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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37 罡风(当代)
第206章·第八章 香炉疑案 (一)
陈逸枫一家经过了近两个月的水路行程,终于在六月中旬达到目的地——上海。
陈逸枫走的全是水路,先由湘江进入洞庭湖,顺道探望了久未见面的双亲。见到儿子带回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还有一位活泼可爱、口齿伶俐的孙子,老两口喜不自胜。邻里亲戚都前来致贺。因为时间太紧,陈逸枫只在家呆了十天,即辞别双亲,继续上路。
船到武昌,陈逸枫携妻带子游览了黄鹤楼、龟元寺后继续赶路。
在九江,一家人又畅游了庐山。
最使陈逸枫高兴的是,居然在庐山遇到了一别二年的杨小志。
杨小志是因调查一件案子来到九江的。此时,他才知陈逸枫离开了湖南,要去上海赴任。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三大乐事之一。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为此,陈逸枫又在九江多呆了一天,两人互道珍重后才依依惜别。
到南京后,一家人又在南京呆了二天。游览了钟山、鸡鸣山、玄武湖、秦淮河、夫子庙等名胜景点才继续赶路。此后便一路躜行,再没停留过。
船到上海,正是六月十三。因在南京向周晓瑜发过电报,周晓瑜早已派人在码头迎接。一家人乘坐周晓瑜派来的汽车,住进了早已安排好的“汇中”饭店。
上海是国际有名的大都市,被称为东方巴黎。到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陈逸枫全家在“汇中”饭店安顿后,周晓瑜即予当晚在饭店为其举办了一个较大规模的欢迎宴会。
参加宴会的除上海政、军、警等名流外,还有许多商界名人和社会贤达。陈逸枫既是周晓瑜的结义兄弟,又是闻名湖南的神探。在他未到上海之前,他的名字就在上海的大小报纸上登载了。
因此,上海人对他并不陌生。此刻,见他如此年轻英俊,风流倜傥,夫人又是如此的美丽贤淑,自然成了与会者的追捧中心。陈逸枫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幸好周晓瑜前来解围,才免了一些尴尬。
宴会过后,周晓瑜特地放下手中公事,来到陈逸枫房间与他畅叙别后之情。
两人自赤壁一别,已整整七年。七年来,双方都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这一谈起来,自然没完没了。陈逸枫将长沙从警后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周晓瑜作了叙述。听得周晓瑜时而大笑,时而唏嘘,时而怒骂。眼看天已快亮了,周晓瑜抬腕一看手表,已到凌晨五点。称白天还有公事处理,才叫陈逸枫先休息两天,熟悉一下上海环境,便告辞离去。
周晓瑜走后,陈逸枫洗了一个澡,正准备上床休息,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拿起电话筒,是周晓瑜打来的。他非常抱歉地告诉陈逸枫,本来想让他休息两天再上班的。但昨天晚上,大概在杜万生参加“汇中”饭店的欢迎晚会之际,杜公馆突然遭窃。
他告诉陈逸枫,杜万生是上海闻人,“青帮”老大,又是周晓瑜的至友。杜公馆遭窃,可是轰动上海的一件大事。周晓瑜回到家里,即接到了杜万生的电话。杜万生门人众多,雄霸上海十几年。一般窃贼,决不敢去捋这个虎须。而杜万生若只是一般被窃,也不会打电话告诉周晓瑜。他丢不起这个人。当周晓瑜知道杜公馆被窃的竟是那个金香炉时,也不禁大惊失色。想不到如此贵重物品遭窃,周晓瑜不得不打电话告知陈逸枫了。
既然是周晓瑜的至友家遭窃,且又是如此重要的物品,陈逸枫也就不能不出马了。周晓瑜告诉陈逸枫,汽车马上就到“汇中”饭店门口接,警察局其他人员也将到场。但杜万生还是希望陈逸枫亲自去看一看。没有办法,周晓瑜只好打电话过来,让陈逸枫提前上班了。
