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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_43 月望东山(当代)
  朱买臣阴招,大约如下:
  首先,朱买臣抓了一个商人以做为攻击突破口。此商人,名唤田信。田信财大招风,屡钻中央的政治空子,大发其财。于是朱买臣就怀疑中央有人罩着他,怀疑的对象便是张汤。
  紧跟着,朱买臣编织措辞,向刘彻告了张汤一状。其状词大约如下:张汤和商贾狼狈为奸,通风报信,从中吃了回扣。
  我们知道,张汤因为盐铁事件,整得天下商贾,无不恨得将他撕皮破骨,掏出他的心丢给狗吃。朱买臣说他与商贾勾结吃回扣,实在匪夷所思所思。难道是,朱买臣吃饱没事干找抽吗?
  朱买臣却坚决地认为,他不是有意找抽,找抽的人应该是张汤。
  果然,朱买臣黑状告上去后,刘彻马上召来张汤问话。
  刘彻问张汤:我想做什么,都有商贾先知道,然后囤积居奇,大发不义之财。是不是有人将我的话透露出去了?
  听刘彻一话,张汤当时的表情,史书用了一个词形容:佯惊。
  佯惊,就是假装惊讶的意思。假装惊讶,说明张汤心中有鬼。果然,张汤回答了一句该死的话:陛下想做的事,有可能事先被泄露了。
  
  在我看来,朱买臣如果告的是黑状,张汤不应该畏惧刘彻问话。他竟然表情异样,问题就大大的。
  我们先这样假设:张汤和商贾勾结吃回扣,那他应该是富不流油的。但是他死后,刘彻抄他财产,全家不值五百金。五百金家产,这应该不是张汤吃回扣的表现啊。
  结论:张汤并非吃回扣。
  既然你张汤都不吃回扣,那紧张什么?还假装什么呢?
  且慢。
  当我看到张汤瞬间之表情的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件事:张汤和商贾勾通是有可能的;说他吃回扣,有可能是朱买臣胡扯的。
  断定张汤和商贾勾结,就在于他假装惊讶之表情;
  断定朱买臣告黑状,从查抄张汤家产可以推理。
  可地球人都知道,张汤不是傻瓜,从来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不见他人揩过他半点油水。如果断定张汤勾结商贾成立,肯定是为了钱。至少,朱买臣是这样认为的,刘彻也是这样看待的。
  死亡,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逼近张汤。
  
  更猛的还在后面。朱买臣告完黑状后,另外一个人马上跑出来接班,继续打汤事业。这个人,就是一直潜伏不动的减宣。
  减宣是小人物。小人物才可怕。减宣这一棍比朱买臣打的还猛,人证物证,一样不缺。御史中丞李文之死,就是张汤和鲁谒居的天才杰作。
  用火了,来形容刘彻此时的心情,我认为非常的不恰当。刘彻这辈子,家大业大,智慧也大。凡是智慧大的人,看不顺眼的事会特别多。但是,有两种人,估计他是看得特别不爽的。一种是啥都不懂的傻瓜,另一种则是,自以为天下第一聪明的牛人。
  很可惜,张汤就属于后者。
  曾经,汲黯说他张汤不可靠,刘彻不信;博士狄山,冒险喷口水,说他诈忠,刘彻不信。朱买臣说他吃回扣,他还不信。但是,当他看到减宣呈现的罪证后,他信了。
  这个怀诈面欺,自以为天下第一聪明,第一酷的人,这次恐怕要玩砸了。
  于是,异常震怒,震怒异常的刘彻,马上将张汤办了。替刘彻办张汤的人,曾经是张汤的好同事,也是被司马迁和班固,列入汉朝十大酷吏榜上的名人。此人,就是赵禹。
  拿酷吏整酷吏。面对赵禹,张汤想解释,却越是解释不清。哭诉已经无益,争辩纯属放屁。他知道,他这辈子已经玩到头了。最后,张汤给自己找了一条路:自杀。
  
  自杀前,张汤写了一封遗书,向刘彻请罪。遗书具体内容,只有鬼才知道。但有一句话,记载得非常清楚:陷臣者,三长史也。
  陷害我的,就是那三个政府秘书长。他们就是上面介绍过的,朱买臣,王朝,边通。
  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而且是三个。
  事实上,有一个人被张汤漏了写,刘彻替他补了上去。
  这个人,就是丞相庄青翟。
  张汤死后,家族兄弟准备凑钱厚葬他。但是,却被一个人拦住了。拦住那帮无脑的人,竟然是张汤的母亲。
  张汤母亲对他们说:张汤不是被污说吃回扣吗?我倒要让天下看看,他到底吃了多少回扣。
  于是,厚葬就改为薄葬。本来可以两张棺材装人的,张母只用一口棺材,就将张汤埋了。
  不久,张母薄葬张汤的消息,马上传到刘彻耳里。刘彻怀疑错治张汤了,派人去翻案。结果一翻,翻出了一个天大的冤案。
  首先,刘彻翻出张汤吃回扣,根本不成事实。因为派人抄没张汤财产,全家没超过五百金。由此证明,朱买臣告的是黑状,刘彻也被朱买臣忽悠了。
  接着,又翻朱买臣等三长史老底,结果发现,丞相庄青翟和他们是一伙的。于是,连丞相也不放过,抓了起来。庄青翟看自己也罩不住了,于狱中自杀。不久,朱买臣等三长史,被砍头。
  酷吏张汤之死,到此结案。四赔一,张汤赚了三个。这场斗戏,没有赢家,没有扯平,全都是输家。全输精光,他们不是空前,也没有绝后。
  他们演的,不过是前人演过的戏,后来的,再接着他们的戏继续演下去。
   第四十五章 天下
  
