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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星炀

_4 星炀(当代)
“非和大哥?什么啊?”
我暗叹一声,只好站出来说清楚:“不是的。刚才江小姐看到我和廷语在一起,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江咏萱的这个乌龙摆的,连精灵的逡语都摸不着头脑,好久,才迟疑地问,“难道大嫂以为……不是吧?”
我无奈地点头:“就是——我怕她会乱想,才赶紧追过来看看。”
这个笨蛋马上紧张地抱紧我对她声明:“非是我的!我的!!”
江咏萱被他这一弄,窘得不象话,赶紧不停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呃,我想我、我是真的弄错了……那个,真不好意思……呵,呵,那边快要弄好了吧……我、我去看看还差点什么……呃,那,我先、先走了……”还没等我们反应,她已经落荒而逃。
“看吧,都是你!”我挣开他,瞪,“没有人要跟你抢啦,笨蛋!”
“可是还是要跟她说清楚啊,误会成那样,多不好!”他根本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既然都说清楚了,她还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是被你吓到的好不好!”害得我都要跟着跑了。
他被我瞪,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我,表情诡异得让我没来由地紧张:“干、干什么?”
“非,你穿礼服好帅!”
脸不由一热:“这句话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礼服是杜家准备的,一早就送来了,应该是照着我的衣服定做的,很合身。他和我的是一样的,只在领部有少许不同。其实他非常适合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天生的优雅气质,好得让我竟有些些妒忌。
他慢慢靠过来:“帅得让我……好想吻你……”
我赶紧笑着避开:“这句在睡午觉前也说过了。”结果弄得我差点睡不成。他还想来?
“拜托,就一下嘛!”他嘟着嘴撒娇。
“不要。”不能理他,否则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我转身就走,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可是谁让你刚才走出来的时候那么帅,害得我忍不住了嘛!”
“不要找这种借口,太烂了!”亏他掰得出来。
“是真的~~~~~~!非!”
我加快脚步,出了这里他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非,等等我嘛~~~~~~!”
一踏出花房的门口,便发觉外面站了个人,迎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似笑非笑,整个人好整以暇地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那张脸,那个笑……脑子里像是一下子翻涌起了千重的浪,无数的影像快速地在眼前闪现,一遍一遍,记忆一阵阵地拍打着我的神经,隐隐作痛。
“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得让我羡慕啊,小非。”她的面上带着端庄的笑,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变了。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好干,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怎么?不认识了吗,小非?”她依然笑着,眼睛却望向了我的身后。
转身望去,逡语正迟疑地走出来。他也看到了我的失常。
回过头来,吞了吞口水:“……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刚经过,听到你的声音,便在这里等啊。”听到?我们的大呼小叫竟给她听去了?真丢脸!
可是,“你怎会在这儿?”又问一遍。她在杜家干什么?
其实她懂的,只是在装而已,装作了然地一笑:“哦,你是问这个。呵——杜家大婚,怎会不请我?”她晃晃手里的红色帖子,似在笑我失了分寸,竟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是了,这样的大事,怎会少了方家?
“非,这位是……”逡语在身后轻轻扯扯我的衣角。
是……我不知该作何介绍。
她本人倒自觉,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方采薇。”
逡语礼貌地笑笑,跟她握了握手:“方小姐,你好,我是杜逡语。”
“我知道。”她笑得更盛,“杜先生和小非的关系非比寻常。”
“咦?”逡语疑惑地看看我,我却顿时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脑子里一片混乱,像布满雪花点的屏幕,厘不清头绪。她知道?她知道什么?所有的,还是刚刚听到的?
她笑而不答,只是走近来,一阵清幽的栀子花香扑到鼻端。“梦玛丹红”——她还在用这个牌子的香水?慢慢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安妮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在说什么?邓安妮!我不由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是你叫她来的?”
“呵呵,”她笑得开心,十分欣喜我的反应,“我只是建议罢了,她却真的看上了你。不愧是我的小非啊。”丝毫未改的倾城绝艳,在我眼中却已成索命夜叉。
“为什么?”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我都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来打乱我的生活?!
“因为啊,小非是天生的演员,能演得天衣无缝,让人赞不绝口,这种才华不用的话,可惜了!”那张脸依然笑着,眼睛里却染不上一丝笑意。恶毒、怨恨、诅咒……美丽的面容掩不住恶陋的怨念——她还在恨我!
紧紧地锁着眉,希望能锁住眼眶里快要坠落的泪。为什么你会怪我?为什么全都怪我?我根本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
“采薇……”怯怯地叫,如当初初见她一样。放了我吧……我愿意跪地求饶。
“不要叫我!”她大喝,怨毒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成那端庄的淑女,“好好考虑吧,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转身离开,高傲而冷硬的背影让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和冲动:“我不答应!我告诉你,我不会演的!我告诉你……”她继续走,头也不回,越来越远……面上一片温热滑落。
“非……”逡语走到前面来,拥住激动得发抖的我,安慰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没事。”好一会才勉强对他扯出个笑脸。他用手帕为我拭泪,什么也不问。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嗯。”任他牵着手,慢慢地往会场带。
宴会已经开始了。
杜廷语一向不喜欢太拘束的氛围,所以是喜闻乐见的自助餐式,就在杜家引以为傲的大草坪上。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大家长杜正邦老爷致辞,新婚夫妻坐在台下,神色如常,还时不时低首私语,应该是误会解除雨过天晴了。
心情稍稍平复的时候,已轮到伴郎杜浚语发言。
“首先,请各位举起你们手中的酒杯,让我们一起为这对新人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一饮而尽手中的酒。刚才响应杜浚语的号召,随手拿到的,不知是什么酒,只觉得辣辣地顺着喉道向胃里烧去。
“非,你不要紧吧?”逡语被我的豪迈吓到,赶紧递过来杯清水。
我摇摇手拒绝,被搅得异常不安的心只能希冀酒精能够镇定。他担心地看着我,我笑笑,他无需这么担心,以前在黑巷作侍应,也不是没喝过。只是不太擅长而已……
“……下面有请我们的小弟逡语!”
