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催促道：“立即拟定作战方案，要求一击必胜！”
爱丽丝：“遵命！”
第三十三章 小丑
苏妲凝视着卡俄斯，仅仅是从这团黑影中散发出来的恐惧之波，就让她的心灵不住地摇曳。解放出真正力量的Arch-angel，究竟
可怕到什么地步？
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缓缓站直了身体。
卡俄斯忽然动了。
苏妲竟无法看清卡俄斯究竟是怎么动的！光影炫目，她眼前只剩下卡俄斯脚下动力系统发出的巨大的火柱！
卡俄斯以她无法想象的高速，倏然一飞冲天!随着它的升空，周围一公里、十公里、百公里，都纳入了它的攻击范围，但它的身形
仍然在不断向上。
它究竟想发动怎样的攻击？
苏妲细长的眸子中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卡俄斯身形猛然倒转，头下脚上地向她猛冲了过来！
“撞击模式，开启！”
这是非常老套的战术，但看在苏妲眼里，一点都不好笑。从空中俯冲下来的卡俄斯，两套动力系统全力推动加上地球引力的
影响，速度高到不可思议，威力绝不亚于一枚中型的导弹！就算不被撞上，只是卷入冲击波的核心，都足以让她受重伤！
苏妲大惊失色，九条狐尾全力上举，击向卡俄斯，她的身子却在白影的掩护下，迅雷般闪向一旁！
卡俄斯狂落的身影竟忽然静止，只一瞬间就改变了方向，急速向反方向弹开。
那不像是攻击，反而是全速撤离。
苏妲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猛然感到极大的压迫感。
她骇然回头，就见一枚青色的导弹已然无声无息地彪射到她身后。
这一瞬间，她的九尾全都防护在身前也就是方才卡俄斯的进攻方向。而她身后，几乎完全不设防。
呼啸的弹头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她的身体，而后轰然炸开。
灿烂的烟火，骤然在公爵府邸上空爆散。苏妲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叫，这枚导弹中蕴含的力量绝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九条狐尾中的五条立时齐根
折断，一半身躯化成嫣红的碎血，纷扬倾洒在满目疮痍的花园中。
苏妲巨大的白色身躯瞬间坍塌，一点点恢复为苏妲的形态。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怔怔地看着满天
碎屑和身前巨大的创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就算是妖族，受了如此惨烈的伤，仍无法再活命。
生命随着泂泂涌出的鲜血迅速流逝，染红了冰冷的大地。
她怆然一笑，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半空。
训练机体里，卓王孙抱起双臂，淡淡道：“我说过，当我进入机体后，三分钟内就能击败你。”
从开战到苏妲战败，不过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苏妲在血泊中挣扎，撑起身子，向夜空发出一声嘶鸣。她的声音极为凄厉，仿佛一只垂死的野兽。其中有失败的痛苦，亦有未能为
心爱的人复仇的不甘。
但让她最不能理解的，是卡俄斯身上攻击武器的解锁。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截获了环形密码的！
秋璇有些不忍得看着她：“你想得不错，我的确是想借跟你说话，将密码传递给K。
“但我并没有指望这种方法，因为K是一个笨蛋，就算你没有看穿，他看不穿的可能同意很大。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第一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是卓王孙。他进入训练机体，真正的用意不是跟你作战，而是传输密码。看到机体面罩上的荧光了吗？其实荧光的
闪烁并不是没有规律的，而是环形密码编成的摩尔斯电码。”
她轻轻叹息：“K既然是笨蛋，那么，与其将密码告诉他，不如告诉爱丽丝，爱丽丝一定懂得摩尔斯电码的。”
苏妲脸色变了几遍，终于低下头，剧烈地咳嗽着：“我输了，你太聪明了。”
秋璇盈盈一笑：“不客气。”
卡俄斯内部，爱丽丝旋着裙子，欢喜地笑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被称赞了呢！爱丽丝被称赞了呢！”
K一脸阴沉：“爱丽丝，闭嘴！”
爱丽丝立即乖巧地止住了唱歌。她凑到了K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天真地问道：“主人，您真的是一个笨蛋吗？”
K气结，终于抱着头趴在了操控台上。
苏妲拼了命都没有击败的K，却倒在了自己的Ghost的毒舌下。。。。
死亡，缓缓降临。起初是无边的悲痛，随即是浓重的黑暗，最后却只剩下平静。
