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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传奇

史蒂夫·海林(英)
老虎·伍兹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1)
2009年11月27日(周五)的凌晨,泰格·伍兹的世界顷刻间坍塌。那天凌晨,他赤着脚跑出了他的豪宅,逃进了茫茫夜色中。当时身上只穿着卡其色的短裤和深蓝色T恤的他在11月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他钻进了他的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然后猛踩油门,迅速启动了这辆全新的车子。车子的轮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并在车道上留下了黑色的胎痕,这道胎痕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很快,泰格就对这辆凯雷德失去了控制,在距他家前门50码的地方,车子歪歪斜斜地了冲进了一排树篱,越过了一段路缘,然后在急转弯后撞倒了一个消防栓,最终以30英里的时速朝邻居家的橡树猛地撞了过去。几秒钟后,附近居民家的灯和凯雷德尚亮着的一盏前灯照亮了这位世界上最易被认出的运动员:他正躺在大街上,身体周围撒满了破碎的玻璃。此时他已不省人事,嘴里还流着血。他那美艳动人的金发碧眼娇妻、身穿一件黑色慢跑服的艾琳正跪在他身旁,无助地抱着他的头。两根高尔夫球杆—一根沙坑杆、一根9号铁杆—正静静地躺在她旁边的地上。凯雷德的发动机已经无法正常运转,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几乎淹没了艾琳的啜泣声。
无论在什么地方,这都是颇具戏剧性的一幕,但对于这些已经习惯了艾勒沃斯宁静肃穆氛围的邻居来说,这一幕尤为突兀。艾勒沃斯是顶级高尔夫社区,拥有一座豪华高尔夫球场,而依球场而建的一排排略显古板的别墅价值都高达数百万美元。艾勒沃斯就仿佛是一座城堡,有着自己的专属领地,把其富有的居民同诸如此类的戏剧性事件严格地隔离开来。这一街区为封闭式街区,四周有围栏,街道上有乘坐专用车辆巡逻的保安小组,安全得就像一座美丽的堡垒。即使是邻镇温德米尔镇的警察也要获得许可才能进入艾勒沃斯的大门,不过警察光顾此地的情况很少发生。
在隔壁的豪宅里,金伯莉·哈里斯猛然惊醒。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凯雷德垂死挣扎的发动机发出的持续爆震声,试图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声音。起初,她以为是有人在砸前门,她想或许是她弟弟忘了带钥匙,被锁在了门外。她小心翼翼地溜下了床,为的是不吵醒睡在她身旁的侄女。她悄悄地走下了她们家那气派的楼梯,然后检查了楼下所有的卧室。他们全都在各自的卧床上酣睡,全然不知距他们安睡之处仅几英尺外正上演着奇怪的一幕。金伯莉凝望窗外,发现一辆陌生的黑色SUV停在车道上,这辆车仅有一个前灯在发光,耀眼的光直接射入了她家中。
她轻轻地敲了敲弟弟—27岁亚伊勒斯·亚当斯的门,但是屋内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更用力、更大声地继续敲,终于让亚伊勒斯从睡梦中惊醒。她迅速地把所见到的告诉了他。“我不知道谁在外面,但我觉得你得出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不过一定要小心。”
亚伊勒斯离开了他温暖的豪宅,冲进了瑟瑟的秋风中。夜色深沉,周围一片死寂,亚伊勒斯就在这份似乎都可以触碰得到的死寂中,从车道上吃力地朝那辆受损的SUV走去。这大概是居住在艾勒沃斯的另一大好处,即整个社区都恪守“安静”这一承诺。这种寂静凸显了艾琳的抽泣声以及另外一个更令人惊讶的声音:泰格·伍兹的鼾声—就仿佛他现在只是在街道中央睡着了而已。不过亚伊勒斯很清楚,与凯雷德成直角躺着的泰格定是被人从车里拖出来并放躺在路面上的。亚伊勒斯屈身蹲下,然后仔细打量起他这位著名的邻居。泰格的嘴唇被割破了,流血不止。他的牙齿也被染成了血红色。不过,亚伊勒斯并没有从他的口中闻到酒气。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2)
艾琳一直守候在她丈夫的身旁,并不断轻轻摇动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泰格,”她忧心忡忡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泰格,你没事吧?”对方没有应答,她因而变得更加焦急,于是提高了声音,急促地喊道,“泰格,泰格,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即使泰格听到了她的声音,他也没有应答。他继续打着鼾,既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对他年轻妻子声音中逐渐加剧的恐惧给予任何回应。艾琳向亚伊勒斯求助。“请帮帮我,”她恳求道,此时她姣好的面容已因恐惧变得扭曲了,“请你帮帮我好吗?我没带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于是,亚伊勒斯狂奔回家去寻求帮助。他一踏进前门,便向他的姐姐喊道:“拿一些毯子和枕头到外面去,泰格正倒在地上呢。”然后,他拿起家里的电话拨打了911。在打电话时他非常谨慎,并没有提到泰格·伍兹的名字。
在亚伊勒斯打电话期间,泰格的母亲库提达从伍兹家飞奔出来。在迅速打量了现场后,她转向亚伊勒斯,满脸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正在设法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亚伊勒斯回答道,“并设法叫警察过来。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马上就要搞清楚了。我正在给警察打电话。”
库提达走到艾琳身旁,同她耳语了几句。然后,她一边擦拭眼中的泪水,一边和艾琳注视着泰格。
调度员1:这里是911,你那里有什么紧急情况?
亚伊勒斯:我需要一辆救护车,要快。有人倒在了我家门前。他撞到了一根柱子上。我已经出去看过了。
调度员1:先生,是出车祸了吗?喂?先生?喂?
亚伊勒斯:喂,是的。
调度员1:那么他现在是被困在车里吗?
亚伊勒斯:没有,他现在躺在地上。
调度员1:好的,先生,我帮您转接医疗专线,先生,可以吗?
调度员2:这里是医疗专线。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亚伊勒斯:我的一个邻居驾车撞到树上了,他正躺在地上。
调度员2:好的,你能告诉我他是否还有呼吸吗?
亚伊勒斯:不,我现在不知道。
调度员2:好的。我们马上就会派出救援人员。他的车是什么颜色的?
亚伊勒斯:是一辆黑色凯雷德。
(背景音:库提达喊道):出什么事了?
亚伊勒斯(对库提达)说:“我们正在设法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并叫警察过来。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马上就要搞清楚了。我正在给警察打电话。”
调度员2:好的。我们已经派出急救人员了。
亚伊勒斯:好的,太好了,谢谢你。
对于温德米尔警察局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这并不稀奇,因为这个警局只有13个警官。自从26日傍晚起,他们已经出了4次警:一起家庭暴力事件、两起小型交通事故,还有一起虚惊一场的事件。温德米尔镇并不是一个多事之地,而这一点正是它的居民所希求的。这个小镇距奥兰多城区仅8英里,镇上的大多数房主都属于受人尊敬且收入颇丰的阶层,他们花了80多万美元才在这里购买了一套西班牙风格的房子。人们搬到温德米尔是为了远离罪行,而不是去犯罪。因此,这里的犯罪率很低,当地的警察也因而享有大量闲暇时间。
对于温德米尔而言,艾勒沃斯小区就是皇冠上的那颗宝石,那里的住宅平均价格超过400万美元。除了泰格·伍兹,其他名人也纷纷在此定居。譬如,NBA球星沙奎尔·奥尼尔和格兰特·希尔就在此地拥有豪宅,而影星韦斯利·斯奈普斯最近才刚刚搬走。商界领袖和上流社会成员在这一封闭式社区内享受着奢华的生活,他们很少需要警察的帮助。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3)
杰森·希波斯和布兰登·麦克唐奈警官正在进行例行巡逻时接到呼叫,要求他们去处理发生在执事环形路6432号的事故。尽管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个地址属于艾勒沃斯社区,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就联想到那位超级高尔夫球星。
打开警笛和蓝灯,他们朝事故现场加速驶去。途中,他们在艾勒沃斯社区门卫处作了短暂停留,在得到安保人员许可后,才进入了社区。他们最终在事故现场停了下来,警车射出的蓝光把凯雷德车的车身照得闪闪发亮。泰格仍然处于昏迷中,不过身上已经被盖上了一条红色毛毯,脖子下面也被塞进了一个枕头。在打量了现场、估计了当时的形势后,这两位警官屈膝跪在了泰格身旁。希波斯警官托住他的头和脖子,曾身为护理人员的麦克唐奈则检查起泰格的生命体征,并开始实施急救。
泰格大声地呻吟并微微动了一下。他睁开了双眼,但眼神涣散,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他试图移动,但由于两位警官还在按着他的身体,而且此时他已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所以他这一尝试显然是徒劳。突然,他眼睛翻白,又昏厥过去。于是他们只能耐心等待医护人员的到达,而由于担心泰格在车祸中伤到脊柱,麦克唐奈和希波斯则继续按着他的身体,使他保持原地不动。当时的气温在4摄氏度左右,寒气逼人,泰格因而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水。
几分钟后,救护车到达现场。救护车爆闪灯发出的红光和警灯闪烁着的蓝光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街道。旁观队伍正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睡眼惺忪的人从家里走出来聚集到这里。一方面,他们确实想看看自己能否提供什么帮助,另一方面,他们也都想知道这场戏会如何收场。
救护人员跳出救护车后,其中的一人来到艾琳身边,把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试图将艾琳带离泰格。她开始大声抗议:“他是我丈夫,你们不能把我从他身边带走,让我和他待在一起。”医护人员试图使她平静下来,但艾琳的焦虑有增无减,情绪越发激动,以致不停地冲着倒在地上的泰格大喊大叫。
医护人员并未理会她的再三请求,而是迅速地评估了泰格的各项生命体征:他的血压平稳,脉搏跳动有力。尽管他的嘴还在流血,但并没有其他迹象表明他头部受到了创伤。他们与警官们交换了眼神,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情。泰格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他已经昏迷了近10分钟。他要么是喝醉了,要么是脑部受到了损伤。只不过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
医护人员开始对他的左脚施以疼痛刺激,以观察他是否瘫痪。他呻吟着再度睁开双眼,但双眼的眼球却完全上翻。旁观者们看到他只剩眼白的双眼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来,邻居们称当时他的眼睛看起来“了无生气,宛若生命之火已经熄灭”。艾勒沃斯的一个安保人员被当时那令人不安的一幕吓呆了,竟开始背诵主祷文。艾琳则发出了尖叫声,在救护车车灯的映照下,她满是泪痕的脸清晰可见。库提达伸出手臂,抱住艾琳。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两个女人蜷缩在一起,抚慰温暖着彼此。
一个人把艾琳拉到一边,然后轻轻地问她泰格是否正在进行药物治疗。她回答说他是在服用某种药物,但她不知道是哪种药物。她猛地向她家跑去,一个警官也紧跟着她跑了过去。当她跑到房子的前门时,她转过身对那个警官说:“请在这里等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敏捷地钻进了门厅。这位警官试图借机看看这一豪宅的内景,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她十分迅速地关上了门。几分钟后,她走出了房门,手里拿着两个装有棕色药丸的药瓶。其中一个药瓶里装的是镇静剂安比恩,这种药物具有安眠作用,致瘾性相对较低。第二个瓶子里装的是维柯丁,它是一种麻醉性止痛药,可以缓解疼痛,但可能导致服用者对药物产生身体上和心理上的依赖。医护人员把药瓶放在了塑料袋里,它们将同泰格一起被运至医院。如果泰格驾车前服用了这些药物,他的状态当然会受到影响。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4)
一辆黑白相间的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的巡逻车缓缓停在了事故现场。警灯闪烁,现场因而更添了一分混乱。州警乔舒亚·埃文斯下车加入到了谈话中。他问艾琳泰格晚上是否喝过酒。“是的,” 艾琳答道,“他早些时候(26日晚)喝了点儿酒。”埃文斯记下了这一点。就算他怀疑泰格醉酒驾车,他也并未言明这一点。他只是给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调度中心打了电话。
在告知接线员他正在处理泰格·伍兹的车祸案后,这位调度员询问起泰格的状况。“他还好吧?”
“还好,”埃文斯答道,“他只是受了轻伤。”
调度员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他,呃,是因为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才出了这起事故吗?”
