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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_9 凌志军(当代)
他在杭州大学完成了本科学业,然后继续读硕士和博士。他有很多次机会换到更好的学校去,1984年考研究生时是一次,但他仍然选择杭州大学;1986年考博士生时,又是一次,他还是选择杭州大学;1989年出国进修,是第三次,他又回到杭州大学,做了一个教师。过了很多年,他的学校与浙江大学合并,成为浙江大学的一部分,他终于有了一个名牌大学的头衔,还成了心理学系的主任和教授,这是多少人渴望的“牌子”啊,居然像天上掉馅饼似的,掉到他的手里。但是,就像我们在《追随智慧》里面曾经叙述过的,他不喜欢学校扩张之后那种大而化之、不做实事的风气,他放弃了他的名牌大学的光环,辞去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的职务,跑到北京,在微软研究院里做了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王坚的很多行为让旁人无法理解,连老师也感到奇怪。比如大多数学生的分数都会跟着考试的难度起伏,他却是个例外。有一次考试,题很难,全班50个同学只有三人及格,他是70多分。不久之后又一次考试,题很容易,大部分同学都是90多分,他还是70多分。老师望着这学生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是说:
有些人考了很高的分数,却有可能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我相信我学过的东西,一定是学会了,我不会把我没学到的东西放在肚子里,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需要在考试中证明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通过排名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大学毕业了,他想报考研究生。他是文科学生,按照考试规则,必须选考一门理科课程。别的考生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选择自己擅长的内容,而他竟选择了自己最差的高等数学。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大脑开放指数:怎样激发自己的想象力(3)
他填好报名表,回家一看数学参考题,居然全都不会。这个一向不为考试发愁的学生,现在也不免着急。距离考试还剩三个月,他一算时间,决定采取超常规手段。他向学校团总支书记借了一间宿舍,把门一锁,每天不干别的,只做数学题。
那时候他正在争取入党,党组织的领导来批评他,说“一个争取入党的积极分子怎么能天天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呢?”但是他顾不了这些,依然沉浸在数学世界中,拒绝任何人来打扰他。
“我只是觉得应该去学学数学,不然以后没有机会学了,可能还想挑战一次自我。”他后来这样形容自己的那一次经历。“没想到我差点就把自己给毁了。”
结果他没有毁掉他的研究生,事实上他的考试成绩相当不错,可能是那届考生中最好的。不过,为了这次孤注一掷的行动,他的入党真的被推迟了。
看来,这个学生不仅“完全不跟考试的指挥棒走”,还“完全不跟大多数人的标准走”。这样的学生极为少见,还很容易被人低估。只有一个老师发现事有蹊跷,渐渐对这个学生刮目相看。
“王坚这个人,”那老师有一次这样说,“如果将来有所成就,那就在于他的独立性和想象力。”
直到今天,每当突发奇想的时候,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王坚还能回想起他学生时代的那种种情节,不禁感慨万千:“一个人的想象力、创造力和他受教育的环境是有关系的。我相信想象力每个人都是有的,会不会随着环境而改变,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本质上还是,你敢不敢让你的大脑走到那里去?”
