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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邀约

_2 未夕(当代)
若兰爽朗地笑笑说:“难怪紫阁认错,我的新发型,连我妈都说象假小子。你叫阙紫阁是吧?”
吃饭的时候,高若兰留神观察着紫阁。
他非常安静,在饭桌上几乎一语不发,动作优雅,神态安详。从知道高若兰是女子之后,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的身上的确有不太寻常的东西,一种与现实的疏离感,让人不能忽视。
高若兰看着子航投过来的询问眼神,轻轻地点点了头。
子航送高若兰出来的时候,问:“你看怎么样?”
若兰说:“据我的观察多半是那个毛病。”
子航叹口气说:“那怎么办呢?实在是找不到他家里人。难道让他这样病下去不管?”
若兰笑:“你还是那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你先别急,我的老师在珍珠泉附近办了一家心理治疗康复中心。环境很好。有专职的心理医生,帮助病人输导恢复。把他送过去吧。”
子航楞住了:“我从没有把他赶走的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若兰说,“这其实是为了他好,他还那么年青,将来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心理毛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回避,是讳疾忌医。心理毛病也不是绝症,你放心,我也常在中心客座的。我也可以跟老师说,减免他的费用。”
子航说:“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觉得他怪可怜的。孤伶伶的一个人,也没个人照顾他。”
若兰笑起来,“你看你,一副老爸的口吻。放心罢,除了医生,中心也有护工的,生活上没有问题。”随即又正色道:“这么拖下去才是问题哪。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真的就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连着几一天,欧子航想跟紫阁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高若兰又打了电话来,问他考虑得如何了,他才下决心晚上一定跟紫阁提。
8
晚上,紫阁坐在桌边看书。他看书的样子非常端正,脊背挺得笔直,真可称得上是坐如钟。凝神静气的神情非常动人。
子航说:“紫阁,休息一会儿。来陪我坐坐。”
紫阁放下书,坐到子航对面,“先生这些天来心事重重,是有什么话要对紫阁说吗?”
子航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不敢看那双秋水般澄彻的眼睛。
子航半天不语,紫阁也不去催,只静静地看着他。
子航嗫嚅着说:“紫阁,我想,我想。。。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有专门的人可以。。。帮助你。”
紫阁把目光转向别处,低低地说:“在先生的眼里,紫阁多少是有些怪异的吧。其实,无论先生相信与否,紫阁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只是。。。来自于另一个年代而已。”
紫阁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惯常的宁静已经替代了刚才的无助与凄楚。子航只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中无处躲无处藏。
紫阁又说:“多谢先生这些日子的关照,紫阁谨记。”
子航听见自己的心在喊,“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要的。”却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航替紫阁新买了一个的皮箱,满满地装着他给他买的衣物和日用品。紫阁一直不喜欢牙膏的味道,用了会恶心呕吐,子航给他带了两罐细盐,是他用惯了的。又买了几大块德芙巧克力,紫阁吃巧克力的样子有点奇怪,两只手拿着,用前排牙细细地啃,象一只小zhi鼠。他有两个对称的尖尖的小虎牙,非常的稚气可爱。紫阁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他说牛仔裤“硬得象石板。”,所以给他买的衣服都大一号,举起手臂的时候,袖子顺着胳膊一路滑下去,会露出一段纤细的腕子。
子航一样一样地收拾,东西收拾得是整整齐齐,心却是百转千回,乱成一团麻。
星期天的早上,天下起了小雨,秋寒里增添了初冬的气息。是子航送紫阁去中心的日子,同行的还有高若兰。一路上紫阁一语不发,脸上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高若兰几次想打开话题,无奈两人都不响应,三人沉默了一路,一个小时的样子终于到了中心。
这里的环境还是挺怡人的,住房条件也不错,子航替紫阁把东西安顿好,又找了若兰的老师托负一番,又和专门负责紫阁的护工打了招呼,差不多就到中午了。吃完午饭,子航要回学院,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地,看看紫阁的神色却一直很平静,快走的时候,若兰看子航恋恋不舍的,就说自己在车里等他,先下楼了。留下子航和紫阁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紫阁打破沉默,说“先生,时候不早,请回吧。”
子航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紫阁又催促了一次,子航点点头,往屋外走。
子航说:“紫阁,来,送送我好不好?”
紫阁点头跟过来,走到楼梯口却再也不动步。
子航张张嘴没说出什么,转身下楼,却听见身后紫阁的声音。
楼梯间的光线有些暗,子航仰头看见紫阁的脸在一片光亮中,皎若月华的面容,拂面清风般的笑容。
紫阁说:“子航,请记得我!”
