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民国警察陈逸枫

_5 罡风(当代)
郭先生道:“八卦一道,奥妙无穷,晚生也只略知一二而已。陈警官既可谈易,当是此道高手了?”
陈逸枫道:“先生谬赞,在下向来认为,《易经》八卦,只不过是一种迷信而已。因此,我并不如何看重他。”
郭先生道:“陈警官此论,晚生却是不敢苟同。古人由《易经》而作八卦,意在让后世去认识、探究事物的自然法则。因此,卦灵与不灵,不是目的。其真实目的在于,让我们通过对卦辞的研读,去认识自然法则。这和迷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陈警官以为然否?”
见郭先生渐入其境,陈逸枫心中暗喜,便道:“郭先生所见,果然有独到之处。然则,古往今来,有的卦灵验、有的卦却不灵验,这又如何解释?”
郭先生道:“这就要看卜卦人的心态如何了。所谓心诚则灵,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此时,陈逸枫知道应该转入正题了,便道:“依在下看来,诚心是一方面……”下面的话却故意带住不说了。
这郭先生本就是一个争论起学问来不搞明白不罢手的人,此时,也未去想别的,便急忙追问道:“那另一方面呢?”
陈逸枫道:“另一方面就是所求之事,不能失去正常理智,不能失去正道,否则,卦就不会灵验。例如:坤卦六五的卦辞是‘黄裳、元吉’。黄是中正之色,裳是下衣,元是大善,元吉当然是最大的吉祥。然而,若脱离正道而得此卦,就不可能灵验。宋代大理学家朱熹先生在解释此事时,特地转引了《左传.昭公十二年》的一个故事。说的是南蒯谋反,算卦时得坤卦六五,认为是大吉。子服惠伯说,如果去做忠信之事是大吉,如果去作不忠信之事必败。六五所主,外强内温,是忠顺的意思,还有直率而坚定的意思,也就是信义的意思。易卦可不是用来冒险的,只要一个吉字是不行的。南蒯不听,后来果然失败。这就说明,仅靠心诚去卜卦,是不可能灵验的,郭先生以为然否?”
陈逸枫边说边注意观察郭先生的反应,只见他脸色阵青阵红,显系内心争斗不止。便不等他回答,又道:“郭先生为人师表,所作之事, 应当不会背离正道、失去忠信吧?”
听到这里,郭先生已经坐立不安了,只见他期期艾艾地道:“陈……陈警官,这……这些话……是有所指了,不……不知……晚生作错了什么?”
陈逸枫将《周易集解》放回书柜,拿出两张纸摆在郭先生面前道:“在下才疏学浅,对书法不甚了然。请郭先生玉鉴一下,这两张字是否同一字体?”
看到这两张字,郭先生已是满头大汗了。
然而,他立即强自镇定道:“这张字是小徒的作业,这张索钱的字,却不知何人所写。至于是否同一字体,晚生却是难以鉴别。”
见郭先生如此顽固,陈逸枫只好点破他道:“郭先生,您是读书人,是明白人。在下见您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不愿让您难堪,才到您家来和您谈。在下知您可能一时迷悟,才作了此事,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才用此苦心来点化您。也许,您认为省长家得的是不义之财,因此,取之何妨?但是,您想过吗?十岁小孩何辜?且还是您的爱徒。诚然,您不会伤害他,您只是要钱,这点我能相信。但人家是省长,他可以动用警察和军队。一旦稍有不慎,小孩即将受害。届时,您的一家老小又当如何?这一后果,您不会不知道吧?作为读书人,讲究的是非礼勿信、非礼勿动。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郭先生可要三思啊!”
