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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29 猫腻(当代)
他看着易天行的眉眼,微微侧着脑袋,似乎想确认什么。
小书店里安静无比,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惊骇莫名。
小胖子的双眼里忽然流出了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砸出小坑,激起无数火苗,用那似乎带着人世间最大的委屈和不甘的童声,对着易天行抽泣着喊道:
“爹,俺回来了!”
第四部倾城第七章倒霉孩子
更新时间:2006-10-2110:51:00本章字数:6791
“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
被吓得神智不清的易天行喃喃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可不得了,那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胖孩儿站在地上,开始用无比酸楚的眼神盯着他,就像易天行是那个传说中食子的毒老虎。
便是这足以酸倒长城的目光,终于把某人还停留在七十那道智商线上的神识拉了回来——看着面前这小家伙的脏兮兮的可怜样儿,某人终于感觉到了那块心尖肉被打的苦楚——像老太太一样地扑上前去,一把把脏不拉叽的小胖子抱在了怀里。
“哎哟,我的儿哎,可苦了你了,为父想死你了。”
小书店里其它那几个人顿时觉着一阵寒风吹来,无比肉麻。
易天行和朱雀鸟本是一体同质,一体同肉,一体同火的奇妙存在,虽然不大明白肥红鸟咋变成了大胖小子,但那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是作不得假的。他将这胖小子抱在怀里,看着这家伙脑袋上面散发着臭味的头发,手掌触着的肉屁股外那粗糙的裤子,想着肥红鸟流落在外数月,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易天行不由心口一痛,鼻子一酸,纵是五尺昂藏男儿也止不住落下英雌泪来。
见他哭了,小朱雀复又哭了起来。
这“父子”二人久别重逢,便是这般场景——不顾一切地抱头哇哇痛哭。
小书店里此时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就是叶相僧,他一见这“父子”二人要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唬了一跳,赶紧飘到书店门口将书店的大门关上,接着面色紧张,口中不停地颂着“妙行无住分……”
淡淡佛息,充斥书店之内。
秦琪儿正自疑惑,接着看那抱头痛哭的父子,便知道叶相僧为何如临大敌一般。
小朱雀哭着,那泪珠便是红火的液体,从脸上流到易天行的胸上,便燃了他的衣服,燃起无数无焰,而易天行这时候也在哭,心情激动,全然没管控火法门,那泪珠看着透明,却也是高温无比,流到小朱雀的头上,便把那长头发烫的嗤嗤作响,不知蒸出了多少恶臭。
这两爷俩抱头哭着,这火苗便在他两个身上燃着,他们自个儿倒是没觉出异常,这小书店里却像是陡然多了两个高温的熔炉,屋内的气温倏地一下便上去了。
好在叶相僧不停用功法控制着这两个火人的范围,饶是如此,躺在桌上睡着的肖劲松仍然被烤的眉须皆卷……其余诸位身有修为之人,也觉得好不难过,当然,莫杉不在此例。
易天行抱着这鸟儿子哭了老久,终于将这些天来的思念之情哭光了,忽然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这多人面前大哭,觉得好生丢人,讷讷将儿子放下地面,裸着上身,摸着他硬硬的头发,嘿嘿傻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心中却是有大疑惑,不明白肥红鸟怎么就忽然变成人了。
朱雀鸟化为人形也不过数月时间,一应灵识还未全部开启,本来在老爹怀里挺舒服的,结果却被放了下来,只好鼻子一抽一抽地表示自己的不满,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书店里的这些人——被人抱着挺舒服的,得找个人抱一下。
那个红头发的姐姐感觉挺亲近,但不认识。
叶相和尚是老熟人了,但那是个秃驴,胖小子不喜欢。
梳马尾辫的那姐姐没见过,长的挺漂亮,但身上的气味不大强哩。
……
……
感觉身后有个挺亲近的气息,又不是老爹——小胖子扭着身子往前挤,他个子只到易天行大腿处,于是从易天行的腿旁探出头来,脏兮兮的圆脸,怯生生的表情,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小家伙看见邹蕾蕾了。
于是他一把把易天行推到角落里当垃圾,然后张开双臂,眉尾不停抖着,看着委屈无比,向着可爱的蕾蕾妈扑了过去:“妈!”
这声妈叫的邹蕾蕾心尖一颤,慌不迭地蹲下身子,将这小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埋首于邹蕾蕾胸间,嗅着那淡淡气息,无比快意,又想到自己在外流落这么多天受的委屈,想到自己的老爹还有蕾蕾妈居然都对自己不管不顾不问,不由将嘴一咧,便大声嚎哭了起来。
这一哭,叶相僧一惊,双掌合什,一道佛息便往邹蕾蕾处笼去!
这一哭,易天行大慌,单手一伸,一道劲风便往邹蕾蕾处袭去!
若让这小祖宗火泪上了身,蕾蕾的如玉美颜,娇肤玉体可就……可这死孩子哭的贼快,老爹和叶相都没来得及出手,那泪珠子已经滚滚而下!
——好在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可怕。
便在小家伙高温火泪要触到邹蕾蕾身上的那一刻,蕾蕾的身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极淡极柔,气息却是极为醇和中正,竟像是一道薄膜覆在了她的身上,让那些火泪顺滑无比地流到了地上,砸出如麻麻点点的小洞,激起星星火苗!
