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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_1

_15 不信天上掉馅饼(当代)
刘成胜眼下是中组部副部长,还不是常务副,级别也是副部,不是正部。上了常务副,级别肯定也上去了,实权更是完全不一样。细论起来,省委书记和中组部常务副部长,到底哪个更重要,还真不大好说。不过在后世,中组部常务副要更上层楼,通常都要先放外任,一届省委书记届满,再调回中央担任更加重要的领导职务。
单就个人进步而言,中组部常务副和省委书记之间,还是略有差别。
“老爷子年事已高……”
刘成胜又说了半句。
这个话里的意思,刘伟鸿十分明白。他提出来的总立场——“大树参天,自成体系”无疑已经被老爷子和大伯接受了。刘成胜就是从这个方面去考虑的,老爷子坐镇京师,只是一面大旗,但肯定做不到事必躬亲了。具体的事务,还得有人居中斡旋。
没有一个居中协调的旗手,这个体系又怎能稳固得下来呢?
其实这个问题,刘伟鸿早就在脑海里转了无数次。最关键的一点是,老爷子天年不永。如果历史重演,老爷子将在储君确定地位之前的关键时刻撒手而去。刘成胜留在京师,留在中组部,就等于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一步不慎,便会被卷了进去,搞不好就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站错了队。
无论如何,这种情形都要避免,这是最要紧的一步。
“大伯,您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在目前这个情形之下,留在部里,可能也不一定就是最佳的选择。这个位置,是必争的。很多关系不好处理啊……”
刘伟鸿没有把话说透,点到即止。
所谓必争,是其他大派系和豪门的必争。不表明立场,刘成胜难以抓到真正的实权。组织工作,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主要领导的支持,就算是常务副,也很难开展工作。一旦表明了立场,那就无法更改了。到了这样的位置,难道还能做墙头草?
就算你肯做墙头草,也要人家肯接受才行。
而且,组工干部越有实权,也越容易得罪人。要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之中,每次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当真谈何容易。
自来组工干部就没有成为大派系第一掌舵人的先例。
由此可见这个工作的难度。
说起来,今后几年,正是京师政治博弈最激烈的几年,当真是风云变幻,难以捉摸。
放了外任,固然是局限于一城一地,但身份也比较超然,独立自主权很大。封疆大吏,尤其是省委书记,历来都是最高层领导十分看重,也必须要争取的力量。刘成胜如果能够如愿出任江南省省委书记,主动权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明白表态,只要“不表态”就行了。
刘伟东忽然插口道:“江南的裴书记年龄到站了,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啊……”
刘伟鸿微微一笑,不吭声。
刘成胜便扫了儿子一眼,神情比较严厉。
若在平时,刘成胜要争取上这个位置,或许是有不小的阻力,别看副部到正部,似乎是一步之遥。但由普通副部到省委书记这个正部,那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等闲绝对跨不过去。但眼下却是不一样的。老刘家做了正确的选择,理所当然要酬功。刘成胜不出任省委书记,就要上中组部常务副,正部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以中组部常务副“交换”一个省委书记,储君是十分乐意的。拿不到中组部长的位置,拿到常务副也好。这对储君逐步确立自己的班底,非常有益。
只要老爷子略加示意,加上储君那边相呼应,这事就很容易办成。
也等于顺便向那边示了好。
自成体系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和现有的大派系处理好关系。在国内现有的体制架构之下,一家独大是不现实的。其他大派系对老刘家不能“收编”自然也要和老刘家搞好关系。
刘伟东看不到这一点,证明他的眼光还有待提高。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刘成胜沉吟起来。
刘伟鸿说道:“大伯,小姑父不是也在中组部吗?我看让他留下来吧。毕竟老爷子在,只要有一个人上传下达老爷子的指示就可以了。”
刘成爱的丈夫马国平,本就是中组部的司局级干部,刘成胜离开中组部,马国平如果能够更进一步,就算不能成为正式的部领导,级别上先上一个台阶,负责一个局也很不错了。担当“旗手”或许资历不够,居间联络协调,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刘成胜想了想,望向刘成家。
刘成家笑了一下,很坦然地说道:“大哥,我还在消化你们的东西呢……”
他一直在军队,平日里虽然也参加家庭聚会,了解高层动向,但一般都不会插口。眼下刘成胜和自家儿子纵谈国内大事,他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跟不上步调。
刘成胜微微颔首,说道:“部队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你多用心。”
“嗯。”
刘成家也点了点头。
“伟鸿啊,要不,你回来算了,给你小姑父做个帮手?”