9
几乎每一个人,同事,朋友,学生,都看出欧子航老师这个星期心情很不好,面色阴沉,不苟言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子航每天下班回家,推开门的时候,耳朵里总好象听到男孩子清清朗朗的声音:“先生,你回来了么?”
欧子航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幻觉了,总觉得书房里有人轻轻地走动,那么真切,好象推开门就可以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那个人还会回过头来对自己微笑。晚上一个人在家,子航也没心情再烤点心泡茶了,胡乱吃点东西,坐在电脑边开始工作,做着做着思绪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天是越来越冷了。N城的气候就是如此,秋天特别地短暂,几场秋雨一过,就进入冬天,阴冷潮湿的风直往骨头里钻。子航想,不知道紫阁有没有添厚衣服,那么单薄的孩子,一个人在陌生人中间,过得怎么样呢?
欧子航似乎是忘记了,其实,对于阙紫阁而言,自己也曾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但是紫阁说过:信你。每每想到这句话,想到紫阁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子航都会觉得自己真是罪过。
他是如此信任他,可是他是如何对待他的信任的呢?是把他推出门去,推到一个只有医生护工的冰冷的环境中去。
子航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紫阁的样子,他流泪的样子,他笑的样子,他说:谢先生指教时的样子,他站在镜子前非常稚气可爱的样子。这个孩子人是走了,可是留下的东西却远比他带走的多得多了。
欧子航一颗心就这么颠颠簸簸。他几乎想立刻去把紫阁接回来,想想现在已经半夜了,便想着等明天学生期末考试最后一门完了之后就去接他。
二O界大四班的一个女生今天撞到枪口上了,而且是撞到了最没脾气的欧子航老师的枪口上。
本来子航想一考完就去接紫阁回来,偏偏系里头来了新任务,叫他参加一个国际环保的会议,担任同声传译,下午就要去金陵饭店报到,子航正一肚子没好气,偏巧这个女孩子考试时看书,居然是看一本小说,子航拿过书,说:“什么事儿都要分个轻重,我这儿还有等不得要办的事儿呢,还不是要等公事儿办完了?”
女孩子看子航老师的眉眼竟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夹杂着努气,吓白了脸。
却不知其实子航真正气的是自己,等女孩子考完试来认错时也就轻描淡写地算了,只是说:“什么书,看得入迷成这样?成绩也不要了?”
展开书面,是一本寻秦记。
女孩子说:“对不起欧老师,因为说好了晚上要转给别人的。”
子航说:“就好看成这样?”
女孩子立刻流露出迷醉的神情说:“讲的是穿越时光的故事。”
子航心里微微一动,挥挥手让女孩子去了。
中午的时候就跑到学校附近的书店里买了一套回来。晚上会议完了都快十点了,子航抱着书直看了一夜。
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10
紫阁说过,他来自阙王朝。
子航想,自己竟从未站在相信紫阁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
假如紫阁完全没有心理或是精神上的毛病,假如紫阁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紫阁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该是怎样的无助,他全心想信任想依靠的自己居然又把他推走,推到一个更为无助的境地中去。
心里满满都是紫阁,紫阁,紫阁,更觉得会议长得似乎永无尽头。
好容易捱完了一天半,周日的下午五点,会议一结束,子航就驾着车往珍珠泉方向开去。
到的时候,已经罩上了薄薄的暮色,郊区的气温比起城里又下降了两分。
到紫阁房里的时候发现没人,问谁都说不知道,子航转身又朝楼下的花园里跑去。
子航只觉得湿透的内衣粘在背上,耳衅却是跑动时带出的呼呼的风,身上阵冷阵热,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直到看见那个坐在角落水泥长椅上的单薄的身影时,一颗心才重新沉回到胸腔里。
紫阁抱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团成一团,头靠在膝上,看不见表情,整个姿态却透出无限的孤寂。一股热气冲上子航的眼中,做一个深呼吸压住心酸,子航慢慢靠过去,轻轻地扶着他的头,“紫阁紫阁。”
阙紫阁恍惚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神色里带着两分的空茫,缓缓的浮出一个微笑;“先生,是你么?”
