料必俱乐部那位职员，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至于费用，自然均由宏瑜公司承担，事后俱乐部会将账单交给云雨裳签字的。
而邓仲和刘伟鸿则在九号别墅客厅里摆开了谈判架势。谈判的另一方，就是云雨裳以及宏瑜公司欧洲业务部经理。所谓宏瑜公司欧洲业务部，也是两个月前刚刚新建的部门，眼下业务对象也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苏联。这个业务部，压根便是专门为了从苏联搞机器设备和其他贵重物品而设立的。
业务部经理姓董，东北人，三十几岁，很魁梧的一条汉子，看上去就是个精明人。据说以前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从事边境贸易，在那边有一帮子哥们，对苏联的事情门清。瞧他短短两个月就能从苏联搞到大批的矿山设备和其他重型设备，果然也是个有本事的家伙。
此番谈判，邓县长与董经理唱主角，刘部长和云总裁则是一旁相陪，向耘负责记录。
董经理准备充分，从鼓鼓囊囊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大堆的资料，其中不少是图片，交给邓仲和过目。邓仲和看得比较马虎。不是他工作不认真，主要还是信得过云雨裳和刘伟鸿。云雨裳这般排场，料必也不会打林庆小县的主意。关键刘伟鸿本身就在林庆县分管矿产工业这一块的工作，在这样的事情上搞名堂，那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刘伟鸿可不像是在意钱的主，他在意的肯定是自己的政治前途。
董经理很是尽职尽责，详细地向邓仲和介绍了这批矿山机械的性能和主要技术参数，折合成国内货币，一共是七千二百多万元，分期付款，三年付清。
邓仲和对机械设备很满意，但对付款的方式有不同的看法，眼望云雨裳，说道：“云总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建议一次性付款。
云雨裳微笑说道：“能够一次性付款的话，当然是最好，价格方面，还可以再优惠一点。我们与苏联那边，是谈好三年分期付款的。如果贵县一次性付款，利息我们自己来承担好了。就怕这笔款项比较大，一次性付款可能存在一定的困难吧？”
邓仲和笑道：“这就要看后面的谈判结果如何了。如果能够拿得下来，我还是建议一次性付款比较好。”
邓仲和这么坚持，也是有道理的。眼下他是林庆县长，也是林庆县能源管理公司的总经理，在他的任期之内，倒是可以保证按时还款。但我国实行的是流官制，三年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也足以发生很多的变故了。尤其是邓仲和县长已经当了四年多，可没打算再当三年。万一他调走了，继任的县长是个什么做派，那便不得而知。拖欠款项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以云雨裳在国内的实力和后台，也不怕林庆县赖债。公家欠债，县长私人得罪权贵，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国内官场的潜规则。只是终归有些麻烦。人家云雨裳给帮了这么大的忙，如果最后却因为钱的事情和林庆县“翻脸成仇”邓仲和觉得，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能够一次性将款项付清，那是最好不过了，省得挂牵。
就看接下来和美国佬以及小鬼子的谈判，结果如何。要是真能弄到这笔贷款，那就有办法了。
云雨裳出身官宦人家，邓仲和一表明这个意恩，马上就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邓县长坚持，我当然不反对。我相信，只要双方都有诚意，贷款的事情，还是能够谈得好的。”
“希望如此吧。董经理，我这些设备很满意，请你把合同拿出来吧！”
董经理望了云雨裳一眼，云雨裳点了点头。董经理便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摞资料，也是厚厚的。这样的合同条款，自也不会过于简单，该写清楚的，一定要写清楚，免得发生歧义。
对于合同条款，邓仲和倒是看得比较认真。他身为县长，主管一县的经济建社，对于各类合同，比较熟悉，也不肯马虎。一旦签署，那就是法律文件，要产生效力的。
刘伟鸿也拿起那份合同仔细翻阅起来。对于正经工作，刘伟鸿也一贯不愿意马虎了事。因为重生的缘故，刘伟鸿对整个国际国家的大势很了解，高屋建瓴的前瞻性一点不缺乏，但对于具体的经济事务，了解得就不够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学习一下。
邓仲和一边翻看合同，一边拿起笔来，在上面做记号，显见得是自己觉得有疑问的地方，等合同看完之后，邓仲和便找出那些有记号的地方，一一向董经理请教。董经理也是那种十分严谨的性格，丝毫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一一为邓仲和解释清楚。
“行，我看这合同可以签。”
邓仲和心中疑惑得到解答，便放下合同，挺直了身子，说道。
董经理又以眼神向云雨裳请示，得到首肯，便说道：“邓县长，这个合同写的付款方式是分期付款，等你确定付款方式之后，通知我们，我们就能定稿了。”
邓仲和点点头，说道：“好的。”
第一个谈判大功告成，大家都比较轻松。中午就没有去餐厅用餐了，云雨裳打电话通知餐厅送了四菜一汤过来，就在别墅用过午餐，各自回房休息。
