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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暗的火

_2 弗拉基米尔(美)
基础上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可以摆脱感情上的苦恼,而不是共
同分担它们。我对他那种敬慕在我是一种精神上的拔高。每
逢我见到他,尤其是当着别人——那伙劣等人的面看到他的
时候,我都体验到一种奇妙的惊讶感。我知道他们没有我这种
感情,没有我这种觉察,竟把谢德的露面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而没有把每根神经,可以这么说,全都沉浸在他在场这一浪漫
传奇的事迹中,这一点更增强了我那种惊讶感。他站在那里,
我心里会想那个头颅里装着的脑子,跟他周围那些脑壳里保
存的合成果子冻似的浆糊脑子相比,真可说是有天壤之别。他
前言
在(3月份罚那个晚上,站在柯教授家)那个阳台上眺望远方的
湖水,我一直呆在一旁观望着他。我亲眼目睹一种罕见的生理
现象:约翰·谢德边了解边改造这个世界,接收它,拆散它,就
在这储存的过程中重新把它的成分组织起来,以便在某一天
产生一桩组合的奇迹,一次形象和音乐的融合,一行诗。我在
少年时代也体验过这种激动人心的感觉。有一次我在舅父的
城堡里,隔着一张茶桌望着那个魔术师,他刚变完一套绝妙的
戏法儿,那当儿正在吃一盘香草冰淇淋。我凝视着他那扑了粉
的脸蛋儿,凝视着他别在纽扣眼儿里的那朵神奇的花,它方才
变换过各种不同的颜色,如今固定为一朵石竹花。我还特别凝
视着他那些不可思议的、流体一般的手指,如果他愿意的话,
那些手指就能捻弄那把小匙儿,把它化为一道阳光,或者把那
个小碟往空中一扔,顿时变成一只鸽子。
说真的,谢德的诗就是那种突然一挥而就的魔术:我这位
头发花白的朋友,可爱的老魔术师,把一叠索引卡片放进他的
帽子一-倏地一下就抖出一首诗来。
现在我们得谈~谈这首诗啦。我相信这篇前言还不算太
敷衍了事。所有的注释都按照当场评解的方式加以安排,肯定
会满足顶顶饕餮的读者。尽管这些注释依照常规惯例全部给
放在诗文后面,不过我愿奉劝读者不妨先翻阅它们,然后再靠
它们相助翻回头来读诗,当然在通读诗文过程中再把它们浏
览一遍,以便在脑海中完成全幅图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排
除来回翻页的麻烦,依我之见,明智的办法就是要么把前面的
诗文那部分玩艺儿一页一页统统裁下来,别在一起,对照着注
释看,要么干脆买两本这部作品,紧挨着放在一张舒适的桌子
纳博科夫小说全集
上面阅读,那可就方便多了——桌子当然不能像眼下我的打
字机挺悬乎地置于其上的这张摇摇晃晃的小桌。我目前住在
’离纽卫镇几英里之外的一家破烂的汽车旅馆里,对面游乐场
那个旋转木马在我脑海里进进出出,转个不停。容许我声明一
下,如果没有我的注释,谢德这首诗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人间
烟火味儿,因为像他写的这样一首诗(作为一部自传体作品又
未免太躲躲闪闪,太言不尽意了),竟让他漫不经心地删除否
定了许多行精辟的诗句,其中包含的人闻现实不得不完全依
靠作者和他周围的环境以及人事关系等等现实来反映,而这
种现实也只有我的注释才能提供。对这项声明,我亲爱的诗人
也许未必同意,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后下定论的人还是注释
者。
查尔斯·金波特①
1959年10月19日于犹他纳州③赛达恩镇
①查尔斯·金波特是作者虚拟人物,这篇前言本身就是《微暗的火》这部
小说不可缺少的部分。它不是作者一般意义上对自己一部作品的前言,而是本身
就是作品的一部分。
②虚构的美国一州。 ’
微暗的火
一首四个篇章的长诗
第一章
我是那惨遭杀害的连雀的阴影,
凶手是窗玻璃那片虚假的碧空;
我是那污迹一团的灰绒毛——而我
曾经活在那映出的苍穹,展翅翱翔。
从这室内,我也会在窗玻璃上复印出
我的身影,我的灯盏,碟里一个苹果:
夜间敞着窗帘,我会让暗玻璃上现出
室内家具样样都悬空在那片草地上方,
多么令人高兴呵,室外大雪纷飞。
遮蔽我对草坪的瞥视,高高积起,
使得床椅恰好矗立在皑皑白雪上,
矗立在外面晶莹明澈的大地上!
