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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3

_6 司马光(北宋)
  高允喜欢直言相谏,朝廷内有什么事做得不适当时,他就立刻请求晋见。文成帝常常屏退左右侍从,单独一人和他商谈。有时,二人从早到晚相谈,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出来,各位大臣不知他们谈些什么。有时,高允说话时言词激烈、切中要害,文成帝听不下去,就命令左右侍从把高允搀扶下去,但是他始终对高允很好。当时,有人上书措辞激烈地批评朝政,文成帝看完后对大臣们说:“君王和父亲是完全一样的。父亲有错,儿子为什么不把它写在纸上,在大庭广众之中进行劝谏,而偏偏私下在隐蔽之处劝谏?这难道不是不想让他父亲的罪恶昭彰在外,让天下人都知道吗?至于说臣子侍奉君主,又何尝不是这样?君主有了什么过失,作为臣子,不能够当面直言劝谏,却要上书进行公开指责,这是想要使君主的短处昭彰于世,显示他自己的正直,这难道是一名忠君之臣所应该做的事吗?像高允那样的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忠君之臣。朕有了过失,他没有不当面直接批评的,甚至有时有些话,朕已经难以接受,但高允并不回避。朕由此知道了自己的过失,但天下人却不知道,难道这不能说是忠心吗?”
  允所与同征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数十百人,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帝谓群臣曰:“汝等虽执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尝有一言规正;唯伺朕喜悦之际,祈官乞爵,今皆无功而至王公。允执笔佐我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小,不过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书令。
  与高允同时被征召的游雅等人,全都做了大官,被封为侯,部下们官至刺史、有二千石俸禄的人也有几十成百名了,可是,高允还仍然为著作郎,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升过官。文成帝对各大臣说:“你们这些人虽然每天手持刀箭,站在朕旁边侍侯,却不过是白白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劝谏过我一句话。而只是在看到我心情高兴时,要求赏赐一官半爵,现在,你们全都没有什么功劳,却做了王公。高允仅用一枝笔辅佐治理国家几十年了,他的贡献不小,可他仍然不过是个郎官,你们这些人难道不感到惭愧吗?”于是,提升高允为中书令。时魏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以自给。司徒陆丽言于帝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妻子不立。”帝曰:“公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乃言其贫乎!”即日,至允第,惟草屋数间,布被,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赐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长子悦为长乐太守。允固辞,不许。帝重允,常呼为令公而不名。
  当时,北魏文武百官们都没有俸禄,高允常让他的儿子们上山砍柴,来维持家里的生计。司徒陆丽对文成帝说:“高允虽然蒙受您的优待,但是,他家的生活却相当贫困,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没有生活来源。”文成帝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偏偏看朕重用了高允,才告诉我说他穷。”当天,文成帝亲自来到高允家,看见高允家里只有几间草房,几床粗布被褥和用旧麻絮做的棉袍,厨房里也只有一些青菜和盐。文成帝忍不住叹息,赏赐给高允家五百匹绢帛,一千斛粟米,任命高允的长子高悦为长乐太守。高允竭力推辞,但文成帝不同意。文成帝很器重高允,平时经常称高允为令公,而不叫他的名字。
  游雅常曰:“前史称卓子康、刘文饶之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乃知古人为不诬耳。高子内文明而外柔顺,其言呐呐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尝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以为然。及司徒得罪,起于纤微,诏指临责,司徒声嘶股栗,殆不能言;宗钦已下,伏地流汗,皆无人色。高子独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人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神耸,此非所谓矫矫者乎!宗爱方用事,威振四海。尝召百官于都坐,王公已下皆趋庭望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此观之,汲长孺可以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此非所谓风节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崔又漏之于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恸于鲍叔也。”
  游雅常说:“从前史书上曾经称赞汉代卓茂、刘宽的为人,心地狭窄的人不相信那是真的。我和高允相处为官四十年了,从未看见他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为此,我才知道古人古事都不是假的。高允内心文采光明,外表温和柔顺,他说话时总是慢腾腾的,就好像不会表达一样。从前,司徒崔浩曾经对我说:‘高允博才多学,是一代俊杰,他所缺乏的,恐怕只是一点儿刚毅的风骨。’我也认为是这样,直到崔浩犯了罪,不过是因为一些细微小事,可是,皇上亲自审问时,崔浩吓得浑身发抖,声嘶力竭说不出话来。宗钦以下的官员,也都吓得爬在地上,汗流浃背,个个都面无人色。只有高允一人站在那里详细陈说事件的经过,进一步阐述是非曲直,表达清晰而有条理,阐明的事理清楚有深度,且声音高亢、宏亮,连皇上听着都为之动容,听的人没有不为他捏着一把汗的,这种行为,不是刚毅的风骨又是什么呢?在宗爱正好高升,把持着大权的时候,其威风凛凛,震撼四海。宗爱曾经召集文武百官到朝堂论事,王公以下的官员,全都小步前行到宗爱面前,向宗爱叩拜,只有高允一人走上台阶,只对宗爱长揖了一下。从这件事上看,汉汲黯可以躺在床上会见卫青,行对等的礼节,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说的高风亮节吗?了解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已经看错了他的内在品德,而崔浩又看漏了他的外在气质,这就是管仲之所以对鲍叔牙的死感到万分悲痛的真正原因啊!”
  [6]乙丑,魏东平成王陆俟卒。
  [6]乙丑(二十一日),北魏东平成王陆俟去世。
  [7]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绥为安陆王。
  [7]夏季,四月,甲申(十一日),刘宋孝武帝立皇子刘子绥为安陆王。
  [8]帝不欲权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顾觊之为之。又省五兵尚书。
  [8]孝武帝不希望把大权交给自己的臣属。六月,戊寅(初六),吏部尚书分设两名,任命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人顾觊之分别担任,同时,撤销了五兵尚书这一官位。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待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上欲重其选,乃用当时名士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为之。侍中蔡兴宗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觊,琳之之孙;,谧之兄孙;兴宗,廓之子也。
  当初,晋朝时期,散骑常侍官职的选授很被天下人看重,和侍中没有两样崐。后来,这一官职的工作清闲松散,所以,担任这一职务的人也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了。现在,孝武帝打算提高它的地位,所以,他任用当时很有名望的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担当这一职务。侍中蔡兴宗对人说:“吏部地位重要,而常侍工作清闲、无关紧要,如果仅仅是在名称上更改一下,而不是加强实际权力,尽管是皇上想要提高它的地位,人心又怎么能够改变过来呢?”不久,散骑常侍的地位再度降低,而吏部的尊贵,却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孔觊是孔琳之的孙子。王是王谧哥哥的孙子。蔡兴宗是蔡廓的儿子。
  裴子野论曰:官人之难,先王言之,尚矣。周礼,始于学校,论之州里,告诸六事,而后贡于王庭。其在汉家,州郡积其功能,五府举为掾属,三公参其得失,尚书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阅者众,故能官得其才,鲜有败事。魏、晋易是,所失弘多。夫厚貌深衷,险如溪壑,择言观行,犹惧弗周;况今万品千群,俄折乎一面,庶僚百位,专断于一司,于是嚣风遂行,不可抑止。干进务得,兼加谄渎;无复谦耻之风,谨厚之操;官邪国败,不可纪纲。假使龙作纳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况后之官人者哉!孝武虽分曹为两,不能反之于周、汉,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裴子野论曰:选用适当的人任某一官职,是件很困难的事,前代君王早已说过,这已经很久了。按周朝的礼仪来说,从学校开始就注重人才的培养,首先在他的家乡加以评论,把评论的结果告诉给各个州郡的六事,再由六事把这些人的姓名呈报给朝廷。在汉王朝时代,各个州郡搜集一些有才能有功劳人的情况,再由五府任命他们为辅佐。三公前来具体考察他们工作的得失,尚书把考察结果呈报给天子。一个人才,经过了这么多道的审查,因此,为官者能够称职,人尽其才,很少把事情做坏。魏、晋时代不是这样,选用官员的失误特别多。有些人长着一副忠厚诚恳的面孔,但内心却是阴险狡猾得很,就好像那万丈深渊一样难以摸透。即或是听其言、观其行,恐怕也还是不能全面了解。何况现在千千万万的为官者,只靠偶尔见过一面的印象,就要决定是晋升还是削免;成百的僚属的任用,由一个部门独断专行。从此,投机钻营的恶劣风气猖獗,不能遏止。为了能升官进爵满足自已的贪欲,就用尽一切手段去谄媚、渎职枉法,廉耻之风荡然无存,官吏们不再有谨慎宽厚的操行。贪官污吏作恶多端,致使国家政局混乱腐败,不能再加约束。纵使是舜帝面南主持朝政,让龙作尚书,要想使国家达到太平盛世,恐怕也未必做得到,更何况后代那些为官的人呢。如今,孝武帝虽然把吏部尚书一分为二,却已无法再回到周、汉时代了。仅仅是朝三暮四更改名称,这岂不是变本加厉吗?