叫到他了。他仍不放心地看看我,确定没事,才走上去。
“大哥特别选在我的生日举行婚礼,让我非常地感动!谢谢,大哥,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不过请放心,我以后不会在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以过生日为名来打扰你们的,只要记得礼物按时送就好了。”台下一阵哄笑。
杜廷语更是在下面大声喊:“我们不介意你来打扰!”随即被杜老爷不豫地瞪了一眼。
他的生日?我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生日快到了,但竟不知就是今天。从来没听他提过,就总以为还在不远的未来。怎么办?什么都没准备呢。
“……这份礼物送给我最亲爱的大哥和大嫂,祝愿你们快快乐乐、白头到老!也送给我生命中那个最特别的人,希望我的爱能让他永远自信坚强!”
他在台上温柔地看着我,走到乐队那里,在一架钢琴面前坐下,旁边早已架好了麦克风。
他试了几个音,便轻轻弹奏出美妙的音符来。这是第二个惊讶——好棒的琴声!早就注意到他修长匀称的手指了,常常可以在旁边看他切菜做饭到入迷;这双手也常常在我身上施展魔法,带我飞上极乐的颠峰。它灵巧而美丽,原来还可以在琴键上舞蹈,行云流水,变化万千……
可是,不仅只演奏而已,前奏过后,他开始配合着琴音歌唱。
是首英文歌,曲调非常好听,可惜我的英文破烂不堪,根本无从修补,只能勉强听音辨意。虽然听不懂,但他的深情通过琴声和歌声一点一滴地传过来,也可以猜到是首什么样的歌。第一次听他唱歌呢。歌声婉转而温和,剔透干净如同他浅褐清亮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的沙哑,魅惑人心。
听着他的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仿佛能带走所有烦恼。
家世良好,俊美出众,善琴能歌,甚至还家事一把罩……如此完美的杜逡语竟会喜欢上如此不完美的我,这实在像极了上天跟我开的玩笑,过于美好而显得不够真实。
“不愧是你,能让这样的人物也对你死心塌地!”耳边传来熟悉的嘲讽,惊吓地转身,方采薇冷笑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绝色的面容已经不见方才的娴静端庄,讥讽与怨怼是那张脸上唯一的色彩。
“哼,等他发现他所爱的曹非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真是太好奇了!你呢,小非?想不想试试看?”
“你!”我气急地低吼,耳畔一阵“嗡嗡”作响,只觉逡语的歌声越飘越远,快要抓不住了。眼里只看得到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入人群,呆呆地看着那背影,直到被雷动的掌声惊醒。
急忙转看向台上,逡语再次向新郎新娘致意,正走下来。接着便是婚宴的正式开始,众人四散开来,乐队开始演奏。
“非,喜欢吗?”他急着向我邀功,一时没有觉察我的脸色变化。
“嗯。”我急忙点头,极开心的样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弹会唱。”
“呵呵,也没这么了不起啦!”他得意得不得了,“其实这只是我们家小孩的必修课而已,大哥一定要我送个和别人不一样的贺礼,只好这样混过去。”
“没有啊,很好听!真的,真的!还送给我对不对?谢谢哦!”我急于表达我的赞赏,头点得太快,竟有点晕眩。
他终于看出有点不对,笑停下来,疑惑地望着我:“非……你怎么了?平时不会这样说话的。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不要把我当林妹妹,动不动就不舒服的。”笑着推他一把,“走吧,我们去看看新郎新娘,他们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我看他们刚才……”一股热浪冲上头,脚步有点浮,站不太稳,整个人晃了晃,他赶紧手快地抓住我的手臂稳住我,“还挺高兴的,你唱歌的时候。呵呵。”
“非!你真的有问题!”他摸摸我的额,“你根本不能喝酒对不对?”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胜酒力。不过除了脸变得热乎乎的,还有点烫,一股热气从胃里慢慢地蔓延上来,头有点晕以外,也没有太难受的感觉。也许是太久没沾,适应力减退了吧。
“没事啦!”挥开他的手,“过一会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没喝过啊……”
他熬不过我的坚持,只好让步:“那我去拿杯茶过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看着他急急地去拿茶,我只好想先找张椅子坐定下来。待会要是见不到我,他又要抓狂了。一转身,却看到方采薇在正不远的地方与人谈话,浅笑间目光便瞟了过来,似是不经意的,却让我浑身激起一阵恶寒——她故意的!时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跟定我了吗?