刘成胜转向刘伟鸿说道。
这个问题,刘伟鸿也再三考虑过,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大伯,我还是在基层再待一段时间吧。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嗯,那也好……”
刘成胜深深地望了刘伟鸿一眼。
第039章那你跑吧!
“阳光”咖啡屋里,柔和的萨克斯管吹奏着柔和的曲调,刘伟鸿与云雨裳对面而坐。
云雨裳今天穿得还是很简单,白色的短袖T恤,白色的长裙,白色的凉鞋,脸上薄施粉黛,端起咖啡杯来,右手的小拇指微微翘着,宛如白欲雕成的葱白,姿势美妙。
刘伟鸿却不住地往咖啡里丢冰块。
云雨裳不由笑了起来:“咖啡不是冷饮,这样喝咖啡,一点意境都没有了,咖啡的香浓也品尝不到。你还不如直接叫鲜榨果汁好了。”
刘伟鸿笑道:“你是小资,我是下里巴人。”
云雨裳好看的柳叶眉微微一扬,说道:“什么叫小资?”
刘伟鸿这才想起,现在还是八十年代末,所谓“小资”这个词语,应该还没有流行吧。可能都还不曾起源,也难怪云雨裳不明白。
“小资就是小资产阶级情调……”
“好啊,你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上瘾了是不?没事就要拿我上纲上线?”
云雨裳杏眼一瞪,嗔道。
云雨裳成熟的气质配上这样轻颦薄怒的神情,别有一番风韵。
这段时间,刘伟鸿在首都算是名声大振。“名声大振”这样的活计,刘二哥也不止干过一回两回了。不过以往都是打出来的名声,在世家纨绔圈子里传扬。这一回,刘伟鸿的大名却是在豪门世家的长辈们嘴里流传。
都说刘家的混账二小子,不知怎么就福至心田,办了一件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事情。
整个老刘家因此受益匪浅。
“姐,你也调侃我是吧?我是什么底细,你不清楚?”
刘伟鸿笑着说道,不大想提这个话题。
他回首都也有两天了,对眼下首都的政治格局,大致有了个了解。此番政治博弈,老刘家凭借刘伟鸿的文章,占据了主动权,除了储君之外,老刘成家为最大的受益者,目前正积极参与利益再分配的谈判,争取将好处落实下来。此外,老贺家也大有收获。刘伟鸿那篇文章就是贺竞强亲自推荐给《号角》杂志编辑部的,这样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但老云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云雨裳的父亲云汉民没有认清形势,与月华同志走得太近,当时刘伟鸿那篇文章一出来,云汉民便充当急先锋,对刘成胜进行“坚决斗争”结果形势急转直下,云汉民措手不及。刘成胜哪还会客气,自然是牢牢抓住机会,向云汉民发动了一连串的反攻。不说打得老云家没有招架之功,却也是相当的狼狈。
以前老刘家和老云家打隔壁邻居,但两家的关系一直都比较紧张。老云家又是老贺家的姻亲,与老贺家靠得近。老贺家与老刘家不对路,老云家自然是帮着“亲家”了。
现在老云家尤其是云汉民处境比较艰难,刘伟鸿就不想和云雨裳聊到这上头去,没的惹云雨裳不开心。两家长辈之间关系不睦,丝毫也不影响刘伟鸿与云雨裳的交往。今天就是刘伟鸿主动邀请的云雨裳。他不打这个电话,云雨裳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正是因为我清楚,所以我才不是调侃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早就了解得很清楚了。别人都说你不过是个过河卒子,我却知道,这事根本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不是卒子,是老奸巨猾的幕后黑手!”
云雨裳盯着刘伟鸿,板着俏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老奸巨猾,幕后黑手的?我有那么坏吗?”
“你就有那么坏。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是可怜我,想要帮我甩掉贺竞强,谁知道,你却是拿我做工具,故意打了贺为强一顿,惹贺竞强生气,为的就是你那篇文章能发出来!是这样的吧,刘伯温同志?你真是算无遗策啊!”
云雨裳脸上带着讥笑,一口气将闷在自己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
要是搁在以前,云雨裳以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刘伟鸿一早就着急了。惹谁生气都可以,就是不能惹云雨裳生气。不知为什么,刘伟鸿就是有点怕云雨裳,没来由的。不过现在的刘伟鸿,早就不是昔日吴下阿蒙,几十年人生阅历,云雨裳是真生气还是装模作样,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刘伟鸿也不否认,老老实实地答道:“你说对了一半。”
“什么叫说对了一半?是全部好吧!”
刘伟鸿就笑,端起放了许多冰块的咖啡,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说道:“最多就说对了一半,可能还不到一半呢。我惹贺竞强生气是真的,让他给我发文章是真的,但我帮你甩掉他,也是真的,还更真一些。要是两者只能选其一,我毫不犹豫就选帮你,让文章见鬼去吧!”
