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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

_15 永瑢(清)
  唐魏徵等奉敕撰。贞观三年,诏徵等修隋史。十年成纪传五十五卷。十五年又诏修梁、陈、齐、周、隋五代史志。显庆元年,长孙无忌上进。据刘知几《史通》所载,撰《纪传》者为颜师古、孔颖达。(案:《集古录》据《颖达墓碑》,谓碑称与魏郑公同修《隋书》,而传不著。盖但据《旧唐书》言之,未考知几书也。)撰《志》者为于志宁、李淳风、韦安仁、李延寿、令狐德棻。案:宋刻《隋书》之后有天圣中校正旧跋,称同修《纪传》者尚有许敬宗,同修《志》者尚有敬播。至每卷分题,旧本十《志》内惟《经籍志》题侍中郑国公魏徵撰。
  《五行志序》或云褚遂良作。《纪传》亦有题太子少师许敬宗撰者。今从众本所载,《纪传》题以徵、《志》题以无忌云云。是此书每卷所题撰人姓名。在宋代已不能画一。至天圣中重刊,始定以领修者为主,分题徵及无忌也。其《纪传》不出一手,间有异同。如《文帝本纪》云“善相者赵昭”,而《艺术传》则作“来和”。又《本纪》云“以贺若弼为楚州总管”,而弼本传则作“吴州”。盖卷帙浩繁,牴牾在所不免。至顾炎武《日知录》所摘《突厥传》中上言沙钵略可汗击阿波破擒之,下言雍虞闾以隋所赐旗鼓西征阿波,敌人以为隋兵所助,多来降附,遂生擒阿波一条,则疑上文本言击阿波破之,传写误衍一“擒”字。炎武以为一事重书,似未必然也。其十《志》最为后人所推,而或疑其失於限断。考《史通·古今正史篇》,称太宗以梁、陈及齐、周、隋氏并未有书,乃命学士分修,仍以秘书监魏徵总知其务。始以贞观三年创造,至十八年方就。合为五代纪传,并目录凡二百五十二卷。书成,下於史阁,惟有十《志》,断为三十卷。寻拟续奏,未有其文。太宗崩后,刊勒始成其篇第,编入《隋书》。其实别行,俗呼为“五代史志”云云。是当时梁、陈、齐、周、隋五代史本连为一书,十《志》即为五史而作,故亦通括五代。其编入《隋书》,特以隋於五史居末,非专属隋也。后人五史各行,十《志》遂专称《隋志》,实非其旧。乃议其兼载前代,是全不核始末矣。惟其时《晋书》已成,而《律历志》所载《备数》、《和声》、《审度》、《嘉量》、《衡权》五篇,《天文志》所载《地中》、《晷影》、《漏刻》、《经星》、《中宫二十八舍》、《十煇》诸篇,皆上溯魏、晋,与《晋志》复出,殊非史体。且同出李淳风一人之手,亦不应自剿己说。殆以《晋书》不在五史之数,故不相避欤。《五行志》体例与《律历》、《天文》二志颇殊,不类淳风手作。疑宋时旧本题褚遂良撰者,未必无所受之。《地理志》详载山川,以定疆域。《百官志》辨明品秩,以别差等。能补萧子显、魏收所未备。
  惟《经籍志》编次无法,述经学源流,每多舛误。如以《尚书二十八篇》为伏生口传,而不知伏生自有《书》教齐、鲁间。以《诗序》为卫宏所润益,而不知传自毛亨。以《小戴礼记》有《月令》、《明堂位》、《乐记》三篇为马融所增益,而不知刘向《别录礼记》已载此三篇。在十《志》中为最下。然后汉以后之艺文,惟藉是以考见源流,辨别真伪,亦不以小疵为病矣。
  
  卷四十六 史部二
  ○正史类二
  △《南史》·八十卷(内府刊本)
  唐李延寿撰。延寿事迹附载《新唐书·令狐德棻传》。延寿承其父大师之志,为《北史》、《南史》。而《南史》先成,就正於令狐德棻,其乖失者尝为改定。
  宋人称延寿之书删烦补阙,为近世佳史。顾炎武《日知录》又摘其《李安民》诸传一事两见,为纪载之疏。以今考之,《本纪》删其连缀诸臣事迹,《列传》则多删词赋,意存简要,殊胜本书。然宋、齐、梁、陈四朝九锡之文、符命之说、告天之词,皆沿袭虚言,无关实证,而备书简牍,陈陈相因,是芟削未尽也。且合累朝之书,勒为通史,发凡起例,宜归画一。今延寿於《循吏》、《儒林》、《隐逸传》既递载四朝人物。而《文学》一传,乃因《宋书》不立此目,遂始於齐之邱灵鞠。岂宋无文学乎?《孝义传》搜缀湮落,以备阙文,而萧矫妻羊氏、卫敬瑜妻王氏先后互载,男女无别。将谓史不当有《列女传》乎?况《北史》谓《周书》无《文苑传》,遂取《列传》中之《庾信》、《王褒》入於《文苑》。
  则宋之谢灵运、颜延之、何承天、裴松之诸人何难移冠《文苑》之前?《北史》谓魏、隋有《列女传》,齐、周并无此篇,今又得赵氏、陈氏附备《列女》。则宛陵女子等十四人何难取补《列女》之阙?书成一手,而例出两岐,尤以矛陷盾,万万无以自解者矣。盖延寿当日专致力於《北史》,《南史》不过因其旧文,排纂删润。故其减字节句,每失本意。间有所增益,又缘饰为多。如宋《路太后传》较《宋书》为详。然沈约修史,工於诋毁前朝,而不载路太后饮酒置毒之事,当亦揆以前后恩慈,不应存此异说也。延寿采杂史为实录,又岂可尽信哉?然自《宋略》、《齐春秋》、《梁典》诸书尽亡,其备宋、齐、梁、陈四史之参校者,独赖此书之存。则亦何可尽废也。
  △《北史》·一百卷(内府刊本)
  唐李延寿撰。延寿表进其书,称《本纪》十二卷、《列传》八十八卷,为《北史》,与今本卷数符合。《文献通考》作八十卷者误也。延寿既与修《隋书》十志,又世居北土,见闻较近。参核同异,於《北史》用力独深。故叙事详密,首尾典赡。如载元韶之奸利,彭乐之勇敢,郭琬、沓龙超诸人之节义,皆具见特笔。
  出《郦道元》於《酷吏》,附《陆法和》於《艺术》,离合编次,亦深有别裁。
  视《南史》之多仍旧本者,迥如两手。惟其以姓为类,分卷无法。《南史》以王、谢分支,《北史》亦以崔、卢系派。故家世族,一例连书。览其姓名,则同为父子;稽其朝代,则各有君臣。参错混淆,殆难辨别。甚至《长孙俭》附《长孙嵩传》,《薛道衡》附《薛辨传》,遥遥华胄,下逮云仍,隔越抑又甚矣。考延寿之叙次《列传》,先以魏宗室诸王,次以魏臣,又次以齐宗室,及齐臣,下逮周、隋,莫不皆然。凡以勒一朝始末,限断分明。乃独於一二高门,自乱其例,深所未安。至於杨素父子,有关隋室兴亡,以其系出弘农,遂附见魏臣《杨敷传》后。
  又魏收及魏长贤诸人,本非父子兄弟,以其同为魏姓,遂合为一卷,尤为舛迕。
  观延寿《叙例》,凡累代相承者皆谓之“家传”。岂知“家传”之体不当施於国史哉?且《南北史》虽曰二书,实通为一家之著述。故延寿於《裴蕴传》云:“祖之平,父忌,《南史》有传。”《王颁传》云:“父僧辨,《南史》有传。”
  即互相贯通之旨也。乃《南史》既有《晋熙王昶传》矣,《北史》复有《刘昶传》;《南史》既有《鄱阳王宝寅传》矣,《北史》复有《萧宝夤传》;《南史》既有《豫章王综》、《乐良王大圜》传矣,《北史》复有《萧赞》(萧综入魏改名赞)、《萧大圜》传。朱修之、薛安都诸人《南史》则取诸《宋书》,《北史》则取诸《魏书》,不为删并。殆专意《北史》,无暇追删《南史》,以致有此误乎?然自宋以后,《魏书》、《北齐书》、《周书》皆残阙不全,惟此书仅《麦铁杖传》有阙文,《荀济传》脱去数行,其馀皆卷帙整齐,始末完具。徵北朝之故实者,终以是书为依据。故虽八书具列,而二史仍并行焉。
  △《旧唐书》·二百卷(内府刊本)
  晋刘昫等奉敕撰。《五代史记》昫本传,不言昫撰此书,史漏略也。
  自宋嘉祐后,欧阳修、宋祁等重撰新书,此书遂废。然其本流传不绝。儒者表昫等之长以攻修、祁等之短者亦不绝。今观所述,大抵长庆以前,《本纪》惟书大事,简而有体;《列传》叙述详明,赡而不秽。颇能存班、范之旧法。长庆以后,《本纪》则诗话、书序、婚状、狱词委悉具书,语多支蔓。(如《文宗纪》云:上每诵杜甫《曲江行》云:“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乃知天宝以前,曲江四岸皆有行宫台殿、百司廨署。又云:户部侍郎判度支王彦威进所撰《供军图略》,其序云云。《武宗纪》云:右庶子吕让进状,亡兄温女太和七年嫁左卫兵曹萧敏,生二男,开成三年敏心疾乖忤,因而离婚,今敏日愈,却乞与臣侄女配合。又云:御史台奏:据三司推勘吴湘狱,谨具逐人罪状如后,扬州都虞候卢行立、刘群於会昌二年五月十四日于阿颜家吃酒云云。)《列传》则多叙官资,曾无事实。或但载宠遇,不具首尾。(如《夏侯孜传》祇载历官所至及责让诏词,不及一事,《朱朴传》祇载其相昭宗而不及其始末。)所谓繁略不均者,诚如宋人之所讥。按《崇文总目》,初吴兢撰《唐史》,自创业讫於开元,凡一百一十卷。韦述因兢旧本,更加笔削,刊去《酷吏传》,为纪、志、列传一百十二卷。至德、乾元以后,史官于休烈又增《肃宗纪》二卷。史官令狐峘等复於纪志传随篇增辑,而不加卷帙。为《唐书》一百三十卷。是《唐书》旧稿,实出吴兢。虽众手续增,规模未改。昫等用为蓝本,故具有典型。观《顺宗纪·论题史臣韩愈》、《宪宗纪·论题史臣蒋系》,此因仍前史之明证也。至长庆以后,史失其官,无复善本。昫等自采杂说传记排纂成之,动乖体例,良有由矣。至於卷一百三十二既有《杨朝晟传》,卷一百四十四复为立传;《萧颖士》既附见於卷一百二,复见於卷一百九十《文苑传》;宇文韶《谏猎表》既见於卷六十二,复见於卷六十四;蒋乂《谏张茂宗尚主疏》既见於卷一百四十一,复见於卷一百四十九。《舆服志》所载条议,亦多同《列传》之文。盖李崧、贾纬诸人各自编排,不相参校。昫掌领修之任,曾未能钩稽本末,使首尾贯通,舛漏之讥,亦无以自解。平心而论,盖瑕瑜不掩之作。党新书者必谓事事胜旧书,党旧书者又必谓事事胜新书,皆偏见也。我皇上独秉睿裁,定於正史之中二书并列,相辅而行。诚千古至公之道。论史诸家可无庸复置一议矣。
  △《新唐书》·二百二十五卷(内府刊本)
  宋欧阳修、宋祁等奉敕撰。其监修者则曾公亮,故书首《进表》以公亮为首。
  陈振孙《书录解题》曰:“旧例修书,止署官高一人名衔。欧公曰:‘宋公於我为前辈,且於此书用力久,何可没也?’遂於《纪传》各著之。宋公感其退逊,故书中《列传》题祁名,《本纪》、《表》、《志》题修名。”然考《隋书》诸志,已有此例,实不始於修与祁。又《宋史·吕夏卿传》,称《宰相世系表》夏卿所撰,而书中亦题修名,则仍以官高者为主。特诸史多用一人,此用二人为异耳。是书本以补正刘昫之舛漏,自称事增於前,文省於旧。刘安世《元城语录》则谓事增文省,正新书之失,而未明其所以然。今即其说而推之,史官记录,具载旧书,今必欲广所未备,势必蒐及小说,而至於猥杂。唐代词章,体皆详赡,今必欲减其文句,势必变为涩体,而至於诘屈。安世之言,所谓中其病源者也。
  若夫《史》、《汉》本纪,多载诏令,古文简质,至多不过数行耳。唐代王言,率崇缛丽,骈四俪六,累牍连篇。宋敏求所辑《唐大诏令》,多至一百三十卷。
  使尽登《本记》,天下有是史体乎?祁一例刊除,事非得已,过相訾议,未见其然。至於吕夏卿私撰《兵志》,见晁氏《读书志》;宋祁别撰纪志,见王得臣《麈史》。则同局且私心不满。书甫颁行,吴缜《纠谬》即踵之而出。其所攻驳,亦未尝不切中其失。然一代史书,网罗浩博,门分类别,端绪纷拏。出一手则精力难周,出众手则体裁互异。爰从三史以逮八书,牴牾参差,均所不免。不独此书为然。吕宋之书,未知优劣。吴缜所纠,存备考证则可。因是以病新书,则一隅之见矣。
  △《新唐书纠谬》·二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吴缜撰。缜字廷珍,成都人,尝以朝散郎知蜀州,后历典数郡,皆有惠政。
  其著此书,专以驳正《新唐书》之讹误,凡二十门,四百馀事。初名《纠谬》,后改为《辩证》。而绍兴间长乐吴元美刊行於湖州,仍题曰《纠谬》,故至今尚沿其旧名。王明清《挥麈录》,称欧阳修重修《唐书》时,缜尝因范镇请预官属之末。修以其年少轻佻拒之,缜鞅鞅而去。及新书成,乃指摘瑕疵,为此书。晁公武尝引张九龄为相事,谓其误有诋诃。今观其书,实不免有意掊击。如第二十门字书非是一条,至历指偏傍点画之讹,以讥切修等。大都近于吹毛索瘢。然欧、宋之作新书,意主文章,而疏于考证。抵牾踳驳,本自不少。缜《自序》中所举八失,原亦深中其病,不可谓无裨史学也。今世所行刊本,第二十卷《柳宗元传》至《苏定方传》凡六条,皆全脱,而错入第六卷郑潜曜姓不同以下四条之文。
  重复舛误,已非完书。独两淮所进本尚属南宋旧椠,其《柳宗元传》六条,原文具在。谨据以订正焉。
  △《旧五代史》·一百五十卷、《目录》·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薛居正等奉敕撰。考晁公武《读书志》云:“开宝中诏修梁、唐、晋、汉、周书,卢多逊、扈蒙、张澹、李昉、刘兼、李穆、李九龄同修。宰相薛居正等监修。”《玉海》引《中兴书目》云:“开宝六年四月戊申,诏修《五代史》。七年闰十月甲子,书成。凡百五十卷,《目录》二卷,为《纪》六十一、《志》十二、《传》七十七,多据累朝实录及范质《五代通录》为稿本。其后欧阳修别撰《五代史记》七十五卷,藏於家。修没后,官为刊印,学者始不专习薛史。然二书犹并行於世。”至金章宗泰和七年,诏学官止用欧阳修史,於是薛史遂微。元、明以来,罕有援引其书者。传本亦渐就湮没。惟明内府有之,见於《文渊阁书目》,故《永乐大典》多载其文。然割裂淆乱,已非居正等篇第之旧。恭逢圣朝右文稽古,网罗放佚,零缣断简,皆次第编摩。臣等谨就《永乐大典》各韵中所引薛史,甄录条系,排纂先后,检其篇第,尚得十之八九。又考宋人书之徵引薛史者,每条采录,以补其阙。遂得依原本卷数,勒成一编,晦而复彰,散而复聚,殆实有神物呵护,以待时而出者。遭逢之幸,洵非偶然也。欧阳修文章远出居正等上,其笔削体例,亦特谨严,然自宋时论二史者即互有所主。司马光作《通鉴》、胡三省作《通鉴注》,皆专据薛史,而不取欧史。沈括、洪迈、王应麟辈为一代博洽之士,其所著述,於薛、欧二史亦多兼采,而未尝有所轩轾。盖修所作皆刊削旧史之文,意主断制,不肯以纪载丛碎,自贬其体。故其词极工,而於情事或不能详备。至居正等奉诏撰述,本在宋初。其时秉笔之臣,尚多逮事五代,见闻较近,纪传皆首尾完具,可以徵信。故异同所在,较核事迹,往往以此书为证。虽其文体平弱,不免叙次烦冗之病。而遗闻琐事,反藉以获传,实足为考古者参稽之助。又欧史止述《司天》、《职方》二考,而诸志俱阙。凡礼乐职官之制度、选举刑法之沿革,上承唐典,下开宋制者,一概无徵,亦不及薛史诸志为有裨於文献。盖二书繁简,各有体裁,学识兼资,难於偏废。昔修与宋祁所撰《新唐书》,事增文省,足以括刘眗旧书。而眗书仰荷皇上表章,今仍得列於正史。况是书文虽不及欧阳,而事迹较备,又何可使隐没不彰哉?谨考次旧文,釐为《梁书》二十四卷,《唐书》五十卷、《晋书》二十四卷、《汉书》十一卷、《周书》二十二卷、《世袭列传》二卷、《僣伪列传》三卷、《外国列传》二卷、《志》十二卷,共一百五十卷,别为《目录》二卷。而蒐罗排纂之意,则著於《凡例》,兹不赘列焉。
  △《新五代史记》·七十五卷(内府刊本)
  宋欧阳修撰。本名《新五代史记》。世称《五代史》者,省其文也。唐以后所修诸史,惟是书为私撰,故当时未上於朝。修殁之后,始诏取其书,付国子监开雕,遂至今列为正史。大致褒贬祖《春秋》,故义例谨严;叙述祖《史记》,故文章高简;而事实则不甚经意。诸家攻驳,散见他书者无论。其特勒一编者,如吴缜之《五代史纂误》、杨陆荣之《五代史志疑》,引绳批根,动中要害,虽吹求或过,要不得谓之尽无当也。然则《薛史》如《左氏》之纪事,本末赅具,而断制多疏。欧史如《公》、《穀》之发例,褒贬分明,而传闻多谬。两家之并立,当如三传之俱存,尊此一书,谓可兼赅五季,是以名之轻重为史之优劣矣。
  且周官太史掌国之六典,汉法亦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史之所职,兼司掌故。八书十志,迁、固相因。作者沿波,递相撰述。使政刑礼乐,沿革分明,皆所谓国之大纪也。修作是书,仅《司天》、《职方》二考,寥寥数页,馀概从删,虽曰世衰祚短,文献无徵,然王溥《五代会要》,搜辑遗编,尚裒然得三十卷,何以经修编录,乃至全付阙如。此由信《史通》之谬谈,(刘知几欲废表志,见《史通》《表历》、《书志》二篇)成兹偏见。元纂宋、辽、金三《史》,明纂《元史》,国朝纂《明史》,皆仍用旧规,不从修例。岂非以破坏古法,不可以训乎?此书之失,此为最大。若不考韩通之褒赠(案宋太祖褒赠韩通敕,今载《宋文鉴》中),有所讳而不立传者,一节偶疏,诸史类然,不足以为修病也。修之文章,冠冕有宋。此书一笔一削,尤具深心,其有裨於风教者甚大。惟其考证之疏,则有或不尽知者。故具论如右,俾来者有所别白。其注为徐无党作,颇为浅陋,相传已久,今仍并录之焉。
  △《五代史记纂误》·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吴缜撰。案周密《齐东野语》曰:“刘羲仲,道原之子也。(案道原,刘恕之字也。)道原以史学自名。羲仲世其家学,摘欧公《五代史》之讹,为《纠谬》一书以示坡公。公曰:‘往岁欧公著此书初成,荆公谓余曰:“欧公修《五代史》而不修《三国志》,非也。子盍为之乎?”余固辞不敢当。夫为史者网罗千百载之事,其间岂无小得失耶?余所以不敢当荆公之托者,正畏如公之徒,掇拾於其后耳’”云云。据其所说,似乎此书为刘羲仲作。然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此书五卷,《宋史·艺文志》载此书三卷,虽卷数小异,然均题缜作,不云羲仲。又密引《挥麈录》之言,亦称缜有此书,而不辨其为一为二。(案《挥麈录》所云乃《新唐书纠谬》,此引为《五代史误》。)则密亦自疑其说。盖传闻异词,不足据也。是书南渡后尝与《新唐书纠谬》合刻於吴兴,附《唐书》、《五代史》末。今《纠谬》尚有椠本流传,而是书久佚。惟《永乐大典》颇载其文,采掇裒集,犹能得其次序。晁公武称所列二百馀事,今检验仅一百十二事,约存原书十之五六,然梗概已略具矣。欧阳修《五代史》,义存褒贬,而考证则往往疏舛。如司马光《通鉴考异》所辨晋王三矢付庄宗等事,洪迈《容斋三笔》所摘失载朱梁轻赋等事,皆讹漏之甚者。至徐无党注,不知参核事迹,寥寥数语,尤属简陋。缜一一抉其阙误,无不疏通剖析,切中症结,故宋代颇推重之。章如愚《山堂考索》亦具列纪传不同各条,以明此书之不可以不作。
  未可遽以轻议前修,斥其浮薄。至如所称《唐明宗纪》“赵凤罢”一条,徐无党注中“忘其日”三字,检今本无之。又《晋出帝纪》“射雁于繁台”句,今本并无“雁”字。《周太祖纪》之“甲辰”当作“甲申”,今本亦正作“甲申”,不作“甲辰”。缜既纠修误,不应竟构虚词。或后来校刊《五代史》者,因其说而追改之耶。谨依《宋史》目次,釐为三卷。其间有与薛《史》同异者,并略加附识於下,以备考证焉。
  △《宋史》·四百九十六卷(内府刊本)
  元托克托等奉敕撰。(案托克托,原作脱脱,今改正。)其《总目》题《本纪》四十七、《志》一百六十二、《表》三十二、《列传》二百五十五。然卷四百七十八至卷四百八十三实为《世家》六卷,《总目》未列,盖偶遗也。其书仅一代之史,而卷帙几盈五百。检校既已难周,又大旨以表章道学为宗,馀事皆不甚措意,故舛谬不能殚数。柯维骐《宋史新编》,仅引《容斋五笔》辨正向敏中、李中谔数事,未能旁及。其后沈世泊撰《宋史就正编》,综核前后,多所匡纠。
  如谓《高宗纪》绍兴十三年八月戊戌洪皓至自燕,而《洪皓传》作七月见於内殿。
  《朱倬传》宣和五年登进士第,据《徽宗纪》则宣和六年策进士是为甲辰科,实非五年。此纪传之互异也。《宋准传》云:“李昉知贡举,擢准甲科,会贡士徐士廉击登闻鼓诉昉取舍非当,太宗怒,召准覆试后,遂行殿试。”据《选举志》则开宝六年御殿给纸笔,别赐殿试,遂为常制。是太祖时事误作太宗。《苏舜钦传》云:“康定中河东地震,舜钦诣匦通疏。”据《五行志》则地震在宝元元年。
  康定止一年,无地震事。此志传之互异也。《杜太后传》云:“母范氏,生五子三女,太后居长。”而《杜审琦传》则云:“审琦,昭宪皇太后之兄,太后昆仲五人,审琦居长。”又《太后传》云:“生太祖、太宗、秦王廷美。”据《廷美传》,则其母为陈国夫人耿氏。《张浚传》云:“浚擢殿中侍御史,驾幸东南,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逼逐谏臣坠水死,浚奏夺世忠观察使。”据《韩世忠传》,世忠乃左军统制,非后军统制。(案:《本纪》后军统制为张焕。《纪》又云后军将孙琦等作乱,逼左正言卢臣中坠水死,不言世忠。)又《滕康传》世忠以不能戢所部坐赎金,康复论世忠无赫赫功,诏降世忠一官。是奏夺世忠观察使者乃滕康,非张浚。此传文前后之互异也。讥《宋史》者谓诸传载祖父之名而无事实,似志铭之体;详官阶之迁除而无所删节,似申状之文。然好之者或以为世系官资,转可藉以有考。及证以他书,则《宋史》诸传多不足凭。如《晁补之传》云:“太子少傅迥五世孙,宗悫之曾孙也。父端友。”据黄庭坚为补之父端友撰《志铭》云:“晁氏世载远矣。有讳迥者,以太子少保致仕,谥文元。君之曾王父,讳迪,赠刑部侍郎。王父讳宗简,赠吏部尚书。父讳仲偃,库部员外郎,刑部视文元母弟也。”是补之实非迥五世孙。又《晁迥传》云:“迥子宗悫。”据曾巩《南丰集》,宗悫父名遘。是补之实非宗悫曾孙。《谢绛传》云:“祖懿文,父涛。”据范仲淹撰《谢涛志铭》“懿文生崇礼,崇礼生涛,涛生绛”。是谢绛实为懿文曾孙。然则所述世系,岂足尽信哉?《洪迈传》云:“乾道二年知吉州,六年知赣州,辛卯岁饥,十一年知婺州,十三年拜翰林学士,淳熙改元,进焕章阁学士。”据《本纪》,淳熙十四年有翰林学士洪迈言,则淳熙改元当作绍熙改元。乾道无十三年。《传》云辛卯岁饥为乾道七年,则十三年上当加“淳熙”二字。又迈以淳熙十年知太平州,今《瑞麻赞》、《姑孰帖》尚在太平,而传文阙载。然则所叙官资,又岂可尽信哉?至於宋师伐辽,高凤以易州来归,见《北盟会编》。而《宋史》误作郭药师。绍兴中赵鼎以奉国军节度使出知绍兴府,见《宰辅编年录》。而《宋史》误作忠武军。失载王坚之守城不降,与林同之题壁自尽。忠义之士,尚多阙落,尤为疏漏之大者矣。其所攻驳,皆一一切中其失,然其前后复沓牴牾,尚不止此,世泊亦不能悉举也。盖其书以宋人国史为稿本。
  宋人好述东都之事,故史文较详,建炎以后稍略。理、度两朝,宋人罕所纪载,故史传亦不具首尾。《文苑传》止详北宋,而南宋止载周彦等数人。《循吏传》则南宋更无一人。是其明证。至於南唐刘仁瞻之死节,欧阳修《五代史记》、司马光《通鉴》俱为之证明,而此书仍作“以城降”。李澣终於辽,未尝人宋,见《辽史》本传,而此书仍附於《李涛传》。是於久列学官之书,共在史局之稿,尚不及互相勘证,则其他抑可知矣。自柯维骐以下,屡有改修。然年代绵邈,旧籍散亡。仍以是书为稿本,小小补苴,亦终无以相胜。故考两宋之事,终以原书为据,迄今竟不可废焉。
  △《辽史》·一百十六卷(内府刊本)
  元托克托等奉敕撰。至正三年四月,诏儒臣分撰,於四年三月书成。为《本纪》三十卷、《志》三十一卷、《表》八卷、《列传》四十六卷、《国语解》一卷。考辽制,书禁甚严。凡国人著述,惟听刊行於境内;有传於邻境者,罪至死。
  (见沈括《梦溪笔谈》僧行均龙龛手镜条下。)盖国之虚实,不以示敌,用意至深。然以此不流播於天下。迨五京兵燹之后,遂至旧章散失,澌灭无遗。观袁桷《修三史议》、苏天爵《三史质疑》,知辽代载籍,可备修史之资者寥寥无几。
  故当时所据,惟耶律俨、陈大任二家之书。见闻既隘,又蒇功於一载之内,无暇旁搜,潦草成编,实多疏略。其间左支右诎,痕迹灼然。如每年游幸,既具书於《本纪》矣。复为《游幸表》一卷。部族之分合,既详述於《营卫志》矣,复为《部族表》一卷。属国之贡使,亦具见於《本纪》矣,复为《属国表》一卷。义宗之奔唐、章肃之争国,既屡见於《纪》、《志》、《表》矣,复屡书於《列传》。
  《文学》仅六人,而分为两卷。《伶官》、《宦官》本无可纪载,而强缀三人。
  此其重复琐碎,在史臣非不自知。特以无米之炊,足穷巧妇,故不得已而缕割分隶,以求卷帙之盈。势使之然,不足怪也。然辽典虽不足徵,宋籍非无可考。
  《东都事略》载辽太宗建国,号“大辽”。圣宗即位,改“大辽”为“大契丹国”。
  道宗咸雍二年,复改国号“大辽”。考重熙十六年《释迦佛舍利铁塔记》,石刻今尚在古尔板苏巴尔汉。其文称“维大契丹国兴中府,重熙十五年丙戌岁十一月丁丑朔”云云。与王偁所记合,而此书不载。是其於国号之更改尚未详也。《文献通考》称辽道宗改元寿昌。洪遵《泉志》引李季兴《东北诸蕃枢要》云“契丹主天祚,年号寿昌”。又引《北辽通书》云“天祚即位,寿昌七年改为乾统”。
  而此书作“寿隆”。殊不思圣宗讳隆绪,道宗为圣宗之孙,何至纪元而犯祖讳?