踉跄地后退几步,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一面在提醒自己并不欠她什么,一面却直觉地想逃。她,就像一个荧幕,所有快乐不快乐的过去都在一一重演眼前……很多的声音在交错着出现……很多只手从记忆深处伸出来掐住我的咽喉,快不能呼吸了!
呼、呼……逡语,逡语在哪儿?我去找他……不,不行,他让我在这里等的……
转退中碰到了一位女士,被嗔怪地瞪了一眼,模糊地道了个歉,才意识到这儿四处是人——很多的人啊,到处都是!人群让我稍安了些心,再瞥到方采薇,她已是独自一人,端着杯酒在兴致昂然地观看我失措的糗态。
不要慌!她就是要让我出丑。找个东西让自己镇定下来,什么都可以……面前走过一个侍者,顺手从他手上的托盘抓过杯饮料,大大地灌了口,甜甜的液体滑过喉道,醇厚滋润,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努力转回身往一些人少的地方走,忽视掉她的存在。
边走边再偷看她,她又在跟人笑谈了,短期内已无暇再注意我,于是赶紧走远一点。远离,就能感到安全。
走过中庭,看到了逡语,高兴地刚想叫,却发现他正跟几个包括他父母在内的中年人说话,手上还拿着个茶杯——那是要给我的吧?
他显然是被缠上了,想走却又走不开。远远地走到他的正对面,让他看到我。我指指屋子里,告诉他在休息室等他,他轻轻地点头。
发现无意中拿到手的这个东西很好喝,便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频频从四处穿梭的侍者手中取用。脑子变得有点糊涂,但心情好了很多。
一进到屋子里人就少了大半,也大多都聚在大厅里聊天,通往休息室的走廊只有一些佣人在走来走去。休息室本是个偏厅,今天专门辟给客人休息用的,不过现在宴会才刚开始,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遇见方采薇,加上又昏了头,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比如现在。
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便仿佛走在了那条熟悉的同样是通往一间休息室的长廊上,想起许多旧事。眼前的那扇门,仿佛一推开,便会听到里面令人脸红的呻吟喘息……曾经在休息室里无意撞到过一个亲热场面,在方家,主角正是方采薇。当时我呆楞当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道歉。她却笑着走过来拍拍我的头:
“讨厌啦,给小非看到!小非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丁闵谦。
一步一步走近,那快乐无忧的笑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当时的音容笑貌尤在耳边,不过数年,却已变成隔世的仇人。
很多事都回不去了吗?我们为什么要用“仇恨”来当作维系的纽带?为什么要变成我害怕讨厌的方采薇?!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采薇!
走到尽头,推开门,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怎么回事?佣人没有事先开灯吗?明明是要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的啊。
在门边摸索着开关,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把我拉了进去!
一下子,整个人被压在墙上,门“砰”地一声关闭在身边。黑暗里看不到一点东西,只感到那个人的呼吸。是个男人!
他用整个身体压制着我,力量之大让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的脸突然压了下来,在我面上吻着,挣扎不开,只能左右闪躲,却又很快被他用手固定住了头部。终于给他找到了嘴,更是不放过地吻进来。湿滑的舌如蚯蚓一般滑进口中,上下舔吮,与逡语的味道完全不同。黑暗中急促的呼吸,被粗鲁地对待……记忆深处的片段无比清晰地闪现出来,与现实重叠……一阵阵反胃的恶心涌上来,好想吐!
那个人专注于亲吻我,力道上终于有所放松。我挣出一条腿,用尽全力往上一顶,不知撞到了他的哪里,但也成功地让他吃痛一声,挣出了他的桎梏。拼命地一推,沿着墙面很快摸到了电灯开关——
竟是他——
孟朝晖!
突然的大放光明,让他闭了闭眼睛才慢慢适应。他被我推到了沙发边上,弓着身,很痛苦的样子,手捂着腹部。
“孟先生!”我用力擦着嘴巴,那样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实在太生气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很想再上去给他一拳!可是又不愿再靠近他——那种恶心的感觉太过强烈!
他却没有半点占到便宜的喜悦,只看着我苦笑,很难看的笑,绝望至极的表情。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今天才知道他是杜廷语的弟弟,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这与逡语的身份何干?他完全还搞不清楚原因是不是?
“孟先生,能不能请你不要这样?”我苦苦哀求。
“方法……你告诉我能不爱你的方法好不好?”他比我更苦。
“你——”我为之语塞,我们的讨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进来?”
“我一直跟着你,看到你跟杜逡语说话。”
只记得注意方采薇了,否则怎么会没注意到他的出现?还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久。
“孟先生很喜欢跟在别人后面吗?”我冷冷地说。上次和杜廷语在一起时也是这样。
“你想骂就骂吧,卑鄙无耻下流……什么都可以,我已经不在乎了。”他垂头丧气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一点锐气。
看他这种样子,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叹口气,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像是刚跟人打完一架,好累!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放弃了……”
他摇头:“在人前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那些记者不会放过你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要放弃。”万分庆幸他已不是头脑冲动的年轻人,否则我真的逃不过记者。
被他这一闹,脑袋越来越昏沉,连眼皮都有点重了,现在脸一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有点发麻,感觉连呼吸里都带着酒气。刚才那些果然不是普通的果汁,应该是后劲强劲的鸡尾酒。
头靠在沙发上望着他,不太提得起劲。他见状想过来,我赶紧举手阻止他:“不要……以为还有机会来第二次!”