杜公馆座落在静安路三十九号,原是英国传教士修建的一栋欧式别墅。被杜万生花七百二十万大洋买过来,稍加装修,即成了杜公馆。
汽车来到静安路三十九号,守门卫士见是市长专车,立即将大门打开,恭敬地让车进去。
进门以后,是一个颇大的花圃。花圃左边是停车场,右边才是别墅。
放目四顾,别墅区起码占地十亩。周围是四米高的围墙,围墙上面还有一层铁丝网。没有相当高的轻功造诣,想越过这道围墙,是不可能的。
这时,杜万生已听到消息,迎到门外来了。
见到陈逸枫,杜万生抱拳道:“陈兄弟早,真不好意思,一大早就将你给惊动了。”
陈逸枫也抱拳还礼道;“杜老板有事,兄弟理当前来的。”
将陈逸枫让进屋里客厅坐定,佣人立即前来上茶。
杜万生道:“家门不幸,昨晚进了窃贼,偷去家母日常上香的香炉一个,以及部份金币和大洋、现钞。其他的倒无所谓,只是香炉被窃,兄弟不得不为之扼腕了。”
陈逸枫道:“听周兄说,这香炉是纯金制作,重量约有几何?”
杜万生道:“此香炉净重一斤八两。单是纯金制作,倒是不算什么。使人惋惜的是,这是周武王为给母亲上寿,特叫匠人打造的。此后便成为历代宫庭御用之物。一直传到清朝慈禧太后手上,因为八国联军烧了圆明圆,此炉才不知去向。今年二月十六,是家母七十大寿。南洋一位朋友为给家母祝寿,特意花去白银二十八万两,才从一英国人手上购得。不料进门才几个月,就被窃走了。”
这一下,陈逸枫也不得不为之吃惊了。一件历代皇家御用之物,说它价值连城,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如今突然被窃,这就怪不得杜万生如此着急了。
通过了解,陈逸枫才知道,杜万生的母亲信佛。几十年来,总是晨昏三柱香,虔诚拜佛。南洋商人李玉诚,因感杜万生救命之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英国人布莱尔手上有中国的这一国宝。便花二十八万两白银,从其手上购得,并从香港专程送往上海,献给杜老太君作香炉。老太君得此香炉后,喜不自胜,认为这是天赐洪福。将这皇家御用之物,送到家里来了。
昨晚香炉被窃后,老太君一夜没有合眼。这杜万生可是至孝之人,见母亲如此,更加着急。没有办法,只好向周晓瑜求救,请陈逸枫出马了。
第207章·(二)
这杜万生可不是随意求人的人。他门徒遍布上海。三教九流,黑白两道,到处都有他的人。一般黑道人物若想在上海立脚,没有他的首肯,是万万行不通的。更遑论来他家行窃?他十分清楚,窃贼既敢前来作案,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若想靠自己的门徒去寻找,无异大海捞针。他知道,陈逸枫不但武功高强,且目光锐利,心思缜密。此案非他出马,不能得破。尽管他知陈逸枫初来乍到,尚未正式到任,但出于情势,他也只好向周晓瑜求救了。
交谈中,陈逸枫还了解到,杜公馆昨晚除香炉被窃外,同时,放于保险柜中的三十枚一两重的金币、三千元大洋、还有近五万元纸币也同时被盗。保险柜放在二楼杜万生自己的卧室中,香炉则放在老太君的佛堂中,也在二楼。佛堂就在老太君隔壁,中间有门相通。而佛堂与杜万生的卧室,则隔了一间书房和四间卧室。就是说,要进入佛堂,就必须进出老太君的卧室。而老太君除眼睛不好外,听力一直不差。窃贼进入佛堂,太君却未听到半点声息,这就更加显示出窃贼的手段之高明了。而杜万生的卧室又离佛堂几间房子,杜公馆的男女佣人众多,随时都可能有人进出这些房子,窃贼就不怕撞上这些佣人?可见,窃贼的胆量也是够大的了。
杜万生在上海的地位特殊,除进出都有保镖外,杜公馆的护卫也是十分严密的。进出杜公馆,唯一的通道就是围墙大门。而此门日夜都有四个带枪护卫守护,晚上还有八名护卫分两组轮班围绕杜公馆巡逻。其护卫之严,不亚于陈逸枫在郴州看到的驻军司令部。
然而,窃贼却将这杜公馆视为无人之境,他岂止是没有把杜万生放在眼里?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了。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放眼整个上海滩,杜万生还找不出这么样一个人!