  考今兴中故城(即古尔板苏巴尔汉,译言三塔也,故土人亦称三座塔云)东南七十里柏山,有《安德州灵岩寺碑》,称寿昌初元,岁次乙亥。又有《玉石观音像倡和诗碑》,称寿昌五年九月。又易州有《兴国寺太子诞圣邑碑》,称寿昌四年七月。均与洪遵所引合。又《老学菴笔记》载圣宗改号重熙,后避天祚嫌名,追称重熙曰重和。考兴中故城铁塔旁,记有天庆二年《释迦定光二佛舍利塔记》,称重和十五年铸铁塔,与陆游所记亦合。而此书均不载,是其於改元之典章多舛漏也,《潜研堂金石文跋尾》,又称据《太子诞圣邑碑》诸人结衔,知辽制有知军州事、通判军州事、知县事之名。而《百官志》亦不载,是其於制度有遗阙也。
  至厉鹗《辽史拾遗》所摭,更不可以仆数。此则考证未详,不得委之文献无徵矣。
  然其书以实录为凭,无所粉饰。如《宋史》载太平兴国七年战於丰州,据此书则云“宋使请和”。《宋史·忠义传》有《康保裔》,据此书则云保裔被擒而降,后为昭顺军节度使。审其事势,《辽史》较可徵信。此三《史》所由并行而不可偏废欤。
  △《辽史拾遗》·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厉鹗撰。鹗字太鸿,钱塘人,康熙庚子举人,是书拾《辽史》之遗,有注有补。均摘录旧文为纲,而参考他书条列於下。凡有异同,悉分析考证,缀以按语。《国语解》先后次第与《目录》有不合者,亦悉为釐正。又补辑辽境四至,及风俗物产诸条於后。其中如刘守光自为节度使,《唐书》及《五代史》列传载之最详,乃独取《资治通鉴》一条。李嗣源之救幽州,不引《契丹国志》,亦仅引《通鉴》。王都破唐兵,《五代史》与诸书互有同异,而不加考辨。金克中京,《大金国志》叙次最悉,乃独取《松漠纪闻》数言。保大以后,辽事载於《宋史》纪传者最多,皆略而不取。似此之类,皆颇有所遗。又兰亭石刻之类,蔓延铺叙,与史事毫无所关,亦未免嗜博爱奇,伤於泛滥。然元修三《史》,莫繁冗於《宋》,莫疏略於《辽》。鹗采摭群书,至三百馀种,均以旁见侧出之文,参考而求其端绪,年月事迹,一一钩稽。其补唐中和诸人之传,及《礼志》之补幡胜、《乐志》之补聒帐、《舆服志》之补金冠窄袍、《食货志》之补赋税名目,皆采辑散佚,足备考证。鹗《樊榭诗集》中自称所注《辽史》,比於裴松之之《三国史注》,亦不诬也。至於卷末《国语解》,对音舛误,名义多乖。由作史者昧於翻译,故因仍故牍,致失其真。鹗虽釐正其次第,而索伦旧语,既非所知,故旧史驳文,未能考定。今《三史国语》悉蒙钦定,一洗前代之讹,足以昭示万古。鹗所附赘,存而不论可矣。
  △《金史》·一百三十五卷(内府刊本)
  元托克托等奉敕撰。凡《纪》十九卷、《志》三十九卷、《表》四卷、《列传》七十三卷。金人肇基东海,奄有中原。制度典章,彬彬为盛。徵文考献,具有所资。即如大金吊伐一录,自天辅七年交割燕云,及天会三年再举伐宋,五年废宋立楚,至康王南渡,所有国书、誓诰、册表、文状、指挥牒檄,以载於故府案牍者具有年月,得以编次成书。是自开国之初即已遗闻不坠。《文艺传》称元好问晚年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制,几及汉、唐。国亡史作,己所当任。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於张,愿为撰述。既因有阻而止,乃构野史亭,著述其上。凡金源君臣遗言往行,采摭所闻,有所得,辄以片纸细字为记,录至百馀万言。纂修《金史》,多本其所著。又称刘祁撰《归潜志》,於金末之事多有足徵。是相承纂述,复不乏人。且考托克托等《进书表》,称张柔归《金史》於其前,王鹗辑金事於其后。是以纂修之命,见诸敷遗之谋,延祐申举而未遑,天历推行而弗竟。是元人之於此书,经营已久,与宋、辽二《史》取办仓卒者不同。故其首尾完密,条例整齐,约而不疏,赡而不芜,在三《史》之中,独为最善。如载《世纪》於卷首,而列景宣帝、睿宗、显宗於《世纪补》,则酌取《魏书》之例。《历志》则采赵知微之《大明历》,而兼考浑象之存亡。
  《礼志》则掇韩企先等之《大金集礼》,而兼及杂仪之品节。《河渠志》之详於二十五埽。《百官志》之首叙建国诸官。咸本本元元,具有条理。《食货志》则因物力之微,而叹其初法之不慎。《选举志》则因令史之正班,而推言仕进之末弊。《交聘表》则数宋人三失而惜其不知守险,不能自强。皆切中事机,意存殷鉴。卓然有良史之风。惟其《列传》之中,颇多疏舛。如杨朴佐太祖开基,见於《辽史》,而不为立传。晋王宗翰之上书乞免,见《北盟会编》。渖王宗弼之遗令处分,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皆有关国政,而本传不书。海陵之失德既见於《本纪》,而诸嬖之猥亵,复详述於《后妃传》。王伦以奉使被留,未尝受职,而传列於《郦琼》、《李成》之后。《张邦昌传》既云《宋史》有传,事具《宗翰》等传,而复引《本纪》之文,列於《刘豫》之前。皆乖体例。至昌本之南走,施宜生之泄谋,宇文虚中之谤讪,传闻异辞,皆未能核定。亦由於只据实录,未暇旁考诸书。然《宋史》载两国兵事,多采摭宋人所记,不免浮词。如采石之战,其时海陵士卒,闻大定改元,离心自溃。虞允文攘以为功,殊非事实。此书所载,独得其真。泰和以后诸臣传,尤能悉其情事。盖好问等得诸目睹,与传闻异词者殊也。卷三十三、卷七十六中有阙文,盖明代监版之脱误。今以内府所藏元版校补,仍为完帙云。
  △《元史》·二百十卷(内府刊本)
  明宋濂等奉敕撰。洪武二年,得元十三朝《实录》,命修《元史》,以濂及王祎为总裁。二月,开局天宁寺。八月,书成,而顺帝一朝史犹未备。乃命儒士欧阳佑等往北平采其遗事。明年二月,诏重开史局,阅六月,书成。为《纪》四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列传》九十七卷。书始颁行,纷纷然已多窃议。迨后来递相考证,纰漏弥彰。顾炎武《日知录》摘其《赵孟頫》诸传,备书上世赠官,仍志铭之文,不知芟削。《河渠志》言耿参政,《祭祀志》言田司徒,引案牍之语,失於翦裁。朱彝尊《曝书亭集》又谓其急於成书,故前后复出。因举其一人两传者,条其篇目,为仓猝失检之病。然《元史》之舛驳不在於蒇事之速,而在於始事之骤。以后世论之,元人载籍之存者,说部文集尚不下一二百种。以订史传,时见牴牾,不能不咎考订之未密。其在当日,则重开史局距元亡二三年耳。后世所谓古书,皆当日时人之书也。其时有未著者,有著而未成者,有成而未出者,势不能裒合众说,参定异同。考徐一夔《始丰稿》,有《重开史局时与王祎书》云:“近代论史者莫过於日历。日历者,史之根柢也。至起居注之设,亦专以甲子起例。盖纪事之法无逾此也。元则不然,不置日历,不置起居注,独中书置时政科。遣一文学掾掌之,以事付史馆。及易一朝,则国史院据所付修《实录》而已,其於史事固甚疏略。幸而天历间虞集仿《六典》法,纂《经世大典》,一代典章,文物粗备。是以前局之史,既有十三朝《实录》,又有《经世大典》可以参稽,廑而成书。若顺帝二十六年之事,既无《实录》可据,又无参稽之书,惟凭采访以足成之。窃恐事未必核,言未必驯,首尾未必贯穿也”
  云云。则是书之疏漏,未经属草以前,一夔已预知之,非尽濂等之过矣。惟是事迹虽难以遽详,其体例则不难自定,其讹脱则不难自校也。今观是书,三公宰相,分为两表;《礼乐》合为一志,又分《祭祀》、《舆服》为两志。《列传》则先及《释老》,次以《方技》,皆不合前史遗规。而删除《艺文》一志,收入《列传》之中,遂使无传之人,所著皆不可考,尤为乖迕。又《帝纪》则定宗以后、宪宗以前,阙载者三年,未必《实录》之中竟无一事,其为漏落显然。至於《姚燧传》中述其论文之语,殆不可晓。证以《元文类》,则引其《送畅纯甫序》,而互易其问答之辞,殊为颠倒。此不得委诸无书可检矣。是则濂等之过,无以解於后人之议者耳。《解缙集》有《与吏部侍郎董伦书》,称《元史》舛误,承命改修云云。其事在太祖末年,岂非太祖亦觉其未善,故有是命欤?若夫《历志》载许衡、郭守敬之《历经》、李谦之《历议》,而并及《庚午元历》之未尝颁用者,以证其异同。《地理志》附载潘昂霄《河源考》。而取朱思本所译梵字图书,分注於下。《河渠志》则北水兼及於卢沟河、御河,南水兼及於盐官海塘、龙山河道,并详其缮濬之宜,未尝不可为考古之证。读者参以诸书而节取其所长可也。
  △《钦定辽金元三史国语解》·四十六卷乾隆四十六年奉敕撰。考译语对音,自古已然。《公羊传》所称地物从中国,邑人名从主人是也。译语兼释其名义,亦自古已然。《左传》所称楚人谓乳穀,谓虎於菟。《穀梁传》所称吴谓善伊,谓稻缓。号从中国,名从主人是也。间有音同字异者。如天竺之为捐笃、身毒、印度,乌桓之为乌丸。正如中国文字,偶然假借,如欧阳汉碑作欧羊,包胥《战国策》作勃苏耳。初非以字之美恶分别爱憎也。自《魏书》改柔然为蠕蠕,比诸蠕动,已属不经。《唐书》谓回纥改称回鹘,取轻健如鹘之意,更为附会。至宋人武备不修,邻敌交侮,力不能报,乃区区修隙於文字之间。又不通译语,竟以中国之言,求外邦之义。如赵元昊自称兀卒,转为吾祖,遂谓吾祖为我翁。萧鹧巴本属蕃名,乃以与曾淳甫作对,以鹧巴鹑脯为恶谑。积习相沿,不一而足。元托克托等修宋、辽、金三《史》,多袭旧文,不加刊正。考其编辑成书已当元末。是时如台哈布哈号为文士,今所传纳新《金台集》首,有所题篆字,亦自署曰“泰不华”,居然讹异。盖旧俗已漓,并色目诸人亦不甚通其国语,宜诸史之讹谬百出矣。迨及明初,宋濂等纂修《元史》,以八月告成,事迹挂漏,尚难殚数。前代译语,更非所谙。三《史》所附《国语解》颠舛支离,如出一辙,固其宜也。我皇上圣明天纵,迈古涵今,洞悉诸国之文,灼见旧编之误,特命馆臣,详加釐定,并一一亲加指示,务得其真。以索伦语正《辽史》凡十卷。首君名,附以后妃、皇子、公主;次宫卫,附以军名;次部族,附以属国;次地理;次职官;次人名;次名物;共七门。以满洲语正《金史》凡十二卷。首君名,附以后妃皇子;次部族;次地理;次职官,附以军名;次姓氏;次人名,附以名物;共六门。以蒙古语正《元史》凡二十四卷。首帝名,附以后妃、皇子、公主;次宫卫,附以军名;次部族,附以国名;次地理;次职官;次人名;次名物;共七门。各一一著其名义,详其字音。字音为汉文所无者,则两合三合以取之。分析微茫,穷极要窅。即不谙翻译之人,绎训释之明,悟语声之转,亦觉釐然有当於心,而恍然於旧史之误也。盖自《钦定三合切音清文鉴》出,而国语之精奥明。至此书出,而前史之异同得失亦明。不但宋、明二《史》可据此以刊其讹,即四库之书凡人名、地名、官名、物名涉於三朝者,均得援以改正,使音训皆得其真。圣朝考文之典,洵超轶乎万禩矣。
  △《明史》·三百三十六卷(内府刊本)
  国朝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等奉敕撰。乾隆四年七月二十五日书成,表进。凡《本纪》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表》一十三卷、《列传》二百二十卷、《目录》四卷。其《进表》有曰:“仰惟圣祖仁皇帝搜图书於金石,罗耆俊於山林。创事编摩,宽其岁月,盖康熙十八年始诏修《明史》,并召试彭孙遹等五十人,入馆纂修。以纪载浩繁,异同岐出,递相考证,未遽定也。”又曰:“我世宗宪皇帝重申公慎之旨,载详讨论之功。臣等於时奉敕充总裁官,率同纂修诸臣,开馆排辑。十五年之内,几经同事迁流,三百馀卷之书,以次随时告竣。盖雍正二年诏诸臣续蒇其事,至是乃成书也。”又曰:“签帙虽多,牴牾互见。惟旧臣王鸿绪之《史稿》,经名人三十载之用心。进在彤帏,颁来秘阁。首尾略具,事实颇详。爰即成编,用为初稿。”盖康熙中户部侍郎王鸿绪撰《明史稿》三百十卷,惟《帝纪》未成,馀皆排比粗就,较诸家为详赡,故因其本而增损成帙也。
  其间诸《志》,一从旧例,而稍变其例者二:《历志》增以图,以历生於数,数生算,算法之句股面线,今密於古,非图则分刌不明;《艺文志》惟载明人著述,而前史著录者不载。其例始於宋孝王《关中风俗传》,刘知几《史通》又反覆申明,於义为允。唐以来弗能用,今用之也。《表》从旧例者四,曰《诸王》,曰《功臣》,曰《外戚》,曰《宰辅》;创新例者一,曰《七卿》。盖以废左右丞相,而分其政於六部,而都察院纠核百司,为任亦重,故合而七也。《列传》从旧例者十三、创新例者三:曰《阉党》,曰《流贼》,曰《土司》。盖貂珰之祸,虽汉、唐以下皆有,而士大夫趋势附膻,则惟明人为最夥,其流毒天下亦至酷。别为一传,所以著乱亡之源,不但示斧钺之诛也。闯、献二寇,至於亡明,剿抚之失,足为炯鉴,非他小丑之比,亦非割据群雄之比,故别立之。至於土司,古所谓羁縻州也,不内不外,衅隙易萌,大抵多建置於元,而滋蔓於明,控驭之道,与牧民殊,与御敌国又殊,故自为一类焉。若夫甲申以后,仍续载福王之号。
  乙酉以后,仍兼载唐王、桂王诸臣。则颁行以后,宣示纶綍,特命改增。圣人大公至正之心,上洞三光,下照万禩。尤自有史籍以来所未尝闻见者矣。
  ──右“正史类”三十八部、三千六百九十九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注释诸史之书,皆各从其类。惟《班马异同》附《汉书》后,以有《汉书》而后考及《史记》,是由《汉书》作也。《两汉刊误补遗》附《后汉书》后,后及见前,前尚未及见后也。若茅国缙、蒋之翘之《晋书》,删改原文。《宋史新编》之属,非其本书。《五代史补》、《五代史阙文》,亦增益於本书之外。
  如斯之类,则均入《别史》焉。)
  ○正史类存目△《订正史记真本凡例》·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洪遵撰。遵,字景严,鄱阳人,皓仲子,官至同知枢密院事,谥文安,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前有《自序》,称手录司马迁《史记》一帙,尽汰去杨惲、褚少孙等所补十篇,并去其各篇中增益之语,而以己所校定者录於下方。此其书前凡例也。考诸家目录,皆不载遵有此书。诸家言史学者,如《汉书刊误》、《新唐书纠谬》、《五代史纂误》,俱表表於世。
  自宋以来,亦从无引及此本者。今观其所刊正,不尽无理。而云得司马迁名山所藏真本,与今本核其异同,知其孰为杨惲所增,孰为褚少孙所补,则三洪皆读书人,断不谬妄至此。岂有由汉及宋,尚有司马迁真本藏於山中,遵忽然得之者邪?