苏妲躺在地上，入骨的妖媚，万种风情，都从她身上褪去。这一刻，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在垂死的时刻，依旧痴痴凝望着爱人
的影子，不忍瞑目。
半空中，托起华伦的光球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缓缓降落下来，如冰雪般碎了一地。华伦的躯体躺在冰雪大地上，仿佛一只破碎的人偶。
苏妲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华伦一刻。她要多看他一眼，再一眼，因为，从此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吗？
她与它能否在天堂中相见？
他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一切罪行都是这个世界强加给他的，无损于他的洁净。
他一定能在天堂幸福地安眠吧！
苏妲看着他，眸中浮起如水的温柔。冰雪映照出他冰冷的脸，哪怕是在这一刻。他那已永远凝结的笑意仍是那么地宁静，一如
初见他的时候。
而自己呢？拥有妖的身躯的自己，能否到天堂去陪伴他呢？
苏妲静静地看着华伦。
这一刻，一种奇异的感情忽然从她心底滋生，迅速占满了她的身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抹温热，忽然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那是，一滴泪。
苏妲怔住了。
妖，是从来都不会流泪的。无论怎么学习、模仿，它们可以永远人类的一切情感、力量、外貌、权柄，却不会流泪。
那是专属于人类的，微妙的感情。
可如今,在身躯泯灭的前夕，望着这个她曾深深痴爱、为之奋战而死的男子，她的眼中却流出了泪。
她不再是妖了吗？
苏妲嘴角露出一丝迷蒙的微笑，她仿佛看到华伦从远处向她走了过来，他孱弱得身躯就像是夜空中明灭的萤火，晃动着、燃烧着
微淡的幸福。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道：“可以。。。。可以将我们葬在一起吗？”
秋璇看着她，看着这个为爱不惜焚身的女子。
原来，在爱与牺牲面前，人或者妖，本就没有分别。
她点了点头。这是她欠苏妲的，一定会做到。
苏妲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意，碧绿色的眸子一点点阖上。
秋璇在她身边跪下，柔声道：“对不起。”
迷蒙中，苏妲轻轻笑了：“其实，我更喜欢这样的结局。。。。”
那一刻，秋璇忽然明白了苏妲的心意。
也许，这只修行千年的天狐，自从华伦死去后，所求的并不是杀死华伦的仇人，而是与他永远埋葬在那座植满白檀的小小庄园。
这里，就是她与他的天堂。
苏妲挣扎着，一只手伸出。
堕天使之心在她的血脉间游走，渐渐凸起在肌肤下，透出妖异的光芒。她静静地将手伸到了秋璇面前。金属薄片缓缓从她
的指尖被挤出，浮在空中。
秋璇叹了一口气。
这片神秘的金属薄片，自从落入人间的那一刻起，就带来了源自炼狱的力量，也带来了地狱的诅咒。
超出人类能控制的陌生力量，出现在这个世界，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拥有过堕天使之心地人，莱恩·富兰克林、艾薇娅、华伦、苏妲。。。都曾获得了人类梦寐以求的长生、健康、力量。
但又何曾有任何一人是幸福的？
秋璇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将手伸向这块堕天使之心。
“我的公主，这并不属于您。”
一个柔和的声音，忽然在夜空中响起。
秋璇猛然抬头。
白色的人影，缓缓在苏妲身后浮现。
一身洁白的礼服，显得那么刺眼，在颓败倾倒的白檀庄园中，他就像是伴着光明驾临的天使。修长的身材恰好地沿着礼服的剪裁伸展着，
高挑而挺拔，在阴森的夜幕上投下一抹雪白的惊叹。
只是，他头上戴着的巨大的白色宽檐礼帽看上去有些滑稽。
更滑稽的却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小丑的脸，涂着七色的油彩，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鼻子，几乎将五官全都遮盖了。看到秋璇望过来，他优雅地用手扶帽，
行了一个欠身礼。长长的绅士杖仿佛系着看不见的丝线，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摆动。
他是如何出现在庄园中的，秋璇根本没有觉察！这不由得让她感到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K。
苏妲被打倒之后，神秘的电磁干扰已然消失，卡俄斯恢复了正常的运行。但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卡俄斯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爱丽丝！启动分析程序！”
爱丽丝清脆地应了一声，一波波绿色的字符出现在屏幕上。
