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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

_10 冯梦龙(明)
[冯评译文]
忠宣公本来就不想接受,考虑后患只是第二层意义罢了。
曹操在官渡时征调华歆,送行的宾客有一千多人,赠送的礼物有数千件,他都没有拒绝,只是私下派人记录送礼者的姓名。临行时,华歆对送行的人说:“本来没有拒绝的心意,但是接受的礼物太多,单独远行,恐怕会引人抢夺犯罪。只好退回各位了。”众人都钦佩他的美德。
忠宣公的做法,大概就是以此为根据。
109、郭子仪
【原文】
郭令公每见客,姬侍满前。乃闻卢杞至,悉屏去。诸子不解。公曰:“杞貌陋,妇女见之,未必不笑。他日杞得志,我属无噍类矣!”
[冯述评]
齐顷以妇人笑客,几至亡国。令公防微之虑远矣。
王勉夫云:〈宁成传〉末载,周阳由为郡守,汲黯、司马安俱在二千石列,同车未尝敢均茵伏。司马安不足言也,汲长孺与大将军亢礼,长揖丞相,面折九卿,矫矫风力,不肯为人下,至为周阳由所抑,何哉?周盖无赖小人,其居二千石列,肆为骄暴,凌轹同事,若无人焉。汲盖远之,非畏之也。异时河东太守胜屠公不堪其侵权,遂与之角,卒并就戮。玉石俱碎,可胜叹恨!士大夫不幸而与此辈同官,逊而避之,不失为厚,何苦与之较而自取辱哉!
【译文】
唐朝名将郭子仪每次见客,必有侍女多人服侍左右。但一听说卢杞(滑州人,字子良)要来,就把侍女全部屏退。他的儿子们都不明白什么原因,郭令公说:“卢杞容貌丑陋,妇人见了没有不笑的。将来卢杞如果得志,我们就活不成了。”
[冯评译文]
齐顷公因为妇女嘲笑客人,几乎弄到亡国。郭令公防备细微处的深思远虑,实在不是常人可及。
王勉夫说,〈宁成传〉篇末记载周阳由(汉朝人)任郡守时,汲黯(濮阳人,字长孺)、司马安(汲黯姊姊的儿子)都属于二千石高官,不敢和阳由平起平坐。司马安的份量不够,可以不谈;但汲黯和大将军平等,对宰相只行长揖之礼,可以当面指责公卿贵人,武勇的风范从不屈居人下,但是却受到周阳由压抑。为什么呢?周阳由实在是无赖小人,他任二千石级的高官,放肆蛮横,欺凌同事,旁若无人。汲黯其实是要远离他,而不是怕他。
后来河东太守申屠刚(汉朝人)受不了周阳由的跋扈而和他争斗,最后一起被杀,实在令人惋惜。士大夫不幸和这种人同事,应该谦逊地避开他,才是上策。何必和他争斗,自取羞辱呢?
110、唐肃
【原文】
唐待制肃与丁晋公为友,宅正相对。丁将有弼谐之命,唐迁居州北。或问之,唐曰:“谓之入则大拜。数与往还,事涉依附;经旬不见,情必猜疑,故避之也。”
[冯述评]
是非心不可不明,亦不可太明。立身全交,两得之矣!
【译文】
宋朝时侍制(官名)唐肃(钱塘人,字叔元)与丁晋公(丁谓)是好朋友,住宅相对而居。晋公将担当重大官职,唐肃就迁居到州北。
有人问他为什么,唐肃说:“丁谓入朝后将担任重大职务,如果我经常和他来往,好像在攀附依赖他。十几天不见面,又可能猜疑我是故意避开他,所以干脆避居他处。”
[冯评译文]
是非之心不可以不清楚,也不可以太清楚,像唐肃所为,保全身躯与交情,可算都做到了。
111、阿豺
【原文】
吐谷浑阿豺疾,有子二十人,召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又曰:“汝取十九箭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乎?单者易折,众者难摧,戮力同心,然后社稷可固。”
[冯述评]
周大封同姓,枝叶扶疏,相依至久。六朝猜忌,庇焉寻斧,覆亡相继。不谓北狄中,乃有如此晓人!