  其为明季妄人托名伪撰,殆无疑义。且既谓之《凡例》矣,而某篇同、某篇异,某篇自某处至某处删若干句、某篇某句下删若干字,直以全书悉载例中,可使人按例而涂乙之,即得真本,无庸更有全书矣。此尤作伪之一证也。
  △《史记琐琐》·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敬《山草堂集》,不详卷数,亦未见全本。此其集中外篇之第十八种也。取《史记疑义》略为考正训释,然多臆撰。如《殷本纪》西伯伐饥国,盖“黎”、“饥”古字假借,乃云《书》作“伐黎”,黎,饥色也。《书》曰:“黎民阻饥,为其民失养而吊伐之。”然则黎民於变时雍又当何解?又《周本纪》轻吕之剑谓即赤刀、龙漦谓即龙溺。《项羽本纪》楚歌为激楚之音。皆漫无根据,不足信也。
  △《史诠》·五卷(内府藏本)
  明程一枝撰。一枝字巢父,休宁人。是编专释《史记》字句,校考诸本,颇有发明。惟参杂时人评语,颇近乡塾陋本。体例亦有过於胶固者,如欲据《荀子》、《乐记》删改《礼书》、《乐书》之类,皆不可据为定论也。
  △《班马异同评》·三十五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宋倪思撰,刘辰翁评。辰翁,字会孟,庐陵人。景定壬戌廷试对策,忤贾似道,置丙第,遂以亲老请掌濂溪书院。后召入史馆,及除太常博士,皆不就。宋亡后隐居以终。其文集散佚,仅存《四景诗》及《须溪记钞》,盖不及十分之一。
  今从《永乐大典》裒辑遗篇,始稍成卷帙。惟所评诸书尚传,此本亦其一也。辰翁人品颇高洁,而文章多涉僻涩。其点论古书,尤好为纤诡新颖之词,实於数百年前预开明末竟陵之派。此书据文义以评得失,尚较为切实。然於显然共见者,往往赘论,而笔削微意罕所发明。又倪思原书,本较其文之异同。辰翁所评,乃多及其事之是非,大抵以意断制,无所考证。既非论文,又非论古,未免两无所取。杨士奇《跋》,以为臻极精妙,过矣。旧无专刻,仅附倪思书以行。然究为以辰翁之书乱思之书,故有疑《班马异同》即为辰翁作者。(语详《班马异同》条下。)今各著录,俾两不相淆焉。
  △《史汉方驾》·三十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许相卿编。相卿,字台仲,海宁人,正德丁丑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因倪思原本稍为釐订,改题此名。《陈胜》、《英布》二传,思书偶遗,此补缀所阙。他如《卫青霍去病传》附录诸将,《汉书》别自立传。与《史记》文不相袭者,思书删去。此皆掇拾所遗。其先后次第,改从司马贞《索隐》,亦稍更其序。然所益不及百分之一。惟思书《史记》大书,《汉书》细书,文相连属,但以字形广狭为分,颇易混淆。又字旁钩勒,传写尤舛误。
  相卿变其体例。以《史》、《汉》相同者直书行中,不同者分行夹注。凡《史记》有而《汉书》无者,偏列於右;《汉书》有而《史记》无者,偏列於左。条理井然,较思书为胜。所列评语,亦因刘辰翁之本稍为损益,颇不及旧文。又旧文皆标置简端。相卿意取便览,或移附句旁,如批点时文之例。反参错难观,则未免於不善变矣。
  △《五代史志疑》·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陆荣撰。陆荣有《易互》,已著录。欧阳修作《五代史》,多仿《春秋》书法。自谓是非之旨,不谬於圣人。然褒贬谨严,而事迹或在所略。故重复舛漏,间亦不免。吴缜作《五代史纂误》,颇纠其讹。其本久佚,惟《永乐大典》中尚存梗概。今奉诏编纂,始排比成帙。陆荣此编,成於康熙庚子,盖未睹缜书,故以意研求,摘其疏谬。如《梁太祖本纪》谓洹水之战,擒李克用子落落,而《家人传》不载其名。唐昭宗遘难以后,不书立昭宣帝,则《纪》中前后所称天子,不可辨别。《晋出帝纪》谓马全节战於榆林,两军俱溃,其一军不知为谁,又与附录所载榆林之战全不相合。瀛州之战,书梁汉璋败绩、王清战死,附录则书汉璋战死,而不及清。《唐太祖兄弟传》所载太祖有四弟:克让、克修、克恭、克宁,而《李嗣昭传》乃有太祖弟克柔。《唐庄宗诸子传》谓五子继岌、继潼、继嵩、继蟾、继峣,而《刘后传》乃多一幼子满喜。《晋出帝家人传》漏延煦母楚国夫人丁氏,而《张延泽传》中乃有之。《汉隐帝家人传》漏耿夫人,而《杨邠传》中乃有之。《王景仁传》以朗王存之子友宁为梁太祖子。《罗绍威传》以兄守文为弟守文。《白再荣传》李崧、和凝留镇州时,契丹已北归,不应云随契丹留。《安重荣传》谓其祖父皆为刺史,不应云暴至富贵。《刘昫传》不应漏修《唐书》。皆颇有考订。然其馀不过争文句之繁简,论进退之当否,毛举细故,往往失当。大抵惟就本书之中,互相校勘。所引他书,仅茅坤《五代史钞评》一条,此外更无旁证也。
  △《宋史偶识》·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项梦原撰。梦原,字希宪,秀水人,万历己未进士,官至刑部郎中,管河张秋。其书乃读《宋史》时随笔摘录,又他书所见可以参考者附之。间加评断,亦甚寥寥。盖当时强授梨枣,以充书帕之本,非有意於著述也。
  ──右“正史类”七部、八十五卷,皆附《存目》。
  (案:凡考注一代之史者,虽工拙有殊,然非淹贯全书,则不能论著。不比语录之类,人人皆可成编。故撰述者无多,即存目之书亦寥寥可数。)
  
  卷四十七 史部三
  ○编年类
  司马迁改编年为纪传。荀悦又改纪传为编年。刘知几深通史法,而《史通》分叙六家,统归二体,则编年、纪传均正史也。其不列为正史者,以班、马旧裁,历朝继作,编年一体,则或有或无,不能使时代相续,故姑置焉,无他义也。今仍蒐罗遗帙,次於正史,俾得相辅而行。《隋志·史部》有《起居注》一门,著录四十四部。《旧唐书》载二十九部,并《实录》为四十一部。《新唐书》载二十九部。存於今者,《穆天子传》六卷,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而已。
  《穆天子传》虽编次年月,类小说传记,不可以为信史。实惟存温大雅一书,不能自为门目。稽其体例,亦属编年。今并合为一,犹《旧唐书》以《实录》附《起居注》之意也。
  △《竹书纪年》·二卷(内府藏本)
  案《晋书·束晳传》:晋太康二年,汲县人发魏襄王冢,得古书七十五篇。
  中有《竹书纪年》十三篇。今世所行题沈约注,亦与《隋志》相符。顾炎武考证之学最为精核,所作《日知录》中,往往引以为据。然反覆推勘,似非汲冢原书。
  考平王东迁以后,惟载晋事;三家分晋以后,惟载魏事。是魏承晋史之明验。然晋灵公桃园之事,董狐所书,明见《左传》,孔子称赵盾为法受恶,足知未改史文。乃今本所载,仍以赵穿蔽狱,则非晋史之旧也。《束晳传》称《竹书》夏年多殷,益干启位,启杀之。今本皆无此文。又杜预注《左传》携王奸命句,引服虔说,以为伯服,《疏》并引束晳以为伯盘。今本乃有余臣之说。使《竹书》原有此文,不应二人皆未睹,则非束晳、杜预所见本也。郭璞注《穆天子传》,引《纪年》七条。以今本核之,相同者三条。璞称《纪年》而今在注中者三条。璞时不应先有注。且三条并为一条,文亦不属。其“穆天子见西王母,西王母止之曰:有乌《谷甹》人”一条,今本无之。则非郭璞所见本也。《隋书·经籍志》曰:纪年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今本自入春秋以后,时月并与经同,全从周正,则非隋时所见本也。《水经注》引《竹书》七十六条,皆以晋国纪年,如《春秋》之为鲁史。而此本晋国之年皆附周下。又所引“出公六年荀瑶成宅阳”,“梁惠王元年邺师邯郸,师次于平阳”,“魏襄王六年秦取我焦”及“齐师伐赵东鄙围中牟”诸条,今本皆无。其他年月亦多舛异,则非郦道元所见本也。《史通》引《竹书》“文王杀季历”,今本作“文丁”。又引《竹书》“郑桓公,厉王之子”,今本锡王子多父命居洛,在宣王二十二年。王子多父为郑公在幽王二年,皆不云厉王子,则非刘知几所见本也。《文选注》引《竹书》五条,今惟有“太甲杀伊尹”一条,则非李善所见本也。《开元占经》引《竹书》四条,今本皆无,则非瞿昙悉达所见本也。《史记索隐》引《竹书》晋出公二十三年奔楚,乃立昭公之孙,是为敬公。今本作“出公薨”。又引秦与卫战岸门,惠王后元十一年会齐于平阿,十三年会齐于甄,齐桓公君母,齐宣王后,宋易成肝废君自立,楮里疾围蒲七条,今本皆无,则非司马贞所见本也。《穀梁传疏》引《竹书纪年》周昭王胶舟之事,以驳《吕氏春秋》。今本但曰王陟,无胶舟事,则非杨士勋所见本也。
  《元丰九域志》引《竹书》阴司马败燕公子翌于武垣一条,今本亦无,则非王存所见本也。《路史》引《竹书》周武王年五十四,辨武王非年九十三。今本乃作九十三。又注引《竹书》夏后不降六十九年,证《世纪》五十九年之异。今本乃亦作五十九。《路史》又引梁惠成八年雨骨于赤鞞,注又引夏桀末年社坼裂。今本并无。则非罗泌、罗苹所见本也。《战国策注》引《竹书》魏救中山,塞集胥口。今本无之。则非鲍彪所见本也。《广川书跋》引《竹书》秦穆公十一年取灵邱,今本无之,则非董逌所见本也。虽其他证以《竹书》往往相合。然允征称辰弗集于房,说命称旧学于甘盘,均出梅赜《古文尚书》。在西晋之后,不应先见《竹书》。岂亦明人钞合诸书以为之,如《十六国春秋》类欤。观其以春秋合夏正,断断为胡传盛行以后书也。《沈约注》外又有小字夹行之注,不知谁作。中“殷小庚”一条,称约案《史记》作太庚,则亦当为约说。考《元和郡县志》,魏武定七年始置海州,隋炀帝时始置卫县。而注舜在鸣条一条,称今海州。夏启十一年放武观一条,称今顿邱卫县。则非约语矣。又所注惟五帝三王最详,他皆寥寥。而五帝三王皆全钞《宋书·符瑞志》语。约不应既著於史,又不易一字移而为此本之注。然则此注亦依托耳。自明以来,流传已久,姑录之以备一说。其伪则终不可掩也。
  △《竹书统笺》·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文靖撰。文靖有《禹贡会笺》,已著录。是编盖作於孙之騄考定《竹书》以后,亦因伪《沈约注》为之引证推阐。首仿司马贞补《史记》例,作《伏羲神农纪年》,题曰《前编》,而自为之注。多据毛渐伪《三坟》,殊失考正。
  次为《杂述》,述《竹书》源流,皆不入卷数。其笺则仿诸经注疏之例,发明於各条之下。盖文靖误以《纪年》为原书,又误以其注真出沈约。故以笺自名,如郑玄之於毛苌也。然其引证诸书,皆著出典,较孙之騄为切实。而考正地里,订正世系,亦较之騄为详晰。如坊本误於外丙元年后系以小庚五年、小甲十七年、雍己十二年、太戊三十五年,乃继以二年陟。盖旧本颠倒一页,重刻者因而仍之。
  陈仁锡作《四书考》,遂据以驳难异同。文靖以《殷本纪》排比,知其脱误,亦较之騄为密也。
  △《汉纪》·三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汉荀悦撰,悦,字仲豫,颍阴人,献帝时官秘书监侍中,《后汉书》附见其祖《荀淑传》。称献帝好典籍。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乃令悦依左氏传体为《汉纪》三十篇。词约事详,论辨多美。张璠《汉记》亦称其因事以明臧否,致有典要,大行於世。唐刘知几《史通·六家篇》,以悦书为《左传家》之首。其《二体篇》又称其历代宝之,有逾本传。班、荀二体,角力争先,其推之甚至。
  故唐人试士,以悦《纪》与《史》、《汉》为一科。《文献通考》载宋李焘《跋》曰:悦为此《纪》,固不出班《书》,亦时有所删润,而谏大夫王仁、侍中王闳《谏疏》,班《书》皆无之。又称司马光编《资治通鉴》,书太上皇事及五凤郊泰畤之月,要皆舍班而从荀。盖以悦修纪时,固《书》犹未舛讹。又称其“君兰”、“君简”,“端”、“瑞”,“兴”、“誉”,“宽”、“竟”诸字与《汉书》互异者,先儒皆两存之。王铚作《两汉纪后序》,亦称荀、袁二《纪》,於朝廷纪纲、礼乐刑政、治乱成败、忠邪是非之际,指陈论著,每致意焉。反复辨达,明白条畅,启告当代,而垂训无穷。是宋人亦甚重其书也。其中若壶关三老茂,《汉书》无姓,悦书云姓令狐。朱云请上方剑,《汉书》作斩马,悦书乃作断马。
  证以唐张渭诗“愿得上方断马剑,斩取朱门公子头”句,知《汉书》字误。资考证者亦不一。近时顾炎武《日知录》乃惟取其宣帝赐陈遂玺书一条,及元康三年封海昏侯诏一条,能改正《汉书》三四字。其馀则病其叙事索然无意味,间或首尾不备。其小有不同,皆以班《书》为长,未免抑扬过当。又曰:“纪王莽事自始建国元年以后,则云其二年、其三年,以至其十五年,以别於正统而尽没其天凤、地皇之号云云。其语不置可否。然不曰“尽削”而曰“尽没”,似反病其疏略者。不知班《书》莽自为传,自可载其伪号。荀书以汉系编年,岂可以莽纪元哉?是亦非确论,不足为悦病也。是书考李焘所《跋》,自天圣中已无善本。明黄姬水所刊亦间有舛讹。康熙中襄平蒋国祥、蒋国祚与袁宏《后汉纪》合刻,后附《两汉纪字句异同考》一卷。今用以参校,较旧本稍完善焉。
  △《后汉纪》·三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晋袁宏撰。宏,字彦伯,阳夏人,太元初官至东阳太守,事迹具《晋书·文苑传》。是书前有宏《自序》,称尝读《后汉书》,烦秽杂乱,聊以暇日,撰集为《后汉纪》。其所缀会《汉纪》(案:此《汉纪》盖指荀悦之书涉及东汉初事,非者张璠书也)、谢承书、司马彪书、华峤书、谢沈书、《汉山阳公记》、《汉灵献起居注》、《汉名臣奏》,旁及诸部《耆旧先贤传》,凡数百卷。前史阙略,多不次序。错缪同异,谁使正之。经营八年,疲而不能定,颇有传者。始见张璠所撰书,其言汉末之事差详,故复探而益之云云。盖大致以《汉纪》为准也。案《隋志》载璠书三十卷,今已散佚。惟《三国志注》及《后汉书注》间引数条。
  今取与此书互勘,璠《记》所有,此书往往不载,其载者亦多所点窜,互有详略。
  如璠《记》称“卢芳,安定人,属国夷数十畔在参蛮,芳从之,诈姓刘氏”。此书则作“刘芳,安定三川人,本姓卢氏。王莽末,天下咸思汉,芳由是诈称武帝后,变姓名为刘文伯。及莽败,芳与三川属国羌胡起兵北边”。以及朱穆论梁冀池中舟覆、吴祐谏父写书事,皆较璠《记》为详。璠《记》称明德马皇后不喜出游,未尝临御窗牖。此书则作性不喜出入游观。璠《记》称杨秉尝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天下以为名公。”此书删下一句。又如序王龚与薛勤丧妻事,璠《记》先叙龚而追叙勤。此书则先叙勤而后叙龚。叙吕布兵败,劝王允同逃事,璠《记》叙在长安陷时。此书追叙於后。亦颇有所移置。而核其文义,皆此书为长。其体例虽仿荀悦书,而悦书因班固旧文,翦裁联络。此书则抉择去取,自出鉴裁,抑又难於悦矣。刘知几《史通·正史篇》称:“世言汉中兴,作史者惟袁、范二家,以配蔚宗。要非溢美也。”
  △《元经》·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隋王通撰。唐薛收续,并作传。宋阮逸注。其书始晋太熙元年,终隋开皇九年,凡九卷,称为通之原书。末一卷自隋开皇十年迄唐武德元年,称收所续。晁公武《读书志》曰:“案《崇文》无其目,疑阮逸依托为之。”陈振孙《书录解题》曰:“河汾王氏诸书,自中说以外,皆唐《艺文志》所无。其传出阮逸,或云皆逸伪作也。”唐神尧讳渊,其祖景皇讳虎,故《晋书》戴渊、石虎皆以字行。薛收唐人,於传称戴若思、石季龙宜也。《元经》作於隋世大业四年,亦书曰若思何哉?今考是书,晋成帝咸和八年书张公庭为镇西大将军,康帝建元元年,书石虎侵张骏。公庭即骏之字,犹可曰书名书字,例本互通。至於康宁三年书“神虎门”为“神兽门”,则显袭《晋书》,更无所置辨矣。且於周大定元年直书杨坚辅政。通生隋世,虽妄以圣人自居,亦何敢於悖乱如是哉?陈师道《后山谈丛》、何薳《春渚纪闻》、邵博《闻见后录》并称逸作是书,尝以稿本示苏洵。薳与博语未可知,师道则笃行君子,断无妄语,所记谅不诬矣。逸,字天隐,建阳人,天圣五年进士,官至尚书屯田员外郎。《宋史·胡瑗传》,景祐初,更定雅乐,与镇东军节度推官阮逸同校钟律者,即其人也。王巩《甲申杂记》又载其所作诗,有“易立太山石,难芳上林柳”句,为怨家所告,流窜以终,生平喜作伪书,此特其一耳。《文献通考》载是书十五卷,此本止十卷,自魏太和以后,往往数十年不书一事,盖又非阮逸伪本之全矣。至明邓伯羔《艺彀》,称是书为关朗作。朗,北魏孝文帝时人,何由书开皇九年之事。或因宋人记《关朗易传》与此书同出阮逸,偶然误记耶。其书本无可取,以自宋以来,流传已久,姑录存之。而参考诸说,附纠其依托如右。
  △《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唐温大雅撰。大雅,字彦宠,并州祁人,官礼部尚书,封黎国公,事迹具《唐书》本传。是书《唐志》、《宋志》皆作三卷,惟《文献通考》作五卷。此本上卷记起义旗至发引四十八日之事,中卷记起自太原至京城一百二十六日之事,下卷记起摄政至即真一百八十三日之事。与《书录解题》所云记三百五十七日之事者,其数相符。首尾完具,无所佚阙,不应复有二卷。《通考》殆讹“三”为“五”也。大雅本传称高祖兵兴,引为记室参军,主文檄。则此书得诸闻见,记录当真。今取与《高祖本纪》相较,若刘仁恭为突厥所败,炀帝驿系高祖。此书称高祖侧耳谓秦王曰:“隋运将尽,吾家继膺符命。所以不早起兵者,为尔兄弟未集耳。今遭羑里之厄,尔昆季须会盟津之师。”是兴师由高祖,而《本纪》则谓举事由秦王。又此书载隋少帝以夏四月诏曰:“今遵故事,逊於旧邸。”而《本纪》则系之五月戊午。凡此之类,皆颇相牴牾。书中所谓大郎即建成、二郎即太宗,於太宗殊无所表异。胡震亨《跋》谓大抵载笔之时,建成方为太子,故凡言结纳贤豪,攻略城邑,必与太宗并称,殆其然欤。抑或贞观十七年敬播、房玄龄、许敬宗等所修《高祖实录》,欲以创业之功独归太宗,不能无所润色也。
  观大雅所讳,独宫婢私侍一事耳。至於称臣突厥,则以不用“书”而用“启”,隐约其词。而於炀帝命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则载高祖私喜此行,以为天授。於炀帝命击突厥,则载高祖私谓人曰:“天其或者将以畀余。”俱据事直书,无所粉饰。则凡与唐史不同者,或此书反为《实录》,亦未可定也。
  △《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内府藏本)
  宋司马光撰,元胡三省音注。光以治平二年受诏撰《通鉴》,以元丰七年十二月戊辰书成奏上,凡越十九年而后毕。光《进表》称精力尽於此书。其采用之书,正史之外,杂史至三百二十二种。其残稿在洛阳者尚盈两屋。既非掇拾残剩者可比。又助其事者,《史记》、前《后汉书》属刘攽;三国、南北朝属刘恕;唐、五代属范祖禹。又皆通儒硕学,非空谈性命之流。故其书网罗宏富,体大思精,为前古之所未有。而名物训诂,浩博奥衍,亦非浅学所能通。光门人刘安世尝撰《音义》十卷,世已无传。南渡后注者纷纷,而乖谬弥甚。至三省乃汇合群书,订讹补漏,以成此注。元袁桷《清容集》载先友《渊源录》,称三省天台人,宝祐进士,贾相馆之。释《通鉴》三十年,兵难稿三失。乙酉岁,留袁氏家塾,日手抄《定注》。己丑寇作,以书藏窖中得免。案:三省《自序》,称乙酉彻编,与桷所记正合。惟桷称《定注》,而今本题作《音注》,疑出三省所自改。三省又称,初依经典释文例,为广注九十七卷。后失其书,复为之注。始以考异及所注者散入《通鉴》各文之下。历法、天文则随《目录》所书而附注焉。此本惟《考异》散入各文下,而《目录》所有之历法、天文书中并未附注一条。当为后人所删削,或三省有此意而未及为欤。《通鉴》文繁义博,贯穿最难。三省所释,於象纬推测,地形建置,制度沿革诸大端,极为赅备。故《唐纪》开元十二年内注云:“温公作《通鉴》,不特纪治乱之迹而已。至於礼乐、历数、天文、地理尤致其详。读者如饮河之鼠,各充其量。”盖本其命意所在,而於此特发其凡,可谓能见其大矣。至《通鉴》中或小有牴牾,亦必明著其故。如《周显王纪》“秦大良造伐魏”条注云“大良造下当有‘卫鞅’二字”。《唐代宗纪》“董晋使回纥”条注云“此韩愈状晋之辞,容有溢美”。又“严武三镇剑南”条注云“武只再镇剑南,盖因杜甫诗语致误”。《唐穆宗纪》“册回鹘嗣君”条注云“《通鉴》例,回鹘新可汗未尝称嗣君”。《文宗纪》“郑注代杜悰镇凤翔”条注云“如上卷所书杜悰镇忠武,不在凤翔”。凡若此类,并能参证明确,而不附会以求其合,深得注书之体。较尹起莘《纲目发明》附和回护,如谐臣媚子所为者,心术之公私,学术之真伪,尤相去九牛毛也。虽徵摭既广,不免检点偶疏。
  如景延广之名,出师表败军之事,庾亮此手何可著贼之语,沈怀珍之军洋水,阿那瑰之趋下口,乌丸轨宇文孝伯之误句,周太祖诏今兄之作“令兄”,顾炎武《日知录》并纠其失。近时陈景云亦摘地理讹舛者作《举正》数十条。然以二三百卷之书,而蹉失者仅止於此,则其大体之精密,益可概见。黄溥《简籍遗闻》称是书元末刊於临海,洪武初取其版藏南京国学。其见重於后来,固非偶矣。
  △《资治通鉴释文辨误》·十二卷(内府藏本)
  元胡三省撰。《通鉴释文》本南宋时蜀人史炤所作,浅陋特甚。时又有海陵所刊释文,称司马康本。又蜀广都费氏进修堂版行《通鉴》,亦以注附之,世号“龙爪通鉴”。皆视史炤本差略,而实相蹈袭。三省既自为《通鉴音注》,复以司马康释文本出伪托,而史炤所作讹谬相传,恐其疑误后学,因作此书以刊正之。