淡淡光辉中,邹蕾蕾毫不知情,只是满腔心思放在可怜孩子身上,轻轻用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全不在乎这孩子身上的脏臭,神情看着圣洁无比。
……
……
孩子渐渐熟睡了,蕾蕾仍然轻轻抱着哄着,微微笑着,圣洁的光浑笼罩着她的全身。
今日受了连番刺激的秦琪儿,有些失神地喃喃念道:“好漂亮的姐姐,就像牧场圣母画像一样。”
————————————————
发生了很多事情,易天行脑子里有些乱,这时候才终于明白老祖宗师傅一直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磨砺不成人”、“静观其变”——原来静观其变的变字,说的便是人鸟变,挺玄妙的一件事情。
此时蕾蕾抱着孩子去后面洗澡去了,他还在前厅里踱着步,好不容易平伏下激荡的心情,准备去后间,不料刚走了几步,便听听邹蕾蕾压低着声音的一声轻呼。
他脚尖一点,推开厕所的门,发现那小孩子正躺在满是水的大木盆里睡的香甜,本来乱蓬蓬、臭哄哄的头发也被洗的柔顺无比,轻轻搭在盆沿上,乌黑一片,中间夹着一丝银白。
而蕾蕾则是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毛刷,另一手死死捂着嘴。
“怎么了?”他急切问道。
“你自己看。”邹蕾蕾示意他坐过来,让他看那小家伙小腹下面。
蕾蕾这时候已经累的满身是汗,不知换了多少盆水,甚至动用了洗厕所的硬毛刷,才算把那小家伙的身上洗涮干净,冲去黑泥,露出下面白白红红的皮肤来——反正这小家伙和他爹一样金刚不坏,用毛刷使劲儿刷也刷不疼,反而刷的他很舒服,不一会儿功夫便在木盆里睡着了。
易天行凑过去观察。
“儿子白白胖胖的,挺正常啊,就是被泥巴糊久了,这皮肤真嫩,啧啧。”易天行看着木盆里酣酣睡着的儿子,用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不知为何,胸腑里一阵温润,十分满足。
邹蕾蕾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必须知道,小朱雀到底算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闺女。”
易天行疑惑地挠挠头,再把视线往木盆里望去,不由吓了一跳。
胖小子的双腿之间竟是一片空白!
嗯,一片空白,就是啥也没有的意思。
“额嘀亲娘咧。”易天行一拍脑门,有些糊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邹蕾蕾也傻乎乎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这种状况一无所知。
“听说只有天使才会木有小JJ啊。”易天行今儿受的冲击太多,神思有些恍惚。
便在这时,木盆里的那位小祖宗许是睡的好了,在水里伸了个懒腰,白白胖胖像藕节一样的手膀子打着水花,红红润润像莲花一样的嘴唇轻轻努着,间或伸出舌头舔一舔,咂巴个不停,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小家伙看着易天行,极骄傲地一扭脖子,不理他讨好的目光,拉着蕾蕾妈的手,湿漉漉地便往她怀里钻。
“你给我下来!先说正经事!”易天行终于忍不住开始扮演严父的角色。
小家伙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喃喃吐出两个字:“坏爹。”
易天行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又是坏在何处?
“爹……你……不理俺,俺……不知道路……走的……好累,好想睡觉。”小家伙一字一字地往外说着,似乎还不大适应用人类的身体说话。
只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咕咕叫,易天行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管这么多,心疼地把他抓进怀里,看着他骨碌碌转着的小眼珠子,柔声问道:“告诉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
……
就在小朱雀断断续续,咿咿呀呀地奶声奶气地回答中,易天行小俩口终于听明白这几个月里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原来那日在省城文殊院讲法堂中的那次万里神识斗法之后,小朱雀穿过那道空间缝隙,转瞬间便到了万里之外的昆仑山上,破清静天长老之体而过,刹那间将那位长老化为高温光片,片片碎裂而亡。
而小朱雀也在那一扑之后,摔落在了雪地之上,晕乎乎地便倒了下去,不一时便被风雪所覆。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醒了过来,正准备一扇翅膀便飞回省城,哪料到,一扇之下,只是挥动了身旁的冰雪,却没有风声响起,它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不再是鸟身,而是像人类一样长出了四肢,光溜溜的就是一个小婴儿模样。
神兽通灵,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毕竟年纪小,总是有些糊涂,于是慢慢地从万里雪山之上爬了下来。
到了人烟渐盛的村庄处,小朱雀还没怎么学会说话,但这样一个冰雪般的孩子,自然讨人喜欢,有位农民便把他接到屋里养着。
便是在这农民家里,小朱雀学会了说些单词,也明白了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境况中。它自然急着回省城,但小胳膊小腿的刚长出来,根本没甚气力。
有一天,它正被老农民背着在村口哂太阳的时候,老农民忽然被人喊走了,而它这样漂亮的大胖小子,也被某些人渣一把抱走了,开始了被四处倒卖的悲惨生活。
……
……
“啥?人贩子?”正在旁听的小俩口汗毛直竖,易天行煞气满脸道:“他娘的,谁他娘的找死哩?”
胖小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是咧,那几个……木器娃,歹嘀狠!”
易天行差点儿一跤摔在地上:“你这口不伦不类的陕西话哪学的?……对对,这几个月里你一直在那边晃悠。”
“别打岔!”蕾蕾瞪了他一眼。
易天行忽然骂道:“你个瓜娃子!别人要绑你,你不知道一口火喷死他们?”想到自己的宝贝儿鸟儿子受的苦,想到险些被那些天杀的王八蛋卖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怪爹。”胖小子言简意赅,“你以前……不准……俺……对人喷……火。”
“傻鸟。”易天行翻了翻白眼,“以后谁再欺负你,就给我喷!”
“是咧。”傻鸟小朋友认真说道:“那几个……把俺……到处卖,最后俺被卖烦了,就一把火把他们的汽车烧了。”
……
……
朱雀从人贩子手上逃出来之后,便开始了万里流浪归家记,只是它往常都是在天上找着方向,山川河流走势便是他的指路明灯,如今他只能在地上用那双小脚丫慢慢挪,就像雄鹰落了地也会变成迷路草鸡——所以一开始,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这也是易天行那些天神识探得小朱雀转圈的时候。
等到终于适应了人类的社会,找到方向之后,他便坚定不移地迈着自己的小脚丫往省城方向来。
一路上翻山越岭,饮风茹霜,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吃得了这多苦,终于走回了省城,当然这一路上又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坏人,也算是他倒霉,总是走不了多远,便会遇见些歹人,他又牢记老爹教诲,不能引人注意,所以总是每到夜晚,才会放火烧人,脱身而遁。
不过有歹人,自然也就有好心人——小孩子靠在蕾蕾妈怀里呵呵笑着:身上的衣裳是路边好心大婶施舍的,底下的裤子,是抢得一个村子里酒鬼的,脚下的解放鞋,是一位拣破烂的老爷爷送的,这位老爷爷还好心给了他几个馒头。
易天行眼圈微红,点头道:“还是俺们这个行业的人最厚道。”
邹蕾蕾脸上早就挂了两行清泪,听见他还在那胡说着,不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早让你去接它,你非要等他自己回来!真是个狠心的家伙!”说完又开始哭。
女人多愁善感,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易天行正待解释,便听见胖儿子终于开口问了一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胖儿子可怜兮兮地问道:
“爹……你咋……不去找我哩?”