子航看着那双总是水色潋滟的眼睛,却被滤净了光亮,子航说:“紫阁,是我。我来接你回去。”
紫阁把目光转向别处,那眸子一点点地被水光浸染,却还是微笑着说:“不用了,先生。紫阁在此地,甚好。”
子航用他的手抱住男孩的手,只觉那双手刺骨地冷,细瘦的手背下却有一根血管突突地跳着。“紫阁,紫阁,你听我说。我信你,真的信你了。你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来面对。紫阁,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千般委屈,万般心酸,齐齐涌上紫阁的心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趴在子航的肩上,开始小声地哭起来。
非常压抑男孩子的哭声,即便隔着一千年的岁月,传达的却是一样的苦楚。
子航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我再说一次对不起好不好?咱们回家吧。”
子航的心里现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确定了一件事,他并不惊慌,子航生性温和淡泊,却蒲草般柔且韧,既已来的,无从躲的,就来吧,来面对吧。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坐进车里。子航拿出一个小瓶,那是给紫阁带的治晕车的保济丸,又拿出保温瓶看着他吃下去。
紫阁自己动手绑好安全带,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没开车就开始昏昏欲睡。
子航把自己的大衣给他盖上,心想这个孩子不知几天没好好睡了,看着他阖着长长的睫毛,面上被车里的暖气熏出淡谈的红。子航低低地又说:紫阁,我们回家!
11
(以下两章,纯属虚构。我从北周拿出二十年给了紫阁的阙王朝,学历史的JM们不要笑我!也不要骂我!)
子航打开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新邮件。打开,跳出一行字:
欧子航先生:
时间如同锁链,穿过许多平行的空间。你来信中提及的事,我认为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但我需要确认一下,能否给我你的具体地址?
沈博
前两天,子航在网上搜寻了一下有关阙王朝的事,查到有一位沈博教授是公认的权威。此人还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他痴迷于研究阙王朝历史,年愈六寻而未婚,长年居住在洛阳郊外,那里曾出土大量阙王朝的文物,还有一些墓穴。并且此人还深具玄幻思想,相信时空转换,在学术界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但因为他对阙朝古物无人能及的鉴别能力,而受到文物界的大力推崇。
子航对紫阁说:过两天,有一位特别的人物要到咱们家来,他是一位专门研究阙王朝历史的学者。咱们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沈博是个矮小的人,六十三岁的年纪,瘦小精干,有着俏皮的眼神,显得不同寻常地年青。
沈博一见阙紫阁,两个都是微微地一怔,紫阁先将双手虚虚拢起,缓缓举到额前,微微低头,行了一礼,沈博也照样还了一礼。
沈博说:“紫阁,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证实什么,我相信你!”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狭长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长排的旋扭,还有一个类似与罗盘的东西。“我用自己设计的时间仪,第一次观测到时间之门的开启是十五年前,但我无缘见到来自未来的人,几个月前,我再一次观测到了,那天是。。。”
“是九月初二。”
沈博凝神看了紫阁一眼,“是,是阴历的九月初二,紫阁,那是你来到这里的日子,对吗?”
紫阁说是的。
沈博轻轻扶摸着长盒,笑着说:“我叫他‘瞻前顾后’。没想到能见到你,紫阁。看来,我还是与历史的渊源多一些。”
片刻的安静过后,沈博接着说:“北周王朝止于公元261年,而隋朝始于公元281年,这中间有二十年的空白,没人知道在这二十年里发生过怎样的故事,至到五十年前,历史学家沈立鸿解开了这个迷。”
他看见子航寻问的眼神,点头道:“是的,是先父。1950年,在古城洛阳郊外的一个名叫阙之的小村子里,发现了古代墓群,出土了大量珍贵的文物,却十分奇特,因为其特点显示,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年代。我父亲经过五年的潜心研究,最后证实,它们属于一个名为阙的王朝,阙王朝存在的时间是公元262年至280年,正好对了上纪年上出现的那一段空白。阙王朝时代是一个相对和平安宁的年代,生产在慢慢地持续地复苏,人民的生活安定,统治者崇尚孔子,推崇教育与艺术,因此,这一时期虽然短暂,却出现了大量的艺术品,绘画,雕塑,尤其是陶器。这是一个文彩华然,充满了艺术气息的朝代。据我们发现的半部阙王朝史书记载,‘市井之间,有艺者如云。”
沈博闭着眼睛,沉浸在想象之中,“真想去那样的时代啊!”
