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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

_31 冯梦龙(明)
破案后,全县百姓无不称颂陆云断案有如神明。
448、蒋恒
【原文】
贞观中,衡州板桥店主张迪妻归宁,有卫三、杨真等三人投宿,五更早发。夜有人取卫三刀杀张迪,其刀却内鞘中,真等不知之。至明,店人追真等,视刀有血痕,囚禁拷讯,真等苦毒,遂自诬服。上疑之,差御史蒋恒覆推。恒命总追店人十五已上毕至,为人不足,且散。唯留一老婆,年八十,至晚放出,令狱典密觇之,曰:“婆出,当有一人与婆语者,即记其面貌。”果有人问婆:“使君作何推勘?”如此三日,并是此人。恒令擒来鞫之,与迪妻奸杀有实。上奏,敕赐帛二百段,除侍御史。
[冯述评]
张松寿为长安令,治昆明池侧劫杀事,亦用此术。
【译文】
唐太宗贞观年间,衡州板桥店主张迪的妻子回娘家探亲时,有卫三、杨真等三人到店投宿,夜里,有人持卫三的刀杀了店主张迪,然后再把凶刀放回刀鞘,卫三等人毫不知情,五更天就出发上路了。
到天色大亮时,只见一群人前来追捕杨真等人,众人检视卫三的刀,见刀上血迹斑斑,就将他三人逮捕并严刑拷问,杨真等人在严刑逼供下,只得自承有罪。
朝廷见了报告,觉得疑点甚多,就派御史蒋恒重新审案。
蒋恒下令要那天由客店出发追捕凶手十五岁以上的人,及附近邻人全部到衙说明案情。等人员到衙后,又借口人数不足,要他们暂且先回去,只单独留下一名已八十多岁的老妇问话,一直到晚上,才让老妇离开府衙。这时蒋恒要典狱长暗中派密探监视,并且说:“老婆婆步出衙门后,一定有人上前跟老婆婆说话,这时一定要牢记对方的长相。”
果然有人上前询问老婆婆:“御史大人都问了你些什么?”一连三天,都是同一人。
于是蒋恒下令逮捕此人,经侦讯,原来这人与张迪的妻子有染,所以共同商议谋害张迪,再嫁祸卫三等人。
破案后,蒋恒向太宗复命,太宗赐帛二百匹,并任命蒋恒为侍御史。
[冯评译文]
张松寿当长安令时,审理昆明池边百姓被劫杀的命案,也是用同样的手法。
449、杨逢春
【原文】
南京刑部典吏王宗,闽人。一日当直,忽报其妾被杀于馆舍,宗奔去旋来,告尚书周公用。发河南司究问,欲罪宗。宗云:“闻报而归,众所共见。且是妇无外行,素与宗欢,何为杀之?”官不能决,既数月,都察院令审事,檄浙江道御史杨逢春。杨示,约某夜二更后鞫王宗狱。如期,猝命隶云:“门外有觇示者,执来。”果获两人,甲云:“彼挈某伴行,不知其由。”乃舍之,用刑穷乙,乙具服。言与王宗馆主人妻乱,为其妾所窥,杀之以灭口。即置于法,释宗。杨曰:“若日间,则观者众矣,何由踪迹其人,人非切己事,肯深夜来看耶?”由是称为神明。
【译文】
宋朝两京刑部典史福建人王宗,一天在官署轮值时,接获通知说他的姨太太在家中遭人杀害。王宗立即赶回家中,不久又回到官署办公,将此事禀报尚书。于是交给河南司来审理。审理后打算判王宗有罪。王宗说:“我是案发后经人通知才匆匆赶回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再说我的姨太太与我感情一向融洽,也没有与他人发生奸情,我没有杀她的理由。”
官员一听,觉得有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断案。
命案一拖就是几个月,都察院下令重新审案,命浙江道御史杨逢春为主审。
杨逢春奉命后就宣布某夜二更将审讯王宗,到了那晚,突然对吏卒说:“如果有人在府衙外徘徊窥伺,就把那人抓来。”果然抓到两人。
甲说:“是乙拉我作伴,我完全不知情。”
于是杨逢春下令释放甲,另再逼问乙,乙只好具实招供,说他与王宗房东的妻子发生奸情,被王宗的姨太太看到了,只好杀人灭口。杨逢春将乙绳之以法,而王宗也无罪开释。事后杨逢春对人说:“若我在白天审案,前来围观的人一定很多,就无法追查凶手。如果事非关己,谁肯在半夜时看人审犯?”
从此杨逢春断案如神的名声传遍乡里。
450、马光祖
【原文】
马裕斋知处州,禁民捕蛙。一村民将生瓜切作盖,刳虚其腹,实蛙于中,黎明持入城,为门卒所捕。械至庭,公心怪之,问:“汝何时捕此蛙?”答曰:“夜半。”问:“有人知否?”曰:“唯妻知。”公疑妻与人通,逮妻鞫之,果然。盖人欲陷夫而夺其妻,故使妻教夫如此。又先诫门卒,以故捕得,公遂置奸淫者于法。
【译文】
马光祖,号裕斋,治理处州时,禁止百姓捕蛙。有一村民在瓜蒂处切一小口,将中间的瓜肉挖空,再将蛙暗藏瓜中,天亮时拿着瓜想混进城,被守城兵拦下、逮捕。当村民戴着刑具押到庭下时,马光祖不禁奇怪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捕蛙?”
答:“半夜。”
问:“可有人知道你半夜捕蛙的事?”