这故事写到这里,我们已有可能列出“大脑开放指数”的公式如下:
大脑开放指数=想象力×独立性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大脑主动指数:主动和被动大不一样(1)
大多数人很难摆脱成绩啊、考试啊、名次啊,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别人要你做的事,那么考试就不重要了,名次就不重要了,名牌大学就不重要了。
——胡耀华
胡耀华是在一种沮丧的心情中走进大学的。他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大学,可惜没有成功,结果落在“第二志愿”。那一刻,他觉得是一只凤凰掉在了鸡窝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微软会对他发生强烈的兴趣。
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耀华几乎都是在希格玛大厦里度过的。那是2001年,他作为实习学生来到这里,题目是编制一套程序,然后在电脑屏幕上合成出各种形态的水。要么是浩瀚大海,要么是涓涓细流,要么是风吹皱一池碧波,看上去比摄影机拍摄下来的真实的水还有生命力。这一技术很快被用到微软公司的产品中,行销全世界。如今,每天有亿万人在使用他的发明,而他本人也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一个助理研究员。
微软亚洲研究院有着强烈的“名牌大学”情结,他们自己大都出自名牌大学,所以特别注重学历,特别青睐博士。胡耀华在这座大楼里面是个例外,他既不是博士,也不是出自名牌大学,他是北京工业大学电子系的本科生。这学校虽然也是重点大学,但是那些稍微优秀一点的高三学生,都像微软员工一样崇尚“名牌大学”,他们心中的目标是清华和北大,而北京工业大学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他们中间失败者的去处。不幸的是,胡耀华正是这样一个“失败者”。他在小学和中学期间,主要课程的成绩都不是很好,在班里只能算中等,参加过很多数理化的比赛,却从来也没有得过奖。高考的时候又再一次失手,望着他心中的“北大”叹息不已。
1997年秋天,耀华进了北京工业大学。这所学校愿意接受那些从清华北大的志愿上掉下来的考生,是一个相当有远见的行动。但是这些学生跨进校门来的时候,几乎都有一种耻辱感。他们中间有些人就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不来了,宁愿在家里复读一年重新考试,或者千方百计寻找出国读书的门路。耀华的与众不同,不在于他不会失败,而在于他面对失败的想法不同。
但是他仍有至少一年的彷徨。他选择了电子工程系,这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专业。事实上他喜欢的是计算机。他在读初一的时候就喜欢计算机了,那时候90年代已经开始,计算机虽然还不普及,但已经不是稀罕东西。他在学校里面参加计算机小组,去机房编制自己的程序,然后参加比赛。后来他有了自己的电脑,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电脑上。这让他在课堂上的考试成绩总是不大好,但他并不在意。“我那时候认定我对电脑有兴趣,但是还没有认准以后就干这行。”
报考大学时选择专业,对于这个孩子仍是一件难事。就像大多数高三毕业的学生一样,他完全不了解大学里五花八门的专业都是干什么的,只是自己玩计算机已经6年,实在想不出大学计算机课程还能给他什么新东西,于是他给自己选择电子系。“人家告诉我,在计算机、自动化和电子这三个领域中,电子是一个更基础、覆盖范围更广泛的专业。我想这也不错,就挑了它。”
但是学习刚刚开始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他总是提不起精神,上课时脑子总是往别的地方跑,下课时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成绩总是不高不低,中不溜,看到同学比自己强,他也不着急。一年级还没结束,他已无法摆脱那种消极情绪。他去找老师,要求转到计算机系,老师不同意,他也就不再坚持。他相信有很多办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去的6年里,计算机一直是他的兴趣所在,从现在开始,他要把它当作一门学问。无论学习什么,主动和被动大不一样。自从进入大学以来,耀华第一次有了喜欢学校的感觉。他开始系统学习计算机课程,完全不管学校设置的课程是什么,只完成自己的计划:一年级学习基础,二年级学习网络,到了三年级,他就开始学习图形学。
这个领域里的一切东西都让他欣喜若狂。他如饥似渴,希望得到更多的资料,可惜大多数学校很少涉及图形学,只有浙江大学还能入门,而在他自己的学校里,只是作为选修课。他没有选,他不相信课堂上能给他多少有意义的东西,他选择的方式是自学。
他的自学能力很强,上中学的时候,他总是在开学之前把课程先学一遍,等到人家开始学了,他就去玩电脑。所以尽管他的学习成绩常常不如别人,但是他学会了学习。现在,他故伎重演。他的“教室”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他的“老师”是全世界图形学领域里最有成就的科学家。他整天泡在学校图书馆里,先是一本一本地看,速度很慢,但是他很投入,速度也越来越快,后来是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看。图书馆里几百本计算机领域的书都被他看完了。