他赶紧回复原状:“不,不,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半笑着点了下头:“没事!”定了定神才问,“孟先生,你真的爱我吗?”
“你怀疑?”
我低低笑了声:“请问您今年贵庚?”
他有点奇怪地看看我,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醉了:“33。怎么了?你在乎年龄?”
我缓缓地摇头,头有点痛了:“那……你18岁……就遇到她了?”
他惊诧莫名,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还是更早?”
他震惊得双目圆睁:“你怎么会知道?”
“看来是了……呵呵,以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才第一次见到我,就说……喜欢上了……我,但是,今天我遇到……一个……个人,突然想起这个人曾说过我和她有……有多像……”像到她无法忍受!方采薇,她真有太多的理由讨厌我了!
他完全被吓到了,仿佛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公诸于众,袒露在阳光下。呆呆地看着我,退到了门边,好久,才慢慢地开口:“我原来以为你不会知道的……”
“其实不难猜……只是,我太……笨了……这么久才想到……”
他一下失去了再谈的勇气,缓缓地打开门,就在我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低低地说:“15岁。我爱上她的时候只有15岁。”
门关上的时候,我舒了口气,整个人睡进沙发里——终于彻底解决了!
舒服地躺着,泪也畅快地流。15岁呀……白痴!还爱到现在……简直就是白痴中的白痴!
白痴!白痴!!大白痴!!!
我真的醉了,嘴巴里不能自已碎碎念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都爱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那些爱和恨都要我来承受……你儿子快要被逼疯了……妈……妈……”
非非,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谁?
妈妈!
那,这个世界上非非最爱的人又是谁呢?
妈妈!
乖!真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好爱非非……呵呵,要记住哦……妈妈最爱我的宝贝非非……永远都是……
不!不是!
你说你爱我的……可是你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大骗子!!
你们都是大骗子!什么爱我!骗子!!
朦胧中,门开了,又关上。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我的发,轻轻柔柔,如同记忆中的那双手。
妈……妈……妈妈……
“非……你醉了。”他无奈地叹。似在说,果然不应该让你喝酒的。
“没有……没有啦!谁说的——”我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按住。“我还要听、听你唱歌……你……你唱得好好听……好听……”舌头早就不听使唤了,“可是……我听、听不懂……呵呵,我的英文……太、太烂……呵呵……真的很逊,对不对?呵呵……我好想听……可是不、不懂嗳……不、不过,没关系啊……你再唱……我慢慢听……”眼皮重得已经撑不住了,先让我歇会儿吧……
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却又在往下沉,一直一直,往无边的黑暗,没有尽头……
“啊……”艰难地呻吟一声,我终于从黑暗中爬出来了。
我发誓这辈子不要再碰酒了,宿醉真的太恐怖!整个头像是有无数的电钻在钻,快要裂开了!
痛死我了!
“醒了?”那双手又在轻轻地抚我的脸,“起来喝杯醒酒茶。非?”
很艰难地张开眼睛。他坐在我的床边。
“来——”他从床头端过来杯茶。
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力气,他只好放下茶扶我起来。勉强喝了口,味道怪怪的,于是拒绝再喝。他不同意地仍捧在我眼前,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完。
再喝杯清水漱漱口,才能说话。
“现在几点了?”跟那次发烧一样难听的声音。
“下午一点。要不要再睡一会?”
下意识地摇头,头更痛,赶紧停下来。“这么晚了?……廷语他们呢?”居然在杜廷语的婚宴上比任何人都先醉倒了,我看我应该赶紧乔装打扮一下混出杜府,然后隐姓埋名终老山林——否则一定会被他念到死!
“他今早已经上了飞机度佳期蜜月去了。”
啊?还好还好!安心地拍拍胸口。
“干吗?”他好笑地看着我担惊受怕的表情。
“没、没有!他没有说什么?”
“没有啦,他让你好好休息,他回来会带礼物给我们。”
他没有生气?那真是感谢上帝!爱情甜蜜果然可以造福大众啊!
在杜家多住了一天,我坚持要回家。杜家太大,跟方家一样,我住得并不舒服,况且头又痛得厉害,更是应该躲回自己的狗窝里苟延残喘休养生息方为上策。
但是,竟还是倒霉地在公寓楼下看到那个女人——
“你们终于回来了!”邓安妮坐在大门楼梯的扶手上,两只脚晃啊晃的,看到我们,马上高兴地跳下来。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我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看到她,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等你啊!又不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真是累死了。”她装模作样地左捶右捶,我拉起逡语当即绕路而行。
她马上晃身挡在前面:“喂!曹非——你拽够了吧?不要以为我在求你……”
我不屑地笑笑:“我没有以为,你是——在求我。难道你想否认?”
“你!”她被激得要跳脚,最后还是咬咬唇忍住了。转眼一笑,看向逡语:“啊~~~~你一定就是杜逡语了。我看过你们合作的那个广告,对你印象很深哦。哎,听说你就只拍那一条广告,别的都不拍了?多可惜啊。你条件这么好,要不要跟我合作?啊,我是——”
“我知道。邓安妮小姐是吗?”他最近老是因为我碰到奇怪的女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并不热衷。
邓安妮见他和气,还以为已经打开了局面,开心地附和:“原来你知道我。那就……”
“唱完日本军歌后还敢大白天在中国的领土现身,邓小姐的胆识让我感佩。”他一本正经地说完,我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这张嘴啊!