“得了吧,你就是嘴甜。是不是农业学校漂亮的女孩子多,你哄女孩子哄习惯了,不假思索就把这一套用到我头上啦?”
云雨裳撅起嘴巴,哼哼着说道。
“嘿嘿,农业学校的女孩子是不少,想要找一个比你还漂亮的,那就难了。我看啊,全国要找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都不容易。”
刘伟鸿谀词潮涌,马屁一记接一记地拍了过去,笑嘻嘻的,都不带一点脸红。
云雨裳嘴角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板起脸:“好啦,不用拍马屁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吗?说吧,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刘伟鸿诧异道:“这就怪了,我约你还得有事啊?我就是想你了。”
云雨裳扁了扁嘴,还想要板着脸,却终于板不下去,咯咯地笑起来,瞥了刘伟鸿一眼,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这一次你回来,老爷子夸你了吧?”
刘伟鸿笑道:“被老爷子不待见了这么多年,偶尔夸一回,也是应该的吧?”
云雨裳不吭声,定定地望了刘伟鸿一会,才说道:“卫红,看着你长大了,懂事了,姐是真的开心。我就说了,你不是池中之物,不会总是这么胡闹下去的,终有一天要一鸣惊人。”
刘伟鸿不由苦笑了一下。
云雨裳这个夸奖,他可着实不敢当。如果没有时光倒流,他刘二哥还真是一团烂泥巴,一辈子都扶不上墙,窝囊到底了。
“怎么样,是不是考虑调回来了?”
云雨裳问道。依照一般的推理,刘伟鸿既然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那就会正式列入老刘家政治接班人的行列,调回京城培养是很不错的选择。
刘伟鸿摇摇头:“没,我还打算在基层待一段时间。以我现在的年龄,在基层待一段,能够了解到许多真实的情况,要是先回京城,以后再放下去,就一定能看到真实的东西了。”
“其志不小啊!”
云雨裳上下打量刘伟鸿,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刘伟鸿笑道:“你刚才还夸我不是池中之物,现在又开始打击我了?”
云雨裳正色道:“不是。我更觉得你与众不同。咱们周围这些高干子弟,谁都怕吃苦,只想坐享其成。在首都大机关熬几年资历,级别上去了,再放外任,至少也在县级机关吧,不会真去第一线的。就这样,镀镀金又转回来,资历够了再放出去,循环往复,年龄到了,资历到了,地位和官职自然也就有了。轻轻松松的……只有你,想到要了解基层真实的情况。好啊,卫红,姐支持你!要当官,就要当个好官,真真正正的为人民群众做点实事,那才对得起你的聪明才智。”
刘伟鸿便有几分感动,云雨裳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姐,别光顾着说我了。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稍顷,刘伟鸿才说道。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在机关,每天上班下班,钟摆一样,波澜不惊。”
云雨裳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刘伟鸿摇摇头,说道:“姐,你不够意思啊,对我也不说真话。”
云雨裳瞥他一眼,忽然烦躁起来:“对你说了有用吗?我爸老催着我赶紧与贺竞强结婚。你能去说服他,让他别催我了?”
刘伟鸿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好,我这就去你家,去说服云伯伯。既然你不喜欢贺竞强,干嘛一定要逼你嫁过去?到底是官职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
“当然是官职重要了,这还用说吗?你第一次见这种事啊?”
云雨裳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
“那你跑吧!”
刘伟鸿脱口而出。
“小川已经到了江口,和我联系过了。我看你干脆辞职下海,去小川那里。赚钱是不成问题的,我保证,三年之内让你成为千万富翁。”
刘伟鸿说得很是笃定。
“三年之内成为千万富翁?”
云雨裳就笑起来:“你是世界首富啊,钱就那么听你的话,你说让谁赚钱谁就能赚到钱?”
“这你不用管,我说行就行。”
刘伟鸿挥了挥手,信心十足的模样。
有先知先觉的优势,有官家做后盾,三年成为千万富翁,他还说得很保守了。
“真的?”
云雨裳望着刘伟鸿,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是有点动心了。
第040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宁市某公交车站,刘伟鸿提着旅行包站在那里等车。
他在首都呆的时间不长,四五天,拜访了一些长辈。都是与老刘家关系比较好的世家。这对刘伟鸿来说,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以往他均是与这些世家的小字辈交往,谁家长辈在,是绝不会露头的。
刘二哥就是个神厌鬼憎的家伙,好友长辈们生怕他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这一回却不一样了,刘伟鸿堂而皇之的登门,叔伯们客客气气地接待,谈笑甚欢,宾主尽礼。一开始,林美茹想要陪着他去。这是怕自家孩子受委屈呢。刘伟鸿笑着拒绝了。
这些世家子弟,谁不是精明得紧?