听完杜万生的叙述,陈逸枫又上下反复查看了别墅的房屋结构,重点查看了老太君的佛堂和杜万生的卧室。确如杜万生所说。然后,询问了太君本人。据她说,她每晚要到九点才睡觉,而杜公馆发现被窃,则是八点半钟。当时,杜万生尚末回家,佣人每晚八点半必来打扫佛堂的。佣人进来时,就不见了香炉。她以为是老太君移放他处了,一问太君,才知她从不随意动香炉的。佣人心知有异,立即报告了管家。管家一查之下,才知杜公馆被窃。正在这时,杜万生已经回来,一听香炉被窃,不禁大吃一惊。立即召来手下得力人员,四处查探。以杜万生的耳目之多,却无法查出是何人所为。
杜万生深知,警察厅都是一些无能之辈,若自己查不出线索的事,想指望他们破案,无异问道于盲。正好,陈逸枫到了上海,他刚参加完市长为他举办的欢迎宴会。此前,他虽然不认识陈逸枫,但已从许多报纸上了解到他的事迹。他相信周晓瑜的眼光,相信陈逸枫的本领。因此,他通过周晓瑜,把陈逸枫从尚未上任的“汇中”饭店请出来了。
老太君还告诉陈逸枫,她每晚六点上香,然后就是跪在佛祖面前念经拜佛。八点半结束,佣人就进来打扫佛堂。就是说,窃贼是当着太君的面将香炉拿走的。在佣人进来之前,她没发现有人进来。因为,杜公馆的人都知道,老太君念经拜佛时是不能打扰的。因此,也无人敢进入老太君的佛堂。
接下来,陈逸枫又找打扫佛堂的佣人甘春香和管家杜长富作了问话,与杜万生和老太君刚才的叙述差不多,就又回到了客厅。
这时,已到上午八点半了,淞沪警察厅侦缉处闻讯来了四名警察。经杜万生介绍,方知在座的就是即将上任的侦缉处长陈逸枫,赶快上前行礼。
陈逸枫回礼之后,想到自己尚末上任,不好直接指挥。只得客气地对带人前来勘查的探长张春旺道:“现场我已看过,张兄还是带弟兄们再查一次吧。我上班后会与张兄研议的。”
听陈逸枫如此说,张春旺便带人勘查现场去了。
见身边已无旁人,陈逸枫问杜万生道:“这只香炉如此贵重,杜老板的朋友如何送来的呢?”
杜万生道:“我朋友李玉诚先生为保路途安全,特意在香炉内外表层涂了一层黑漆,因此,外人根本不知这是一只价值连城的宝物。李先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起程之前,特意给我挂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这件事。并告知我,他哪一天乘坐香港到上海的班轮,希望我前去码头迎接。因此,他到上海那天,我亲自带了十几个弟兄去码头把他接回来的。”
陈逸枫道;“除你本人知道这只香炉的价值外,杜公馆还有别人知道吗?”
杜万生道:“除杜某外,只有老太君一人知道。”
陈逸枫道:“老太君可对家里其他人讲过这只香炉的来历?”
杜万生道:“我反反复复交待过她老人家,这是决不能对别人说的,以她的精明,我想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轻轻地“哦”了一声,陈逸枫道:“杜公馆的保镖、护卫及男女佣人,杜老板了解过他们的社会背景吗?”