“没有,呃,他……他很好。”埃文斯说。
“他是一个优秀的高尔夫球运动员,我知道。”调度员附和道,然后他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但不是一个出色的司机,”埃文斯咯咯地笑着说,“他,我想他可能被撞蒙了。应该就是那么回事吧。”
“是啊,他可能有一点糊涂了。”调度员说。
在他挂断电话后,埃文斯撰写了事故报告。待医院做完血液检测后,他可以索要检测结果。
埃文斯警官绕着受损的凯雷德车走了一圈,并在车祸报告中记录了这辆车的损坏情况:两块前挡泥板都被撞弯了;前保险杠悬荡在已被毁坏的散热器隔栅上,摇摇欲坠;有液体从发动机下面流出,显示发动机组已损坏。他估计这些损失将达8 000美元。他检查了车辆内部,看见副驾驶座的前方放着一双凉鞋。他注意到安全气囊未弹出,这意味着当时泰格的时速并未达到33英里。更令人困惑的是,车的两扇后窗都是从外面被打碎的,这与事故现场的状况并不相符。
当医护人员把泰格的轮床抬上救护车准备将他送往医院时,他再一次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艾琳凝视着他,然后喃喃地说:“我爱你。”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便又晕了过去。
12个小时之后,泰格车祸的消息仍未登上当地的报纸。泰格的经纪人曾一度希望整个事件永远都不被公开。毕竟,泰格一向都是一位非常注重保护个人隐私的名人,他不愿自曝隐私供公众消遣。这种保密策略尤其成功,在13年多的高尔夫职业生涯中,泰格从未曝出过丑闻。这一事件也许不会成为太多报纸的头条新闻,因为在感恩节期间,大多数报社和杂志社都只是留些基层人员值班—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一事件。可能这一事件会悄悄淡去。
对泰格来说,11月的开局相当不错,他在澳大利亚大师赛上以两杆的优势险夺冠军,并将300万美元的出场费收入囊中。“以前我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夺过冠,现在我终于做到胜绩遍布各大洲,当然除了南极洲。”他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自我吹嘘道,“我还没在南极洲打满过四轮,但我一直希望我能在每个我可以参赛的大洲上夺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但随着感恩节假期的临近,关于他对妻子不忠的传闻甚嚣尘上,已威胁到他那一尘不染的完美形象。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周,《国家询问者》(National Enquirer)曝出一则爆炸性新闻,声称泰格和迷人的曼哈顿派对策划师雷切尔·乌琪泰尔偷情。这则新闻报道得非常详细,文中的细节栩栩如生,还包括一份现场目击者的口述,称那个月早些时候,即在澳大利亚名人赛期间,其曾亲眼目睹泰格与雷切尔在泰格下榻的酒店密会。雷切尔的朋友还告诉这本八卦杂志泰格和雷切尔曾互发数十条露骨的色情短信。这篇文章甚至引述雷切尔的话说:“这就是泰格!我才不在乎他的妻子呢!我们彼此相爱。”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5)
泰格的团队希望这些传闻仅限在小报之间进行传播,只要主流媒体不报道此类新闻,人们就不会相信。更为重要的是,团队成员希望这些传闻不会对泰格的“畅销度”造成严重破坏。他不只是一个名人,他还是一个商品。任何负面的新闻舆论都可能会损害他这一品牌的形象,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带来经济上的损失。
泰格团队的几个成员私下里对《国家询问者》的影响力还是有些担忧的:2008年,这本八卦杂志刊登了一系列报道,详述了前总统竞选人约翰·爱德华兹与一位电视录像制作人之间的婚外情。这一报道引发了多米诺效应,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并终将毁掉这位颇具魅力的参议员的声誉以及在未来获得更高职位的机会。泰格的团队成员希望这次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尤其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话。在泰格的阵营里,最好继续保持“不问、不说”的策略。如果他真的在搞婚外情,对他的经纪人来说,故意对此事进行隐瞒是最有利的选择。
但是,周五下午三点一刻,不公开泰格这一事故的希望彻底破灭,《奥兰多前哨报》(Orlando Sentinel)在网站上发布了一则简短新闻,报道了泰格·伍兹在他家附近独自驾车时发生车祸,“伤势严重,已被送至邻镇奥科伊的健康中心医院”。这则报道援引了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新闻发言人金·蒙特斯女士的讲稿。这一声明本平淡无奇,但结尾的一句话却为这件事蒙上了不祥的色彩:“这起车祸的调查仍在进行之中,事故责任尚需认定。”
按照惯例,感恩节的第二天新闻发布得都比较慢,可能是一年中最慢的几天之一。因此编辑们急于想刊登一则关于这位世界上最著名运动员遭遇离奇车祸的报道。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这则令人震惊的消息被全球200多家新闻网站转载。博主们纷纷推测,泰格之所以深夜在家门口遭遇如此严重的车祸,必定是醉酒驾车。采访车驻扎在医院外,希望拍到泰格或艾琳出入医院的照片。
结果是虚惊一场,泰格的伤势并不严重。在唇上的伤口得到迅速医治后,他于周六下午出了院。当时,他从医院的一扇侧门潜出,然后立即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的车。当媒体意识到他已经获准出院时,他已经安全置身于艾勒沃斯大门之内,免受新闻镜头和爱追根究底的记者们的烦扰了。
周六晚上,媒体展开了新一轮的新闻攻势。温德米尔镇警察局局长向电台透露,艾琳自称在车祸后为将受伤的丈夫拖到安全地带,用两根高尔夫球杆击碎了车的后窗。媒体人士对此表示怀疑,这种说法似乎一点都不合逻辑。为什么她手边会有两根高尔夫球杆?为什么她要把两扇后窗都打碎?
到周六,即11月28日那一天的上午为止,各种版本的传言纷纷出笼,猜测声已震耳欲聋,而这时距车祸发生还不到36个小时。曾多次成功曝出明星丑闻的八卦网站报道说,泰格的伤其实并非车祸造成的,而是拜艾琳所赐。该报道称,据泰格一位未透露姓名的朋友爆料,那晚艾琳曾当面质问泰格《国家询问者》为何会报道他与另一个女人私会。TMZ称,争吵越发激烈,艾琳抓伤了泰格的脸。爆料者还告诉TMZ,在脸被抓伤后,泰格迅速躲进车里,而艾琳则拿着两根球杆追了过来。在泰格驱车离开时,她用球杆砸了车子几下。这个故事是否真实并不重要,至少对美国人而言并不重要。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这是他们能够听到的(对这起事故的)最接近事实的叙述。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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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7)
周一(11月30日)正午过后,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又发布了一份声明,再次公开表达了他们的恼怒:“到2009年11月30日为止,尽管已作过多次努力,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依然不能同泰格·伍兹就他在2009年11月27日凌晨发生的车祸进行交谈。泰格先生的代言人已经遵照佛罗里达州的法律向我们提供了他的驾驶执照信息、车辆登记证书和当前保险证明。这起车祸的调查仍在进行之中,事故责任尚需认定。”
泰格的凯雷德车现被警察扣留,汤姆·德威特下士为这一受损车辆拍摄了几十张照片。车里有几瓶瓶装水、散落的碎玻璃,还有一本薄薄的名为《掌握物理学》的平装书,毫无疑问,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车内曾进行过违法活动。挡风玻璃完好无损,车里没有任何血迹。德威特还前往艾勒沃斯,对事故现场进行了拍摄。由于佛罗里达州实施的是较为自由的公共档案法,105张事故现场的照片很快就流传到了媒体手中,并成为全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在同一天,州警乔舒亚·埃文斯向司法部门递交了申请书,希望可以得到传票以调阅泰格在健康中心医院的血检报告。尽管在车祸现场他告诉调度员他不认为泰格是酒后驾驶,但是如今一些事情显然使他改变了看法。在申请书的陈述部分,埃文斯警官写道:“该驾驶人失去了对车的控制,导致车祸发生,然后被送至医院。一位目击者在车祸发生后将该驾驶人移出车外,并称该驾驶人在早些时候曾喝过酒,因此该驾驶人有酒后驾驶的嫌疑。该目击者还称驾车人正在服用处方药(安比恩和维柯丁)。
不到一个小时,埃文斯收到了答复:州检察官办公室接纳分部负责人、州助理检察官史蒂夫·福斯特回绝了这一请求。在申请表的底部,他潦草地写着:“信息不足,无法依法下达传票。”
州检察院拒绝下达传票的行为激怒了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的许多警官。他们认为他们的证据已足够让检察院发出传票了。“以前我提供的证据比这次少多了,检察院还是下达了传票。”参与调查这起案子的一位警官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传票无法下达,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切都是按照惯例推进的,我本以为传票会下达的。”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另一枚重磅炸弹击中了泰格:一名来自洛杉矶的酒吧女招待杰米·格拉布斯出现在公众面前。她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来自泰格的语音信息。“嘿,我是泰格,”他遮遮掩掩地说,“我急需你帮我一个忙。你能把你电话语音信箱里的名字去掉吗?我的妻子已经翻查了我的手机,可能会给你打电话。所以如果你能够那样做的话,请将你的名字去掉,留下一个号码就行了,请你一定要为我那样做。很重要的事,赶快,拜拜。”在泰格的所有绯闻情人中,格拉布斯是第一个向公众提供她与泰格之间偷情证据的人。当晚,各大新闻电视台纷纷播出了这一留言。
格拉布斯随后向媒体公布了300多条短信,她宣称这些短信全部为泰格所发。这些短信中一部分平淡无奇,但其余一部分则呈现出露骨的堪称疯狂的色情味道。“我很快就会让你筋疲力尽,”泰格在一条短信中放言,“你多长时间没得到过满足了?”令人惊讶的是,很多短信与其说是色情,倒不如说是浪漫。“若能够保持安静的话,我们就会永远秘密地在一起。”2009年9月,他就在短信中如此承诺道。浪漫的短信比色情短信更加具有破坏性:意味着这不仅是一种肉体关系,还是一种情爱关系。最后一条短信是在4天前,即感恩节那天早上发的。“祝你感恩节快乐!”他是在上午11点15分发的这条短信。“亲爱的,你也是。”她回复道。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8)
公众在电视广播和网络上尽情宣泄着狂热激动的情绪,但泰格家中无疑要安静很多。泰格和艾琳开始面对他们的痛苦。在一次长谈中,艾琳要求泰格给出明确答案:“我想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她追问她的丈夫,“还有谁会站出来?”