  
  一、张骞:西域梦想
  
  多少年以来,张骞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梦想。这个梦想就是,搞定西域。
  
  想当年,张骞从西域归来,从理论上简述了一条可行之路:打通蜀道,近路抄近域。然而,茫茫大山,深深蜀道,到底哪一条才是通往西哉的必通要道呢。
  
  要证明想象离现实到底有多远,唯一的办法就是行动。于是,在刘彻的支持下,张骞组成了四支探险队,分四路向西摸索。然而,四支队伍分别从今天的成都和宜宾出发,分别行进一千两里后,无法前进,只好撤了回来。
  
  就那次,尽管张骞没找到向往西域的道路,却给皇帝刘彻带回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个惊喜就是,他们竟然发现了一个被中原遗忘的大象国。
  
  所谓大象国,故名滇越,即今天的云南省一带。当汉朝使者带着持节去见滇越王时,那个被大山遮蔽了双眼的国家领导问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们滇国和汉朝比,谁的地盘大?
  
  夜郎自大,看来不是独家新闻。汉朝的探险队员听之,哭笑不得,不得不费滔滔口水,不厌其烦的向对方解释。最后,滇越王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奇迹。
  
  汉朝对西南夷的开拓,始于唐蒙,却是张骞替刘彻做了一个完美的总结。然而,这远远不够。谁也不知道,他心中还燃烧着一个怎样的梦想。张骞要实现那个伟大的梦想,只能等待。
  
  公元前115年,张骞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我们知道,张骞因为熟悉地理,所以刘彻派人随卫青对匈作战。张骞发挥了地理专业优势,替卫青出了很大力,也被封为博望侯。没想到,后来和李广配合对匈作战,却没跟上李广,误了大事。结果,侯爵丢了,还差点赔了性命。
  
  自那以后,张骞就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了想法。有想法,就有力量。有力量,就可能实现未来。
  
  战争,张骞来过,又走了;他得到过,又全部失去了。战争也让张骞懂得了,战争需要冒险,他渴望冒险,但他不适合战争。他的梦想,在苍凉的远方,在遥远的天外。
  
  张骞仿佛再次听到了远方的呼唤,他仿佛在梦里又看到了远方。他认为,在战争中跌倒,不一定要在战争中崛起。他这辈子,如果想翻身,就必须地再做一次伟大的穿越。
  
  最后,张骞向刘彻表示,他想再出去走一趟。
  
  从哪里走,怎么走,张骞心中已经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张骞拟了一个初步计划,大约如下:
  
  张骞认为,过去匈奴把握关道,西域不通,现在不存在这个难题了。汉朝却匈奴于漠北,而匈奴浑邪王又投降,正好给汉朝一条通往西域的道路。只要给我一双鞋,一条道,我就能再次顺利抵达西域。这是其一。
  
  第二个问题是走哪里,张骞初步确立了几个目标,重点对象是乌孙国。
  
  乌孙王,名唤昆莫。当年,乌孙国被大月底灭国,乌孙人皆忘走匈奴。那时,昆莫才刚刚出生,他也被抱往匈奴哺养。
  
  一晃N多年就过去,昆莫变成了一个勇敢的战士。昆莫向匈奴单于请求,杀敌报父仇。匈奴单于同意了。于是,昆莫带着一队兄弟,向西攻破大月氏,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祖国和土地。
  
  没想到的是,昆莫吃定祖国,坐大产业后,就不听话了。他一直赖在自己的土地上,不肯朝请匈奴。匈奴只好派兵来教训他,没想到反被他教训。后来,匈奴和汉朝战事越来越吃紧,匈奴只好放弃乌孙王不管了。
  
  总结以上历史,张骞认为,蛮夷之人,向来贪求汉朝财物,我们不如拿钱去贿赂乌孙王,劝他搬家。搬到哪?浑邪王旧地。自浑邪王投降后,就空出大片土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将这片大闲地,作为乌孙王国人民的新居地。
  
  只要乌孙王国人肯来,与汉朝结成兄弟。那么,这就不亚于给匈奴制造了一个强敌,等于是砍了匈奴右臂。从长远来看,有利于抵抗匈奴再次骚扰。
  
  更长远的还有,只要搞定乌孙,那么西域一带的少数民族兄弟,也就容易贿赂了。逐一搞定西域诸国,使之为藩臣,整个天下,就是汉朝的了。
  
  张骞之计划,不是一个三流骗子,搞出来骗钱的伎俩;也不是一个梦想家,提出一个乌托邦式的泡沫图案;这是一个伟大的汉人,替咱们伟大的民族和国家,做出的一个伟大的设想。
  
  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无论经过多少生死分离,但最终归于一统。这个一统的之前提,是因为咱们光荣的历里里,几千年来一直有着一个不变的梦想:天下。
  