【译文】
吐谷浑阿豺有二十个儿子。
当他病重时,召见同母所生的弟弟慕利延说:“你拿一支箭来把它折断。”慕利延一下子就把箭易折断了。
又说:“你再拿十九支箭来把它折断。”慕利延折不断。
阿豺说:“你们知道吗。一支箭容易折断,很多数箭在一起就很难摧折,可见你们必须同心协力,国家才能巩固。”
[冯评译文]
周朝大封同姓诸侯,宗室繁多,互相倚赖,长久不衰。六朝(吴、东晋、宋、齐、梁、陈合称六朝)互相猜忌,动辄殴斗,终于相继灭亡。想不到北狄之中还有这种明晓事理的人!
通简卷三
【原文】
世本无事,庸人自扰。唯通则简,冰消日皎。集“通简”。
【译文】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有通达的人,遇事才能化繁为简;就像太阳一出,自然化冰消雪。
112、唐文宗
【原文】
文宗将有事南郊。祀前本司进相扑人。上曰:“我方清斋,岂合观此事?”左右曰:“旧例皆有。已在门外祗候。”上曰:“此应是要赏物。可向外相扑了,即与赏物令去。”
又尝观斗鸡。优人称叹:“大好鸡!”上曰:“鸡既好,便赐汝!”
[冯述评]
既不好名,以扬前人之过;又不好戏,以开倖人之端。觉革弊更纷,尚属多事。此一节可称圣主。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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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宗将在南郊举行祭祀。
事前,有官员进献相扑的艺人,让他们为皇帝专场表演。文宗说:“我正在清修齐戒,怎么适合观赏相扑之戏呢?”
左右的人说:“以往都有这种旧例,而且他们已经在宫门外恭候。”
文宗说:“这大概是要领取赏赐。让他们面向外表演一下,就给他们赏赐吧,然后命令他们离去,我就不去了。”
又有一回观赏斗鸡,有优伶一直称赞鸡又大又好。文宗说:“鸡既然这么好,就赏赐给你好了。“
[冯评译文]
唐文宗既不追求好声名以显扬前人的过失,又不好嬉戏而打开谄谀之人借机为非的端倪。了解到让弊病产生然后再加革除是多事之举。就这一点而言,值得称为圣主。
113、宋太宗
【原文】
孔守正拜殿前都虞侯。一日侍宴北园,守正大醉,与王荣论边功于驾前,忿争失仪。侍臣请以属吏,上弗许。明日俱诣殿廷请罪,上曰:“朕亦大醉,漫不复省。”
[冯述评]
以狂药饮人,而责其勿乱,难矣!托之同醉,而朝廷之体不失,且彼亦未尝不知警也。
【译文】
孔守正(浚义人)任殿前都虞侯(武官名,掌管殿前侍卫及步骑指挥的名籍及训练政务)。有一天,在北园侍候宋太宗宴饮。孔守正大醉,与王荣(定州人)在太宗面前议论边塞战功的事,一时忿怒争吵而失态。左右侍臣请求把他们交付官吏处置,太宗不许。
第二天,两人一起到殿廷请罪。太宗说:“朕也喝得大醉,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
[冯评译文]
给人喝酒而规定他不能乱性是很难的。假称一起喝醉,就可以不失朝廷的体统,而且他们也未尝不知道警惕。
114、宋真宗
【原文】
宋真宗朝,尝有兵士作过,于法合死,持贷命决脊杖二十改配。其兵士高声叫唤乞剑,不服决杖,从人把捉不得,遂奏取进止。传宣云:“须决杖后别取进止处斩。”寻决讫取旨,真宗云:“此只是怕吃杖。既决了,便送配所,莫问。”
【译文】
宋真宗在位时,曾经有名士兵犯了过失,依法要处死,真宗特别予以宽谅,改判打背脊二十杖,并流放边远地区。士兵却高声呼叫请求处死,对于改判不服。
侍从拿他没法,就上奏请示将士兵送往何处。
传达诏令的人说:“须等打完背杖后,再听取配送的处所。”不久就决议完毕,领走旨意。
真宗说:“这个人只是怕挨打罢了,既然判决完了,便该送到流放的边区。”
115、曹参 李及
【原文】
曹参被召,将行,属其后相:“以齐狱市为寄。”后相曰:“治无大此者乎?”参曰:“狱市所以并容也,今扰之,奸人何所容乎?”参既人相,一遵何约束,唯日夜饮醇酒,无所事事。宾客来者皆欲有言,至,则参辄饮以醇酒;间有言,又饮之,醉而后已,终莫能开说。惠帝怪参不治事,嘱其子中大夫窑私以意叩之。窑以休沐归,谏参。参怒,笞之二百。帝让参曰:“与窑何治乎?乃者吾使谏君耳。”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又曰:“视臣能孰与萧何?”帝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是也。高帝与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君休矣。”
[冯述评]
不是覆短,适以见长。
吏廨邻相国园。群吏日欢呼饮酒,声达于外。左右幸相国游园中,闻而治之。参闻,乃布席取酒,亦欢呼相应。左右乃不复言。
[冯述评]
极绘太平之景,阴消近习之谗。
【译文】
汉朝时曹参(沛人,与萧何同佐高祖)奉召入朝为相,即将成行,他交代继者要特别注意狱政和市场的管理。
继任者问:“官府治事,难道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工作吗?”