当泰格详述他的不检点行为时,艾琳变得越来越不安。她不再愤怒,不再流泪,而是陷入沉默。这对夫妇之间本已脆弱的关系突然间变得遥远起来,就仿佛他们只是碰巧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而已。泰格在社区内还拥有一套房子,原本归他的父亲厄尔·伍兹所有。他悄悄地把一些衣服拿到那套房子中,并开始在那里过夜。艾琳对泰格那令人心痛的供认深感震惊,久久无法释怀,不过,她仍和孩子们居住在家中。
周二(12月1日),州警们终于同泰格·伍兹在其艾勒沃斯的家中见了面。在他经纪人和律师的陪伴下,泰格礼貌地回答了警官们的问题。他甚至还掀起衬衫向他们展示上身和腹部。警官们注意到泰格的嘴唇依然肿大,但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他们由此断定泰格的伤是由撞击方向盘所致。会面期间,他们给他开出一张罚单,理由是粗心驾驶。他当场便签署了这一罚单并交了164美元罚款。
3个小时后,100多名记者和摄影师涌入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的一间狭小房间。泰格受到粗心驾驶这一指控的新闻被转播至世界各地。从法律上讲,佛罗里达公路巡逻队诉泰格·伍兹一案就此终结。
但公众的胃口才刚刚被吊起。到周三时,关于泰格的种种传闻不胫而走,如野火蔓延般迅速流传,获得了通常最富刺激性的性丑闻才能享有的昭著“声名”。泰格在他的网站上发表了另一份声明:
我让我的家人失望。我真心实意地为我的那些越轨行为感到后悔。我违背了自己所笃信的价值观,辜负了家人对我的爱。我有很多缺点,远非完人。我正和我的家人一起默默地应对我的行为和我个人的过失所导致的种种困扰,而这些感触只应由我们独自分享和承担。
尽管我是个名人,并且早已加入了职业运动员的行列,但当我真正意识到八卦小报的“审查”会事无巨细到何种程度时,我仍然感到了惶恐不安。上个星期,在某些媒体的穷追不舍下,我的家人和我的个人生活中极其隐秘的细节被公之于众。特别是那些妄称暴力行为在车祸中发挥了作用的报道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一直以来,艾琳都在倾力维护着我们的家庭,并展现出无比的风度和宽容,她的付出、她的大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无论大家对公众人物的好奇心有多么强烈,一条重要且严肃的原则(对普通人来说是权利)已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条原则就是对别人隐私的打探不能超越人性的尺度。我理解有些人对此持有异议。但对我而言,隐私的实质就在于私密之事和家庭内部之事必须得到保护。
个人的过失无须进行新闻发布,一个家庭内部的问题也不必向公众供认。
我令我的家人大失所望,对此我懊悔不已。但无论我有多么懊悔,我已经向我的家人,而且只想向他们倾诉这份懊悔之情。我对这个问题已经思索了很久,我坚信在一定限度内我必须坚守那一原则,即使我会面临很多困难。
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好的丈夫和父亲,不再辜负我的家人对我的爱和期望。对所有那些多年来一直支持我的人,我致以深切的歉意。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9)
但是这一丑闻并没有就此终结。事实上,它只是刚刚拉开序幕而已。“虎女郎”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一个接着一个,她们走上前台,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握有能够证明自身与泰格有染的证据,因而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可信或可疑。每有一位“虎女郎”登台亮相,更加出格和淫荡的新细节便会随之浮出水面,就好像每位“虎女郎”都费尽心思想要胜过之前出场的那一位似的。
上述那份声明在泰格的网站上发布几个小时后,第三个据称与泰格有染的女人就浮出了水面。她叫卡莉卡·莫奎因,27岁,是一名来自洛杉矶的销售主管。她与泰格之间的绯闻是在12月2日被曝光的。爆料者对一家超市小报说,泰格和卡莉卡之间的情事始于2007年中期。泰格曾经对卡莉卡说,婚姻生活给他带了压力,他因而并不开心。卡莉卡拒绝证实或否认与泰格之间的关系,而是对《生活和时尚》(Life & Style)杂志说:“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来发表评论,对我来说都是不恰当的。在这个时候,我只会选择专心工作。”
在卡莉卡亮相之后不久,泰格遭受了一次严重的私人打击,他为此非常不快:他的一位私人朋友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他的不满,这还是第一次。瑞典高尔夫球运动员杰斯佩·帕尼维克是泰格和艾琳的月老,现在他却站在了泰格的对立面。“我真为泰格感到惋惜。”帕尼维克在西棕榈滩参加美巡赛预选赛期间对记者说。“我和我的妻子不应该给他们牵线,在这一点上我们负有责任。我们原以为他是一个更好的人。我很可能需要向艾琳道歉,希望她下次用的是1号杆,而不是9号杆。”
“这当然是一件私事,”他接着说道,“但如果你是他,身为全世界最出色的运动员,你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或者干脆就不去做一些事情,就像耐克广告所说的那样。”
同一天,又一则爆炸性新闻曝出,TMZ网站报道泰格在与情妇约会这件事上还有帮手。TMZ称,11月,自高中起就是泰格最好朋友的布里翁·贝尔曾安排雷切尔·乌琪泰尔与泰格在墨尔本会面。而正是这次幽会使泰格的性丑闻逐渐浮出水面,并最终使泰格名誉扫地。网站公布了11月9日布里翁写给雷切尔的一封邮件。“这是所有航班的详细情况,”邮件中写道,“我为所有变动感到抱歉。期待明天与你的会面,布里翁。”邮件附件里是一份行程表:雷切尔将从纽约飞往澳大利亚,然后入住墨尔本的皇冠酒店,而泰格在澳大利亚名人赛期间也居住于此。《国家询问者》知晓了这一计划,然后派出一位记者对他们进行跟踪。记者看到雷切尔入住了该酒店,于是认定他们掌握的素材已经足够写一篇报道了。泰格原定于下周末出席布里翁的婚礼,并担任布里翁的伴郎,但他根本就未现身。
12月6日,第四位“虎女郎”登场。明迪·劳顿,34岁,在专卖薄饼早餐的珀金斯休闲餐厅当招待。这位深褐色头发、相貌平平的女人接受了英国小报《世界新闻报》(News of the World)的采访。在采访中,她详细地讲述了她与泰格之间的性事。她的陈述极其低俗,下流程度令人咋舌,非此前所有同类陈述所能及。劳顿自称在2006年和2007年曾和泰格多次发生性关系,其中一次“手忙脚乱”的幽会竟然发生在教堂的停车场里。她声称,泰格会带着当时已有孕在身的妻子前来就餐,但就算是妻子在场,他也依然会和她调情。“他不会向我倾诉衷肠,”她抱怨道,“他对我没有感情,他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性。”劳顿的姐姐在接受《世界新闻报》时毫不隐讳地谈到泰格在性爱过程中拒绝使用安全套这一细节。关于泰格发生不安全性行为的说法迅速成为媒体又一热议话题,并激起了强烈反响,与此同时,专家们也指责泰格的此种行为无异于将他妻子的健康置于危险之下。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10)
不久,31岁的科莉·里斯特主动站了出来。她离过婚,有一个7岁大的儿子。她声称自己和泰格曾经有过6个月的肉体关系。“他和妻子待在家里时并不开心,”她在《今日秀》(The Today Show)中说道,“他会待在家里,因为她怀孕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身为名人,他不得不维护他的公众形象。”科莉·里斯特对媒体说,她曾经以为她是泰格的唯一情人,但很快她就觉察到他还在与其他人偷情。她声称她曾撞见他在午夜给别人发短信,而她相信那肯定是一个女人。
26岁的模特杰米·蒋格斯爆出了更猛的料,声称泰格在他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还和她发生了性行为。她说,在厄尔·伍兹离世几个小时前,泰格前往临终关怀医院探访了他。当泰格返家以后,他给蒋格斯打了电话,叫她与他在家中幽会。在多家小报采访她时,她都声称当泰格接到医院打来的通知他挚爱的父亲去世的电话时,她就坐在他身旁,而当时除了内裤,她什么也没有穿。但是她的故事有一些逻辑上的问题:厄尔·伍兹是在上午而不是在晚上去世的,是在家里,而不是在临终关怀医院去世的。尽管如此,各媒体仍纷纷转载她的这一故事,她的故事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而“权威人士”们则讨论起泰格冷酷无情的癖性。
“虎女郎”继续曝光:《花花公子》模特洛雷达纳·若利说泰格不只是与女性有染,他还是一个双性恋。更多的“虎女郎”现身:色情明星霍莉·桑普森和乔斯林·詹姆斯,酒吧女招待朱莉·波斯特尔。还有年逾四十的“美洲狮”特蕾莎·罗杰斯①,她简直就是艾琳·诺德格林的年长版。据传,另有四位身份不明的女人也已雇用了律师,随时准备发表公开声明,谴责泰格与自身有染。
每曝光一位“虎女郎”,艾琳的愤怒就会增添一分。艾琳在向朋友倾诉时称,她想让泰格为其不检点的行为承受痛苦。这已不仅仅是背叛和谎言的问题了,她在全世界面前受到了羞辱。这些女人不断在电视上亮相,和众人分享着她们与她丈夫的性生活中最私密的细节,但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她给她瑞典的家人打了电话,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慰藉。她的母亲巴尔布鲁·霍尔姆贝里订了飞往佛罗里达的机票并于周一(12月7日)下午到达。此时,泰格已经离开奥兰多,前往西棕榈滩与朋友们相聚。
凌晨3点钟,到达艾琳家还不到12个小时,巴尔布鲁摔倒在楼下的一间盥洗室中。惊慌失措的艾琳当即拨打了911。
艾琳:噢,我的天哪。我妈妈刚才摔倒了。
接线员:嗯,别着急,你的地址是什么,她还有呼吸吗?他们马上就会到达您那里。
艾琳:(啜泣声)
接线员:别着急,请你先平静下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艾琳:她在盥洗室里摔倒了。我该怎么办?
接线员:她还有呼吸吗?她还在呼吸吗?
艾琳:呃,我就……我就直接跑过来打电话了,等等,等一下,别挂电话,别挂电话。
(孩子的哭声)
艾琳:嗯,她还好。
接线员:她还好,是吗?那就好,现在,你要平静下来,就算一分钟也行。好的,好的,你说她摔倒了?
艾琳:对。
接线员:知道了。你妈妈多大年纪了?
艾琳:5……57岁。
接线员:57?好的,你说她呼吸正常?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11)
艾琳:嗯。
接线员:她还有意识吗?
艾琳:有,她有。
接线员:好的。你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艾琳:我用的是固定电话,所以我得来回跑。
接线员:好的,你能想想办法用另一部电话打吗?离她越近越好。
艾琳:我试一试,嗯,别挂机。(电话铃声在远处响起。)
艾琳:嗯,她还好。
接线员:你说她还好?
艾琳:她和我说话了。
接线员:她能告诉你具体发生什么事了吗?
艾琳:嗯,她说她摔倒了,然后晕了过去。
接线员:她晕过去了?
艾琳:她在地上倒了有一会儿了。我听到了她摔倒的声音,于是我就跑过去,并试图把她扶起来。
接线员:她摔倒时受伤了吗?
艾琳:我想没有。
接线员:她有什么地方流血了吗?
艾琳:没有。
接线员:她之前感到不舒服或其他什么了吗?
艾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接线员:她的呼吸完全正常,是吗?
艾琳:对。
接线员:你还需要医护人员到你家去吗?
艾琳:不用了,我想我们都还好。对不起。
接线员:你能告诉我她是否有过心脏病病史吗?
艾琳:等一会儿……没有。
接线员:请再说一遍?
艾琳:没有。很抱歉,我吓坏了。
接线员: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最好还是过去为她检查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艾琳:好吧,不过我认为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紧急。
接线员:他们现在去检查她没问题吧?
艾琳:没问题。
接线员:密切注意她的情况,稍有恶化,就立即给我们回电话,可以吧?
艾琳:我会的,非常感谢你。
接线员:他们几分钟后就会到达你那里。
艾琳:这是一个封闭式社区。
接线员:好的,你的电话有拨号代码吗?
艾琳:没有,你可以直接打进来。
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救护车第二次在凌晨时分到达执事环路。救护车的警示灯一直闪个不停,刺破了这一宁静社区的深深夜色。医护人员把巴尔布鲁抬上担架,并给她挂上了点滴。随后,救护车再度驶入了那一段8英里的长路,向健康中心医院疾驰而去—就在11天前,该医院的大门也曾为泰格敞开。当救护车载着巴尔布鲁在前面疾驰时,艾琳则开着自己的凯雷德车紧随其后。
艾琳一边停车,一边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她走进了医院的大厅。“我正在找我的母亲,”她平静地对问询处的工作人员说道,“她刚被送过来。”工作人员为她指了路,当她意识到她将再一次进入感恩节后的那个清晨她与泰格并肩而坐的那个房间时,她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巴尔布鲁在医院接受治疗后,于当天下午出院。她没有大碍。
12月11日,在事故发生将近两周后,泰格又发表了一份声明。这是到那时为止他发表的最为坦率的声明。在声明中,他首次明确承认了他的不忠行为:
我深知我的不忠行为给许多人带了失望和伤害,尤其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想再次对所有人致以最深的歉意并请求原谅。我可能已无法弥补我所造成的损失,但我仍想尽力一试。
目前最重要的是,我的家人能够拥有一定的时间、私人空间以及安全的港湾来疗治个人的创伤。因而我请求所有人,包括我的球迷、我的基金会中正派高尚的人士、商业伙伴、美巡赛以及球场上的竞争对手,能够在这一点上给予理解。
经过深刻的自我反省,我决定无限期退出职业高尔夫球比赛的赛场。我需要集中精力做一个更好的丈夫、更好的父亲和更好的人。
《老虎·伍兹》第一章:车祸(12)
我再次请求大家能给予我的家人一定的私人空间。我特此向那些在这个艰难时期给予我同情和关心的人表示感谢。
尽管人们早就预料到泰格会暂时作别高尔夫球场,但这一声明还是在高尔夫球界激起了巨大的震惊和忧虑。泰格·伍兹跨越了藩篱并彻底改变了这项运动。他是最受欢迎的高尔夫球星,他大幅提升了高尔夫球比赛的收视率并激发了年青一代对这项运动的热情。他的缺席是对这项运动的一大打击。没有他,高尔夫球运动该怎么办?