  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孔子一生的梦想。亦是后世儒徒们共同的梦想。而张骞要告诉世界,中国的天下,不仅仅是靠打出来的,更是靠走出来的。
  
  走出去,这是强汉时代最强悍的声音。这个声音,响彻天空,感染大地。
  
  在那一刻,刘彻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刘彻这个巨无霸型赞助商,再次被张骞说服。于是,刘彻拜张骞为中郎将,率团出发。此出使团,随从三百人,副使节若干。
  
  人力配备,只是小意思,更让人流口水的是,刘彻赞助张骞带队西域的财礼。为了满足部分人的好奇心,我将刘彻赞助的财物公布出来:马匹六百,供三百随从使用,每人两匹;牛羊数万只;黄金,钱币,绸缎,价值数千万。
  
  张骞的金钱外交,就此拉开了序幕。很顺利的,张骞一行人来到了乌孙国。
  
  乌孙国,首都赤谷城,距离汉朝首都长安有八千九百里。根据班固先生统计,其国人口约六十三万,军队有十八万八千八百人。其军队数据都准确到百位数了,顿然让人心生敬佩之情。
  
  又据说,乌孙国跟匈奴生活习俗没啥区别。都是随畜逐水草,牛羊吃到哪,他们就人到哪。人到哪,就在哪住下。正所谓,茫茫草原,以四野为家是也。
  
  我多敲几个键盘,详细介绍乌孙国,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乌孙国,实力不小。而张骞此行出使西域诸国,重点任务之一,就是搞定乌孙。搞定乌孙,其他国都好说;搞不定,其他国那就难说了。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按理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然而,这个乌孙国王昆莫,非但不乐乎,反而有些骄傲。人一骄傲,就变得无知。一无知,就对张骞无礼了。
  
  所谓无礼,是指乌孙王招待张骞一行人的规格,档次太低,根本不符合汉朝的要求。于是,当乌孙王摆出无知的待客仪式,张骞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昆莫这个底井之蛙。
  
  事实上,说昆莫无礼,那是汉朝的说法。如果换用乌孙王的说法,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乌孙王仿照单于,见外国使节仪式,招待张骞的。
  
  然而,张骞却不领情了。他认为,外交仪式,要跟国家力量相对称。无论是匈奴单于,还是乌孙王国,与汉朝相比,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匈奴单于,充其量不是一个草原上的大头目;乌孙王,亦不过是六十三万人口的头目。而汉朝皇帝,别名天子,通俗地讲,是天下最大的头目。
  
  张骞是代表天子持节来见王的。所以张骞认为,乌孙王不能用单于见使者的仪式见客。于是,张骞就对昆莫王说了一句话。原话如下:天子致赐,王不拜,则还赐。
  
  此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是代表天子来对你进行赏赐的,如果你不按汉朝的仪式拜见我,请将我们的赏赐还给我。
  
  看到了吧,这就是金钱和国家力量的魅力。你想拿钱,就得听话。不然,你休想得到一个子儿。
  
  最后,看在钱的份上,乌孙王还是按张骞的要求,向张骞行拜礼。拜完以后,其他衣食住行的规格,还是按乌孙王国的规矩来办。对于这个问题,张骞无所谓了。马上的,俩人马上进入到第二项程序,谈判。
  
  张骞给乌孙王摆出的条件是:如果乌孙人能向东搬家,那么汉朝愿意送你乌孙王一个公主,结为兄弟。从此,俩国一起抗拒匈奴。匈奴人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就是欺负你。只要我们联盟起来,匈奴想来惹你和我,门都没有。
  
  老实说,张骞这个条件,实在苛刻。牛羊,黄金,绸缎,公主诚可贵,可是教乌孙王举国六十三万人口搬家,实在难啊。于是,乌孙王当即就否决了张骞的提议。
  
  乌孙王拒绝张骞,理由如下:
  
  第一,说汉朝怎么个强大,那只是你张骞个人说法。乌孙国从来没人去过汉朝,都不知道汉朝有多大,万一被你骗了,那不是赔大了?
  