郭先生道:“您为什么就断定是晚生所为呢?”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您毕竟是读书人,此等伎俩,只可施于愚民之间,这其中破绽太多了。试想,一个从不随便外出且听话的孩子,居然晚上要去南门口看风筝,这不是咄咄怪事吗?而和他整天在一起的,只有他的先生。其二,南门口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要在那里绑架人质,谈何容易?除非是他的熟人,还必须是他信得过的人。况且,孩子是在使女的全程监护之下失踪的,强行绑架,岂非不可思议?其三,今天收到一张字条。经警察局检验科检验,和孩子的字体十分相似,和先生的字体也十分相似,但又决不是孩子的笔体。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此人为先生本人。因为,公子的字就是先生教的,故笔体相似。二是此人为先生所教。经检验科反复仔细分辩,并非先生字体。这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写字条的人受过先生教诲。否则,字体不可能如此雷同。刚才在省长家谈话时,先生也介绍过,在教公子之前,已经教馆多年。此字既然出自他的手笔,怎会与郭先生无关?先生还要进一步解释吗?
听到这里,郭先生“扑通”一声跪在陈逸枫面前,泪流满面地道:“陈警官饶命,晚生一时鬼迷心窍,受不孝侄儿怂恿,作下这等犯法之事,晚生知道错了。当时,也只是想他家的不义之财不取白不取,且认为这样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等钱到手后,晚生即辞馆回家,然后举家远走高飞。却不知遇上了陈警官您这样的高人,使晚生无可遁形。请您念在晚生无大恶,且有老母、幼子的份上,宽恕这一次吧。”说完,便一个劲地磕头。
将郭先生扶起,陈逸枫道:“先生不必如此。只是,我想知道,先生为什么要模仿童正元的字,而嫁祸于他呢”
郭先生道:“还不是我那侄儿的主意?说若不模仿一个人的字,警察会很容易怀疑到我们。”
陈逸枫道:“可是,今天送来的一句话字函,为什么不模仿了?”
郭先生道:“童正元已经被关起来了,再模仿他的字不就穿帮了吗?”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找童正元而直接来找您的原因了。”
长叹一声,郭先生道:“看来,我们如果早一点将这张字函送去,特别是在童正元被抓之前送去,您可能就难以判断了。”
又是微微一笑,陈逸枫道:“那也未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是读书人,难道不知天理昭彰的道理?”
郭先生道:“您教训的是,晚生知道错了。现在怎么办?我上有老小有小,您可要救救我啊!”
陈逸枫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看在您还算本份,我也不想太难为您。只要孩子能平安回家,我还可有所担待。若不打算救您,就不会来这里了。”
郭先生道:“我真该死!利令智昏!若真的由此牵连一家老小,就百死莫赎了,我该怎么办呐?”说着说着,不由老泪纵横。
陈逸枫道:“您也不要过于自责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为了不使此事张扬,您赶快去把孩子领过来,由我送他回家。您则赶快举家出走吧。孩子现在哪里呢?”
郭先生道:“和晚生侄儿在一起。”
陈逸枫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郭先生道:“不会,他并不知自己被绑架,晚生侄儿骗他说,我要带他外出游历,要他在那里等我。刚才我还问过我侄儿的。”
陈逸枫道:“这样就好,既然如此,我和您一起去领人吧,我送他回家就是。”
两人出得门来,远远望见赵长明在那里盯视着郭家,陈逸枫为有这样听话的警察而暗自高兴。
来到赵长明身边,简单地向他介绍了省长公子即将获救的情况。并让他速回警察局,告诉李良图等人。自己将人质领回后,即回局与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赵长明此时才对陈逸枫十分佩服。自己以一个老警察的身份,明查暗访了几天毫无结果。人家一出马,就找出了线索,人质即将获救。自己还有什么话说?立即按陈逸枫的指示回警察局报信去了。
第16章·(八)
跟随郭先生来到一条小巷,只见巷子不深,大约只住了几户人家。来到一户叫佰明巷七号的门前,只见门户大开。进入屋里,只有一明一暗两间房,却不见半个人影。陈逸枫心知有变,正要问郭先生怎么回事,却见郭先生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郭先生看完纸条后,立即面色大变,汗如雨下。
陈逸枫接过纸条,见上面写了两句话:“叔叔,您已被跟踪,我只好将人质转移。”
条子上既没落人名也没落时间,但一看便知与省长家今天收到的一句话信函字迹一致。显然,这是郭先生的侄儿写的。
这时,只见郭先生长叹一声道:“这个畜牲,这一下把我可害惨了!”