答:“只有内人知道。”
马光祖怀疑村民的妻子另有私情,于是传她前来问话,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来村民妻子与人有染,奸夫想谋害村夫,于是唆使村妻教他丈夫如此做,又事先向守城员举发,好让村民被捕。
451、苻融
【原文】
秦苻融为司隶校尉。京兆人董丰游学三年而反,过宿妻家。是夜妻为贼所杀,妻兄疑丰杀之,送丰有司。丰不堪楚掠,诬引杀妻。融察而疑之,问曰:“汝行往还,颇有怪异及卜筮否?”丰曰:“初将发,夜梦乘马南渡水,反而北渡,复自北而南,马停水中,鞭策不去。俯而视之,见两日在水下,马左白而湿,右黑而燥,寤而心悸,窃以为不祥,问之筮者。云:忧狱讼,远三枕,避三沐。既至,妻为具沐,夜授丰枕。丰记筮者之言,皆不从,妻乃自沐,枕枕而寝。”融曰:“吾知之矣。《易》:坎为水,马为离。乘马南渡,旋北而南者,从坎之离,三爻同变,变而成离;离为中女,坎为中男;两日,二夫之象。马左而湿,湿,水也,左水右马,冯字也;两日,昌字也——其冯昌杀之乎?”于是推验获昌,诘之,具首服,曰:“本与其妻谋杀丰,期以新沐枕枕为验,是以误中妇人。”
【译文】
前秦人苻融(字博休,谥哀)任司隶校尉时,有个叫董丰的京都人,在外游学三年后返乡,途中路过妻子娘家,当晚就睡在妻家。不料就在同一夜,妻子遭人谋害,妻子的兄弟怀疑凶手是董丰,于是将董丰送官治罪。董丰禁不住拷打逼问,承认有罪。
苻融看了报告后,觉得疑点很多,就问董丰说:“你启程返乡前,有没有发生一些怪异的征兆,或者你曾经卜卦算命?”
董丰说:“我出发的前一夜,晚上作梦,梦到自己本应骑马渡水向南走,不料却朝北行,不久又由北往南;马站在河中央,怎么鞭打它就是不走;我低下头看见水中有两个太阳;马的左脚是白色的,而且被河水沾湿,马的右脚却是黑色,没有沾到水。我醒来后心中发慌,怕是不祥的征兆,就请教卜卦的相士。相士说我恐怕会有牢狱之灾,要我远离枕头三次,避开沐浴三次。我回到家里,妻子已为我准备好洗澡水,并且拿了一只枕头给我睡觉用,我因牢记相士的话,不肯洗澡也坚持不用枕头,我妻子一生气就自行洗了澡,枕着枕头睡觉。”
苻融听了董丰这番话,说:“我明白了。在《易经》中坎代表水,离代表马。骑马渡水往南,不久又由北往南,是从坎离卦。三爻同变,变而成离。离是中女,坎是中男。梦中两个太阳是表示有二夫的卦象。马左脚沾湿,湿是表示水。左水右马合成一字是‘冯’,两日合成‘昌’字,难道凶手是冯昌?”
于是派人缉捕冯昌,冯昌被捕后坦承:“本来与董丰的妻子商议,想趁董丰洗完澡后用枕头闷死他,不料却误杀他妻子。”
452、王明
【原文】
西川费孝先善轨革,世皆知名。有客王旻因售货至成都,求为卦。先曰:“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遇明则活,遇暗则死。”再三戒之,令“诵此足矣!”旻受乃行,途中遇大雨,趋憩一屋下,路人盈塞,乃思曰:“教住莫住,得非此邪?”遂冒雨行。未几,屋倾覆,旻独免。旻之妻与邻之子有私,许以终身,侯夫归毒之。旻既至,妻约所私曰:“今夕但洗浴者,乃夫也。”及夜,果呼旻洗浴,旻悟曰:“教洗莫洗,得非此耶?”坚不肯沐,妇怒,乃自浴,壁缝中伸出一枪,乃被害。旻惊视,莫测其故,明日,邻人首旻害妻,郡守酷刑,旻泣言曰:“死则死矣,冤在覆盆,何日得雪,但孝先所言无验耳!”左右以是语达上,郡守沉思久之,呼旻问曰:“汝邻比有康七否?”曰:“有之。”曰:“杀汝妻者,必是人也。”遂捕至,果服罪,因语僚佐曰:“一石谷舂得三斗米,得非康七乎?”此郡守,乃王明也。
【译文】
宋朝西川人费孝先(曾拜董正图为师学《易经》,以相术名闻天下)善于占卜,远近知名。有个叫王旻的商人到成都做买卖,准备返乡前,求费孝先替他卜上一卦。费孝先说:“该住不住;当洗别洗;一石(十斗为一石)谷子磨出三斗米;碰到明就能活命,遇到暗只有死路一条。”临走前,费孝先再三告诫他要牢记这些话。
王旻与同伴上路后,途中碰上大雨,众人提议就近找间空屋避雨。王旻暗想:“‘该住别住’,莫非就是指这件事?”于是坚持冒雨赶路,不多久,那间空屋塌落,避雨的同伴都被压死,只有王旻幸免。
王旻的妻子与邻居的儿子发生奸情,两人并互许终身,想等王旻返家后伺机谋害,以成就自己好事。王旻回到家后,他妻子对姘夫说:“今晚在浴室洗澡的就是我丈夫,到时你就动手吧!”