  每条皆先举史炤之误,而海陵本、龙爪本与之同者,则分注其下。其已见於此书者,《音注》之中即不复著其说。然如《唐德宗纪》韩旻出骆驿一条,《音注》云:“史炤谓骆谷关之驿。余案韩旻若过骆谷关驿,则已通奉天而西南矣。炤说非也。”此类随文考正者,亦不尽见於《辨误》。盖二书本相辅而行,故各有详略,以便互为考证也。其书援据精核,多足为读史者启发之助。所云音训之学,因文见义,各有攸当,不可滞於一隅。又云晋、宋、齐、梁、陈之疆里不可以释唐之疆里。其言实足为千古注书之法,又不独为史炤一人而设矣。
  △《通鉴胡注举正》·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景云撰。景云里贯已附见《三国辨误》条下。是书皆参订胡三省《资治通鉴音注》之误,凡六十三条。而所正地理居多,颇为精核。然如周赧王五十七年大梁夷门监者注,以夷门为大梁北门,不知《史记·信陵君传》本作东门。
  又隋炀帝大业元年奇章公牛弘注,但引《隋书》、《新唐书》作“其章县”,不知《旧唐书》本作“奇章”,谓以县东八里奇章山得名。又后汉明帝永平十四年隧乡名见《汉书·地理志·泰山郡虵邱县条》下,唐高祖武德三年溱州见《隋书·炀帝纪》大业元年及《地理志·汝南郡》条下,后晋高祖天福四年康化军见陆游《南唐书·烈祖本纪》,而注皆云无考。凡斯之类,尚未悉举。考书后附载王峻所作《景云墓志》,称作《通鉴胡注举正》十卷。而卷末其子黄中《跋》亦称书本十卷,屋漏鼠齧之馀,仅存什一。然则是编乃残阙之稿,其多所挂漏宜矣。
  要此所存诸条,亦未始不足资考据也。
  △《通鉴地理通释》·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氏注》,已著录。是书以《通鉴》所载地名,异同沿革,最为纠纷,而险要阸塞所在,其措置得失,亦足为有国者成败之鉴,因各为条列,釐定成编。首《历代州域》,次《历代都邑》,次《十道山川》,次《历代形势》,而终以《唐河湟十一州》、《石晋十六州》、《燕云十六州》。
  书本十四卷。《宋史》本传作十六卷,疑传刻之讹也。其中徵引浩博,考核明确,而叙列朝分据战攻,尤一一得其要领,於史学最为有功。原书无《序》,后人以书后应麟《自跋》移冠於前。所云“上章执徐橘壮之月”,乃元世祖至元十六年庚辰八月。是时宋亡已三年,盖用陶潜但书甲子之义。书内称“梓慎”为“梓谨”,亦犹为宋讳云。
  △《资治通鉴考异三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司马光撰。此书於元丰七年随《通鉴》同奏上。高似孙《纬略》载:“光编集《通鉴》,有一事用三四出处纂成者。”《文献通考》载:“司马康所述有司马彪、荀悦、袁宏、崔鸿、萧方等,李延寿及《太清记》、《唐历》之类。”
  洪迈《容斋随笔》所摘,有《河洛记》、《魏郑公谏录》、《李司空论事》、《张中丞传》、《凉公平蔡录》、《邺侯家传》、《两朝献替记》、《后史补金銮密记》、《彭门纪乱》、《平剡录》、《广陵妖乱志》之类。不过偶举其数端,不止是也。其间传闻异词,稗官既喜造虚言,正史亦不皆实录,光既择可信者从之,复参考同异,别为此书,辨证谬误,以祛将来之惑。昔陈寿作《三国志》,裴松之注之,详引诸书错互之文,折衷以归一是。其例最善,而修史之家,未有自撰一书,明所以去取之故者,有之,实自光始。其后李焘《续通鉴长编》、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皆沿其义。虽散附各条之下,为例小殊,而考订得失则一也。至陈桱、王宗沐、薛应旂等欲追续光书,而不能纲罗旧籍,仅据本史编排,参以他书,往往互相牴牾,不能遽定其是非。则考异之法不讲,致留遗议於本书,滋疑窦於后来者矣。其中如唐关播平章事拜罢,专引《旧唐书》,而不及引《新唐书》纪传年表以证其误者,小小渗漏,亦所不免。然卷帙既繁,所谓牴牾不敢保者,光固已自言之,要不足为全体累也。其书原与《通鉴》别行。
  胡三省作《音注》,始散入各文之下。然亦颇有漏略。此乃明初所刊单本,犹光原书卷第,故录之以存其旧焉。
  △《资治通鉴目录》·三十卷(光禄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司马光撰。此书亦与《通鉴》同奏上,即《进书表》所谓略举事目以备检阅者也。其法年经国纬,著其岁阳岁名於上,而各标《通鉴》卷数於下。又以刘羲叟《长历气朔闰月》及列史所载《七政之变》著於上方,复撮书中精要之语散於其间。次第釐然,具有条理。盖《通鉴》一书,包括宏富,而篇帙浩繁。光恐读者倦於披寻,故於编纂之时,提纲挈要,并成斯编,使相辅而行,端绪易於循览。其体全仿《年表》,用《史记》、《汉书》旧例。其标明卷数,使知某事在某年,某年在某卷,兼用《目录》之体,则光之创例。《通鉴》为纪志传之总会,此书又《通鉴》之总会矣。至五星凌犯之类,见於各史《天文志》者,《通鉴》例不备书,皆具列上方,亦足补本书所未及。《书录解题》称:光患本书浩大难领略,而《目录》无首尾,晚著《通鉴举要历》八十卷,其稿在晁说之以道家。
  绍兴初,谢克家任伯得而上之。今其本不传。《读书志》又别载《通鉴节文》六十卷,亦称光所自钞,今亦不传。惟此书以附《通鉴》得存,尚足为全书之纲领云。
  △《通鉴释例》·一卷(内府藏本)
  宋司马光撰。皆其修《通鉴》时所定《凡例》。后附《与范祖禹论修书帖》二通。有光曾孙尚书吏部员外郎伋《跋》语,称遗稿散乱,所藏仅存,脱略已甚,伋辄掇取分类为三十六例。末题丙戌仲秋,乃孝宗乾道二年。胡三省《通鉴释文辨误序》谓光没后,《通鉴》之学其家无传。后因金使问司马光子孙,朝廷始访其后之在江南者,得从曾孙伋,使奉公祀。凡言书出於司马公者,必鋟梓行之。
  盖伋之始末如此。其编此书时,尝有浙东提举常平茶盐司版本。惟伋《跋》称三十六例,而今本止分十二类。盖并各类中细目计之也。伋又称,文全字阙者伋亦从而阙之,而今本并无所阙,则已非原刻之旧。胡三省又云:“温公《与范梦得修书二帖》,得於三衢学宫。《与刘道原十一帖》则得於高文虎氏。伋取以编於前例之后。”今本止有《与梦得二帖》,而《道原十一帖》无之。殆后人以《通鉴问疑》别有专本,而削去不载欤。其书杂出於南渡后,恐不无以意损益,未必尽光本旨。而相传已久,今故与《问疑》并著於录,以备参考焉。
  △《稽古录》·二十卷(光禄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司马光撰。光既撰《资治通鉴》及《目录》、《考异》,又有《举要历》,有《历年图》,有《百官表》。《历年图》仍依《通鉴》,起於三晋,终於显德。
  《百官表》止著宋代。是书则上溯伏羲,下讫英宗治平之末,而为书不过二十卷。
  盖以各书卷帙繁重,又《历年图》刻於他人,或有所增损,乱其卷帙。故芟除繁乱,约为此编,而诸论则仍《历年图》之旧。元祐初表上於朝。陈振孙《书录解题》曰:越本汇聚诸论於一卷,潭本则分系於各代之后。此刻次第,盖依潭本,较越本易於循览。《朱子语录》曰:《稽古录》一书,可备讲筵宫僚进读,小儿读六经了,令读之,亦好。末后一表,其言如蓍龟,一一皆验。今观其诸论,於历代兴衰治乱之故,反覆开陈,靡不洞中得失。洵有国有家之炯鉴,有裨於治道者甚深。故虽非洛学之派,朱子亦不能不重之,足见其不可磨灭矣。南渡以后,龚颐正尝续其书,今《永乐大典》尚有全本。然是非颇乖於公议,陈振孙深不取之。盖其心术学问皆非光比,故持论之正亦终不及光也。
  △《通鉴外纪》·十卷、《目录》·五卷(少詹事陆费墀家藏本)
  宋刘恕撰。恕,字道原,其先世京兆万年人。祖受为临川令,葬於高安,因家焉。《宋史》本传称其举进士入高等,不著何年。考司马光作此书《序》,称恕卒於元丰元年九月,年四十七,则当生於明道元年。又称其登第时年十八,则皇祐元年进士也。初授钜鹿主簿,寻迁知和州、翁源二县。会司马光受诏修《资治通鉴》,奏以恕同司编纂,转著作郎。熙宁四年以忤王安石乞终养,改秘书丞,仍令就家续成前书,遂终於家。此书乃其临没所成也。盖修《资治通鉴》时,恕欲与司马光采宋一祖四宗实录国史为《后纪》,而摭周威烈王以前事迹为《前纪》。
  会遭忧遘疾,右肢痹废,知远方不可得国书,《后纪》必不能就。乃口授其子义仲,以成此书,改名曰《外纪》。凡《包羲以来纪》一卷,《夏纪》、《商纪》共一卷,《周纪》八卷,又《目录》五卷。年经事纬,上列朔闰天象,下列《外纪》之卷数,悉与司马光《通鉴目录》例相同。金履祥作《通鉴前编》,诋其好奇。今观其书周成王元年丙戌,称周公摄王之元年,越七年癸巳,始称成王元年,则是周公殆类新莽之为矣。又称鲁惠公为隐公娶於宋,见其女好而自纳之,生桓公,是惠公先有卫宣之丑。如斯之类,颇为不经。又如齐桓观龙,殆如戏剧;熊渠射虎,何预劝惩。虽曰细大不捐,亦未免贪多务得。履祥所论,未可谓之吹求。
  然《外纪》於上古之事,可信者大书,其异同舛误以及荒远茫昧者,或分注,或细书,未尝不具有别裁。《目录》於共和以后据《史纪年表》编年,共和以前皆谓之疑年,不标岁阳、岁阴之名,并不缕列其数,亦特为审慎。且其《自序》称陶潜豫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若飞,不能作《前后纪》而为《外纪》。他日书成,公为《前后纪》,则可删削《外纪》之繁冗而为《前纪》,以备古今一家之言云云。则恕作此书,特创为草稿,储材备用,如《通鉴》之有《长编》,以待司马光之刊定耳。履祥不察当日书局编纂之例,遽加轻诋,操之未免已蹙矣。
  △《皇王大纪》·八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胡宏撰。宏字仁仲,号五峰,崇安人,安国之季子也。以荫补承务郎。绍兴中尝上书忤秦桧,久不调。桧死,始召用,辞疾不赴。事迹附载《宋史·儒林传·胡安国传》中。是书成於绍兴辛酉,绍定间尝宣取入秘阁。所述上起盘古,下迄周末。前二卷皆粗存名号事迹。帝尧以后,始用《皇极经世》编年,博采经传,而附以论断。陈振孙《书录解题》尝讥其误取《庄子》寓言,及叙邃古之初,无徵不信。然古帝王名号可考,统系斯存,典籍相传,岂得遽为删削。至其采摭浩繁,虽不免小有出入,较之罗泌《路史》,则切实多矣,未可以一眚掩也。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称近时邹平马骕撰《绎史》,体例颇相似。疑其未见是书,正可并存不废。今考骕书多引《路史》,而不及《皇王大纪》一字。
  彝尊以为未见,理或有然。至於此书体用编年,《绎史》则每事标题,而杂引古书之文排比伦次,略如袁枢记事本末之法,体例固截然不同。不知彝尊何以谓其相似,殆偶未详检骕书欤。
  △《中兴小纪》·四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熊克撰。克,字子复,建阳人,孝宗时官至起居郎,兼直学士院,出知台州,事迹具《宋史·文苑传》。是编排次南渡以后事迹,首建炎丁未,迄绍兴壬午,年经月纬,勒成一书。宋制:凡累朝国史,先修日纪,其曰小纪,盖以别於官书也。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克之为书,往往疏略多牴牾,不称良史”。岳珂《桯史》亦摘其记金海陵南侵,误以薰风殿之议与武德殿之议并书於绍兴二十八年合而为一。盖以当时之人记当时之事,耳目既有难周,是非尚未论定,自不及李心传书纂辑於记载详备之馀。然其上援朝典,下参私记,缀缉联贯,具有伦理。其於心传之书,亦不失先河之导。创始难工,固未可一例论也。《宋史·艺文志》载克所著尚有《九朝通略》一百六十八卷。今《永乐大典》仅存十有一卷,首尾零落,已无端委。仅此书尚为完本。惟原书篇第为编纂者所合并,旧目已不可寻。今约略年月,依《宋史》所载原数,仍勒为十卷。
  △《续资治通鉴长编》·五百二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焘撰。焘有《说文解字五音韵谱》,已著录。焘博极群书,尤究心掌故。
  以当时学士大夫各信所传,不考诸实录正史,家自为说。因踵司马光《通鉴》之例,备采一祖八宗事迹,薈稡讨论,作为此书。以光修《通鉴》时先成《长编》,焘谦不敢言《续通鉴》,故但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文献通考》载其《进书状》四篇。一在隆兴元年知荣州时,先以建隆迄开宝年事一十七卷上进;一在乾道四年为礼部郎时,以整齐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闰三月五朝事迹共一百八卷上进;一在淳熙元年知泸州时,以治平后至靖康凡二百八十卷上进;一在淳熙元年知遂宁府时,重别写呈,并《举要》、《目录》计一千六十三卷、六百八十七册上进。故周密《癸辛杂识》称,韩彦古盗写其书,至盈二厨。然《文献通考》所载,仅《长编》一百六十八卷、《举要》六十八卷,与《进状》多寡迥殊。考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卷数虽如此,而册数至逾三百,盖逐卷又分子卷,或至十馀云云。则所称一千六十三卷者,乃统子卷而计之,故其数较多矣。又据焘《进状》,其书实止於钦宗。而王明清《玉照新志》称绍兴元年胡彦修疏,在《长编》一百五十九卷注后,则似乎兼及高宗。或以事相连属,著其归宿,附於注末,如《左传》后经终事之例欤。《癸辛杂识》又称“焘为《长编》,以木厨十枚,每厨抽替匣二十枚,每替以甲子志之。凡本年之事有所闻,必归此匣。分日月先后次第之,井然有条”云云,则其用力之专且久,可概见矣,其书卷帙最多,当时艰於传写,书坊所刻本及蜀中旧本已有详略之不同。又神、哲、徽、钦四朝之书,乾道中只降秘书省依《通鉴》纸样缮写一部,未经镂版,流播日稀。
  自元以来,世鲜传本。本朝康熙初,昆山徐乾学始获其本於泰兴季氏,凡一百七十五卷。尝具疏进之於朝。副帙流传,无不珍为秘乘。然所载仅至英宗治平而止,神宗以后仍属阙如。检《永乐大典》宋字韵中,备录斯编,以与徐氏本相较,其前五朝虽大概相合,而分注考异,往往加详。至熙宁迄元符三十馀年事迹,徐氏所阙而朱彝尊以为失传者,今皆粲然具存,首尾完善,实从来海内所未有。惟徽、钦二纪原本不载,又佚去熙宁、绍圣间七年之事,颇为可惜。然自哲宗以上,年经月纬,遂已详备无遗。以数百年来名儒硕学所欲见而不得者,一旦顿还旧物,视现行诸本增多几四五倍。斯亦艺林之钜观矣。昔明成化中诏商辂等续修《通鉴纲目》,时《永乐大典》庋藏内府,外庭无自而窥。竟不知焘之旧文全载卷内,乃百方别购,迄不能得。论者以为遗憾。今恭逢我皇上稽古右文,编摩四库,乃得复见於世。岂非显晦有时,待圣世而发其光哉?焘原目无存,其所分千馀卷之次第,已不可考。谨参互校正,量其文之繁简,别加釐析,定著为五百二十卷。
  焘作此书,经四十载乃成。自实录、正史、官府文书以逮家录、野纪,无不递相稽审,质验异同。虽采摭浩博,或不免虚实并存,疑信互见,未必一一皆衷於至当。不但太宗斧声烛影之事,於《湘山野录》考据未明,遂为千古之疑窦。即如景祐二年三月赐镇东军节推毛洵家帛米一事,核以余靖所撰《墓铭》,殊不相符,为曾敏行《独醒杂志》所纠者,亦往往有之。然焘《进状》自称,宁失之繁,毋失之略,盖广蒐博录以待后之作者。其淹贯详赡,固读史者考证之林也。
  △《纲目续麟》·二十卷、《校正凡例》·一卷、《附录》·一卷、《汇览》·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张自勋撰。自勋,字卓菴,南昌人。是编成於崇祯癸未。首为《校正凡例》一卷,列朱子《凡例》与刘友益《书法凡例》,而各著所疑。次为《附录》一卷,备列朱子《论纲目手书》十二篇、及李方子《纲目后序》、王柏书《纲目大全后》、徐昭文《纲目考证序证》。《纲目》一书,非惟分注非朱子手定,即正纲亦多出赵师渊手,并证刘友益误以晚年未定之本为中年已定之本,遂不求端讯末,强辨诬真。其《续麟》二十卷,则案原书次第,摘列《纲目》及《考异》、《书法》、《发明》、《考证》之文,而一一辨正其是非。《汇览》三卷,则列增删正纲者三千六百四十馀字,增删分注者四百四十馀字。盖《汇览》为改正之本,而《续麟》则《发明》改正之所以然。分注之文,《汇览》仅改其年号、君名、谥号之类,而其他所当改者,以其文太繁,则散见於《续麟》中。盖二书详略互见,相辅为用者也。其宗方孝孺之论,不以统予秦、晋、隋,未免儒生胶固之见。然其他参互比校,每能推其致误之所以然。如唐以前太子即位皆书名,至唐独不书名,刘友益曲为之说,自勋则以为太子即位,前史皆书名,至《唐书本纪》独不书名,《纲目》不过误从史文,不必强为穿凿。又如汉景帝中元年十二月晦日食,《纲目》漏书。三年九月晦日食既,《纲目》漏书“既”字。自勋以为皆《汉书本纪》先漏,《纲目》但据《本纪》而未见《五行志》,故有此失,别无他义。皆足破陋儒附会之说。他若唐太宗贞观元年书徵隋秘书监刘子翼不至,刘友益《书法》称书不至何,美子翼也。尹起莘《发明》亦以特书隋官为美之。自勋则据《唐书·刘祎之传》,载子翼后复召拜吴王府功曹参军,终著作郎、弘文馆直学士,谓《纲目》失考,误以为陶潜一例。如是之类,其说皆凿凿有徵,非故与朱子为难者比。至於《凡例》称曹丕、刘裕书姓,而《纲目》书宋王裕乃无“刘”字。又《凡例》称宦者封爵皆加“宦者”字,如郑众之属,而《纲目》书郑众封鄛乡侯乃无“宦者”字。用证《纲目》传写刊刻,不免讹脱,不必以钞胥刻工之失,执为朱子之笔削。尤为洞悉事理之言,视徒博尊朱子之名而牵合迂谬,反晦朱子之本旨者,相去远矣。
  (谨案:四库编纂之例,凡笺注古书者仍以所笺所注之时代为次。是书本为朱子《纲目》而作,《纲目》经圣祖仁皇帝御批,当以御批为主,已恭录於《史评类》中。故《编年类》中不录《纲目》,而是编及芮长恤、陈景云书则仍从《纲目》之次序,列诸此焉。)
  △《纲目分注补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芮长恤撰。长恤,字蒿子,原名城,字岩尹,溧阳人,前明诸生。初,朱子因司马光《通鉴》作《纲目》,以分注浩繁,属其事於天台赵师渊。师渊《讷斋集》中载其往来书牍甚详。盖《分注》之属师渊,犹《通鉴》之佐以刘、范,在朱子原不讳言。因流传刊版未题师渊之名,后人遂误以为《分注》亦出朱子。间有舛漏,皆委曲强为之辞。长恤考究本原,知不出朱子之手。故凡《分注》之删削《通鉴》以至失其本事者,悉列原文某句某字之下。有某句某字於前,而推求事理为之考辨於后。使证佐分明,具有条理。昔元汪克宽力崇道学,笃信新安,而作《考异》一编,订讹正舛,至今与《纲目》并刊。盖是非者天下之公,苟一间未达,於圣人不能无误。而大儒之心廓然无我,亦必不以偶然疏漏,生回护之私。是即真出朱子,亦决不禁后儒之考订,况门人代拟之本哉。且其说皆引据旧文,原书具在。亦非逞臆私谈,凭虚肆辨,如姚江末流所为者,是亦可为《纲目》之功臣矣。陈鼎《留溪外传》,列长恤於《理学部》中,称其手著《纲目存遗》等书,盖嫌於朱子尚有所遗,待人之补,故改“补”为“存”,以讳其事。门户之见,又何其陋欤。
  △《纲目订误》·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景云撰。初,尹起莘所作《通鉴纲目发明》,凡有疑义,率委曲以通其说。至周密作《癸辛杂识》,始辨其中宗、武后并书年号一条。然其说不甚确。
  后作《齐东野语》,又辨《纲》中北齐高纬杀其从官六十人一条;郭威弑隐帝书杀,弑湘阴王书弑一条;开元九年冬十一月罢诸王都督刺史等四条;贞元二年十一月皇后不书氏一条;《目》中开皇十七年赦萧摩诃一条;贞观元年太宗诘杜淹一条;则颇中其失。后明末张自勋、国朝芮长恤亦递有订正。景云是书,又捃摭诸家所未及,悉引据前史原文,互相考证。其中毛举细故,虽未免稍涉吹求。然如汉萧望之误书“下狱”,汉中王即位条下误载司马光《论》,雍闿之叛误“四郡”为“三郡”,锺会过王戎误书其祖官,曹志免官误作“除名”,拓拔贺傉误为郁律之子,石虎擒刘岳误以为杀王导,论刘允语误脱“布在江州”四字,乞伏步颓之叛误在苻坚败后,孙恩走郁州误作“陷广陵”,宋高祖诫义符语误删“非如兄韶有”五字,始兴王濬在西州误删朱法瑜事,沈文季为仆射误与萧坦之并书,贺拔岳误书雍州刺史,高洋误漏“还晋阳”,西魏洛阳平阳以东地入於齐误删“以东”字,陈武帝祔祖於庙误作周事,隋文帝斩问事误作“斩所捶之人”,柴绍为长史误连下文作谘议,李吉甫漏书罢相,李行言杀强盗误作“杀北司”,官军乱焚杀李克恭误作“自焚”,罗绍威表词误以设言为实事,梁以钱镠为吴越国王误复上卷,王峻以枢密使同平章事兼领平卢误作“出镇”,皆指摘精确,足正传讹。附纠汪克宽《考异》误读高密王恢,陈济正误误解太兴殿后厅,胡寅《读史管见》误指宇文孝伯谗王轨,及误论安史,刘友益《书法》误论削高侃名诸条,亦皆允当。其於摭实之学,亦可云愈推愈密矣。
  △《大事纪》·十二卷、《通释》·三卷、《解题》·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宋吕祖谦撰。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是书取司马迁《年表》所书,编年系月以纪《春秋》后事,复采辑诸书以广之。始周敬王三十九年,迄汉武帝征和三年。书法皆祖太史公。所录不尽用策书凡例。《朱子语录》所谓伯恭子约宗太史公之学,以为非汉儒所及者,此亦一证也,其书作於淳熙七年。每以一日排比一年之事。本欲起春秋后迄於五代,会疾作而罢。故所成仅此,然亦足见其大凡矣。当时讲学之家,惟祖谦博通史传,不专言性命。《宋史》以此黜之,降置《儒林传》中。然所学终有根柢此,书亦具有体例,即如每条下各注从某书修云云,一一具载出典,固非臆为笔削者可及也。《通释》三卷,如说经家之有纲领,皆录经典中要义格言。《解题》十二卷则如经之有传,略具本末而附以己见。凡《史》、《汉》同异及《通鉴》得失,皆缕析而详辨之。又於名物象数旁见侧出者,并推阐贯通,夹注句下。《朱子语录》每讥祖谦所学之杂,独谓此书为精密。