接着,再次往陈逸枫面前一跪道:“陈警官明鉴,这事实在与晚生无关,这是我那忤逆侄儿干的。我该怎么办哪?”一副害怕和为难的情绪溢于言表。
人质被转移,说明情况发生了根本变化。若处理不妥,人质的安全就十分可虑。陈逸枫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让赵长明前去报信?说明自己处理问题还是很不成熟的。人质尚未救出,就派人前去报信说救出来了,这和那些小功大报,无功报有功的人有什么区别?惹人耻笑倒在其次,若被属下拿来仿效,麻烦可就大了。
见郭先生跪下了,赶快将他扶起,陈逸枫道:“先生不必如此,现在还不是商量如何处理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您侄儿,找到省长公子。当然,若省长公子能很快平安回来,对您的处理就会很轻。否则,就很难预料了。”
陈逸枫的话,既有宽慰,也有压力,他是要借此观察一下郭先生的反应。
郭先生并不蠢,他当然知道陈逸枫的意思。陈逸枫是在怀疑自己和侄儿设局。看来,此事若不能妥善解决,自己是无法脱得了干系的。可是,侄儿突然将人质转移,自己却实在一无所知,现在该到哪里去找他呢?
郭先生只好颤颤惊惊地对陈逸枫道:“陈警官的意思我明白,我会竭尽所能协助您去找到他。我只请求您能对我网开一面。”
明白郭先生在和自己谈条件,陈逸枫道:“能网开一面的时候,我会尽力所为。现在,您能告诉我您侄儿都有一些什么朋友和熟人在长沙城里住吗?”
郭先生道:“他几乎没有朋友,只有一个远房亲戚住在坡子街十一号。”
陈逸枫一拉郭先生道:“走,带我去坡子街。”
两人急急忙忙来到坡子街十一号,却见门上挂了一把锁。看来,亲戚不在家。
陈逸枫问郭先生道:“这是您的什么亲戚?”
郭先生道:“这是我表弟的舅舅。”
陈逸枫道:“他是干什么的?”
郭先生道:“他是裁缝,他家世代裁缝。”
陈逸枫道:“您表弟的舅舅多大年纪了?”
郭先生道:“不太清楚,大约有六十多岁吧。”
陈逸枫道:“他家都有什么人呢?”
郭先生道:“他太太过世很多年了,儿子也死得早,媳妇早改嫁了,只有一个孙子和他一起过。”
陈逸枫道:“孙子多大了?”
郭先生道:“和我侄儿差不多年纪,大概十八九岁吧。”
陈逸枫道:“您侄儿平时和他往来多吗?”
郭先生道:“我们家就一个这样的远房亲戚在这里,平时往来还是蛮多的。”
陈逸枫道:“您侄儿叫什么名字?远房亲戚的孙子又叫什么名字?”
郭先生道:“我侄儿叫郭万成,远房亲戚的孙子叫许长丰。”
陈逸枫道:“这许长丰也是裁缝吗?”
郭先生道:“是的,他应该出师两年了。”
陈逸枫道:“他爷孙俩现在都不在家,是否上门做裁缝去了?”
郭先生道:“可能是的。”
陈逸枫道:“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坐等了。”
郭先生道:“我想起来了,万成还有一个从小长大的朋友住紫竹园,但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却不知道。”
陈逸枫道:“他叫什么名字您知道吗?”
郭先生道:“叫李安荣。”
陈逸枫道:“快!我们去紫竹园。”
两人来到紫竹园向人一打听,方知李安荣家住二十三号。为了安全起见,陈逸枫决定自己暂不露面,先由郭先生进去探探情况,陈逸枫在外面策应。若郭万成不在此处,郭先生便立即出来。
郭先生进去了,陈逸枫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郭万成若在这里,他会听从郭先生的劝告,将人质交出来吗?他会不会铤而走险?会不会伤害人质?郭万成若不在这里,怎样才能找得到他?从现在起,到他约定的取钱时间不到十个小时了。也不知省长太太的钱准备好了没有?万一钱没准备好,他一怒之下将票撕了可就迟了。自己这第一个案子就没办好,如何面对刘一鸣局长?如何向齐兰儿解释?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周晓瑜的赏识?