到了夜里,王妻要他洗澡,王旻突然想到:“‘当洗不洗’,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事?”坚持不肯洗。他妻子一怒之下自己进入浴室,突然由壁缝中伸出一支长矛,王妻死在长矛下。王旻害怕得不得了,根本无法推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邻人告发王旻谋害妻子,狱中吏卒对王旻严刑拷问,王旻哭着说:“要我死不过是一条命,只是我的冤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昭雪呢?我怕费孝先所卜的卦无法应验了。”有吏卒把这话报告太守,太守传王旻说明整个事情经过,然后沉思许久,突然开口问王旻:“你的邻居中有叫康七的人吗?”
回答说有。
太守说:“杀害你妻子的一定是他。”命人逮捕康七,康七果然认罪。
事后太守对僚属说:“一石谷磨三斗米,那不是得米糠七斗吗?”
这位郡守就是王明(字如晦)。
453、范纯仁
【原文】
参军宋儋年暴死。范纯仁使子弟视丧,小敛,口鼻血出。纯仁疑其非命,按得其妾与小吏奸,因会,置毒鳖肉中。纯仁问:“食肉在第几巡?”曰:“岂有既中毒而尚能终席者乎?”再讯之,则儋年素不食鳖,其曰:“肉者,盖妾与吏欲为变狱张本以逃死尔,实儋年醉归,毒于酒而杀之,遂正其罪。
【译文】
宋朝参军宋儋年暴毙。范纯仁(范仲淹次子,字尧夫)派弟子吊丧。检视遗体时,发现死者口鼻出血,因此范纯仁怀疑参军是死于非命,经一再逼问,果然供出参军的妾室与小吏有奸情,于是两人就在鳖肉中下毒。
范纯仁在问过厨子肉食是第几道菜后,说:“哪有中毒的人能支撑到饭局结束?”
再传两人审问,原来宋儋年长年吃素根本不沾肉,两人供说在鳖肉中下毒,只是为了想日后翻案好脱罪活命。事实上是宋儋年酒醉回家后,他妾室又劝他饮下毒酒而死,案情大白后,两人都按律治罪。
454、刘宗龟
【原文】
刘宗龟镇海南。有富商子少年泊舟江岸,见高门一妙姬,殊不避人。少年挑之曰:“黄昏当访宅矣。”姬微哂,是夕。果启扉候之,少年未至,有盗入欲行窃,姬不知,就之。盗谓见执,以刀刺之,遗刀而逸。少年后至,践其血,仆地,扪之,见死者,急出,解维而去。明日,其家迹至江岸,岸上云:“夜有某客舡径发。”官差人追到,拷掠备至,具实吐之,唯不招杀人。视其刀,乃屠家物,宗龟下令曰:“某日演武,大飨军士,合境庖丁,集球场以俟。”烹宰既集,又下令曰:“今日已晚,可翼日至。”乃各留刀,阴以杀人刀杂其中,换下一口,明日各来请刀,唯一屠者后至,不肯持去,诘之,对曰:“此非某刀,乃某人之刀耳。”命擒之,则已窜矣。乃以他死囚代商子,侵夜毙于市。窜者知囚已毙,不一二夕果归,遂擒伏法。商子拟以奸罪,杖背而已。
【译文】
刘宗龟镇守海南时,有位年轻的富商子弟,一日将船停泊江岸,抬头见一大户人家门前站着一位美貌妇人,见了陌生人却毫不害羞,富商子逃逗她说:“黄昏后到府上拜访你。”
少女听了不觉脸色微红,当晚妇人果然大门半掩等候富商子。
谁知道富商子还没到,小偷却上门来了,正想行窃,远远望见妇人迎向自己,那妇人也不知道来人是小偷,还以为是富商子。小偷见行迹败露,怕被送官治罪,就一刀杀了妇人,留下凶刀后逃逸。
不久富商子依约而至,不留神踏到血迹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妇人已被人杀死,急忙冲出妇人家,回到船上解缆离去。
第二天,少女的家人循着血脚印追踪到岸边,岸边百姓说,昨晚半夜有艘客船匆匆离去。差官追捕到富商子,经过严刑拷问,富商子据实回答,只是不承认杀人。检视凶刀,类似屠夫所用的刀。
于是刘宗龟下令说:“某日要举行比武,要犒赏军士,全县所有屠夫厨师都要到球场集合,准备到时宰杀牲畜作菜。”
到了集合日,又下令说:“今天时间已晚,明天再来,至于各人所携带的屠刀一律留下。”
暗中将那把凶刀与其中一把屠刀调换。第二天,屠夫们前来领刀,唯有一名屠夫迟迟不肯领刀,问他原因,他说:“这不是我的刀,是某某人的。”
刘宗龟下令追捕,那屠夫已先一步逃走。于是刘宗龟故意用其他死囚犯假冒富商子之名正法。那逃走的真凶见富商子已被正法,以为不再有事,所以过一两天就回家了,这时刘宗龟才将他逮捕治罪。至于富商子,因意图不轨仅仅被判鞭打。
455、某郡从事
【原文】
有人因他适回,见其妻被杀于家,但失其首,奔告妻族。妻族以婿杀女,讼于郡主,刑掠既严,遂自诬服。独一从事疑之,谓使君曰:“人命至重,须缓而穷之;且为夫者,谁忍杀妻?纵有隙而害之,必为脱祸之计,或推病殒,或托暴亡,今存尸而弃首,其理甚明。请为更谳。”使君许之,从事乃迁系于别室,仍给酒食。然后遍勘在城仵作行人,令各供近来与人家安厝坟墓多少文状。既而一一面诘之,曰:“汝等与人家举事,还有可疑者乎?”中一人曰:“某于一豪家举事,共言杀却一奶子,于墙上舁过,凶器中甚似无物,见在某坊。”
发之,果得一妇人首。令诉者验认,则云“非是”。遂收豪家鞫之,豪家款伏,乃是与妇私好,杀一奶子,函首而葬之,以妇衣衣奶子身尸,而易妇以归,畜于私室,其狱遂白。
【译文】
某甲由外地回乡,到家后发现妻子遭人杀害,但头颅却不见了,这人急忙奔告妻子的娘家。妻子亲族认为是女婿杀了女儿,于是到郡府控告某甲。某甲禁不起严刑拷打,只得招供认罪。