  [9]丙申,魏主畋于松山;庚午,如河西。
  [9]丙申(二十四日),北魏国主到松山狩猎。庚午(二十八日),前往河西。
  [10]南彭城民高、沙门昙标以妖妄相扇,与殿中将军苗允等谋作乱,立为帝。事觉,甲辰,皆伏诛,死者数十人。于是下诏沙汰诸沙门,设诸科禁,严其诛坐;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而诸尼多出入宫掖,此制竟不能行。
  [10]刘宋南彭城平民高、和尚昙标用妖邪虚妄的语言胡言乱语,煽动人心,同殿中将军苗允等人秘密勾结,阴谋叛乱,拥护高作皇帝。事情被发觉,甲辰(初二),全被抓起来处死,同时受牵连被斩首的人有几十个。为此,孝武帝颁下诏令,清除所有和尚,并公布各种禁令,严格执行株连制度。除了能严守戒规、苦心修行的高僧外,其余的都要还俗。可是,有很多尼姑经常出入深宫,这项规定竟然执行不了。
  中书令王僧达,幼聪警能文,而跌荡不拘。帝初践阼,擢为仆射,居颜、刘之右。自负才地,谓当时莫及,一二年间,即望宰相。既而迁护军,怏怏不得志,累启求出。上不悦,由是稍稍下迁,五岁七徙,再被弹削。僧达既耻且怨,所上表奏,辞旨抑扬,又好非议朝政,上已积愤怒。路太后兄子尝诣僧达,趋升其榻,僧达令舁弃之。太后大怒,固邀上令必杀僧达。会高反,上因诬僧达与通谋,八月,丙戌,收付延尉,赐死。
  中书令王僧达,自幼聪明伶俐,写得一手好文章,可是,他个人却是放荡行事,不拘小节。孝武帝刚刚登上帝位,曾提拔他做仆射,官位在颜竣、刘延孙二人之上,因此,王僧达自负才能和门地,认为当世之人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一二年的功夫,他就能升为宰相。不久,他却被贬为护军将军,所以,心里郁郁不得志,几次上书请求到外地任职。孝武帝很不高兴,从此以后慢慢把他崐降级,五年之间,连贬七次,最后,又被弹劾。王僧达既觉得耻辱,又心怀不满和怨恨,每次写给孝武帝的奏章,言辞之间多有不平,又特别喜欢指责朝政的弊端,孝武帝早已积着一股怨气。偏巧,皇太后路氏哥哥的儿子曾经拜访王僧达,他直接就坐到了王僧达的床上,王僧达下令把床扔出去,路太后因此非常恼怒,把孝武帝叫来让他一定把王僧达杀了。这时,正赶上高谋反,孝武帝顺势陷害王僧达与高是同谋。八月,丙戌(十五日),逮捕了王僧达交付廷尉,命他自杀。
  沈约论曰:夫君子、小人,类物之通称,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钓为周师,傅说去版筑为殷相,明扬幽仄,唯才是与。逮于二汉,兹道未革:胡广累世农夫,致位公相;黄宪牛医之子,名重京师;非若晚代分为二途也。魏武始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而都正俗士,随时俯仰,凭借世资,用相陵驾;因此相沿,遂为成法。周、汉之道,以智役愚;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庶之科,较然有辨矣。
  沈约论曰:所谓君子与小人不过是分别对一类人物的通称。走正路,就是君子;不走正路,就是小人。所以,姜太公起于屠夫渔夫之中做了周朝的太师,傅说放下筑屋垒墙的工作,做了殷朝的宰相。从下层中发现被埋没的人才,完全取决于他本人是否有才能。直到两汉时期,这个道理还没有改变:胡广出身于世代务农的农夫家里,他却能高升到公相的位置;黄宪也不过是个兽医的儿子,名声竟也威震京师。并不像后代把人分成士族和庶族两等。魏武帝开始建立九品中正制度,依此来评价人才的优劣,却不是用来评价家世的高低贵贱,但是地方的都正俗人们却为了个人利益,随波逐流,他们依仗着自己门第的高贵、出身的显赫,以此高踞于别人之上,并由此而形成了习惯,最后竟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法规。周、汉的方法,是有才智的人役使愚昧无知的人。魏、晋以后则是出身高贵、地位高贵的人驱使出身卑贱的人。士族与庶族的不同品类就有明显的区别了。
  裴子野论曰:古者,德义可尊,无择负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孙,还齐布衣之伍;士庶虽分,本无华素之隔。自晋以来,其流稍改,草泽之士,犹显清途;降及季年,专限阀阅。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黄散之孙,蔑令长之室;转相骄矜,互争铢两,唯论门户,不问贤能。以谢灵运、王僧达之才华轻躁,使其生自寒宗,犹将覆折;重以怙其庇荫,召祸宜哉。
  裴子野论曰:古代,只要是有道德讲仁义的人,都会受到尊敬,不管他的出身地位是贩夫还是走卒。如果这个人品质低劣,即使他出身世族,又有什么可取的呢?名公高位的人的子孙们和普通老百姓是一样的。虽然士族和庶族有所区别,但却没有什么豪华与凡素的对立。从晋代以来,这一潮流渐渐改变,出身草野荒泽的寒士,还可以在清正的仕途中得到显贵。到了晋末,就专门注意人的门第出身了。从此,三公的儿子瞧不起一般官宦人家;朝中官员的子孙,更看不起地方官吏的后代。彼此之间相互傲慢骄矜,争比高低,斤斤计较。只看出身门第,而不问贤德才能。像谢灵运、王僧达这种身负才华,却又性情轻狂骄躁的人,即使让他们生在寒门之家,也仍然要遭到覆亡摧折,何况他们还要仗恃着自己出身显贵的特权,最终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11]九月,乙巳,魏主还平城。
  [11]九月,乙巳(初四),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2]丙寅,魏大赦。
  [12]丙寅(二十五日),北魏实行大赦。
  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阴山,会雨雪,魏主欲还,太尉尉眷曰:“今动大众以威北狄,去都不远而车驾遽还,虏必疑我有内难。将士虽寒,不可不进。”魏主从之,辛卯,军于车仑山。
  冬季,十月,甲戌(初四),北魏国主向北巡察,想要讨伐柔然,走到阴山,正赶上下大雪,北魏国主打算回去。太尉尉眷说:“现在,我们发动全军去威震北狄,离开都城还没有多远,却要突然班师回朝,蛮虏们一定怀疑我们国内发生了动乱。将士们虽然感到寒冷,但却不能不继续前进。”北魏国主接受了劝告。辛卯(二十一日),北魏大军屯扎在车仑山。
  [13]积射将军殷孝祖筑两城于清水之东。魏镇西将军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拒破之。孝祖,羡之曾孙也。上遣虎贲主庞孟虬救清口,崐青、冀二州剌史颜师伯遣中兵参军苟思达助之,败魏兵于沙沟。师伯,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参军卜天生将兵会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共击魏兵,屡破之,斩魏将窟公等数人。十一月,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将三万骑助封敕文寇青州,颜师伯御之,辅国将军焦度刺豹子坠马,获其铠具装,手杀数十人。度,本南安氐也。