下午，美国公司的代表高斯先生和他的助手颜小姐应邀来到九号别墅，进行了相关的谈判。高斯先生是个四十来岁的黄种人，长着典型东方人面孔，一介绍，才知道他是正宗的华裔后代，祖上是华工。不过高斯早已经入了美国籍，只会说少量的客家话，还往往辞不达意。颜小姐是国内人，在美国留学，不但是高斯的助手，也是他的翻译。云雨裳和刘伟鸿的英语水平都很不错，会话没有问题，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从宏瑜公司调了一位精通英语的翻译过来，进行谈判。
高斯先生所在的公司，是美国高盛公司的子公司，负责高盛在亚洲一带的海外投资。高盛公司现时在国内名声不显，除了顶级金融精英和生意场上的大能人，几乎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公司。但作为重生人士，刘伟鸿对高盛公司那是久仰大名了。知道这家公司事实上很多时候能够代表美国政府，至少是代表着美国政府的部分利益。在后世，高盛公司是对我国渗透最深的美国公司之一，不显山不露水的，成功地控制了国内的很多产业链。和国内的很多高官显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外交事务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过眼下，还只是刚刚准备进入我国。
前年那场巨大的政治风波之后，西方国家联手对我们进行经济制裁，嘴巴里嚷嚷得特别厉害，红色威胁论在美国和部分欧洲国家甚嚣尘上。
然而刘伟鸿很清楚，资产阶级国家的资本本质，决定了他们的最终立场。西方政治家从根本上都是为资本家服务的。或许他们的服务对象，不局限于某个资本家，却必定要为整个资本阶层服务，不然他们就不能当选。
我国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尤其是这个国家正在进行改革开放，就意味着这将是全球最大的市场，至少是之一。面对着这样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资本家们是不会真的视而不见的。对于那些有志要在古老东方大国获取巨大利益的资本家和资本机构来说，眼下可能是进入华夏国的最佳机会。根据他们的情报机构分析，因为制裁，目前华夏国的很多地方，都进一步降低了外资准入的门槛。但因为敏感的政治原因，现今这种接触还被限制在比较低的层级。较高层级的官员，会比较在意政治影响，不愿意太过公开地与外资机构接触。不过对于基层与外资机构接触，却是持鼓励的态度。一旦总的路线方针确定下来，这就是一大功劳，为打破西方国家对我国的封锁立了一功。万一风向不对，也很好设法，只要玩一招“丢车保帅”的小手段，便能轻易脱身。
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云雨裳透过俱乐部的一个股东会员，接触到了高斯先生，高斯很痛快地接受了云雨裳的邀请，前来国内进行此番融资谈判。
尽管对象只是一个内陆小县，但凡事总需要一个开端。
第505章小鬼子果然没令人失望
高斯明显受过很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但他骨子里的傲慢，也是显而易见的，那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高傲，怎么也掩饰不住。又或者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在掩饰，实际上却很想将自己的优越感带出来。
高斯本身只是一个职员，但他所代表的那个公司，确实牛皮哄哄的。
谈判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效果并不令人满意。高斯告诉邓仲和，钱不是问题，他们公司的实力是母庸置疑的。这一点，得到了刘伟鸿和云雨裳的肯定。邓仲和尽管不清楚高盛公司是个什么样的来头，但见刘伟鸿和云雨裳都点了头，也就不怀疑。但是接下来，这个黄种美国人就提了许多附加的条件，很多条件都是邓仲和很难答应下来的。
虽然高斯承诺的四千万美元贷款很是诱人，邓仲和终于还是没敢答应下来，很客气地对高斯说他需要考虑考虑，改日再谈。
作为东道主，云雨裳自然要邀请高斯和颜小姐共进晚餐。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晚餐之后，刘伟鸿邓仲和向耘在花园的凉亭里喝茶聊天。丁阳和杨玉珍下午已经去了香港，云雨裳则去参加俱乐部的股东会议。据说又有三家公司，向俱乐部提出了成为非股东会员的申请，股东会员要召开会议来决定是否接受他们的申请。这三家公司均是江口颇有名望和实力的大公司。对于云雨裳他们搞的这个俱乐部，大老板们都比较感兴趣。改革开放之后，他们赚了很多钱，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与他们的财富相般配的社会地位。云雨裳他们这个最高档次的私人俱乐部，很好地迎合了这些“暴发户”的心理。而且资源共享的宗旨也很受欢迎。
宏瑜公司原本就是江口市大名鼎鼎的“批文公司”嘛，这种公司的后台，那都是杠杠的。和这样硬气的公司资源共享，那是何等的美事。
“刘部长，这美国人的钱，不好拿啊……”
邓仲和端起小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黄澄澄的功夫茶，摇摇头，说道。