独有一名从事(官名,汉称刺史佐吏为从事)觉得怀疑,对郡主说:“人命关天不可草率,还是再仔细审问后再宣判。一般而论,身为丈夫,谁狠得下心杀妻子?再说纵使反目,杀害妻子,一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脱罪,不是推说对方病死,就说是暴毙。现在只有尸身不见尸首,显而易见绝不是死者丈夫所杀,请允许我重审。”
郡主点头答应,于是从事把嫌犯迁到别间囚室,每天仍照常供应酒食,一面召集郡中所有忤作,要他们详细报告最近这段日子有多少人家办丧事,接着又一一询问:“你们为丧家办丧事,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其中一名忤作说:“郡中有一富豪家办丧事,据丧家说是死了一名奶娘,当我从墙头把棺木抬出去时,感觉里面好像没有尸体,现在那口棺材就放在某坊。”从事派人挖墓,果然挖得一颗妇女的头颅,要那死者丈夫辨认,却说并非自己妻子。
从事抓来富豪审问,富豪这才吐实。原来富豪与甲妻有私情,于是杀了一名奶娘,割下奶娘的头,把甲妻的衣服套在奶娘身上,假冒甲妻,而真正的甲妻却成为富豪金屋藏娇的新宠。
至此案情大白。
456、徽州富商
【原文】
徽富商某,悦一小家妇,欲娶之,厚饵其夫。夫利其金以语妇,妇不从,强而后可。卜夜为具招之,故自匿,而令妇主觞。商来稍迟,入则妇先被杀,亡其首矣,惊走,不知其由。夫以为商也,讼于郡,商曰:“相悦有之,即不从,尚可缓图,何至杀之?”一老人曰:“向时叫夜僧,于杀人次夜遂无声,可疑也。”商募人察僧所在,果于傍郡识之,乃以一人着妇衣居林中,候僧过,作妇声呼曰:“和尚还我头。”僧惊曰:“头在汝宅上三家铺架上。”众出缚僧,僧知语泄,曰:“伺其夜门启,欲入盗,见妇盛装泣床侧,欲淫不可得,杀而携其头出,挂在三家铺架上。”拘上三家人至,曰:“有之,当时惧祸,移挂又上数家门首树上。”拘又上数家人至,曰:“有之,当日即埋在园中。”遣吏往掘,果得一头,乃有须男子,[边批:天理。]再掘而妇头始出,问:“头何从来?”乃十年前斩其仇头,于是二人皆抵死。
【译文】
徽州一名富商喜欢上别人的妻子,想娶她为妾,于是用厚礼想收买那女子丈夫。女子丈夫禁不住金钱诱惑,就要妻子答应富商要求,女子起初不肯,但在丈夫逼迫下只有勉强同意。一夜,女子丈夫准备妥当后,就邀富商来家喝酒,命妻子一旁侍候,自己却借故离去。富商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晚,进门时女子已遭人杀害,头颅却不翼而飞,富商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有惊慌的离去。女子的丈夫以为富商杀了自己妻子,于是一状告到郡府。富商说:“我喜欢那女子是实情,但即使是她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凡事可以好好商量,我何至于到杀她的地步呢?”
有一老人说:“案发当晚听见女子大叫和尚,隔天邻寺的和尚就不见了,这事很可疑。”
富商雇人追查和尚行踪,果然在邻郡发现这名和尚,于是,要一人穿上妇人衣服在树林中等候,待和尚经过时,故意假冒妇人的声音大叫:“和尚还我头来!”和尚在惊惶中脱口而出:“你的头在你老家左边第三家的铺架上。”这时,埋伏的众人便一拥而上,擒下和尚。和尚知道自己泄了口风,只好招认说:“那夜我见她家大门开着,想进屋偷东西,一进门就见一女子盛装坐在床边哭泣,我想与她亲热,她抵死不肯,我只好杀了她,割下她的头带走,挂在她家左边第三家的铺架上。”
捕役拘来左边第三家的邻人,他说:“确有此事,我害怕惹祸,把人头移来挂到再过去几家门口的树上了。”
捕役拘来左边那家的人,他说:“那人头当晚就埋在后园中。”
派吏卒掘园,果然挖出一颗人头,却是一名男子。再挖旁边才发现女子的头。质问园主男子头从何而来,原来是十年前园主所斩下仇人的头,于是和尚与园主分别以死抵罪。
457、临海令
【原文】
临海县迎新秀才适黉宫,有女窥见一生韶美,悦之。一卖婆在傍曰:“此吾邻家子也,为小娘子执伐,成,佳偶矣。”卖婆以女意诱生,生不从。卖婆有子无赖,因假生夜往,女不能辨。一日,其家舍客,夫妇因移女,而以女榻寝之,夜有人断其双首以去,明发以闻于县,令以为其家杀之,而橐装无损,杀之何为?乃问:“榻向寝谁氏?”曰:“是其女。”令曰:“知之矣。”立逮其女,作威震之曰:“汝奸夫为谁?”曰:“某秀才。”逮生至,曰:“卖婆语有之。何尝至其家?”又问女:“秀才身有何记?”曰:“臂有痣。”视之无有。令沉思曰:“卖婆有子乎?”逮其子,视臂有痣,曰:“杀人者,汝也。”刑之,即自输服。盖其夜扪得骈首,以为女有他奸,杀之,生由是得释。
【译文】
有位新秀才分发到临海县。当秀才去学校报到时,一位少女由门缝中偷窥到这位秀才,惊为美男子,从此日夜不停地思念这秀才。一位媒婆识破少女的心意,就对少女说:“这秀才是我邻家的儿子,我替你去说媒。”于是媒婆就把少女的心意转达给秀才,不料却被秀才婉言拒绝。
媒婆有个不长进的儿子,由母亲口中知道少女怀春,就偷偷假扮成书生,趁夜闯进少女闺房,自称自己就是那秀才,而少女竟也没有识破对方是假冒的。
一天,有对夫妇来少女家作客,夜晚主人移走少女、让这对夫妇就睡在少女房中。不料媒婆的儿子在半夜潜入少女闺房后,竟砍下那夫妻二人的脑袋后离去。第二天少女的家人见发生命案,急忙跑到衙门报案。
县令初步调查后,认为凶手也许是少女的家人,可是被害人的财物丝毫不见短少,那又为何会发生命案呢?于是追问被害人所睡的床是谁的,家人回答说是少女,这时县令突有所悟,立刻传讯少女,厉声质问:“你情郎是谁?”