曹参说:“监狱、市场都是容纳庶民的地方。如果管理不当。奸人容易为非作歹。”
后来曹参当上宰相。一切事务都遵照萧何的旧规办理。所以日夜畅饮美酒,无所事事。宾客来拜访他,都想劝说他一番。曹参往往请他们喝酒,只要宾客想说话,曹参就又给他们喝酒,一直喝到他们酒醉为止,始终没有机会说话。
惠帝责怪曹参不管事,嘱咐曹参的儿子中大夫曹窑私下去问他是何用意?曹窑停职回家。劝谏曹参。曹参很生气,打了曹窑两百鞭。
惠帝责备曹参说:“这件事和曹窑有什么关系?是我要他去劝你的。”
曹参脱下冠冕谢罪说:“陛下的圣明和高祖皇帝比较,自己觉得怎么样?”
惠帝说:“我怎么比得上先帝?”
曹参又说:“微臣的才能和萧何比较,怎么样?”
惠帝说:“你好像不如他。”
曹参说:“陛下说得很对。高祖皇帝和萧何定天下,法令已经非常清明,如今陛下以无事治理天下,参等谨守职务,遵循前规,不是很好吗。”
惠帝说:“你不必再说了。”
[冯评译文]
这不是在掩饰自己的短处,实在是表现自己的长处。
城中的官署正好和相国的花园相邻,群吏每天欢呼喝酒,声音传到隔壁。
相府的侍卫希望相国能到花园里来游览,听到这个声音后可管管他们。
曹参听见了,就命人在花园里摆开宴席,然后饮酒欢呼,和对方声音相应和,侍卫就不
再说话了。
[冯评译文]
极力铺陈太平时期的景象,暗地里又有减少近臣谗言的作用。
116、王旦
【原文】
曹玮久在秦中,累章求代。真宗问王旦:“谁可代玮者?”旦荐李及,上从之。众疑及虽谨厚有行检,非守边才。韩亿以告旦,旦不答。及至秦州,将吏亦心轻之。会有屯戍禁军,白昼掣妇人银钗于市,吏执以闻。及方坐观书,召之使前,略加诘问,其人服罪。及不复下吏,亟命斩之,复观书如故。将吏皆惊服。不日声誉达于京师,亿闻之,复见旦,具道其事,且称旦知人之明。旦笑曰:“戍卒为盗,主将斩之,此常事,何足为异?旦之用及,非为此也。夫以曹玮知秦州七年,羌人慑服。玮处边事已尽宜矣,使他人往,必矜其聪明,多所变置,败玮之成绩。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谨守玮之规模而已。”
亿益叹服公之识度。
[冯述评]
张乖崖自成都召还,朝议用任中正代之,或言不可。帝以问王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也。”任至蜀,咨咏以为政之法。咏曰:“如己见解高于法,则舍法而用己。勿徇己见。”任守其言。卒以治称。
后生负才。辄狭小前人制度。视此可以知戒。
【译文】
宋朝人曹玮(字宝臣)在关中已经很久,屡次上表章请求朝廷派人来接替他的职位。真宗问王旦,有谁可以代替曹玮的。王旦推荐李及(字幼几),获得批准。
众臣中有人认为李及谨慎忠厚,行为正直,不是防守边塞的人才。韩亿(雍丘人,字宗魏)将这些疑虑告诉王旦,王旦也不说话。
李及到秦州后,边将、官吏都轻视他。
正好有士兵于白昼在市场抢夺妇人的银钗,有关官吏将他捉捕,押来报告李及,李及正坐着看书,命人将士兵带上前来审问,士卒服罪,李及不再将他交给官吏,立即下令处死,然后继续看书。
从此之后,边将,官吏都对李及非常畏服。
不久,这件事传到京师,韩亿听到了,又来见王旦,详细地说明这件事,并称赞王旦有知人之明。