没有谁给他留作业,也没有谁给他出考题。他用了极大心血去学习的东西,通常都不在学校的考试和学分范围之内,他并不在乎这些。而学校设置的课程,他只在一些最重要的基础课上花时间,比如高等数学,其余大多数课程,他只在考试之前突击一下,拿到学分就可以了,有的时候拿不到学分,他也不在意。“我关心的是我到底学到了什么,考试多少分我从来都不关心。”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大脑主动指数:主动和被动大不一样(2)
有时候你想起学校的情景,一定会很奇怪。大家生活在同一个教育环境里,似乎没有人能改变教育的环境,但是你只要改变对教育的看法,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到了大学的最后一年,耀华已经进入这样一种境界。尽管他在教学大纲规定的课程中成绩平平,但他在计算机图形学领域中的知识和能力,不仅非一般本科生可以相比,即使那些硕士和博士生也很难超过。
正是这个事实让微软对他发生了兴趣。
“走进微软的时候,我很自信。”这个连本科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这样说,“我不认为那些硕士或者博士比我强。”
对他来说,在微软的实习是一个新阶段。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在大学三年苦心学习的图形学知识,应用到实际研究中。那些天一想到他的“数字水”,耀华就特别兴奋,深夜睡不着,白天不吃饭,脑子里面不断冒出新想法,一有想法就忙不迭地跑到计算机前去试验。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构成“大脑主动指数”的两个最重要的因素是,热爱和激情。其公式如下:
大脑主动指数=热爱×激情
有一天,有个记者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有些腼腆又有些得意地说:“如果把我的学习时间算一算,那么我在计算机上花的时间,要比其他所有科目的总和还要多。”
“但是你总要完成学校的课程,通过考试呀?”
“相比之下,我更关心自己的实力,至于考试什么的,我不是特别在乎。”
“聪明的学生不一定都有自觉的意识,但是很自觉的学生一定是聪明的。你认为你很聪明吗?”
“不。我就怕人家说我聪明,至少那些考上北大的学生比我聪明。如果你今天要我谈论什么天才,我可一句也说不出。我觉得一个人是不是天才不重要,能力强不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动,是进取,是把潜力发挥出来,才能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呢?”
“事实上这也需要勇气。大多数人很难摆脱成绩啊、考试啊、名次啊这些东西,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别人要你做的事,那么考试就不重要了,名次就不重要了,名牌大学就不重要了。你就会有一种强烈的主动精神。”
“你很幸运,没有名牌大学,没有很高的学历,却找到了好工作。”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很少。这样做的风险的确很大。当初我也没有怎么细想,要是细想想,有多少人敢这样冒险呢?”
胡耀华长叹一声,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为什么学习越好的孩子主动性越差(1)
西方有一种说法:A等生是被人管的;B等生是管人的。
——朱文力
“西方有一种说法:A等生是被人管的;B等生是管人的。”朱文力说。
同样的意思,在中国有另外一种表述。爸爸对儿子说:“你们班上学习最好的那个同学,将来是你儿子的家庭教师;学习最差的那个同学,将来是你儿子的老板。”
有很多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会说,这是那些学习差的人在自我安慰。可是朱文力讲这话的时候,那副表情与其说是在“自我安慰”,不如说是在“自我反省”。微软的另一个研究员,张黔,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开心得大笑:“真有这个可能。我们家就是证明啊。我二哥的学习成绩比我差远了,可他现在自己开了好几家公司,做得很好。我妈妈都愿意到他那里去住啊。”
朱文力是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研究员,女性。尽管你在微软公司很难找到性别歧视的证据,但它在全世界的几百个研究员中,女性的确很少。所以你可以相信,文力一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事实上,她不仅不是“差学生”,而且还是她自己所说的那种“A等生”,是我们国家教育制度下一个优秀学生的经典之作:严格而且细腻的家庭教育、父母心中的好孩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门门功课都是5分、重点小学、重点中学,然后是清华大学。
她的外表有点像她的名字,端庄、文静,轻轻地覆盖在一种力量之上。她很年轻,但她在希格玛大厦拥有一个单间办公室,表明她在研究院里已经有些资历。她在美国完成了博士学业,又在美国的公司里做过几年研究员。为了帮助别人理解她的一些想法,她总要提到自己在国外的经历,还不由自主地拿中国的孩子和美国的孩子做比较。她相信“每个孩子心中都有自己的愿望,都想去实现它。”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国的孩子总是很害羞,不能主动地去表达自己,主动地解决问题,主动地去开辟新的道路?”