杜万生道:“凡进入杜公馆的这些人,事先都必须对他们进行详细访查的。确信可靠的,方可让他们进来。因此,这些人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接着,便将家中人的情况,一一向陈逸枫作了介绍。杜公馆作事的人有四十几名,杜万生却能将他们的社会背景熟记于胸,这杜万生也够厉害的了。怪不得他能雄霸上海。
见一时无别的情况好问,陈逸枫便告别杜万生。因市长的车已走,便由杜万生派车将他送回“汇中”饭店。
第208章·(三)
由于有杜万生家被窃一事,陈逸枫只好提前上班了。
离开杜公馆的当天下午,陈逸枫就在周晓瑜的亲自陪同下来到警察厅。
警察厅位于与法租界相邻的田滨路十二号。知道市长与陈逸枫要来,警察厅长许肃林已带一帮人来门口迎接了。
进入警察厅会议室,因许肃林已在昨晚的欢迎宴会上见过陈逸枫,当然用不着再介绍。其他未见过的人,便由许肃林进行介绍。介绍过后,立即引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陈逸枫只好站起,拱手团团向大家作礼。
接着,周晓瑜便向陈逸枫简单介绍了厅长许肃林和副厅长彭家驹的相关情况。
原来,这许肃林也是周晓瑜的老部下,是周晓瑜任市长后,特意将他从三十一师师长位子上调来的。副厅长彭家驹,则在这个位子坐了快四年了。也是以前的军界人物,只因非周晓瑜的老部下,故只能任副厅长不动了。接下来,便由许肃林向陈逸枫介绍其他人员。都是各处的处长和副处长,因为人太多,陈逸枫一时也记不住,只记住了坐在前面的几位。
介绍完后,周晓瑜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大意是陈逸枫是自己的结拜弟兄,但让他来出任侦缉处长,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武功高强,智计百出。他屡破奇案,名动三湘。是上海需要他,上海的老百姓需要他。现在,他来正式上任了,希望警察厅的所有人员,尊重他同时也帮助他。目的就是让上海的社会治安能有一个好的改变,让上海的老百姓能过上真正平安的日子。这既是自己邀他来上海的初衷,也是上海人对他的期望。
说完这些,周晓瑜称还有其他事忙,要离开警察厅。便没等许肃林说话,只叮嘱许肃林和陈逸枫,杜公馆的失窃案要特别重视,要争取早日破案等等。言毕,即匆匆而去。
周晓瑜走后,许肃林代表警察厅致欢迎词。大意是陈逸枫是周市长的兄弟,受周市长之邀来到上海。上海人早就翘首以待。警察厅的人既要体察周市长的苦心,更要体察陈处长离乡背井的苦楚。应好好地支持他、帮助他。让他在这里有一个回了家的感觉。若发现有人不尊重甚至排斥他,将采取坚决措施云云。
陈逸枫本想说几句客套话,但许肃林说这里只是和大家见个面熟悉一下,真正共事的是侦缉处的人员。为了节约时间,就无需客套了。陈逸枫只好再次向与会人员团团作了个礼,便跟着两位厅长去了侦缉处。
来到二楼的侦缉处,见厅长与副厅长亲自陪同一人前来,侦缉处的人立即全体肃立。敬礼以后,许肃林便向大家介绍陈逸枫。见是新的侦缉处长上任,全体侦缉人员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便由彭家驹向陈逸枫介绍主要侦缉人员。
第一位是现任侦缉处副处长的胡光宗。此人三十多岁年纪,原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华裔探长。三年前,来到警察厅侦缉处任了副处长。据说他武功高强,枪法奇准,且能使双枪,是上海闻名的警探人物。
第二位是第一探探长刘明飞,此人家传武学,据说三五个人近身不得。他来侦缉处的时间也最长,到现在已干了七个年头了。