王旦笑着说:“士卒做强盗,主将予以处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哪里值得赞扬?我用李及,不是基于这个考虑。曹玮治理秦州已经七年,连羌人都畏惧心服,他治理边塞的措施非常合宜。如果派别人去接替,一定会自恃聪明,改变作风,败坏曹玮已经取得的政绩;任用李及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为人敦厚,必能谨守曹玮的规模而已。”
韩亿听了,更加叹服王旦的见识。
[冯评译文]
张咏从成都被召回京师,朝廷决定用任中正(济阴人,字庆之)接替。有人说不行。皇帝问王旦,王旦回答说:“不用任中正就不能守住张咏的规模。”
任中正一到四川,请教张咏处理政事的方法,张咏说:“如果你自己的见解比法律高明,就可以舍弃法律用自己的见解;但千万不能一切都完全顺着自己的见解行事。”
任中正谨守这些话,果然因政绩优良被称道。
后辈的年轻人往往自负才能,轻视前人的制度,看了这个故事应该知道警惕才对。
117、赵普 李沆 陆九渊
【原文】
赵韩王[普]为相,置二大瓮于坐屏后,凡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满即焚之于通衢。
李文靖曰:“沆居相位,实无补万分;唯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补国尔。今国家防制,纤悉具备,苟轻徇所陈,一一行之,所伤实多。佥人苟一时之进,岂念民耶?”
陆象山云:“往时充员敕局,浮食是惭。惟是四方奏请,廷臣面对,有所建置更革,多下看详。其贰书生贵游,不谙民事,轻于献计;一旦施行,片纸之出,兆姓蒙害。每与同官悉意论驳,朝廷清明,尝得寝罢;编摩之事,稽考之勤,何足当大官之膳?庶几仅此可以偿万一耳!”
[冯述评]
罗景纶曰:“古云:‘利不什,不变法’,此言更革建置之不可轻也。或疑若是则将坐视天下之弊而不之救欤?不知革弊以存法可也,因弊而变法不可也;不守法而弊生,岂法之生弊哉!韩、范之建明于庆历者,革弊以存法也。荆公之施行于熙宁者,因弊而变法也,一得一失。概可观矣。”
【译文】
宋朝时赵普(南安人,字僧庆)任宰相时,在座位后面放置两个大瓮,凡是有人送上建议利害的文书,一概投入瓮中,瓮装满了就在通道上烧掉。
李文靖(李沆)说:“我任相国期间,对国事实在没有很大的补益,只在天下所陈述的利害建议方面,一切不予采取,这算是对国家有一点好处吧。当今国家的各种制度,已经非常详尽完备,如果轻易地顺从各方的建议,一一推行改革,必定会产生很多伤害。小人一念之间的进言,哪里会真正关怀到老百姓的长远利益呢?”
陆象山(陆九渊,字子静,金溪人)说:“以往朝廷冗员充斥,我也是白支薪俸的官员之一,实在很惭愧。但是当时的官员遇到有人建议改革事项,都在朝廷上讨论,看看有何不良影响。书生及贵族等人,不熟悉民情,随便献计;一旦依计施行,一纸命令,却使万民受害。我每每和同僚尽心议论驳回。好在圣上清明,常常接纳我们的意见而将献议作罢。我们所做的,只是编辑、考查之类的功夫,怎能当得起领取大官的俸禄呢?大约只值得万分之一而已。”
[罗景纶评]
古人有言:“利益达不到满十分不改变现行规矩。”这说明:改旧革新的事不能轻忽。
有人怀疑,这样不就是坐视天下的弊病而不拯救吗?他们不知道改革弊病且同时保存旧法是可行的,因弊病而实施变法却不可行;不守法而产生弊病,难道是法律本身的弊病吗?