目标：神秘人。
种族：人类。
目前攻击力：12。
目前防御力：8。
敏捷度：15。
。。。。。。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正常人类的数值。
但为什么卡俄斯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呢？
。”
感受到秋璇跟K的敌意，神秘人微笑着说：“美丽的公主，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秋璇沉吟着，缓缓道：“你究竟是谁？”
神秘人躬身行礼，郑重地道：“我叫Joker，也就是世人所知的小丑。”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名字。
秋璇点了点头：“你来做什么呢？”
小丑露出了滑稽而夸张的笑容：“我来，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了下来苏妲身上，绅士杖轻轻一挑。
“起。”
苏妲的身子猛然一动，凌空悬浮起来。她苍白的脸上，竟然透出了一抹嫣红，胸前巨大的空洞中，竟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碎响。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的血肉之躯正在恢复。
这一切，完全打破了秋璇对医学的认知，她皱着眉，看着苏妲，若有所思。
仅仅两分钟，苏妲的身体就已修复完成，她的心脏也再度轻轻搏动起来。
小丑微笑着说：“美丽的公主，你不用惊讶，我只不过是引发了堕天使之心真正的力量而已。”
秋璇心一震。难道，堕天使之心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苏妲缓慢地睁开双眼。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丑身上，眼中闪出迷惑的光芒，
随即，被恐慌充满。
她急忙跪了下来。
小丑一动不动，始终露着滑稽的微笑。
“起来吧。”
苏妲却没有起来，她伏在地上，哀求；“求。。。求您救救华伦，您一定能救他的。”
小丑的微笑中似是有一丝叹息：“你知道皇一直在寻找的是什么吗？”
苏妲点了点头。
小丑：“只有用那件东西，才能够救回华伦——但，它也只能使用一次。”
苏妲的脸色骤然转白，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小丑轻轻地伸手，将她脸上的那滴泪水沾起，托到了秋璇面前：“知道我要拿回的是什么吗？”
他凝视着这滴眼泪。这滴眼泪纯净、清冽，与任何一滴眼泪都没有任何不同。但小丑看着它的时候，像是守财奴注视着一座宝藏，
臣子们仰望着辉煌的王座，他滑稽而虚伪的笑容中也带而了一丝激动。
“就是它。”
他颤抖的手轻轻一抖，那滴眼泪倏然化成一缕光，消失在空中。他的头仍维持着仰视的姿势，久久不愿从这一刻的感动中醒来。
苏妲静静地起身，站到了小丑的身后。似乎随着这滴眼泪的消失，她也恢复成了没有感情的傀儡，连华伦都不再看一眼。
只有阴霾掩盖的角落，秋璇仍能察觉，她紧握的双手在轻轻颤抖，指甲似乎都已刺入了掌心。
秋璇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苏妲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华伦复活。虽然人死不能复生是现代医学的法则，但无论是堕天使之心，
还是刚才目睹的一幕，都已不再是现代医学所能解释的了。从小丑的话中秋璇可以推断出，这世间一定有某种东西，能够找回华伦
的魂魄。
而这，就是支撑苏妲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苏妲脸上忽然露出了魅惑的笑容，就像是一道星光，闪亮在破败的世间：“主人，需要将他们全杀了吗？”
K身子猛然一怔。虽然这位小丑未曾展现任何力量，但能让苏妲如此恭敬，看来，他绝不简单。在这两个人的合力下，K实在没有把握
能保护得了秋璇！
但小丑只是摇了摇头。
“不，杀戮并不能拯救什么。唯一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是爱。”
K几乎喷血。这是什么狗屁狗血的台词啊！俗不可耐！
但小丑的神色极为郑重，一点都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他向着秋璇再度欠身：“美丽的公主，您介意我将它拿走吗？”
他细长的手指，指向的是浮在空中的堕天使之心。
秋璇没有回答。
她当然明白，对方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宣告。他的态度越是谦恭，越说明他的心意坚决，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
秋璇缓缓道：“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都不将它用在人类身上？”