陈逸枫更加感到派赵长明回去报信的失策,深悔自己经验的不足。此时赵长明若在身边就不这样被动了。至少,可以派他去省长家督促一下筹钱的事,还可以派他回去找几个帮手来,为安全救出人质增加一份保险。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分身无术,顾此失彼。能否安全救出人质,实在是没有把握。
陈逸枫随师学艺十二年,重点受到的训练就是定力。师傅多次谆谆告诫他:练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定力。所谓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达不到这种境界,便难以登武学殿堂。可是,陈逸枫此刻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郭先生才进去几分钟,在他的感觉中,却象几年那么漫长。他既希望郭先生快点出来,又希望他慢点出来。他就这样矛盾、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郭先生出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逸枫的心往下一沉,知道事情又发生了变化。便迎着郭先生走过去,问他道:“郭万成不在这里吗?”
郭先生道:“在,他不同意将公子放回。”
陈逸枫一惊道:“什么?他不同意放人?他想怎样?”
郭先生道:“他说,若见不到一百万银票,他就和公子一起死。”
陈逸枫又是一惊道:“他要用同归于尽的办法?走!带我去见他!”
郭先生一拉陈逸枫道:“使不得!我已告诉他您和我一起来了,他说您只要和他一照面,他立马杀了公子再自杀。更何况,还有一个李安荣在边上帮忙。您这一去,公子会有危险的。”
这样一来,陈逸枫真有点为难了。有心想让郭先生去警察局帮忙叫人,又担心他借机逃脱。可眼下就自己一个人,没有第二个帮手,既要将人质救出,还不能让人犯逃脱,真是左右为难。
想了一下,也只能孤注一掷了,陈逸枫道:“郭先生,有一个立功的机会,您想不想争取?”
郭先生道:“只要能将公子平安救出,只要能对我网开一面,您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陈逸枫道:“您再进去,设法缠住郭万成,必要时用死力气抱住他。只要不让他接近公子就好,特别是不能让他伤害到公子。还有那个李安荣,要设法稳住他。十分钟以后,我会有办法将公子救出。您有无把握作到这些?”
郭先生道:“稳住李安荣,我倒有把握。但要我保证公子不受伤害,却是毫无把握。”
陈逸枫道:“您只要缠住他十分钟就可以了,有没有办法?”
郭先生道:“我试试看吧。”
陈逸枫道:“拜托了,公子能否平安救出,就看您的了。”
郭先生再度来到李安荣的门前,门却关上了。郭先生使劲敲门,里面的人既不应声也不开门。
郭先生只好哀求郭万成和李安荣道:“万成,安荣,陈警官已经知道是你们将公子带来了,你们是跑不了的。你们还年轻,何必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你们这样作,既害了你们也害了我。万成哪,你爹娘死得早,是我含辛茹苦把你带大的。你奶奶已是风烛残年,我一但陪你去坐牢,他老人家可怎么办哪?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和你奶奶想一想。安荣呀,你本来一家过着平静生活的,你何苦来荡这场混水呢?你就帮我劝一劝万成吧!我以后作牛作马再来报答你……”
趁着郭先生苦口婆心地劝说两人之际,陈逸枫早已绕到屋后,飞身上了房。他先贴耳在屋面上,听了听下面的动静,里面似乎毫无声息。他不知郭万成、李安荣和省长公子三人在哪个房间。时间不等人,他只好轻轻揭开瓦片,为了不使天光透进屋内,他脱下外衣,罩住瓦片揭开的地方。若是轻功稍差一点的人,要想大白天在屋面上揭开瓦片而不惊动屋内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但陈逸枫的轻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之屋内的人不懂武功,在无他法的情况下,陈逸枫也只能凭这两点来冒险了。陈逸枫的为人处事本是十分稳重的,但事情被逼到这个份上,他不能不冒险了。
将眼睛贴在罩住瓦片的衣服上,扫视着屋内的情形。只见公子手脚都被绑住,口里塞了棉花,坐在屋角的地上。虽然手脚不停在扭动,怎奈年纪太小,根本无法挣脱绑绳。他眼泪双流,却由于口中塞了棉花,只能发出“呜呜”的细小声音。若不是揭开瓦片,根本难以听到。
  见到这一情形,陈逸枫的心情十分难过。他是一个很仁慈的人,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折磨到如此地步,这是他不敢想象的。他愤怒了,真恨不得立马将肇事者狠狠惩治一下。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设法将人质救出。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人似乎在门口和郭先生对话道:“这事和您无关,要坐牢也是我去。他省长一贯欺压老百姓,聚敛了千万家财,给我一百万,只是九牛一毛。我早想过了,与其穷困而死,不如轰轰烈烈去死。这次他若将钱拿来,万事皆休。否则,我和他家儿子一起去死。我反正烂命一条,有省长公子陪我一起死,也是一大快事。您不要多说了,赶快去劝那个警察,让他少管闲事。快点让省长拿钱来吧。”
只听郭先生道:“万成,你这是何苦?你现在将公子放出来,应该还不是死罪。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来报答我呀?”