韩琦、范仲淹在仁宗庆历年间的建树,就是革除弊病而保存法律;王安石在神宗熙宁年间的措施,是因为弊病而改变法律。一得一失,可看得十分清楚。
118、御史台老隶
【原文】
宋御史台有老隶,素以刚正名,每御史有过失,即直其梃,台中以梃为贤否之验。范讽一日召客,亲谕庖人以造食,指挥数四。既去,又呼之,叮咛告戒。顾老隶梃直,怪而问之。答曰:“大凡役人者,授以法而责其成。苟不如法,自有常刑,何事喋喋。使中丞宰天下,安得人人而诏之?”讽甚愧服。
[冯述评]
此真宰相才,惜乎以老隶淹也。绛县老人仅知甲子,犹动韩宣之惜,如此老隶而不获荐剡,资格束人,国家安得真才之用乎?若立贤无方,则萧颖士之仆,[注释:颖士御仆甚虐,或讽仆使去,仆曰:“非不欲去,爱其才耳。”]可为吏部郎;甄琛之奴、[注释:琛好奕,通宵令奴持烛,睡则加挞。奴曰:“郎君辞父母至京邸,若为读书,不辞杖罚;今以奕故横加,不亦太非理乎?]琛惭,为之改节。]韩魏公之老兵,[注释:公宴客,睹一营妓插杏花。戏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席散,公命老兵唤妓。已而悔之,呼老兵,尚在。公问曰:“汝未去邪。”答曰:“吾度相公必悔,是以未去。”]可为师傅、祭酒。其他一才一伎,又不可枚举矣。
【译文】
宋朝时御史台(御史的官署)中有一位老隶(小臣、贱臣),向来以刚强正直闻名。每逢御史有过失。就拿直他的梃杖。御史台中都以老隶的梃杖判断御史的贤明与否。
有一天,御史范讽(字补之)为了招待亲友,指示厨师如何烹煮食物。再三地叮嘱,厨师走了又把他叫回来,叮咛告诫不已。一回头看到这位老隶拿直他的梃杖,范讽很奇怪而问他,他回答说:“凡是要役使人做事,必须先指示他做事的方法,然后督促他完成,如果他没有依法完成,自然有常法来处置他;何须如此喋喋不休,如果让你主宰天下之事,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这样去训示他?”
范讽非常惭愧佩服。
[冯评译文]
这真是宰相的人才!可惜因身为老隶而被埋没,一直没有被推荐。
资格限制人,国家怎能得到真正的人才呢?如果任用贤人可以不受限制,那么萧颖士(唐·颍川人,字茂挺)的仆人,[注释:颖士对待仆人很严厉苛刻。有人劝仆人离去,仆人说:“不是不想离开,只是爱惜他的才华罢了。””也可以做吏部侍郎,甄琛(后魏·无极人,字思伯)的奴仆,[注释:甄琛喜欢下棋,命令仆人通宵拿着蜡烛照明,睡着就加以鞭打。仆人说:“主人辞别父母到京师,如果是为了读书,通宵拿着蜡烛照明,睡着就挨鞭打,我绝不逃避;现在为了下棋而打人,不是太不合理了吗?”甄琛很惭愧,于是改过自新,开始苦读。]、韩琦的老兵,[注释:韩琦在宴客时,看见一名军营中的官妓在头上插杏花,就戏弄她说:“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说:“枝头梅子岂无媒。”宴席散后,韩琦要老兵召唤那名妓女来伺候。后来又后悔,想叫老兵别去,不知道老兵走了没有。一叫,老兵还在。韩琦问道:“你没有去吗?”老兵回答说:“我猜想相公一定会后悔,所以没去。””都可以做师傅或祭酒,其他有才艺的人,实在多得不胜枚举。
119、汉光武帝
【原文】
光武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冯述评]
宋桂阳王休范举兵浔阳,萧道成击斩之。而众贼不知,尚破台军而进。宫中传言休范已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投名者以千数。及到,乃道成也。道成随得辄烧之,登城谓曰:“刘休范父子已戮死,尸在南冈下,我是萧平南,汝等名字,皆已焚烧,勿惧也!”亦是祖光武之智。
【译文】
光武帝处死王郎之后,收集有关文书,得到有些官吏与王郎交往的函件数千份。光武并不予以细看审查,就集合手下诸将,下令当面烧毁。他说:“让心怀不安、原来反对过我的人可以安枕无忧!”