眼下的刘伟鸿,可不再是以往的“刘二哥”了。立了如许大功,已经算得是老刘家的嫡系传人,那些长辈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看待他不成?
刘伟鸿这回是纯礼节性的拜访,也是他重归老刘家之后第一次正式的亮相。大家心知肚明,从此之后,京城的红三代里面,又多了一个人物。
刘伟鸿没有直接返回青峰地区,打算在大宁市再停留一两天。他在楚南农业大学读了四年书,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就分配在大宁上班,趁着这个机会,和老同学聚聚,也是一个乐子。
说起来,刘伟鸿上辈子留在楚南省农科院上班,平日里就是和这几位老同学厮混,感情是很深的。人到中年,能有几个谈得来的同学经常往来,那是一种福气。不过现在,都还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刘伟鸿?”
一台吉普车忽然在刘伟鸿面前停住,朱校长探出头来,叫道,有点惊喜之意。
“朱校长?”
刘伟鸿也是意想不到。还以为他们早就回青峰了。
“回来了?要回青峰去吧,上车,一起回去!”
朱校长一挥手,说道。
刘伟鸿本想告诉他,自己还要在大宁待两天,略一沉吟,便将这话咽了回去,道了声“谢谢”径直上了车。
车门打开,便看到一张冷冰冰板着的小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正是朱玉霞。眼见刘伟鸿上车,很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双眼正视前方,余光都不向刘伟鸿瞥一下。
见了这个样子,刘伟鸿心中暗笑。
不用说,这个关系没跑成,朱玉霞的论文获奖没什么指望了。论文评不上奖,评中级职称就要论资排辈,朱玉霞刚参加工作没几年,论资历那还差得远呢。
“校长,这么巧啊。”
刘伟鸿一上车,紧着往外掏香烟。这一回,他旅行包里可是有整整两条黄熊猫,老太太亲手奖赏给他的。这个脸面可了不得。
朱玉霞顿时冷“哼”了一声。
这什么人啊,老不长记性!
朱校长尴尬地说道:“伟鸿,待会再抽吧,啊!”
“行。”
刘伟鸿便将香烟收了回去。他不是不记得朱玉霞的“规矩”见了她这般冷冷淡淡的模样,有心要气一气她。
女孩子,太傲了可不行呢!
眼下可还没有流行韩剧,“野蛮女友”不时兴。朱玉霞一天到晚冷冰冰的板着个脸,不要说没有评上中级职称,就算评上了,只怕也不会有几个病人愿意登她的门。人家是来看病,不是来看脸色的。
“校长,论文获奖的事,搞好了吧?”
刘伟鸿故意问道,偏偏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校长神情更加尴尬了,气哼哼地说道:“别提了,在省里活动了四五天,不要说评委的家门朝哪开,连评委是谁都打听不到。求爷爷告奶奶,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喝酒,到头来都是些办不了事的……嗨!”
朱建国说着,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十分气恼。
朱玉霞的事情没办好,是一气。到处求神拜佛说好话陪笑脸,低头弯腰的求人,是二气。朱建国平日里在农业学校说一不二,在青峰地区算得是个人物,还很少受过这种窝囊气。
“伟鸿,还是你说得对,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黑幕,什么叫暗箱操作……奶奶的,气死人!”
朱建国从鼻孔里喷出几股粗气。
“哎呀,我那也是道听途说,难道咱们楚南也是这个样子?”
刘伟鸿忍住笑,装出很讶异的样子说道。
“哪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规则在他们手里捏着,有什么办法?”
“那这就是个问题了,朱医生解决不了中级职称,评不上主治医生,在医院里怕是难以开展工作,你说这些病人也真是怪了,就那么迷信专家。普通医生一块钱挂个号,专家五块钱挂个号,大家还是挤破头的去挂那个专家号,就算是个小感冒,也冲着专家去了。其实专家也就是名气大,也不是包治百病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刘伟鸿便发了一通感慨。
“可不是吗。普通医生没人看病,就没有业绩,也没有奖金,只有干巴巴的几个死工资……”
朱建国顺口就接了过去,只顾说得过瘾,却未曾发现女儿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铁板。
“爸,别说了,烦死了!”
朱玉霞忍无可忍,烦躁地说道,扭头望向了窗外,咬着牙,气得不行。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回去再找你们中医院的领导想想办法。”
朱建国这才注意到女儿心情奇劣,连忙打住了。
“找他们有个屁用,这些贪官!”