  又谓《解题》煞有工夫,只一句要包括一段意思。观书中周慎靓王二年载魏襄王问孟子事,取苏辙古史之论,后《孟子集注》即引用其说,盖亦心服其淹通,知非赵师渊辈所能望其项背也。所附《通释》,《文献通考》作一卷。此本乃宋嘉定壬申吴郡学舍所刻,实分三卷。《通考》盖传写之误云。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二百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心传撰。心传,字微之,井研人,官至礼部侍郎,事迹具《宋史·儒林传》。是书述高宗朝三十六年事迹,仿《通鉴》之例,编年系月,与李焘《长编》相续。宁宗时尝被旨取进。《永乐大典》别载贾似道《跋》,称宝祐初曾刻之扬州。而元代修宋、辽、金三《史》时,广购逸书,其目具见袁桷、苏天爵二集,并无此名。是当时流传已绝,故修史诸臣均未之见。至明初,始得其遗本,亦惟《文渊阁书目》载有一部二十册,诸家书目则均不著录。今明代秘府之本,又已散亡。其存於世者,惟《永乐大典》所载之本而已。其书以国史、日历为主,而参之以稗官、野史、家乘、志状、案牍奏议、百司题名,无不胪采异同,以待后来论定。故文虽繁而不病其冗,论虽岐而不病其杂。在宋人诸野史中,最足以资考证。《宋史》本传称其重川蜀而薄东南。然如宋人以张栻讲学之故,无不坚持门户,为其父张浚左袒。心传独於淮西富平之偾事、曲端之枉死、岳飞之见忌,一一据实直书。虽朱子行状亦不据以为信,初未尝以乡曲之私稍为回护。则《宋史》之病是书者,殆有不尽然矣。大抵李焘学司马光而或不及光,心传学李焘而无不及焘。其宏博而有典要,非熊克、陈均诸人所能追步也。原本所载秦熺、张汇诸论,是非颠倒,是不待再计而删者,而并存以备参稽,究为瑕颣。至於本注之外载有留正《中兴圣政草》、吕中《大事记讲义》、何俌《龟鉴》诸书,似为修《永乐大典》者所附入。然今无别本可校,理贵阙疑,姑仍其旧。其中与《宋史》互异者,则各为辨证,附注下方。所载金国人名、官名、地名,音译均多舛误,谨遵《钦定金史国语解》,详加订正。别为《考证》,附载各卷之末。
  仍依原第,析为二百卷。至其书名,《文献通考》作《系年要记》,《宋史》本传作《高宗要录》,互有不同。今据《永乐大典》所题,与心传《朝野杂记自跋》及王应麟《玉海》相合,故定为《系年要录》著於录焉。
  △《宋九朝编年备要》·三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陈均撰。均,字平甫,号云岩,莆田人。端平初有言是书於朝者,敕下福州宣取,赐均官迪功郎。马端临《文献通考》载均《编年举要》三十卷、《备要》三十卷,又有《中兴举要》十四卷、《备要》十四卷。令《中兴举要》、《备要》皆佚。此书前有绍定二年真德秀《序》,称皇朝《编年举要》与《备要》合若干卷,则当时本共为一书。今《举要》亦佚,存者惟此编耳。其书取日历、实录及李焘《续通鉴长编》删繁撮要,勒成一帙,兼采司马光、徐度、赵汝愚等十数家之书,博考互订。始太祖至钦宗,凡九朝事迹,欲其篇帙省约,便於寻阅,故苟非大事,则略而不书。林岊《序》谓“取司马氏之纲,而时有修饰;取李氏之目,而颇加节文”,足以括其体例。然实以《通鉴纲目》为式,特据事直书,不加褒贬耳。观均《自序》,其宗旨可见也。
  △《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刘时举撰。时举里贯无考。其结衔称通直郎、户部架阁、国史实录院检讨、兼编修官。《宋季三朝政要》载史嵩之父丧去位,诏以右丞相起复。时举为廪学生,有与王元野、黄道等九十四人上疏力争一事。其始末则未之详也。是书所记,始高宗建炎元年,迄宁宗嘉定十七年。当成於理宗之世。而书末附论一条,称理宗撑拄五十年而后亡,不可谓非幸云云。其言乃出於宋亡以后,似非时举原文。
  案旧本《目录》后有《书坊题识》一则,称是编系年有考据,载事有本末,增入诸儒集议,三复校正,一新刊行云云。则书中所附《议论》,有元时刊书者所增入,非其旧矣。其中纪载,虽以简约为主,或首尾未具,於事迹间有脱遗。然如论张浚不附和议而不讳其党汪、黄;攻李纲引秦桧之罪、辨李纲之被谤远谪,而不讳其庇翁彦国陷宋齐愈之失;褒贬颇协至公,无讲学家门户之见。卷端有朱彝尊《题词》,称其过於王宗沐、薛应旂所撰,殆不诬云。
  △《西汉年纪》·三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益之撰。益之,字行甫,金华人,官大理司直。所著有《汉官总录》、《职原》等书,见马端临《经籍考》。盖能熟於两汉掌故者。今他书散佚,惟此本以载入《永乐大典》独存。考益之《自序》,称《年纪》三十卷、《考异》十卷、《鉴论》若干卷,各自为书。今此本不载《鉴论》,而《考异》则散附《年纪》各条之下,与《序》不合。殆后人离析其文,如胡三省之於《通鉴考异》欤,又《序》称自高祖迄王莽之诛,而此本终於平帝,居摄以后阙焉。且其文或首尾不完,中间已有脱佚。盖编入《永乐大典》之时,已残阙矣。司马光《通鉴》所载汉事,皆本班、马二书及荀纪为据,其馀鲜所采掇。益之独旁取《楚汉春秋》、《说苑》诸书,广徵博引,排比成书,视《通鉴》较为详密。至所作《考异》,於一切年月舛误、纪载异同、名地错出之处,无不参稽互核,折衷一是。多出二刘《刊误》、吴仁杰《补遗》之外,尤《通鉴考异》所未及,其考证亦可谓精审矣。今依益之《自序》目次,釐为三十卷。其《考异》亦即从旧本仍附各条之下,以便检核,不复拘《自序》之文,别为编次焉。
  △《靖康要录》·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陈振孙《书录解题》曰:《靖康要录》五卷,不知作者。记钦宗在储时及靖康一年之事,案日编次。凡政事制度及诏诰之类,皆详载焉。其与金国和战诸事,编载尤详云云。是振孙之时已莫知出谁手矣。今观其书,记事具有日月,载文俱有首尾,决非草野之士不睹国史日历者所能作。考《书录解题》又载《钦宗实录》四十卷,乾道元年修撰洪迈等进。此必《实录》既成之后,好事者撮其大纲以成此编,故以《要录》名也。宋人杂史传於今日者,如熊克《中兴小纪》、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之类,大抵於南宋为详。其详於北宋者惟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然《长编》已多佚阙,今以《永乐大典》所载补之,亦仅及哲宗而止。徽宗,钦宗两朝之事遂以无徵。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起政和迄建炎,虽较他书为赅备,而所录事迹章疏,惟以有涉金人者为主,馀则略焉。
  此书虽叙事少略,载文太繁,而一时朝政,具有端委,多有史所不详者。即以补李焘《长编》,亦无不可也。
  △《两朝纲目备要》·十六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纪自宋光宗绍熙元年迄宁宗嘉定十七年事迹。诸家书目皆不著录。考元吴师道《礼部集》有《答陈众仲问吹剑录》云:《续宋编年》於吴曦诛数月后载李好义遇毒死。又有题牟成父所作《邓平仲小传》及《济邸事略后》云:吴曦之诛,实杨巨源结李好义之功,为安丙辈媢忌掩没。近有续陈均《宋编年》者,颇载巨源事。虽能书安丙杀其参议官杨巨源,而复以擅杀孙忠铣之罪归之。大抵当时归功於丙,故其事不白云云。核其所引,与此书所载相合。疑此书在元时尝称为《续宋编年》,然师道亦未尝明言其撰自何人也。观其载嘉定十四年六月乙亥,与莒补秉义郎。其目云:“即理宗皇帝。”考宋代条制,旧名亦讳,此乃直斥不避,似乎元人。然其书内宋而外元,又叙元代得国缘始多敌国传闻之词。或宋末山林之士不谙体例者所作欤。陈均《编年备要》因《通鉴长编》而删节之。此书则本两朝实录,参以李心传所论。中如称赵鼎为赵丞相、安丙为安观文、钱象祖为钱参政、李壁为李参政、史弥远为史丞相,多仍当时案牍之文,未尽刊正。纪金元启衅之事,追叙金源创业,谱牒职官,具载颠末。似单行之书,非增续旧史之体。然叙次简明,议论亦多平允。如蜀中之减重额、湖北之行会子、范祖禹之补谥、何致之罢制科,胥足补《宋史》所未备。其纪年互异者,《宋史·韩侂胄传》载薛叔似宣谕京湖,程松、吴曦同赴四川,邓友龙宣慰两淮,徐邦宪罢知处州,皆在开禧四年,而开禧实无四年,此书载於二年丙寅,当得其实。
  其姓氏互异者,如《宋史·赵彦逾传》有中郎将范任,此书作范仲任。《赵汝愚传》有宣赞舍人傅昌朝,此书作昌期;步帅阎仲夜,此书作王仲先。《本纪》副都统翟朝宗得宝玺,此书作兴宗。俱足以互证异同。惟於史弥远废立济王事,略而不书。或时代尚近,众论不同,其事未经论定,故阙所疑欤。然弥远之营家庙,求起复,一一大书於简,知非曲笔隐讳也。其书世罕传本,惟见於《永乐大典》者尚首尾完具。谨校正缮录,以备参稽。原书卷目已不可考。今案年编次,釐为十有六卷。其中间有叙述失次,端委相淆者,睿鉴指示,旷若发蒙。谨仰遵圣训详为核正,各加案语以明之。俾首尾秩然。不惟久湮陈笈得以表章,且数百年未补罅漏,一经御览,义例益明,尤为是书之幸矣。
  △《宋季三朝政要》·六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卷首《题词》,称理宗国史为元载入北都,无复可考,故纂集理、度二朝及幼主本末,附以广、益二王事。其体亦编年之流,盖宋之遗老所为也。然理宗以后国史,修《宋史》者实见之,故《本纪》所载反详於是书。又是书得於传闻,不无舛误。其最甚者,谓宝庆元年赵葵、赵范、全子才建守河据关之议,遣杨谊、张迪据洛阳,与北军战,溃归。案宝庆元年葵、范名位犹微,其后五年,范始为安抚副使、葵始为淮东提刑。讨李全,子才乃为参议官。至端平元年灭金,子才乃为关陕制置使、知河南府、西京留守,有洛阳溃败之事。上距宝庆元年九年矣,所纪非实也。其馀叙次,亦乏体要。然宋末轶事颇详,多有史所不载者,存之亦可备参考也。其以理宗、度宗、瀛国公称为三朝,而广、益二王则从附录,体例颇公。卷末论宋之亡,谓君无失德,归咎权相,持论亦颇正。
  而忽推演命数,兼陈因果,转置人事为固然,殊乖劝戒之旨。殆欲附徐铉作《李煜墓志》之义而失之者欤。
  △《宋史全文》·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原本题曰《续通鉴长编》,而以李焘《进长编表》冠之於前,是直以为焘之《长编》矣。案焘成书在孝宗时,所录止及北宋。此本实载南宋一代之事,其非出焘手明甚。检勘此书,每卷标题皆有“宋史全文”四字,而《永乐大典》宋字韵内亦多载《宋史全文》,与《长编》截然二书。又此本《目录》前有《坊间原题》,称本堂得《宋鉴》善本,乃名公所编,前宋已盛行,再付诸梓云云。盖本元人所编,而坊贾假托焘名,诡称前宋盛行耳。惟《永乐大典》所收之书,皆载入《文渊阁书目》。乃《宋鉴》多至六部,独不见《宋史全文》之名,或亦杨士奇等编辑时因标题而致误欤。又别本之末有商邱宋荦《跋》曰“宋李焘有《通鉴长编》百六十八卷、《续长编集要》六十八卷、《续宋编年》十八卷,今世藏书家往往求之甚渴。此三十六卷是元人所干刂,卷首割去著书人姓名,卷末割去‘大元’字,其为元胡宏《续通鉴长编》无疑”云云。则又臆断之语,未见其有确证也。其书自建隆以迄咸淳,用编年之体,以次排纂。其靖康以前,亦本於焘之《长编》,而颇加删节,高、孝二代则取诸留正之《中兴圣政草》。
  今以《永乐大典》所载《圣政草》相与参校,其文大同小异。留正等所附案语,亦援引甚多。至光、宁以后,则别无蓝本可据,为编书者所自缀辑。故《永乐大典》於光、宁二宗下亦全收此书之文,勘对并合。其於诸家议论,采录尤富。如吕中《讲义》、何俌《龟鉴》、李沆《太祖实录论》、《足国论》、富弼等释、吕源等增释、陈瓘《论大事记》诸书,虽其立说不尽精醇,而原书世多失传,亦足以资参考也。惟原本第三十六卷内度宗、少帝及益王、广王事迹,俱有录无书,《永乐大典》亦未采。今姑仍其阙焉。
  △《通鉴前编》·十八卷、《举要》·三卷(编修邵晋涵家藏本)
  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书表注》,已著录。案柳贯作《履祥行状》曰:“司马文正作《资治通鉴》,系年著代。秘书丞刘恕作《外纪》,以记前事。顾其志不本於经,而信百家之说,不足传信。乃用邵氏《皇极经世书》、胡氏《皇王大纪》之例,损益折衷,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复加训释。断自唐尧,以下接於《资治通鉴》,勒为一书。既成,以授门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媺言懿行,后王所当法。战国申、韩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自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以后,司马公既已论次。而春秋以前无编年之书,是编固不可少之著也”云云。盖履祥撰述之意,在於引经据典,以矫刘恕《外纪》之好奇。惟履祥师事王柏,柏勇於改经,履祥亦好持新说。如释”桑土既蚕”,引后所谓桑间为证;释“封十有二山濬川”,谓营州当云其山碣石,其川辽水;以《笃公刘》、《七月》二篇为豳公当时之诗,非周公所追述;又以《七月》为豳诗,《笃公刘》即为豳雅;皆不免於臆断。以《春秋》书尹氏卒为即与隐公同归於鲁之郑大夫尹氏,尤为附会。
  至於引《周书》记异,於周昭王二十二年书释氏生。则其徵引群籍,去取失当,亦未必遽在恕书上也。然援据颇博,其审定群说,亦多与经训相发明。在讲学诸家中,犹可谓究心史籍,不为游谈者矣。履祥自撰《后序》,谓既编《年表》,例须表题,故别为《举要》三卷。凡所引经传子史之文,皆作大书。惟《训释》及《案语》则以小字夹注,附缀於后。盖避朱子《纲目》之体,而稍变《通鉴》之式。后来浙江重刻之本,列《举要》为纲,以经传子史之文为目,而《训释》仍错出其间,已非其旧。又《通鉴纲目》刊本,或以此书为冠,题曰《通鉴纲目前编》,亦后来所改名。今仍从原本,与《纲目》别著於录,以存其真焉。
  △《通鉴续编》·二十四卷(左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旧本题元陈桱撰。桱,字子经,奉化人,流寓长洲,后入明为翰林编修,以附杨宪,迁待制,见《明史》宪本传。题元人者误也。桱祖著,宋时以秘书少监知台州,尝作书名《历代纪统》。其父泌,为校官,又续有撰述,世传史学。
  桱以司马氏《通鉴》、朱子《纲目》并终於五代。其周威烈王以上虽有金履祥《前编》,而亦断自陶唐。因著此书,首述盘古至高辛氏,以补金氏所未备,为第一卷。次摭契丹在唐及五代时事以志其得国之故,为第二卷。其二十二卷皆宋事,始自太祖,终於二王,以继《通鉴》之后。故以《续编》为名。然大书分注,全仿《纲目》之例,当名之曰《续纲目》。仍袭《通鉴》之名,非其实也。沈周《客座新闻》,载桱著此书时,书宋太祖云“匡允自立而还”。未辍笔,忽迅雷击其案。桱端坐不慑,曰“霆虽击吾手,终不为之改易也”云云。此虽小说附会之谈,亦足见桱以褒贬自任,乃造作此说。今观其义例,於宋自太平兴国四年平北汉后,始为大书系统。郑瑗《井观琐言》,称其本《晦翁语录》,持论已偏。至於金承麟称末帝,为之纪年。西辽自德宗以下诸主年号,亦详为分注。
  虽各本史文,然承麟立仅一日,未成为君,西辽并无事迹可纪,而必缕列其间。
  亦不免循名失实。盖委曲以存昰、昺二王,使承宋统。故辗转相牵,生是义例,非千古公评。《明史·何乔新传》,载乔新年十一时,侍父京邸,修撰周旋过之。
  乔新方读《通鉴续编》,旋问书法何如。对曰:“吕文焕降元不书叛,张世杰溺海不书死节,曹彬、包拯之卒不书其官,而纪羲、轩多采怪妄,似未有当”云云。
  亦未始不中其失也。他如取宋太祖烛影斧声之讹,载文天祥黄冠故乡之语,皆漫无考正,轻信传述。陈耀文《学林就正》又谓,桱误以范仲淹《赴桐庐郡至淮遇风诗》为唐介作,又改诗中“强楚”为“狂楚”、“尽室”为“今日”、“蛟鼋”为“鱼龙”,则引据未免疏舛。黄溥《简籍遗闻》又谓,桱纪其先户部尚书显、吏部尚书伸、工部尚书德纲诸事,为《宋史》所不载。成化间,续《纲目》者亦皆削去,疑其或出於妄托。则挟私滥载,尤不协至公。然自《通鉴纲目》以后,继而作者,实始於桱。其后王宗沐、薛应旂等,虽递有增修,而才识卒亦无以相胜。姑存以备参考,亦未为不可也。
  △《大事记续编》·七十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祎撰。祎字子充,义乌人。少游柳贯、黄溍之门。明初徵为中书省掾。
  修《元史》成,拜翰林待制。使云南,抗节死。赠翰林学士,追谥忠文。事迹具《明史·忠义传》。此书乃续吕祖谦《大事记》而作,体例悉遵其旧。惟《解题》即附各条之下,不别为一书。俞恂称其书自征和迄宋德祐二年,凡一千三百六十五年。而今所传本实自汉武帝征和四年至周恭帝显德六年,不知恂何所据而云然。
  或是书抄本仅藏蜀王府中,至成化间始刊版,传写有所佚脱欤。考《何乔新集》尝称祎此书予夺褒贬,与《纲目》不合。如《纲目》以昭烈绍汉统,章武纪年,直接建安,此书乃用无统之例,以汉与魏、吴并从分注。又《纲目》斥武后之号,纪中宗之年,每岁书帝所在,用《春秋》“公在乾侯”例,而此书乃以武后纪年。
  又李克用父子唐亡称天祐年号,以讨贼为词,名义甚正,故《纲目》纪年,先晋后梁,此书乃先梁后晋。皆好奇之过,所言亦颇中其失。然其间考订同异,如《通鉴》载汉武帝仙人妖妄之言,淖方成祸水之说,以为出於《汉武故事》、《飞燕外传》,讥司马光轻信之失。纪光武帝省并十三国,以《地志》正《本纪》之误。此类考证,辨别皆为不苟。又宋庠《纪年通谱》久无传本,刘羲叟《长历》仅《通鉴目录》用以纪年,书亦散佚。此书间引及之,亦可以备参稽。至前贤议论,薈萃尤多。瑕瑜不掩,读者节取其长焉可矣。
  △《元史续编》·十六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胡粹中撰。粹中,名由,以字行,山阴人,永乐中官楚府长史。此书大旨,以明初所修《元史》,详於世祖以前攻战之事,而略於成宗以下治平之迹,顺帝时事,亦多阙漏,因作此以综其要。起世祖至元十三年,终顺帝至正二十八年。
  编年系月,大书分注。有所论断,亦随事缀载。全仿《通鉴纲目》之例。然《纲目》讫五代,与此书不能相接。其曰《续编》,盖又续陈桱书也。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有此书十六卷,又别出《元史评》,而不著卷数。疑当时或析其评语别为一本以行,如《后汉书赞》之例欤。其中书法,如文宗之初,知存泰定太子天顺年号,而於明宗元年转削而不纪,仍书文宗所改之天历二年,进退未免无据,又英宗南坡之变,书及其丞相云云,盖欲仿《春秋》之文,而忘其当为内辞。亦刘知几所谓貌同心异者。其他《议论》,虽尺尺寸寸、学步宋儒,未免优孟衣冠,过於刻画。然如谓张世杰夺舟断港,未能决性命於义利之间;谓吴直方劝托克托大义灭亲,为不知《春秋》之义,持论亦未尝不正。至於文宗阴谋害兄,更能据故老之传闻,揭史家未发之隐,尤为有关於惩戒。商辂等修《续纲目》,全取此书为蓝本,并其评语亦颇采之。至明太祖起兵称王以后,《续纲目》即分注元年,斥其国号。而粹中独大书至正,直至二十八年八月而止。内外之辞,未尝少紊。其持论之公,非辂等之所及。又宋末二王,不予以统,亦协其平。郑瑗《井观琐言》乃曰:“胡粹中《元史续编》又下於陈桱《续编》。德祐北迁,闽、广继立,宋之统绪,犹未绝也。乃遽抑景炎、祥兴之年於分书,非《纲目》书蜀汉、东晋之例”云云。何其偏欤?
  △《皇清开国方略》·三十二卷乾隆三十八年奉敕撰。洪惟我国家世德绵延,笃承眷顾。白山天作,朱果灵彰。十有五王,聿开周祚。肇基所自,遐哉源远而流长矣。迨我太祖高皇帝以轩辕之敦敏,当榆罔之衰微,丕建鸿图,受天明命,帝出乎震,万物知春。所以提挈天枢,经纶草昧,亨屯而济险,保大而定功者,谟烈昭垂,实书契以来所未有。
  洎我太宗文皇帝缵承前绪,益扩昄章,日月高衢,焕乎继照。成汤秉钺,十一征罔弗奏功;周武临河,八百国莫不来会。声灵遐播,制作更新。文德武功,绳先启后。麟麟炳炳,亦史册之所未闻。然事阅五朝,时逾十纪,旧臣之所诵说,故老之所歌吟,口耳相传,或不能尽著於竹帛。而实录宝训,尊藏金匮,自史官载笔以外,非外廷所得而窥。是以特诏馆臣,恭录缔造规模,勒成帝典。冠以《发祥世纪》一篇,犹《商颂》之陈玄鸟,《周雅》之咏公刘。虽时代绵邈,年月不可尽详。而事既有徵,理宜传信。所以明启佑之自来也。其馀并编年纪月,列目提纲。自太祖高皇帝癸未年夏五月起兵讨尼堪外兰克图伦城始,至天命十一年秋七月训戒群臣,编为八卷。自太宗文皇帝御极始,至顺治元年世祖章皇帝入关定鼎以前,编为二十四卷。盖神功圣德,史不胜书。惟恭述勋业之最显著,政事之最重大,谟猷之最宏远者,已累牍连篇,积为三十二卷矣。唐、虞之治,具於典、谟;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臣等缮校之馀,循环跪读。创业之艰难,贻谋之远大,尚可一一仰窥也。岂非万世所宜聪听者哉?