只听另一人似乎也在门口小声地劝刚才和郭先生对话的人道:“万成,我看算了吧,为了这事把命丢掉太不值得了。”
只听被称作郭万成的人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你怎么又变卦了?行!我一个人干!要坐牢我一个人坐牢,要死我一个人死。”
说完这句话,下面出现了沉默。
这时,陈逸枫早已来到靠近门口的屋面,利用下面对话的机会,依样画葫芦,将瓦片轻轻揭开,将外衣罩住瓦片,只待下面再一次对话,就要采取行动。
遗憾的是下面的对话停止了。
陈逸枫又处在十分焦急和矛盾的等待之中。尽管他对自己的暗器功夫十分自信,但他不敢冒险。因为,若稍有不慎,下面的人就可能铤而走险伤害到公子,这是他绝不能看到的结果。
正在这时,郭先生又说话了:“万成哪,就算是叔叔求你了行吗?叔叔给你下跪行吗?”说完便听“扑通”一声,可能是真的跪下了。
  只听郭万成道:“叔叔您这是何……”
说时迟,那时快,郭万成的话没有讲完,就和李安荣双双不能动弹了。
两人既被制住,陈逸枫立即从屋檐一跃而下,把郭先生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陈逸枫,才惊魂甫定。
陈逸枫一脚把门踢开,飞身进屋。立即来到墙角,解开公子身上的绑绳,抽出口中的棉花,便听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将公子带出门,只见郭先生正呆呆地站在那里,陈逸枫道:“郭先生,此事您虽然有责任,但看在您刚才为救出公子主动配合的份上,可以将功补过。但您姪儿郭万成我可要带走了。长沙城里您是不能呆了,赶快远走高飞吧。”
郭先生道:“他爹就这一根独苗,好在公子已平安救出,陈警官能否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陈逸枫道:“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我实在没有这个权利。如果公子刚才不受虐待,我还可以有所担待。现在,我已经完全无能为力了。因为,孩子毕竟有一张嘴巴,他会将过程讲清楚的。当然,在处理的时候,我会尽量为他考虑,这一点您就放心吧。”
郭先生道:“如此,我就先行谢过陈警官了。”
陈逸枫道:“不用谢我,赶快离开这里吧。当心夜长梦多。”
听了这句话,郭先生一激凌,立即对陈逸枫一抱拳,匆匆而去。
第17章·(九)
陈逸枫将省长公子送回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一家人见公子平安跟陈逸枫回来,都大喜过望。只是一个劲地问长问短。他们担心的是公子吃苦了、挨打了。当公子回答说没有挨打,但被一个坏蛋捆住手脚,嘴里塞上棉花,好难受的。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时候,大太太才过来问是谁绑架了公子。公子不懂什么是绑架,只告诉她一个坏蛋告诉他,先生要带他出去游历,却一直不见先生来。后来,又将自己捆起来,先生来说情都不行。直到刚才这位哥哥把他制住了,才将自己救出来。
大太太便对陈逸枫道:“陈警官辛苦了,只不知人犯是否拿到?”