易天行张嘴结舌半晌,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无比仇恨地说道:“儿子,不怪爹狠心,实在是你那个师公太冷酷!”他接着恨恨说道:“不怕,你既然回来了,我们明天肯定还要去看看他老人家,尽尽孝道的,到时候我们父子一体,去把他臭骂一顿,痛打一通,老爹我为了给你出气,什么都豁出来了!”
小胖子一听到老猴的大名,顿时吓得往邹蕾蕾怀里钻,半天才憋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来:“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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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前厅,易天行极有礼貌地请秦琪儿离开,秦琪儿默然应下,终于忍不住问道:“真变成人了?”
易天行呆在那里,半晌后说道:“本来应该让你对这件事情保密,但你姐也见过,估计也瞒不了天下人几时,不过还是希望你口风严谨些。”
秦琪儿叹口气,同情地看着他:“现在不是我的口风问题——你可知道自从朱雀鸟不在省城之后,武当山的那几位真人天天早上再也看不到朱雀飞到金殿上玩,不由慌了神,天天给父亲传话,要我们六处出动全体力量来帮你寻找,要知道那些道士可比你要紧张多了,如果让他们知道神兽化形为人,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那段日子,易天行为了让肥红鸟减肥,天天让它往武当山飞,没想到那些道士竟然比自己还要上心,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自愧,旋又叹道:“看来这事情还真麻烦。”
“那是自然,你儿子的身份,似乎比你要尊贵很多。”秦琪儿微微一笑:“哥,那我走了。”
“等会儿,以后别叫我哥了。”易天行苦着脸说道,待见到秦琪儿那张天真的脸,不由软了心肠道:“至少别在我那位面前叫啊。”
“叫哥怎么了?我姐哪点儿不好?”秦琪儿冷哼一声,便离了书店。
易天行这才明白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不由苦笑出声,却又被这句话触起了些许回忆,想起了那位曾经与自己生死相搏,后来又给了自己莫大帮助的清丽女子,那位如今正在山中闭关的小公子。
他站在小书店的门口出了出神,让莫杉喊车子去把熟睡中的肖劲松弄走,又笑着对莫杉说道:“刚才那小胖墩就是你师弟。”
“挺可爱。”莫杉微微笑着。
易天行微微一笑,伸手去揉了揉她满头的红发,虽然按年纪来算,莫杉应该比易天行还要大三天,但不知怎的,易天行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极亲的女儿一样。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一下。”
“嗯?”莫杉想到最近省城的得胜街改造正在紧要关头,师傅却要派自己出去做事,不免有些疑惑。
易天行淡淡说道:“你小师弟回来的路上被一些歹人拐过,他小孩子肯定不会杀人,这点我虽然很欣慰,但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你对天火气息有天生的感觉,可以找到小师弟曾经呆过的地方,你去处理一下那些人。”
“活口?”莫杉微微侧脸,简洁无比地询问着。
“一个不要,全都杀了。”易天行的头发在夜风里微微飘着,每一根里都透着令人心惊的杀气。
“另外就是有一个老农民曾经收留过他,你留些钱,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帮一下。”
莫杉走了,易天行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取一枝出来用手指轻轻一捏,便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烟雾在面前的夜空里渐渐飘散。
叶相僧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排沉默站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缓缓说道:“今天算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我很满足。佛要人悟,必要人失去,方能明悟万物皆空的道理……我有些担心这些会成为事实,我不会容许这种狗屎事情的发生,所以今后我会努力地保护我身边的幸福。”
叶相僧合什无语。
———————————————
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卧室里,发现胖儿子已经在蕾蕾的怀里睡熟了,大人小孩正躺在床上,俱都轻闭着眼。
易天行蹑手蹑脚便往床上爬,却惊醒了蕾蕾。
蕾蕾看见是他,不由羞嗔道:“你去和叶相睡去!”
易天行讨了个没趣,只好挠挠鼻子,从床上抱起自己的枕头铺盖,忽然想到了件事情,无比慎重说道:“蕾蕾,这几天你得向学校请假,以前养鸟我在行,现在忽然变成大胖小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带,我可没有当爸爸的经验。”
邹蕾蕾愣了一愣,忽然啐了他一口。
“难道我有当妈的经验?”
……
……
“你说咱们这儿子,到底是男是女?”
“不男不女,是为人妖也。”
“找死。”
“雀乃兽身,本来非人,此时却变作人……那不是人妖,便是妖人。”
“讨打!”
“嘘,轻声点儿。”
“对了,现在是人形儿了,得取个人名儿吧?”
“那是,当然得跟我一个姓,叫易小明怎么样?”
“小明?易天行同学,我深刻怀疑你的审美情趣。”
“……那咱们亲一个,看看有没有情趣……”
在某人的无耻偷香中,刺激忙碌感伤兴奋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四部倾城第八章初次教育
更新时间:2006-10-248:28:00本章字数:6686
正是一年秋高时,清晨时分,路上晨光熹微,高树叶儿轻摇,空气清新无尘。树下的马路上却有两个嘀咕不停,往归元寺赶的可怜人。
邹蕾蕾怀里抱着正在睡觉的胖儿子,向旁边的易天行埋怨道:“这么重,你抱。”易天行苦着脸把小家伙接过来,说道:“是得减肥。”
小两口不过是刚满十八岁的年青人,却抱着孩子,提着包袱,那模样看着格外有趣,就像是回娘家的新婚夫妻一样。
进了归元寺,相熟的知客僧看见他来了,又看见他怀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孩,大感意外,凑上前来说道:“易师兄,这是哪儿拣的小孩儿?”
