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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39 罡风(当代)
杜万生道:“我杜某能有今天,与你们这班弟兄的忠心和奋斗是分不开的。因此,朱桂平的丧事,必须办得隆重、热闹。这件事,就由你去负责。另外,你去告诉弟兄们,从现在开始,没经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单独外出。即使有事要出去,必须两个以上的人在一块才可以。同时,要告戒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都要作到枪不离人。听清楚了吗?”
点了点头,宋海帆道:“我知道,我会把您的意思告诉弟兄们的。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杜万生道:“寻找杀害朱桂平的凶手,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杨惠民那班饭桶,是不可能查清楚的。朱桂平这个仇若不能报,我还有何面目立足上海滩?”
第220章·(十五)
宋海帆道:“这件事我已作了安排。但是,杨探长既已接手此事,我看,还是要多给他一点面子。您不妨给他打个电话,既向他表示感谢,客观上又给他施加了压力。”
点了点头,杜万生道:“我会的,你去抓紧安排吧。”
宋海帆转身正欲出去,杜万生又叫住道:“慢点!你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一下那个陈逸枫?”
宋海帆道:“我看,这就没有必要了吧?他毕竟是刚来上海的一名警察,人地生疏的。再说,他是否真如外界吹捧的那样神还很难说。我们是江湖人,就按江湖的办法来解决吧。”
杜万生道:“也好,香炉被窃的事他到现在也没什么音信过来,看样子,也不过如此。看来,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的多。我们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办事吧。”
点了点头,宋海帆道:“的确如此。”
杜万生道:“你先去吧,去把杜长富给我找来,我还有事和他商量。”
宋海帆立即默默地退了出去,传达杜万生的指令去了。
这个时候,心情和这天气一样不好的人,还有一个陈逸枫。
自从接手杜公馆香炉失窃案以来,陈逸枫一直在为这件事奔忙。可是,几天过去了,却始终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段明义、范福生虽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但毕竟没拿到真凭实据,这是不能算作对案情有突破的。电话局接线员李玉香虽也有作案嫌疑,但总不能光凭她与杜公馆的人有密切往来就去抓她吧?今天中午,接到一个可靠情报,说杜公馆的人找到了“白虎帮”的人盗走香炉的重要证据,“青帮”的人正在组织力量,准备按江湖规矩解决问题。
陈逸枫知道,这些江湖帮会,可说藏龙卧虎。“白虎帮”的人盗走香炉不足为奇,“青帮”的人找到他们盗走香炉的证据,也应该可以办到。问题是这件事既然警方已经接手,杜老板怎会作出按江湖规矩解决问题的决定呢?这里面会不会有别的隐衷?或者是有人在故意挑起帮派之间的争斗?
作为侦缉处长,既然知道这件事,断无座视的道理。问题是:既然杜万生是结义兄长周晓瑜的朋友,就不能简单处理。好在杜公馆内那个与李玉香往来频繁的男人像片马上就能出来,陈逸枫的意思是等拿到像片后再去杜公馆与杜万生商量,看如何从中找出证据,以争取早日破案。
陈逸枫担心的是,有了这张像片,只是增加了一个怀疑对象,并不是找到了一个可靠证据。杜万生会相信吗?以杜万生的势力和地位,既已作出了袭击“白虎帮”的决定,他会接受一个刚刚上任的、小小的侦缉处长的调解吗?
正当陈逸枫顾虑重重的时候,张春旺拿着一张像片进来了。
看着照片上的男青年:留着一副平头,浓眉大眼,虎头虎脑,一脸英俊相。陈逸枫见过此人,知道他叫朱桂平。
若有所思地,陈逸枫道:“这个人我见过,他叫朱桂平,是杜公馆的八大金刚之一。据我所知,他对杜老板是十分忠诚的,他怎么可能和李玉香内外勾结,盗走香炉呢?”
张春旺道:“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他对杜老板忠诚,谁能担保他永远不为利益所动呢?”
陈逸枫道:“根据你们的跟踪和观察,发现他与李玉香有什么异动吗?”