少女回答说是某秀才。
县令传秀才问话,秀才回答说,媒婆提到过那少女,但是自己根本未曾去过少女家。于是县令再问少女:“秀才身上可有特征?”
少女说:“他胳膊上有一颗痣。”经查证,秀才的手臂上并没有痣。县令沉思一会儿,说:“媒婆可有儿子?”于是传媒婆儿子来审讯,发现他的胳膊上竟有一颗痣,县令因而断定说:“凶手就是你。”一动大刑,凶手俯首认罪。
原来那夜媒婆的儿子以为睡在少女房中的夫妇,是少女跟她另外一位情郎,由妒生恨,才砍下那对夫妇脑袋。
至此案情大白,秀才无罪释放,
458、王安礼
【原文】
王安礼知开封府。逻者连得匿名书告人不轨,所涉百余人,帝付安礼令亟治之。安礼验所指略同,最后一书加三人,有姓薛者,安礼喜曰:“吾得之矣。”呼问薛曰:“若岂有素不快者耶?”曰:“有持笔求售者,拒之。鞅鞅去,其意似相衔。”即命捕讯,果其所为。枭其首于市,不逮一人,京师谓之神明。
【译文】
宋朝人王安礼(王安石弟,字和甫,官翰林学士)治理开封府时,连连接获匿名信检举他人不法的事,涉及的官员竟多达一百余人。皇帝命令王安礼查办,要求他迅速破案。
王安礼将每封匿名信仔细核验后发现,所有的匿名信所检举的人大致相同,只有其中一封多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位是姓薛的官员。王安礼高兴的说:“我找到答案了。”于是传唤薛姓官员,问道:“你是否曾与人有过节?”
回答说:“前些日子,有人拿了一对笔向我兜售,被我拒绝后很不高兴的离去,我见他脸上好像有股恨意。”王安礼立即派人逮捕侦讯,果然招供是他所为。
王安礼于是将这人斩首示众,并没有牵连一人就破案,当时京师无不称王安礼神明。
459、李杰 包恢
【原文】
李杰为河南尹,有寡妇讼子不孝,杰物色非是,语妇曰:“若子法当死,得无悔乎?”,答曰:“子无状,不悔也。”[边批:破绽。]杰乃命妇出市棺为敛尸地,而阴令使踪迹之,妇出,乃与一道士语,顷之,棺至,杰捕道士按之,故与妇私,而碍于其子不得逞者,杰即杀道士,纳之棺。[边批:快人。]
包恢知建宁。有母诉子者,年月后作“疏”字。恢疑之,呼其子问,泣不言,恢意母孀与僧通,恶其子谏而坐以不孝,状则僧为之也。因责子侍养勿离跬步,僧无由至,母乃托夫讳日入寺作佛事,以笼盛衣帛出,旋纳僧笼内以归。恢知,使人要其笼,置诸库,逾旬,吏报笼中臭,恢乃命沉诸江,语其子曰:“吾为若除此害矣。”
【译文】
李杰当河南尹时,有寡妇控诉儿子不孝,李杰查证后,发觉与寡妇所言有出入,于是对寡妇说:“如果你儿子罪该处死,你也不会后悔吗?”寡妇说:“儿子对我这作母亲的太无礼,即使判他死刑,我也不会后悔。”李杰命寡妇到街上买棺材,好为儿子收尸,暗中却派人跟踪,只见寡妇出了衙门后,就与一名道士交谈甚欢。
不久棺木送达衙门前,李杰下令逮捕道士讯问,原来道士与寡妇私通,但碍于寡妇的儿子在旁,不能为所欲为,所以想除去寡妇儿子。
了解真相后,李杰下令处斩道士,尸首正好放在衙门前的那口棺材里。
包恢治理建宁时,也发生一桩母亲控告儿子的案件,包恢看了状纸,觉得有些怀疑,就传妇人的儿子来问话。妇人的儿子只哭而不答,包恢推测,这当妈的与和尚有私情,厌烦儿子在一旁劝阻,所以才给他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状纸是和尚写的,所以上面有“疏”字。
于是责令那做儿子好好奉养母亲,寸步不离。和尚无机可趁,妇人只好借口要为死去的丈夫做法事,计划把衣物放在竹笼中抬进寺庙,却让和尚好躲进竹笼中随她一起抬回家中。
包恢了解后,到了做法事那天,便下令中途将妇人的竹笼抬进府库封死。
过了十多天,有人向包恢报告,说府库中所放置的那个竹笼发出恶臭,包恢就命人将竹笼投入江中,然后对妇人的儿子说:“我已为你除去那祸害了。”
460、汪旦 黄绂
【原文】