  第二,搬家的地点,的确是个不祥之地。匈奴昆邪王的旧地,让我们去经营。那个鬼地方,距离匈奴单于又近,万一匈奴看我不顺眼,马刀一挥就杀过来,汉朝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是亏了。匈奴单于为什么一直不敢跟乌孙王过不去,还是因为目前居住地距离他们遥远,所以不敢妄动。用江湖那句话,安全第一。相比之下,还是呆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全啊。
  
  事实上,以上两点还不是大问题。现在,乌孙王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如果他想搬家,也是不能一个人说了算的。
  
  乌孙王之所以不能一个人说了算,不为别的。只为乌孙国已经一分为三,不全在他的统治之下了。
  
  乌孙国之变成这样,不是他个人想法,完全是被形势逼成的。事情经过大约这样:昆莫生有十来个儿子,按规矩,长子立为太子。可是,昆莫长子早死,死前就对老爹说:我死后,请立我儿子岑陬为太子。
  
  昆莫还活着,太子就死了,按规矩要从别的孩子中挑选。所以,如果听长子的话,立孙子为太子,那就破规矩了。然而昆莫觉得,长子早死,人挺可怜的,那就成全他的愿望吧。于是,他就真立孙子岑陬为太子了。
  
  昆莫一立新太子,有人就不认帐了。此不认帐的,是昆莫中子大禄。在昆莫所有儿子中,大禄最牛。既然牛了,就有牛的资本。大禄本身能打能战,属下有数万骑兵,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他一闻听岑陬抢了他可能得到的好处,立即发兵叛乱,攻击岑陬。
  
  对昆莫来说,手心手掌都是肉。没有办法,为了岑陬人身安全,只好分给他数万骑兵,自己也留着数万防身。岑陬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就和大禄干着。这这样,乌孙国貌合神离,西瓜刀之下,是三股势力,他这个王,说话不怎么管用了。
  
  综合以上三点理由,乌孙王根本就找不出答应张骞的理由。那怎么办?人算不如天算,张骞只好认了。没有乌孙国,还有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等诸国。于是,张派分派使者,前往以上诸国,继续砸钱。
  
  不久,张骞回国。一年后,逝世。
  
  关于张骞的丰功伟绩,史无绝书。在此,我不想浪费太多口水。如果偏要给这个伟男人,来一段结束语的话。我只能套用阿波罗登月者,阿姆斯特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张骞,向西域迈出人生的每一个小步,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大步。
  
  我以脚步登破母胎,啼哭着来到这世上;我又以脚步踏破铁鞋,量过这世界;我再以脚步,登上那个属于我的绚烂星空。
  
  来时轰轰,去时轰轰。足矣!
   二、后张骞时代
  
  张骞走了,还有千百个张骞继续他们的冒险事业。张骞死后一年多,他曾经分路西域各国的副使,陆续归来。随他们回来的,还有西域诸国的使者。这些外国使者,跟乌孙使者一样,用眼睛见识了传说的汉朝。
  
  西域诸国,大老远的来,刘彻是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的。于是,这些得到好处的使者,回到西域故地,用嘴巴传播了汉朝的盛名。盛名之下,难抵诱惑。越来越多的国家,尝试和汉朝接触,交流,来往。
  
  整个西域,在刘彻时代,总共三十六国。千万别被这些数目吓着了。西域这三十六国中,多数是一城即一国,相当于希腊式的城邦国。因为国小,所以容易被匈奴欺负,曾经沦为匈奴的臣属,处在匈奴的控制之下。
  
  然而现在,刘彻想用实力告诉匈奴,匈奴作为昔日的西北之王,该退位了。
  
  为了加强汉朝和西域的关系,刘彻招兵买马,派出大量使者前往西北诸国。他不问地方,无论出身,不讲身份,只要敢出使西域的,国家就拨你财物,捎带前往。
  
  事实上,都不用刘彻做广告,已经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穷光蛋,纷纷上书,自告奋勇,前往西域。
  
  要想发财,就不能怕死。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不怕死的穷人,是因为实在抵挡不住发财的诱惑。此诱惑,就是送往西域的财礼。
  
  老实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油水。想想就可知知道,皇帝给西域诸国准备的财礼,不是支票,而是黄金,绸缎,牛羊。这些实物,使者在路上揩去一些,西域也是死无对帐的。
  
  刘彻当然不是傻子,但是他必须装傻。不装傻,就没人替他卖命。要知道,那帮出使西域的代表团,道远的八九年回来一趟,路近的,也需要二三年。大老远的路,揩点油也是正常的。所以,一旦代表团回来后,经过评估,取得好成绩的,闭只眼过去了,至于揩多少油,都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成绩不及格的,只说明一个问题,财礼多数被他们贪污了不少。如果这样,刘彻也不客气了。先治罪重罚,命令交钱拿人。接着,还要将功赎罪,让他们再次出使。一次不满意,就来两次,一直整到满意的外交成绩,才可放人。
  
  事实上,刘彻这招整出使团的招术,根本就不灵。刘彻罚完了,出使团继续在路上揩他们的油,想刹都刹不住。
  
  之所以出现这个不正常的现象,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身份混杂,他们来自底层,他们不是张骞,他们觉悟不高,他们活着只想狠狠捞一把,然后携妻带儿,远走高飞。
  
  久而久之,麻烦的问题来了。出使团吃回扣一次比一次多,西域诸国得到的财礼,一个比一个少。这下子,那些西北诸王也不高兴了。
  
  当初,张骞两次出使西域,之所以能载誉归来。原因只有一个,很讲诚信。每到一国,跟诸王见面礼,不会让你国王觉得丢面子。如果答应给你的财礼,也不份不会少。于是,他们也觉得张骞这人厚道,礼尚往来,给张骞回礼。
  