她的想法在很多经历过西方教育的中国学生中引起共鸣。大家把自己的经历纷纷凑在一起,居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在中国,学习成绩越好的孩子可能主动性越差;学习成绩一般的孩子可能主动性还要好一些。”然后她就解释她的理由:
没有人逼你去做,是你自己要去做。这就是主动性。这里面也许有一个性格的问题,还有周围环境影响的问题。你的性格里是叛逆的成分多一些?还是顺从的成分多一些?叛逆的成分比较多的话,就可能对学校的教育不以为然,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到课本上,可能会去追求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大学里面经常逃课的学生,都是脑子比较活的人。比如比尔·盖茨,干脆退学了。所谓“好学生”,其实就是把父母和老师让你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去想,主动性自然就差一些,也就是我们说的“五分+绵羊”,比如我自己就是这样的孩子。
文力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个企业的计划人员,都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家教极严,对这个女儿尤其严格。文力小时候是那种聪明乖巧的女孩儿,人人喜欢。像所有小女孩儿一样,她爱跳舞,爱洋娃娃,爱看童话故事。但是父亲自己是学习自动化的,认定女儿也应当像他一样。女儿刚刚进入学龄,他就要求女儿在家里学习英语。
父亲对女儿的一切都很放纵,惟有学习必须一丝不苟,他要女儿按时收听收音机里面的英语课程,绝不能有任何懈怠。文力小学毕业进入中学的那一年,中国恢复了高考制度,所有敏感的父母都意识到孩子的命运将要发生转折。这个父亲当然不例外,他开始要求文力学习数学,还亲自讲解数学题。
文力既不喜欢外语也不喜欢数学。“除了做作业,还得学英语学数学,我特别烦,觉得这是多了好多事。”实际上她喜欢看小说,看外国的童话故事,看中国的《李自成》,喜欢写那种抒情散文式的作文。但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父亲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
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到了做功课的时候就做功课,到了睡觉的时间就睡觉,到了起床的钟点就起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从不怠慢。爸爸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了;爸爸不让她学的东西,她就不学。因为外语学院附中不是重点中学,爸爸不让她去读,她就不去了。爸爸看中了一所重点中学,让她去考,她就考上了。
“我这一辈子,至少在我出国之前,一直都是在我爸的逼迫之下学习的。”她在长大以后这样说。
她成了班里的好学生,上课很认真,作业也都按时完成,考试总是第一名,大家都说她聪明。对她来说,学习并不费劲,但是她从来没有过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去探索。没有任何一个人给我这方面的引导。我只知道完成学校的课程,考个高分数,考个好学校,就这样一步一步过来了。”老师们都在教她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和各种各样的竞赛,就是没有一个老师问过她,“你的长处是什么?你的短处是什么?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你将来打算干什么?”也没有哪一个老师对她说,“你将来一定要从事一个自己喜欢的事业,你从现在就要开始探索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为什么学习越好的孩子主动性越差(2)
“有些同学可能自己想过这些问题,有些同学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过。”文力一边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说:
我呢?开始的时候还是想得挺多的,总是幻想自己将来会干什么,但是后来这些念头全都被考试和分数埋起来了,挖都挖不出来!我们的教育从来不鼓励学生的主动性,不鼓励你去认识你自己,不鼓励你去发觉你的长处,不鼓励你去培养你的兴趣,这些都没有。大家都是“随大溜”,要上大学都上大学,要说计算机专业好,大家全都去报考计算机,没人问你是不是喜欢计算机。我毕业的那一年,是“生物热”,学校号召大家都去学这个,就是不问学生有没有兴趣。
到了高中二年级,学生要选择自己的方向:文科还是理工科?这是中国孩子在人生道路上面对的第一次选择。文力其实还是很喜欢文学。两个要好的朋友都是爱好文学的,大家经常在一起讨论小说。她也很喜欢艺术,到美术馆去看各种各样的展览。“实际上要是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可能就奔这条路了,也许我现在就是个评论家之类的,去研究文学。”
但是她选择了理工科,一点也没犹豫,想都没想自己会读文科班。父亲并没有强迫她,但她知道父亲一直希望她走上理工科的道路。他不喜欢文,看到女儿在看小说,就会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看闲书?”社会的舆论也不看重这个,不仅不看重,还认为只有那些数理化成绩不够好的学生才去学文科。老师也对她说:“既然你的数理化那么好,当然应当选择理工科。”