张春旺道:“朱桂平倒没发现什么,但李玉香这两天晚上连续与一个男人约会。只是,这个男人除了总戴墨镜以外,还戴一顶遮阳帽。加之是在晚上,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兴趣盎然地,陈逸枫道:“哦,有这样的事?”
张春旺道:“我也是才得到报告,他们说,他们想跟踪那个男人。但是,那人的轻功绝高,两次都被他轻松摆脱了跟踪。”
陈逸枫道:“哦?”
张春旺道:“您的意思是……?”
若有所思地,陈逸枫道:“晚上约会,既戴墨镜还戴遮阳帽,这是明显地掩人耳目了。此人轻功绝高……?他是谁呢?这李玉香在这几个男人之间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紧接着,将目光对着张春旺道:“多派人手,彻底查清段明义、范福生的社会关系。”
张春旺道:“朱桂平、李玉香这里呢?还要不要继续跟踪?”
陈逸枫道:“继续,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稍有疏忽,就会铸成大错。至于对这两人的调查,则由我来进行。您抓紧去安排吧。”
说完,拿着朱桂平的照片,冒着倾盆大雨,急奔杜公馆。
第221章·(十六)
此时,正是杜万生闻知朱桂平被杀的消息后,交待、告戒过手下人,正在苦思下一步应对之计的时刻。
见陈逸枫许久没来,也没任何消息,杜万生对他的能力产生了一点怀疑。陈逸枫的突然来到,杜万生当然十分高兴,以为他会带来什么破案的好消息。
寒喧几句后,陈逸枫将照片交到杜万生的手上道:“在下想找您的这位义子朱桂平聊聊。”
看清了是朱桂平的照片后,杜万生不以为然地问陈逸枫道:“陈兄弟认为朱桂平有可疑之处?”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现在看来,此人的嫌疑很大。”
正要向他说明这几天的跟踪情况,,杜万生摇了摇头道:“朱桂平昨晚被人杀死了。”接着,便将法租界华裔探长杨惠民通报的情况告诉了陈逸枫。
听到这个消息,陈逸枫不得不大吃一惊了。这确是他始料末及的事。在他认为,消息应当是李玉香在杜万生与南洋朋友李玉诚通电话时得到的。她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朱桂平,或者是那个戴墨镜、戴遮阳帽的男人。然后利用朱桂平是杜公馆的人这一天然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香炉。他认为,这是十分自然且合情合理的推理分析。可是,朱桂平竟于昨晚被杀,这是为什么呢?
陈逸枫不得不对自己的推理重新考虑了。朱桂平的被杀,有几种可能:一是朱桂平奉别人之命行窃,宝物到手后,又被别人杀了灭口;二是朱桂平行窃得到宝物后,被别人侦知,别人杀害朱桂平后得到了宝物,就是所谓的怀壁其罪;三是朱桂平根本与此案无关,他的被杀,是因有人发现了朱桂平被人跟踪,杀了他,便可分散警方的视线,从而达到把水搅浑的目的。
哪一种可能是事实呢?
另外,如果真是第三种,那李玉香呢?李玉香是否也与此案无关?然而,凭直觉,陈逸枫认为李玉香有脱不了的干系。要不然,连续两个晚上与戴墨镜、戴遮阳帽的男人约会干什么?谈爱吗?谈爱用不着掩人耳目呀。当然,陈逸枫知道,这也只是推理,推理是要经过证据证明后才能变成事实的。二月初十的当班接线员有两个,一是吴秀兰,一是李玉香。为什么只怀疑李玉香?陈逸枫认为,若无可靠证据,光凭直觉、凭怀疑是不能断案的。
想到这里,陈逸枫只好将怀疑朱桂平作案的话咽了回去,对杜万生道:“杜老板是否已知杀害朱桂平的凶手是谁呢?”