设备问题解决了，邓仲和心里是很想把资金也解决掉，不然林庆县那个能源管理公司，依旧很难高效运转起来。但想想美国人那苛刻的条件，邓仲和又觉得心中很没有底，想要听听刘伟鸿的意见。下午谈判的时候，刘伟鸿严守规则，并没有僭越到他前面去，只是不时询问一下高斯他们公司的一些情况，绝不代邓仲和做决定。
向耘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很认真地听两位领导谈话。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学习过程，刘部长栽培他的意恩非常明显。
刘伟鸿双眉微蹙，点了点头：“确实不大好拿。高盛公司果然带有很强烈的政治目的，资本渗透的意向非常明显。”
邓仲和“哼”了一声，说道：“美国人就是这样的，总想欺负人。以前是坚船利炮，现在是经济侵略。似乎全世界都该围绕着他们美国人的指挥棒转动。”
作为一个有一定级别的党员领导干部，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邓仲和是很在意的。
刘伟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是正常现象，国家强盛，这种唯吾独尊的心理就会自然而然地冒出来。所以美国人怎么想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自己要变得足够强大。等实力足够的时候，就该是我们引领风骚了。”
邓仲和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个美国人的钱不好拿，就要看看日本人的表现了。”
刘伟鸿笑道：“希望小鬼子不让我们失望吧。”
向耘便轻轻一笑。
小鬼子！
刘部长想要人家的钱，还是这样子不客气。要是给人家钱，还不得操他们祖宗十八代啊？
不过小鬼子的表现，着实比美国人好。
和小鬼子的谈判，是在次日上午进行的，依旧在九号别墅。
小鬼子的正式谈判代表，名叫武田弘毅，四十来岁，西装革履，个子不高，彬彬有礼，看上去颇为斯文，像是[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Ｗw.QiＳuu.cＯm］个高级知识分子，一点不像是商人。见到邓仲和刘伟鸿等人，二话不说，先就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嘴里叽里咕噜是说了几句日本话。
俱乐部派过来的日文翻译就解释说，是请多关照的意思。
其实这个翻译没有必要请的。
武田弘毅是日本国一个银行业衍生机构的经理。此人的中文说得很好，普通话甚至代邓仲和还要标准。这也是小鬼子派往华夏国工作人员的特点，一般都会派一些华夏通过来。只要把那个动不动就鞠躬的毛病改掉，再打个铺盖背在背上，混在农民工队伍里，任谁也看不出来。
既然小鬼子讲客气，我泱泱天朝大国，自也不能对他恶语相加。云雨裳微笑着请武田弘毅和他的助手入座，圆脸的小姑娘领班紧着奉上茶水，摆开了谈判的架势。
依照谈判的规矩，邓仲和将林庆县的基本情况向武田弘毅做了介绍。
“邓县长，有关贵县即将要进行矿产资源大开发，鄙人很感兴趣，也非常乐意为邓县长效劳。鄙人对贵国源远流长的历史和博大精深的文化，一直非常向往，非常钦佩。能够为贵县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武田弘毅的荣幸。”
听了邓仲和的介绍之后，武田弘毅又是一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那会子国人对于岛国的了解远不如后世之深，可以说对小鬼子的印象，全都来自与电影和电视剧作品，远的是《地雷战》和《平原游击队》近的就是《排球女将》了。再往后，当然就是苍老师之流带给大家的视觉冲击。不过起码要二十年后，人体行为艺术家苍老师才能登上中央电视台。
见武田弘毅如此客气，邓仲和与向耘都有点犯愣怔。听这个意恩，咱们林庆县如果不要他的钱，还真是不给面子了？
实际上，武田弘毅其实也是诚意十足，口口声声要为当年日本军国主义对我国的野蛮侵略做点补偿，愿意为林庆县提供三十亿日元的无息贷款。
当时日元对美元的比价是一百二十日元兑换一美元，三十亿日元折合成美元大约是两千五百万美元，再换算成国内货币，大约是一点三个亿。
听说是无息贷款，邓仲和顿时喜出望外。
这个真是意料不到。
“武田先生……你说的是无息贷款？”
邓仲和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是的，邓县长，确实是无息贷款。我们公司一直都在努力为当年的遗憾寻找弥补的途径。只要我们签订了合同，这三十亿日元的无息贷款，很快就能到账。我们是很城心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贵县只需要按时还款就行了。当然，根据合作的惯倒，还需要一个有公信力的中间机构作为担保。这一点，请邓县长理解！”
武田弘毅依旧彬彬有礼地说道，脸上神情很是诚挚。
云雨裳微笑道：“这个请武田先生放心，担保机构我们已经找好了。”
“那就好，非常感谢云总裁！”
武田弘毅又朝云雨裳鞠躬为礼。
邓仲和满脸喜色，就待一口答应，刘伟鸿却忽然说道：“武田先生，非常感谢贵公司对我们林庆县的帮助。我们一定会按时还款的。不过，我们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武田弘毅连忙向刘伟鸿鞠躬，说道：“刘先生请讲！”