第三位是第二探探长章志凤,在军队当过侦察排长。离开军队后便在英租界当了巡捕,后来又当了副探长。因不满英裔探长的专横跋扈和排挤华裔,四年前来到侦缉处当了探长。此人武功高强,十分敬业,深得侦缉处同仁的喜欢。
第三探探长张春旺,是从军队的侦察连长直接转业过来的。精明、能干,现因去杜公馆调查失窃案未回,陈逸枫说他已见过了。
第四探探长安振军,也是从警多年的老警探了。
介绍完毕,许肃林又作了一个简短讲话。大意是陈逸枫从警多年,是闻名湖南的神探,侦破过许多大案,疑案。这次是奉结义兄长、上海市长周晓瑜之命,来上海任侦缉处长的。由于初来乍到,情况不熟悉,因此,大家要尊重他,扶持他。只要团结一致,侦缉处的工作就不难搞好云云。
接下来,陈逸枫也作了简短发言。他说:“兄弟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还仰仗各位仁兄多加提携、关照。兄弟有不是之处,各位也需要多加指正。我将本着廉洁、公正、客观的从警原则,与诸位共事。”言毕,又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介绍完毕,许肃林称还有其他事忙,便提前走了。彭家驹则留下与陈逸枫等众人研究杜公馆失窃一案。
由于张春旺尚未回来,而陈逸枫虽已看过现场,但对上海的情况一点不熟,如何研讨案情?陈逸枫建议彭厅长有事先忙,待侦查有了初步眉目后再来禀报。彭家驹也认为有理,就简短地交待几句后离开侦缉处,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第209章·(四)
按照侦缉处的惯例,新处长上任以后,由原任处长设宴,先请弟兄们吃喝一顿。一是便于勾通,融洽感情;二是新老处长作个交接。因陈逸枫上任时老处长已经调走,几个探长便建议由副处长胡光宗主持设宴。陈逸枫本来不太愿意参加这类活动的,但想到初来乍到,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就爽快地答应了。
宴会在法租界的“德里居”餐馆举行。陈逸枫虽然走南闯北多年,但对这以甜味为主的上海菜,还是不太习惯。昨天晚上,在“汇中”饭店他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郑小云和儿子陈志就更不用说了。今晚又是吃的这些东西,他真是吃不下去。但想到自己以后还要长期和他们共事,长期呆在上海。若不能适应这种饮食习惯,是很难在上海立脚的。只好强行克服,吃了一点东西,主要是陪大家喝酒。
陈逸枫的酒量在湖南是有名的。且湖南喝的是烈酒,而上海人喜欢喝黄酒,这对陈逸枫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几乎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大家见陈逸枫如此豪爽,感情很快就接近了。酒过数巡,章志凤建议陈逸枫介绍一下在湖南的侦探故事,立即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陈逸枫从不喜欢对别人炫耀自己的,见大家如此感兴趣,不好再推辞,只得给他们讲了一个收服扒手的故事。
那是在陈逸枫刚到长沙当警察不久的事。想起自己刚到长沙,只在南门口请别人看了一次相,就被扒得一干二净,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若不能将他擒获,还当什么警察?于是他化妆成一富家公子,去南门口闲逛。这天晚上,他又蹲在一卦摊子前请人卜卦。扒手眼见几天前被自己扒过的少年书生成了一富家公子,又来到了这地方,便再一次上前行窃。被陈逸枫毫不费力就逮住了。经过审讯,才知他是长沙有名的“妙手空空”徐孟良。这徐孟良当扒手行窃近三十年,从没有失过手。手下弟子众多,成了危害长沙一方的最难缠人物。他可以在沸腾的油锅里面拿出预先放的钱币。且一般不行窃,行窃就不失手。