又摇了摇头,杜万生长叹一声道:“这朱桂平是我的义子,若知是谁杀了他,我已找人报仇去了。”
陈逸枫只好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且冤冤相报何时了?还希望杜老板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陷入这些烦恼之中才好。”
点了点头,杜万生道:“多谢陈老弟关心,我会多加注意的。”
知道杜万生现在十分痛苦。本想离开这个话题,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觉得不能不将这个话题谈透。便字斟句酌地道:“杜老板,在下知道朱桂平是您最信得过的义子之一,但在下既受义兄和您所托来侦办香炉一案,就只能就事论事。您刚才似乎对朱桂平参与此事持否定态度,您有什么依据吗?”
摇了摇头,杜万生道:“没有,我只凭自己多年来对他的观察和考验,他决不是爱财的人。”
陈逸枫道:“也许他不爱财,难道他就不会为了别的目的来打香炉的主意?”
满脸疑惑地,杜万生道:“你的意思是……?”
陈逸枫道:“比方,为了女色。”
又摇了摇头,杜万生道:“桂平如果好色,他早已妻妾成群了。就为了给他成家的事,我还生过他几次气呢。”
陈逸枫道:“您的意思是他目前连女朋友都没有?”
肯定地点着头,杜万生道:“你是否有什么发现?”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他与电话局的李玉香已经往来一段时间了。”
很吃惊的样子,杜万生道:“真的?”
陈逸枫道:“千真万确。”
第222章·(十七)
杜万生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逸枫道:“因为,我怀疑您与南洋朋友李玉诚通电话时,电话被人确听了。根据调查,确听这个电话的人,有可能是李玉香。而朱桂平这段时间一直和李玉香往来密切。”
杜万生道:“你怀疑桂平和李玉香内外勾结,盗走香炉?”
陈逸枫道:“这仅仅只是怀疑,目前尚无证据。”
杜万生道:“桂平为什么要这样作?”
陈逸枫道:“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人能回答了。”
杜万生道:“你认为桂平是被什么人所杀?”
陈逸枫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香炉。”
杜万生道:“香炉?香炉杀了桂平?”
陈逸枫道:“对,如果不是香炉,朱桂平怎么会被杀?”
杜万生道:“你的意思是……?”
陈逸枫道:“也许有人为了灭口,也许是分赃不均,也许有人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总之,应该与香炉有关。”
杜万生道:“这么说来,还有人参与了此事?”
陈逸枫道:“这也仅仅只是怀疑。”
杜万生道:“为什么不是李玉香?”
陈逸枫道:“她当然应该是主要怀疑对象,正因如此,我们到目前止尚未惊动她。这里说她是主要怀疑对象,就是说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杜万生道:“你说。”
陈逸枫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李玉香连续两天晚上与一戴墨镜、戴遮阳帽的男人约会,这是什么人?他们约会干什么?我们不能不将此事与香炉的事联系起来。”接着,便将张春旺调查的情况向杜万生作了通报。
杜万生道:“如此看来,李玉香应是此事的关键人物了。”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应该是这样。”
杜万生道:“你们下一步怎么办?”
陈逸枫道:“听说‘青帮’准备为此事与‘白虎帮’开战?”
杜万生道:“你已知道了?”
陈逸枫道:“杜老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万生道:“陈老弟直说无妨。”
陈逸枫道:“您能肯定这件事是‘白虎帮’所为吗?”
杜万生道:“在上海,除了‘白虎帮’,谁还有这种能量和胆量?”
陈逸枫道:“您是在猜测?”
杜万生道:“这不是猜测,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
陈逸枫道:“您要如此下结论,我不好多加评论。但是,我们警察办案,却要讲求证据。没有证据,是不能下结论的。您看呢?”
杜万生道:“难道我冤枉了他们?”
陈逸枫道:“现在说冤枉他们,当然为时过早。但要认定就是他们所为,似乎也还不到时候。如果,有一天,某人凭自己的猜测说您杀了人,您会怎样想?”
杜万生道:“这……”
陈逸枫道:“所以,凭您目前在上海的身份与地位,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仅凭自己的猜测去发动与‘白虎帮’的争斗,是否显得不够理智?”
杜万生道:“他们前几天无缘无故把我另一个义子打了一顿,这难道不是依据?”