纳博科夫小说全集
重摄那场大雪:雪片漫天飞舞,
缓缓而无形,乳浊而飘忽不定,
在那昼日苍白冷漠的落叶松树衬托下,
一令暗淡的自身影映现在灰色亮光里,
那亮光渐渐变得双倍的青灰昏暗,
黑夜使那观察者和景色浑然一体,
而黎明来临,晶莹的霜花,
显得惊诧不已:谁的距足
从左到右越过纸般雪白的小径?
识破那段从左到右的冬日密码:
一个黑点儿,朝后指向的箭号;重复再现:
黑点儿,朝后指向的箭号……雉鸡的脚印!
美丽的颈环,雄伟的松鸡,
在我住所的后院寻觅果实。
莫非是《福尔摩斯》中那个家伙,
倒退他那革履,从而足迹朝后指向?
五颜六色使我欢悦:灰色亦然。
我的双眸犹如相机,确实可以
摄影拍照。每逢在我许可时刻,
或者在我那默默一颤的指令下,
无论什么映入我的视野,便会常驻——
室内的景象,或者山核桃树的叶片,
或者屋檐上冰冻水滴形成的尖匕首——
微暗的火
都会深印在我的眼睑后面,
逗留那么一两个小时不去,
如此持续一阵,我所要做的
便是阖目复印再现那些叶片,
室内的景象,屋檐上那战利品装饰。
我真闹不明白从湖滨小道走向学校,
那时,为何从湖泊那里我辨认得出
我们的门廊,而现在尽管并无
树木遮拦,我举目眺望,却连
屋顶也见不到。或许是空间无法逆料的
变化造成一道褶皱或一条沟渠,取代了
那片纤巧景致,那栋坐落在绿色街区
哥尔斯华斯和华兹史密斯之间的木屋。
那儿我原有一株宠爱的糙皮山核桃小树,
丰裕而葱翠的树叶,虫儿蛀蚀而削瘦的
乌黑躯干。夕阳落日
给它那黑树皮镀上一层青铜色,簇叶
阴影在它周围投下宛如松开的花冠。
如今它滚粗结实;它已经茁壮成长。
白蝴蝶飞越它那阴影时变为淡紫色,
树荫那边好像在轻柔摆动
我小女儿那架秋千的幽灵。
纳博科夫小说全集
那座房屋本身依然旧样未改。一边的侧厅
我们装饰一新。一间日光浴室,还有一扇
大块玻璃的观景窗,两侧放着怪样的座椅。
电视天线,状似巨大回形针,如今闪烁着,
取代了那僵硬的风向标,常会儿
那里会出现那一只天真而无邪的
好似蒙着薄纱的学舌鸟前来拜访,
重新叙述她所听到过的全部节目;
从“去捕——去捕”转换为清晰的
“突一围,突一围”;接着粗嘎地唤出:“来这儿,
来这儿,来这,LJL”;她向上挥动她那尾梢,或者
纵情优美地齐足朝上扑扑一跃,但随即(“突一围”)
又倏地返回她那栖息之处——那崭新的电视天线上。
我的双亲去世时,我只是个婴儿。
他俩都是鸟类学家。我那么经常
试图回忆他们,以致今日我竞有
上千模样的双亲。遗憾的是他俩
隐设在自身美德之内,消逝远去,
但某些话语,我偶而听到读到的,
诸如“心脏不好”一向涉及到他,
而“胰线癌”则素来是与她相关。
一个认为“启示录”预言业已实现的人:
一个收集冰冷鸟窝的人。
微暗的火
这儿原是我的卧室,如今留作客房。
这儿,那名加拿大裔侍女把我储存,
我倾听楼下低沉嘈杂之声,并祈祷
祝愿大家永远相安无事,吉祥如意,
叔伯婶姨们,那名女仆,她的侄女艾黛尔,
后者曾见到过罗马教皇,书中人物和上帝。
我是由亲爱而古怪的莫德姑妈带大的,
她是诗人,又是画家,
喜欢那些现实的实体
同怪诞产物和灭亡形象混合交织在一起。
她活到听见另一个婴儿啼哭。她的房间
我们仍然保持着原样。室内的一些零星杂物
构成她那种风格的静态画:那凸面玻璃镇纸
里面封进一片环礁湖的景致,
那本诗集开启在索gi页(月亮,
月出,摩尔人,道德的①),那把孤零零的吉他,
那个骷髅头;还有一件从本地《星报》剪下来的
稀有珍品:“红短袜五比四击败扬基佬
于查普曼的荷马”,用图钉钉在门儿上。
我的上帝死得年轻。拜神我发觉
100 有辱人格,那些前提也谬无根据。
①此处原文为M00n,M00nrise,M00r,Mo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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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没有一个自由人需要上帝;可我自由吗?