“我们希望这三十亿日元的无息贷款能够以美元的方式到账，当然，归还的时候，我们也会以美元归还。毕竟美元才是通用货币，我们在进口设备方面，也比较方便。我想这个应该不为难吧？”
刘伟鸿同样彬彬有礼地说道。
武田弘毅脸色微微一变，沉吟道：“以美元结算？”
“是的。这是我方的唯一要求，而且这个要求不能改变。”
刘伟鸿很肯定地说道。
“这个……”
武田弘毅又沉吟起来，似乎有点拿不准主意。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武田先生觉得不方便，那么提供日元也是可以的，但还款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以美元结算。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无息贷款！”
云雨裳与邓仲和都有点奇怪，不知道刘伟鸿何以要纠缠于日元美元的“枝节问题”对于云雨裳来说，无论对方提供的是日元还是美元，都能很轻松地转化为国内货币。当时汇率基本稳定，手续费和汇率损失，数额都不大，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刘先生，以日元结算还是以美元结算，应该不是关键的问题吧？”
武田弘毅沉吟稍顷，缓缓说道，眼里闪过一抹紧张之意，似乎对这个问题，看得很重。
刘伟鸿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坚决：“武田先生，我们坚持要以美元结算。这是基本的条件，不能改！”
武田弘毅脸色又是一变，深深地望了刘伟鸿一眼，说道：“那好吧，既然刘先生坚持，那么我也没意见，就按照刘先生的意见办理。”
刘伟鸿就笑了：“多谢武田先生！”
第506章小鬼子要倒霉了
刘伟鸿如此坚持之时，邓仲和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在他看来，刘伟鸿这就是“无事生非”若是惹恼了武田弘毅，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就太可惜了。
但是邓仲和强行忍耐住了。基于他对刘伟鸿的了解，很清楚刘伟鸿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贸然发表意见的。既然刘伟鸿这样坚持，绝不松口，肯定是有道理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暂时不得而知，不过相信刘伟鸿到时一定会解释清楚的。
眼见得武田弘毅终于答应下来，邓仲和暗暗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回到了胸腔之内，也不“扑通扑通”地乱跳一气了。
日本人的办事效率更高，武田弘毅早已经将合同草案都准备好了。见双方都没有其他的不同意见，便将合同拿了出来，请邓仲和签字。当然，这只是一个草案，表示双方基本达成了一致。真正的合同，是必须由第三方担保机构到场之后，才能正式签署的。还需要等邓仲和将合同带回林庆县，加盖林庆县政府的公章，再寄给武田弘毅，才算是真正生效的合同。
不过以刘伟鸿对日本人的了解，知道这个民族的固执性和机械性天下无双，一旦草签了合同，基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日本人一定会履行合同的。小鬼子除了盛产人体行为艺术家，其他方面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你比他强，就算大嘴巴扇他，他也会毕恭毕敬地冲着你叫“哈依”谈判大功告成，大家心情都很愉悦。云雨裳邀请武田弘毅前往餐厅的日本料理馆用中餐。无论哪个私人俱乐部，只要是上了一定档次的，都会在餐厅这个方面做到尽善尽美。说白了，不管多高级的地方，所要做的服务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尽可能让客人感官愉悦。
至于精神上的享受那不是暴发户的追求。有一个高档俱乐部的会员身份那就足够了。爱怎么显摆就怎么显摆。
富豪俱乐部的日本料理馆十分正宗，武田弘毅吃得赞不绝口。邓仲和、向耘和云雨裳似乎也很享受，只有刘部长暗暗蹙眉。这他叉叉的生鱼片，坑爹的芥末，没滋没味的寿司淡出鸟来的清酒都还罢了，关键是没油水，吃多少下去都填不饱肚子，待会还得弄个红烧肉吃吃。
以刘伟鸿的食量，不多吃油腻，吃多少其他食物下去，都是白瞎，扛不住饿。
刘部长运动健将的躯体，就对大鱼大肉感兴趣。看在武田弘毅送了三十亿日元无息贷款的份上，刘部长只好勉为其难，就不批评小鬼子的狗屁料理了，还装模作样地夸赞了几句。让武田弘毅暗暗滴血的心，略略得到一点安慰。
中餐尽欢而散。
“走走吧，走回去，不坐车了，锻炼一下身体。”
送走武田弘毅，云雨裳便提议道。
“行！”
刘部长第一个赞成。他每天的运动量都不少的。
邓仲和年纪也不大，自然没有意见，向耘年轻小哥，更加木有话语权，只能屁颠屁颠地跟在领导后头。
刘伟鸿和云雨裳并肩走在一起，挨得很近，才走了没两步，刘伟鸿的大手便伸了过去，拉住云雨裳的纤纤小手。云雨裳轻轻一挣，没有效果，也只好由得他去，扭头瞪了他一眼。因为今天是谈判，云雨裳打扮得非常正式，淡青色职业套装，精致华美的发髻，十足高贵典雅。却和这个家伙手拉着手在俱乐部里“晃悠”多少有些影响形象。须知宏瑜公司是俱乐部最大的股东，云总裁更是俱乐部的常客，俱乐部的许多职员都认识她，平日里对云雨裳敬若天人，恭敬有加，如今这个样子，一路上不知道惊落多少眼镜。
刘伟鸿似乎知道云雨裳在想些什么，贴在她耳边说道：“姐，我已经很注意了。不然就搂住你的腰了。”