陈逸枫知道,这种干扒手的人,虽然老百姓恨之入骨,但他和其他盗窃毕竟有所不同。虽然这次被抓住了,其实却很难治他的重罪。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出去继续干他的本行。
陈逸枫听肖如伟说过,有一个叫黄日新的人,从小当扒手,几乎每年都要被抓起来关一段时间。后来,抓的次数多了,关押所的人干脆不叫他的名字了,以进来的次数作为他的名字。据说,他现在的名字已经叫黄十六了。就是说,他已经第十六次被抓进来了。
为了彻底收服徐孟良,陈逸枫与他订了一个赌约,两人比赛从沸腾的油锅里拿物品。若陈逸枫输了,除了对徐孟良今天及以前扒窃之事不追究外,以后决不过问他扒窃的事。若徐孟良输了,则必须从此金盆洗手,除了不再带徒弟以外,还必须约束以前所收门徒,不准再在长沙行扒。
徐孟良这“妙手空空”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他有充分的自信,不会输给陈逸枫。他问陈逸枫如何比试?陈逸枫告诉他,放一口绣花针在沸腾的油锅里,谁能拿出来,谁算羸。若两人都拿出来了,也算徐孟良羸。
徐孟良虽然觉得从油锅里拿绣花针比拿钱币难,但也还是有把握拿出来的。便满口答应了,以为自己必羸,陈逸枫必输。可是,当把绣花针丢进沸腾的油锅后,他却连拿数次,也拿不出来。轮到陈逸枫时,却毫不费力就将绣花针拿出了油锅。他大吃一惊,方知这个年轻警察不是等闲人物。从此,果真实现诺言,正式宣布金盆洗手。
这些江湖人物就是这样,要么不说,既然说了,就言出如山。“妙手空空”徐孟良退隐以后,他的门下弟子也遵守诺言,全数离开了长沙。使长沙在许多年之内再没有发生被扒窃的事。
这徐孟良却不知道,陈逸枫在油锅的锅底放了一块磁铁,正好铺住锅底。徐孟良只是手快,却没练过内功。有强大的磁铁将绣花针吸住,他如何能拿得出来?陈逸枫看准了他这一弱点,为了给长沙老百姓除这一害,故设了这一圈套。徐孟良果然中计,一直到陈逸枫离开长沙许多年,有知情人告知他这一情节,他才恍然大悟,但仍对陈逸枫钦服不已。
众人听了这一故事,无不大笑,深服陈逸枫的武功、机智。
酒足饭饱以后,胡光宗提议去“百乐门”潇洒一回,陈逸枫想到自己刚到上海,太太孩子还在“汇中”饭店,便婉言谢绝了这一盛情。
第210章·(五)
三探探长张春旺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他在军队当侦察连长时,就是闻名全师的侦察能手。
他也是独三师的人,和周晓瑜是一个师。他当侦察连长时,周晓瑜还是独立团团长,他虽然没直接在周晓瑜手下干过,周晓瑜却知道他的名字。
以张春旺的能力,应该不只是一个侦察连长的位置。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他的酒量和好酒的性格,也是全师有名的。有人形容他喝酒是不怕醉,醉不怕,怕不醉。
有一次,他和几个战友在一起喝酒,他喝多了。去上厕所时却找不到厕所,就在大厅里拉尿。边拉边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这家餐馆生意真好,连厕所里都摆酒席了。”
餐馆的服务人员见他在大厅里拉尿,知道他喝多了,便过来劝止道:“长官,您喝多了吧?这是大厅,不是厕所,您到厕所里去小便吧。”
张春旺却不听,口里还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什么毛病?这明明是厕所,怎么变成大厅了?老子花钱喝酒,还要你来干涉在哪里拉尿?”