“去去,你才在路边拣小孩儿。”易天行没好气地应了声。
那知客僧嘿嘿笑了声,用手去摸小家伙圆乎乎的下巴,一下便把小家伙儿给整醒了。小家伙转着骨碌碌的眼珠子,发现身周是归元寺,是自己除了省城大学最熟悉的地方,感觉安然,复又沉沉睡了下去。
懒得和身边围拢过来面带好奇的僧人们解释,易天行一手抱着娃儿,一手拖着蕾蕾的手便往后园去,将将走到偏殿时,斌苦大师迎头撞了上来。
老和尚正在刷牙,一口的白沫子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僧人多了几分可爱的生活气息。
他看见这三位,赶紧咽口清水漱了漱,用毛巾随意擦了下,问道:“这孩子是谁啊?”凑上前去一看,却感到易天行怀里这小家伙体内丰沛至极,至阳至烈的气息,不由唬了一跳,手指抖着说道:“哎呀,难道是那位。”
老和尚看见胖小孩儿,又惊又喜,伸手便要从易天行怀里抱过来。
易天行正准备把孩子给他,不料胖小子悠悠醒来。胖小子看见这眼熟的老和尚,不由翻了个白脸,奶声奶气地说道:“老秃驴……不要。”说完这句话,便紧紧地抓住易天行的衣领子。
易天行的脸都白了,蕾蕾非常不好意思地对斌苦大师笑了笑,这一家三口便进了后园。
————————————————
“抱进来给我瞧瞧。”
在汇报完了小朱雀变身为人的奇妙经历之后,茅舍里的师傅大人嗡嗡的声音在后园里响了起来。
看着蕾蕾抱着孩子闲庭信步般进了茅舍,易天行不知怎的,竟有些吃醋的感觉,这茅舍,外有伏魔金刚圈护着,但没想到自己的老婆进得,自己的儿子进得,偏偏自己这正宗徒弟却进不得。
气煞人也。
茅舍里陷入一片安静,不知小朱雀看见自己最为害怕的师公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易天行在外守着,斌苦大师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去了禅房。
“护法,再过些天,我们要南下游历。”
“全国的大庙我们不是都走过了吗?”易天行疑惑问道。
“南方还有些大德未去拜访。”
“真麻烦。”
斌苦大师微笑道:“您的身份一日没有得到某些方面的认可,我们就只有个民间身份,所以要和各寺的师兄弟多多交流。”
“梅岭草舍究竟是什么地方?”
“俗家修行之地,源远流长。”斌苦大师附到他耳边轻轻说着。
……
……
易天行从房里出来之后,脸色显得多了几分凝重。
蕾蕾已经抱着孩子,在后园的湖畔等着他了。
“师傅,这孩儿将来该怎么办?
老祖宗嗡嗡的声音又在后园里响了起来:“这小雀儿既然化为人形,那就先学会做人吧。”
“啊?”
“天地人神鬼,俺们门中这些家伙,都不其中,既然难得化为人形,当然要学会做人。”
“做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易天行腹诽道。
“入世方能出世,它不变成人,又怎么入世?再说了……”老祖宗尖声道:“俺家当年也是想向人类学得一二,便是在海上漂浮十余年头,才遇着祖师,连使筷子吃面条都学了三天……如今这雀儿命好,有你管教,如此大好机会,怎能错过。”
“嗯?”易天行傻了眼,“您这意思,是让这孩子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然也。”老祖宗认真说道,茅舍里的那道袈裟却在微微抖动,似乎在忍着笑。
“可是它木有小JJ。”易天行愁眉苦脸道。
“废话,鸟什么时候有鸟过?它现在人形还不稳定,等它再大些,再养几年,自然会有性别。”
“既然这胖墩儿要和我一样在这世间打滚。”易天行恭恭敬敬说道,“那便请师傅给这孩子赐名。”
“悟字辈下面是什么?下面的下面是什么?俺记不得了,若哪日你见着师公了,你请他给你孩子取名。”老祖宗说着,话语里总是似乎有些偷笑的感觉,“现在随便叫吧。”
“朱雀乃至尊至贵黄红凤凰之幼体,当然,徒儿也不知道这说法对不对,小肥鸟初涉尘世,雏音将啼……干脆叫它凤歌怎么样?这名字挺帅气。”易天行挠挠脑袋。
邹蕾蕾在旁边抱着满脸紧张的小胖子,小声提醒道:“取这名字,会被人打的,还是换一个吧。”
“那……唐朝那个刘禹锡作了首《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这孩子长的又圆滚滚的……叫乌衣阿肥?”
邹蕾蕾翻了翻白眼。
易天行急了:“谁都知道取名字最难,想当年我取名字的时候,只想取个最简单的一字当姓,用天幸当名,谁知道那姓李的小警察给我改成易天行,害得被人说了好多年,都说我这名太土。”
“我爸给你取的名字,哪点儿不好?”邹蕾蕾痛斥道。
“我不管了,小红鸟跟我姓易,名字……就叫易朱!就这么定了!”
好恐怖的名字,实在是有辱朱雀圣灵。
蕾蕾妈怀里的小胖子正满脸紧张听着,听着不负责任的老爹,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不由嘴一咧,便想哭:“易猪?……太师公公你在哪里?……快来帮我改名字吧!”
——————————————
回书店后,易天行找到神通广大的六处,给小朱雀置办了全套档案。下午的时候,六处便派人把户口本送来了。
易天行翻开户口一看,很满意地发现自己名字旁边的那栏上填着户主二字。他转头对抱着枕头耍脾气的小家伙说道:“喂,就算对名字不满意,将来你大了自己改成不?”
小家伙把头一扭,就是不理他。
邹蕾蕾也怒了:“你也是的,取那么一个名字,谁能受得了?”