云雨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这个家伙总是喜欢胡闹，可是雨裳姐的心中，却怎么也不能真的生起气来。好似前世今生，都欠了他的一样，只能由得他任性。
走在后面的向耘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将脑袋偏了过去。
非礼勿视！
老是盯着刘部长和云总裁拉着的手瞧来瞧去，未免失礼，不是下属该有的态度。
邓仲和却是视而不见，脸上半点异色都不曾带出来。
而且他的心思也确实不在这个上头，蹙眉问道：“刘部长，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以美元结算呢？”
刘伟鸿知道他会问这个事情，笑着答道：“理由很简单，日元在今后几年之内，会持续升值。美元会持续疲软。看上去是无息贷款，三年之后归还，其实利息高得不得了，差不多要五分利了。”
邓仲和很少接触过国际金融，一时之间，不明就里，还在细细思索刘伟鸿说的话，云雨裳已经忍不住惊讶地说道：“五分利？你是说，日元要升值这么多？百分之五十？”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广场协议签订之后，日元不就一直在升值吗？”
刘伟鸿说得轻描淡写。
“不对不对，升值是升值，但最高峰已经过去了，近两年一直都比较平稳。三年升值百分之五十，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吧？日本会破产的！”
云雨裳已经俨然国际金融行家，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邓仲和与向耘这个时候才慢慢转过弯来，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刘伟鸿的意思。但要想得十分清楚，自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搞透彻的。对于内地的官员来说，这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他们破产就破产好了，我求之不得。”
刘伟鸿耸耸肩膀，说道，幸灾乐祸的神情特别明显。似乎只要一想到小鬼子大祸临头，刘部长便开心得了不得。由此可见，刘部长不是个好人，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只关心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对于小鬼子十分的缺乏博爱之心。
只是，对小鬼子不博爱，似乎也不能说就是个坏人。
“你怎么那么肯定？”
云雨裳索性停住了脚步，不走了，眼睁睁地望着刘伟鸿，乌黑的双眸亮晶晶的，仿佛又抓到了一个重大的商机。
本来也是一个重大商机。
刘伟鸿笑道：“这跟美国的局势有关。美国佬前不是打了伊拉克，威风是威风了，但这场战争对美国国内并没有什么好处。布什总统想要依靠战时总统的光环，谋求连任。如果美国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布什也不会这么干了。我估计他这回想连任的话，够悬。不过，不管是哪个总统上台，要改变美国国内的经济形势，似乎都只有一招，那就是从小鬼子身上割肉，去弥补美国人落下的大亏空。小鬼子就注定是个悲剧。想从小鬼子身上割肉，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日元继续升值，把日本公司和政府亏个精光，才能救得了美国人。武田弘毅这个小鬼子，打着无息贷款的招牌，就是向转嫁灾难呢。这小鬼子挺精明的。”
邓仲和望向刘伟鸿的眼神，变得又惊又佩。
此人当真不简单，好像什么花招都骗不了他。连美国和日本的大势，都是门清。若非如此，搞不好就上当了。
日元真要升值百分之五十，以日元结算的话，到时候哪里还得起？
向耘脑袋瓜子转得也不慢，却疑惑地问道：“部长，既然如此，那日本人为什么还会答应给我们无息贷款呢？”
刘伟鸿笑道：“嘿嘿，这就好像是个骗子打的主意，碰到明白人，就吃点亏。碰到糊涂点的，就大赚一笔。根据目前国内的情形来看，糊涂人还是比较多的。武田弘毅这个小鬼子，怕我坏他的好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邓仲和与向耘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语。
一不小心，自己就变成糊涂虫了。但是对国际金融大势的了解，确实很欠缺，刘伟鸿说他们是糊涂虫，也不算冤枉了。
云雨裳嘴角一翘，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看上去还有点“狡黠”之意。看来云总裁又开始打日本人的主意了。这么一场盛宴摆在眼前，不好好分一杯羹，却如何能够心甘？
一天之后，丁阳和杨玉珍从香港回来了，两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衣服用品，算是大大的过了一回瘾。她们是由俱乐部的职员陪同去的香港，不是跟着旅游团过去的，自然去的是正规的店铺，也就没有被“宰”这一趟逛香港，两个人可都花了不少的钱，全都是俱乐部职员买单，回来之后，两人将钱交给了云雨裳。还好她们算得比较节制的，花费不是太大，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云雨裳也没拒绝，笑着收了。丁阳和杨玉珍自然都不知道，她们购物花的这点钱，只是个零头，云雨裳要支付给俱乐部的服务费，才是大头。不过云雨裳身为东道主，自也不会说出来。