广西南宁府永淳县宝莲寺有“子孙堂”,傍多净室,相传祈嗣颇验,布施山积,凡妇女祈嗣,须年壮无疾者,先期斋戒,得圣笤方许止宿。其妇女或言梦佛送子,或言罗汉,或不言;或一宿不再,或屡宿屡往。因净室严密无隙,而夫男居户外,故人皆信焉。闽人汪旦初莅县,疑其事,乃饰二妓以往,属云:“夜有至者,勿拒,但以朱墨汁密涂其顶。”次日黎明,伏兵众寺外,而亲往点视,众僧仓惶出谒,凡百余人,令去帽,则红头墨头者各二,令缚之,而出二妓使证其状,云:“钟定后,两僧更至,赠调经种子丸一包。”汪令拘讯他求嗣妇女,皆云“无有”,搜之,各得种子丸如妓,乃纵去不问,而召兵众入,众僧慑不敢动,一一就缚。究其故,则地平或床下悉有暗道可通,盖所污妇女不知几何矣。既置狱,狱为之盈。住持名佛显,谓禁子凌志曰:“我掌寺四十年,积金无算,自知必死,能私释我等暂归取来,以半相赠。”凌许三僧从显往,而自与八辈随之,既至寺,则窖中黄白灿然,恣其所取,僧阳束卧具,而阴收寺中刀斧之属,期三更斩门而出。汪方秉烛,构申详稿,忽心动,念百僧一狱,卒有变莫支,乃密召快手持械入宿。甫集,而僧乱起,僧所用皆短兵,众以长枪御之,僧不能敌,多死。显知事不谐,扬言曰:“吾侪好丑区别,相公不一一细鞫,以此激变,然反者不过数人,今已诛死,吾侪当面诉相公。”汪令刑房吏谕曰:“相公亦知汝曹非尽反者,然反者已死,可尽纳器械,明当庭鞫分别之。”器械既出,于是召僧每十人一鞫,以次诛绝。至明,百僧歼焉。究器械入狱之故,始知凌志等弊窦,而志等则已死于兵矣。
[冯注]
万历乙未岁,西吴许孚远巡抚八闽,断某寺绛衣真人从大殿蒲团下出,事略同。
黄绂,封丘人。为四川参政时,过崇庆,忽旋风起舆前,公曰:“即有冤,且散,吾为若理。”风遂止。抵州,沐而祷于城隍,梦中若有神言州西寺者。公密访州西四十里,有寺当孔道,倚山为巢。公旦起,率吏民急抵寺,尽系诸僧,中一僧少而状甚狞恶,诘之,无祠牒。即涂醋垩额上,晒洗之,隐有巾痕,公曰:“是盗也。”即讯诸僧,不能隐,尽得其奸状。盖寺西有巨塘,夜杀投宿人沉塘中,众共分其赀;有妻女,则又分其妻女,匿之窖中。恣淫毒久矣,公尽按律杀僧,毁其寺。
【译文】
广西南宁府永淳县有座宝莲寺,相传祈愿求子非常灵验,因此信徒布施的金银堆积如山。寺中的子孙堂旁辟有许多净室,凡是前来祈愿求子的妇女,除了必须年轻身体健康外,还要事先斋戒,在得到神明应允后才能进住净室。曾经留宿的妇女,在离寺后,有的说曾梦到佛仙送子,有的说是罗汉送子,也有的妇女闭口不发一言;有妇女住一夜就不再留宿,也有再三留宿的妇女。虽然每位妇女的遭遇不同,但因每间净室除了室门外,再没有其他出入的门户,而妇女的丈夫就住在净室外。所以尽管说法不一,但却没有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不法的勾当。
福建人汪旦初到永淳县任县令,对妇人住寺求子的各种传闻感到怀疑,就召来两名妓女,命她们扮成民妇入寺求子,并嘱咐她二人说:“如果夜晚有人潜入你们所住的净室,你们千万不要张声,或者拒绝对方,只要暗中用红墨水点在对方头顶作记号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汪旦命士兵在寺外埋伏,自己入寺参观礼拜。众僧听说县官莅临,急忙出迎。汪旦命全寺一百多名寺僧,全部摘下僧帽,果然发现有两名僧人的头顶上涂有红墨水。汪旦命人擒下这两名僧人,并要妓女出面指证。妓女说:“晚钟敲过后,这两名和尚就进入净室,分别给了我们一包调经种子丸。”汪旦又拘讯其他住寺的妇人,她们却说没有此事。汪旦命人搜查,果然找到妓女所说的种子丸,汪旦释放了拘讯的妇女们。
然后召来埋伏的军队,寺僧们吓得不敢蠢动,一一束手就缚,经过士兵仔细搜查,发现整座寺庙都有地道直通净室床下,而为求子住寺的妇女,被奸污的不知有多少。僧人们被押入狱后,囚房为之爆满。
宝莲寺的住持,法名叫佛显,对狱长凌志说:“我主持宝莲寺四十年,积财无数,我知道这次身犯重罪必死无疑,如果你能行个方便,让我等回寺收拾衣物,我愿意以一半的财宝相赠。”凌志贪念大动,答应佛显带三名子弟回寺料理,自己也亲率八名士兵准备入寺搬运财物。
到了宝莲寺,打开地窖大门,果然见窖内堆放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佛显让凌志等人随意掠取。寺僧们假装收拾衣物、寝具,暗中将寺中刀斧之类兵器暗藏其中,约定三更时分斩杀狱卒后逃跑。
这时在县府的汪旦正在灯下批示公文,忽然心念一转,想到一百多名和尚囚禁在一间牢房中,万一有突发状况,很难应付,于是紧急召集士兵武装戒备。果然部队才集合完毕,佛显就发动僧人暴动,幸好僧人们使用刀斧等短兵器,无法抵挡士兵的长枪,死伤惨重。
佛显见大势已去,对外喊话道:“狱中的僧人并不全是坏人,县官大人不一一审问就下令入狱,才会引发今天的暴乱,如今主谋者已在暴动中丧生,我们希望晋见大人,当面陈诉一切。”
汪旦令狱吏转告僧人说:“我也知道并不是全部的僧人都参与暴动,现在主谋者既死,你们只要交出武器,明朝早我自会当庭一一审问。”