“先生如果到了阙王朝,也一定是一代鸿儒。”
沈博朗声大笑,“很少有人这么夸我呢,倒有人说我是历史界的败类。谢谢你,紫阁殿下。”
12
“我的祖父是北朝皇子,战乱过后,带着死里逃生的皇族及百姓来到洛阳,安定下来后,祖父被拥立为王,建立阙王朝,为了表示对孔子的尊敬与仰慕,我们一族从此改为阙姓。祖父在位八年,后我父王继位。我们阙姓王族子息都比较单薄,我只有两个王兄,一个皇姐,大王兄早逝,二王兄是现任太子。还就只有一个小妹妹。”紫阁接着沈博的话慢慢地叙述。
“那么,你是怎么会。。。”
紫阁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那天,九月初二,是我的生辰。父王邀群臣游湖,我正站在船头,忽然有怪风刮来,我落入湖中。我非常诧异,因为我眼见着有人将我救起,另一个我,浑身湿碌碌,双目紧闭。周围有人在哭,我正想走上前去,却仿佛被一阵大力推着往后,随即跌入一个黑洞之中。”
“然后,你就来敲我的门了。”
紫阁说:“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沈先生。为什么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头发装束全有了变化?”
沈教授说:“每一个人在不同的空间,就应该具有这一个空间表面的特质。只是内在的灵魂,却只有一个。”
沈博拿出一叠照片,对紫阁说,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紫阁哪。阙王朝的陶器大多文彩精华,典雅繁复,可是,这个。。。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历来是人们争议的焦点。照片上一个笔洗,鸽蛋白,只在内部的底上有一抹雨过天青的颜色,清新雅致,宛若天成。
“五年前,我的皇姐远嫁他乡,临行前,父王下旨为她专门烧制了全套的家用器具,这一套书房用具,是我为她设计的。可惜她遇人不淑,不久就郁郁而终,这些都做了陪葬。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紫阁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照片,留恋在那一抹温润的绿色上,“要是盛上水会更美啊。”
子航见紫阁神情有些恍惚,搂着他的肩道:“紫阁,沈教授还没有尝过你泡的茶呢。”
紫阁啊了一声,绽开一个笑容,轻轻退出房间。
沈博对子航说:“多好的孩子,但他的身份很特殊,如果公布于众,难免会招人小觊觎。”
子航说:“教授,请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博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端正清明的眼神,“那么,请照拂他。”他说。
紫阁轻轻地扣门,把茶端进来,清幽的茶香在小上的书房里弥散开来。
自从回来以后,紫阁开始学习适应现代的生活。他聪明绝顶,记忆力惊人,电器的用法教过一次,下次绝不会再错。
他甚至开始学习现代的语言表达。
那天子航接到传译的任务,穿上西装,见紫阁看着他,说:“怎么样?帅么?”
紫阁歪着头,咬着嘴唇,半天慢慢开口:“很。。。。拉。。。风。”
子航纵声大笑,把他拉过来搓揉一番。
紫阁挣脱出来,瞪他一眼,忍不住也大笑起来。
紫阁总是淡如清风,子航从未见过他如此笑法,如同风过桃林,刹那间美不胜收。
子航说:“你看你现在已经能象现代人那样说话儿了,那别叫我先生先生的了,叫子航哥。”子航笑咪咪地凑过头去,搬着紫阁的脸说:“来来来,叫一声听听。”
紫阁说:“先生先生,你要迟到啦。”
晚上洗澡时,打开花洒,那是子航教会他用的。混着淅沥的水声,叫:子航哥子航哥。一声一声地从心底里回荡出来。
13
不久元旦到了,子航带的这个班很快要毕业了,大家商量着想到欧老师家聚一聚,子航想一想,同意了。他想,这么些日子,紫阁虽说稍稍适应了一些现代的生活,可是一直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情形下,他甚至没有单独出过门,更没有与人真正相处过。
子航对紫阁说,我知道这一步对你而言有多么大,多么难,可是,我们试试好吗?一切有我在。
元旦那天晚上,学生们带好吃的呼啦拉地上门了,居然自做主张地把高若兰也请来了。
子航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小表弟,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个历史学家哦,专门研究阙王朝历史的。
说着,隔着人对着紫阁挤挤眼睛。
紫阁脸微微发红,看着他笑。
女孩子们哗地叫成一条声,纷纷围上去。
子航看得出紫阁很羞涩,但很得体,偶尔回答一两句女孩子们的提问,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不时地用眼睛寻找子航,找到了,松了口气似地。
子航暗暗对他竖竖大拇指。
高若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甘,欧子航这个男人,真算得上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始终走不到他心里去。这个人啊,看起来随和无害,其实心里有自己的老主意,轻易不动心的。可是这次,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喜欢这个男孩子,啊!居然是个男孩子。
高若兰把一杯饮料递给欧子航,说:“你认准了?这条路可不好走。”
子航呵呵一笑,“在下,江湖人称欧大胆。”
若兰从未看过子航如此洒脱不羁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息。“他的心理情况,恐怕还需要干预。”
子航看着人群里的那个男孩,爱意从心底里流淌于眼角眉梢,“不,紫阁他没有任何不妥。对我而言,他维护原来的状态是最好的,但愿我能一生一世护他周详。”
若兰无语,虽有不甘,但是,只能如此了。若兰说:“那,咱们来个谢幕表演吧。陪我跳一曲探戈,让少男少女们竞折腰。”
元旦过后两天,子航发现紫阁有些闷闷不乐,问他也就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晚饭过后,不似平常要子航陪着下两盘棋,看一回电视,径自地回了房间。
欧子航把一张CD放进DVD,瞬间,音乐弥漫了整个房间。
紫阁开门,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地板上。
子航问:“好不好听?”