  [13]刘宋积射将军殷孝祖,在清水东岸建造了两座城池。北魏镇西将军封敕文向那里发动进攻,清口镇将、振威将军傅乾爱率军抵抗,大败封敕文。殷孝祖是殷羡的曾孙。孝武帝派遣虎贲主庞孟虬援助清口,青州、冀州刺史颜师伯派遣中兵参军苟思达也赶来相助,在沙沟大败北魏大军。颜师伯是颜竣的族兄。孝武帝又派遣司空参军卜天生率领大军和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会师,一起抗击北魏大军,他们几次大败敌军,并斩了北魏大将窟公等几人。十一月,北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人率领三万骑兵援助封敕文,入侵青州,刘宋颜师伯抵御,辅国将军焦度刺中皮豹子,皮豹子从马背上摔下,焦度抢到皮豹子的铠甲、长矛等全套装备,亲手杀死几十人。焦度本来是南安氐人。
  [14]魏主自将骑十万、车十五万两击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其别部乌朱驾颓等帅数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纪功而还。
  [14]北魏国主亲自统率十万骑兵、十五万辆战车,进攻柔然国。他们穿过大沙漠,旌旗飘扬,绵延千里。柔然国处罗可汗郁久闾吐贺真远远逃走。其支派乌朱驾颓等人率领几千个帐落向北魏投降。北魏国主文成帝在柔然国刻石记下战功,然后班师回朝。
  [15]初,上在江州,山阴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为典签;及即位,皆以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是岁,三典签并以初举兵预密谋,赐爵县男;闲已卒,追赐之。
  [15]当初,孝武帝在江州时,山阴人戴法兴、戴明宝、蔡闲担任典签,待孝武帝登基做了皇帝后,就把这三人全都任命为南台侍御史兼任中书通事事人。这一年,这三位典签官都因为最初起兵讨伐刘劭时参预了密谋,而被赐为县级男爵。蔡闲已经去世,被追赠给这一爵位。
  时上亲览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无所委寄。法兴颇知古今,素见亲待。鲁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猎文史,为上所知,亦以为中书通呈舍人。凡选授诛赏大处分,上皆与法兴、尚之参怀;同外杂事,多委明宝。三人权重当时;而法兴、明宝大纳货贿,凡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幅凑,门外成市,家产并累千金。
  当时,孝武帝亲自上朝处理政务,而不信任手下大臣。他的心腹、耳目不能无所寄托。戴法兴非常熟悉古代历史和当代政治,平时一直受到孝武帝的亲近和厚待。鲁郡人巢尚之出身寒门,他通览文史,深受孝武帝的赏识,也任命 他为中书通事舍人。凡是官员的遴选、免职、赏赐、诛杀等重大事情,孝武帝都要和戴法兴、巢尚之商量讨论,宫廷内外事务大都委托戴明宝处理。在当时,三人权力重大,超过所有人。但戴法兴、戴明宝大肆收受贿赂,凡是他们推荐上的官员,从来没有不通过的。天下趋炎附势的人都集中到他们那里争相巴结,家门外像闹市一样人来人往,他们的家产也都积累到了千金。
  吏部尚书顾觊之独不降意于法兴等。蔡光宗与觊之善,兼其风节太峻,觊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可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论》以释之。
  吏部尚书顾觊之偏偏不巴结戴法兴等人,侍中蔡兴宗和顾觊之关系不错,但他嫌顾觊之风骨气节太硬,顾觊之说:“辛毗有句话:‘孙资、刘放顶多让我当不上三公罢了。’”顾觊之自己经常认为:“人的天赋才能和人的命运好坏,上天都是有定分的,不是靠才智、聪慧就能够改变的,所以,人只应该恭良克己、严守正道。但是,愚蠢的人并不完全了解这一点,他们只是一味地胡思乱想,总想能侥幸得到这些。结果白白地使自己在正直的道路上走偏了,而对自己的得与失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按照这种想法,他命令自己的侄子顾原撰写了《定命论》,用以解释、阐明自己的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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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一百二十九卷(回目录)
宋纪十一 世祖孝武皇帝下大明三年(己亥、459)
  宋纪十一 宋孝武帝大明三年(己亥,公元459年)B/
[1]春,正月,己巳朔,兖州兵与魏皮豹子战于高平,兖州兵不利。
  [1]春季,正月,己巳朔(初一),刘宋兖州军队同北魏的征西将军皮豹子在高平大战,兖州军失利。
[2]己丑,以骠骑将军柳元景为尚书令,右仆射刘遵考为领军将军。
  [2]己丑(二十一日),刘宋朝廷任命骠骑将军柳元景为尚书令,右仆射刘遵考为领军将军。
[3]己酉,魏河南公伊卒。
  [3]己酉(十一日),北魏河南公伊去世。
[4]三月,乙卯,以扬州六郡为王畿;更以东扬州为扬州,徙治会稽,犹以星变故也。
  [4]三月,乙卯(初二),刘宋朝廷把扬州六郡划为王畿,把东扬州改称为扬州,州府迁到了会稽,这样做,是由于天上星象变化的缘故。
[5]三月,庚寅,以义兴太守垣阆为兖州刺史。阆,遵之子也。
  [5]三月,庚寅(二十三日),朝廷任命义兴太守垣阆为兖州刺史。垣阆是垣遵的儿子。
[6]夏,四月,乙巳,魏主立其弟子推为京兆王。
  [6]夏季,四月,乙巳(初八),北魏国主封立他弟弟的儿子拓跋推为京兆王。
[7]竟陵王诞知上意忌之,亦潜为之备;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粮治仗。诞记室参军江智渊知诞有异志,请假先还建康,上以为中书侍郎。智渊,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沈怀文每称之曰:“人所应有尽有,人所应无尽无者,其唯江智渊乎!”
  [7]刘宋竟陵王刘诞知道孝武帝猜忌他,也私下里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他利用北魏大军侵入的时机,修筑城墙,疏通护城河,积蓄粮食,整治武器。刘诞手下的记室参军江智渊知道刘诞有谋反的打算,就向刘诞请假,先回到了建康,孝武帝刘骏任命他为中书侍郎。江智渊是江夷弟弟的儿子,从小就很有操行,沈怀文常常称赞他,说:“人所应该具有的,他都有,人所应该没有的,他都没有,这样的人,恐怕就只有江智渊了吧!”