感恩节抽身离去,12月悄然而至。泰格偷情的相关报道仍继续占据各大日报的头版,人们仍在饶有兴味地阅读这位偶像的风流韵事,而这位偶像的完美形象则早已随着凯雷德车车窗的破碎而破灭了。12月中旬,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儿童与家庭事务部证实,他们曾派人到泰格家查看泰格和艾琳的孩子萨姆·亚历克西斯与查理·阿克塞尔的生活境况。他们此前曾接到举报电话,按照法律,他们不得不作进一步调查。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两名儿童与家庭事务部官登门拜访,然后对泰格和艾琳进行了近一个小时的问讯。尽管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当之处,这次拜访仍被各家报纸不合道义地刊登在了头版头条的位置。只有一点令人好奇:伍兹家的门厅不知何故遭到了破坏,墙上出现了一些破洞,而且很明显,原有的一些艺术品也被移走了。
12月14日,据《纽约时报》网站报道,安东尼·加莱亚医生涉嫌向运动员提供兴奋剂。而在泰格膝盖手术后,他曾运用富血小板血浆疗法对泰格进行了至少4次治疗。据《时报》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和加拿大皇家骑警队(Royal Canadian Mounted Police)都在对加莱亚进行调查。报道称,10月,加莱亚的助手在美加边界过境时,海关人员在加莱亚的急救包里发现了人体生长激素和爱维治(一种从牛犊血液里提取的药物)。由于爱维治在美国属于违禁药品,所以加莱亚的助手已被逮捕,而加莱亚也已接受了警方的问讯。《时报》还称,泰格在国际管理集团(IMG)的经纪人马克·斯坦伯格担心他手术后恢复缓慢,曾建议他转诊于加莱亚。
加莱亚迅速否认了这一说法。他的律师代表他发表了一份声明。“加莱亚医生从未从事过任何不法或不正当的行为。我们确信,调查最终会证明加莱亚先生是完全无辜的。”
之前在公众面前三缄其口的马克·斯坦伯格,这一次却迅速发动了攻势。他大张旗鼓地发表了一份声明,宣称《时报》报道不实。“泰格接受治疗时采用的是一种已被广泛认可的疗法,暗示泰格在治疗过程中服用了任何违禁药品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马克说。他补充道:“国际管理集团的经纪人从未见过加莱亚或推荐过加莱亚医生,我们也从未担心过泰格的康复进程。在这一点上,《时报》是完全错误的。”马克如此迅速地作出回应,至少十分清楚地表明了一点:泰格·伍兹可能最终会摆脱性丑闻的阴影,但他却不可能在兴奋剂传言中屹立不倒。他的球迷和赞助商们会原谅他对妻子的不忠,但绝不会原谅他在高尔夫球比赛中作弊。
第二天,又一颗,也是12月份的最后一颗炸弹在泰格身边引爆了。他高中时代的女友、曾交往三年的迪娜·格拉弗尔对多家媒体说,泰格的父亲也是一个“偷腥者”。在泰格还在上高中的时候,老伍兹就与许多女人传出了绯闻。据迪娜称,泰格有时会流着泪给她打电话,诉说自己对父亲背叛行为—偷情—的震惊和烦恼。
这种说法并不令人惊讶,至少对高尔夫界的某些人士来说是如此。记者们早就暗中议论过厄尔·伍兹在巡回赛期间的癖性。但是高尔夫球记者们不是被雇来报道厄尔的性生活的,他们是来报道高尔夫球比赛的赛况的。无论厄尔在泰格的职业生涯中做过什么,在他们看来,那都是他的私事,关于厄尔不忠的传闻也从未获得广泛关注。
在2009年圣诞节前夕,泰格已经名誉扫地了。甚至连泰格的朋友们都对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超级巨星产生了疑问: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解泰格?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1)
厄尔·伍兹是一个酷爱讲故事的人,他总是在四处寻觅着新的听众。
这不仅是因为他喜欢听到自己滔滔不绝的声音,也是因为他相信他有话要说,有经验可以提供给世界,对于他而言,把观点讲清楚的最简单方法便是讲故事。在泰格·伍兹成为超级巨星之前,听众在听厄尔的故事时,尽管会带着礼貌的笑容,却总是三心二意。但是当他的儿子成为偶像后,他的故事就会呈现出某种庄重的色彩,他再也不会为难觅听众而发愁了。
实际上,无论是在泰格出生之前的43年中,还是在之后的30年中,厄尔的人生都堪称多姿多彩。抚养泰格只是厄尔人生的第二幕,是他取得累累硕果、充满冒险经历、饱受种族主义和众多憾事困扰的一生的一个辉煌谢幕。
厄尔从不讳言自己的前半生经历,他深信为人应该直率和坦诚,但是他很快发现,世人更感兴趣的是泰格和他在一起时的趣闻逸事。泰格出生之前的任何事情都无关紧要,在巨星的传奇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至少在公众的意识中是这样。
公众的无知丝毫没有削弱厄尔人生的重要性,对厄尔来说是这样,对泰格而言也是如此。泰格是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的,在此过程中,他对成就父亲人生的经历有了全面的了解。在泰格年幼时,这些故事可以作为一种“操控”工具。晚上,他会要求父亲给他讲故事,心里则盘算着一个故事会持续近一个小时,那上床睡觉的时间就能推迟了。但随着泰格逐渐长大,他和厄尔都意识到这些故事对他们俩来说都意义深远。这些故事是父子之间感情的纽带,它们使泰格能够更深刻地理解这个将他养育成人的男人,也能帮助厄尔把一些人生智慧传授给儿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厄尔讲的故事总是经得起推敲。尽管厄尔对自己的诚实颇为自豪,但他对细节却不以为意,因此他的故事经常充满自相矛盾和前后不一致之处。这些含糊之处,特别是厄尔对时间地点的漫不经心,却为这些故事增添了一种神秘色彩。泰格对这些自相矛盾之处并不介怀,而是选择关注这些故事所带来的启示和所蕴涵的寓意。他不会对这些故事提出太多异议。而其他倾听者则要苛刻得多。这最终导致媒体不得不通过查阅公共档案来核实厄尔故事的真实性。他并非想要故意误导众人,只是对细节毫不在意而已。
1932年,美国正深陷经济大萧条的泥潭中。那一年的3月5日,厄尔·伍兹在堪萨斯州曼哈顿市一个艰难度日的工人家庭中降生了,他是6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那个时期,美国经济本就十分艰难,而热带风暴又肆虐南方平原。呼啸的狂风卷起乌黑的尘土,霎时间天昏地暗,农场和牲畜则被摧毁殆尽。
经济危机迅速蔓延,特别是对像伍兹这样的贫穷和少数族裔家庭产生了消极影响。因此,很多年中,他们都生活得十分窘迫。经常性失业和贫穷就像风暴前的乌云那样长期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久久不能散去。尽管外部世界混乱不堪,伍兹家庭内部却很融洽。厄尔的降临在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烦恼。他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婴儿,但他的出生意味着家里又要多出一张嘴吃饭,意味着这个家庭又要多承担一份责任,而这个家庭承担的责任已远远超出了它获得的机会。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2)
1921年,伍兹一家以385美元买下了一座位于尤马大街1015号的新房。这座装有白色封檐板的小房子建于1920年,有着宽敞前门厅和大小适中的前院。尽管伍兹一家总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年春天,前院四周种植的凤仙花和金盏花都会灿烂盛放,但是这座房子仍然只属于贫穷的黑人社区。这里虽然距离富人社区很近,相距不过几个街区,但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这里的居民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尤马大街,他们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立业,在这里默默死去。
厄尔·伍兹出生时,父亲迈尔斯·伍兹已经度过了将近60年的艰苦岁月。在20世纪初期,他通过打零工、送木材和搬运垃圾来勉强维持生计。在送走“咆哮的20年代”,迎来“萧条的30年代”后,迈尔斯成为了一名石匠,这份工作还算稳定,却极其辛苦。迈尔斯每天都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一周才能赚到18美元。这在当时还算是一笔不错的报酬,但迈尔斯仍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迈尔斯以前曾结过一次婚,并与第一任妻子生了5个孩子。他的成长经历使他变得非常固执和顽强,他是一位严厉的父亲,目光严肃,嗓音刺耳,要求受到绝对的尊重。他的孩子对他是又爱又怕。
在第一任妻子去世后,迈尔斯在1919年和莫德·卡特结了婚。莫德是堪萨斯州莱文沃斯的一个贫穷农场主的女儿,比迈尔斯年轻近20岁,是一个迷人的混血儿,有着浅棕色的皮肤和柔和的面部轮廓。她总是把她那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紧紧地盘在脑后,这使她多了一分干练的气质,颇有点权威人士的味道。莫德是她们家中第一个上过大学的人,所以她坚信教育和知识是改变家人命运的唯一方式。莫德在嫁给迈尔斯前,曾要求迈尔斯向她保证他们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教育。这是结婚的一项前提条件,没有商量余地。
厄尔的大哥小迈尔斯生于1921年,之后,厄尔的4个姐姐黑斯蒂·贝尔、弗蕾达、莉莲和玛贝尔相继出生。1932年厄尔出生时,他们家的这座小房子已经拥挤不堪了。他们没有钱换一座大一点的房子,环境较好的社区也不会欢迎一个黑人家庭的到来。不过石匠迈尔斯十分擅长建筑工作,在几个亲戚的帮助下,他为这座木构架的小房子添盖了一间卧室。迈尔斯和莫德住在最大的卧室里,女孩们住在新盖的那间卧室里,而厄尔和大哥合住一间。虽然8个人挤在一座只有1 100平方英尺(约102平方米)的房子里,但家里人的关系却因此非常亲近。像所有其他家庭一样,伍兹一家人有时也会为小事争吵,但他们始终是一个十分团结的整体,莫德和迈尔斯努力维护着它。
伍兹一家笃信宗教。迈尔斯是一位虔诚的浸礼会教徒,莫德是一名卫理公会教徒。他们过着庄重、严肃的节欲生活。在伍兹家,喝酒、吸烟以及粗鲁的语言都是不被允许的。一旦有人违反了这些禁令,就会被施以“打屁股”的惩罚,而这件事通常都是由莫德而非迈尔斯来完成的。莫德是这个家的纪律执行者。在这个家中,主要是她在教育孩子们如何分辨是非。尽管厄尔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也会犯错,但是他们一致认为,莫德教会了他们礼貌礼仪、道德规范,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顺从。在伍兹家中,每个孩子都必须背诵《圣经》,但没有人背得比莫德好。莫德经常会引用《箴言》篇(《圣经·旧约》中的章节)的第25章第15节:愚蒙迷住孩童的心,用管教的杖可以远远赶除。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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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4)
迈尔斯·伍兹清楚,当时,黑人的职业道路少之又少。他在厄尔的未来职业棒球之路上只看到一个障碍:美国陆军。曼哈顿是莱利堡所在地,莱利堡是美国一大陆军基地,在20世纪40年代,基地内驻扎着3万多名士兵。而新兵们则经常会在闹市区闲逛,试图勾搭上几个漂亮女孩—包括伍兹家的女儿们,这一切都被迈尔斯·伍兹看在眼里。他因此对士兵们产生了一种不信任感。他知道他们在追逐什么,他不想他的家人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他要厄尔向他保证将来绝不会入伍从军;除此之外,厄尔一定会成为迈尔斯所钟爱的堪萨斯城市帝王队的一员。
时事艰难,伍兹一家面临着很多挑战,不过在厄尔上小学的时候,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开心和充实。然而,1943年,在厄尔11岁的时候,一场悲剧发生了,这场悲剧永远地改变了他们家的氛围。
自厄尔记事起,迈尔斯的健康就已经出问题了。他有严重的癫痫病,而且时不时地会剧烈发作。当他躺在地板上抽搐不停时,他经常会伤到自己。迈尔斯的心脏功能也日渐衰弱。长年的艰苦劳作使他的后背和肩部损伤严重。日积月累,他的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日渐虚弱。在8月一个糟透了的星期六下午,迈尔斯突然中风,随即在家中去世。
那个时候,厄尔的大哥正在军队服役(服役这一决定使他大哥和父亲的关系产生了裂痕),厄尔是当时家中唯一的男性。在葬礼上,莫德·伍兹用一只胳膊搂住厄尔,然后低下头轻声对他说:“现在你是这个家中的男主人了。”当厄尔听到这句话时,他感到既兴奋又恐惧。后来,他经常会引用这句话,称他就是在那一刻长大了,在那一刻摆脱了男孩的稚气,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迈尔斯在世时,伍兹一家的生活就很拮据。在他死后,他们变得更加窘迫了。厄尔继续在后院养鸡,为家人多提供些食物,此外,他还经常把多余的鸡肉和鸡蛋卖给邻居和朋友来贴补家用。莫德尽管有大学文凭,但却无法找到和她教育水平相称的工作。最后,她到一个白人家庭当起了女佣,而这个家庭的受教育程度还不及她。厄尔料想,这摧毁了她的精神,但他注意到她从未抱怨过,至少从未对他抱怨过。
厄尔本能地认识到生活不会一直像这样过下去。原本贫穷却幸福的家庭现在只剩下贫穷了。在随后的日子里,莫德的微笑不见了,她变得极度沮丧,不只是因为迈尔斯的死,更是因为她生活中发生的这些变故。两年后,莫德也因中风而突然离世,年仅54岁。而这时的厄尔刚上八年级,只有13岁。后来,厄尔会说她是因伤心而死的,迈尔斯撒手而去,她也不想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厄尔会说,他对莫德的突然离世并不感到惊讶。在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看着她一天天地憔悴下去。
失去父母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而这是那些父母健在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当一个人成为孤儿时,他的年纪越小,遭受的冲击就越大。面对个人的不幸,厄尔选择成为一个自立自强的人。虽还是个男孩,他却承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如果生活在另一种环境下,他可能也会变得狂野放肆起来,但他几乎都没有什么机会出(堪萨斯州的)曼哈顿城。而且,父母在世时也不是那么教育他的。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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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6)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厄尔·伍兹后来说,“这可能是到那时为止我作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了。我为了我母亲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她想让我上大学,我照做了。这可能使我付出了代价,但这是值得的。”
“在你年轻的时候,你总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要么现在就做,要么永远都不做。”他继续说道,“我觉得如果那时我不继续上学的话,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完成学业了。现在我会想也许我本可以两者兼得,但是事已至此,大概万事皆有因吧。”
那几天,面对两种选择,厄尔反复权衡,备受煎熬。他真的适合上大学吗?毕竟,他根本就不可能以优异成绩毕业。打棒球肯定会是一项非常有趣的事业,但在他运动生涯结束后,他应该做些什么呢?如果中途辍学,他是否也会因此失去人生中的一些机会呢?