陈逸枫道:“这件事我已听说了,如果仅凭这件事开战,您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吗?”
杜万生道:“这……”
陈逸枫道:“好啦,作为朋友,我讲这些话,似乎有越俎代庖之嫌。作为警察,我又不能不说。希望您慎重考虑,好自为之。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双手一拦,杜万生道:“陈老弟慢走。”
陈逸枫道:“杜老板还有事吗?”
杜万生道:“我会听从老弟的劝告,暂停与‘白虎帮’的争斗,老弟能否为我查明杀害我义子朱桂平的凶手?”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此事虽属法租界管辖,在下作为上海市警察厅侦缉处长,当然是可以过问的。我虽不能打包票说一定办好,但我会尽力而为。况且,查凶惩恶,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您就放心吧。”
杜万生道:“真有这一天,我会重重地感谢。”
陈逸枫道:“杜老板言重了。”说完一拱手道:“若无别的交代,在下就此别过。”
杜万生道“陈老弟好走,拜托了!”
第223章·(十八)
今夜特别闷,没有一丝风,也不见星星和月亮。整个天空,就象一只倒扣的蒸锅,向大地散发着无尽的热浪。
为了躲避这热浪的侵袭,晚饭后,家家户户将门前的街道用水浇湿,将竹床、睡椅什么的,搬出来摆在用水浇湿的街道上。然后,男人们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女人们也尽量穿着短衣短裙,躺在竹床上、睡椅上。手里摇着蒲扇,口里聊着一些街道新闻,里弄热议。
这时候的上海,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大部分都沉浸在这短暂的闲暇之中。
范福生也在外面乘凉。
宜昌路街面本来就窄,二十一号又正好在一条短弄里面。等范福生出来找乘凉的地方时,街面上几乎都摆满了。范福生只好在邻居阿喜旁边插进两把椅子,好歹算找了个乘凉的地方。
范福生的祖母因为双目失明,加之本来就不怕热,一般是不出来乘凉的。今天晚上也许是太闷热的缘故,也随范福生乘凉来了。
见老太太也乘凉来了,阿喜很热情地叫道:“范奶奶,您也来了?”
范奶奶道:“是阿喜吧?今天太热,不会挤占你的地方吧?”
阿喜连忙道:“不会不会,范奶奶别客气,我们作晚辈的,本来就应该照顾您哪。”
范奶奶道:“阿喜就是乖,你看我们家阿生,一天到晚闷着一张嘴,好象别人欠他钱似的。”
阿喜道:“范奶奶,您高抬我了。其实,阿生哥很好的,他对您挺孝顺的呀。”
范奶奶道:“孝顺倒还孝顺,就是嘴太闷。阿喜呀,你奶奶怎么没出来呀?”
阿喜道:“我奶奶去我叔叔家了。”
范奶奶道:“哦,是这样。你奶奶身子骨还好吧?”
阿喜道:“谢谢范奶奶关心,奶奶的身子骨挺好的。因思念杭州的叔叔,前几天就过去了。”
范奶奶道:“你奶奶人挺好的,我家阿生他爹,小时候还吃过她的奶呢。”说到这里,不知怎的,却突然抽泣起来。
阿喜赶快道:“范奶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您不必再提他了。”
见奶奶突然哭起来,范福生也道:“奶奶,您总是唠叨起来没完,都过去的事了,还想他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十八年前儿子、媳妇同死于一场不明不白的路边斗殴,却是老太太一直解不开的结。
原来,十八年前,范福生的父亲范臣巨也是“青帮”中人,并且,是赫赫有名的一分舵的舵主。当时,正是杜万生接掌“青帮”不久。范臣巨对检烂梨出身的杜万生并不服气,经常在人前人后讲几句杜万生不中听的话。这事不久就传进了杜万生的耳朵。杜万生几次想派人教训一下范臣巨,但考虑到他在帮中的身份与地位,就暂时忍下了这口气而没有动他。
半年以后,范臣巨偕妻子去看一位朋友,碰上“青帮”中人在发生内部斗殴。范臣巨自然前去阻止。不知是这些斗殴的人打红了眼还是人太多确实无法分清。范臣巨当场被乱棍打死。他的妻子见丈夫因阻止打架却反被打死,一时气愤填膺,昏死在路中间。如果当时有人将她及时送往医院,或许还能救她一条性命。可是,那些斗殴的人似乎全神贯注在斗殴上,不但没人救她,反在她身上踩来踩去。处此情势下,一个大活人都要被踩死,何况一个昏死在路上的人?