  陈逸枫告诉她:人犯郭万成已被关在一个地方,因自己只一个人,只好先将公子送回,现就去提人犯。
离开省长家,回到刚才关郭万成和李安荣的地方。陈逸枫在二人肩上轻轻一拍,二人方能动弹。
陈逸枫道:“李安荣你听着,你首先助纣为虐,本应惩处。念在你后来醒悟过来了,今天就放你一马。以后一定要将良心放正,更不能作犯法的事。有道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否则,你最终还是会逃不脱国法和天道的惩处。”
李安荣诺诺连声,表示一定记住陈警官的教诲。
带着郭万成回到警察局,已是快一点钟了。李良图、唐开元、肖如伟、赵长明早已在等着。陈逸枫将人犯交给赵长明,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便让人将四人叫到了办公室。
当李良图等人听说省长公子已被平安救回时,无不感到惊奇和佩服。这简直有点神了。这么多人辛苦了这么多天,一点破案的线索都没找到。人家一出马,只半天工夫,就将人质平安救出。这就怪不得周长官和刘局长要如此看重了。
钦佩之余,大家便不约而同地要陈逸枫介绍破案经过,陈逸枫却只笑了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西长街杀人案和民政厅长家被窃案。这两案刻不容缓,局长大人已为此事寝食不安哪。现在找诸位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侦破此案的意见。”
李良图道:“依在下愚见,先集中力量侦破被窃案。因此事是吴大帅亲自督办的,不知陈科长意下如何?”
唐开元道:“窃案固然急待侦破,但杀人案若迟迟没有头绪,也是无法向民众交代的。”
赵长明道:“我觉得杀人案应当优先,此案影响太大,早破早了。”
  李良图道:“你们要搞清楚,这次窃案可不同一般。否则,局座也不会如此重视了。”
唐开元道:“吴大帅又如何?警察局也不是他家开的,为什么一定要优先破他的案子?”
肖如伟道:“我建议两案同时并重,不要分彼此先后。这样对加快侦缉速度也许有好处。”
沉思片刻,陈逸枫道:“诸位所见,各有千秋。为了加快侦缉速度,在下认为还是并重的好。既然两案都已有承办人,还是分头行动吧。唐兄要加大侦查面,多找被害人的邻居、朋友进行调查。重点搞清被害人张有财有无仇家。案发当晚,有无目击者,家里到底有无财物被窃等。肖兄则要对民政厅长胡世杰的朋友、家人进行排查。此物如此贵重,外人是如何知道的?既然现场无被盗痕迹,是否里应外合?待这些情况都搞清后,我们再来研议。这几天,请李兄在家主持全局,赵兄则负责拾遗补缺,往来联络。在下将分别和唐兄、肖兄对张有财、胡世杰两家作一走访。如有什么情况,随时互相通报。”
刚刚说到这里,电话铃响了。陈逸枫拿起话筒,是局长刘一鸣打来的。
只听刘一鸣哈哈一笑道:“陈科长,恭喜你了。刚才省长来电话,说公子已平安获救了。你这是开张大吉,马到成功呀。省长大大地把你夸了一通呢。可是,案子既然已经破了,为什么不见你告知一声哪?人犯抓到了吗?”
听完刘一鸣既有夸赞又有责备的话,陈逸枫道:“局座见谅,属下办完此案,本欲及时禀报。因见已到中午一点多钟了,怕打搅您的休息,便回到办公室和几位弟兄研议另外两件要案。如果方便的话,我立即过来面秉如何?”
刘一鸣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案子破了,我就宽心了。你既然在研议案情,就不要过来了。待会儿我到你办公室见吧。”
  陈逸枫道:“谢谢局座关心。”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回过头对四位道:“诸位弟兄,刚才的处置意见,还有要补充的吗?”
见大家摇了摇头,知道已达成共识。随即,几人又将如何排查、如何走访的详细计划讨论了一遍。直到局长刘一鸣进来了,大家才一同起立向局长敬礼。
刘一鸣示意大家坐下,转对陈逸枫道:“你现在谈谈此案的侦破经过吧。”
点了点头,陈逸枫便将如何确定是他家熟师郭先生所为,如何逼他交出人质,如何制住他姪儿郭万成,才将人质救出的过程简述了一遍。
听得刘一鸣和大家直点头。顿了顿,象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刘一鸣道:“人犯呢?你准备如何处置?”