我觉得大自然多么充实地同我形影不离,
我那稚气的味觉多么喜爱那金黄色
面糊糊,一半是鱼一半是蜜的味道!
我那儿童时代的图画本皆是些
裱糊我们小窝笼的着色羊皮纸:
紫红光环围绕着月亮;血橙色太阳;
成双成对的彩虹;还有那稀罕现象,
那朵虹彩云——那时刻美丽而神奇,
一片椭圆形的乳白色碎云
在那山峦上方明朗的天空
映出远方山谷上演的一场
雷暴骤雨色彩缤纷的彩虹——
艺术氛围几乎笼罩了我们。
那里有道音墙:夜间之墙,
是由秋季万亿只蟋蟀筑成。
难以穿透!在登山半路上,
我会在它们狂鸣的颤音吸引下停住脚步。
那是苏顿博士家的灯光。那是大熊星座。
一千年前,五分钟
等于四十盎斯细沙。①
①指古时计时用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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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眨眼地逼视繁星。无穷无尽的往昔
连带无穷无尽的未来:在你头顶上方,
它们像巨大翅翼那样合拢,你便消亡。
凡夫俗子,我敢说,
要幸福得多:他只在撒尿那当儿
抬头仰望空中的银河。于是现在
我也自担风险徒步行走:受枝桠抽打,
被树桩绊倒。犯了气喘病,又瘸又胖,
我从未拍过皮球,也从未挥过板球棍。
我是那惨遭杀害的连雀的阴影,
凶手是窗玻璃那片虚假的远景。
我有头脑,连带五个官能(堪称独一无二),
可是在其他方面我却是个笨手笨脚的怪物。
在睡梦中,我和别的伙伴一道玩耍,
但确实什么也不忌妒——惟独也许
只羡慕那奇迹般的双纽线:自行车轮胎
在湿漉漉的沙地上,若无其事而灵巧的
摆动所留下的轨迹。
一丝微妙的痛楚,
140 是顽皮的死神在拖拉,又给放松释免,
但是始终存在,贯穿我的全身。一天,
我刚满十一岁,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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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望一个上弦的玩具——
一个锡制男孩推动一辆锡制独轮小车——
绕过椅子腿儿,漫游迷失在床下,
蓦地一阵阳光突现在我的头脑中。
接着黑夜便来临。那片黑暗庄严肃穆。
我觉得全身通过时空在分向四面八方:
一只脚在山顶上,一只手 ’
在水流湍急的海滩卵石下,
一只耳朵在意大利,一只眼睛在西班牙,
洞穴中,我的鲜血;群星里,我的脑浆,
我那三迭记里闷声悸动不己;
绿色光点闪现在那上更新世,
一阵冰凉的颤抖贯穿我那石器时代,
而所有的明天皆在我的肘部尺骨端。
整整一个冬季,每天午后
我都陷入那阵瞬间的昏厥。
随后病痛消失。逐渐淡忘。
160. 我的健康开始好转。我甚至学习游泳。
但是就像那么一个被村姑胁迫的男孩,
用他那纯净的口舌扑灭她那可鄙的饥渴之火,
我受到诱惑,惊恐不安,从而堕落,
尽管考尔特老医生宣称我已经痊愈,
摆脱了,他说,主要是成长的痛苦那类病症,
微暗的火
但是那种疑惑逗留不去,那种羞愧始终存在。
第二章
在我那狂热的青年时代,有一阵
不知怎的我竟怀疑那尽人皆知的
死后复生的真理:
170 惟独我一无所知,
这是一项大阴谋,
人们和书本向我隐瞒了这一真理。
随后有一天我开始怀疑人的神志
是否清醒:他怎能活着而不确知
等待他觉察的是什么样的开端,
什么样的劫数,什么样的死亡?