服务人员见劝不动,只好告诉了老板。原来这家餐馆的老板是一个靠山很硬的人。见张春旺在大厅里拉尿,认为他是有意找茬。便叫来几个人,将张春旺一顿暴打。这一下,便惹火了张春旺的几个战友。他们仗着酒性,将这家餐馆砸了个稀巴烂。这样一来,可就闯了大祸了。
老板通过他的靠山,将状告到张春旺的师长那里去了。若不是张春旺平时侦察有功,差一点就要军法从事。
从此,张春旺转业了,来上海当了警察。
从此,张春旺发誓再不喝酒。
从此,张春旺滴酒不沾了。
杜公馆被窃,是张春旺勘查的现场,这个案子,当然就得由张春旺来负责了。
张春旺知道,这是一个很麻烦的案子。一是杜万生名声之大,绝不亚于市长周晓瑜。
他是“青帮”老大,上海闻人,谁会得罪他?谁又敢得罪他?这个案子若不能破,自己在警界可能就干到头了。这是张春旺接手这个案子以后首先想到的问题。
二是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杜公馆被窃,十分蹊跷。杜公馆护卫森严,等闲人物,谁敢打他的主意?更为奇怪的是,杜老太君六点钟以后,一直在佛堂,外人谁敢当着他的面将香炉盗走?而据杜万生说,知道这个香炉价值的,整个杜公馆只有他自己和杜老太君,难不成他自己或杜老太君所为?
张春旺知道,这是决不可能的事。可是,杜公馆值钱的物品多的是,为什么窃贼除盗走一部分现金外,偏偏选中这个香炉呢?至少,窃贼对香炉价值是清楚的。
当然,窃贼出于好奇,顺手牵羊盗走香炉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问题是如此大一个香炉,窃贼是如何拿出去的呢?进出杜公馆,只有一个门,看门的保镖有四个,并且是二十四小时不离人的。有人带香炉出去,保镖难道不闻不问?而围墙高有四米,上面还有一层铁丝网,难道世上真有如此轻功的人,可以跨越四米多高的围墙?
张春旺想,也许自己孤陋寡闻,也许世上真有这样的高人,自己只是不知道而已。他决定回去以后问问陈逸枫。因为,他听说陈逸枫武功奇高,或许,他知道一些江湖中的奇人奇事。
张春旺勘查完现场回到侦缉处,彭家驹刚刚离开。张春旺便向陈逸枫和胡光宗禀报了现场勘查的情况,并向他们谈了自己的看法。
见张春旺能提出如此多的疑问,陈逸枫十分高兴。他觉得大城市毕竟还是大城市。从张春旺的分析能力,他觉得上海警察厅包括侦缉处应该是人才济济的地方。说明这里藏龙卧虎,远不是长沙的水平甚至湖南的水平所能比的。因此,自己还真要小心谨慎,决不可有半点自大心理。否则,就可能遭人耻笑不说,更为严重的是,将把事情办砸。若真是这样,就太对不起义兄周晓瑜了。
张春旺说完以后,希望得到两位长官的指示。可是,陈逸枫刚来,情况不熟,觉得不便于说什么,他希望听听胡光宗的看法。而胡光宗觉得自己毕竟是副职,怎能喧宾夺主抢在陈逸枫的前面说话?这样,自然就出现了冷场的现象,大家都不说话,都在等对方先说。
见大家都不说话,陈逸枫只好先说道:“在下初来乍到,情况还不熟悉,胡兄能否先谈谈看法?”
胡光宗道:“依在下看来,此案似乎内盗或内外勾结作案的可能性大一些,不知陈处长如何看法?”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胡兄的看法很有道理。只是,这种定性,关系到我们以后的侦查方向。因此,在下认为,张兄刚才讲的,外来窃贼顺手牵羊拿走香炉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胡兄以为如何?
胡光宗道:“问题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跨越四米多高的围墙呢?”
陈逸枫道:“江湖上能人辈出,在下在湖南遇到的杨雨廷和 肖无期,还有一个雷云,就都有这种能力。”
胡光宗道:“如此说来,要查清这个案子,难度就非常大了。”
张春旺道:“若案子没有难度,杜老板也许就不找我们了。说实话,我现在的压力很大,还望两位长官特别是陈处长,多多帮扶才好。”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张兄有压力的心情,在下是理解的。但是,太大的压力也没必要。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水到自然渠成。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香炉盗走,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沿着这些蛛丝马迹往前找,总会有一些收获的。”
胡光宗道:“陈处长打算如何找呢?”