  △《御批通鉴辑览》·一百十六卷、附《明唐桂二王本末》·三卷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是书排辑历朝事迹,起自黄帝,讫於明代。编年纪载,纲目相从。目所不该者,则别为分注於其下。而音切训诂,典故事实,有关考证者,亦详列焉。盖内府旧藏明正德中李东阳等所撰《通鉴纂要》一书,皇上几暇披寻,以其褒贬失宜,纪载芜漏,不足以备乙览,因命重加编订。发凡起例,咸禀睿裁。每一卷成,即缮稿进御。指示书法,悉准麟经。又亲洒丹毫,详加评断。
  微言大义,灿若日星。凡特笔昭垂,皆天理人情之极则。不独词臣载笔,不能窥见高深,即涑水、紫阳亦莫能仰钻於万一。所谓原始要终,推见至隐者,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不可一一缕陈。而尤於系统表年,著笔削之大旨。予夺进退,悉准至公。故大业冠号,则义等於存陈。至正书年,则旨同於在郓。知景炎、祥兴之不成为宋,而后遯荒弃国者始不能以滥窃虚名;知泰定、天顺之相继为君,而后乘衅夺宗者不得以冒干大统。凡向来怀铅握椠,聚讼不决者,一经烛照,无不得所折衷。用以斥彼偏私,著为明训。仰见圣人之心体,如鉴空衡平;圣人之制作,如天施地设。惟循自然之理,而千古定案遂无复能低昂高下於其间。诚圣训所谓此非一时之书,而万世之书也。至明季北都沦覆,大命已倾,福王窃号江东,仅及一载。皇上如天圣度,谓犹有疆域可凭,特命分注其年,从建炎南渡之例。
  又唐、桂二王迹同昰、昺,虽黜其伪号,犹轸念其遗臣,亦诏别考始终,附缀书后,俾不致湮没无传。大哉王言,量同天地,尤非臣等所能仰赞一辞矣。
  △《御定通鉴纲目三编》·四十卷乾隆四十年奉敕撰。初,大学士张廷玉等奉敕采明一代事迹,撰《通鉴纲目三编》,以续朱子及商辂之书。然廷玉等惟以笔削褒贬求书法之谨严,於事迹多所挂漏。又边外诸部,於人名、地名多沿袭旧文,无所考正,尤不免於舛讹。夫朱子创例之初,原以纲仿《春秋》,目仿《左传》。《春秋》大义数千,炳若日星。然不详核《左传》之事迹,於圣人予夺之旨尚终不可明。况史籍编年,仅标梗概於大书,而不具始末於细注。其是非得失,又何自而知。即圣谕所指福藩田土一条,其他条之疏略皆可以例推。至於译语,原取对音。唐以前书,凡外邦人名、地名见於史册者,班班可考。惟两宋屈於强邻,日就削弱,一时秉笔之人,既不能决胜於边圉,又不能运筹於惟幄,遂译以秽语,泄其怨心,实有乖纪载之体。沿及明代,此习未除。如圣谕所指朵颜、青海诸人名,书“图”为“兔”之类,亦往往而有,鄙倍荒唐,尤不可不亟为釐正。是编仰禀睿裁,於大书体例,皆遵《钦定通鉴辑览》;而细注则详核史传,补遗纠谬,使端委秩然。复各附发明,以阐衮钺之义;各增质实,以资考证之功。而译语之诞妄者,亦皆遵《钦定辽金元国语解》,一一改正,以传信订讹。较张廷玉等初编之本,实倍为精密。
  圣人制事,以至善为期。义有未安,不以已成之局而惮於改作。此亦可仰窥万一矣。
  △《资治通鉴后编》·一百八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乾学撰。乾学有《读礼通考》,已著录。是编以元、明人续《通鉴》者陈桱、王宗沐诸本,大都年月参差,事迹脱落。薛应旂所辑,虽稍见详备,而如改《宋史》“周义成军”为“周义”,以胡瑗为朱子门人,疏谬殊甚。皆不足继司马光之后。乃与鄞县万斯同、太原阎若璩、德清胡渭等,排比正史,参考诸书,作为是编。草创甫毕,欲进於朝,未果而殁。今原稿仅存,惟阙第十一卷。
  书中多涂乙删改之处,相传犹若璩手迹也。其书起宋太祖建隆元年,迄元顺帝至正二十七年。凡事迹之详略先后有应参订者,皆依司马光例,作《考异》以折衷之。其诸家议论足资阐发者,并采系各条之下。间附己意,亦依光书之例,标“臣乾学曰”以别之。其时《永乐大典》尚庋藏秘府,故熊克、李心传诸书皆未得窥。所辑北宋事迹,大都以李焘残帙为稿本,援据不能赅博。其宋自嘉定以后,元自至顺以前,尤为简略。至宋末昰、昺二王,皆误沿旧史,系年纪号,尤於断限有乖。又意求博赡,颇少剪裁。如西夏姻戚之盛,备叙世系;庆元伪学之禁,详载谢表。元末事迹,多采《辍耕录》、《铁崖乐府》。叙书艺则称其日写三万字,纪隐居则述其怀抱几时开,无关劝惩,徒伤烦冗。又载元顺帝初生之事,过信《庚申外史》,尤涉凿空。然其裒辑审勘,用力颇深。故订误补遗,时有前人所未及。如《宋史·富弼传》,以枢密使出判扬州,今据《宰辅编年录》改作“河阳”。《余玠传》,淳祐十三年及元人战於嘉定,今据家传,改作“十二年”。
  元末寇陷淮安,《本纪》首尾不具,今从王逢《梧溪集》,定作赵国用”。至正十六年张士诚陷湖州,《本纪》作“二月”,今从《明实录》,作“四月”。皆案文核实,信而有徵。又是时乾学方领《一统志》局,多见宋、元以来郡县旧志,而若璩诸人,复长於地理之学,故所载舆地,尤为精核。如宋王坚之守合州,则采《四川总志》。牟子才之谏张灯,则采《西湖游览志》。而明人纪事之书,若刘辰《国初事迹》、吴宽《平吴录》之类,亦并从附载,以资考证。年经月纬,犁然可观。虽不能遽称定本,而以视陈、王、薛三书,则过之远矣。
  ──右“编年类”三十八部、二千六十六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有历代之编年,《竹书纪年》以下是也。有一代之编年,《汉纪》以下是也。其间或有或无,既不相续。今亦各以作者时代编之,不复以统系为先后。
  其《通鉴地理通释》、《纲目续麟》之类,则仍附本书之后,便参阅也。)
  
  卷四十八 史部四
  ○编年类存目
  △《考定竹书》·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之騄撰。之騄有《尚书大传》,已著录。是编以沈约所注《竹书纪年》未为详备,因采摭诸书别为之注。然之騄爱博嗜奇,多所徵引,而不能考正真伪。
  如帝癸十年地震,引华严合《论大地有六种震动》,所谓遍动、遍起、遍涌、遍震、遍吼、遍击者为说,殊为芜杂。又刘知几《史通·疑古篇》中,排诋舜、禹,以末世莽、操心事推测圣人,至为乖谬。而一概引用,漫无辨正。沈约注出依托,尚能知伊尹自立之诬、太甲杀伊尹之妄。之騄乃旁取异说,以荧耳目。云能补正沈注,未见其然。惟《拾遗》记商均暴天下之类,辨别诬妄;《路史》帝杼迁老王之类,考订讹谬;间有数处可取耳。至所称《逸文》,采摭颇备。然如晋幽公会鲁季孙一条,今本有之,而注曰无。又如汤十九年至二十四年皆书大旱,盖作书者依托《墨子》汤五年旱之文。此本竟脱去“二十一年大旱”、“铸金币”二条,则亦不可尽据也。
  △《五代春秋》·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尹洙撰。洙,字师鲁,河南人,天圣二年进士,授绛州正平主簿。以荐为馆阁校勘。累迁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公事。以争水洛城事移庆州。
  复为董士廉所讼,贬崇信军节度副使,监均州酒税,卒。事迹具《宋史》本传。
  考邵伯温《闻见录》,载欧阳修作《五代史》尝约与洙分撰。此书或即作於是时。
  然体用编年,与修书例异。岂本约同撰而不果,后乃自著此书欤?所载始梁太祖开平元年甲子,迄周显德七年正月甲辰。郑樵《通志·艺文略》作二卷,与今本合。赵希弁《读书附志》则作五卷,或别本流传,以一代为一卷欤。穆修《春秋》之学称受之於洙。然洙无说《春秋》之书。惟此一编,笔削颇为不苟,多得谨严之遗意,知其《春秋》之学深矣。已载入所作《河南集》中,此盖其别行之本。
  以初原自为一书,故仍存其目焉。
  △《少微通鉴节要》·五十卷(内府藏本)
  宋江贽编。贽,字叔直,崇安人。政和中,太史奏少微星见,朝命举遗逸之士。有司以贽应诏,贽辞不赴,赐号“少微先生”。是书取司马光《资治通鉴》删存大要,然首尾赅贯,究不及原书。此本为明正德中所刊,前有武宗《御制序》。
  考罗愿《鄂州小集》末载王瓒《月山录跋》,结衔称“通鉴节要纂修官”,疑正德时又为重修,非复贽之旧本。又《明史·李东阳传》,称东阳奉命编《通鉴纂要》。既成,瑾令人摘其笔画小疵,除誊录官数人名,欲因以及东阳,东阳大窘,属焦芳与张彩为解,乃已。又《张元祯传》称为《通鉴纂要》副总裁。《纂要》当即《节要》,盖史偶异文。然则此书乃东阳及元祯所定也。
  △《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十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朝散郎尚书礼部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李焘经进”。考《宋史·艺文志》及焘本传,惟载所著《续通鉴长编》,无此书之名。此本《目录》末有“武夷主奉刘深源校定”一行,亦不知为何许人。书中所记皆北宋事迹,体例与《宋史全文》约略相似,而阙漏殊甚。盖亦当时麻沙坊本,因焘有《续通鉴长编》,托其名以售欺也。
  △《增节音注资治通鉴》·一百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陆唐老编。唐老,会稽人,淳熙中进士第一。故此书亦称《陆状元通鉴》。
  皆於司马光书内钞其可备科举策论之用者,间有音注。然浅陋颇甚,亦寥寥不详。
  首有《总例》云:学者未能遍晓出处,则於词赋一场,未敢引用。足以见其大旨矣。
  △《通鉴纲目测海》·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元何中撰。中,字太虚,一字养正,抚州人,事迹具《元史·儒学传》。是书以纠《通鉴纲目》书法之同异。卷末有大德丙午《自跋》曰:朱子作《纲目》、续《春秋》,然其间书法,可商略者犹多。间附己意,缉成《纲目测海》三卷,示儿辈云云。盖不知《纲目》出赵师渊之手,犹误以为朱子书也。书中所列凡三例。一辨胡、吕二家所注。如魏徙都大梁条,胡氏谓魏王不恨不用孟子,而恨不听公叔之言,中以为徙都之后六年,孟子方至魏之类是也。一发明二家所未注。
  如秦人诛卫鞅条下,中补注曰:书秦人何,鞅得罪於众,犹共诛之之类是也。一乃纠正本书之讹异。於全书之中,不过十之二三耳。其中如秦魏冉出其故君之妃归于魏一条,中谓诸侯之妻宜称夫人,不宜称妃。不知元妃孟子,固《左传》文也。又汉元狩六年封三王一条,中谓宜载诰策之辞。不知《纲目》纪事之书,非载文之书也。又莽废孺子一条,中谓既书始建国元年,则不必书莽。不知孺子废而后成为始建国也。又秦王世民杀太子建成一条,中谓宜削秦王字,此泥以爵字为褒贬例也。又张柬之等举兵讨武氏一条,中谓多“之乱”二字,不知书法在“讨”字,此二字删之固可,存之亦无害也。又晋主重贵发大梁一条,中谓“宜书北迁”,不知朱子宋人,避二帝北迁之事,变其文也。其他间有可取,不过摭拾细碎,不能深裨於史学。《纲目》非无可纠,如中此书,尚未足以纠《纲目》也。
  △《通鉴纲目释地纠缪》·六卷、《补注》·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庚撰。庚,字浦山,秀水人。是书以《通鉴纲目集览》、《质实》谬误不少,惟胡三省《通鉴注》颇属精当,可以正二书之谬。又校以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及《舆图》等书,为《纠缪》以正其失,又为《补注》以拾其遗。用力颇为勤挚。然《集览》、《质实》之荒陋,本不足与辨。今既与之辨矣,则宜元元本本,详引诸书,使沿革分合,言言有据。庶几以有证之文,破无根之论。
  而所纠所补,乃皆不著出典,则终不能关其口也。
  △《帝王纪年纂要》·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元察罕撰,明黄谏补。察罕官至平章事,事迹具《元史》本传。谏有《从古正文》,已著录。其书本《皇极经世》为准,自太皞以下诸帝王,各载其在位年数,而略述兴废大旨於每代之前。察罕成此书在皇庆元年,尝奏进於朝,程钜夫为之序。至明景泰中,谏复为《续辑》,改原本每代下至延祐戊午若干年为下至洪武戊申若干年,并补入元代诸帝纪年。然简略太甚,不足以资考订也。
  △《明本纪》·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纪明太祖事迹,自起兵濠梁,迄建国金陵。皆分年排载,颇为详备。盖亦自实录中摘出编次者。惟自洪武三年正月以后并阙,或草创未竟之本欤。
  △《世史正纲》·三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邱濬撰。濬有《家礼仪节》,已著录。是书本明方孝孺释统之意,专明正统。起秦始皇帝二十六年,讫明洪武元年,以著世变事始之所由。於各条之下随事附论。然立说多偏驳不经。如纪年干支之下皆规以一圈,中书国号。至元代则加以黑圈。迨至正十五年明太祖起兵,则为白圈。其说以为本之《太极图》之阴阳,至是天运转而阳道复,阴翳消也。率臆妄作,为史家未有之变例,可谓谬诞。
  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其议论严正,殊为太过。陶辅《桑榆漫志》,称其义严理到,括尽幽隐,深得“麟经”之旨。胡应麟《史学佔毕》,称《春秋》之后有朱氏,而《纲目》之后有邱氏,更乖舛矣。
  △《通鉴纲目前编》·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许诰撰。诰自号函谷山人,灵宝人,吏部尚书进之子,文渊阁大学士赞之兄,兵部尚书论之弟。弘治己未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尚书。谥庄敏。事迹附见《明史·许进传》。是书以司马光《通鉴》、朱子《纲目》皆不直接《春秋》,中间阙七十馀年之事。金履祥《通鉴前编》,书法又多舛迕。乃重辑是编,以订讹补阙。其中如辨宋昭公非周元孙,魏文侯未弑晋幽公,赵鞅、赵无恤之卒岁《史记》并误,亦小有考证。而摹仿《春秋》过甚,拘文牵义,往往画虎不成。
  又或生例於《春秋》之外。如《春秋》书卫侯毁灭邢,说者谓恶其灭同姓。又或以为因下卫侯毁卒之文而讹。已非成例。而诰於楚子章灭陈书名,於越勾践灭吴并削爵。《史记·越世家》,越致贡于周,周元王使人赐勾践胙,命为伯。所谓伯者,盖为方伯,非由子爵晋为伯爵也。诰乃自是,俱书越伯。至於《春秋》无事必书时,例也,於春特书王正月,明正朔也。诰於无事之年既不备书,又不书王正月。必於年下别标一“春”字,《自序》谓行夏时,重岁首也。亦不善於学步矣。
  △《经世策》·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魏校撰。校有《周礼沿革传》,已著录。是书编年纪事,起汉高祖奉楚怀王命伐秦之岁,止文帝末年。似於《通鉴纲目》中偶拈一二卷,以己意笔削之。
  大旨欲仿《春秋》,而既非经体,又非传体。如高帝元年书曰:“沛公掾萧何收丞相府图籍,不及收博士所藏,先王典籍遂灭,齐、鲁诸儒传习自孔氏者不复全。”
  此仿《春秋》何例也?
  △《人代纪要》·三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顾应祥撰。应祥,字惟贤,号箬溪,长兴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是书以编年纪事,虽无事必书其年。盖合《甲子会纪大事记》而一之。
  然繁简失伦,多未尽当。其中无年可编者,亦往往随意科配。如荀悦著《汉纪》、《申鉴》,皆强系之献帝乙酉年。恐必不然也。
  △《嘉隆两朝闻见纪》·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越撰。越,字韩峰,南京锦衣卫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以薛应旂《宪章录》、郑晓《吾学编》诸书止载武宗以前事,故续取世、穆两朝政迹,汇次成编。起正德十六年世宗即位,止於隆庆六年。朱之蕃谓其为野史之良。然所采书目,自《明伦大典》以下仅四十一种,未为赡备。而所附案之文如五元臣皆不利之类,亦体杂说部。
  △《明大政记》·二十五卷(内府藏本)
  明雷礼撰。礼,字必进,丰城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工部尚书。《明史·艺文志》载礼《大政记》三十六卷。此本为万历中应天周时泰所刊。其中礼所辑者至武宗而止,仅二十卷。其《世宗》四卷,即范守己之《肃皇外史》。《穆宗》一卷,则谭希思所续编。卷目与史志不符,盖时泰已有所合并也。礼明习朝典,以史学自任。而所记多采撮实录,详略未能得中,异同亦鲜能考据。
  △《明六朝索隐》·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明雷礼撰,何应元校。应元不知何许人。其书以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六朝事迹编年纪录。考《明史·艺文志》不载是书。疑后人从实录抄撮而成,托名於礼。其称《索隐》,亦不知何所取义也。
  △《通鉴纲目前编》·二十五卷(编修邵晋涵家藏本)
  明南轩撰。轩,字叔后,渭南人。据轩《自序》,题吏部文选司郎中前翰林院庶吉士。《明史》附见《南居益传》,亦云官吏部郎中,尝著《纲目前编》。
  然又有其门人杨光训《序》,称轩为渭上先生,壮游金马,阅铨曹,历藩臬。是其官不终於郎中。《陕西通志》称其终山东参议,与光训《序》合,当得其实。
  然《太学进士题名碑录》载轩为嘉靖癸丑进士,而《通志》作甲辰进士,则《通志》又传写之误矣。此书以金履祥《通鉴前编》、陈桱《通鉴前编外纪》合并删削,共为一编。起自伏羲,终於周威烈王。然不明提纲分目之法,冗琐糅杂,殊无可取。至於引《尔雅》曰:“熊罴貔貅貙虎六者,猛兽可以教战。”引《左传》曰:“龙角亢星也,建戌之月见於东方,故戒民以土工之事。”《尔雅》、《左传》皆无其文。盖有明一代,八比盛而古学荒。诸经注疏,皆以不切於时文,庋置高阁。故杂采类书,以讹传讹,至於如此。又金履祥受业王柏,故徵引师说,称“子王子”。此书既尽变履祥之例,而引王柏之说,仍称为“子王子”。是更与不去葛、龚同一例矣。
  △《龙飞纪略》·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吴朴撰。朴,字华甫,诏安人。是编仿《纲目》体例,纪明太祖事迹。初名《征伐礼乐书》,后改今名。自壬辰至壬午,共五十一年。盖据《元史》及明初武胄贴黄列传、则例纪载,旁蒐博采而成。前有嘉靖甲辰《林希元序》及朴《自编通例》。是时建文年号未复,故於己卯以后四年,仍以洪武纪年,旁注建文於下。自属当时功令,未足为讥。若自壬辰至丙午,明号未建,顺帝俨存,犹是元之天下。乃削去至正年号,惟书甲子。则偏僻太甚,於公议为不协矣。至所谓成化间续编《纲目》,托克托用兵六合,有“贼势大蹙”之句,不知彼时明祖正在六合,罔识讳避云云。律以臣子之义,凿然正论。虽起商辂於九原,无词以解也。
  △《宋元资治通鉴》·一百五十七卷(内府藏本)
  明薛应旂撰。应旂有《四书人物考》,已著录。是编续司马光《资治通鉴》而作。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尝讥其孤陋寡闻。如王偁、李焘、杨仲良、徐梦莘、刘时举、彭百川、李心传、叶绍翁、陈均、徐自明诸家之书,多未寓目。并《辽》、《金》二史亦削而不书。惟道学宗派特详尔。今核其书,大抵以商辂等《通鉴纲目续编》为蓝本,而稍摭他书附益之。於《宋》、《元》二史,未尝参考其表志。
  故於元丰之更官制,至元之定赋法,一切制度,语多暗略。於《本纪》、《列传》亦未条贯。凡一人两传,一事互见者,异同详略,无所考证,往往文繁而事复。
  如永宁公主衣贴绣铺翠襦,入宫中请以金饰肩舆,为艺祖所戒。既载於开宝五年矣,复见於开宝八年,而讹为“永康公主”。丁谓诬谪寇准,王曾疑其太重,丁谓曰,居停主人勿复言。既载於天禧四年矣,复见於乾兴元年。越州升为府,既载於建炎四年矣,复见於绍兴元年。甚至真德秀兼宫教,劝济王孝敬以俟天命语,一篇之中,前后两见。其馀重沓窜易之误,不可枚举。所纪元事,尤为疏漏。惟所载道学诸人,颇能采据诸家文集,多出於正史之外。然杂列制诰、赠言、寄札、祭文,铺叙连篇,有同家牒,律以史法,於例殊乖。至於引用说部以补正史之阙者,又不辨虚实,徒求新异。如载吴曦之诛云:“初曦未叛时,尝校猎塞上。一日夜归,笳鼓竞奏,辚载杂袭。曦方垂鞭四视,时盛秋天宇澄霁,仰见月中有一人,骑而垂鞭,与己惟肖。问左右,所见皆符,殊以为骇。嘿自念曰:‘我当贵,月中人其我也。’扬鞭而揖之。其人亦扬鞭。乃大喜,异谋由是决”云云。其事虽见岳珂《桯史》。小说家无稽之语,可入诸编年之史乎?虽多亦奚以为,此之谓矣。
  △《甲子会纪》·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薛应旂撰。前四卷以六十甲子纪年。上自黄帝八年,下至嘉靖四十二年,为七十二甲子。又每年之下亦略纪大事,以备检阅。第五卷则取邵子《以元经会》之语,略论洪荒以来,而以邵子《观化诗》附焉。
  △《宪章录》·四十七卷(内府藏本)
  明薛应旂撰。所载上起洪武,下迄正德,用编年之体。盖以续所作《宋元通鉴》。然采摭杂书,颇失甄别。如惠帝逊国,事本传疑。应旂乃於正统五年十二月书思恩州土知州岑瑛送建文帝入京,号为老佛。岂史氏阙文之义耶?