最后是那不眠之夜,
我决定探测那邪恶,
那不可接受的深渊,与它相抗争,
180 把我曲折坎坷的一生全部致力于
这惟一的任务。今天我年已六十一。
连雀啄食干果仁。一只蚱蝉在独鸣。
我手中握着的这把小剪刀乃是
阳光和星辰令人眩目的合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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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立在窗前,开始修剪
我的手指甲,模糊地意识到
某种令人畏缩的相似:大拇指颇像
我们杂货商之子,食指酷似学院里
那精瘦沉郁的天文学家斯达奥沃·布卢;
190 当中那家伙,一个我认识的高个儿神甫;
那女性的第四指,_个卖俏老风流;
而粉红的小指则依附在她那衣裙上。
我一边做出怪脸,一边挨个儿剪去
莫德姑妈惯称为“表皮”的细薄膜。
莫德姑妈年满八十,她的生活突然
寂静无声。我们眼见那使人瘫痪的
一阵涌起的怒红和扭曲袭击了
她那高贵的面颊。我们送她至
疗养院闻名的松林谷。她会坐在玻璃窗前
200 接受日光浴,呆视着苍蝇飞落在
她的衣服上,飞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记忆渐渐消失在增长的迷雾中。
她还能吐出声,顿住,探索,寻获
那一声起先像是可供使用的语句,
然而毗连细胞的江湖骗子夺走了
她所需的话语那个地盘,她一边
拼缀出哀求的表情,一边徒劳地
试图跟头脑中那些怪物评理论争。
微暗的火
在这种逐渐的衰朽中,
210 复活选择哪一时刻?哪年?哪月?
谁有赛跑计时表?谁来倒一下磁带?
何人运气欠佳,或者人人皆能逃脱?
一则三段论:别人死去;而我
并非是另一个;因此我不会死。
空间是目中密集的蜂群;时间是
耳中营营的歌声。在这个蜂窝里,
我给牢牢锁住。可我们若在出世前
能想像到尘世生活,那想必会显得
多么疯狂,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220 难以启齿的怪诞,离奇的荒谬!
因此为何要加入人们庸俗的痴痴发笑?
为何要嘲笑没有人能证实的死后生活:
那种土耳其软糖①,那些未来的竖琴,
那跟苏格拉底知普鲁斯特③在柏荫道上的散步漫谈,
那长着火凤凰翅膀的六翼撒拉弗⑧天使,
那有箭豕著之类动物的佛兰德斯画派地狱?
①土耳其软糖,一种撒有糖粉的耐咀嚼的糖果。
②苏格拉底(469—399Bc),古希腊哲学家,认为哲学在于认识自我,美德
即知识。普鲁斯特(1871—1922),法国小说家,其创作强调生活的真实和人物的
内心世界,以长篇小说《追忆逝水年华》(7卷)闻名于世。
③撒拉弗,基督教《圣经》中守卫上帝宝座的六翼天使,基督教九级天使中
最高的天使,其本性为“爱”,象征“光明”,“热情”和“纯洁”。
纳博科夫小说全集
倒不是我们想像得过于荒诞离奇:
困难在于我们没有使这足以显得
不大可能;总的说来,我们多半
230 想起的只是家中的一个鬼魂。
多么荒唐可笑呵,
这种把公众命运变成个人私语的尝试!