她这才知道碰上个更难缠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我想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了。失陪。”
我们撇下她上楼,她气得大喊:“你们给我站住!”
我们不理她,她更是气得失去理智:“曹非,你不怕我说出去吗?不要以为我不敢!”
我回身冷笑:“我答应了你,你就不会说出去了吗?”怕是只会说得更快吧!
想靠我翻身?不如先回去称称够不够斤两!
她呆了呆,随即又在身后大叫:“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拒绝了我就能过太平日子了吗?什么想做平凡人?别假清高了!你以为你是谁?既然不想,就干脆不要踏进来!看清现实吧!你注定摆脱不了这个圈子!你一出生……”
“邓小姐不妨再叫得大声些,我看记者也快到了。”逡语淡淡地说,却吓得她突地收了声。
他拉着已经浑身僵硬的我走,邓安妮仍是不死心地喋喋不休:“不要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我会再来的!”
他闻言停下来,转身朝她走去。她想来已经怕了他了,不免有点紧张,却又不愿失了脸面,只微移了些步子,死撑着与他正面相对。
逡语见状只是笑笑:“我看最好还是不要。非不喜欢看见你!上次你来的时候,已经给我添了很大的麻烦了。”
“什么麻烦?你想恐吓我?”她为表勇气,不知死活地又上前一步。
逡语摇摇头,继续笑着:“当然不是恐吓——”忽然他的手一抬,我还以为他要打她,却只见一道银光划过她的脸颊,“事实罢了。我讨厌麻烦,所以也不喜欢拖泥带水……邓小姐如此貌美,又是吃饭的家伙,这张脸,可要好好爱护才是。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要复原也不是件轻易的事哦。”
邓安妮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听他说完,血已经渗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摸摸脸,才发现——顿时吓得捂着脸退出好远,叫得连声音都变了。
“你——你——我的脸!我的脸!我、我要告你伤人!你……”
“请便!”逡语悠哉地将手插在口袋里,不以为意地站着,“不过是条愈合后根本就看不见的小伤,你如果愿意再上一次头条,不妨去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星辉影业根本不在杜氏的眼里,我真要对你怎样,连方采薇都保不了你。”他慢慢靠过去,她已经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现在,请离开!要是再出现,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当然,更不需我亲自动手。”
她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完全有资格入选奥运决赛。
不禁苦笑。我做不来的事他总能轻易解决,用的方法虽不够光明,但也的确比较有效。
“逡语,你……知道她来过?”
“猜啊。你那天的表现这么不正常,还……吓得我半死。你不会以为我会单纯到把它当作更年期提前吧?”直接给他一拳,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更年期?!
那天从公司回家,意外地看到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姿势在等我的邓安妮。态度之蛮横,让我头痛至极!不仅要求我一定要接她的case,还故作了解地大谈旧事。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害得我还真把她当博古通今无所不晓的神仙姐姐,现在方知她的底细不过叫“方采薇”而已。
当下立即惊恐地跑回家寻求保障,结果逼得逡语跟我一起疯掉。
日子再被搅得一团乱,原来只是因为有人看不过我妄图过个平凡的人生。
我是否太过天真——以为可以相信时间的威力?
以为早已忘记,那个叫“丁闵谦”的名字……现在才知道,伤痛的深度,原来能够超越时间。
放不掉的,不仅方采薇一人矣。
问逡语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却耍赖地搂着我的脖子:“你呀!”
笑着躲开他的禄山之爪,很认真地再问一次。如今身价不同,除了本人还可奉上厚礼一份,大可尽情勒索!
他含笑看着我的认真,故作姿态地费劲思索,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地要求:“一个承诺!”
“什么?”
他拿出一个四方锦盒,打开来,是一条银色项链。
他为我戴上:“答应我,永远不许取下来!它是杜逡语的眼泪。”
链上是一个别致小巧的哑光白金泪滴状链坠,两条细细的抛光白金线在表面交叉成正十字,做工自是不需多说的精致。更精巧的,是他捏住上下,竟可以慢慢旋开,内壁流光异彩,别有洞天,竟似真有液体在其间流动。
“逡语……”哪有还让寿星送礼的道理?
他在我颈项间倒看得十分满意。“喜欢吗?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赚的钱买的。那天看到,喜欢得不得了,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真的不差呢!”
我摩挲着那个小玩意,它的表面润滑冰冷,在掌中如水珠般滚动。
脖子上从未挂过东西,现在却有了一颗眼泪。
“是吗?你赚的钱……”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次拍的广告啊。”啊,那个!我的早就被用掉了。“知道吗?它还有个名字哦——‘飞羽泪’!好听吧?”
“嗯?我们的……”
“音很像对不对?但是它是这两个字——”他在我掌心中写,“‘飞羽泪’。”写完把我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吻,“我觉得简直就是为我们做的!太合适了!所以,你一定不能取下来,记住哦!据说它还有个故事呢,改天有空告诉你。”
“可是,这样我不是太占便宜了吗?”我还没有皮厚到在人家生日拿礼物还觉得理所当然的程度。
“我高兴啊!”他对那件链子简直越看越爱,一直在盯着我的脖子看。
“可是,不行啦!这个不算,我一定要送个自己的礼物啦。快说!”错过生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还无赖到这个地步?