  一般情况下,诸国王的回礼,一般是给你更换马匹,补充粮食,配备随从,签发通行证,等等。正因为如此,张骞及他的副使们,才顺利走遍西域,并且是顺利回国。
  
  时过境迁,像张骞那样诚信代表团,一去不再复返。替而代之的,全都是些揩油团。于是,西域各国决定联手,打击汉朝这些以吃回扣为营的团伙。
  
  首先,拒绝向汉朝代表团供粮供水;其次,拒绝签发通行证。那时,汉朝通往西域有两条道,一条是南道,一条是北道。楼兰国在南道要害上,车师国在北道要害上。楼兰国和车师国两国,不但不放行,还趁机打劫代表团。更可怕的是,匈奴偶尔也来凑一脚,打打抢抢。
  
  这下子,轮到汉朝代表团愤怒了。
  
  在汉朝出使团中,数王恢最火大。请注意,此王恢,此昔日马邑埋击战之王恢。王恢之所以火大,是因为楼兰和车师等国,黑白不分,一棍子打死一大片。
  
  于是,王恢等人灰头土脸的跑回国,向刘彻诉苦。诉完千般苦楚后,王恢又向刘彻提议,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再接着,王恢已经想好如何攻击西域的方案。
  
  王恢认为,楼兰及车师等西域诸国,和匈奴大不一样。匈奴人是马背上民族,跑到哪,抢到哪,抢到哪,吃到哪。楼兰等西域人就不同了。他们有固定城堡,有固定军队。而且,他们城堡不坚,军队不强。根本就不是汉朝对手。
  
  王恢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如何,一定要出兵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国家。
  
  刘彻通过了王恢的方案。
  
  刘彻之所以动手,是因为王恢提到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词:匈奴。匈奴竟然出现在西域,说明西域有和匈奴联合的迹象。真如果这样,那张骞及其团队,就不就跑了?那汉朝送出的千万财礼,不就打水漂了吗?
  
  所以,刘彻决定,一定打出兵西域。
  
  刘彻选定了两支军队。一支由公孙贺将军率领一万五千骑兵,自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出发;另外一支由赵破奴将军率领一万余骑兵,从令居(甘肃省永登县西)出发。目标,匈奴。
  
  公孙贺和赵破奴分别向西搜索数千华里,很遗憾的是,他们连个匈奴的影子也没见着。最好,只好班师回朝。
  
  公元前108年,刘彻再次出兵西域。负责人,赵破奴和王恢;兵种,骑兵;人数,七百;目标,楼兰和车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发。
  
  楼兰国,即今天的新疆若羌县;车师国,即今天的吐鲁番市。很快的,赵破奴七百骑兵,空降楼兰城下。没有任何悬念,赵破奴一举拿下楼兰,先擒楼兰国王。然后,继续北上,搞定车师。
  
  搞定车师,赵破奴和王恢继续西进,出现了在乌孙国面前。然而,让乌孙王意想不到的是,赵破奴和王恢,只在乌孙国和大宛国边上逛了一圈,就吹着口哨班师回国了。
  
  赵破奴走后,乌孙王昆莫睡不着了。他总算看出来了,赵破奴为何在他家门口溜了一圈,就回去了。按汉朝的叫法,这叫先礼好兵,好自为之。
  
  如果乌孙国不听话,他就是下一个楼兰国。
    三、公主的眼泪
  
  想来想去,昆莫只有一个招儿,与汉朝和善。亲近汉朝,就意味着疏远匈奴。疏远匈奴,就意味着……
  
  昆莫不敢往下想,也没办法往下想。形势比人强,汉朝之强,西域趋附,天下大势也。楼兰国王被活捉,车师被攻破,甚至月氏和大宛都和汉朝建立合作伙伴关系。难道,乌孙能孤木独撑吗?
  
  答案是,不能。
  
  于是,乌孙王主动向汉朝靠拢。然而,消息马上便长了翅膀,飞到匈奴那里。匈奴单于怒了。
  
  没有匈奴,昆莫哪有哺养之地;没有匈奴,昆莫哪里复国之师;在匈奴单于看来,跟叛徒讲饮水不思源的大道理,只能是一些屁话。现在,只能以马刀来说话了。
  
  很快的,匈奴单于就派人给乌孙王捎来一句话:睡觉的时候,请你关好门,我马上就要来打你来了。
  
  凭着多年对匈奴单于的了解,昆莫认为,匈奴人这不是吓唬老百姓,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想动真格了。
  
  老实说,如果这话放在二十年前,昆莫就当做匈奴放了一句屁话。可如今,他已经老了,国家三分,人心又不能拧到一块。如果真动起手来,吉少凶多啊。
  
  那怎么办?
  
  昆莫脑中马上闪着一个国家的名字:大汉。汉朝不是叫我要和他结拜兄弟吗?只要结了兄弟,就等于抱到了大铁,抱到了大铁,还怕你匈奴的马刀?
  