厄尔的脑中不停地回荡着母亲的告诫,最终,他不情愿地放弃了这次机会,事实上是永远放弃了成为一名职业棒球运动员的机会。之后的那几天,他依然无法释怀,一直在反复思索着自己的决定。他不禁自问自己作出的决定是否正确,自己是否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成功的机会。那年秋天,当他返回堪萨斯州立大学时,他突然领悟道:既然他已经为学业牺牲了成为一名职业棒球手的梦想,那么他必须在学业上表现得更好。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不再旷课,也很用心地完成作业。他的成绩有起色了。
尽管厄尔花在课堂上的时间多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放弃他深爱的棒球运动。大学二年级时,他回归棒球场,并立志成为堪萨斯州立大学最好的接球手。无论是从学业上讲,还是从赛场上讲,大学二年级都应该是厄尔大学生活中最精彩的一年,因为厄尔已经决意证明自己没有作错决定。堪萨斯州立大学棒球队到各地参加客场比赛,足迹遍及美国中西部。比赛期间,厄尔经常会开着他的黑色福特载着他的一些队友四处兜风。
“他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吗?”汽车旅馆的经理压低声音问道。堪萨斯州立大学棒球队在俄克拉何马市附近想要入住路边一家不起眼的汽车旅馆时,旅馆经理在停车场看到了厄尔。
站在登记窗口前方的教练立即明白了经理的意思,但他认为对此“充耳不闻”可能是最好的对策。“我是沃蒂耶教练。”他透过登记处的圆形窗口同经理交谈着,“有什么问题吗?”
“嗯,呃,我们这里有一项规定,”经理对沃蒂耶教练说,“我们不允许有色人种入住。”当他说这些话时,你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很尴尬。即使这是旅馆的规定,他依然很难说出口。厄尔的一些队友听到了这一令人不悦的对话,他们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厄尔继续站在车旁,无疑也注意到了几码外发生的事。
“我明白了,”沃蒂耶说,“那么也就是说,你愿意因拒绝我的一个队员入住而失去我们所有这些顾客,是吗?”
“是的,先生。我会的。”旅馆经理说,“这是规矩,不过距这儿约3英里处有一家供有色人种居住的旅馆。你们住在这里,他可以住在那里。”
沃蒂耶略微思忖了一下。“我想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试试运气吧,”他跟旅馆经理摊牌,“如果我的队伍成员不能全部住在这里,那就一个都不要住在这里。”
“好吧,”经理慢腾腾地说,“我想我可以让你们每个人都住进来,我们没有对我们客人的来访者作过什么规定。也许,他可以是一个访客,也许我没有看到他。不知者无罪,对吧。”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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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8)
房东低下头。他不想回答这一问题。他沉默了良久,然后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答案。“他们在寻找你们的尾巴。”他喃喃地说道。
厄尔惊愕地盯着他。“我们的尾巴?”
“‘二战’时,当白人士兵来到这里时,他们对每个人都说你们黑人有尾巴。”
这场谈话使厄尔颇为恼怒,这次令人窘迫的事件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这一记忆伴随了他的余生。德国人相信黑人有尾巴,这并没有令他感到特别困扰;令他感到困惑的是那些在堑壕里与黑人士兵一同作战的白人士兵竟然会撒这样的谎。
厄尔·伍兹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他有很多缺点,他也永远是第一个承认自己缺点的人。巴巴拉很快就怀孕了,并在1955年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他们给他取名厄尔·“丹尼”·伍兹。小丹尼是一个结实、健康的男孩。厄尔内心充满着初为人父的骄傲之情,但身为军人,他要长年驻扎在外,他因而错过了丹尼成长中的许多重要事件。长第一颗牙,说第一句话,迈出第一步:丹尼在庆祝人生中的这些“第一”时,陪伴在身旁的只有母亲。两年后,巴巴拉生下了另一个男孩,他们叫他凯文·戴尔·伍兹。他们的女儿罗伊斯·雷南也于1958年出生。
从所有表面迹象来看,厄尔似乎已经过上了1964年《民权法案》批准之前一个黑人所梦寐以求的那种生活,他在军队中不断获得升迁,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三个健康的孩子。而在生活中,厄尔的内心充满了遗憾。他的婚姻并不幸福,他和巴巴拉常常争吵不休,他认为她太苛刻,她觉得他残暴和自命不凡。军队生活使他不得不常年离家,他的孩子们不了解他,他也很少有机会能和他们待在一起。他可能会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但可能会因此失去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人,这一点使厄尔感到颇为苦恼。
1963年2月,在越南服了整整一年军役后,厄尔回到美国来探访他的家人。他到家后试图给罗伊斯一个拥抱,但这个小女孩却挣脱了他的怀抱。“我记得有一次我从越南服役归来,当时是我女儿开的门,她竟然不认识我了。”厄尔不无遗憾地说,“由于我的军人职责,我无法陪伴在我的家人左右,我们是陌生人。”
作为孩子们的父亲,他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并非一个完美的男人。如果他不得不重来一次的话,他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体贴的、事必躬亲的父亲。他会花很多时间陪在孩子们的身旁,在教会他们生活技能和运动技巧的同时,把人生的经验和智慧也传授给他们。他希望能够再获得一次机会。
但那些失去的岁月已经失去了,任何补救办法都为时太晚,而且,厄尔与巴巴拉之间的关系正迅速恶化。争吵使他们渐行渐远。他们日渐疏远,夫妻之间的那种感觉也消失殆尽。巴巴拉负责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因此对三个孩子来说,她成了他们唯一认可的家长。
到20世纪60年代后期,厄尔不再与巴巴拉联系,他们各过各的生活:她和孩子们住在一起,他待在军队里。1967年,当厄尔和巴巴拉坐下来讨论彼此的未来时,他们之间已不再有愤怒和咆哮。
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只是平静地坐在一起,冷冷地面对对方,当然还有讨论一些问题:他的常年“缺席”,她的怨恨之情。当他们坐在起居室里时,他们都承认,只有一种选择是明智的,只有一种结局能够使他们的生活恢复常态,是分手的时候了。
《老虎·伍兹》第二章:父亲(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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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三章:出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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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伍兹》第三章:出生(2)
10岁的时候,她离开了寄宿学校,轮流居住在父母家。那时,她的父母都已再婚,他们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些孩子会常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她的位置被别人取代了,库提达对此困惑不已。她的继父母很少和她交谈,即使谈话,谈的也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这加重了她的孤立感。库提达的童年非常孤独,她不得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成了自己的力量之源。她对佛教的信仰使她获得了内心的平静,这种平静支撑着她,给予她力量。
在寄宿学校的日子里,库提达还面临着很多别的弊端,但她学会了一项十分有价值的技能,这项技能将决定她的余生。除了学习一些基本学科(数学、阅读和科学)外,库提达还学会了说英语,这项能力不但可以保证她在成年后获得报酬丰厚的工作,还帮助她找到了自己命运的方向。
20世纪60年代后期,库提达在生活中也受到了歧视—女性很难找到工作。尽管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聪颖过人,库提达还是只能从事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这些工作往往乏味枯燥,报酬也很低。1966年,她找到了一份文职工作,即在曼谷的美泰联合司令部里当秘书,她不久就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令库提达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她总是喜欢和美国士兵交朋友。如果以今天的标准来看,她的行为是相当纯洁的,只不过是聊聊天而已。但她父母对她和美国士兵之间日益频繁的接触却总是放心不下。她那个阶层的女性会被鼓励和本阶层的人交往,而不是和美国士兵们厮混,当然更别提和黑人士兵厮混了。
尽管厄尔和库提达的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爱情喜剧中的一幕,但厄尔一直坚称他对两人见面经过的叙述是完全真实的,即使某些细节可能会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而变得模糊不清。身为一名特种部队军官,厄尔要协调10万多名士兵的休闲活动。这一职位极其重要,而且引人注目,因此厄尔十分沉迷于自己的工作并享受其中。他负责处理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事宜,包括修建保龄球馆、棒球场以及电影院并为这些设施配备工作人员。他会雇用500或4 000个平民工人—具体数字取决于他讲故事的时间,并与地方雇主紧密合作寻找合适工人。
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一个黑人能在军队中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是极不寻常的,而厄尔走起路来那种昂首阔步的姿态又很容易吸引女性的目光。他要证明一些事情,并且本能地知道他必须无时无刻都流露出一种自信的气质。
一名黑人军官能够拥有如此重要的职位已经是非常罕见了,更异乎寻常的是他竟然有一个白人助手。那时,军队中为黑人管理者做助手的通常也都是黑人。一些白人士兵不愿向黑人汇报工作,因此军队想通过此种方法将发生冲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但厄尔的助手却是一位来自美国中西部地区的蓝眼睛白人士兵,所以当人们看到他们俩待在一起时,都颇为困惑。
1968年,厄尔和他的助手为了寻找工人而走进了库提达工作的办公室。他们想要和她的老板谈一谈,不过他们并没有预约。当他们走进办公室时,库提达站了起来并迎面走了过去。她忽略了厄尔,而是看着厄尔的助手并礼貌地问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先生?”