陈逸枫道:“人犯郭万成已经关押,从犯郭先生和李安荣念在他们有悔改表现且为最终救出人质立了功,已经当场释放。此事未经请示,还请局座见谅。”
刘一鸣听后连连点头道:“办得好,办得好,这才叫有胆有识,不愧为周长官的结义兄弟。这样吧,今晚我请客,到‘玉楼东’请诸位喝一杯,庆贺陈兄弟旗开得胜,诸位意下如何?”
一阵鼓掌,局长请喝酒,哪还有不高兴的?
李良图道:“局座,您这是第一次请弟兄们喝酒,嫂夫人能不带来吗?”
哈哈一笑,刘一鸣道:“陈兄弟是内子的恩人,陪陈兄弟喝酒,她应该来!应该来!”
第18章·(十)
张有财是西长街的首富,看了他的房子,就知名不虚传。
屋子前后共两进。进门是客厅,客厅两边是厢房。唐开元介绍,东厢房住的是男仆,女仆住西厢房。
往里走是一个大天井,天井两边是耳房。再往里走是并排五间卧室。靠西北边的一间最大。
据唐开元介绍,这就是张有财的卧室。其他几间卧室,分别给儿子、女儿和客人住。
大卧室和西边的耳房连接处,还有一间大书房。唐开元介绍,此书房张有财有时也用来接待一些尊贵的客人。
张有财的儿子叫张永平,今年十九岁。本来在天津求学,闻知噩耗后才赶回家的。见到陈逸枫、赵长明、和唐开元三人后,张永平倒还算平静。陈逸枫问了他几个问题,几乎都没有满意的答案,这其实早在陈逸枫的意料之中。
因这张永平十四岁就去了天津,住在他姨妈家,一去就是五年。五年之间是会发生很多事的。张永平对家里的事情不清楚,就在情理之中了。
陈逸枫只好安慰了他几句,并表示争取早日破案,帮他抓住凶手。然后,就和赵、唐两人对现场进行查勘。
因张永平是出事后才赶回家的,家中财物是否被窃,他当然说不清楚。唐开元介绍说,当时接到报警后,他就和肖如伟等人来到了现场。经过勘查,张有财家里并不显现零乱状况。因此,估计杀手不是为谋财而来。
陈逸枫知道,现在的现场已经被完全破坏,想从现场勘查中判断是否有财物被窃现象,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能够发现一点张有财生前的留言或遗书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失望了。找遍了张有财的书房和卧室,也没找到一点这方面的只字片言。
从整个房屋的结构来看,杀手要将五个人同时杀死,除非是五名杀手同时行动,否则,只要一人进行反抗,就会惊动其他人。而五名杀手同时进入屋内,动静应该很大,除非是江湖高手,一般很难做到不惊动屋内的人。因此,陈逸枫判断,此案应当系江湖人物所为。
由于现场已被破坏,又无可供参考的其他物证,陈逸枫觉得,此案一时还难以找到切入点。
稍微考虑了一下,他只好和唐开元、赵长明离开了张有财家。
走在回警局的路上,三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张有财一家为什么被杀呢?情杀?仇杀?还是为了谋财?唐开元说当时张家并不显零乱状,谋财的可能性似乎可以排除。那不是情杀就是仇杀了。如果是情杀,情人是谁?情敌又是谁?如果是仇杀,是什么样的仇恨?仇家又是谁呢?看来,对张有财的访查,还是不够深入和全面,要想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唯有从访查入手。
回到警察局,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李良图和肖如伟正好都在,陈逸枫便交代唐开元和赵长明,多派人手,全面访查张有财的家族、社会关系。一是要查清楚张有财生前有无风流韵事。如果有,女方是谁?有无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从而,可以判断有无情杀的可能。二是要查清张有财生前有无仇家?是如何结的仇?以便判断是否仇杀。三是要调查张有财生意上的往来,有无生意上的纠葛?是否为逃债而杀人?唐、赵二人因对前两项做过访查,因没有什么眉目,也就不太在意。至于是否为逃债而杀人,他们觉得这倒很有可能。便答应一声,就各自布置去了。
陈逸枫转对肖如伟道:“肖兄,我俩去一趟胡世杰厅长家吧。”
两人正待出门,电话铃声响了。李良图拿起话筒,示意陈逸枫暂不要走。
放下话筒,李良图道:“是局座打来的,要我们俩速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到刘一鸣办公室,他正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显得很焦躁。
见陈、李二人进来,刘一鸣道:“刚才省长来电话,吴大帅这次是亲自打电话来了。说吴大帅在电话里大发雷霆,若不能迅速破案,就要撤掉他这个省长了。省长非常着急,问我们何时可以破案。还特地提到了你陈逸枫,问是否在专职此案。我告诉他是由陈兄弟在亲办,他口气才缓和了。要我们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他禀报。接着,市长也亲自打来了电话,估计也受到了同样的压力。陈兄弟呀,你这可是奉命于危难之间哪,怎么样?有线索吗?