  是时,道路皆云诞反。会吴郡民刘成上书称:“息道龙昔事诞,见诞在石头城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道龙忧惧,私与伴侣言之,诞杀道龙。”又豫章民陈谈之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书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祝诅。咏之密以启闻,诞诬咏之乘酒骂詈,杀之。”上乃令有司奏诞罪恶,请收付廷尉治罪。乙卯,诏贬诞爵为侯,遣之国。诏书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刺史垣阆,使以之镇为名,与给事中戴明宝袭诞。
  这时,人们都在传言,说刘诞就要反叛。偏巧,赶上吴郡平民刘成上书声称:“我的儿子刘道龙过去在刘诞那儿做事,看见刘诞在石头城修治皇帝专用的马车和仪仗器物,并练习皇帝出宫时的警卫清道。刘道龙见后,又惊又怕,私下里把他所见到的事跟他的伙伴们说了,刘诞知道后斩了刘道龙。”与此同时,豫章平民陈谈之也上书称:“我弟弟陈咏之在刘诞左右任职,看见刘诞写下陛下的年龄、姓名等避讳的东西,前往巫师郑师怜家里进行巫术诅咒活动。陈咏之马上把这一秘密呈报,但刘诞却反诬陈咏之这是借酒辱骂他,就把陈咏之杀了。”孝武帝立刻命令有关部门奏报刘诞的罪行,有关部门请求把刘诞抓进监狱,判刑惩治。乙卯(十八日),孝武帝下诏,将刘诞的爵位贬为侯爵,遣返回他所在的封国。诏书还没有颁下,孝武帝先把羽林禁卫军配给兖州刺史垣阆,让垣阆以前往镇守的名义和给事中戴明宝联合袭击刘诞。
  阆至广陵,诞未悟也。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明晨开门为内应。成以告府舍人许宗之,宗之入告诞;诞惊起,呼左右及素所畜养数百人执蒋成,勒兵自卫。天将晓,明宝与阆帅精兵数百人猝至,而门不开;诞已列兵登陴,自在门上斩蒋成,赦作徒、系囚,开门击阆,杀之,明宝从间道逃还。诏内外纂严。以始兴公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将兵讨诞。甲子,上亲总禁兵顿宣武堂。
  垣阆到达广陵,刘诞还没有醒悟过来。戴明宝连夜通知刘诞的典签蒋成,崐命令他第二天早晨打开城门作为内应。蒋成马上把这事报告给了府舍人许宗之,许宗之又赶快进去报告给了刘诞。刘诞大吃一惊,从床上跳起,赶快召集左右人员和平常训练蓄养的将士几百人,逮捕了蒋成,下令军队进入临战状态,进行自卫。天色将要破晓时,戴明宝和垣阆率领精锐士卒几百人突然涌来,可是,城门却没有打开,刘诞则已登上城楼,列好队形,亲自在城楼上斩了蒋成,赦免了那些做奴工和被关押的囚徒,打开城门,迎击垣阆,并将垣阆杀死。戴明宝从小路逃回。孝武帝颁下诏令,命全国进入戒严状态。任命始兴公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率领大军,讨伐刘诞。甲子(二十七日),孝武帝亲自统领禁卫军,驻扎宣武堂。
  司州刺史刘季之,诞故将也,素与都督宗悫有隙,闻诞反,恐为悫所害,委官,间道自归朝延,至盱眙,盱眙太守郑瑗疑季之与诞同谋,邀杀之。
  司州刺史刘季之是刘诞以前的将领,他平时就和都督宗悫有隔阂,听说刘诞起兵反叛,害怕自己被宗悫陷害,就放弃了官职,从小路一个人奔回朝廷,起到盱眙时,盱眙太守郑瑗怀疑刘季之和刘诞是同谋,就在中途截杀了刘季之。
  沈庆之至欧阳,诞遣庆之宗人沈道愍赍书说庆之,饷以玉环刀。庆之遣道愍反,数以罪恶。诞焚郭邑,驱居民悉使入城,闭门自守,分遣书檄,邀结远近。时山阳内史梁旷,家在广陵,诞执其妻子,遣使邀旷,旷斩使拒之;诞怒,灭其家。
  沈庆之率军赶到欧阳,刘诞派沈庆之的同族人沈道愍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去沈庆之那里游说,并送给沈庆之一把玉环刀。沈庆之将沈道愍送了回去,并向沈道愍列举了刘诞的种种罪状。刘诞放火烧了附近的城邑、村落,将老百姓全部驱赶到了城里,然后关闭城门,自行坚守。同时,他又分别让人送出文告,邀请结交远近人士起来响应。当时,山阳内史梁旷,家在广陵,刘诞把他的妻子、孩子抓了起来,然后,派遗使者邀请梁旷出兵响应,梁旷斩了使者,拒绝刘诞的邀约。刘诞大怒,杀了梁旷全家。
  诞举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谗言,遂令无名小人来相掩袭;不任枉酷,即加诛翦。雀鼠贪生,仰违诏敕。今亲勒部曲,镇捍徐、兖。先经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锋蹈戈,万没岂顾;荡定之期,冀在旦夕。”又曰:“陛下宫帷之丑,岂可三缄!”上大怒,凡诞左右腹心、同籍期亲在建康者并诛之,死者以千数,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出奔者。
  刘诞把呈送给孝武帝的奏章,投到了城外,说:“陛下听信谗言,于是派无名小辈突然前来偷袭我。我忍受不了这种残酷的冤屈,所以就把他们诛杀了。麻雀、老鼠尚且贪生怕死,我不得不违抗圣旨。今天,亲自率领部下,誓死保卫徐州、兖州。以前,我有什么样的福份,和你一同生在了皇家?如今,我又有什么过失,同你成了胡、越那样的死敌?冒着刀锋,脚踩戈矛,我万死不辞,大局稳定的日子,希望就在早晚间实现。”又说:“对陛下宫帷内的丑闻,我又怎能缄口不语?”孝武帝大怒,下令凡是在建康城内刘诞的左右心腹、同一个祖系中穿孝服一年以上的亲戚,全都杀头,当时被杀的数以千计。有些人家属已被杀了,本人却正从广陵城内逃出来。
  庆之至城下,诞登楼谓之曰:“沈公垂白之年,何苦来此!”庆之曰:“朝廷以君狂愚,不足劳少壮故耳。”
  沈庆之率军来到广陵城下,刘诞登上城楼,对沈庆之说:“沈公已到了满头白发的年龄了,何苦还来此地呢!”沈庆之回答说:“朝廷认为你狂妄愚蠢,所以不需要烦劳那些青壮年出马。”
  上虑诞奔魏,使庆之断其走路,庆之移营白土,去城十八里,又进军新亭。豫州刺史宗悫、徐州刺史刘道隆并帅众来会;兖州刺史沈僧明,庆之兄子也,亦遣兵助庆之。先是诞诳其众,云“宗悫助我”;悫至,绕城跃马呼曰:“我,宗悫也!”