那个助手有些不自在地看看厄尔,然后看着库提达答道:“我们是来见人事长官的。”
《老虎·伍兹》第三章:出生(3)
“直接进去吧。”库提达说道,还是没有看厄尔。
此时的厄尔感到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感到无奈。他大踏步冲进了人事长官的办公室,他的助手和库提达也紧随其后。当他们坐下来后,厄尔放肆地把脚搭在了咖啡桌上,这是在向库提达传达一种信息:负责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助手。
尴尬的库提达立刻意识到了她的失误,并试图对此作出解释。“哦,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不知道你才是负责人。我那样做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这是可以理解的。”厄尔会心一笑,然后答道,“你肯定看过很多美国电影。”厄尔表面上是在表达对库提达的宽恕之意,但实际上是在调情。他没有生气,但佯装原谅对方却可以使自己获得“加分”。
与人事主管谈完以后,厄尔和库提达站在办公室外聊了几句,然后厄尔向库提达提出了约会请求。尽管两人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出人意料的是,库提达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他们准备在一个餐厅见面,她不会和任何男人在家里会面,因为那是不得体的。他们约定的时间是9点。
随着第一次约会的临近,厄尔内心充满了兴奋之情。他回到军营,四处停留,只是为了向他几个朋友吹嘘自己就要和一个漂亮女孩约会了。他沐浴剃须,并且换上了正式场合穿的衣服,然后他在当晚9点准时到达了那家餐厅。他确信他将与一位漂亮的女士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
但是那晚彻底以悲剧收场。9点的钟声敲响了,然后是9点半,然后是10点,库提达始终都没有现身,她也没有给餐厅打电话取消这次约会。10点半的时候,满腔怨气的厄尔颇为尴尬地离开了餐厅,他以前从未被爽约过。他径直返回军营,然后悻悻地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他依旧为昨天晚上的“挫折”而感到愤愤不平。上午10点的时候,一个秘书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餐厅打来电话说有两位女士正在等您,”她说,“她们对于您迟到这一点感到非常恼怒。”
厄尔马上赶到餐厅,发现库提达和一位年长女伴已经等得颇不耐烦了。库提达看起来极为恼火。
“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哪儿?”厄尔质问道。
库提达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昨晚?”
“我们不是约好了9点吗?”厄尔气鼓鼓地说。
“我9点钟就在这里,”库提达也厉声回应道,“你在哪里?”
厄尔和库提达四目相视了数秒,两个人都试图搞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流出了什么问题。慢慢地,他们终于明白,由于彼此之间存在文化上的差异,他们对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理解,因而产生误会。他计划的是进行一次晚餐约会,而她认为他们会一起共进早餐。毕竟,对于一个泰国女孩来说,她是不适合在晚上和一位男性见面的,因为这不合乎礼仪。只有妓女们才会在夜间出来约会,而像他这样一个受人尊敬的女孩则绝对不会那样做。约会应该在白天进行,而且应有一位年长女伴陪伴左右,只有这样才是合乎礼仪的。
尽管第一次约会并不顺利,至少并没有以厄尔所期望的那种方式进行,但厄尔和库提达对彼此的好感却越发强烈了。她欣赏他的自信,他向她提出约会请求时是多么胸有成竹啊。而他则为她的美好品德所深深吸引,她不但品德高尚,而且头脑也很聪明。那个周末,他们一起去了教堂,这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当然,一位年长女性也陪同一起前往,否则这次约会就是不合礼仪的。
《老虎·伍兹》第三章:出生(4)
一般情况下,当美国士兵被派驻海外时,他们与外国人之间可能会迅速燃起恋情,并神速发展下去。这些士兵当中广泛存在着一种紧迫感,这种紧迫感催促他们恋爱时要速战速决,因为慢慢开展一段恋情似乎是不切实际的。这些恋情最终会以两种结局收场:一种是这对恋人结为夫妻,女方不得不离开她的祖国;另一种就是恋情很快结束,双方再度踏上各自的征程。厄尔和库提达刚刚约会了几周,就开始了频繁约会,当然总是在白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热恋发展到全情投入。厄尔向库提达求婚,库提达欣然应允。
库提达随厄尔一起返回了美国。1969年,两人在布鲁克林完婚。但是,严格来说,厄尔和巴巴拉的婚姻关系并未终结,至少就美国法律而言是这样的。一年前(1968年),厄尔和巴巴拉曾在墨西哥离婚,但巴巴拉直到1972年才在加利福尼亚的奥兰治县提交离婚申请,因此实际上他们直到1972年才在美国正式离婚。厄尔觉得他与巴巴拉的婚姻自从他们几年前分居起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不认为和库提达结婚有什么不妥。尽管日期存在可疑之处,厄尔和库提达还是在纽约州结为了合法夫妻。他们是在金县登记结婚的,领取结婚证时并未遇到丝毫阻碍。厄尔后来在提到结婚日期时会有意含糊其辞,试图以此种方法迷惑那些爱管闲事的记者们,防止他们质疑他与库提达婚姻的合法性。
可想而知,库提达的家人对她的婚姻并不满意。厄尔成了她的家族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他们看来,嫁给一个外国人已经够失颜面的了,更何况厄尔还是一个黑人。库提达家族的一些成员拒绝与他们来往,他们固执地认为她的行为已使她的家族蒙羞。但库提达已深陷爱河,所以无论她的家族成员如何看待这件事,她都下定决心不去理会。厄尔是她的丈夫,她是要与他共度余生的。
但当厄尔和库提达返回美国时,他们得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信任票。库提达的父亲威·蓬萨瓦德给她寄了一封信。信中说他对他儿子,即库提达的哥哥养育儿子的方式很不满意,因此,问库提达和厄尔是否可以暂时代养他的孙子并把他调教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个男孩和厄尔夫妇在一起生活了3年,当他返回泰国时,他终于成熟起来,举止也变得更加文雅。这件事是库提达和她的家族之间关系改善的一个转折点。她的家族成员现在转而表示认可厄尔,当然,这种认可很可能无法与他们对一个有声望的泰国男人的认可相提并论,不过对于库提达而言,尽管他们是不情愿地接受了厄尔,但那也已经足够了。
厄尔以前从未接触过佛教,在堪萨斯州曼哈顿市也没有人信仰佛教,至少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他的成长经历使他必然成为一名基督教徒,而且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不会转而皈依佛教,佛教对他来说不适合,但是他很快就学会了尊重佛教的教义。那个时期的许多美国士兵往往会强迫他们的新婚妻子改信基督教,因为他们认为在一种宗教背景下抚养孩子会更容易些。厄尔尊重佛教的教义,因此他允许库提达继续信仰佛教。而且,他知道别人是无法说服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的。在信仰佛教这一点上,她无须得到他的许可。无论他喜欢与否,她都会保持她的信仰。
《老虎·伍兹》第三章:出生(5)
回到美国后,厄尔和库提达便开始了一个军官家庭四处迁徙的生活。1972年的时候,他们居住在纽约市繁华的布鲁克林商业区,此前厄尔曾以公共关系官的身份被调派至汉密尔顿堡。就是在那里,他获得了与媒体打交道的一些至关重要的经验和教训:只回答被问到的问题,不要提供任何不必要的额外信息;要一丝不苟地谨慎应对媒体,务必确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仔细斟酌的;要清醒地意识到记者绝对不是朋友,他们只是在寻找采访对象可能不愿分享的那些信息。接下来的一年间,厄尔和地方报社的记者们巧妙周旋,大玩猫戏老鼠的文字游戏。厄尔很享受这种游戏,因为它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消遣。这段经历也大大提升了他与媒体打交道的技巧和能力,这些技能以后会派上用场的。
1974年,是厄尔在军队度过的第20个年头,他知道他该退役了。他曾两度被派驻越南,曾在3个大洲服役。现在年逾40的他已准备好和库提达过平民的生活了。他将以陆军中校的军衔退役,并且会拿到一笔丰厚的养老金。为了能更离厄尔的孩子们近一点,厄尔和库提达搬到了加利福尼亚,在赛普拉斯买了一座有三个卧室、两个浴室的大小适中的房子。
有一天,一块石头突然飞进了厨房,窗玻璃碎了一地,这让厄尔和库提达吓了一跳。几天前,他们刚刚搬到赛普拉斯的这个全白人社区。库提达知道邻居们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欢迎,有些人还表现出了反感,她注意到人们在街道上看到他们时流露出的厌恶神色。他们是不同的,这里不欢迎他们。
但石头事件还是令她颇为震惊。人们为什么会如此不满,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强烈的恨意,以至于他们会肆意破坏某人的房子,而这个人却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她为此深感困惑。厄尔立即就修好了窗户,但那件事却深深地印在了库提达的心里。她于是教导她的孩子,要敞开心胸接受每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肤色。
“身处20世纪70年代,我还不得不面对这种不公正的待遇,我为此非常恼火。”厄尔在2004年回忆起那段往事时,眼中还会闪烁着愠怒的光芒。“那时,我们本应超越了种族的界限,美国也本应成为一个无种族歧视的国家,但那没有成为现实。那件事对我妻子而言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她本来以为在美国任何事情都很美好,但那次事件给她敲醒了警钟。”
不过除了石头事件之外,厄尔和库提达在赛普拉斯生活得还不错。厄尔在麦克唐奈·道格拉斯公司担任合同管理专员和材料经理,这家公司当时是一家大型航空航天产品制造商,同时也是美国国防部的主要承包商。厄尔家中总是宾朋满座,他和前妻的孩子们会在各自的18岁生日到来之际来到厄尔家,与厄尔共同庆祝他们的“成年日”;与厄尔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们也就越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而缩短了。厄尔欢迎孩子们的到来,为再次有机会和孩子们建立融洽的关系而欣喜不已。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将一些遗憾从心底抹去。
伍兹一家人其乐融融,但库提达不满足于只当别人的继母,她已年近30,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根据泰国的风俗习惯,在她与厄尔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他们的婚姻不算真正完满,她试图说服厄尔跟她生一个孩子。
厄尔并没有被说服,至少并没有立即表示赞成。他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而且并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们。他已经43岁了,如果再要一个孩子,他就不得不半夜起来喂养小婴儿,并且还要为他或她更换尿布,他真的想经历这些吗?他左思右想,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在不惑之年再当一回“新爸爸”。但是他爱库提达,他后来还会说,他对库提达的爱远远胜过对巴巴拉的爱。他想让她幸福快乐,于是他同意再要一个孩子。
1975年春,库提达怀孕了。当得知这一消息时,她欣喜若狂。厄尔尽管内心有些矛盾,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高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厄尔则变得越来越兴奋。当他们购买婴儿床、游戏围栏以及婴儿服等婴儿用品时,厄尔下定决心要悉心呵护这个孩子,他要利用这次机会弥补未能好好照顾他前三个孩子的缺憾。他要和这个孩子共度大量的时光,也许他们能找到一个共同的业余爱好。厄尔不会是一个常年“缺席”的父亲,这次不会了,他对此十分确定。
万圣节过去了,然后是感恩节和圣诞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库提达的腹部也一天天隆起。她已经为她的宝宝起好了名字。如果她生的是个男孩,她会叫他Eldrick(埃尔德里克),这是她自己创造的一个名字。第一个字母E,代表Earl(厄尔);最后一个字母K,代表Kultida(库提达);中名则会是一个传统的泰国人的名字:Tont(通特,音译)。
她是在晚上开始阵痛的,然后就被匆忙送往医院。在1975年12月30日,埃尔德里克·通特·伍兹诞生了。
小埃尔德里克·通特·伍兹刚刚来到这个世上,一位医生就来到库提达休息的病房里,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说,孩子很健康,但库提达的生殖系统出了些问题,她不能再生育了。这意味着厄尔和库提达只有这一次机会把一个男孩抚养长大,他们必须一次成功。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1)
他被他的父亲形容为“上帝的选民”—长大后将拥有影响国民的力量。他被她的母亲称为普世宝宝—有幸具有把各个种族团结在一起的能力。但是在1975年12月30日,埃尔德里克·通特·伍兹只是在加利福尼亚赛普拉斯诞生的又一个新生儿而已。
在他的前三个孩子出生时,厄尔并没有陪伴在巴巴拉身边,因为他总是有地方要去,有事情要做。他之前一直是一位“缺席”父亲,总是把自己的事业和欲求置于自己对(第一个)家庭的责任之前,他对此深感后悔。他在物质上确实供养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确保他们有地方遮风避雨,有食物享用,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以身体上的支持和心灵上的安慰。
但是这个男孩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对厄尔而言是这样。厄尔完全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陪库提达一起上产前心理辅导课、开车送她到医院,最重要的是—在产房里等待孩子的出生。早在埃尔德里克出生之前,厄尔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责任感。
厄尔无法解释到底是什么使他对这个孩子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就算他知道原因,他也不愿或者不能清楚地表达出来。他已经43岁了,以往的经历足以让他明白做一位对孩子关爱有加的父亲是非常重要的。厄尔喜欢说他感觉到这个孩子具有过人之处,他感觉到这个孩子最终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也许那就是厄尔如此悉心照料这个孩子的原因,或者只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成熟了。