陈逸枫道:“目前尚无任何线索,一旦有所发现,我会随时禀报的。”
刘一鸣道:“我叫你们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只是将上峰的指示告诉两位。望两位加倍努力,早日破案为荷。”
陈逸枫知道刘一鸣此时的心情和处境,稍稍安慰了几句,并表示将竭尽心智,早日破案。见刘一鸣没有别的指示,便和李良图告辞出来。随后,和肖如伟去了胡世杰家。
胡世杰家住天心阁附近,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楼房四周,是两米多高的围墙。从围墙门到楼房,是一片花圃,宽约四米左右,长约十米左右。旁边还有一口池塘,池塘里养了不少金色鯉鱼。光看这外面的气派,就比省长家威风多了。
二人走进胡世杰家,向家人说明了来意。正好胡世杰在家,不一会,便在客厅接见了陈、肖二位。
见来人就是刚上任就救出了省长公子的陈逸枫,胡世杰倒是不敢怠慢,连忙叫侍女上茶。
陈逸枫因对案情有了大概了解,提出要看一下放置玉瓶的房间。胡世杰立即带陈、肖两位上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很大,里面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吴道子的一幅山水特别显眼。窗台旁边,一张颇大的写字台,写字台旁边是一个存放古董的大立柜,里面摆满了各色古玩。可见,这胡世杰对古玩字画颇有兴趣。
书房门朝西开,东北两面,都是一人多高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线装书籍。进门的那一面,放置了一个花台,花台上面摆了一盆月季、一盆百合。花台旁边,是一个小立柜,立柜里面除了两匹玉马外,没有别的东西。
胡世杰告诉陈逸枫,那对玉瓶,就是放在这个小柜子里的。
陈逸枫打开朝南开的窗户,伸头朝下看了一眼,估计离地面约有两丈多高。前面正对池塘,在这样的书房里看书学习,无疑是一种享受。
远眺池塘,陈逸枫沉思了一会,转身问胡世杰道:“胡厅长,听说这对玉瓶,是吴大帅亲自送给令堂的寿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胡世杰道:“今年正月十九,是家母七十大寿。舅舅派了一个排的兄弟,由一名副官亲自监押,专程从洛阳送来的。”
陈逸枫道:“此事外人可曾知晓?”
胡世杰道:“应该无人知晓,当时连马副官也只知是一对玉瓶,其真实价值,却是一无所知的。”
陈逸枫道:“您家里有人知道这对玉瓶的来历吗?”
胡世杰道:“家里除大太太外,没任何人知道。”
陈逸枫道:“大太太有没有对别人讲过?”
胡世杰道:“我问过她,她说没对任何人讲过。”
陈逸枫道:“可以请大太太过来见一下吗?”
胡世杰道:“可以。”说完,即让人请大太太去了。
陈逸枫道:“平时除您以外,还有谁进出过书房?”
胡世杰道:“除侍女徐三妹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出书房的。”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