第507章有人又被耍了一把
邓仲和与刘伟鸿从江口回来以后，林庆县的政治局势变得相对平静。邓仲和主动向慕新民让了步，建议由苏志坚兼任能源管理公司的党委书记。
邓仲和自己提出兼任能源管理公司的总经理和党委书记一职，确确实实将慕新民憋出了内伤。他原本做了最周密的考虑，在能源管理公司人员编制和副经理配置方面，基本依照邓仲和的意见办。做出如此重大让步，目的只是让苏志坚出任总经理。
他考虑来考虑去，都觉得苏志坚是最合适的人选，邓仲和无论提出谁来，道理上都说不过慕新民。通常县委书记和县长有争执的时候，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官场规则是二把手向一把手让步。
慕新民万没想到邓仲和亲自披坚执锐，上了一线。将慕新民硬生生挡了回去，再也没有话说了。县长要对这个工作表示十足重视，亲自兼任副县级单位的一把手，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
慕新民当然更加没有想到，这个“阴毒”的主意，乃是出自刘伟鸿之口，邓仲和不过依样葫芦，在他面前唱了一出双簧。若是慕新民得知真相，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去住院。
见过坏的，没见过这么焉巴坏的。从头至尾，用小布袋将慕新民装得结结实实。
乃至于邓仲和主动向慕新民提出来，让苏志坚兼任能源管理公司党委书记一职的时候，慕新民都没敢一口应承。实在是被这些家伙搞怕了，不知道邓仲和又在玩什么阴谋。可以想见的是绝对不会是好事。
但是慕书记这一回又错了，邓仲和提出这个建议，还真是向他示好，没有任何阴谋。如果一定要说有些想法，那也是阳谋。
这也是刘伟鸿和邓仲和在江口的海滩上，一边吃烧烤一边商议出来的招数。
现在能源管理公司已经正式挂牌，干部职工基本上陆续到位，开始了运作，机器设备和改造的启动资金又相继落实，接下来就该大展拳脚，好好干一番了。这个时候，从大局出发，邓仲和与刘伟鸿都需要一个相对平稳的“政治环境”将个人争斗撇到一边，去集中精力搞好这个工作。这是关系到林庆县今后数年乃至十数年发展的大事，千万马虎不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单单邓县长和刘部长打算“偃旗息鼓”携手合作那是不够的。得征得慕新民的“同意”邓仲和与刘伟鸿一致认定，要让慕书记良心发现，静下心来好好搞建设，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慕书记看上去就不大像是那种有大局观的人。为今之计，只能主动向慕新民示好，适当的做些让步，将自己这边的善意释放出去，希望慕新民得了“好处”能够消停一段时间。
慕新民仔细考虑了邓仲和的提议之后，觉得邓仲和不像是有什么阴谋的样子，便“得寸进尺”要求让苏志坚担任能源管理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协助邓仲和抓好公司的日常工作。眼下能源管理公司没有常务副总嘛，邓仲和出差期间，委托生产副总黄社平临时负责公司的日常事务。这个不是长久之计，邓仲和作为县长，工作是很忙的，远远不止这个能源公司需要他去关注，还会经常出差。不安排一个正式的常务副总，说不过去，碰到略大一点的问题，四个副总谁也不服谁，就可能坏事。苏志坚身为副县长，本身就是这些副总们的上级，再挂个常务副总的头衔，那就名正言顺了。
慕新民这个要求，倒也在邓仲和与刘伟鸿的意料之中。老慕以前呆在省委宣传部大衙门二十来年，这种见到好处就伸手的习惯，是早就养成了的，丝毫都不带犹豫。
邓仲和的应对方式很简单，笑着告诉慕新民，苏志坚就不担任常务副总了，能源管理公司已经有了四名副总经理，再专门设置一个常务副总，机构就太臃肿了。现在苏志坚以副县长身份兼任副总还没什么，不增加编制，一旦以后苏志坚的工作出现了变动，这个编制却是实实在在多出来了的，就不好撤了，必须有萝上去填这个坑。到时候公司可以发个文件，总经理不在的时候，由党委书记负责公司的日常工作，大家都向苏书记请示汇报就是了。
慕新民一听，觉得这样也行，当下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邓仲和一离开他的办公室，慕新民便急不及待地将苏志坚召了过来，向他通报了这个“大好消息”苏志坚听了，顿时精神大振，一迭声地向慕新民保证说，一定好好协助邓县长，抓好能源管理公司的日常工作，绝不懈怠。这两三个月一张报纸，一杯茶水混一天的“办公室休养”日子，真将苏志坚憋坏了。好不容易捞到这么一个管事的职务，那还不兴高采烈的。
但事实证明，苏志坚高兴得太早了。
能源管理公司的党委书记和行政单位的党委书记，可是两码事。能源管理公司虽然是副县级架构，却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企业单位。公司的临时章程写得很明白，能源管理公司实行总经理负责制。总经理、副总经理和各部门经理才是实打实的管事干部，党委书记就是一摆设，临时章程规定的正经工作就是管管干部职工的思想教育和工会工作，组织些活动，发发肥皂毛巾洗衣粉什么的。
当然，邓仲和倒是恪守诺言，一回到办公室，便通知能源管理公司发了一个文件，副县长苏志坚同志兼任公司党委书记，邓仲和不再兼任此职务。也明确了邓仲和出差或者请假的时续，公司的日常工作由党委书记负责管理。