  △《考信编》·七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杜思撰。思,字子睿,鄞县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青州府知府。是书皆载上古之事,其目有二:曰《原始考》,始自盘古氏,迄於燧人氏;曰《读坟考》,始自庖犠氏,迄於帝魁。编年纪月,记动记言,全作策书之体。如珥笔其侧,亲注起居,又不言其何所据。乃题曰《考信》,名实可谓舛迕矣。
  △《昭代典则》·二十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黄光昇撰。光昇,字明举,晋江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刑部尚书。是书起元至正壬辰明太祖起兵,至穆宗隆庆二年而止。编年纪事,每条皆提纲列目。
  其前四卷,自至正壬辰迄洪武建元以前,以明纪年,而元事则随年附见。虽当时臣子之词,然顺帝北行以后,以明纪年可也。若至正戊申以前,非惟元祚未移,俨然共主。即韩林儿龙凤纪年,明主亦自奉其朔,乃於其初起兵时即削元号,究非万世之公论也。
  △《成宪录》·十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明太祖至英宗五朝之事。考明太宗庙号,至嘉靖十七年始改曰成祖。此书仍称太宗。是作於成化后,嘉靖前也。书中所载,事实少而诰敕多。如洪武元年二月,诏以太牢祀先师孔子于国学,仍遣使诣曲阜致祭,并载太祖《遣祭之谕》。今《本纪》乃止书祀国学而不及阙里。又《本纪》载洪武十年十二月高丽使五至,以嗣王未立却之。十二年十二月高丽贡黄金百斤、白金万两,以不如约却之。而此书又载洪武十二年五月谕辽东守将潘敬、叶旺勿纳郑白一事。
  亦足以补史传之阙。然浮文妨要者终多也。
  △《秘阁元龟政要》·十六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书中已称成祖,则嘉靖以后人作也。所纪皆明太祖事。然起於元顺帝至正十六年张士德取常熟,终於洪武二十八年。首尾皆不完具。殆前后各佚一册,今本卷第又传写者所改题欤。大致与《太祖实录》相出入,亦无异闻也。
  △《明通纪述遗》·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旧本一卷、二卷、四卷、五卷、八卷、九卷、十卷、十二卷皆题绣水卜世昌校订。三卷、六卷、七卷、十一卷皆题绣水屠衡校订。前有《冯梦祯序》,惟称世昌。又有卜万祺、屠隆二《序》,则兼称衡。盖二人合作,仿《新唐书》各署姓名例也。其书补东莞陈建《明通纪》之遗。起元至正十一年,终明隆庆六年。
  编年纪载,多捃拾稗史之言,冗杂特甚。如首卷多载元顺帝荒淫琐事,与明无关,殊失断限之义。又如以成祖征漠北时太监沐敬进谏之事窜入建文四年之末,则纪载之无法,可以概见矣。
  △《世穆两朝编年史》·六卷(内府藏本)
  明支大纶撰。大纶,字华平,嘉善人,万历甲戌进士,由南昌府教授擢泉州府推官,谪江西布政司理问,终於奉新县知县。是编成於万历丙申。所载自嘉靖元年至四十五年,凡四卷。自隆庆元年至六年,凡二卷。前有《项维桢序》,但称《永陵信史》。据大纶《自序》,盖先成《世宗编年》,后乃续以《穆宗》云。
  △《明大政纂要》·六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谭希思撰。希思,茶陵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四川巡抚。是书所记,自洪武元年至隆庆六年。凡大事皆编年纪载,每帝皆有《论赞》。卷首载万历己未修撰《韩敬序》。有云:“侍御方壶刘公,持斧畿辅,捐俸刻之。”是此书向曾刊刻。今钞本卷首,仍存巡按直隶监察御史印,则当为未刊以前藏本。其中多涂乙增损之处,似即希思之原稿也。
  △《大政记》·三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国桢撰。国桢,字文宁,乌程人,万历己丑进士,官至文渊阁大学士,谥文肃,事迹附见《明史·朱国祚传》。是书始洪武元年戊申,终隆庆六年壬申。
  编年纪载,繁简多有未当,殊乏史裁。
  △《两朝宪章录》·二十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明吴瑞登撰。瑞登,字云卿,武进人,由贡生官光州训导。先是薛应旂纂洪武至正德九朝事为《宪章录》。瑞登因辑嘉靖、隆庆两朝以续应旂之书。大抵抄撮邸报而成。有巡抚河南御史陈登云、李时华二《序》,一作於万历癸巳,一作於甲午。又有瑞登《自序》,惟颂世宗初政及遗诏,并费宏调燮之勋、徐阶受顾之迹。盖谓嘉靖中年坏於任用严嵩,而不欲显言也。
  △《国史纪闻》·十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张铨撰。铨字宇衡,沁州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巡按辽东。
  天启元年,大兵破辽阳,殉节死,赠兵部尚书,谥忠烈,事迹具《明史·忠义传》。
  是编起元至正十二年明太祖起兵濠州,迄於武宗之末。编年纪载,有纲有目。名曰《纪闻》者,铨自以职非史官,不得见实录、记注,仅取各家之书,讨论异同,编次成帙。所谓得之传闻而不敢据以为信也。书成於万历庚戌,至天启甲子始刊行之。徐揭先为之序,其子道濬又重为校订云。
  △《纲鉴正史约》·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顾锡畴撰。锡畴,字九畴,号瑞屏,昆山人,万历己未进士。崇祯末,官至南京礼部侍郎。福王时,进尚书。后为总兵官贺君尧所杀。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编年纪载,於历代故实粗存梗概。盖乡塾课蒙之本。至《纲鉴》之名,於《纲目》、《通鉴》各摘一字称之,又颠倒二书之世次。尤沿坊刻陋习也。
  △《历代二十一传残本》·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元初撰。元初有《律古词曲赋叶韵》,已著录。是书略仿《资治通鉴纲目》之例,以二十一史各编年为传,故曰《二十一传》,然非传体也。此本惟存《季周传》十一卷、《嬴秦传》一卷。其为刊刻未竟,抑传本阙佚,均不可知。
  据所存者观之,大抵疏漏百出,漫无体例。其佚亦不足惜也。
  △《春秋编年举要》(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杨时伟撰。时伟有《正韵笺》,已著录。是书成於崇祯甲戌。凡前后二编,皆仿《史记年表》之例,以国为经,以事为纬。前为《春秋列国编年举要》,起周平王四十九年己未,讫敬王三十九年庚申,以括春秋大要。后为《获麟后七十七年编年举要》,起敬王三十九年庚申,迄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以补《通鉴前编》。首有《春秋托始论》,据洪迈《容斋随笔》之说,谓春秋始隐公,为治郑庄,以强侯跋扈实自寤生始也。次为《春秋列国君臣总论》三篇,随意断制,未为精确。其谓无季氏则鲁不昌,无二氏则季孤立,颇为乖剌。又有《获麟后编年总论》,辨魏文侯师子夏在未命为诸侯以前,亦无关大义。二《编》惟《后编》有《引》,称窃於诸书中采十一於千百,私为《编年举要》。既而深思,恐开后人以懒惰之端,遂举覆瓿,不复灾木,止存七十七年事。然则当时仅刊其《后编》。
  今则二《编》俱在,盖犹其家藏未刻之稿矣。
  △《皇王史订》·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学孔撰。学孔,字瞻黄,渭州人,顺治中尝官大宁卫断事。是编以刘恕《外纪》义类未确,端绪难明,因订正其文。上自盘古氏,下讫周幽王。东迁而后,春秋既作,则不复录焉。大抵摭拾罗泌《路史》之说,加以臆断耳。
  △《此木轩纪年略》·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焦袁熹撰。袁熹有《春秋阙如编》,已著录。康熙甲午,故户部尚书王鸿绪纂辑《明史》,袁熹预其事。开局月馀,以持论龃龉辞去。乃自以其意著此书。纪事始於帝尧,编年则始於春秋。撮其治乱兴亡之大端,而各系以论,亦颇考证其异同。未及卒业,仅及汉顺帝而止。其门人徐逵照裒辑剩稿,编为此本。
  首卷及第三卷皆袁熹手自标识,提其纲要。二卷、四卷、五卷则逵仿袁熹之例,补为标识者也。其书叙述简明,非他家史略不冗即漏者比,持论亦多平允。而爱奇嗜博,好取异说。如周文王商末受命称王,九年卫武公攻杀其兄共伯而自立。
  杂书讹异,皆不以为非。甚至何休注《公羊传》谓平王之四十九年为鲁隐公受命之元年,而比周於二王之后。亦以为其理谬而其意善,殊为乖舛。其订正事实,多所纠正。然好以明人所刻《竹书纪年》为据,不知其伪。如周威烈王十四年公孙会以廪丘叛,安王十九年田侯剡立之类,皆执以驳《史记》,亦为失考。至於《孟子》所载之曹交,本不云曹君之弟,称曹君之弟者乃汉赵岐注。朱子偶然因之,失於详核。袁熹不考旧文,误执之以疑《史记》,并疑《春秋》,所见更左矣。
  △《读史纲要》·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植有《四书参注》,已著录。此书纪历代帝王年号,而附录僣伪诸国。排比旧文,有如簿籍,不足以当著书。其以西夏、辽、金并列,尤为纰缪。
  ──右“编年类”三十七部、八百四十七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案:《纲鉴正史约》之类,坊刻陋本,不足以言史矣。然《五经四书讲章》,虽极陋劣,不能不谓之经解也。故亦附存其目。此类至夥,姑就所见者载之,如经书讲章之例。)
  
  卷四十九 史部五
  ○纪事本末类
  古之史策,编年而已,周以前无异轨也。司马迁作《史记》,遂有纪传一体,唐以前亦无异轨也。至宋袁枢,以《通鉴》旧文,每事为篇,各排比其次第,而详叙其始终,命曰《纪事本末》,史遂又有此一体。夫事例相循,其后谓之因,其初皆起於创。其初有所创,其后即不能不因。故未有是体以前,微独纪事本末创,即纪传亦创,编年亦创。既有是体以后,微独编年相因,纪传相因,即纪事本末亦相因。因者既众,遂於二体之外,别立一家。今亦以类区分,使自为门目。
  凡一书备诸事之本末,与一书具一事之本末者,总汇於此。其不标纪事本末之名,而实为纪事本末者,亦并著录。若夫偶然记载,篇帙无多,则仍隶诸杂史传记,不列於此焉。
  △《通鉴纪事本末》·四十二卷(通行本)
  宋袁枢撰。枢,字机仲,建安人。孝宗初,试礼部词赋第一。历官至工部侍郎。以右文殿修撰知江陵府,寻提举太平兴国宫。事迹具《宋史》本传。案:唐刘知几作《史通》,叙述史例,首列六家,总归二体。自汉以来,不过纪传、编年两法,乘除互用。然纪传之法,或一事而复见数篇,宾主莫辨;编年之法,或一事而隔越数卷,首尾难稽。枢乃自出新意,因司马光《资治通鉴》区别门目,以类排纂。每事各详起讫,自为标题。每篇各编年月,自为首尾。始於三家之分晋,终於周世宗之征淮南。包括数千年事迹,经纬明晰,节目详具。前后始末,一览了然。遂使纪传、编年贯通为一,实前古之所未有也。王应麟《玉海》,称淳熙三年十一月,参政龚茂良言,枢所编《纪事》有益见闻。诏严州摹印十部,仍先以缮本上之。《宋史》枢本传又称,孝宗读而嘉叹,以赐东宫及分赐江上诸帅,曰“治道尽在是矣”。朱子亦称其书部居门目,始终离合之间,皆曲有微意,於以错综温公之书,乃《国语》之流。盖枢所缀集,虽不出《通鉴》原文,而去取翦裁,义例极为精密。非《通鉴》总类诸书割裂撦挦者可比。其后如陈邦瞻、谷应泰等,递有沿仿。而包括条贯,不漏不冗,则皆出是书下焉。
  △《春秋左氏传事类始末》·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章冲撰。冲,字茂深,章惇之孙也,淳熙中尝知台州。其妻乃叶梦得女。
  梦得深於《春秋》,故冲亦颇究心於《左传》。取诸国事迹,排比年月,各以类从,使节目相承,首尾完具。前有冲《自序》及《谢谔序》。考冲与袁枢俱当孝宗之时。枢排纂《资始通鉴》,创纪事本末之例,使端绪分明,易於循览,其书刊於淳熙丙申。冲作是书,亦同斯体,据《自序》刊於淳熙乙巳,在枢书之后九年。殆踵枢之义例而作。虽篇帙无多,不及枢书之淹博,其有裨学者则一也。惟《通鉴》本属史家,枢不过理其端绪。《春秋》一书,经则比事属词,义多互发;传文则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辨理,或错经以合异。丝牵绳贯,脉络潜通。冲但以事类裒集,遂变经义为史裁,於笔削之文,渺不相涉。旧列经部,未见其然。今与枢书同隶史类,庶称其实焉。
  △《三朝北盟会编》·二百五十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宋徐梦莘撰。梦莘,字商老,临江人。绍兴二十四年进士。为南安军教授,改知湘阴县。官至知宾州,以议盐法不合,罢归。事迹具《宋史·儒林传》。梦莘嗜学博闻,生平多所著述。史称其恬於荣进,每念生靖康之乱,思究见颠末,乃网罗旧闻,薈稡同异,为《三朝北盟会编》。自政和七年海上之盟,迄绍兴三十一年,上下四十五年。凡敕制、诰诏、国书、书疏、奏议、记序、碑志,登载靡遗。帝闻而嘉之,擢直秘省云云。今其书钞本尚存,凡分上、中、下三帙。
  上为政、宣二十五卷,中为靖康七十五卷,下为炎、兴一百五十卷。其起讫年月,与史所言合。所引书一百二种,杂考私书八十四种,金国诸录十种,共一百九十六种,而文集之类尚不数焉。史所言者殊未尽也。凡宋、金通和用兵之事,悉为诠次本末。年经月纬,案日胪载。惟靖康中帙之末有《诸录杂记》五卷,则以无年月可系者,别加编次,附之於末。其徵引皆全录原文,无所去取,亦无所论断。
  盖是非并见,同异互存,以备史家之采择,故以《会编》为名。然自汴都丧败,及南渡立国之始,其治乱得失,循文考证,比事推求,已皆可具见其所以然,非徒饾飣琐碎已也。虽其时说部糅杂,所记金人事迹,往往传闻失实,不尽可凭。
  又当日臣僚劄奏,亦多夸张无据之词。梦莘概录全文,均未能持择。要其博赡淹通,南宋诸野史中,自李心传《系年要录》以外,未有能过之者,固不以繁芜病矣。考梦莘成此书后,又以前载不尽者五家,续编次於中、下二帙,以补其阙。
  靖康、炎兴各为二十五卷,名曰《北盟集补》。今此本无之。殆当时二本各行,故久而亡佚欤。
  △《蜀鉴》·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方孝孺序》,称宋端平中,绍武李文子尝仕於蜀。搜采史传,起秦取南郑,至宋平孟昶,上下千二百年事之系乎蜀者,为书十卷云云。
  世遂题为文子作。《考亭渊源录》,亦载李文子字公瑾,光泽人。(案:光泽即绍武之属县,今尚仍古名。)李方子之弟。绍兴四年进士。官至知太安军,绵、阆州,潼川府。著《蜀鉴》十卷。然考端平三年文子所作《序》中,称燕居深念,绎前闻,因俾资中郭允蹈缉为一编云云。则此书为资州郭允蹈所撰,文子特总其事耳。世即以为文子作,亦犹《大易粹言》本曾穜命方闻一作,而《直斋书录解题》遂误以为穜作也。其书每事各标总题,如袁枢《通鉴纪事本末》之例。每条有纲有目有论,如朱子《通鉴纲目》之例。其兼以考证附目末,则较《纲目》为详赡焉。宋自南渡后,以荆、襄为前障,以兴元、汉中为后户,天下形势,恒在楚、蜀,故允蹈是书所述,皆战守胜败之迹。於军事之得失、地形之险易,恒三致意。而於古人用兵故道,必详其今在某处。其经营擘画,用意颇深。
  他如辨荆门之浮桥,引《水经注》以证《荆州记》之误。陈仓之马鸣阁,引《蜀志》以证《寰宇记》之误。斜谷之遮要,引《兴元记》以补《裴松之注》之阙。
  诸葛亮之筑乐城,引《通鉴》以辨《华阳国志》、《寰宇记》之异同。於地理亦颇精核。又所载罗尚之抗李雄、张罗之据犍为,亦较《晋书》载记及《十六国春秋》为详。皆足裨史乘之考证。唯所论蜀之地势,可以北取中原,引汉高祖为证,则与李舜臣《江东十鉴》同意,姑以励恢复之气耳。诸葛亮所不能为,而谓后人能之乎。末二卷叙西南夷始末。其载犍为郡之置,始於汉代。不知唐之庄、琬、播、郎等州即其故地。又所载南诏始末,谓骠信败於韦皋,而南蛮始衰。不知败於高骈,而蛮乃不振。所记未免稍略。然其时方虑内讧,无暇外攘。著书之志,主於捍拒秦陇之师,振控巴渝之险。其他边徼之事,固在所略,亦其时势为之矣。
  △《炎徼纪闻》·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田汝成撰。汝成,字叔禾,钱塘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广西布政司右参议,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史称其博学工古文,尤善叙述。历官西南,谙晓先朝遗事,撰《炎徼纪闻》,即此编也。书凡十四篇。首纪王守仁征岑猛事,次纪岑璋助擒岑猛事,次纪赵楷、李寰事,次纪黄《王宏》请立东宫事,次纪征大藤峡事,次纪奢香事,次纪安贵荣事,次纪田琛事,次纪杨辉事,次纪阿溪事,次纪阿向事,次纪云南诸夷,次纪猛密、孟养,次杂纪诸蛮夷。每篇各系以论,所载较史为详。前有汝成《自序》,称自涉炎徼,所闻诸事,皆起於抚绥阙状,赏罚无章,切中明代之弊。其论田州之事,归咎於王守仁之姑息;论黄《王宏》之事,归咎於于谦之隐忍;亦持平之议,不蹈门户之见。史称汝成分守右江时,龙州土酋赵楷、凭祥州土酋李寰各弑主自立,与副使翁万达密讨诛之。努滩贼侯公丁为乱,断藤峡群贼与相应,汝成复偕万达设策诱擒公丁,而进兵讨峡贼,大破之。又与万达建《善后七事》,一方遂靖云云。则汝成於边地情形,得诸身历。是书据所见闻而记之,固与讲学迂儒贸贸而谈兵事者迥乎殊矣。
  △《宋史纪事本末》·二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陈邦瞻撰。邦瞻,字德远,高安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兵部左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初,礼部侍郎临朐冯琦,欲仿《通鉴纪事本末》例,论次宋事,分类相比,以续袁枢之书,未就而没。御史南昌刘曰梧得其遗稿,因属邦瞻增订成编。大抵本於琦者十之三,出於邦瞻者十之七。自太祖代周,迄文、谢之死,凡分一百九目。於一代兴废治乱之迹,梗概略具。袁枢义例,最为赅博,其镕铸贯串,亦极精密。邦瞻能墨守不变,故铨叙颇有条理。诸史之中,《宋史》最为芜秽,不似《资治通鉴》本有脉络可寻。此书部列区分,使一一就绪。其书虽亚於枢,其寻绎之功,乃视枢为倍矣。惟是书中纪事既兼及辽、金两朝,当时南北分疆,未能统一,自当称《宋辽金三史纪事》,方於体例无乖。乃专用《宋史》标名,殊涉偏见。至《元史纪事本末》,邦瞻已别有成书。此内如《蒙古诸帝之立》、《蒙古立国之制》诸篇,皆专纪元初事实,即应析归《元纪》之中,使其首尾相接。乃以临安未破,一概列在《宋编》,尤失於限断,此外因仍《宋史》之旧,舛讹疏漏,未及订正者,亦所不免。然於记载冗杂之内,实有披榛得路之功。读《通鉴》者不可无袁枢之书,读《宋史》者亦不可无此一编也。
  △《元史纪事本末》·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陈邦瞻撰。凡列目二十有七。其《律令之定》一条下注一“补”字,则归安臧懋修所增也。明修《元史》,仅八月而成书,潦草殊甚。后商辂等撰《续纲目》,不能旁徵博采,於元事亦多不详。此书采掇不出二书之外,故未能及《宋史纪事》之赅博。又於元、明间事皆以为应入明国史,遂於徐达破大都,顺帝驻应昌诸事,皆略而不书。夫元初草创之迹,邦瞻既列於《宋编》。又以燕京不守,元帝北徂,为当入《明史》。是一代兴废之大纲,皆没而不著。揆以史例,未见其然。至至正二十六年,韩林儿之死,乃廖永忠沈之瓜步。洪武中,宁王权作《通鉴博论》,已明著其事。不过以太祖尝奉其年号,嫌於项羽、义帝之事,归其狱于永忠耳。邦瞻更讳之书卒,尤为曲笔。库库特穆尔自顺帝北迁之后,尚为元尽力,屡用兵以图兴复。故太祖称王保保真男子,以为胜常遇春。后秦王樉妃即纳其女。邦瞻乃以为不知所终,亦不免於失实。特是元代推步之法、科举学校之制,以及漕运河渠诸大政,措置极详。邦瞻於此数端,纪载颇为明晰。其他治乱之迹,亦尚能撮举大概,揽其指要。固未尝不可以资考镜也。