“那,为我唱首生日歌总可以了吧。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你——确定?”他一定以为这是个简单至极的要求,让我轻松过关,又省了很多麻烦。可,问题是——不是人人唱歌都能像他似的吃饭喝水般的简单。如果我的歌唱得有他一半好,他哪还会没听过我唱?
“怎么了?有问题?好了,唱啦!我想听你唱歌嘛。”
大问题就没有了,只是——“可以是可以,但你绝对不准笑!还有,把脸转过去,你看着我,我唱不出来。”
“没这么麻烦吧?”他终于有了一丝警惕,露出诡异的招牌笑容。
“否则,算咯。我再另外想礼物。”我还巴不得咧。
“不,不,我要听。”他果然听话地转过去。“可以开始了。”
啊,真要唱?天,我连调都不知在哪里。生日歌……小小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唱起来,声音有点抖,不过自我感觉还好啦。这么简单的歌,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我极少唱歌,天生不是这块料。很小的时候曾对着一个心仪的小女生唱歌,结果人家哭着跑掉了……人生的第一段灰色记忆就是由唱歌写下的。
实在不应对我有太高的期望。终于给我捱到了结束,对那个双肩耸动不已的背影没好气地说:“可以笑出声来了。”
他看起来笑得快岔气了,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没有笑得太大声,只是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呵,哈,非、非……我、我第、第一次听到,哈哈,有人唱、唱生日歌,居然还可以走调……而且…还走、走得这么离谱的……太厉害了……哈哈……”他干脆挂在我身上笑,已经直不起腰来。
算了,这种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如不是他的生日愿望,我打死都不会开这个口。
他笑够了,终于还会对我说:“对、对不起,我、我不、不是故意的……呵、呵……”
这个家伙如此肆无忌惮,已经打击得我心灰意冷。别指望还有下次!
“非……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做可怜状跟在我身后,眼睛里却仍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我好喜欢这份礼物!好高兴!真的太高兴了!”
拜托,唱得不如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啊,太伤人了吧。
“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了!我知道了!”
“笨蛋!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他紧紧地搂过来,那颗“飞羽泪”亘在我们之间,印进我的胸口。
张小姐做西子捧心状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不过她捧的不是心,是头——可见我们已经耗了两个多小时。
“曹非,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知道吗?已经有公司认为你仗着刚刚出头就开始拿乔了。这对你发展实在很不利。”
“随便。我不在乎。”已经说了上百遍,我并没有在求发展。
“可是,你这样会有损形象,即使是已经拍了广告,广告商也有可能马上换人啊。这你也不在乎?”
“反正只有昆信的是死约,我做好这份就好了。”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喝下第五杯水稳定情绪。她大概没见过像我这么不怕死的,顽劣得根本无处下手。
她坐回椅子,撑着头。看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还在因为我催生皱纹,心里真过意不去,要不是那样的要求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说不定一心软,也就从了。
“我真不明白,”她终于决定放弃了,那个表情有着壮士断腕的悲壮,“不过是想帮你出张专辑,已经不是演戏的范围了,为什么你就是这么死犟呢?唱得不好又怎样?都已经说了,这只是一种手段,因为看你有潜力,想把你捧红……”她第七百九十九次地重复这套词,想来已经不是要来说服我,而是一种惯性。
我站起来,对她胜利地微笑:“张小姐,要不要我给你唱支生日歌?”
“什么意思?”她狐疑地问,还以为我在耍什么花样。
“字面上的意思。”我笑。依然灿烂。
走到公司门口,看到春光明媚,心情也好,心想着不如叫上逡语一起吃饭。刚拨完号,就听到旁边有熟悉的铃声响起。
“有事?”他听着手机靠在大门边朝我笑。
我看着他,对着手机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在哪里?”
“亚马逊丛林。”
“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到。”他慢慢走过来。
“啊?这么久?不等了!”
“不然你想怎样?”
“另外找个美女陪啊。”
“好啊!”他拿下我的手机,“也帮我找一个。”
“哈,你想啊!”
“喂!台词不是这样的。”他还玩不够。
“桥段太老,在下拒绝继续参演。”给别人不小心瞄到,还以为哪个三流导演在混饭吃呢!
天气还有点冷,他穿著黑色的长大衣,更衬得脸庞透明似的白,连浅褐的眼珠都像玻璃样的镶嵌。
冬天过后,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我担心,他就解释是在热带住太久,这样的温度暂时还不能适应。杜夫人也不放心,频频来探望,见他稍有不对,便心疼得不得了,一直劝他回家调养。加上我现在又开始忙了,没时间照顾,他现在便暂时住回家里。
虽然他还是经常来看我,但毕竟不同以前,有了空间上的距离便会分外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机会。
明知道他的衣服没什么问题,仍忍不住帮他拉拉衣领。“来多久了?为什么不上去找我?”