易天行嘿嘿笑着装傻充愣,把这档子事儿糊弄了过去。
“喂,儿子,你打算玩点儿啥?不至于想学老爹当年拣垃圾吧?”
蕾蕾纠正道:“我觉得是女儿。”
一听说要安排将来生活,一直趴在床上蹶着小屁股扮幽怨的小家伙顿时来了精神,爬到床边,奶声奶气说道:“爹……我……上学。”
“嗯?”易天行略略有些吃惊,心想这小家伙怎么对上学这么重视?他哪里知道,小朱雀出生的时候就是在省城大学的男生宿舍里,那些天又常被他用铝饭盒装着带去课堂,一出生便接触的是校园里的气氛,所以在小朱雀的灵识上刻下了很深的烙印,所以如今化作人形,第一个想体验的生活,自然就是校园生活。
邹蕾蕾眉开眼笑:“爱学习,这是好孩子。”
“可是我明年一年可能都要在全国各地的寺庙游走。”易天行想到方才在归元寺中斌苦大师和自己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你又要在省城大学读书,也没多少时间,这孩子又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谁来管他?”
一直满脸微笑在房门口看着的叶相僧终于打破了保持许久的沉静:“南无阿弥陀佛,师兄,这孩子就交给我吧。”易天行大喜,心想有这位宅心仁厚,天性纯良的转世菩萨当保姆,那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小朱雀天生不喜欢和尚,正准备说不要,便看见了易天行凶恶的眼神,吓得将这两个字儿生生咽了回去。
易天行笑着对叶相僧说道:“师兄,那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略沉忖了会儿,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只是……你别把它教迂了。”
……
……
叶相僧微笑一合什,正准备说话,忽然间眉头一皱道:“有高人来了。”
易天行也是微微颌首,静声道:“好强的道家气息。”转身对邹蕾蕾说道:“有客人来了,把这小子打扮一下。”
蕾蕾脆脆的应了一声,便把今天刚买的童装往小朱雀身上套,是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裤,然后将小朱雀的那披肩长发也梳的滑顺无比,在顶上系了一个小鬏儿,看着精神无比。
小朱雀一身淡粉,再配上圆圆润润的脸蛋,加上那双灵动有神的眼睛,看着真是可爱至极,胖胖的在这时看着也不再是缺点儿,反而透出分憨拙可爱来,看着像个小丫头,又像个小胖子。
蕾蕾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粉嘟嘟的脸蛋儿。
便在这时,小书店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请问易先生可在?”
叶相僧走过去卸下木门,木门外站着几个发须皆银的老道士,道士们身上都背着长剑,墨水湖畔走的行人们看着这些打扮怪异的道士,都在指指点点。
叶相僧将这些道士迎进门内,合什一礼。
这些道士发现竟是看不透这和尚深浅,不由更是感觉易天行这处是深不可测,也是恭谨回了一礼。
进得内室,易天行站起相迎,认出是武当山上的那几位,不由呵呵一笑道:“诸位道长,许久不见了。”
领头的乃是武当山内门掌教真人,他呵呵一笑道:“那日在金殿处,对易先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易天行笑道:“无妨无妨,那天在诸位前辈的帮助下,小的倒也练会了高台跳水,有得有失。”
众人相视一笑。
易天行是想着道门将来可能是自家儿子的大助力,所以小意接待着,这些道士们今天来却不是看他,略一寒暄,便将目光投射到床上那粉雕玉琢般的孩儿身上。
“无量寿佛。”
众道士面色肃敬穆然,齐声向床上那婴孩儿行了一礼。
小朱雀此时不知为何,没有了平时的活泼顽皮,反是面色平静,微微颌首。
道士们不再多言,挨着顺序依次上前,每一个道士上前一礼,便从自己的道袍里取了一件事物,恭恭敬敬地放在床前。
一柄看上去有些老旧拂尘,一个耀着非凡间光芒的金刚圈,一本书页微微发黄的道家经书。
最后上前的是那位修为深厚的掌教真人。
他先对着小朱雀行了一礼,然后赞道:“朱雀挥洒三波水,道心真假如何清,龙虎殿前三千岁,今日欣见君重临。”
然后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块粗布,恭恭敬敬放在小朱雀身前。
一直紧张安静坐在小朱雀旁边的邹蕾蕾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武当掌教真人温和笑道:“这是本山阖山道士织的三丈土布。”
易天行心想他郑重其事拿出来,肯定不简单,问道:“有什么奇妙?”
“这是先天火浣布,不惧火燎。”掌教真人望着他笑咪咪说道:“易先生今后也不用再担心赤身裸体了。”
易天行先是一喜,后又是在心中一声冷哼,心想当初怎么没见你们送来?如今知道朱雀化形为人了,要穿衣服了,赶紧送来巴结——敢情自己这当爹的还是占了小家伙的便宜——饶是如此,他仍然是有些感激。
道士们也不多话,复又向小朱雀行了一礼,便齐齐退出了书店。
“这便走吗?要不要嘬一顿再回山上?”易天行留客都显得没有太多诚意。
掌教真人行了一礼道:“不便过多打扰圣灵,今后烦请易先生多加看护,敝山上下不胜感激。”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要上心。”易天行在心里这般说着,面上仍然是恭敬说道:“道长放心……只是此事太大,还请道长……”
“明白。”掌教真人知道他担心什么,“我会与秦门主说上一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来打搅先生生活。”
“如此便多谢了。”
道士们飘忽而来,飘忽而走。易天行站在小书店门口,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不由苦笑了笑,皱眉道:“希望以后不会出什么事就好。”
转身进屋落门,走进内屋,从叶相僧手里接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正襟危坐了几分钟的小朱雀终于不用再装了,一下子滚到邹蕾蕾的怀里,赖着不肯动,奶声奶气地说道:“累累。”
“累什么累?”易天行喝道:“成天就知道赖你妈怀里,也不动两下,现在小,还可以说胖乎乎的可爱,将来大了怎么办?如果将来是个女儿身,这么胖怎么嫁人?”