小丑笑了，优雅地鞠了一躬：“以你的美丽为誓，我必将遵守这一约定。”
他轻轻执起了苏妲的手，又行了一个扶帽礼，身子缓缓向空中隐去。
“等等！”秋璇突然笑了笑：“Mr.Joker，让我猜猜。”
她轻轻抱起双臂，打量着小丑：“方才苏妲见到你之后，曾迷惑了一下，随即跪倒。这一步的推论，您的地位远远高于苏妲。第二
步的推论，是您平时绝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相差极大，所以，苏妲第一眼才没有认出来。小丑先生，您的真面貌，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小丑明显吃了一惊，正在消失的身形停止下来，欠身道：“请继续。”
秋璇微笑道：“那么，再让我猜一下你口中的‘皇’。显然，能让你这样的妖族甘心奉为‘皇’，一定具有人类不可想象的力量。而他在
寻找着某件东西。从您的话中可以推断，这件东西必定与复活有关。恕我大胆认为，你们的皇找它是为了复活一个人，就像苏妲要复活
华伦一样。”
她笑吟吟地看着小丑：“而这个人，是你们皇的爱人吧，不然你就不会说那句话了——‘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是爱’。”
小丑没有回答。但此刻的沉默，无疑就是默认。
秋璇新月般的眸子挑起：“那么，我的疑惑只剩下一件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与胆子，竟然杀了妖族之皇的爱人？”
她忽然笑了笑：“不会——就是你们的皇自己干的吧？那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听到她这么放肆地抨击皇，小丑明显有些错愕，但这几句话所流露出的智慧，又让他震惊不已。
“美丽的公主，您的智慧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在您面前，任何人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我也不敢再多说下去了，就此告别。”
他右手放在胸前，再度向秋璇躬身行礼。只是这一次格外恭敬，仿佛要等到秋璇的回答，才会转身离去。
“再见。”秋璇点了点头，忽然一笑，“不过，你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到弦月事务所来找我。”
说着，她递上了一张印有夜空与弦月的名片。小丑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谨慎地将名片揣到了怀里。
“美丽的公主，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他的身影，与苏妲一起，缓缓消失在曙色中。
秋璇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忽然浮起了一丝笑意：“妖族吗？原来你们真的存在啊。这样才好呢，否则这个世界多不精彩！”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卓王孙，盈盈一笑。
大战后的花园已成废墟，地上堆满了砖头瓦砾。她提起裙角，轻盈地踩在上面，向卓王孙一路小跑而去。
随着一串“滴答”轻响，她极细的水晶鞋跟踏上半截石柱。柱子断面高低不平、犬牙交错，一瞬间，她纤细的身体失去平衡，发出
一声惊呼。
“小心！”卓王孙忍不住冲上去扶她。
她却在跌倒的一瞬间，突然站直了身子，恶作剧般地看着他。
卓王孙忍不住皱眉——这种时候，她竟还有心情玩这样的把戏！
然而还不等他发火，她已端正地站在柱子上，张开双臂，就仿佛中世纪的公主，在宫殿的台阶上迎接凯旋的骑士。
突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勇敢的骑士，这是你的奖赏。”
话音未落，她已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卓王孙怕她跌倒，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轻盈地躲开了。她双手拎着裙裾，踮起脚，在只有几寸宽的断柱最高处打了个旋，才跌入他怀中。
带着淡淡的暖香，带着狡黠的笑意。
只有在这一瞬间，她才像个单纯的少女，单纯地欢喜，单纯地忧伤。
“主人，您说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怕一会儿您又要被骂笨蛋。”
“。。。。。”
“主人，您说要是您做Ghost，我做骑士，卡俄斯的威力是不是会更大些？”
“。。。。。”
“主人，您说，我们以后会不会被改名成‘笨蛋卡俄斯’啊？”
“爱丽丝，闭嘴！”
破败的公爵府邸，终于迎来了宁静。
无论多漫长的雨夜，都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刻。
华伦仍旧静静地躺在废墟中。
艾薇娅轻轻走过去，抱住了华伦。华伦躺在她怀里，宛如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