[冯评译文]
南朝宋桂阳王刘休范在浔阳城举兵,被萧道成(南齐高帝,南兰陵人,字绍伯,接宋顺帝之后为帝,国号齐)所杀,而刘休范的兵众不知情,还向官军攻击。宫中传说刘休范已进军到达新亭,士大夫和百姓都惶恐不安,到军营来报姓名投效的有上千人。
等到大军抵达城下,才知道是萧道成。
萧道成接到名册就烧掉了,上城对他们说:“刘休范父子已经被杀,尸体在南山下,我是萧平南,你们的名字都烧了,不必害怕。”这也是效法汉光武的智计吧?
120、薛奎
【原文】
薛简肃公帅蜀,一日置酒大东门外。城中有戍卒作乱,既而就擒,都监走白公。公命只于擒获处斩决,[边批:乱已平矣。]民间以为神断。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间未能了得,非所以安其徒反侧之心也。
[冯述评]
稍有意张大其功,便不能如此直捷痛快矣。
民有得伪蜀时中书印者,夜以锦囊挂之西门。门者以白,蜀人随者以万计,皆恟恟出异语,且观公所为。公顾主吏藏之,略不取视,民乃止。
[冯述评]
梅少司马国桢制阃三镇。虏酋或言于沙中得传国玺,以黄绢印其文,顶之于首,诣辕门献之,乞公题请。公曰:“玺未知真假,俟取来,吾阅之,当犒汝。”酋谓:“累世受命之符,今为圣朝而出,此非常之瑞,若奏闻上献,宜有封赏,所望非犒也。”公笑曰:“宝源局自有国宝,此玺即真,无所用之,吾亦不敢轻渎上听。念汝美意,命以一金为犒,并黄绢还之。”酋大失望,号哭而去。或问公:“何以不为奏请?”公曰:“王孙满有言:‘在德不在鼎。’况虏酋视为奇货,若轻于上闻,酋益挟以为重。万一圣旨征玺,而玺不时至,将真以封赏购之乎?”人服其卓识。
此薛简肃藏印之意。
天顺初,虏酋孛来近边求食,传闻宝玺在其处。石亨欲领兵巡边,乘机取之。上以问李贤,贤曰:“虏虽近边,不曾侵犯,今无故加兵,必不可。且宝玺秦皇所造,李斯所篆,亡国之物,不足为贵。”上是之。
梅公之见,与此正合。
【译文】
宋朝薛简肃公(薛奎,官至参知政事)在蜀任统帅时,有一天在东门外设宴请客,城中有士卒作乱,不久就被擒住。都监(官名,掌管屯戌边防训练的政令)跑来报告,简肃公命令就在擒住乱兵处将他斩首。民间都认为这是高明的判决。不然,让叛贼有机会去攀附权贵,拖个十天半月都不能解决,就不能安定其他士卒的心。
[冯评译文]
只要稍有张大功劳的意图,办事就不能如此简捷痛快了。
有人获得伪蜀时期中书的印信,用布囊装着挂在西门上。守门的人禀告简肃公,后面跟着上万的蜀人,都口出怪诞的话,喧扰不已,想看简肃公将怎么处理。薛奎便命属下去将它收藏起来,连看都不看一眼,蜀人也便停止喧扰了。
[冯评译文]
梅国桢(明·麻城人,字克生)以少司马镇守边外时,有胡人说在沙漠中拾获传国玉玺,把玺上文字印在黄绢上,系在头顶,到军营来,要献给朝廷,请少司马转奏他的功劳。
梅国桢说:“玉玺不知是真是假,等你拿来给我看,如果是真的,可以犒赏你。”
胡人说:“历代天命传授的印信,现在为圣朝出现,这是非常祥瑞的事,如果禀奏呈献给皇上,一定会有封赐,我希望的可不是犒赏。”
梅国桢笑着说:“宝源局(明代铸造钱币的官署)中自然有国宝;这个玉玺即使是真的,也没有用,我不敢轻易劳动皇上的圣听。想到你的一番好意,我命人给你一锭金子作犒赏,并把黄绢退还给你。”胡人非常失望,大哭大叫着离去。
有人问梅国桢为什么不替他禀奏皇上,梅国桢说:“王孙满(周大夫)曾经说过,天子在乎德行,而不在乎传国玺。何况胡人将它视为奇货,如果轻易地禀奏皇上,胡人更会挟持以自重;万一圣旨要征求玉玺,而玉玺不能准时送达,当真要用封赏来换取玉玺吗?”大家都佩服梅国桢见识卓越。
这也就是薛简肃公藏印的意义吧!