“大家都觉得,谁进了文科谁就是弱者。如果一个学生数理化很好却去学文,就让人感觉吃了大亏。”文力说,“所以,说是让我选择,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的,自然而然就上了现在这条路。”
按照通行的标准来衡量,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好学生,但她不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学生。她是在进了微软亚洲研究院以后,才开始考虑自己到底对什么最感兴趣。
“这时候我已经读完了学士、读完了硕士、读完了博士,已经30岁了。”她说。回过头想一想自己的整个学习经历,忽然有了一种“自我的觉悟”。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做一个主动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
——李开复
李开复曾经说,当他面对中国学生那满怀渴望的眼光时,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忠告就是,“做一个主动的人”。后来,他在写给中国大学生们的一封信中进一步写道:
三十年前,一个工程师梦寐以求的目标就是进入科技最领先的IBM。那时IBM对人才的定义是: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埋头苦干的人。今天,人们对人才的看法已逐步发生了变化。很多公司所渴求的人才是积极主动、充满热情、灵活自信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作为中国的新一代大学生,你应该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别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而是应该主动去了解自己要做什么,并且规划它们,然后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对待自己的学业和研究项目,你需要以一个母亲对孩子那样的责任心和爱心全力投入不断努力。果真如此,便没有什么目标是不能达到的。
他还讲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人的主动性可以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影响力:
有一次我收到了一份很特殊的求职申请书。不同于已往大多数求职者,这位申请人的求职资料中包括了他的自我介绍、他对微软研究院的向往,以及他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选,此外还有他已经发表的论文、老师的推荐信和他希望来微软做的课题。尽管他毕业的学校不是中国最有名的学校,但他的自我推销奏效了。我从这些文件中看到了他的热情和认真。在我面试他时,他又递交了一份更充分的个人资料。最后,当我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我时,他反问我:“你对我还有没有任何的保留?”当时,我的确对他能否进入新的研究领域有疑虑,于是就进一步问了他一些这方面的问题。他举出了两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打消我的顾虑。最后,我们雇用了这名应聘者。他现在做得非常出色。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浪子回头(1)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却从来没有在乎。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
——吴枫
吴枫个头儿不高,圆脸,白净,戴一副白色塑料架的深度眼镜,身材有点胖,柔和而无棱角,说话平缓,没有锋芒,完全是一派书生模样。他是微软亚洲研究院年轻一代研究员中的佼佼者——“微软四少”中的第三人。他的研究成果在全世界的范围里拥有影响力。在这之前,他读了22年书,从小学到博士,都是在国内的学校里。当人们说到我们国家自己也能培养出来优秀人才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他。这样一个人居然说自己是“浪子回头”,不免让人惊讶万分。
这是真的。1984年,吴枫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天,无论父母、老师,还是他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的未来之路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那成绩单上的数学是32分,英语是28分。
他出生在江汉平原,汉水河畔。那地方叫岳口,是个风景如画的小镇,距离最近的县城天门还有20多公里。
从小学到初中的那些年,恰逢中国改革的第一次浪潮卷起,年轻人都在怀疑老一辈灌输给他们的价值观念,任何新鲜东西一露头,就会在他们当中卷起一阵风,就像传染病一样,从大城市向外扩散。吴枫居住的这个小镇也不再是世外桃源了,街上流行喇叭裤,还流行邓丽君的细腻婉转的情歌。那年吴枫9岁,被这些东西迷住了,和几个朋友纠集在一起,每天放学之后游荡在街上,或者盘踞在河边,穿一条喇叭裤,拎一台收录机,嘴里唱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没人想到课本、书包、课堂、老师,也没人想到回家去完成当天的作业。
爸爸长期在外面工作,妈妈对这儿子无可奈何,不说不行,说轻了不理睬,说重了就跑出去不回来了。奶奶望着孙子总是叹气:“唉,这孩子原来有多好啊,每天拿一个长凳,再拿一个小凳,坐在门口写作业。现在……唉……现在,这是怎么啦?”