  △《平定三逆方略》·六十卷康熙二十一年大学士勒德洪等奉敕撰。纪平定逆藩吴三桂、尚之信、耿精忠事。初,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均以故明将佐,於太祖时率众来归,随八旗征讨,多立战功。有德封定南王,可喜封平南王,仲明封靖南王。吴三桂本明总兵,世祖驱除流寇,定鼎燕京,亦以效命执殳,得邀荣锡封平西王。后有德死殉孤城,至今庙食。惟仲明分藩於福建,可喜分藩於广东,三桂亦分藩於云南,膺股肱心膂之寄,恩最洪深。后仲明先殁,以其子精忠嗣封。可喜年老乞闲,以其子之信摄军事。吴三桂遂独称宿将,列重镇於西南。乃虺毒潜吹,狼心叵测,於康熙十二年十一月称戈抗命,进薄衡湘,与官军相距於常德。之信、精忠亦乘机蠢动。
  圣祖仁皇帝特简八旗劲旅,迅扫欃枪。相度机宜,指授方略,剿抚并用,以次戡平。三桂势蹙忧怖,旋伏冥诛。仅孽孙世璠游魂釜底。既而之信、精忠穷迫归正,均正刑章。至康熙二十年十月,世璠惶惧自戕,三逆并灭。盖开国之初,殷顽未靖,其势易於煽惑;其地皆襟带山海,势逾於唐之藩镇;其党羽皆百战之馀,娴习攻守,力逾於汉之七国。故一时蜂起,敢肆披猖。我圣祖时在冲龄,乃从容镇定,而扫荡之。自兹以后,大定永清,岂非亘古所未有欤。伏读《实录》,载康熙二十五年十一月,大学士勒德洪以此书进呈。蒙谕,其中舛错,如王辅臣由云南援剿总兵官授为陕西提督,今谓由陕西总兵官升任。至《论赞》中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事,吴三桂非宋功臣可比,乃唐藩镇之流,饬酌改之。仰见深筹远虑,事事皆经圣心,即一二小节,亦毫发无遗。益徵神谋独断,非廷臣所能参赞者矣。
  当时尚未奉刊布,仅有写本,尊藏大内。今蒙皇上宣示,特命缮录,编入四库。
  臣等校录之馀,既欣睹圣祖仁皇帝实兼守成创业之隆,亦弥仰我皇上觐扬光烈之盛云。
  △《亲征朔漠方略》·四十八卷康熙四十七年,大学士温达等撰进。圣祖仁皇帝御制序文,深著不得已而用兵之意。盖噶尔丹凶顽爽誓,浸为边患,因於康熙三十五年二月,亲统六师往征。
  锋猬斧螳,慴栗远遁,噶尔丹仅以身免,大军凯旋。是年九月,再幸塞北,谕噶尔丹以束身归罪,并纳其所属之归降者。迨明年二月,复统大军亲征。刑天之技既穷,贰负之尸遂桎。於是廓清沙漠,辑定边陲,为万古无前之伟绩。书中所纪,始於康熙十六年六月厄鲁特噶尔丹奉表人贡,及赐敕谕,令与喀尔喀修好,以为缘起。讫於三十七年十月策妄阿拉布坦献噶尔丹之尸而止。其间简炼将卒,经画粮饷,翦除党恶,曲赦胁从,以及设奇制胜之方,师行缓急之度,凡禀之睿算者,咸据事直书,语无增饰。首载《御制纪略》一篇。后载告成太学及勒铭察罕七罗拖诺、昭木多、狼居胥山诸碑文。恭诵之馀,仰见大圣人不恃崇高,不怀燕逸,栉风沐雨,与士卒同甘苦。用能於浃岁之中,建非常之业。竹册昭垂,非独比隆训誓矣。
  △《钦定平定金川方略》·三十二卷乾隆十三年大学士来保等恭撰奏进。凡二十六卷。后恭录《御制诗文》一卷,又附载《诸臣纪功诗文》五卷。金川土司,在四川徼外,本吐蕃之遗种,即《明史》所谓金川寺者是也。国朝康熙中,其土舍色勒奔初慕化归诚,奉职惟谨。雍正中,颁给印信号纸,俾世守故疆。其子郎卡袭职,渐肆鸱张,稍搏噬其族类。
  守臣请加征讨,以宁九姓之宗。我皇上以荒憬蛮陬,自相蚕食,不足以劳我六师,惟敕慎固边圉,以防其变。而沙罗奔狼性原贪,鸮音弗改,不思缓行九伐,为宽以悔过之途,仍肆凶残,自干天讨。乃於乾隆十三年冬,特简大学士傅恒为经略,董率熊罴,翦除蛇豕。灵夔声震,山鬼伎穷。扫穴焚巢,在於指顾。始知螳螂之臂不足抗拒雷霆,穷蹙乞降,吁呼请命。於时桓桓七萃,犹思直斩楼兰。而我皇上圣度符天,宏开汤网,闵其知罪,许以自新。特诏班师,贷存馀息。计自礻马牙以迄饮至,往返一二万里,为期不及两年。盖终沙罗奔之身,踡伏荒岩,莫敢吹虺毒,厉豺牙焉。虽文王因垒而崇降、舜帝舞干而苗格,丰功盛德,何以加於兹乎?其间决机制胜,悉禀睿谟。是编所载诏谕之指授,章奏之批答,随在可见神武不杀之至意。并以见厥后索诺木夜郎自大,终戮藁街,实辜德逞凶,祸由自取。於理於势,皆不可姑容,非圣人之有意於用兵也。
  △《御定平定准噶尔方略前编》·五十四卷、《正编》·八十五卷、《续编》·三十三卷乾隆三十七年大学士傅恒等恭撰奏进。凡分三编。考准噶尔部落,系出元阿鲁台,译语转音,故称厄鲁特。太祖高皇帝时,尝遣使入贡。世祖章皇帝时,锡以封爵,俾自领其众。迨噶尔丹肆其豕心,侵扰喀尔喀诸部,圣祖仁皇帝亲讨平之,北边於以敉宁。其侄策妄阿拉布坦,先与噶尔丹构衅,跳而西遁,跧伏伊犁,后生息渐蕃,稍为边患。由我圣祖仁皇帝、世宗宪皇帝屡申挞伐,折其逆萌。泽旺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凌,震我天声,始戢锋受命。我皇上化周六幕,威惠交孚,示以绥柔,许通贡市,用广帱载之仁。后达瓦齐戕噶尔丹策凌之子喇嘛达尔札属拥众自立。部曲不附,纷纷然内向款关,准噶尔遂大乱。是书《前编》五十四卷,所纪自康熙三十九年七月乙未,至乾隆十七年九月壬申,即详述其缘起也。嗣杜尔伯特台吉策凌、策凌乌巴什、辉特台吉阿睦尔撒纳等,先后来归,吁请天讨。以人心之大顺,如帝命之式临,特诏六师,分行两道。降蕃负弩,忭舞前驱。馀党倒戈,骈罗膜拜。兵不血刃,五月而定伊犁,俘达瓦齐於图尔满。既而阿睦尔撒纳豺狼反噬,旋见函颅。波罗尼都、霍集占枭獍齐鸣,亦随献馘。天山南北,桴鼓不鸣,展拓黄图凡二万馀里。是书《正编》八十五卷,所纪自乾隆十八年十一月甲戌,至二十五年三月戊申,即备录其始末也。至《续编》三十三卷,则乾隆二十五年三月庚戌以后,至三十年八月乙亥,凡一切列戍开屯、设官定赋、规画久远之制,与讨定乌什及绝域诸蕃、占风纳赆者咸载焉。自有书契以来,未有威弧之所震,如是其远,皇舆之所拓,如是其廓者。亦未有龙沙葱雪之间,控制抚绥,一如中冀,如是之制度周详者。而运筹策於几先,计久长於事后,一一出睿谟之独断。岂非天锡勇知,以光列圣之绪,而贻奕世之谟哉。伏读是编,知舜德之宾王母、禹迹之被流沙,均不足与圣功比也。
  △《钦定平定两金川方略》·一百五十二卷乾隆四十六年,大学士阿桂等恭撰奏进。凡《御制序文纪略》一卷、《天章》八卷,冠於前。《臣工诗文》八卷,附於末。所纪平定两金川事,自乾隆二十年六月癸亥起,至乾隆四十四年十一月壬午止。金川自郎卡归命之后,威棱所憺,已不敢复逞凶锋。而狼更生貙,野心不改。其子索诺木与其头人丹巴沃杂尔煽惑小金川酋僧格桑,鲸吞九姓,无故称戈。谕之不从,弥滋狂悖。盖十稔之将盈,故两阶之弗格也。且夫贪残无厌,谿壑难盈。密迩维州,将生窥伺。与其后来贻患,待之於边陲,不如先发制人,蹙之於巢穴。是以力排浮议,天断独行,再举六师,重申九伐。虽逆酋恃其地险,暂肆披猖,而震我雷硠,终归鱼烂。僧格桑专车之骨,先献旌门。既而转斗千盘,剷平三窟。索诺木力穷势蹙,亦泥首而就俘焉。盖自三古以来,中国之兵力未有能至其地者。惟我皇上睿算精详,天声震叠,始开辟化外之草昧。是以语其道里,视河源万里为近;考其疆界,视天山两道为狭;计其生齿,不能敌三十六国之一。而颂圣武者乃觉与乙亥西征,扩地二万馀里,后先同轨。岂非以涉历之远,至伊犁而极;山川之险,至两金川而极,均为克千古之所不能克哉。恭读是编,具详决机制胜之始末,益知戊辰之役,为天心仁爱,不欲穷兵,非力有所不能至也。
  △《钦定临清纪略》·十六卷乾隆四十二年,大学士于敏中等恭撰奏进。乾隆三十九年九月,山东寿张逆寇王伦反,突掠阳穀,趋临清。直隶、山东合兵蹙之,而大学士舒赫德奉诏统八旗劲旅亦至。王伦穷迫自焚死。尽俘其党,械送京师,磔於市。因命述戡定始末为此编。我朝自列圣以来,醲化懿纲,重熙累洽,普天率土,含识知归。我皇上念切痌瘝,德符帱载,求宁求瘼,宵旰忧劳,恒恐一夫之不获。深仁厚泽,缕数难穷。即田赋之蠲除,动千百万;漕粟之宽贷,亦动千百万;水旱偶沴,赈恤频仍,更不知其几千百万。数十年来,述圣政者亦不胜其记载。四瀛之内,遍沃衢尊,盖莫不食福饮和,熙春泳化。无论圆颅方趾,具有彝良。即悍戾鸷忍之徒,亦皆当革彼鸮音,化其鹰眼。王伦等乃肆萌逆节,敢乱天常,遂烦郑泽之攻,自取贝州之戮。盖天地之大,无所不生。狼贪实出於性成,虺毒自为其种类。初则事魔吃莱,托以敛财。继乃聚众焚香,因而成党。自知妖言左道,圣世不容,遂侥倖苟延,铤而走险。变生意外,盖以此也。然而运策九重,指挥七萃,不旋踵而斧螳锋猬残灭无遗。奏功之速,未有过於是役者。岂非人心之所共愤,即天道之所必诛乎?是编所录,详述制胜之机宜,并明倡乱之缘起。所以为天下万世自外生成之炯戒也。至於安辑流亡,抚绥困乏,兵燹之馀,所以善筹其后者,谋画无所不周,惠养无所不至,益足见圣德如天,而王伦等之辜恩谋逆,为罪深於枭獍矣。
  △《钦定兰州纪略》·二十卷乾隆四十六年奉敕撰。考回人散处中国,介在西北边者尤獷悍。然其教法,则无异刘智《天方典礼择要解》,即彼相沿之规制也。其祖国称默德那。其种类则居天山之南北。后准噶尔据有山北,乃悉避处於山南。今自哈密、吐鲁番以外,西暨和阗、叶尔羌,皆所居也。迨我皇上星弧遥指,月窟咸归,诸回部并隶版图,为我臣仆。中国回人,亦时时贸迁服贾,来往其间。奸黠之徒遂诡称传法於祖国,别立新教,与旧教构争。守臣狃於晏安,不早为防微杜渐。互相雠杀,乃驯至啸聚称戈。辛丑四月,循化厅逆回苏四十三等突陷河州,复拥众犯兰州。会援师既集,断其归路。而羽林勍卒、益部蕃兵,亦皆奉诏遄征,克期并赴。逆回飞走路绝,乃退据城南十里龙尾山,扼险死守。然釜鱼暂活,裈虱终歼。填堑焚巢,百道俱进,蹙之於华林寺。或俘或馘,无一人倖漏网焉。盖是役也,平日酿衅之渐,在大吏之积薪厝火,故猝发而不及防。临时制胜之方,在圣主之省括张机,故一举而无不克。是编所录,始末釐然。至於规画兵制,慎固边防,一切敷陈批答,亦皆备书。并足见长驾远驭之谋,杜渐防微之略,所以贻万世之安者,睿虑尤深且远也。
  《钦定石峰堡纪略》·二十卷乾隆四十九年奉敕撰。初,撒拉尔逆回之变,渠魁苏四十三等虽全就歼戮,而马明心馀孽犹多。我皇上天地为心,兼包并育,不欲尽翦其族类,特命陕甘总督李侍尧密为经理,以杜乱萌,务曲导其自新,而阴锄其怙恶。乃李侍尧筹画未周,疏於防制。致逆回田五嘘马见心已烬之焰,诡称官军将尽剿新教,恐胁回众。
  转相煽惑,丑党遂繁。因而据险营巢,伏戎于莽。以乾隆四十九年四月十五日,猝起变於小山。迨田五为提督刚塔所败,势蹙自戕。馀党张文庆、马四娃等复乘机啸聚,与刚塔相拒於马家堡。刚塔不能仰承指示,预断其飞走之路,致翻山宵遁,遂蔓延四出,肆其猖獗。赖我皇上魁柄亲操,威弧遐指,赫然天断,易将临戎。特命兵部尚书福康安为陕甘总督,统兵进讨。复诏大学士阿桂督师策应。摧锋转战,捷书旅来。逆回无路可逃,釜底游魂,群聚守於石峰堡。石峰堡者,通渭之所属也。万山环抱,孤峰云举。羊肠鸟道,诘屈仅通。自前代号天险。阿桂、福康安等恭承方略,先列栅树砦,使声势相连,以防冲突。复断其水道,使困暍难存。生路既穷,迫而宵溃。是岁七月初五日,焚巢扫穴,并俘致行殿,明正典刑。鲸鲵枭獍,所歼戮几及万人,而后净尽根株,西陲大定。馆臣因恭录谕旨奏章,编次月日,勒为一编,以昭睿谟之广远。臣等鞠跽恭读,而深绎戡定之圣算。
  盖秦陇左右,跬步皆山,深岩巨谷,缭绕潜通,虽土著或不得其端绪。而逆回阴鸷狡黠,又其天性。故力足抗则鸱张,势不敌则鼠窜,藉幽蹊曲径为蔽藏,得以出入无常,聚散不定。或方在於此,忽移而在彼;方在於前,忽转而在后。诸臣用兵之始,但蹑其踪而尾追之,是以左右周章,卒莫得其要领。我皇上坐照如神,通筹全局,先命断其去路,然后合围而蹙之。故贼之险阻不足据,贼之诡谲无所施。本欲求为流寇以牵制官军,至是乃穷而负嵎,苟延残喘,遂一鼓而无噍类。
  仰见睿鉴无遗,超乎万古。凡圣谕所预筹,一一炳烛先几,验如操券。益信前此之囊括濛汜,底定冉駹,皆早握万全之略,非一时偶致也。勒诸册府,洵足垂范千古矣。
  △《钦定台湾纪略》·七十卷乾隆五十三年奉敕撰。台湾孤悬海外,自古不入版图,然实闽、粤两省之屏障。明代为红毛所据,故外无防御。倭患蔓延后,郑芝龙据之,亦负嵎猖獗。诚重地也。圣祖仁皇帝七德昭宣,削平鲸窟,命靖海侯施琅等俘郑克慡而郡县其地,设官置戍,屹为海上金城。徒以山箐丛深,百产丰溢,广东及漳州、泉州之民争趋其地。虽繁富日增,而奸宄亦因以窜迹。故自朱一桂以后,针猬斧螳,偶或窃发,然旋亦扑灭。惟林爽文、庄大田等逆恶鸱张,凶徒蚁附,致稽藁街之诛。
  仰赖神谟,指挥驾驭,乃渠首就槛,炎海永清。盖始由官吏之贪黩,司封疆者未察巢穴。而其所以荡平者,则仰藉皇上坐照几先,於鲛室鲸波,视如指掌。事事皆预为策及,早设周防。又睿鉴精详,物无匿状。申明赏罚,百度肃清。弛者改而奋,怯者改而勇。并凛凛天威,近犹咫尺。而重臣宿将乃得以致力其间,生缚猰貐,以申国宪。威棱所慑,并内台生番亘古未通中国者,亦先驱效命,助翦元凶。稽首阙廷,虔修职贡。中外臣民,跽读《御制纪事诗》二篇,以手加额,谓轩辕之戮蚩尤,犹亲在行间;武丁之克鬼方,非路经海外。今皇上运筹九天之上,而坐照万里之外。亘古圣帝明王,更无伦比。至江汉、常武诸什,仅在近地者,更无足道矣。奏凯之后,廷臣敬辑谕旨批答奏章,分析月日,编排始末,勒成是编,以垂示万古。臣等回环跽读,仰见臣圣神文武,经纬万端。虽地止偏隅,而险阻重深。委曲筹画,实与伊部、回部、金川三大事功烈相等。载笔之下,弥觉歌颂之难罄也。
  △《绥寇纪略》·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伟业撰。伟业,字骏公,号梅村,太仓人。崇祯辛未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入国朝,官至国子监祭酒。是编专纪崇祯时流寇,迄於明亡,分为十二篇,曰《渑池渡》,曰《车箱困》,曰《真宁恨》,曰《朱阳溃》,曰《黑水擒》,曰《穀城变》,曰《开县败》,曰《汴渠垫》,曰《通城击》,曰《监亭诛》,曰《九江哀》,曰《虞渊沉》。每篇后加以论断。其《虞渊沉》一篇,皆记明末灾异,与篇名不相应。考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此书《跋》云:“梅村以顺治壬辰舍馆嘉兴之万寿宫,辑《绥寇纪略》。久之,其乡人发雕。是编仅十二卷而止,《虞渊沉》中下二卷未付枣木传刻。《明史》开局,求天下野史,尽上史馆,於是先生是本出。予抄入《百六丛书》。归田之后,为友人借失”云云。意者明末降闯劝进诸臣,子孙尚存,故当时讳而不出欤。此本为康熙甲寅邹式金所刻,在未开史局之前。故亦阙《虞渊沈》中下二卷。而彝尊所辑《百六丛书》为人借失者,虽称后十八年从吴兴书贾购得,今亦不可复见。此二卷遂佚之矣。彝尊又称其书以三字标题,仿苏鹗《杜阳杂编》、何光远《鉴戒录》之例。考文章全以三字标题,始於缪袭《魏铙歌词》,鹗、光远遂沿以著书。伟业叙述时事,乃用此例,颇不免小说纤仄之体。其回护杨嗣昌、左良玉,亦涉恩怨之私,未为公论。
  然记事尚颇近实,彝尊所谓闻之於朝,虽不及见者之确切,而终胜草野传闻,可资国史之采辑。亦属公论也。
  △《明史纪事本末》·八十卷(通行本)
  国朝谷应泰撰。应泰,字赓虞,丰润人,顺治丁亥进士,官至浙江提学佥事。
  其书仿袁枢《通鉴纪事本末》之例,纂次明代典章事迹。凡八十卷,每卷为一目。
  当应泰成此书时,《明史》尚未刊定,无所折衷。故纪靖难时事,深信《从亡》、《致身》诸录,以惠帝逊国为实;於滇黔游迹,载之极详,又不知懿安皇后死节,而称其青衣蒙头,步入成国公第;俱不免沿野史传闻之误。然其排比纂次,详略得中,首尾秩然。於一代事实,极为淹贯。每篇后各附论断,皆仿《晋书》之体,以骈偶行文,而遣词抑扬,隶事亲切,尤为曲折详尽。考邵廷采《思复堂集·明遗民传》,称山阴张岱尝辑明一代遗事为《石匮藏书》。应泰作《纪事本末》,以五百金购请,岱慨然予之。又称明季稗史虽多,体裁未备,罕见全书。惟谈迁《编年》、张岱《列传》两家具有本末,应泰并采之以成纪事。据此,则应泰是编,取材颇备,集众长以成完本。其用力亦可谓勤矣。
  △《滇考》·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苏撰,苏,字再来,临海人,顺治戊戌进士,官至刑部侍郎。是书乃康熙元年苏为永昌府推官时作。凡一切山川人物物产,皆削不载。惟自庄蹻通滇,至明末国初,撮其沿革之旧迹,治乱之大端,标题记述,为三十七篇。每事皆首尾完具,端绪分明,非采缀琐闻,条理不相统贯者比。其名似乎舆记,其实则纪事本末之体也。其中《建文遯迹》一篇,虽不免沿《致身录》之说。至其《征麓川三宣六慰》、《镇守太监议开金沙江》诸篇,皆视史传为详。且著书之时,距今仅百馀年。所言形势,往往足以资考证。愈於标题名胜,徒供登临吟咏者多矣。
  △《绎史》·一百六十卷(通行本)
  国朝马骕撰。骕有《左传事纬》,已著录。是编纂录开辟至秦末之事。首为《世系图》、《年表》,不入卷数。次《太古》十卷,次《三代》二十卷,次《春秋》七十卷,次《战国》五十卷,次《别录》十卷。仿袁枢《纪事本末》之例,每一事各立标题,详其始末。惟枢书排纂年月,镕铸成篇。此书则惟篇末论断,出骕自作。其事迹皆博引古籍,排比先后,各冠本书之名。其相类之事则随文附注,或有异同讹舛,以及依托附会者,并於条下疏通辨证。与朱彝尊《日下旧闻》义例相同。其《别录》则一为《天官》,二为《律吕通考》,三为《月令》,四为《洪范五行传》,五为《地理志》,六为《诗谱》,七为《食货志》,八为《考工记》,九为《名物训诂》,十为《古今人表》。盖以当诸史之表志。其九篇亦薈稡诸书之文,惟《古今人表》则全仍《汉书》之旧。以所括时代与《汉书》不相应,而与此书相应也。虽其疏漏牴牾,间亦不免,而蒐罗繁富,词必有徵,实非罗泌《路史》、胡宏《皇王大纪》所可及。且史例六家,古无此式。与袁枢所撰均可谓卓然特创,自为一家之体者矣。
  △《左传纪事本末》·五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士奇撰。士奇有《春秋地名考略》,已著录。此书因章冲《左传事类始末》而广之。以列国事迹,分门件系。其例,有曰《补逸》,则杂采诸子史传与左氏相表里者;曰《考异》,则与左氏异词,可备参订者;曰《辨误》,则纠其传闻失实,踳驳不伦者;曰《考证》,则取其事有依据,可为典要者;又时附以己见,谓之《发明》。凡《周》四卷、《鲁》十一卷、《齐》七卷、《晋》十一卷、《宋》三卷、《卫》四卷、《郑》四卷、《楚》四卷、《吴》三卷、《秦》二卷、《列国》一卷。目各如其卷之数。大致亦与冲书相类,然冲书以十二公为记,此则以国为纪,义例略殊。又冲书《门目》,太伤繁碎,且於左氏原文颇多裁损,至有裂句摘字,联合而成者。士奇则大事必书,而略於其细。部居州次,端绪可寻。与冲书相较,虽谓之后来居上可也。
  △《平台纪略》·一卷、附《东征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蓝鼎元撰。鼎元,字玉霖,号鹿洲,漳浦人,由贡生官至广州府知府。
  是编纪康熙辛丑平定台湾逆寇朱一贵始末。始於是年四月,迄於雍正元年四月,凡二年之事。前有《自序》,称有市《靖台实录》者,惜其未经身历目睹,得之传闻。其地其人,其时其事,多谬误舛错。乃详述其实为此编。盖鼎元之兄廷珍,时为南澳总兵官,与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合兵进讨。七日而恢复台湾,旋擒一贵。
  俄世骠卒於军。其后馀孽数起,廷珍悉剿抚平之。事后经画,亦多出廷珍之议。
  鼎元在廷珍军中,一一亲见,故记载最悉。其叙述功罪,亦无所避忌,颇称直笔。
  所论半线一路,地险兵寡,难於镇压。后分立彰化一县,竟从其说。至今资控制之力,亦可谓有用之书,非纸上谈兵者矣。《东征集》六卷,皆进讨时公牍书檄,虽廷珍署名,而其文则皆鼎元作。旧本别行。今附载是书之后,俾事之原委相证益明。其第六卷中纪地形七篇,於山川险要,尤言之井井,可资考证。雍正壬子,鼎元旅寓广州,始鋟版。天长王辅序之。又有廷珍《旧序》一篇,作於康熙壬寅,称择可存者百篇。而此刻之文止六十篇。盖鼎元又加删削,存其精要也。
  ──右“纪事本末类”二十二部、一千二百四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纪事本末类存目△《鸿猷录》·十六卷(通行本)
  明高岱撰,岱,字伯宗,京山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景王府长史。是书乃岱官刑部主事时作。仿纪事本末之体,所录凡六十事,每事标四字为题。前叙后论。起於龙飞淮甸,终於追戮仇鸾,皆事之关於用兵者也。前有《自序》曰:历代实录,秘不可见。惟是诸臣传志书疏,参质考证,稍得要领。暇日论次,录而成帙云。
  △《永陵传信录》·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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