因为只是一个兼任，县委书记和县长都点了头，所以这个事情也就没有再经过其他的组织程序，能源管理公司发一个文件，就算是有这么回事了，其他县委领导谁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苏志坚次日便兴兴头头地去了能源管理公司上班，公司那边对此事很是重视，办公室主任曾经连夜去了苏志坚家里，向他请示了相关事宜。苏志坚一去，办公室就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公司四位副总经理悉数到齐，对苏县长表示热烈的欢迎。会议开到一半，邓仲和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连连向苏志坚抱歉，说是有点事情耽搁了，不好意思。苏志坚心情大好，自也不会跟邓仲和“计较”邓仲和这是要讲究个身份呢，堂堂县长先一步在能源管理公司迎候副县长上任，怎么都说不过去。但这毕竟是欢迎苏志坚上任的大会，请苏志坚恭候邓县长大驾，也不那么妥当。于是邓仲和便刚好有点事情耽搁了。在座诸人，谁不是人精？自然俱皆心知肚明。
邓仲和往主席台居中一坐，随即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苏志坚表示热烈欢迎，顺带着还肯定了苏县长以前的工作成绩和工作能力。然后又在会议上再次重申文件精神，明确了苏书记的权力。
开头几天，还没什么，能源管理公司井井有条地运作着，不要说苏志坚，就算是邓仲和，也没有多少事做，苏志坚索性将办公室常驻在能源管理公司，县政府办公大楼那个办公室，都不怎么去了。在那里，那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但是接下来，苏志坚就明白了，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能源管理公司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体系，部门经理向副总汇报，副总向总经理汇报。而一些普通的工作，邓仲和早就授权给生产副总黄社平，让他处理。事实上，黄社平才是真正的常务副总，尽管没有文件明确，大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邓县长信任谁不信任谁，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比文件上写的那些东西要靠得住得多。
苏志坚还只能憋着，半点也发作不得。
文件上规定得清清楚楚啊，总经理出差或者请假的时候，党委书记才能接手日常管理工作。平时邓仲和在县里，苏志坚就没有什么理由去顾问公司的正常工作了。而且就算他顾问了，也没人将他当回事。
人都是很现实的。
而要等到邓县长出差或者请假，却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当然，去地区开会，这个是不算的，林庆离浩阳那么近，四十来公里路程，一般都是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还是轮不到苏志坚指手划脚。
这个他叉叉的党委书记和那个同样他叉叉的副县长，就是一回事！
待到苏志坚意识到自己又被邓仲和耍了一把，却也无可奈何了。向慕新民“投诉”也没用，这本就是慕新民自己答应的。而且这段时间，邓仲和、刘伟鸿等人在其他工作上对慕新民也比较配合，做出了更多的让步，慕新民也不愿意起衅。
没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要击倒刘伟鸿，难度越来越大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很快就出现了，刘伟鸿自己抛出了个巨大的把柄，赤裸裸地摆在大伙面前，一点遮掩都没有。
第508章大炸弹
慕新民的秘书小周每天的工作，基本都是固定的。每天七点四十分准时赶到县委办，打开慕书记的办公室，检查一下卫生清洁的情况，发现有哪里没有搞好的，便重新清洁一次，然后给慕新民泡好热茶，再前往县委一号楼接慕书记上班。只要不是出差或者节假日，这个程序雷打不动。以前小周是每天早上七点半赶到办公室，为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后来发现清洁工阿姨和他一样尽职尽责，便押后了十分钟。毕竟来得太早了，时间不好打发。
将慕新民接到办公室之后，如果慕书记没有其他吩咐，小周便去秘书组办公室呆着，开始整理当天的报纸杂志。其实这些报纸杂志，多数是前天下午就送到了的。小周没事的时候，也早就整理好了。偶尔会有一些期刊会在上午送到，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新闻和消息，小周也会和其他报刊一起，在次日一早送到慕书记的办公桌上。
但是前天下班的时候，慕书记忽然特别交代小周，要他关注一下最近一期的《号角》杂志，如果到了，不管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管他慕书记正在干什么，必须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手上。