明英宗天顺初年,番胡首领孛来边境请求粮食支援。传说宝玺在他那里,石亨想带领军队巡视边境,乘机向他索取。英宗问李贤的意见,李贤说:“番胡首领虽然在边境上,却不曾侵犯我们,无故对他用兵是不可以的。而且宝玺是秦始皇制作,上有李斯的篆字,是亡国的不祥之物,没什么可宝贵的。”
皇帝很赞同这个看法。
梅公的见识,正和这件事吻合。
121、张咏
【原文】
张忠定知益州。民有诉主帅帐下卒恃势吓取民财者,[先是,贼李顺陷成都,诏王继恩为招安使讨之,破贼,复成都,官军屯府中,恃功骄恣。]其人闻知,缒城夜遁,咏差衙役往捕之,戒曰:“尔生擒得,则浑衣扑入井中,作逃走投井申来。”是时群党訩訩,闻自投井,故无他说;又免与主帅有不协名。
[冯按]
忠定不以耳目专委于人,而采访民间事悉得其实。李畋问其旨,公曰:“彼有好恶,乱我聪明,但各于其党,询之又询。询君子得君子,询小人得小人。虽有隐匿者,亦十得八九矣!”子犹曰:“张公当是绝世聪明汉!”
【译文】
宋朝人张咏(甄城人,字复之,谥忠定)任益州知州,有百姓控诉主帅军中的士卒仗势恐吓人民敛财,[先前叛贼李顺攻陷成都,朝廷诏令王继恩为招安使去讨伐,打败了贼兵,收复了成都,官军屯兵府中,恃功骄纵放肆。]那名士卒知道此事,就在夜里攀绳逃出城去。张咏派衙役去捉拿他,并吩咐衙役说:“你生擒到那人后,就和衣投入井中,作出逃走投井的样子。”群众本来喧扰不已,后来听说其人已经投井,再也没话说。也避免了人们说他和主帅不和的闲话。
[冯评译文]
忠定公并没有完全听信手下的报告,因此常亲自探访民间的事,都能确实无误。
李畋(华阳人,张咏的门人)问他有何妙诀,忠定公说:“他人都有主观好恶,会扰乱我的视听。他们都有所偏党,我们只要再三询问。问到君子就可以知道其人是君子,问到小人就可以知道其人是小人。虽然有些隐瞒,但只要问的人多,情况还是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子犹(明朝人高弘图之字)说:张公真是绝世聪明的人。
122、诸葛亮
【原文】
丞相既平南中,皆即其渠率而用之。或谏曰:“公天威所加,南人率服。然夷情叵测,今日服,明日复叛。宜乘其来降,立汉官分统其众,使归约束,渐染政教。十年之内,辫首可化为编氓,此上计也。”公曰:“若立汉官,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食,一不易也;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立汉官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立汉官,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使夷汉相安足矣。”自是终亮之世,夷不复反。
[冯述评]
《晋史》,桓温伐蜀,诸葛孔明小史犹存,时年一百七十岁。温问曰:“诸葛公有何过人?”史对曰:“亦未有过人处。”温便有自矜之色,史良久曰:“但自诸葛公以后,更未见有妥当如公者。”温乃惭服。凡事只难得“妥当”,此二字,是孔明知己。
【译文】
孔明平定南方之后,都就地任用他们的首领为官。
有人规劝道:“丞相威震四方,蛮夷都已臣服。然而蛮夷的民情难以预测,今天顺服,明天又叛变,应该乘他们来降之际,设立汉人官吏来治理这些蛮人,才能使他们渐渐地接受汉人的政令教化。十年之内,夷狄就可以化为良民,这才是最好的计策。”
孔明说:“如果设立汉人官吏,就须留下军队,军队留下来却没有粮食,是一不易;他们刚经历战乱,父兄死了,设立汉人官吏而没有军队防守,必然引起祸患,是二不易;官吏经常平反一些被废职或杀人的罪行,产生颇多嫌隙,如果设立汉人官吏,最后还是不能取信于土著,是三不易。现在我不留军队,不必运粮食,而纲纪也大略订定,使夷、汉之间能相安无事,就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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