  孝武帝担心刘诞会投奔到北魏,所以,就派沈庆之切断了刘诞的逃路。沈庆之把军营移到了白土,该地距离广陵城有十八里。尔后,又进军新亭。豫州刺史宗悫、徐州刺史刘道隆,也一同率领大军和沈庆之会师。兖州刺史沈僧明,是沈庆之哥哥的儿子,他也派遣兵力前来援助沈庆之。在这之前,刘诞诳骗他的部下们说:“宗悫可以援助我们。”宗悫抵达这里后,骑马绕城一周,大声呼喊:“我就是宗悫。
  诞见诸军大集,欲弃城北走,留中兵参军申灵赐守广陵;自将步骑数百人,亲信并自随,声云出战,邪趋海陵道,庆之遣龙骧将军武念追之。诞行十馀里,众皆不欲去,互请诞还城,诞曰:“我还易耳,卿能为我尽力乎!”众皆许诺。诞乃复还,筑坛歃血以誓众,凡府州文武皆加秩。以主簿刘琨之为中兵参军;琨之,遵考之子也,辞曰:“忠孝不得并。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诞囚之十馀日,终不受,乃杀之。
  刘诞眼看朝廷各路大军聚集在广陵城下,打算放弃城池,向北逃路,留下中兵参军申灵赐坚守广陵。他自己率领几百名步骑兵,连同跟随他的亲信随从,声称要出城作战,顺着斜路奔向海陵。沈庆之派龙骧将军武念前去追击。刘诞走了十几里,大家都不愿意离开,纷纷请求再回广陵城。刘诞说:“我们回去是很容易的事,回去之后,你们能为我竭心尽力吗?”大家都许下诺言。于是,刘诞又返回广陵。他建起一座高台,与众将士歃血为盟。将全体官员的官职都升了一级,任命主簿刘琨之为中兵参军。刘琨之是刘遵孝的儿子,他辞让说:“忠与孝不能两全,我老父还在建康,我不能接受任命。”刘诞囚禁了刘琨之十几天,刘琨之最终还是不接受任命,刘诞就把他杀了。
  右卫将军垣护之、虎贲中郎将殷孝祖等击魏还,至广陵,上并使受庆之节度。庆之进营,逼广陵城。诞饷庆之食,提挈者百馀人,出自北门;庆之不开视,悉焚之。诞于城上授函表,请庆之为送,庆之曰:“我受诏讨贼,不得为汝送表。汝必欲归死朝廷,自应开门遣使,吾为汝护送。”
  右卫将军垣护之、虎贲中郎将殷孝祖等进击北魏后班师回朝,走到广陵,孝武帝让他们一并听从沈庆之的指挥。沈庆之率军前进,直逼广陵城。刘诞派人将饭菜和美酒等送给沈庆之,由一百多人抬着从北门出来,沈庆之连打开看都没有看,就全都烧了。刘诞从城楼上把给孝武帝的奏章拿给他看,请求沈庆之能替他呈送给孝武帝。沈庆之说:“我是接受诏令前来讨伐叛贼的,不能替你呈送奏表。如果你一定要回到朝廷,接受死罪,你自己就应该打开城门,派遣使者,我为你护送前往。”
[8]东扬州刺史颜竣遭母忧,送丧还都,上恩待犹厚,竣时对亲旧有怨言,或语及朝廷得失。会王僧达得罪,疑竣谮之;将死,具陈竣前后怨望诽谤之语。上乃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劾奏,免竣官。竣愈惧,上启陈谢,且请生命;上益怒,诏答曰:“卿讪讦怨愤,已孤本望;乃复过烦思虑,惧不自全,岂为下事上诚节之至邪!”及竟陵王诞反,上遂诬竣与诞通谋,五月,收竣付廷尉,先折其足,然后赐死。妻子徙交州,至宫亭湖,复沈其男口。
  [8]东扬州刺史颜竣母亲去世,他把母亲的灵枢送到建康,孝武帝待他还是很好。但是,颜竣时常对亲信旧友们满腹怨言,有时还评论朝廷上的得失。此时,恰巧王僧达犯罪被捕,他怀疑是颜竣陷害了自己,所以,在临被斩首前,他上书孝武帝,详细叙述了颜竣前前后后对朝廷怨恨、非议的话。孝武帝就派御史中丞庚徽之弹劾颜竣,将颜竣免职。颜竣越发害怕,就上书孝武帝,请求处分谢罪,并乞求饶他一命。孝武帝更加气愤,下诏回答他说:“你讥笑、讽刺朝廷,大发怨恨之言,早已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如今,你又来过分烦扰思虑,害怕保不住性命,这哪里是臣子侍奉君主的忠诚、守节的榜样呢?”等到竟陵王刘诞起兵反叛,孝武帝顺势诬陷颜竣与刘诞是同谋,五月,将颜竣抓进廷尉,先砸断了颜竣的双脚,然后再命他自杀。颜竣的妻子、孩子被放逐到交州,走到宫亭湖时,孝武帝又下令,将颜竣家中所有男子都投到宫亭湖淹死。
[9]六月,戊申,魏主如阴山。
  [9]六月,戊申(十二日),北魏国主前往阴山。
[10]上命沈庆之为三烽于桑里,若克外城,举一烽,克内城,举两烽,擒刘诞,举三烽;玺书督趣,前后相继。庆之焚其东门,塞堑,造攻道,立行楼、土山并诸攻具,值久雨,不得攻城,上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免庆之官,诏勿问,以激之。自四月至于秋七月,雨止,城犹未拔。上怒,命太史择日,将自济江讨诞;太宰义恭固谏,乃止。
  [10]孝武帝命令沈庆之在桑里建造三座烽火台,攻克了广陵外城,就燃起一堆烽火;如果攻克了广陵内城,就点起两堆烽火;如果活捉了刘诞,就点起三堆烽火。孝武帝督促进攻的诏书一个接着一个,沈庆之烧了广陵城东门,填平了护城河,开掘进攻道路,竖起攻城楼车,造起土山,制造了其他攻城工具崐。这时正赶上广陵大雨连绵不断,不能攻城。孝武帝就让御史中丞庚徽之上书要求罢免沈庆之的官职,而又假装下诏说不要追究,想以此刺激沈庆之攻战。从四月直到秋季七月,大雨停止,广陵城还没有攻克下来。孝武帝大怒,命令太史选择日期,他要亲自渡过长江去讨伐刘诞。太宰刘义恭竭力劝谏,才没有去。
  诞初闭城拒使者,记室参军山阴贺弼固谏,诞怒,抽刀向之,乃止。诞遣兵出战屡败,将佐多逾城出降。或劝弼宜早出,弼曰:“公举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从;荷公厚恩,又义无违背,唯当以死明心耳!”乃饮药自杀。参军何康之谋开门纳官军,不果,斩关出降。诞为高楼,置康之母于其上,暴露之,不与食,母呼康之,数日而死。诞以中军长史濮阳范义为左司马。义母妻子皆在城内,或谓义曰:“事必不振,子其行乎!”义曰:“吾,人吏也;子不可以弃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何康之而活,吾弗为也。”