  主意一定,昆莫马上派人出使汉朝,向皇帝刘彻传达了乌孙王的想法。
  或许昆莫会以为,刘彻千盼万等,渴望的就是乌孙王的那句联盟的话工业。
  
  事实上,他错了。
  
  所谓外交,说得雅点,就是博弈。说得俗点,就叫交易。天下的交易,无非两种:你情我愿,强买强卖。你情我愿,又包括两种:公平交易,互惠互利;另外一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初,张骞向乌孙国提出,在互惠互利之原则下,两国公平交易,互相依靠。可惜乌孙王没有远见,竟然拒绝了。所谓礼尚往来,今天轮到你主动登门,求人办事,当然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了。
  
  果然,不乌孙使者说要和汉朝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时,刘彻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声:这个事嘛,我们再研讨研讨。
  
  只要稍微接触官场领导的人都知道,所谓研讨研讨,那将意味着什么。我曾经就遇见过这样的事。当时,因为下乡支教,来回坐车,钱不够用。于是,斗胆给领导打了个电话,说能不能涨点补贴。
  
  领导在电话里只说一句话,我们再开会研讨研讨。
  
  不就一月多两百块钱的事吗?竟然还研讨研讨。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果然,这一研讨,一年就过去了。等我下乡回来,再也没有下文。
  
  当然,刘彻说的研讨研讨,肯定不会没有下文。因为他知道,此时博弈的主导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必须通过技术处理,让对方增加交易筹码。我也相信,这个道理,乌孙使者是懂的。所以,他们并不像我曾经那般心凉,而是耐心等侯。
  
  果然不久,刘彻装模做样的召开会议,又装模作样的讨论。最后,还装模作样的通过决议。决议是:同意和乌孙国建立兄弟关系。另外附加条件:乌孙王如果想娶汉朝公主,必须先凑足聘礼来。
  
  当初送你,你不要。今天想要,却又花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想,乌孙王肠子悔的心,肯定都有了。
  
  后悔有什么用?还是那句话,形势逼人啊。反正是汉朝这门亲戚,昆莫是攀定了。昆莫只好准备了千匹好马,送与汉朝。汉朝也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同时给乌孙王敲定了迎娶日子。
  
  公元前105年,秋天。
  
  汉朝封江都王刘建儿女刘细君为公主,嫁与乌孙王。出嫁那天,西域震动了。西域诸国之所以震动,不是老头子昆莫娶到了汉朝公主,而是汉朝送与乌孙的嫁妆。
  
  汉朝送乌孙的嫁礼,班固用了四个字来形容:赠送甚盛。
  
  盛到什么程度,我们不知道。不知道的,可以想象。想想都可知道,刘彻向来以摆阔出名。况且公主出嫁,政治意义十分重大,刘彻以大手笔出手,以所当然。
  
  事实上,刘彻也充分地照顾到了乌孙王的面子。仅替公主配备的随从,就有数百人,还有络绎不绝的车队,一路烟尘滚滚。
  
  然而此时,匈奴听说乌孙五跟汉朝结成亲家,突然不喊打了。很快的,匈奴单于派人将他一个女儿,屁颠屁颠地送来,说要和乌孙结成亲家。
  
  昆莫没有拒绝,愉快地收下了。一千匹马,换两门亲家,两个美女,N多嫁妆。昆莫这趟生意,真的赚大了。
  
  只可怜了我们的刘细君公主。作为政治婚姻的产物,或许她不敢去想那些单纯而美丽的爱情。她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跟昆莫套近乎,替他生儿育女。有朝一天,儿女长大,送回汉朝,留学渡金,认亲拜祖,也是一件很美的事。
  
  事实上,我们刘细君公主这个小小的愿望,很难实现。因为,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宫中自言自语,独守空房。昆莫偶尔来看望她,就给他摆个宴席,让刘细君作陪。酒喝完了,然后挥一挥衣袖就走人了,就算是完成俩人的约会。
  
  不是昆莫故意要冷落咱们的公主。而是昆莫老了,他和汉朝公主非但没有共同语言,甚至因为言语不通,连交流都成了问题。一句话,老头子也是有苦难言,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于是,被干晾着的公主,日日思归。她的思念,飘在空中,化成远飞的鸽子,飞回了汉朝,落在了刘彻的手掌。寂寞宫中泪,谁解其中味。纵有世间富贵千万种,又怎能换一颗温暖的心,和一束迟来的玫瑰?
  
  事实上,公主美丽的青春,被无聊的岁月消损,昆莫是知道的;公主伤感的思归之情,他也是知道的;公主孤独的心,渴望被温暖,他也是知道的。
  
  于是,当刘彻再次给公主送来许多华贵的礼物时,心生愧疚的昆莫,决定要跟公主好好谈谈她的将来。然而,昆莫只给刘细君公主,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老了!!
  