邹蕾蕾抱着小朱雀白了他一眼,解释开小家伙的头发,重新往后梳成,扎了一根马尾,骄傲说道:“将来大了,这长头发,也有艺术家气质。”忽然皱眉道:“昨天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小家伙头发里怎么有一络白头发。”
易天行走了过来说道:“那是师傅以前植在它额头上的冰蚕衲,天袈裟大阵里的一片。”
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着急说道:“快起来,跟爹我跑步去。”
邹蕾蕾疑惑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一提艺术家我想起来了,这孩子必须马上减肥,不然将来长大了,变成……刘欢那样怎么得了?”
易天行恶狠狠说道,小朱雀委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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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天,莫杀带着满身风尘回到了省城。
易天行正抱着小家伙看大唐双龙传,见她回来了,高兴说道:“辛苦了。”接着对“易朱”说道:“这是你师姐,叫姐姐。”
小朱雀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细声细气地喊了声:“姐。”
莫杉看见这小师弟也是无来由的高兴,伸手抱了过来,但毕竟没有抱过孩子,有些手忙脚乱。
叶相僧在旁边看着皱了皱眉,一把提过易朱两只胖乎乎的小脚,便倒提小鸡一样把叽哇乱叫的易朱提进了内屋。
“大师……”莫杀见着叶相动作粗鲁,不由有些不忿。
易天行倒无所谓:“严师出高徒,由他去整。”他知道叶相是怕莫杀身上的凶恶煞气感染了小家伙,也不说破,转而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莫杉干净回答道。
“嗯?”易天行是知道这位杀手女子的本事的,听见她说连一个人贩子都没有找到,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怎么回事。”
“都死了。”杀手女子回答的干脆,易天行知道是说人贩子都死了。
“怎么死的。”
“火烧的。”
“谁烧的,是五行控火还是三味离火?”易天行皱了眉头。
“九天玄火。”莫杉看了看里屋,她那位外表可爱的小师弟正在里面玩耍。
……
……
易天行倒吸一口凉气,身上有些发寒,霍然转身进了里屋。
“叶相,你给我收拾这个会撒谎的小王八蛋,让他默写三百遍心经!”
“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不想省城里多了一个会放天火的杀人魔头,最好把他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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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自在菩萨……”小小的胖手捏着毛笔,在纸上艰涩无比地一笔一划着,小易朱每写一个字,便要滴一滴泪,然后旁边的叶相僧就赶紧用武当掌教真人送来的土布给他揩一下,一道火光闪过,纸上便多了个墨字,小孩子罚默写,看着可怜无比。
易天行冷冷坐在小木桌的对面:“我是你爹,所以我有保护你的责任,那些想害你的人我会处理。要知道你虽然是小孩子,但有比大人还要恐怖的力量,现在你却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和阅历来判断这种事情。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叹了口气:“其实……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包括我在内。但是,如果迫不得已出现这种情况,我愿意来承担这种罪孽,而不愿意你沾染一点点血腥。之所以罚你写心经,是要告诉你,运用自己的力量,必须要想到后果,以及这种后果是不是必须的。”
小易朱又流了两滴泪,叶相僧赶紧拿先天火烷布接着。
小家伙抽泣着说:“我明白,只是那些人欺负我。”
莫杉冷冷站在里屋的门旁,脸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表情,心想有人要欺负自己,当然得抢先把别人杀了,这小师弟做事的方法,自己很欣赏,不知道师傅大人在这里生什么气。
“对等待遇,这是我对敌人的方法。”易天行伸出一根手指,语重心长地说道:“别人打你,你便打回去,别人要杀你,你便杀回去,别人要卖你,记住了,将来再碰见这种情况了,你把他打晕,然后交给你师姐,让你师姐把他卖到非洲做盐水鸭去。”
正暗自拜服于易师兄高尚德性的叶相僧一愣,心想这教育似乎也比较失败。
易天行最后微笑着说道:“生命这玩意儿,宝贵又脆弱,一定要慎重。”
“迂腐!”以杀人为业的莫杉终于忍不住小声批判道。
“易师兄教小孩子的太过暴戾。”大慈悲的叶相僧摇头合什叹道。
易天行摇头无语,他只是不希望这孩儿过早地接触到人世间负面的情绪,又担心他受人欺负,一旦为父,自然有些患得患失。
“这件事情,谁也不准说,尤其是不要让蕾蕾知道。”
一只火鸟,三个老师,真不知道会教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来。
第四部倾城第九章大海
更新时间:2006-10-264:45:00本章字数:5369
“我今年多大了?”易天行蹲在小书店门口的台阶上,有些恍惚问着,手里夹着根刚点燃的烟。
穿着那身布袈裟的叶相僧蹲在他的旁边,听他发问,疑惑地转过头去:“师兄难道不知道自己多大。”
“嗯嗯,应该满十八了。”易天行扁扁嘴:“怎么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儿像八十?为人处事也都特象一老头,挺没劲的。”
“那是你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嗯,猛然间就多了个小家伙要养要教,确实挺有压力。”他用力拔了一口烟,84MM的纸卷猛地燃烧到了黄纸处。
扔下烟卷,用力踩了两下,他往书店里走去,随口说道:“我带小朱雀出趟门,大概明天晚上回来,明天蕾蕾如果来了,你让她不要着急。”说着便抱着满脸困意的小易朱从房里出来,往省城西面走去。
“你去哪儿?”叶相僧在后面喊着。
易天行摆摆手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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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西面是一处军用飞机场,机场上方没有高架电线,四周没有高层建筑,头顶上的天空分外干净,根本不可能有民航的飞行器经过。
他抱着小易朱站在机场外面数里的山上,静静说道:“你老爹我没飞过,你怕不怕?”