范臣巨夫妻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场内部斗殴中。
范老太太因痛哭儿子媳妇的突然死去,不久,即双目失明了。
从此,刚刚三岁多的范福生就只能与瞎了眼睛的奶奶相依为命了。
刚开始,“青帮”中还对这祖孙俩有点经济上的接济,可是,不久以后,就没有任何接济了。
祖孙俩先是靠家中原有的一点积蓄勉强度日,日子一长,这点积蓄就消耗光了。瞎老太太只好带着范福生沿门乞讨,这样,总算活了下来。
对一个从小没爹没娘, 只靠一个瞎子奶奶抚养的孩子来说,养成偷盗的习惯是很自然的。俗话说:小来偷针,大来偷金。范福生的偷盗史,就正是这样形成的。
对于儿子媳妇的离奇死去,老太太一直是有怀疑的。他怀疑这是杜万生作的局。由于没有证据,更为关键的是,她怕危及范家唯一的血脉范福生的生命,因此,她一直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心底。今天,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儿子,老太太自然免不了伤心落泪了。
其实,范福生随着年龄的增大,也慢慢地知道了一些父母亲惨死的经过,以及杜万生故意设局害死父母亲的传言。此事虽然无法核实,但杜万生这个人,却时时刻在了他仇恨的心里。
不久前,范福生听道上的朋友说,杜万生得到一个价值连城的香炉,便盟发了欲得到而后快的想法。杜万生既然可能是杀父仇人,偷杜家的东西当然天经地义。他知道杜公馆护卫森严,一般的东西当然不值得他去冒险,但这个香炉既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第224章·(十九)
六月十三号晚上,范福生开始对杜公馆进行实地踏勘,用他们的行话说叫“踩点”。范福生从小偷到大,深知踩点的重要性。踩点越细致,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个时候的范福生,就象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应当如何进入到如何退出,一旦被人发现应当如何应对,他都要详细谋划。杜公馆可不是别的地方,他更加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那天晚上,他从天黑开始,整整在杜公馆附近转游了四个小时。直到两次碰上一个熟人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和第三天晚上,他连续两次对杜公馆作进一步的踩点,正当他准备采取行动时,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被人跟踪了。
他不知道跟踪自己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自己。但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是有目的而来的。他立即暂停了一切行动,无论白天晚上,他几乎足不出户。他平常本来话就少,即使象这种大热天在外面乘凉,他也很少和别人讲话。今天晚上,见奶奶触动了伤心事,才说了老人一句。
见范福生闷闷不乐的样子,阿喜有心排解,便接话道:“阿生哥,人老了都这样的。我奶奶在家也这样,我们作晚辈的,多随着她一点就行了。只是阿生哥你,我见你这几天总闷闷不乐的,也不出门,有什么事吗?”
范福生道:“没什么,我很好的。”
阿喜道:“都是街坊邻居,我们关系也挺好的,你还信不过我吗?若有什么事,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排解排解。”
范福生道:“确实没什么。”
范奶奶这时突然接话道:“阿生哪,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听听嘛,何必闷在心里呢?奶奶这几天见你这样子,心里怪难受的。”说着,又抽泣起来了。
见奶奶如此关心和着急,范福生只好解释道:“也没什么,我想作一笔古董生意,因为还在谈价钱,心里有点着急。”
范奶奶道:“作生意谈价钱是急不得的,你越急越谈不好,这是什么古董啊,这么难谈?”
范福生道:“一只古香炉。”
范奶奶道:“不要急不要急,生意不成仁义在嘛,慢慢谈,啊!”