而不是把它转化为神圣而简洁的诗歌,
互不连贯的注释,失眠人出色的韵句!
生活是个在黑暗中胡乱涂写的信息!
无名氏题。
在她去世那一天,我们
在回家的路上窥见一棵松树树皮上
有个翠绿空壳,蛤蟆眼般滚圆,
紧偎树杆,而它的姊妹篇则是
240 树胶粘住的一个蚂蚁。
那个在尼斯①的英国佬,
一个自负而欢乐的语言学家:Je nourris
Les pauvres cigales②——意思是说
他喂养那些可怜的海鸥!
①尼斯,法国东南部港口城市。
②法语,我喂养那些可怜的蚱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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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封丹①错了:
死去的是唇颚,活着的是歌曲。
于是我修剪指甲,沉思冥想,侧耳倾听
楼上你那脚步声,一切尚好,我亲爱的。
希碧尔,在我们中学时代,
我始终赞赏你那端庄秀美,
但是在一次高班集体出游
纽卫瀑布那期间,我深深爱上了你。
我们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共进午餐。
地理老师谈论着那倾泻奔腾的瀑布。
它那轰鸣和彩色飞虹使那温和的公园气氛浪漫。
在四月的雾霭中,我斜身躺在你那苗条的身后,
观望着你那斜向一边的整洁的小脑袋。
一只五指分开的手掌,在一棵星形的
延龄草和一块石头之间,压在草皮上。
一个娇小的指骨不断在扭动。
接着你转过身来,让我喝下
一小口金属腥味而清澈的茶。
你的形象一无改变,那抿嘴轻咬
①拉封丹(1621——1695),法国寓言诗人,代表作为《寓言诗》12卷,内容 一一
丰富,讽刺尖锐。
纳博科夫小说全集
朱唇的晶牙;长睫毛眼下的晕影;
粉面桃腮;从鬓角颈背梳拢起的
深棕色丝发;那白白净净的脖颈;
那波斯人脸型的俊鼻秀眉,
你都保存得完美无缺——
在那些静静的夜晚,我俩
默默谛听瀑布的轰鸣巨响。
来受仰慕吧,来受爱抚吧,
270 我这深色的万妮萨,线条绯红,我这神圣的,
我这令人羡慕的蝴蝶!解释一下
你怎么在丁香巷的暮色中竟然会
让笨拙而歇斯底里的约翰·谢德
泪湿了你那面颊、耳梢和肩胛骨?
我们俩结婚已达四十载。至少已有
四千次我俩的脑袋揉皱了你那枕头。
四万次那座落地钟奏出类似
威斯敏斯特大笨钟的粗乐声,
报出我俩共同享用的时辰。还会有多少
280 免费赠送的年历将使厨房那扇门儿增辉?
我爱你,当你站在草坪上凝视着
树上一样什么东西时:“飞走了。
它那么小巧玲珑。它会返回来的”
-
微暗的火
(这句悄声细语温柔得胜似一个吻)。
我爱你,当你唤我观赏落日晚霞上空,
一架喷气式飞机留下的粉红色尾迹时。
我爱你,当你哼着歌儿,收拾
一个手提箱或者那个样儿滑稽、
带有来回拉锁的汽车旅行袋时。
290 我尤其爱你,当你郁郁点头迎接她的鬼魂,
手中握着她生前头一个玩具,或者凝望着
一张从书中发现当年她寄回的旧明信片时。
她想必可能是你,我,或某种古怪的组合:
大自然选择了我,以便让我来折磨并撕裂
你那颗心和我这颗心。起初我俩会微笑道:
“小姑娘都胖乎乎的”或“杰姆·麦克威
(家庭眼科医师)会很快治愈她
轻微的斜眼。”随后:“要知道,
她会蛮漂亮的”;试图缓和那种
300 逐渐增长的苦恼:“这是青春期初期。”
“她该去上马术训练课,”你又会说
(你我目光并未相遇),“她该学打
网球或羽毛球。少费精力,多得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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