说这话的，慕书记神情特别的严肃，小周甚至在慕书记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狂喜的神色。这令得小周非常的谨慎起来，同时也非常的好奇，不知道这本《号角》之上，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让慕书记如此关注。
只是，往往对某个事情特别期待的时候，那个事情总是会姗姗来迟，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周整整等了一天两夜，也不见《号角》的踪影。小周甚是焦躁，甚至都不敢怎么进慕新民的办公室了，似乎《号角》杂志姗姗来迟，是他小周的错。
慕新民这个人，有时候很不讲道理，很喜欢迁怒于人。小周尽管是他的通讯员，也非常的害怕他。不过害怕之余，小周对慕新民也是比较感激的。前不久小周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周主任”而不是大家嘴里叫的那种周主任，县委下了文件，白纸黑字，任命他为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分管秘书组的工作。
小周很年轻，二十几岁吧，在给慕新民做通讯员之前，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没有非常特别的情况，这个位置一般都是要论资排辈的。做了慕新民的通讯员，小周每天被别人周主任周主任的叫着，心里也活泛了起来。只是未曾料到这个副主任的官帽子来得如此之快。自然对慕新民十分感恩戴德。不过小周肯定想不到，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仅仅只是来源于慕新民的一次试探。
邓仲和刘伟鸿从江口回来之后，对他的态度转变较大，多数时候都比较合作。慕新民就想着要试探一下，真情还是假意。这种试探，自然是在干部调整的问题上，最能反映得出来真实的情况。所以有一次在与邓仲和例行沟通的时候，慕新民像是很随意地将话题聊到了秘书小周身上，笑着说小周到他身边工作之后，还是比较认真负责的，勤勤勉勉，是个不错的苗子。邓仲和随即便提议让小周担任县委办副主任职务。邓仲和的秘书，早就是县政府办的副主任了。当然这有个资历的问题，小周到慕新民身边工作只有半年多点，不到一年，邓仲和那个通讯员，都干了三年了。
但外人不这么看啊。
在其他干部看来，县委书记的通讯员级别竟然比县长的通讯员级别还低，岂不是说明慕书记干不过小邓么？你幕书记连自己的身边人都提不起来，还谈何掌控能力？
邓仲和答应得如此爽快，还有点出乎慕新民的意料，随即将这个事和徐文浩以及刘伟鸿都说了说，两位管干部的领导也一致说好，随即进行了干部考察，没两天，小周的任命文件就发布了。
经过这个事情之后，慕新民又进行了一系列的试探，基本上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邓仲和徐文浩、刘伟鸿似乎商量好了似的，给他慕书记面子，不“捣蛋”了。当然了，邓仲和等人要是提出什么建议，只要不太离谱，慕新民也会给予配合。
手里的权力忽然大了起来，慕新民终于享受到了身为县委书记一把手的快感。眼见得周云舟、米贤华和其他的干部，在他面前越来越恭敬，慕新民很是惬意。
不过，慕新民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冲昏了头脑，脑袋里一直都绷着一根弦，不知道邓仲和、刘伟鸿等人，忽然变得“友好”起来，目的何在。
前天，就在前天，省委宣传部的一个朋友，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十分激动地告诉他，《号角》杂志上出了一篇“大逆不道”的文章，题目叫做《论苏联改革的失误》副标题是“要对野心分子提高百倍的警惕”这篇文章洋洋洒洒两万余言，从各个方面阐述了苏联当前改革的种种失误，对苏联总书记戈尔巴乔夫颇多不敬之词，认为他正在苏联进行的改革，是不恰当的，很多举措没有经过试点验证，匆匆忙忙地推了出来，尤其是对体制的改革，更是离谱，几乎就是自毁苏联执政党的执政根基等等等等，同时呼吁要对野心份子提高百倍的警惕，谨防他们颠覆戈尔巴乔夫的执政地位和颠覆苏联执政党的统治。
幕新民接到这个电话，简直是目瞪口呆。
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啊？
结果，那位朋友告诉他，文章作者的名字叫做“刘伟鸿”编者按里特意加了一段说明，指出这个以“普通基层干部”名义发文的刘伟鸿同志，实则乃是楚南省浩阳地区林庆县委常委兼县委组织部长。
按照后世网络言语来说，慕新民这一刻简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耳朵边犹如几千个炸雷轰轰作响。
这样大逆不道的文章，竟然是刘伟鸿写的？
刘伟鸿竟然胆大妄为？
慕新民足足愣怔了半分钟之久，被他那个朋友一连叫了好几声，才终于回过神来，随之脸上便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恨不得这就将电话机摔了，将桌上的一切东西都摔个稀巴烂。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慕新民没有真的这么干，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县委书记，不能如此沉不住气，没的惹人笑话。慕新民一口气对那位朋友说了无数声谢谢，这才小心翼翼地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