朱玉霞忍不住口出粗言。
刘伟鸿很清楚,要是找中医院的领导容易解决,朱建国父女也不会巴巴的跑到省城来了。眼见逗得朱玉霞也够了,刘伟鸿便说道:“校长,事情还没办成,就这样回去啊?不大好吧!”
朱建国便阴沉了脸,不吭声。
这个小刘也真是的,平日里看上去蛮机灵的,今天怎么这样不开窍?没看到朱玉霞已经气得不得了!早知他如此不懂味,刚才真不该叫他上车,就让他坐班车回去好了。
“校长,你们都找了谁啊?省卫生厅的廖厅长找过了吗?”
刘伟鸿认真起来,问道。
“廖厅长?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朱建国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但是,要想评奖,这个事就必须找他,找其他人都不管用。哪怕是卫生厅的副厅长和中医研究院的院长,都不那么好使。”
朱建国冷哼道:“道理我明白。但搭不上这条线,说什么都没用。难道你认识廖厅长,和他是亲戚?”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朱建国也是很烦刘伟鸿不识相。
老是念叨什么呢?
刘伟鸿淡然一笑,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有人认识他!”
朱建国毕竟不是普通人,马上就听出点意思来了,立即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来,黑沉沉的脸色早就不见了,换上了笑脸:“伟鸿,你有办法?”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可以试试。”
在朱校长听来,这其实就是十足把握了。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刘伟鸿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个话头。无缘无故拿他朱建国开涮,很好玩吗?怎么说刘伟鸿也是他手下的兵!
世上不可能有这样不懂味的人。
“行,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要试试。小谭,调头调头,咱们回去!”
朱校长立即兴奋起来,一迭声地吩咐道。
“爸,你干什么?什么人的话你都信的?”
朱玉霞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很不高兴地说道,同时瞥了刘伟鸿一眼,神情非常的不友好,简直就是厌恶了。
真不知道她对刘伟鸿这种反感从何而来。只能说他们天生就不搭调。
朱校长不由犹豫起来,也瞥了刘伟鸿一眼,只见刘伟鸿的神情淡淡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镇定如衡。
这时小谭已经放缓了车速,向路边靠,侧头问道:“校长……”
“调头,回去!”
朱校长下定了决心,吩咐道。
吉普车就在公路上调头。
“哼!”
朱玉霞气得又扭过头去,双手抱胸,若不是碍于自己是个未婚姑娘,只怕要破口大骂了。她不是朱校长,社会经历差些,压根就不会仔细去分析刘伟鸿说这话的内在含义。
“伟鸿啊,能有办法?”
朱校长试探着问道,脸上甚至带上了讨好的意思,也有那么一点患得患失。他没上省城之前,并不如何将此事看在眼里。在他想来,不就是评个奖吗?要求也不高,就是评个三等奖就够了,不过是一张荣誉证书,加三千块钱奖金。
奖金朱校长不在乎,他早就做了准备,打算为这个事花上个几千万把块钱。只要能拿到奖,女儿评主治医生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以他那些战友在省城的能耐,加上他肯花钱,这事它能办不好?
谁知实际情况就和刘伟鸿当初说的一样,压根就不得其门而入,有钱也送不出去。他那些战友在省城虽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却和卫生厅拉不上多少干系。
到处碰壁。
现在事情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机,朱校长能不紧张吗?
第041章大事?小事?
吉普车回到“八一”招待所。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部队的招待所。朱校长有个战友在大宁警备区工作,管后勤。这个招待所就是大宁警备区后勤部管的。朱校长父女加上小谭在这里住了四五天,都是那个战友结账,住宿吃饭不花一分钱。不过今天已经结账走人,再返回来,朱校长就不好意思通知他那个战友了。反正他是一校之长,回去自己签字报销就是了,也无所谓。
刚一住下,朱校长便呆在刘伟鸿的房间不肯走,也不说话,那个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他赶快联系。
朱玉霞倒是“清高”压根就不拢边,由得朱校长去忙乎。也不知道是她故意如此,还是完全不相信刘伟鸿能够办得到这个事情。人家冷眼旁观,好歹还旁观了一下,她倒好,旁观都免了。好像是刘伟鸿欠她的。
要是搁在以前,倒回去几个月,刘伟鸿尚未重生之时,朱玉霞这种态度,刘二哥早就脖子一抬,跑得不见影了,哪里会去理她?
但现在,刘伟鸿自然转了心性。既然决定重新来过,那就一切都要改。所谓关系网,就是利益纠葛,你帮我,我帮你,各展神通,花花轿子人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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