小易朱攥紧了他的衣领,细声细气,却异常勇猛应道:“不怕。”小家伙心里早就想飞了,变成人形后走了上万里路,让它深深怀念有翅膀时的快乐。
易天行直直站在山上,身周气息微微流动,山顶矮树轻颤……坐禅三味经极小心地运了起来,那枚青莲道心温柔地抚摩着红玉盘般的真火命轮,一道道天火的片段被连绵不绝地运至脚底。
“起。”
两道天火从他的脚下喷出,顿时融化了他脚上的皮鞋,一触地面,激起无数灰尘,火焰漫过,烧焦了一大片草地。
而他的人也被这巨大的反震之力震的猛然往天上飞去!
……
……
然后画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以更快的速度坠落。
碰的一声巨响!
被砸的灰头灰脸的爷俩从一个大坑里爬了起来,小易朱紧张地搂着他的脖子,柔嫩的唇瓣抖着说道:“爹,摔了。”
“我知道。”易天行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我又没飞过,今天第一次试飞,失败自然是允许的,这是爹要教你的第一个做人的道理——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嗯。”小易朱点点自己胖乎乎的脑袋,认真说道:“蕾蕾妈是失败,我是成功。”
先不理会小朱雀的理解能力,只说易天行复又小心调整自己脚下喷火的剂量,不知摔了多少次,终于仗着他们爷俩金刚不坏的耐摔材料和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终于成功地离地而起。
易天行抱着孩子,脚下喷着两道妖异流彩的火焰,在夜空中摇摇晃晃着,狂喜叫唤道:“飞起来了!”
自打去年在归元寺里小朱雀被老祖宗捉进茅舍那次,他悟了脚下喷火加速的道理后,便一直有着想要飞到天上看看的欲望,今日终于达成现实,不由满心欢喜。
飞翔,本来就是人类的终极理想之一,易天行虽为妖,却也摆脱不了这种诱惑。
怀里的小易朱叹着气摇摇头,心想老爹也太容易满足了——如果自己还是鸟身,这飞还不是和走路一样简单。
易天行自然不会倚仗这点操控能力便敢满天乱钻,又用心学习了一下喷火的方向和力度,在成功完成几次离草地三寸的试验后,终于凭借着自己对身体每一丝肌肉的强大控制力量,掌握到了“飞行的真谛”。他鼓起勇气对小易朱说道:“咱们走。”
“爹……”小易朱不知道老爹大半夜抱着自己出来试飞是想玩什么,刚想着,便感觉自己浑体一轻,夜风袭来,自己已经到了半空之中。
易天行脚底喷火,迅而加速升到极高的夜空中,他尝试着转弯、下降……发现一应纯熟之后,终于勇敢地脚踏天火,叽里哇啦,摇摇欲坠,如饮醇酒般……往南边飞去,只在省城的夜空上留下一道火红色的拖曳线条,看着艳丽无比。
……
……
秋夜的天空一般是极高而远且清淡的。
而易天行人生第一次飞行在夜空之中,却感觉这处似乎与人间不一样,此处的天空极低而近且寒冷,满天的繁星近的似乎伸手可摘,身周的雾气呼啸而过,扑面的夜风直灌鼻孔。
他有些恐惧,虽然自己不是没有从高空坠落的经历,但这种空荡荡的毫无着力感仍然让他不很适应。
他怀里的那位却似乎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味道,十分惬意的咪着眼,舔着嘴唇。
夜空之上,连只飞鸟也无。
只有一个脚底冒火的妖异黑影在破空而飞。
“人生,真是寂……”最后一个字被扑面而来强烈夜风吹进了肚子里,易天行微微咪起眼,闭嘴不再酸言酸语,体味着这飞行的快感和疏离感。
怀里的小易朱却是身子猛然一紧,今天前半夜,他还惹自己的老爹生了场大气,默写了几百遍心经,老爹怎么会这么好心带自己来天上玩?
难道他准备把自己给扔了?
小朱雀这般一想,愈发觉得这是可能,不由肝肠寸断,眼泪成诗,双手紧紧地搂着易天行的脖子不松,一连串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滑了出来,从极高的天空上坠落,耀着红红的光芒。
“噫,有流星?”易天行发现脚下有几粒光亮正向地面飞去,愣了愣,才注意到怀里的小家伙正在哭。
“哭啥呢?”他问道。
“没。”小家伙轻轻用白白胖胖的手掌替老爹把胸前的火苗拍熄,像是在讨好一样。
“儿子,你以前在天上飞,看到的也就是这些景色吧?”易天行迎着呼啸而来的夜风说着。
“爹,我们,去,哪儿?”小家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字一句问道。
“海边,我们去看日出。”
易朱放下心来,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用脸蹭蹭。
“也许总有一天,我要飞到这大气层外面去看看,只是希望那天会来的晚一些。”破风飞行的易天行望着头顶的夜空,微微笑着,一低头,才发现孩子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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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朱一觉醒来,并不熟练地用自己的小胖手揉揉眼睛,便看见了自己那位十八岁的父亲的脸,那张平常朴实的面孔微微笑着,双眼直视着前方,晨光拂来,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光芒里。
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轰然如雷。
小家伙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
易天行看见他醒了,笑了笑,用手指指着大海深处的方向:“第一次飞,第一次看见海,感觉很好。
海的深处平静着,海的近处咆哮着,数条白色浪花做成的绶带挂着海面上作着装饰。
太阳已经从海水里挣脱出来了,天上有被朝阳染红的彩云,反衬着碧天更加干净。
小家伙爬了起来,有些困难地在年轻父亲的身边坐下。
“漂亮吗?”