厄尔·伍兹不是一个感情冲动的人,所以当他待在产房里时,他也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淡定。他客观地注视着这一“事件”的推进,为整个过程着迷,却几乎没有倾注任何感情。他后来会把他的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归因于他在军队中受过的训练。他认为这些训练使他具有了一种能力,即不带丝毫感情和情绪地关注一个事件的进程的能力。
毫无疑问,厄尔也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激动不已,只不过有些滞后而已。第二天,当他凝视这个新生儿时,他被深深感动了。当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厄尔将刚刚出生一天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臂弯里,当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实现多年前曾经许下的诺言时,眼泪几乎决堤而出。他将根据“老虎”王党锋上校的名字给埃尔德里克起个昵称。“老虎”王党锋是他在越南战争期间结识的一名越南军官,他们当时是很好的朋友。埃尔德里克的责任可谓重大,厄尔会告诉他,“老虎”锋英勇无比,在战斗中曾多次将厄尔从死神手中救回。从出生这一刻起,埃尔德里克就被叫做泰格(老虎)·伍兹(泰格与老虎的英文都是tiger)。
泰格童年的点点滴滴都被这个自豪的父亲记录了下来,这些故事后来会成为“老虎”的人生传奇必不可少的原始材料。厄尔坚信上帝是为了一个更为高远的目标才将这个婴儿托付给他的,他不只是一位父亲,还是这个男孩的受托人,一位负责将他培养成卓越人才的看管人。每一个决定都必须富有创造力,必须有利于完成他的使命,即当好上帝赐予厄尔和库提达的这个男孩的管家。
每一个人教养孩子的方式都不相同,对孩子也有不同的期待,对于分别来自两种不同文化背景的父母来说更是如此,就像厄尔和库提达那样。泰格出生后不久,他们坐在厨房餐桌旁,讨论为人父母之道。厄尔想要成为泰格最好的朋友,两人一起见证时间的流逝、岁月的积淀。库提达则主张采取一种更加功利的教养方式。她想把泰格培养成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聪颖机智的男孩,彬彬有礼且雄心勃勃。这是一次漫长的讨论,不过厄尔和库提达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的意见本质上是一致的:他们会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献给泰格,他们可以为他牺牲自己的需求和欲望。他们最先考虑的总是泰格,对他们而言,他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在日常事务上,厄尔和库提达决定不请保姆照顾泰格。为人父母是一份全天候工作,他们一致认为一方要全权负责照看泰格,他们绝不会把泰格交托给陌生人喂养。他们知道这并非易事,但他们养育的是一个注定会成就伟大的男孩。他们有责任去培养和训练他,他们不会让他失望的。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2)
厄尔在离开军队后就开始打高尔夫球了。据他说,他打得相当好。他无法在南加州的任何高尔夫球场打球,那里的许多球场都是白人专用的,但他很快就学会了这项运动,并且形成了强有力的挥杆风格。他的长杆非常不错,但他从不否认他的推杆尚需大量练习。
1976年夏天,赛普拉斯的雨水异常充沛。由于厄尔尼诺现象盘踞太平洋,南加州一连几周内都笼罩在阴湿的氛围里,太阳则难得露上一面。厄尔想要打上一场高尔夫球,他想念站在球道上的感觉。而且,厄尔在家里待得都要疯掉了,9个月大的泰格也想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最终成为泰格·伍兹传奇的基石。这一故事流传得十分广泛,以至于随着故事版本的升级,故事的细节也在不断改变。厄尔对凌乱不堪的车库的一部分作了清理,把它改造为临时的高尔夫推杆练习场。厄尔把泰格放在他那白色的高脚椅上,开始了他的挥杆练习。当厄尔把球切进一个杯子里时,泰格会睁大眼睛痴迷地注视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故,泰格会对高尔夫球的挥杆动作如此着迷。他不仅仅是在观看,他还在进行研究—研究分析厄尔的移动方式。
被泰格“监视”了几天后,觉得有趣的厄尔给了泰格一根儿童高尔夫球杆。泰格握紧球杆后,精确模仿父亲的动作并挥出了完美一杆。看到这一切,厄尔惊呆了,就像所有发现了自己儿子过人天赋的父亲一样,厄尔内心激情洋溢。自那以后,他每天都要和泰格打高尔夫球。对于泰格来说,这是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厄尔和泰格也可以通过这项他们共同热爱的运动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加固父子之间的纽带。而且,这样一来,蹒跚学步的泰格每天都有那么几个小时有事忙了。
当两岁的泰格在《迈克·道格拉斯秀》节目中与鲍勃·霍普进行推杆比赛时,他的魅力就已经得到了彰显。那是一个经典时刻,却险些没能上演。在节目中,鲍勃·霍普那部分拖得有些长了,因此制片人在后台对厄尔说泰格与霍普比赛那段可能会被砍掉。毕竟,道格拉斯还得采访吉米·斯图尔特和女童星克里斯蒂·麦克尼科尔。因此,泰格可能就没有机会在节目中出现了。但是在距节目结束只有几分钟的时候,厄尔得知由于时间尚充裕,泰格将按原计划登台表演。
这是颇为有趣的一段节目:泰格向道格拉斯展示了他的挥杆动作,然后便与鲍勃·霍普开始了推杆比赛。厄尔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热情的观众们则给予了热烈的回应。泰格具有调动现场气氛、感染现场观众的强大力量。
让泰格在《迈克·道格拉斯秀》露脸是厄尔精心计划的一步。一直以来,他都在设法获得全国性媒体对泰格的注意。厄尔曾经当过一年的军队发言人,这段经历使他认识到了媒体的重要性。如果媒体能够正面报道泰格,泰格很可能会迅速成名。尽管这是第一次利用媒体的力量来推进泰格的事业,但这一策略最终会演变为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惯常模式。
在厄尔看来,如果泰格想要成为媒体的宠儿,他必须得接受适当的训练。记者们都有一个相通之处,即他们都想用尽可能少的努力获得尽可能多的信息。厄尔担任军队发言人时,记者们如果想从他那里获得想要的信息就必须努力争取。厄尔已经掌握了答记者问时所应具有的一项高超技能,即从来都只是回答记者们问到的问题。如果他们想要获取更多信息,他们就得再问一些后续问题,他下定决心要教会泰格这项技能。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3)
“泰格,”厄尔对他的儿子说,“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3岁了,”泰格答道,“12月份我就4岁了。”
“我没问你这个问题,”厄尔笑着斥责道,“我问的是你多大了,而没问你什么时候过下一岁的生日。你应该只回答我问到的问题。来,我们再试一次。你多大了?”
“我3岁了。”泰格答道,然后就紧紧地撅起双唇。他不会再透露任何别的信息了。
“干得好,”厄尔称赞道,“你小狗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小狗叫托巴。”泰格说完后再次用力地紧闭双唇。就仿佛他稍微一放松,单词就会从他口中逃脱出来一样。
“太棒了,”厄尔说,“但是你不必在回答完每个问题后都如此用力地紧闭双唇。”
泰格在面对媒体时要严格自制,在高尔夫球场上则必须专心致志。泰格已经成为一名严守纪律的、思维缜密的男孩。在同成年人打交道时,他知道如何按照自己,而非他们的主张讲话。他的高尔夫球技也在不断得到提升。1979年秋,还未过4岁生日的泰格便和厄尔去了距他们家大概两英里远的海军黄金俱乐部。泰格用48杆打完了前9洞,虽然这远远高于标准杆32杆,但对于一个仍在蹒跚学步的幼童来说已经是极其惊人的成绩了。
不久以后,新闻和娱乐秀节目就开始关注起这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高尔夫球技堪与职业球员媲美的小男孩了。在上学之前,泰格就是《高尔夫文摘》上一篇短文的主人公了。5岁时,他就在美国广播公司《难以置信!》(That’s Incredible)的节目中露面了。在那期节目结束后,很多成年人向泰格索要签名。他当时还不会写他的全名,不过他会用印刷体大写字母签上“TIGER”。
“爸爸,我们能把这个送给其他孩子吗?”4岁泰格的稚嫩童音让正在看电视的厄尔吓了一跳。厄尔看看他的儿子,泰格手里正握着一把金质纪念币。这些硬币是泰格的骄傲和欢乐,他常常躺在床上凝视着它们。
厄尔饶有兴味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儿子。“哪些小孩啊?”
“那些小孩,就在那里。”泰格指着电视机说。
厄尔看看电视机,他正在观看一个帮助埃塞俄比亚儿童摆脱饥饿的电视节目。然后他回过头凝视着泰格那双诚恳地眼睛。“我明白了,”他缓缓地说,“你想把你的钱给他们,是吗?”
“对,爸爸,”泰格答道,“我们能把这个送给他们吗?”
厄尔把脸转向了一边,一方面是想赢得几秒钟的思考时间,一方面是为了眨眨眼睛以抑制住马上就要流出的泪水。片刻之后,他把脸转向了身穿睡衣的儿子,为这个男孩柔软的心肠和慷慨的品质感到惊讶,同时他也被其深深慑服了。
“是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个送给他们。”他一边对泰格说,一边拿起了硬币。他数清了这笔钱—大概是25美元,然后给他认识的一位正在埃塞俄比亚工作的医生汇去了25美元。同时,厄尔把这些硬币藏了起来,起初是藏在了床底下,然后存进了一个保险箱里。厄尔决定在泰格成年以后把硬币完璧归赵,此前它们将由厄尔秘密保管。
20年后,厄尔解释了他保留这些硬币的初衷。“我想让泰格了解帮助别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有时帮助别人也会使自己付出代价。”他说道,“我本可以对他说:‘儿子,你留着你的钱吧’,然后把我自己的钱捐给慈善机构。但他因此学会了什么呢?学会了自己无须作出牺牲就能做好事?他需要自己作出些牺牲。”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4)
不过伍兹家的人几乎不用作出任何“牺牲”,至少当涉及物质财富时是这样。厄尔的军队养老金加上他现在从麦克唐奈·道格拉斯公司拿到的薪水使他们一家人过着舒适安逸的中产阶级生活。他们三居室的房子坐落在赛普拉斯一个整洁的社区一角,社区外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尽管这座当代风格的两层小楼称不上豪华,但对于一个只有三口人的家庭来说却已足够大了。厄尔常常会想,如果他父母健在的话,他们会把他赛普拉斯的家视为一座城堡,一座拥有极其宽裕的生活空间的宅邸,但厄尔只会把它称做“家”。
泰格不仅把车库当做自己的私人高尔夫球场,他还经常把整座房子都用做自己的果岭。在自己动手竖立障碍后,他会在公共区域推球:咖啡桌、壁炉、台灯都可以充当他的障碍物。在厄尔的家里,高尔夫球具总是被扔得到处都是,只有在库提达下达“大扫除”命令的时候,泰格才会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位。
厄尔后来回忆称赛普拉斯是一个种族同质性很高的城市。泰格是这个城市中为数不多的少数族裔儿童中的一个,因此十分受人瞩目。从某种程度上讲,厄尔是对的。赛普拉斯的黑人社区规模较小,在总人口中,自称为非裔的人口所占的比例还不到5%。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有5万居民的赛普拉斯也是一个极其多元化的城市,甚至在泰格的童年时期就是如此。人口普查报告显示,在20世纪80年代,该地区超过20%的居民是亚裔,另有12%的西班牙裔居民。尽管泰格可能会认为自己是无数张白人面孔中唯一一张深色皮肤的面孔,但他只是南加州文化大杂烩中的一道菜而已。然而无论统计数据如何显示,厄尔还是坚称泰格面临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他的肤色。
1981年9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5岁的泰格·伍兹在妈妈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满心激动地期待着一个新的开始:那一天,他将第一次踏进校门,成为一名学前班的学生。在这之前,库提达在帮他梳洗时,一直在他耳边说着他会喜欢学校之类的话。在学前班里,他能和其他孩子一块儿玩耍,而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他以前几乎都没有这种机会。带着期盼的微笑,泰格勇敢地朝着塞里托斯小学进发了,准备踏上新的探险之旅。
但这一天却以悲剧告终。3个六年级的白人孩子把泰格绑在了树上,往他身上喷了“黑鬼”的字样,还朝他扔了很多石块。泰格在成年后,还会提到这次经历。在他的记忆中,那是永生难忘的一次痛苦经历,他说那次经历永远改变了他看待种族关系的方式。
但是就像泰格·伍兹所有的逸事一样,“学前班事件”的真实性也存在争议或者存在相互矛盾的地方。塞里托斯小学的校长和一些老师都否认曾发生过这一事件。但即使没有证据可以证实或者否定这一事件,它仍然成为泰格公开故事的一部分。1981年9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将永远成为一个谜,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它所带来的影响将陪同泰格一起步入成年。
在泰格的童年时期,库提达曾多次和他讨论过种族主义。她对泰格说,他和其他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他不比任何白人孩子差。她教导他不要因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而产生仇恨之情或进行报复;他只需变得更加强大,但同时一定要抵御住复仇女神的诱惑。无论人们说他什么,他都要淡然处之。老实说,每当讨论这一话题时,库提达就会感到有些不快。在泰国,她从未受过这种类型的种族歧视,至少从未遭遇过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公。她认为像美国这样一个如此先进、表面上看来如此开明的国家,早就应该废弃这种(狭隘的)种族态度了,但事实上却没有,库提达对此颇为不满。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5)
上一年级的时候,泰格患上了严重的口吃。在发比较难发的辅音时,他就会变得结巴起来,而如果他当时又感到疲劳、愤怒或者害怕的话,他的口吃似乎就会加剧。泰格经常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也因言语障碍遭到了别人的嘲笑。厄尔和库提达带泰格去看了好几位语言治疗师,但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治疗方法,都无法让泰格学会流畅表达。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泰格渐渐能够克制自己的口吃了。在那一年的岁末,泰格就彻底战胜了这一毛病。至于泰格到底是如何克服口吃的,家中每一个成员各持己见,对此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泰格会说在那段时间里,他会经常对着家中的小狗说话,他会说得尽量缓慢和平和,直到他颠三倒四的话变得连续而流畅为止。厄尔认为泰格摆脱口吃是因为库提达在家里不再对泰格讲泰语了,而库提达则认为长大了的泰格自然而然就告别口吃了。
春季温暖的一天,在长滩海军高尔夫球场,7岁的泰格正在进行挥杆前的瞄准。天气真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气温舒适宜人,而晴天时的高尔夫球场又总是那么宁静肃穆。当泰格向后挥杆准备击球时,这种宁静被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打破了。厄尔故意把他口袋里的硬币弄得叮当响。
“爸爸,”一脸不耐烦的泰格叹了一口气,“别弄了。”
厄尔却不以为意,还咧着嘴冲着他的儿子笑。他问:“别弄什么?”