“没多久。问了问,知道你在张小姐那里忙着,就在附近转了转。”他被张小姐游说加盟已经弄得有点烦,所以能不见就尽量不见。
“多穿一点,现在还有点冷。”把围巾取下来给他围上。这是他给我买的,与他戴的帽子是一系。非常漂亮的蓝。
“嗯。”他笑嘻嘻地答,让我帮他把围巾围好。每次见到我,他总是那样地笑,像是无比的快乐。
“这么喜欢这条围巾就不要送给我。结果每次还不都从我这边拿过去用。”
“不一样啊。这样才会有非的温度嘛。”
“笨蛋!你直接说我是你的暖炉好了。”
“不用说了,你本来就是啊!”
“喂,你——还真是不懂什么叫做含蓄嗳!”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恬不知耻的?
“有什么关系?我们不需要那种虚伪的东西啦!”他挽着我的臂,还把头靠上我的肩,完全无视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甲乙丙丁子丑寅卯。
“杜逡语,这里是大马路诶!”想挣开他,他反而拉得更紧。
“不管!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只是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什么叫“只是这样”?否则你还想怎样?
“哎,哎,请等一下!请等一下!……”忽然一阵脚步声,几个小女生从后面赶到我们面前,“请、请等一下……”她们大概赶得急,停下来之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喘。
发生什么事?我少有被女生追赶成这样的经验,不禁开始慌张起来。
“有事吗?”
终于其中有一个缓过劲来了:“你、你……是不是拍那个薯片广告的那个?就是、就是坐在山上的那个?”
“我是。怎么了?”为精点公司拍的第三个薯片广告最近已经开始放映,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认出来了。
紧接着旁边另一个女生插播:“不,不止那个!之前有两个也是他!”
“对啊对啊。那两个也很帅呢!”第三个女生加进来,我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是吗?怎么我没有注意到?好讨厌哦,有这种好事都不告诉人家一声!”
“少来!明明早就跟你说过了!”
“到底有什么事?”他早不耐烦了。
“就是啊,我还一直跟你说第一个的那个里面的那个天使也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说!”小女生一旦开始讨论,气氛之热烈随时随地都可以达到旁若无人的程度。
他二话不说,直接拖着我绕开走。
“哎,请等等!”第一个女生赶紧如影随形跟过来,“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见到真人,太激动了!真的!”
另两个也赶紧点头做证明。
“那到底有什么事?请快点说,我们赶时间……”
“啊!你就是那个天使对不对?”第三个终于认出了他来,赶快推推第二个,“就是他,对不对?真的耶!”
第二个仔细看了看,立即夸张地掩住了嘴巴:“啊!真的……真的耶!啊,这不是真的!我最喜欢的天使!我们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他的头偏了偏,样子十分懊恼,心里肯定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我不禁笑出来:“小姐们,到底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第一个看看同伴,终于说:“呃,是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和你照张相?拜托拜托,我们都好喜欢你拍的广告!要知道我们平时都不看广告的!真的!好不好?拜托!今天竟然能够碰到你,好高兴哦!可以吗?可以吗?”
“这样……可以啊。”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再不答应就要被诅咒了。
跟兴高采烈的她们拍完照,那个超喜欢天使的女生还死求着逡语,要跟他照。别人看她们的热切,还以为这里真有明星,不时有人停驻观望。未免麻烦,我们只求速战速决。只要要求不过份,都尽量满足。
还给她们要去了签名。“我的签名不值钱的哦。”开着玩笑,也签了。先声明清楚,不要以为拿到的是未来影帝的亲笔。
“没关系啊,我们只是喜欢你嘛。”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过就照了张相,拿到了个签名就能笑得这么幸福?不过是看到了广告里的人而已啊。
“原来你叫曹非。好好听的名字!”还、还好啦,只是普通而已啦。我一向认为我妈没什么起名字的天分。
另一个则死拉着逡语:“能不能帮我签个名?……你果然是个男生耶!我就说嘛!……你们以前就认识的吗?那个镜头拍得好美!我喜欢死了!你们……是不是真的那种关系?”
我吓了一跳,这些女生还真直接哦!
逡语笑笑,拿过她的本子来签:“你猜呢?”
那个女生很认真地想了想,果断地下结论:“我猜——是!”
“那就是吧。”他若无其事地把本子还给她,结果三个女生一齐尖叫:
“骗人吧?!真的吗?”他竟还敢火上加油地点头,我赶紧扯扯他。拜托,现在已经够乱了。
“哇——好浪漫!”
“噢,果然!太好了!”
“你们真的太适合了!我好感动!”
三个人陶醉的,我不知该如何反应。现在的小女生还真开通耶!不过,她们也不用激动成那样吧?根本不关她们的事嘛,她们在那边感动个什么劲啊?
“啊,你叫杜逡语耶!也好好听哦!”
我发现她们也许根本不是想要我们的签名,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名字吧?现在的女生越来越狡猾了。
“我们支持你们!要加油哦!”临走,她们还要来个合三人之声的声援宣言,再次把路过不路过的都吓一跳。
“我好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他看着她们的背影说。
这样的情形碰得越来越多了,所以公司才想正式捧我。
有过一次看到他跟在一群女生后面,于是也走过去跟在他后面想取笑他,才发现原来那群女生是在谈论一支我新拍的广告,喜欢、漂亮云云,他还笑着恭喜我光是拍广告就已经有了fans。
“只一年。到时归你私人所有,想甩都甩不掉。”半真半假地回他,反正他也只是说着玩的。
他注视着我:“非,你不懂的。”
什么……意思?“咦?不懂什么?”