“嗯。”
“现在你是人了,所以要学会用人的眼光来看待世界,要学会用人的眼光来找到世界的美好。”易天行微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海边的原因——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小家伙侧着头,听着对他来说有些深奥的说话。
易天行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昨天夜里我才醒过来,我才十八岁,根本没有拥有作一个父亲应有的……很多东西,所以想到你今后要在人生间打滚,不知道应该怎样教育你,我很有些心慌……我和你一样,都不是单纯属于这个世界的,但不一样的是,我小的时候,爷爷就死了,我一个人孤单的长大,所以没有人教过我什么,什么都是我自己慢慢摸索,慢慢感受。”
“而你不一样,我在你身边,所以我想让你能过的比我幸福些,少走些弯路。”他微微笑着,笑容却有一些苦涩之意,“我小时候有些自闭……”
他也不理会孩子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道:“在县城里,没人打得赢我,所以那时候我最嚣张,也最冷漠,幸亏后来遇见了你妈……后来来了省城,忽然知道了很多修行人的存在,发现有些人居然是我打不赢的,所以我才开始嬉皮笑脸,应付着,但心里却是蛮舒服,因为毕竟发现自己不是孤独的存在。”
“要入世,便要学会与人交往……等等,等等。”他着急的抓着头发,“怎么说的有点儿乱了,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小易朱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易天行又开口说道:“你在路上杀了那些绑匪,我虽然生气,但最主要的是有些恐慌,我担心你会过多的倚仗自己超出世人的能力来获取一些在我看来很无所谓的东西。”他点点头,似乎是为了加强自己说服小孩子的信心,“你我都可以很轻松地用能力来获取一些正常人奋斗许多年都难以得到的东西,比如财富,比如权力,比如地位什么的,我怕你被这些欲望蒙了心,当然你现在还小。
易朱忽然开口说道:“钱,很好。”
易天行望着他傻了,半天后才说:“钱固然好,但有位哲人说过,我们应该让钱作我们的奴隶,而不是去作它的奴隶。就像高阳县城那个古老头儿,天天晚上睡觉枕头下都要放把手枪,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如果我们为了钱什么都敢做,没有一丝畏惧心的话,那我们算什么?”
“钱的主人。”易朱有点儿油盐不进的意思,当然,主要是易天行的教育手段比较落后。
……
……
“不管了!”易天行朝着大海狂叫了一声,转过头笑咪咪道:“要不要下海去玩?每天早上这里都有中华白海豚来玩的。”
小家伙摇摇头,脸上有些畏惧。
朱雀性火,对水有天生的抵触。
易天行却不管这么多,脱下衣服,又极野蛮地剥光小家伙身上的淡粉色连衣裤,挟着小家伙便跳下礁石,重重地摔进海里。
温柔幽蓝的海水包围着他们,水里的鱼儿们被这些不速之客吓得远远游开。
惊慌失措的小易朱毕竟不是凡人,经历了初始的恐惧之后,很快便适应了海底的压力的水的包容,学着老爹的模样,用自己的皮肤贪婪地吸取着海水中的氧分。
易天行牵着它的手,往海里游去。
父子俩从水底探出头来,咯咯笑着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游去,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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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岸礁上,爷俩轻轻一抖身子,体内的天火便冒了出来,瞬间将身上的咸水蒸干,在身上留下淡淡的一层盐粒。
“雪啊,爹。”小家伙嘻嘻笑着,笨拙的用手指头摸着易天行胸膛上的盐粒。
易天行吃痒,呵呵笑着:“这是盐,咱爷俩再加把劲儿,这玩意儿烧掉得要一千四百多度。”说着爷俩鼓着脸颊,像两个气鼓鼓的青蛙,将天火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里逼了出来,嗤嗤响着将盐粒融掉蒸掉。
海风徐来,带着丝丝腥味和凉意。
“一要和你讲道理,我便有些笨,有些口齿不清。”易天行微微侧着头咪咪笑着:“但刚才带你去海里玩了一趟,你觉得和那几条海豚好玩吗?”
“嗯。”易朱用力点点头,“它们会说话。”
“人也一样。”易天行想了想说道:“大部分人和海豚一样,只要你对他好,他也就会对你好。”
看着小家伙疑惑的眼神,知道它想起来了回家路上碰见的那些歹人,易天行说道:“当然,也是会有人渣的。”
“爹想说甚?”
“和人玩与和海豚玩是一个道理,我们开始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确定对方,同时也要让对方确认你没有恶意,这样我们才能有一个比较良性的互动。你我比一般人强太多,所以更要小心一些,如果你想和我一样有正常的人际交往的话。”易天行静静说道:“我这十八年就是在感受着人间最寻常的事情,觉得人生挺幸福,所以希望你也能有幸福人生。”
小家伙似懂未懂地点点头。
“爹,碰见人渣咋办?”
易天行认真说道:“要进行认真的判断,如果对方真是无可救药的渣,那就把对方打成渣,因为鲁迅先生说过,垃圾是不会自动走进垃圾箱的,需要我们动动手,但要注意不要留太多麻烦,打扫垃圾如果用力过猛掀翻了垃圾箱,满街卫生纸飘着,可不是什么好风景。”
“鲁……什么……是谁?”
易天行摸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这点你要和你师公好好学习,要知道他当年只是只文盲猴儿,后来随菩提祖师也就是看些道藏,课外知识基本等于零,如今也是自学成材了。”忽然想到件事情,一拍脑门道:“儿哎,爹想起来你排什么辈了,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你应该是觉字辈的。”
小家伙翻了翻白眼,心想难道“易嚼猪”比“易猪”就能好听到哪儿去?
“你还小,我给你讲这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易天行看着头顶那片湛蓝有如瓷器的天空,皱了皱眉:“我总有感觉,将来的某一天,我可能会被迫离开你们,所以我希望到时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也能幸福地活着,保护你身周关心的人,而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所以我今天才会有些急着教你这些——我自己或许也不是很明白的事情。”
小家伙轻轻抓着他的手。
“万事有始有终,海岛亿年来在这水中升升降降,青山渐成沙丘,河流变了模样,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永亘不变。”易天行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出神说道:“千秋变化,却让你我有机缘出现在这尘世中,本身就是件极幸福的事情。所以生命本身,便是值得我们去细细体味的美好,不可轻忽,不可粗暴。应该像煎小鱼儿一样,小心盯着,一刻不放,但别太使劲儿翻它。”
“当然,可能会有某些强大的存在会逼我们去翻鱼。所以我们必须保留选择的权力以及保护这种自由的实力。”易天行转头望去,平静说道
在他的目光极处,遥远的大屿山上的大佛像在朝阳下闪着金光,看着庄严华美无比,气势逼人。
第四部倾城第十章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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