  刘细君公主很伤感地看着昆莫:我早知道你老了。
  
  昆莫接着说:可是我的孙子岑陬还很年轻。
  
  刘细君不知昆莫葫芦里,到底装着啥药。只是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入木的老人。
  
  昆莫只好一古脑地,盘出心思的话:我死了,你就跟我孙儿过去吧。
  
  这下子,刘细君恍然大悟。原来昆莫一直摆宴席,就将自己应付过去,原来是留着给自家孙子的。然而按辈份论,那个岑陬都可以叫她一声奶奶。听说过母子乱伦,没听说过奶奶和孙子乱伦。这事如果放在汉朝,装猪笼,割舌头,四捆六绑,抬上火架,不煎你流油嘶叫,都不会罢休。
  
  刘细君马上晕菜,拒绝了昆莫的要求。于是,刘公主马上修书一封,叫人送回汉朝,哭诉了昆莫荒谬的想法。
  
  又很快的,汉朝使者传话过来了。只有一句话: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
  
  这话的意思,大约就是,请入乡随俗吧,只能委屈你了。我们必须联合乌孙,灭掉匈奴。
  
  要联合乌孙,就必须留在乌孙。要留在乌孙,就必须做昆莫孙子的老婆。要做人家的老婆,就必须忍辱负重。
  
  匈奴不灭,何以为家;这是已故将军霍去病,曾经留下的惊天理想。为了国家,何不能忍;我想,这应该是刘细君主公对自己说的话。
  
  果然,刘细君答应天子,继续留在了乌孙。不久,昆莫死。又不久,太子岑陬继王位。按乌孙习俗,新乌孙王对旧乌孙王的财产,具有继承权和使用权,包括旧乌孙王的所有女人。
  
  再不久,岑陬又顺理成章地娶了刘细君公主。没有爱情,只有眼泪;没有小我,只有大我。没有索取,只有牺牲。
  
  穿过时空的烟尘,我仿佛看见,在高高的城堡上,站着一个孤独的女子。她两眼沧桑,驻足远望。
  
  沙尘从眼前刮过,飞鸟从头上越过,思念却永远不老,犹如那戈壁滩上那汩汩细流,向东方流敞……
   第四十六章 征服
  
  
  一、南越
  
  
  老实说,自赵佗(亦称尉佗)这个南下干部,打下南越江山以来,汉朝从来没少过为它头痛和操心过。
  
  初,赵佗自立南越武王。刘彻派陆贾出使南越,一手拿糖,一手拿铁,好说歹说,赵佗同志终于愿意低头一等,做汉朝的蕃臣。再,吕雉当政,禁了关市,绝了货源。赵佗一蹦三跳高,一怒之下,也拉起大旗,坐着黄屋大车,自立为皇帝。
  
  一山岂能容两虎,一天岂能出二日。赵佗此举不亚于皮痒找抽,吕雉二话不说,发兵诛之。结果,部队一到南方,根本就不适应暑湿天气,得了瘟疫,只得撤兵。后,幸亏吕雉死得早。文帝刘恒接班,采用怀柔政策,安抚了赵佗真定老害亲戚。然后,又是那个陆贾出马,不辞辛苦再跑一趟南越。那次,陆贾又是陈其利害。赵佗终于扯下大旗,撤了黄屋车,认了。
  
  赵佗死后,其孙赵胡接班。赵佗在位时,一呼南方小,百越之地,对其畏惧三分。然而,赵家是一代不如一代。赵胡当王没多久,竟然被闽越王欺负。于是,赵胡只好向汉朝求救。
  
  过去赵佗强,汉朝因他头痛;后来赵胡弱,汉朝却为他操心。兄弟被欺负,汉朝只好泼水救火。还好的是,大军既出,才跑了一段路,闽越就出现了内哄,主动撤兵。这就好像刚刚敲锣,准备出场的好戏,导演竟然说不演了。不演就不演,反正演戏是个苦差事。汉朝也跟着撤兵,南越之围就此解除。
  
  说这么多,只想说明一点。汉朝和南越友谊,源不算远,流也不怎么长,但是双方都够意思。只好大家都够意思,彼此可以共同展望美好的未来。事实上,愿望是美的,人心是难测的,现实是无情的。
  
  公元前113年,冬天。南越国内突然站出一个强人,对着遥远的汉朝说不。说不的这个人,不是年轻的南越王,而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的名字,叫做吕嘉。
  
  吕嘉为何要对汉朝喊不,他又哪来的胆子和实力?要想知道,又得从南越第二任领导人赵胡说起。
  
  话说当年,刘彻同志派大军解了赵胡被困之围。赵胡同志,对刘彻同志真可谓感激涕零。一动情,他就对刘彻的使者说,为了报答汉朝对南越的鱼水之情,决定派太子赵婴齐去替刘彻同志站岗(宿卫)。
  
  赵胡同志再动情地对使者说道,等我新衣服弄好后,也要亲自去中央感谢刘彻同志。麻烦您就先走一步,务必转告我对刘彻同志的问侯。
  
  那时,代表刘彻出使南越的,是后来被刘安造反牵扯,被张汤纠去砍头的严助。这个严助,听说赵胡如此知恩图报,就乐呵呵地回去复命了。没想到的是,他在长安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赵胡来。后来一打听,原来赵胡耍赖了。
  
  准确地说,赵胡那不叫耍赖,而叫赖帐。他之所以赖帐,是因为他怕了。他之所以怕了,是因为有人叫他说,不要轻易去长安,恐怕一去就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
  