  当初,刘诞关闭城门,拒绝会见朝廷派来的使者,记室参军、山阴人贺弼坚决劝谏,刘诞大怒,抽出佩刀,直指贺弼胸膛,贺弼才不再劝谏。后来,刘诞多次派兵出战,屡战屡败,手下将士也大多越出城墙投降。有人劝贺弼应该早点儿出去归降,贺弼说:“刘公起兵反抗朝廷,这件事我是不应该跟从的;可是,我平日承蒙刘公大恩厚遇,所以在大义上,我又是不能背叛他的。我只有一死来表明自己的心迹罢了。”说完,就喝毒药自杀了。参军何康之计划打开城门,将朝廷大军引进城内,没有成功。于是,他就砍开城门的门闩,出城投降。刘诞知道后,就在城楼上建起一座高楼,把何康之的母亲缚在楼上,让她赤身露体呆在那里,不给她饭吃,何康之的母亲呼喊着何康之的名字,几天才死。刘诞任命中军长史、濮阳人范义为左司马。范义的母亲、妻子和孩子此时都在广陵城里,有人对范义说:“此事一定不能成功,你怎么不走啊?”范义说:“我是人家的属官。孩子不能抛弃他的母亲,官吏不能背叛他的君主。如果一定要像何康之那样才能活下来,那么,我不能这样做。”
  沈庆之帅众攻城,身先士卒,亲犯矢石,乙巳,克其外城;乘胜而进,又克小城。诞闻兵入,走趋后园,队主沈胤之等追及之,击伤诞,坠水,引出,斩之。诞母、妻皆自杀。
  沈庆之率领士卒向广陵城发起猛攻,他身先士卒,亲自冒着飞箭和石头,向前冲杀。乙巳(疑误),攻克广陵外城。沈庆之又率大军乘胜追击,不久,又攻克内城。刘诞听说朝延大军已攻入城内,就马上逃到后花园里。队主沈胤之等人追上,把他击伤。刘诞掉到水里,沈胤之等把他拉上来,斩了他。刘诞的母亲、妻子全都自杀。
  上闻广陵平,出宣阳门,敕左右皆呼万岁。侍中蔡兴宗陪辇,上顾曰:“卿何独不呼!”兴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应涕泣行诛,岂得皆称万岁!”上不悦。
  孝武帝听说广陵叛乱被平,亲自走出宣阳门,下令左右一起高呼万岁。侍中蔡兴宗陪坐在辇车旁,孝武帝回过头问他说:“你为何不喊?”蔡兴宗严肃地说:“陛下今天正应该对施行诛杀痛哭流涕,怎么能让大家都喊万岁呢?”孝武帝很不高兴。
  诏贬诞姓留氏;广陵城中士民,无大小悉命杀之。沈庆之请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馀男子皆死,女子以为军赏;犹杀三千馀口。长水校尉宗越临决,皆先刳肠抉眼,或笞面鞭腹,苦酒灌创,然后斩之,越对之,欣欣若有所得。上聚其首于石头南岸为京观,侍中沈怀文谏,不听。
  孝武帝颁下诏令,贬刘诞姓留。将广陵城内的所有居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掉。沈庆之请求留下身高五尺以下的人不杀,其余的男子全都处死,女子全都赏给将士们作妾或作婢女,最后还是杀了三千多人。长水校尉宗越,在执行这项诛杀任务时,对被处死的人他都要首先剖开肚子,挖出肠胃,再挖出眼珠,或者用鞭子抽打被诛者的脸和肚子,再在这些创口上浇上苦酒盐水,然后再杀了他们。宗越面对自己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法,欣欣然好像从中得到了什么。孝武帝下令,将死人的头颅送到石头南岸,堆成一座大坟。侍中沈怀文劝阻,但孝武帝没听。
  初,诞自知将败,使黄门吕昙济与左右素所信者将世子景粹匿于民间,谓曰:“事若不济,思相全脱;如其不免,可深埋之。”各分以金宝赍送。既出门,并散走;唯昙济不去,携负景粹十馀日,捕得,斩之。
当初,刘诞就知道自己最终会失败,所以,他事先就派黄门吕昙济及左右平时所宠信的人,带着世子刘景粹躲藏到了民间,对他们说:“此事如果不成功,就请想法逃走。如果真的没有逃脱得了,就请把尸体深深埋起来。”然后,分别送给这些人一些金银财宝。可是,这些人走出城门后,却全都逃散了,只有吕昙济一人不肯逃命,他把刘景粹背在背上,走了十几天,被抓获,然后同时被斩。
临川内史羊坐与诞素善,下狱死。
  临川内史羊因平时与刘诞关系很好,孝武帝也把他逮捕,在狱中处死。
擢梁旷为后将军,赠刘琨之给事黄门侍郎。
  孝武帝提升梁旷为后将军,追赠刘琨之为给事黄门侍郎。
  蔡兴宗奉旨慰劳广陵。兴宗与范义素善,收敛其尸,送丧归豫章。上谓曰:“卿何敢故触王宪?”兴宗抗言对曰:“陛下自杀贼,臣自葬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惭色。
  蔡兴宗奉旨前去广陵慰劳将士。蔡兴宗和范义平素关系很好,所以,他把范义的尸体收殓起来,送回到豫章下葬。孝武帝对他说:“你怎么敢故意触犯王法?”蔡兴宗顶撞说:“陛下你杀你的贼寇,我葬我的朋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孝武帝面有愧色。
  宗越治军严,善为营陈。每数万人止顿,越自骑马行前,使军人随其后,马止营合,未尝参差。
  宗越治理军队十分严格,他尤其擅长摆营阵。每当数万人安营扎寨时,宗越自己骑马走在前面,让浩浩大军跟在身后,等到他骑马停下时,营阵已经摆好,不曾有一点儿混乱和差错。
[11]辛未,大赦。
  [11]辛未(初五),刘宋宣布大赦。
[12]丙子,以丹杨尹刘秀之为尚书右仆射。
  [12]丙子(初十),刘宋朝廷任命丹杨尹刘秀之为尚书右仆射。
[13]丙戌,以南兖州刺史沈庆之为司空,刺史如故。
  [13]丙戌(二十日),刘宋任命南兖州刺史沈庆之为司空,仍旧兼任刺史。
[14]八月,庚戌,魏主如云中;壬戌,还平城。
  [14]八月,庚戌(十五日),北魏国主前往云中。壬戌(二十七日),返回平城。
[15]九月,壬辰,筑上林苑于玄武湖北。
  [15]九月,壬辰(二十七日),刘宋孝武帝下令,在玄武湖北兴建上林苑。
[16]初,晋人筑南郊坛于巳位,尚书右丞徐爰以为非礼,诏徙于牛头山西,直宫城之午位。及废帝即位,以旧地为吉,复还故处。帝又命尚书左丞荀万秋造五路,依金根车,加羽葆盖。
  [16]当初,东晋在都城建康南郊巳方位置上,建了一座祭天的土坛,尚书右丞徐爰认为这样做不合古礼,所以,孝武帝诏令将其迁到牛头山的西部,面对宫城的午位。等到后来废帝刘子业即位时,认为巳位是吉利的,所以,又把它迁回到了原地。孝武帝又命尚书左丞荀万秋,制作玉、金、象、革、木五种座车,并按照金根车的样子,在每辆车上都加上珍贵的羽毛装饰的顶盖。
四年(庚子、460)
  四年(庚子,公元460年
  [1]春,正月,甲子朔,魏大赦,改元和平。
  [1]春季,正月,甲子朔(初一),北魏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和平。
  [2]乙亥,上耕籍田,大赦。
  [2]乙亥(十二日),刘宋孝武帝举行扶犁耕田典礼,宣布大赦。
  [3]己卯,诏祀郊庙,初乘玉路。
  [3]己卯(十六日),孝武帝下诏,亲自去郊外皇家祖庙举行祭祀活动,并第一次乘坐玉车。
  [4]庚寅,立皇子子勋为晋安王,子房为寻阳王,子顼为历阳王,子鸾为襄阳王。