范福生道:“我知道。”
他却不知道,包括阿喜在内,此刻正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几双耳朵在听他们谈话。他更不知道,杜公馆的香炉早就被别人盗走了,而他还在这里筹划如何盗取杜公馆的香炉。
段明义的情况则和范福生不同。
此刻,段明义正和一位明眸皓齿,妩媚动人的艳妆女人喝茶。
在南京路上最有名的“如意斋”喝茶。
既称“如意斋”,当然这里的设施、服务人员都是一流的。包括茶叶茶具,没有一样不如意。
如果说,这里还有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价格。
因为,这里喝一次茶,起码比其他地方要贵五倍。
段明义就喜欢在这里喝茶,他就喜欢在最贵的地方喝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爱好,段明义人如其名,具有直率、豪侠、仗义的性格。
他最大的爱好则是喝茶。
他一定要喝好茶、喝极品茶。
他现在正在喝的就是君山极品银针。据说,这种极品银针,在君山只有十九株,清明节前的产量则不到二十斤。以前,这种明前茶是专供皇帝喝的贡品,普通老百姓别说喝,连看都看不到。现在,段明义就是喝的这种极品银针。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艳妆女人,名叫徐静茹。她是大买办常乐天的五姨太。
她是在英国留学时认识常乐天的。由于心仪常乐天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便不顾家庭的反对,毅然当了他的第五姨太。
一个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神偷侠士,一个是喝过洋墨水、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买办如夫人,现在居然坐在一起喝茶。若不是你亲眼看见,打死你你也不会相信。
然而,这两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现在的确坐在一起喝茶。喝极品茶。
极品君山银针!
他们正在谈论一件事,一件买卖,大买卖。
这时,只听徐静茹道:“您如果能将这个香炉搞到,我愿意出现大洋十万予以收购。”
哈哈一笑,段明义道:“徐小姐你这是欺负在下没读多少书了。谁都知道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物,你区区十万大洋就可以买到手吗?”
徐静茹道:“你想要多少?”
伸出五个指头,段明义道:“这个数。”
一付吃惊的样子,徐静茹道:“五十万大洋?”
点了点头,段明义道:“不二价。”
徐静茹道:“你这是敲诈!”
段明义道:“徐小姐请便。”
徐静茹道:“你可知道这是我家的祖传物品?”
摇了摇头,段明义道:“我只知道这是杜万生的不义之财。”
徐静茹道:“能不能再少点?”
段明义道:“刚才说了,不二价。”
徐静茹道:“你有把握搞到手?”
段明义道:“你交定金了吗?”
徐静茹道:“什么意思?”
段明义道:“既然没交定金,我搞到了就成交,没搞到就拜拜,有什么好问的?”
摇了摇头,徐静茹道:“你真是个怪人。”
段明义正要反唇相讥,猛然睥见坐在相邻不远的两人似乎十分可疑。便将话头打住,改口问道:“徐小姐在英国留学时有茶喝吗?”
不知段明义怎么一下扯到那里去了,但毕竟是留过洋的,知道不回答是不礼貌的。徐静茹只好道:“那边不习惯喝茶,他们喜欢喝咖啡。”
知道此处不能久留,段明义“哦!”了一声,很礼貌地道:“在下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意斋”。
他却不知道,坐在他相邻不远的两人,正是张春旺派来跟踪他的。他们今天两人的对话虽然由于人多听不太清,但徐静茹托他办一件十分隐密的事却是知道了的。
第225章·(二十)
法租界华裔探长杨惠民今年三十来岁。一米八零的个头。四方脸,浓眉、大眼、落腮胡。可能是抽烟太多,看上去一口整齐的牙齿却黄里透黑,给他英俊的外表带来了几分不足。
杨惠民祖籍山东,爷爷是前清的一名总兵官。其武学渊源,要上推到宋代。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由于不肯吃苦,坚决不肯练武,爷爷拿父亲没办法,只好将家传武学的延续,寄托在孙子杨惠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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