  老实说,汉朝政府是个讲诚信的政府。刘彻的目标是天下,就为了小小的南越,而将诚信毁了。这事将来传出后,西域诸国还敢派人来参观学习吗?所以,就这点来说,说赵胡肉包子打狗的那个人,绝对很扯。刘彻是龙,不是狗。只有狗才在乎肉包子,龙怎么会看上这点小食物呢。
  
  然而,胆小怕事的赵胡还是信了。于是他脱口而出,就说自己身体不好,不便亲自去长安向刘彻同志请安了。有太子替我传达尽心,算是还我的情了。此话既出,刘彻也不追究赵胡,情意到了算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了。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赵婴齐替刘彻站了很多年的岗,有一天,有人告诉赵婴齐,站岗尽管是辛苦了些,但你就要熬出头了。跟赵婴齐说这话的人,是刘彻。刘彻之所以说这话,不是神算,而是据可靠消息说,南越二任领赵胡同志快不行了。
  
  果然,赵胡就登天了。刘彻两话不说,很讲诚信地放赵婴齐回南越。于是,赵婴齐就成了南越第三任领导人。当了南越王国领导的赵婴齐,立即上书汉朝,同时还附上一张名单,请刘彻同志同意立名单中的人,为皇后和太子。
  
  很快的,刘彻的批复就回来了。只有两个字:同意。
  
  老实说,刘彻是很乐意见到赵婴齐送来的那张名单。那个皇后,名已不详。只记载姓樛,我们暂且叫他樛女士吧。樛女士来自河北邯郸,她和赵婴齐是自由恋爱结婚的。须不知,这正中刘彻下怀。
  
  要知道,北方曾经的匈奴,以及后来的乌孙等,汉朝想和它们联婚,必须赔一个公主和大量嫁妆。一个民间女士就搞定赵婴齐,多省事啊。更让刘彻高兴地是,赵婴齐的太子是樛女士和赵婴齐的爱情结晶。太子身体里,流敞着一半的是汉朝的血。将来太子接班,两国友谊可谓源远流长,万古长青啊。
  
  好话似乎说得太早了。事实上,人心是可以随着环境而发生改变的。果然,这个赵婴齐一回到南越,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南越是汉朝藩属,换句话来说,它就是汉朝的小弟。既然是小弟,逢年过节,总得亲自提个礼去见大哥一面吧。汉朝大哥罩着你这么多年,不还个人情也说不过去啊。于是,刘彻便要求赵婴齐,务必到长安朝见皇帝。多久来一次,没有规定,但必须要来。
  
  然而,当汉朝使者到南越,告诉赵婴齐要遵守游戏规则时,赵婴齐却东拉西扯,总是找借口,不肯去长安。找来找去,赵婴齐的借口还是跟已故的赵胡一样,有病在身,路又不好走,所以不能去啊。
  
  当初,赵胡是怕去了回不来,难道赵婴齐在长安混了这么久,也是怕去了回不来吗?
  
  答案是:NO。
  赵婴齐没有白混,他没有向汉朝朝请,自然是朝请这玩艺不好玩。第一,自南越立国以来,赵佗从没亲往长安朝请过,赵胡也没有过,为什么我赵婴齐要去?既然他们不去,都能安然无恙,况且我跟长安关系也不错,必须也安然无恙。所以,两个字,不去。
  
  第二,事实上,去或不去,都不是由赵婴齐说了算。目前,掌握南越人民群众舆论导向的,不是他赵婴齐,更不是他那个来自邯郸的老婆。那么,谁才是真正掌握了南越的实权呢?吕嘉。
  
  吕嘉是什么人?他是两朝宰相,服务对象是,曾经的赵胡和目前的赵婴齐。吕嘉在南越国的势力,用一个词来形容,根深蒂固。
  
  这话不是说来吓唬老百姓的。吕嘉的儿子,娶的全是王室的女儿;吕嘉的女儿,嫁的全是王室的儿子;吕嘉的亲戚,升官拜将不少;吕嘉的犬牙,由里到外,层层安插。
  
  就这么样的一个人,你想动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从政治派别来说,吕嘉是地地道道的保守派。汉朝是汉朝,南越是南越,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是吕嘉向来的政治观点。对他来说,如果赵婴齐真去朝请了,不仅仅是有损南越面子问题,更是破了规矩,从此汉朝都可能是得寸进尺,南越王国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基于以上观点,吕嘉极力反对赵婴齐向汉朝朝请。基于以上两个理由,赵婴齐也认为,他可以不去朝请。既然不去,得找借口。于是,他又搬出那个古人屡用不爽的理由:我身体有病,恕我不能爬山涉水地,去向天子请安。
  
  人体不是钢筋水泥,偶尔出点毛病是正常的。但是长期出毛病,那是很不正常的。对于赵婴齐不正常之举,汉朝没有他动他。之所以没动他,是因为汉朝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汉朝在等待什么?这话说来,还真不好意思。大家都在等待,赵婴齐赶快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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