  [4]庚寅(二十七日),孝武帝立皇子刘子勋为晋安王,刘子房为寻阳王,刘子顼为历阳王,刘子鸾为襄阳王。
  [5]魏散骑侍郎冯阐来聘。[5]北魏散骑常侍北阐来刘宋聘问。
  [6]二月,魏卫将军乐安王良讨河西叛胡。
  [6]二月,北魏卫将军、乐安王拓跋良讨伐河西反叛的胡人。
  [7]三月,魏人寇北阴平,朱提太守杨归子击破之。
  [7]三月,北魏军侵犯北阴平,刘宋朱提太守杨归子迎击,并大败敌人。
  [8]甲申,皇后亲桑于西郊,皇太后观礼。
  [8]甲申(二十二日),刘宋皇后王氏亲自到建康西郊行摘桑典礼,皇太后路氏观礼。
  [9]夏,四月,魏太后常氏殂。五月,癸丑,魏葬昭太后于鸣鸡山。
  夏季,四月,北魏太后常氏去世。五月,癸丑(疑误),北魏葬昭太后于鸣鸡山。
  [10]丙戌,尚书左仆射褚湛之卒。
  [10]丙戌(二十五日),刘宋尚书左仆射褚湛之去世。
  [11]吐谷浑王拾寅两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拟于王者,魏人忿之。定阳侯曹安表言:“拾寅今保白兰,若分军出其左右,必走保南山,不过十日,人畜乏食,可一举而定。”六月,甲午,魏遣征西大将军阳平王新成等督统万、高平诸军出南道,南郡公中山李惠等督凉州诸军出北道,以击吐谷浑。
  [11]吐谷浑可汗慕容拾寅,分别接受刘宋和北魏所赐封的官爵,所以,无论是他的住所,还是他使的车马,都可以和皇帝相比拟。北魏人对他很愤恨。定阳侯曹安上奏表说:“慕容拾寅现在守卫白兰,如果我们兵分两路,从左右夹攻,他们一定会逃往南山固守,超不过十天,他们人和牲畜全都缺少吃的,那我们就可以一举平定他们。”六月,甲午(初四),北魏派遣征西大将军、阳平王拓跋新成等人督统统万、高平各路大军从南路出发,南郡公、中山人李惠等督统凉州各路大军,从北路出发,同时向吐谷浑起攻势。
  [12]魏崔浩之诛也,史官遂废,至是复置。
  [12]自从崔浩被诛杀,北魏的史官也就被废除了,从这年开始才正式恢复这一官职。
  [13]河西叛胡诣长安首罪,魏遣使者安慰之。
  [13]河西反叛胡人的首领前往长安自首认罪,北魏派出使者安抚、慰问。
  [14]秋七月,遣使如魏。
  [14]秋季,七月,刘宋朝廷派出使节前往北魏。
  [15]甲戌,开府仪同三司何尚之卒。
  [15]甲戌(十四日),刘宋开府仪同三司何尚之去世。
  [16]壬午,魏主如河西。
  [16]壬午(二十二日),北魏国主前往河西。
  [17]魏军至西平,吐谷浑王拾寅走保南山。九月,魏军济河追之,会疾疫,引还,获杂畜三十余万。
  [17]北魏军到达西平,吐谷浑可汗慕容拾寅逃往南山守卫。九月,北魏大军南渡黄河,乘胜追击,正赶上瘟疫流行,北魏军返回,掠获了各种牲畜三十多万头。
  [18]庚午,魏主还平城。
  [18]庚午(十一日),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9]丁亥,徙襄阳王子鸾为新安王。
  [19]丁亥(二十八日),刘宋朝廷改封襄阳王刘子鸾为新安王。
  [20]冬,十月,庚寅,诏沈庆之讨缘江蛮。
  [20]冬季,十月,庚寅(初一),孝武帝下诏,命令沈庆之率军讨伐长江沿岸的夷蛮。
  [21]前庐陵内史周朗,言事切直,上衔之,使有司奏朗居母丧不如礼,传送宁州,于道杀之。朗之行也,侍中蔡兴宗方在直,请与朗别;坐白衣领职。
  [21]刘宋前庐陵内史周朗,说话直率急切,孝武帝一直对他怀恨在心,让有关部门弹劾周朗,说他在为母亲守丧期间言行不合礼法,因此用驿车将他发配到宁州,在路上把他杀了。周朗出发前辞行时,正赶上侍中蔡兴宗在值班。蔡兴宗请求和周朗道别,于是,他也被削去官职,以平民的身份代理现职。
  [22]十一月,魏散骑常侍卢度世等来聘。
  [22]十一月,北魏散骑常侍卢度世来刘宋通问致意。
[23]是岁,上徵青、冀二州刺史颜师伯为侍中。师伯以谄佞被亲任,群臣莫及,多纳货贿,家累千金。上尝与之樗蒲,上掷得雉,自谓必胜;师伯次掷,得卢,上失色。师伯遽敛子曰:“几作卢!”是日,师伯一输百万。
  [23]这一年,孝武帝征调青州、冀州二州刺史颜师伯担任侍中。颜师伯因为善于谄媚、阿谀奉迎,很得孝武帝的欢心和信任,其他臣属无法相比。颜师伯大肆接受贿赂,家产累计达千金之多。孝武帝曾经和他一起下樗蒲棋赌博,孝武帝掷下骰子,五个全是“雉”,认为自己一定赢了。颜师伯第二个掷骰子,竟掷出了五个“卢”,赢了。孝武帝大惊失色,颜师伯突然偷偷把骰子一收,然后说:“差一点全是‘卢’了。”这一天,颜师伯一次就输了一百万钱。
  [24]柔然攻高昌,杀沮渠安周,灭沮渠氏,以阚伯周为高昌王。高昌称王自此始。
  [24]柔然国进攻高昌,杀了沮渠安周。灭了沮梁全族,任命阚伯周为高昌王。高昌国称王,从这时开始。
五年(辛丑、461)
  五年(辛丑,公元461年)
  [1]春,正月,戊午朔,朝贺。雪落太宰义恭衣,有六出,义恭奏以为瑞;上悦。义恭以上猜暴,惧不自容,每卑辞逊色,曲意祗奉;由是终上之世,得免于祸。
  [1]春季,正月,戊午朔(初一),刘宋朝廷新年朝贺。雪花飘落在了太宰刘义恭的衣服上,雪花有六个瓣,刘义恭启奏孝武帝,说这是一种吉祥的兆头。孝武帝大为高兴。刘义恭因为孝武帝善于猜忌,又很残暴,害怕自己不能被容纳,所以每次他都言辞谦恭,面色恭顺,曲意奉迎,因此,在孝武帝在位时期,他一直得以幸存,免于大祸。
  [2]二月,辛卯,魏主如中山;丙午,至邺,遂如信都。
  [2]二月,辛卯(初四),北魏国主前往中山。丙午(十九日),到达邺城,尔后又前往信都。
  [3]三月,遣使如魏。
  [3]三月,刘宋朝廷派遣使节前去北魏。
  [4]魏主发并、肆州民五千人治河西猎道;辛巳,还平城。
  [4]北魏国主征发并州、肆州五千民工,修河西狩猎的专用道路。辛巳(二十五日),返回平城。
  [5]夏,四月,癸巳,更以西阳王子尚为豫章王。
  [5]夏季,四月,癸巳(初七),刘宋朝廷改封西阳王刘子尚为豫章王。
  [6]庚子,诏经始明堂,直作大殿于丙、己之地,制如太庙,唯十有二间为异。
  [6]庚子(十四日),孝武帝颁诏,命令开始兴建明堂,并且大殿必须建在丙、己方位,形制如同皇家祖庙,只有十二间和祖庙不同。