他眼珠一转,露出暧昧的笑:“唉,你永远都不懂!人家现在就想要嘛!”
“要什么?……杜逡语,你这个大色狼!”反应过来,作势给他一拳——他还真是不知道含蓄哦。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刚刚那个样子一本正经的,差点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不想在外面吃,坚持要回家做饭。反正也好,外面的东西始终比不上他的手艺。
感觉像是又回到他住在这里的日子。好想念!
“逡语,最近身体怎么样?”
“嘎?”他顿了顿,笑,“干吗?还好啊。”
“哦,那就好。”我讪讪地点头。
“还好”是什么程度?有没有好到让杜夫人放人?想问的是这一句,可人家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只有我一个人在干着急。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忙碌。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动而活跃,全身竟慢慢生出一种躁动……真的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他头也不抬地动着,我却在旁边口干舌燥,像个十足的笨蛋!厨房本来就不大,现在却变得尤其的小。
“呃,我先出去,收拾好桌子。”
幸好他像是真的忙得不得了,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终于落荒而逃。
他今天在厨房呆的时间好像特别长呢,我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还看了十几分钟电视,他那边还没有一丝要出来的意思。希望不是因为我今天的耐心特别欠缺才有的感觉。
老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会这样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今天像是换了角色,他在漫不经心,我在如坐针毡。
“逡语,还没好吗?”终于忍不住要叫,实在肚子也真饿了。
“啊?哦,好了,就快好了……”
他又耽搁了一会,才慢慢把菜往外端。我赶紧过去帮忙。
吃完饭,他就拿起外套要回去。今天回到家来,他整个的表现都有点反常,话不多,也好像没有了平时的热情。在外面的时候明明还很有精神啊。
“逡语,你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我拉住他拿衣服的手。
“对啊。”他点头。
“那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好不好?”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出口了。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楞了楞,慢慢笑开了。“非,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我——”他不是故意的吧?
“这样的话,”他放下衣服,靠过来,媚眼如丝,搂住我,在耳根轻吻轻咬。这种刺激让我无法抵受,低吟出声,听到他在耳边媚惑地细语:“今天,要你来抱我。”
拥抱他的时候,感觉他从来没有过的在不停轻颤。白透的肤下看得见红紫交错的脉动,触手的仍是那熟悉的柔滑似缎的温暖……
“哦,非……”他在我身下舒服地吟哦,看得越久越觉得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扣住他的手指将他手举到头顶,在他丝般的肌肤上用唇细细画下爱的图画……
直到一切完结时,我才发现掌中他的手似乎无力到没有知觉。曾无数次用力抓紧它们,却没有什么反应,它们一开始就那样摊开着,甚至没有合扣上我的手。
“逡语,你的手……怎么了?”疑惑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仍是不太放心地想问个清楚。
“嗯?”他虚软地靠在我身上,慢慢地把手举到自己眼前,“什么怎么了?都还在啊……”
废话!他以为我在跟他讲相声吗?“会不会觉得痛?我可能刚才扭到了。”
“不会啊,很好。”看他讲得极肯定,想来是我多心了。也许是太久没做了,有点疑神疑鬼的毛病。
“可是刚才……”
“不会动是不是?”他将手伸到我面前,取笑,“看着。”他动了动手指,调皮地做了几个手势,那双手完全如以前一样灵活。“刚被你压到麻木了,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呢!”
说完,他眨眨眼,一翻身跨坐上来,俯身在我的腹部用手指轻轻柔柔地划着笔画:“看,还能写字哦!猜猜写什么。”
像羽毛在下腹轻拂,一阵阵力量冲击着欲望的中心,很快再次被他挑拨起来……
“是什么?”
“我……爱……你……”已经无法忍受了,他却还在考验我的耐性。
“答对了!”他嫣然一笑,“有奖励哦!”
他向后移动,放松身体,再次让我进入……一次次激荡中,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得到他若有似无断续的言语:
非……我爱你啊!……好……爱你!……
我也……是……
永远吗?
是……
无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吗?
是……
如果……我……变老了呢?
是……
变……丑……了呢?
是……
不能……了呢?
还是!
他在上方如飘摇风雨中的小舟,跟随原始的频率剧烈摇晃,直到我吼出最后一句!那一刻……灼热也同时释放……
“逡语……你刚才……说什么?”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他已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全身遍布细细的汗珠。什么都没说,只闭上眼瘫软倒在我身上,刹那间,似乎几滴热液在胸口洒落……汗吗 ?
我发现我家楼下是星辉影业固定用来堵我的地方,前些时候是旗下猛将邓安妮,今天是当家老板方采薇。
不想带她上去,那是我最后的栖息地,禁不起她的狂风暴雨。她也无意深入我的巢穴,以免有甚不测。她不再信任我,并且始终记得我是怎样辜负了这样的信任。
我们站到公寓的侧旁,万径人踪灭,又十分背光,很适合作黑帮式的谈判。
“听说你坚持拒绝接我们的case?”
“是。”
没有任何开场白,我们之间不需要那种东西。直奔主题比较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反正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理由?”
“没有。”
“不是因为安妮?”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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