“别再制造噪音了,爸爸,”泰格答道,“我正设法集中精神呢。”
“就算有噪音,你也能集中精神啊。”厄尔的逗趣令泰格更加心烦意乱,他重新开始瞄准。
当泰格准备再次挥杆时,厄尔大声咳嗽了几下,再次打破了现场的宁静。“爸爸,”泰格抱怨道,“别再咳了。”他说这话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很抱歉,但是我忍不住。”厄尔笑着答道。显然,他很享受扮演“对抗者”的角色,这个角色他扮演起来得心应手。“我不会再咳了。”
事情一直如此。每当泰格挥杆击球时,厄尔就会制造些噪音:说话、唱歌、把高尔夫球包掉在地上。泰格有时会排除干扰,心无旁骛地专心击球;有时则会失去镇定,朝他的父亲叫嚷,而他也只有这种选择。
“我想要让他的意志变得坚强起来,”厄尔在2004年时说,“高尔夫是一种意志的较量,因此我想让他拥有强大的意志,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全神贯注地打球。如果我做那么点儿事情,他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那么他永远都应付不了巡回赛的压力。我知道那很恼人,但我真的是想锻炼他。”他略作停顿并露齿一笑,“而且,干扰他总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厄尔做得过分吗?他和泰格就这一问题的答案永远都是否定的。厄尔只不过是在训练一个冠军。他期盼泰格能够成就伟大,但这只是出于他对泰格的爱。泰格和厄尔总是一致宣称泰格的训练趣味横生,他真的很喜欢训练。对泰格而言,训练甚至或许是一种体验父子亲情的方式。不过,他们的说法并不总是完全一致。泰格11岁时,厄尔对泰格进行了为期6个月的类似在“新兵训练营”所进行的那种严酷训练,以此磨炼泰格的意志。“那次训练真的很残酷,”10年后,厄尔在接受《人物》杂志的访问时说,“战俘审问术、心理恫吓术都派上了用场,并被反复使用。”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6)
“厄尔总是出现在泰格面前,”一位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和伍兹一家共度过大量时光的高尔夫球记者说,“就是不停地嘲弄奚落他,说些难听的话。我知道厄尔想让所有人都认为那段时间他和泰格过得很祥和。他就像一位鼓舞者或者说拉拉队长。诚然,厄尔确实做了大量鼓励性质的工作,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的有些行为却具有‘欺侮’的意味。”
20年后,泰格会用各种各样的词汇描述自己在那段时期的感受,其中“沮丧”和“卑微”是他最常用的两个词。无论对于谁而言,那次军队式的训练都是十分艰苦和严酷的,更别说是对一个不足13岁的孩子了。在泰格成为世界最好的高尔夫球运动员之后,厄尔会说那次训练是泰格主动要求进行的,他想要接受训导并且从磨炼之中获得了乐趣。泰格会说厄尔能够很好地把握分寸,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泰格成年后,每每提到这一段经历,泰格都会对厄尔的训导表示感激,不过厄尔有时会羞怯地承认在那次训练期间,泰格偶尔也会因沮丧而痛哭流涕。
有很多压力都在驱使泰格在高尔夫球领域获得成功。厄尔宣称他想方设法不让泰格有这种感觉,即只有在高尔夫球场上赢球才能受到关爱,他宣称他尽力不让泰格承受重负。实际上,在球场上的时候,厄尔也确实总是把泰格拉到一边,向他重申高尔夫只是一项运动而已,根本不会影响厄尔对他的感情的。
“泰格,今天你可以干些别的事情,”厄尔常常会说,“你今天不必打高尔夫了。”
“但是我想打,爸爸。”泰格则会这样回答。
“但是你不想和你的朋友玩玩儿吗?”
“不想,”泰格会说,“我更喜欢待在家里陪着您。”
泰格和父亲非常亲密,他们已经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厄尔为此感到高兴和欣慰,毕竟,他和其他三个孩子的关系从未如此亲近过。但厄尔后来会称他当时常常想是不是自己给泰格施加了过大的压力,让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把事情看得太过严重了。
“他每每打失一杆,都会非常心烦意乱,”厄尔在2004年时说,“他会非常生自己的气,会狂怒不已。我总是得提醒他,告诉他一切都好,他做得已经非常好了。从全局来看,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需要知道这一点。”
厄尔宣称训练并不严苛,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可厄尔的这一说法。“那段历史显然被美化了,”前文提到的那位高尔夫球记者解释道,“厄尔对泰格相当严厉,至于他是否太过苛刻还有待商榷。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并非总能保持心平气和,他并非总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有时,他就是一个笨蛋。”
如果厄尔是这个家里的高尔夫教练的话,那么库提达就扮演着其他一切角色:严格的纪律执行者、管理员、拉拉队长及司机。对泰格而言,厄尔是他的朋友,是一位随和的高尔夫球伴,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畅谈一切,但库提达却不是他的朋友,她是他的母亲,一位严格的纪律执行者:要他完成作业,要他做完家务,要他尊重长辈。破坏规矩和撒谎被视为一种罪过,会被施以“打屁股”的惩罚。库提达深信有错不罚就会宠坏孩子。厄尔不会打泰格的屁股,他有时可能会训斥泰格几句,但他会把“体罚”这个活儿留给库提达,他讨厌打泰格的屁股。而且,又有谁愿意听孩子挨打后的哭号声呢?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7)
泰格虽惧怕库提达,但同时对库提达又带着深深的敬意。库提达不能容忍胡闹行为,起码容忍不了很长时间。她期望泰格举止文雅、礼貌待人。在伍兹家里,只有一种惩罚比“打屁股”严厉,那就是,如果泰格有无礼或懒惰行为,库提达会没收他的高尔夫球杆,这种惩罚常常以泰格流泪认错而告终。
泰格9岁时,库提达曾把他带回泰国,想让他多了解些她的祖国。她还带着他去拜见了一位僧人,并请求他解析了一份泰格的生活图表(这个图表是她绘制的)。僧人告诉库提达,泰格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命中注定会成为领导人物。如果他参军的话,会成为一名四星将军。
泰格信仰佛教的决定是在童年时作出的,那时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佛教是她母亲信仰的宗教。厄尔和库提达都发誓不会向泰格施加压力,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信仰。库提达严格遵循着佛教的教义,而身为基督徒的厄尔却远不如库提达虔诚。库提达觉得佛教赋予了她内心的平静和安宁,这种宁静使她能自若地应对周围的混乱和纷扰。佛教是她生活中的一种稳定力量,当她得知泰格也对佛教感兴趣时,她欣喜若狂。
在泰格年幼的时候,他会和库提达一起“修行”。“在泰格成长的岁月中,泰格和库提达每晚都会在起居室里坐禅。”伍兹一家的一位老朋友说,“在泰格在球场上与厄尔待了一天后,库提达会运用佛教使泰格内心获得一些平静。白天,厄尔会把他逼得很紧;晚上,库提达会通过诵经和坐禅助他集中心力。”
成年后,泰格保持了每晚都要坐禅的习惯,但他已逐渐背离了库提达信奉的一些教义。她坚信她会达到佛教里所说的“正等”的境界。但是泰格却认为人生无法达成完满。对他而言,人生的最佳行动方案便是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潜力,成为一个自己能够成为的最优秀的人。
后来,泰格会把自己的竞争欲求和非得胜不可的杀手本性归因于自己的母亲,而非父亲,他认为是她的母亲培养了自己的这些特质。当厄尔忙的时候,穿着鲜艳的衣服、涂着樱桃红唇彩的库提达就会开车送泰格去参加青少年高尔夫比赛。她看起来不像是来给泰格鼓劲加油的,她在球场上观看泰格比赛时很少会绽出笑容。她站在观众中,脸色阴沉、眉头紧锁,审视着泰格的每一个动作。她双唇紧闭,嘴角向下,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心情不爽,她只是在沉思冥想而已。她是一位分析家,正在揣度她的儿子哪些事情做对了,哪些事情做错了。在开车载泰格回家的路上,库提达会就他在比赛中的表现发表看法。她当然没有厄尔那么专业,但不管怎样,她对此作出了评论,泰格也因而获得了反馈。
库提达一直都在战斗:竭力吸引双亲的注意力,力争在寄宿学校受到重视,费尽心力地想要在男性占主导的世界获得承认。她有目的、有意识地影响着泰格,泰格也因此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她那种强烈的竞争欲求,这不仅表现在高尔夫球场上,而且还体现在他所做的其他任何事情上。厄尔把所有事情都变成了一项比赛,库提达则把它们变成了一种竞争。对泰格来说,只赢不输是不够的。正如厄尔所说的,他在竞争中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泰格8岁时便在青少年国际高尔夫巡回赛最小年龄组的比赛中一举夺冠。这场比赛本来是为9~10岁的孩子而设的,但作为特例,泰格获准参加。作为泰格永远的支持者和宣传者,厄尔认为这次成功彰显了泰格·伍兹的另一过人之处:他能够与那些比自己经验丰富得多的人同场竞技并获得最后的胜利。
《老虎·伍兹》第四章:Tiger(8)
厄尔·伍兹当军队发言人的经历使他认识到“吸引眼球”的重要性。媒体钟爱那些具有生动的情节、神秘的中心人物以及动人力量的故事。泰格·伍兹的人生故事同时具备了这三个要素,厄尔只要确保把它们恰当地组合起来就可以了。在大家都不知道泰格为何许人物时,厄尔就开始塑造“泰格”这一品牌了。
泰格对运动的热爱不仅限于高尔夫。厄尔会带泰格去公园打棒球。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增进感情的另一种方式,不过同样是通过参与一项运动来实现的,而这项运动对厄尔来说又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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