  [7]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年十七,司马新庾深之行府事。休茂性急,欲自专处决,深之及主帅每禁之,常怀忿恨。左右张伯超有宠,多罪恶,主帅屡责之。伯超惧,说休茂曰:“主帅密疏官过失,欲以启闻,如此恐无好。”休茂曰:“为之奈何?”伯超曰:“惟有杀行事及主帅,举兵自卫。此去都数千里,纵大事不成,不失入虏中为王。”休茂从之。
  [7]雍州刺史、海陵王刘休茂,这年十七岁,当时,司马新野人庾深之主持王府事务。刘休茂生性急躁,总是想要自己专权,庾深之和主师每次都禁止他这样做,所以刘休茂对二人一直怀恨在心。左右侍从张伯超受刘休茂宠信,经常作恶,主帅因而也多次斥责他。张伯超很害怕,就游说刘休茂说:“主帅正偷偷把你的过失写在奏疏上,打算奏报给皇上,如果是这样,恐怕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刘休茂说:“那该怎么办呢?”张伯超回答说:“只有杀了庾深之和主帅,尔后起兵自卫。这里距离京都建康几千里,即使是大事没有办成,你也可以逃到胡虏那里,他们不会不封你为王。”刘休茂依从了这一提议。
  丙午夜,休茂与伯超帅夹毂队,杀典签杨庆于城中,出金城,杀深之及曲签戴双;征集兵众,建牙驰檄,使佐吏上己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黄钺。侍读博士荀诜谏,休茂杀之。伯超专任军政,生杀在己,休茂左右曹万期挺身斫休茂,不克而死。
  丙午(二十日)深夜,刘休茂和张伯超率领左右护车卫队,先杀了在城里崐的典签杨庆,然后,出金城,又杀了庾深之和典签戴双。征集兵众,竖起旗帜,向全国发表檄文。刘休茂又让自己的左右侍从们,拥立自己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授黄钺。侍读博士荀诜劝谏刘休茂不要这样做,刘休茂杀了他。张伯超把持军政事务,掌握生杀大权,刘休茂的左右侍从曹万期突然挺身用刀猛砍刘休茂,但未能成功,被杀死。
  休茂出城行营,谘议参军沈畅之等帅众闭门拒之。休茂驰还,不得入。义成太守薛继考为休茂尽力攻城,克之,斩畅之及同谋数十人。其日,参军尹玄庆复起兵攻休茂,生擒,斩之,母、妻皆自杀,同党伏诛。城中扰乱,莫相统摄。中兵参军刘恭之,秀之之弟也,众共推行府州事。继考以兵胁恭之,使作启事,言“继考立义”,自乘驿还都;上以为北中郎谘议参军,赐爵冠军侯;事寻泄,伏诛。以玄庆为射声校尉。
  刘休茂走出襄阳城,巡查军营。谘议参军沈畅之等率领众人关闭了城门,拒绝刘休茂回城。等刘休茂乘马回来,进不了城。义成太守薛继考为刘休茂全力攻城,最终攻克,斩了沈畅之以及他的同谋,共计几十人。就在这天,参军尹玄庆又起兵围攻刘休茂,活捉了刘休茂,将其斩首。刘休茂的母亲、妻子全都自杀,他的党羽们也全被诛杀。襄阳城内一片混乱,彼此之间不能管束。中兵参军刘恭之是刘秀之的弟弟,被大家推举代理府州事。可是,薛继考却用武力威逼刘恭之,命令刘恭之给孝武帝奏报,说:“薛继考匡扶正义”,然后,他就拿着这封奏报,乘坐驿车返回建康都城。孝武帝见到奏报,立即任命薛继考为北中郎谘议参军,封赐爵位为冠军侯。这事不久就被泄漏出去,薛继考被诛,孝武帝提升尹玄庆为射声校尉。
  上自即位以来,抑黜诸弟;既克广陵,欲更峻其科。沈怀文曰:“汉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为美谈。陛下既明管、蔡之诛,愿崇唐、卫之奇。”及襄阳平,太宰义恭深知上指,请裁抑诸王,不使任边州,及悉输器甲,禁绝宾客;沈怀文固谏以为不可,乃止。
  孝武帝自从即位以后,一直压制、贬排他的所有兄弟。攻克广陵后,更打算加重对其兄弟们的控制。侍中沈怀文说:“汉明帝不让他自己的儿子超过光武帝的儿子,从前的史书上,都把它作为美谈来记载。陛下您已经诛杀了管叔、蔡叔那样的人,但愿此后会推崇周成王封步虞、康叔于唐、卫的举动,使国家有所寄托。”等到襄阳被平,太宰刘义恭探知孝武帝心里想的是什么,便先行上疏,请求进一步裁减、限制各个亲王,不允许他们统领沿边各州,并且收缴卫队的所有铠甲、武器,禁止各个亲王结交宾客朋友。可是,沈怀文却坚决劝阻,认为不能这么做,最后才停止。
  [8]上畋游无度,尝出,夜还,敕开门。侍中谢庄居守,以信或虚,执不奉旨,须墨敕乃开。上后因燕饮,从容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对曰:“臣闻王者祭祀、畋游,出入有节。今陛下晨往宵归,臣恐不逞之徒,妄生矫诈,是以伏须神笔,乃敢开门耳。”
  [8]孝武帝打猎、游山玩水没有节制。有一次出城,深夜才回,孝武帝下令打开城门。侍中谢庄正在值班,他以为这一凭证也许是假的,把守城门不开,一定要看到皇帝亲笔命令才开。孝武帝后来在一次宴请上,安闲自若地对谢庄说:“你是想仿效汉代的郅恽吗?”谢庄回答说:“我曾听说过,皇帝祭祀、狩猎,出入都有一定的规定和节制。如今,陛下清晨出去,深夜才回来,臣怕有对帝王不满的家伙假造圣旨欺骗我们,因此一定要看到陛下的御笔,才敢打开城门。”
  [9]魏大旱,诏:“州郡境内,神无大小,悉洒扫致祷;俟丰登,各以其秩祭之。”于是群祀之废者皆复其旧。
  [9]北魏大旱。诏令:“各州郡境内,无论神庙大小,全都要打扫干净,焚香祷告。等到庄稼丰收后,再按照神灵等级大小,分别祭祀。”于是,各州郡废掉的神庙,经过整修加工,又全都恢复了昔日的样子。
  [10]秋,七月,戊寅,魏主立其弟小新成为济阳王,加征东大将军,镇平原;天赐为汝阴王,加征南大将军,镇虎牢;方寿为乐浪王,加征北大将军,镇和龙;洛侯为广平王。
  [10]秋季,七月,戊寅(二十四日),北魏国主封立他的弟弟拓跋小新成为济阳王,加授征东大将军,镇守平原;拓跋天赐为汝阴王,加授征南大将军,镇守虎牢;拓跋万寿为乐浪王,加授征北大将军,镇守和龙;拔跋洛侯为广崐平王。
  [11]壬午,魏主巡山北;八月,丁丑,还平城。
  [11]壬午(二十八日),北魏国主巡察山北。八月,丁丑(二十四日),返回平城。
  [12]戊子,立皇子子仁为永嘉王,子真为始安王。
  [12]戊子(初四),孝武帝立皇子刘子仁为永嘉王,刘子真为始安王。
  [13]九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13]九月,甲寅朔(初一),出现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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