紫阁嗯了一声。把下巴放在膝上磨蹭,“这个。。。就是你那天和高姑娘。。。高小姐抱。。。在一起时的曲子吧?”
子航很纳闷:“什么抱在一起?”
紫阁的声音越发地低起来:“你们。。。订亲了吗?”
子航盯着紫阁看了半晌,看得红晕一点点地在他面颊上染开来。
喜悦在子航心里弥漫,原来,自己并不是唱独角戏啊。
“原来你这几天是为这个不开心啊。。。”子航拖着长长的调子说。一把抓住那个做势欲逃的小笨蛋,“过来!我跟你说,我和高小姐,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同事?是什么?”
“象你们那个年代,同朝为官,就是同事。我们只是在一个学校里教书。”
“啊?”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订亲,现在你懂了吗?”
“但。。。。。。”
“一起跳舞,只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一种礼仪。”
“但男女授受不清。。。”
“那男男就不会授受不清了吧?”
“什么?”
子航心里的喜悦在一分一分地扩大,象水里的涟漪,一颗心快乐得要跳出来似的。
“紫阁殿下,我有无荣幸邀请您一起体会一下这种礼仪?”
子航把紫阁从地上拉起来,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地随着音乐滑着步子,手上感受着男孩骨骼碎碎地颤动,紫阁密密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情绪,倏地开启处,一双明眸秋水荡漾。
“殿下,现在可不可以再来试试另一种礼仪?”
还等说完,子航把嘴唇印上去,手下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子航一寸寸地在他唇上辗转,感觉着他一点点地软化,把他拉得更近。
所谓幸福,欧子航模模糊糊地想,不过是因为你来到我的身边。
14
元旦过了不久就是春节,以往,子航总是一个人过,有时到范如成家里去坐坐客。两年前还去了躺加拿大看父母和哥哥。春节现在也成了国际化的东西了,可是子航总觉得外国人是把春节当戏台子上的戏来看,就象中国人过圣诞,怎么都有不入戏的感觉。
可是今年不一样,子航格外的盼望年三十的到来,那种久违了的儿时的雀跃心情里更多了一份甜蜜。大包大包的好吃的买回来,把冰箱塞得满满地,居然还贴了春联,紫阁写的。
年三十那天,子航做了火锅,热气腾腾地。隔着热气看着对面紫阁朦胧的眉眼,说不出的快乐。
子航倒上两杯葡萄酒,说“来,紫阁,尝尝这个。”
看着紫阁用很奇怪地方法端着酒杯,哈哈大笑,绕过桌子,站到他身后,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摆好位置。紫阁的手指冰凉冰凉,手心却是热的。
他转过头来看子航,看他端正地眉眼,看他温和的笑容,他清朗的眼睛,原来穿过千年的岁月自己也可以和一个人如此地接近。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闲闲地说着话。
紫阁的手总是冰冷,子航把暖气开得大大的,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
子航问:你们那个年代,过年会是怎么样的?你是王子,轻易出不了门吧。
紫阁说:大阙朝民心安定,几乎是夜不闭户,我们还是经常可以出门的,每一年过年。王兄会带我出门逛集市,还有灯会,有一年我们还带上了易了男装的姐姐,后来不知为何让父王知道了,狠狠地罚了我们哪。
紫阁低头笑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在我们的年代,年三十的时候,女孩子们统统带上做好的绣球,遇上心仪的男子,暗自转递了绣球,男子如果也有意,过了年,就会上门去求亲。”
子航也笑,说,紫阁紫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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