他就这样过了6年。初中毕业那年,爸爸回来了,看着儿子的考试成绩:一门不及格,又一门不及格,倒是没有揍他,只是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自己选择吧。”爸爸对儿子说,“你要是不喜欢读书,就去接妈妈的班,到供销社去做个售货员,将来养家糊口,也挺好;你要是还想读书,就把初三再读一年,明年考高中。”
有些人总想与众不同,有些人只想做个平常人。在父亲看来,这都是好事,只要儿子愿意。
可是吴枫直到那时还从没想过这些事。他本来害怕父亲会揍他一顿,现在父亲非但没揍他,还让他自己选择,这叫他在内心里多了一种责任感,第一次让自己像个大人一样地思考问题。
“我要继续读书。”他对父亲说。
“想明白了?”父亲问。
“我突然想学习了。”他回答,“我觉得已经玩够了。我不想在这个小镇上玩一辈子。”
“好吧,”父亲说,“家里虽然钱不多,但只要你选择读书,怎么着也会供着你。”
他开始重新读初三,事实上是在重新学习整个初中的课程。他的心情迫切,等不到开学,暑假里面,他就去找表哥帮助自己补习英语。表哥是个英语老师,看他“浪子回头”,又惊又喜。当场让他读几个单词,他竟全都读不出。表哥倒不泄气,从头教他。暑假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音标。
从开学那天起,小镇的街上看不到这孩子了。那些伙伴儿还来找他。他摇头:“我再也不玩了。”
第二个“初三”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经历。他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留级学生,但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玩的时间。周围的人看着这孩子的变化,惊讶不已,直到多年以后还难以置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每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9点40分,他回到家里,用20分钟吃点东西,10点钟又坐下来,学习到12点,然后睡觉。早上6点起床,45分以后准时开始早自习,然后去上课。中午12点钟回到家。吃完午饭是他一天当中最困倦的时候,但他不能休息,还要赶去上课。从家里走到学校,路上要十几分钟,他闭上眼睛走几步,再睁开眼睛走几步,感觉这样也能稍微休息一下。他后来这样回忆当日的情形:
这都是我自己主动做的,没人逼我。现在我也说不清楚,那时候从哪里来了一股劲,有了一种冲动。其实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也从来没有在乎,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那么糟糕,是意料之中的,也没有给我很大刺激。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就选择这条路了。如果他们当时强迫我继续读书,没准儿我会有逆反心理,反而破罐破摔了。
他在这一年里把初三的课程全部重新学了一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将要达到一个什么标准,没有想到自己能考一个什么高中,毕竟他的起点太低了,没有人对他抱以太高期望,连他自己也不会。他学得很累,不过,看到自己的学习成绩在一点点地提高,就很开心,心里并不累,也不觉得苦。
最后的考试到来的时候,他再次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他的成绩不仅通过了所有考试,而且还异常出色,全班70个学生中有三人考入全县最好的高中。这个留级学生正是其中之一。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浪子回头(2)
“拿到考试分数之前我特别担心,吃饭不香,还睡不着。”他说,“拿到分数以后,一下就放松了很多,这一年的苦读没有白费。就不再想别的,只等着开学去读高中。”
走进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吴枫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上大学,但所有人都告诉他,进了这所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踩到大学的门槛。
到了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再怀疑,他的“大学梦”就要成真。
但是1988年春天,一个医生的一句话,把他从梦中叫醒了。
对于他和他的家庭来说,这真是可怕的一天。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距离高考还有4个月,是一个下午的自习课。他给同学解释一个化学题,讲着讲着,就觉得眼睛右下角有个黑点,挡住他的视线。他摘下眼镜去擦,竟擦不掉,这才发现那黑点是在自己的眼睛上,于是去县医院看医生,大夫只看了一眼,当即说:“这是视网膜脱落。”