僧人们交出武器后,汪旦命他们每十人编为一组,在审讯后就予处斩,隔天,一百多名僧人全遭处决,无一人幸免。事后追查僧人兵器的来源,才知道凌志等人渎职,而凌志等人已在暴乱中丧生。
[冯注译文]
这事与明朝万历年间,西吴人许孚远在福建任巡抚时所发生寺庙中绛衣真人,利用大殿蒲团下秘道作恶的案情大体相同。
封丘大黄绂任四川参政时,路经崇庆,忽然轿前刮起一阵旋风。黄绂说:“如果是因为有冤情的话,也请先停下来息,我一定为你伸冤。”
说完,那股旋风竟然就停息了。
黄绂抵达州府,沐浴斋戒后到城隍庙前上香祝祷,冥冥中似乎听见神明指示他前去位于州西的一处寺庙。
黄绂暗中寻访,果然查到在州西四十里处,有座位当交通要冲,倚山而建的寺庙。了解地形后,黄绂一大早就率领吏民冲进寺庙,擒下寺中所有僧人。其中一名僧人体格魁梧,面目狰狞,经审问发现他根本没有僧人剃渡的僧牒,黄绂要人在这名僧人额顶涂醋,再用清水冲洗,赫然发现僧人额顶有一道扎过头巾的痕迹。
黄绂毫不犹豫的说:“你就是盗匪。”说完,讯问寺中其他僧人,僧人们见事机败露,只好从实招供。
原来庙里有座大池塘,僧人们利用夜晚劫杀投宿寺庙的人,将尸体丢入池塘,然后众僧瓜分财物;如果死者有妻女,就分占妻女,藏在地窖,供僧人发泄私欲。
案情大白后,黄绂按律处斩寺僧,并将整座寺庙拆毁。
461、鲁永清
【原文】
成都有奸狱,一曰:“和奸”,一曰“强奸”,臬长不能决,以属成都守鲁公。公令隶有力者去妇衣,诸衣皆去,独里衣妇以死自持,隶无如之何。公曰:“供作和奸,盖妇苟守贞,衣且不能去,况可犯邪?”
[冯述评]
鲁公,蕲水人,决狱如流。门外筑屋数椽,锅灶皆备,讼者至,寓居之,一见即决,饭未尝再炊。有“鲁不解担”之谣。
【译文】
成都发生一件奸情,男方说是通奸,女方说是强奸,双方各执一词,致使法官无法判决,于是就把全案移送成都太守鲁永清裁决。
鲁公在开庭审讯时,下令两名身强体健的狱卒,当庭脱去女方的衣服,当狱卒脱到最后一件贴身内衣时,女的拚死挣扎,令两名狱卒束手无策。
这时鲁公宣判道:“男方所提出的通奸成立,因为女方果真是为保贞洁,那么一名体格不算强健的男人,又如何能强奸她呢?”
[冯评译文]
鲁永清是蕲水人,断案如神,他曾在府宅外盖了几间屋舍,屋里陈设有简单的炉灶供诉讼人食宿。但由于鲁公断案神速,诉讼人根本无须投宿,因此当时百姓都说:“饭无二度炊,行无解担荷。”
462、张骆
【原文】
石晋魏州冠氏县华林僧院,有铁佛长丈余,中心且空,一旦云“铁佛能语”,徒众称赞,闻于乡县,士众云集,施利填委。时高宗镇邺,命衙将尚谦赍香设斋,且验其事。有三传张骆请与偕行,暗与县镇计,遣院僧尽赴道场。骆潜开僧房,见地有穴,引至佛座下。乃令谦立于佛前,骆由穴入佛空身中,厉声俱说僧过,即遣人擒僧。取其魁首数人上闻,戮之。
【译文】
魏晋南北朝时,魏州冠氏县有座华林僧院,寺中供养一尊高一丈多的铁佛像,但佛像的内部是空心的。
有一天,寺中和尚传说铁佛显灵,开口说话,信徒们纷纷前来膜拜,不久县府也听说铁佛显灵说话这件事,从此参礼膜拜的信徒更多,而信徒们所布施的金银更是堆积如山。
当时,高宗正率军镇守邺州,也风闻这事,命衙将尚谦设香坛斋戒,并下令确实查证铁佛显灵说话是否真有其事。三传人张骆请求与尚谦一起查案,并且建议,要尚谦传令寺中所有僧侣赴香坛诵经。张骆趁寺中空无一人时,潜入寺僧禅房,见禅房中有一地道通往佛像的座台下,于是要尚谦立在佛前,而张骆自己借由地道藏身在佛身中,然后大声数落和尚们的罪行,接着下令逮捕主谋的僧人。
高宗在接获查案报告后,下令处斩为首欺众的僧人。
463、慕容彦超
【原文】
慕容彦超为泰宁节度使,好聚敛。在镇常置库质钱,有奸民为伪银以质者,主吏久之乃觉。彦超阴教主吏夜穴库垣,尽徙金帛于他所,而以盗告。彦超即榜市,使民自言所质以偿,于是民争来言,遂得质伪银者。超不罪,置之深室。使教十余人为之,皆铁为之质而包以银,号“铁胎银”。
[冯述评]
得质伪银者,巧矣;教十余人为之,是自为奸也。后周兵围城,超出库中银劳军。军士哗曰:“此铁胎耳!”咸不为用,超遂自杀。此可为小智亡身之戒。
【译文】
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平日好积敛财物,曾在官府内另设银库供百姓存借银两,赚取高利。有个奸民用伪造的银两质押骗取利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管银库的吏员发觉。
慕容彦超接获报告后,偷偷告诉主吏,趁夜在库房墙上凿一大洞,将全部库银搬运他处,再对外宣称库银遭窃。隔日,慕容彦超在市集张贴告示,要民众自行登记所质押的银两,以便办理清偿。民众见了告示,为保权益争相登记,终于抓到主犯。
不料,慕容彦超竟没有将他治罪,反而选一处隐密的所在,另辟一室,并挑选十多人跟他学习制造伪银的技术。这种伪银是在银心中灌铁,所以人称“铁胎银”。
[冯评译文]
慕容彦超用计诱捕使用伪银者,确实高明。但要十多名手下学习制造伪银的技术以敛财,就不免让人耻笑他是奸邪小人。后周兵围城,慕容彦超为激励士气,曾开府库取银犒赏士兵,军士们大声喧哗说:“这是铁胎银!”都拒绝接受,慕容彦超见大势已去,只好自杀。这就是卖弄小聪明,却招致杀身之祸的最好警戒。
464、韩琦
【原文】
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五房吏操例在手,顾金钱唯意所去取。于欲与,即检行之;所不欲,或匿例不见。韩魏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誊谨掌,每用例必自阅,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出宰相,五房吏不得高下其间。
[冯述评]
“例”之一宇,庸人所利,而豪杰所悲。用例已非,况由吏操纵,并例亦非公道乎。
寇莱公作相时,章圣语两府择一人为马步军指挥使,公方拟议,门吏有以文籍进者,问之,曰:“例簿也。”公叱曰:“朝廷欲用一牙官,尚须一例,又安用我辈哉?戕坏国政者正此耳!”
今日事事为例,为莱公不能矣;能为魏公,其庶乎?
【译文】
宋朝的中书省积弊已久,处理公务都要援用案例,而五房(唐时称中书省之吏。枢机、兵、户、刑、礼为五房)的官吏更手握管理案例大权。然而只要有钱,就可随意调阅案例,只要五房官吏点点头,任何案例随时可取;一旦他们摇头,所有的案例仿佛都隐而不见了。
韩琦(字稚圭)见五房官吏太过嚣张,就下令取消五房掌例的职权,删除过去错误冗赘的案例,再分类按次编排,盖上戳记,官吏判案如须援用案例,一律亲自审查。命令颁布后,人们才真正认识宰相韩琦的耿直公正,而五房的官吏再也不能挟权敛财。
[冯评译文]
有例可循是一般平庸无能的官员最乐于见到的事,然而有才识的豪杰绝不屑援例。援用旧例已是不对,更何况背后还有恶官贪吏操纵把持?而且即使是同样的案例,也会有不公道的情形发生。
寇准(字平仲,真宗时累官同平章事,封莱国公,卒谥忠愍)当宰相时,真宗希望在两府中推选一人担任马步军指挥使,寇公正准备草拟议案时,属吏呈上一本文籍,寇公感觉纳闷,经追问原来是以前选录的名册。寇公怒声说:“如果朝廷想任命一名吏员都要援前案,又何必要我等荐举呢?朝廷纲纪败坏就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唉,时至今日,事事都援引前例,不要说寇公不能同意,即使是韩魏公也不会苟同吧?
465、江点
【原文】
江点,字德舆,崇安人。以特恩补官,调郢州录参时,郡常平库失银。方缉捕,有刘福者因贸易得银一筒,上有“田家抵当”四字,一银工发其事,刘不能直。籍其家,约万余缗,法当死。点疑其枉,又见款牍不圆,除所发者皆非正赃,点反覆诘问,刘苦于锻冶,不愿平反,[边批:可怜。]点立言于守,别委推问,得实与点同,然未获正贼,刘终难释。未几,经总军资两库皆被盗,失金以万计,点料必前盗也。州司有使臣李义者,馆一妓,用度甚侈,点疑之,未敢轻发,会制司行下,买营田耕牛。点因而阴遣人袭妓家,得金一束,遂白于府,即简使臣行李,中皆三库所失之物。,刘方得释,人皆服点之明见。
【译文】
崇安人江点,字德舆,因获皇帝特别恩宠而补官,调郢州隶参时,州府库银常遭窃取,官州紧急追查窃贼。
有个叫刘礼的商人,因做买卖赚了一袋银子,其中一锭银子上刻有“国家抵当”四字,有一银工发现这锭银子刻字,于是向官府检举。刘礼无法辩解银锭来处,被官府抄家,约值万余缗钱,按律应当判处死罪。
江点直觉认为刘礼可能受了冤屈,又见除了那锭遭人举发的银锭外,其余都不是失窃的库银,更深信自己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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