全家人都被吓了一跳。父亲不相信,带了他到省城的医院去看,结果竟是一样的。省城的医生还补充一句:“必须做手术。”
毫无疑问,如果马上做手术,就会错过高考;如果不做手术,拖延下去那就有可能更加难治,而且随时都会引起大面积视网膜脱落。
“那是要失明的。”医生对父亲说。
父亲带着儿子,提心吊胆地回家来,一路沉默,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儿子,父亲第一次注意到这孩子又长高了一头。他已经19岁,长大成人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儿子的脱胎换骨,父亲历历在目。学校在县城里,离家很远,他要住到学校里。就像“第二个初三”一样,学习计划占据了自己的全部时间,连周末也不回家。父亲周末到学校来看他,一手提着干净衣服,一手提着一罐汤,那是骨头汤,有时候用海带熬,有时候用藕熬。母亲说:“这种汤有营养。”所以每星期都让父亲送。
刚刚进入高中时,他的成绩排在后10名,等到高一结束时,排在前10名了。他得了学校颁发的进步奖。老师对他说:“你这个成绩,可以考上大学了。”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是就像所有的学生一样,欲望是无止境的:考大学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希望能考上大学;考大学没有问题的时候,希望能考重点大学;能考重点大学的时候,又希望能考上名牌大学。他们永远都有压力,永远都不会满足。现在,吴枫也是这种心态了。他屈指一算,只要进入班里前6名,就有希望上清华北大,顿时兴奋不已。
希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他的压力来自他的内心。他有了两年苦读的经历,相信自己能够坚持。高三这一年,他已经是前3名。那些过去让他敬佩不已的同学,一个个落在他的后面。他觉得面前的难题越来越容易,对自己也越来越自信。“我第一次感觉到,态度是你成功的很重要的因素,有时候比你的聪明才智还要重要一些。”
他相信自己无往不胜。可是现在,从省城医院回到家里,吴枫觉得自己已经绝望。他听到了医生对父亲说的话,知道视网膜脱落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今生注定不能上大学了?
父亲一向主张让儿子选择自己的命运,但这一次事情太大了,他要自己替儿子来选择。
“先参加高考,再做手术。”父亲说。
儿子的眼睛里面立刻有了光彩。
父亲又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功。只用耳朵听课,不要用眼睛看,不要做任何作业,也不参加任何模拟考试。”
儿子服从了。他回到学校里。高考复习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课堂的训练非常严格,每天发一堆卷子,都是模拟考试,说是临战训练。没有一个考生敢掉以轻心,可是吴枫无法参加这些训练。他表面上轻松,但心情沉重,那是他迄今为止的生涯中最难熬的4个月:总是担心眼睛上那个黑点会扩大,还觉得自己对试题的感觉越来越差,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清华之梦”就这样落空了。他的成绩本来可以去读武汉大学,但他眼睛不好,担心人家不收。正在犹豫时,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老师愿意接受他,还答应让他去读一个他喜欢的电子系。他就这样去了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这也是一所挺好的大学,可他还是觉得经历了“一个很大的挫折”:“毕竟要比清华北大差远了,甚至还不如武汉大学。”
10年以前他是个满街浪荡的油滑少年,现在是个即将走进大学的青年了。不过,最难过的一关还没开始。考试结束了,他去动手术。他很庆幸右眼的黑点没有扩大,手术也很顺利。不过,医生告诉他卧床一周,全身不能动,不能翻身,不能说话,不能打喷嚏,吃饭不能用嘴嚼,喝水不能动脸皮,否则就有可能让视网膜掉下来,让自己失明。
正是盛夏时节,武汉又有“三大火炉”之称。病房热得让人受不了,这19岁的小伙子咬牙挺着,想着一动就有可能让眼睛坏了,眼睛一坏,就连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也去不成了,竟真的一动不动,一直坚持了一个星期。等到医生允许他翻身下床的时候,他感觉眼睛好了,可是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不会迈步走路了,不得不用很长时间恢复行走的功能。
第六章 学习是一种态度 浪子回头(3)
在我们进入这个故事的最富有感*彩的部分之前,先来听听李世鹏的一段话。
没有什么比“态度”更重要的了
很多孩子就这样走过来了。他们也可以得到很高的分数,但并没有真正学到东西。他们说,“考试结束,就把那些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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