陈逸枫道:“在下认为,目前,要兵分两路,一路是寻访轻功高绝的人,要搞清六月十三晚上,他们都在哪里?在干什么?寻访这样的人,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多找一些帮会中人。杜老板本就是帮会中人,应该对这方面的情况有所了解。第二路则应在杜公馆中。你们两位刚才都说了,内盗或内外勾结作案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因此,详细调查杜公馆中的每一个人,是十分必要的。这样作,杜老板的面子上可能有点挂不住,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想,杜老板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会支持的。”
见陈逸枫分析、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胡、张两人均暗暗佩服不已。虽然侦查尚未开始,侦查是否有结果,但是,这种条理分明的思路和如此周详、细致的考虑,两人均感自愧不如。
胡光宗道:“在下完全赞同您的分析和安排。只是,如此大范围的调查,恐怕非几人之力所能为,您打算如何调度?”
陈逸枫道:“在下刚来,人员情况很不熟,具体分工,则由胡兄来安排如何?”
点了点头,胡光宗道:“行,在下来负责分工。只是,对杜公馆的调查,由您亲自负责如何?杜老板这个人,一般警察,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陈逸枫道:“可以,在下负责调查杜公馆。”
第211章·(六)
陈逸枫这次来杜公馆,没有坐市长的专车,他是走路来的。
门卫见是陈逸枫,当然不会阻拦,立即进去向杜万生禀报去了。
见陈逸枫步行而来,杜万生十分感动,立即迎了出来。
杜万生客气地道:“陈兄弟为了杜某的事不辞劳苦,杜某何以为报?”
陈逸枫道:“杜老板太客气了,惩奸除凶,是逸枫份内的事,怎能望报?逸枫此来,是想找你们家所有的人好好谈谈,不知是否方便?”
杜万生赶快接道:“方便、方便,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是否现在就谈?”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对,现在谈。”
杜万生便让正在上茶的吴妈去叫管家杜长富过来。为了方便陈逸枫的谈话,杜万生特地将他们的谈话地点安排在不随便使用的小会客室。
不一会,管家杜长富进来了。
这是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样子倒有点与杜万生相似。估计可能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但却缺乏杜万生那种特有的气质。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吧?
等杜长富落座以后,陈逸枫道:“杜管家,您是大忙之人。今天,在下主要想和您聊聊香炉的事,还望您不吝指教。”
见陈逸枫如此客气,杜长富道:“陈处长太客气了,您为我们杜家的事劳累,在下很是过意不去。您尽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陈逸枫道:“谢谢杜管家的理解。六月十三也就是前天晚上,六点到八点半之间,您在哪里呢?”
稍微想了一想,杜长富道:“前天晚上六点钟,我在餐厅吃饭,和朱桂平、宋海帆几个人喝了一会酒,我好像喝多了一点。大概七点多钟的样子,就睡下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女佣甘春香跑来告诉我,说是老太君的香炉不见了。我听后大吃一惊,赶快去佛堂查看,果然不见了香炉。我再查看其他地方,发现老板的保险柜也被打开了。正在这时,老板就回来了。”
陈逸枫道:“您当时知道这个香炉的价值吗?”
摇了摇头,杜长富道:“不知道。”
陈逸枫道:“那您为什么听说香炉被盗以后大吃一惊呢?”
杜长富道:“这是因为老太君一辈子信佛,我觉得香炉若是被盗,将是很不吉利的事,因此才吃惊。”
陈逸枫道:“您觉得盗走香炉的人,会是家里的人呢还是外面的人?”
杜长富道:“这个很难说。按说,外面的人若想从杜公馆将香炉盗走,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是不可能做到的。”
陈逸枫道:“按您的说法,盗走香炉的人,应该是杜公馆内部的人了?”
杜长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外面的人盗走香炉,也并非没有可能。”
陈逸枫道:“哦?说说看,您说外面的人在什么情况下即可将香炉盗走?”
杜长富道:“趁全杜公馆的人都在吃饭的时候,若有外人进来,盗走一个香炉,也并非十分困难。这可是我们杜家的天大机密,还望陈处长不要外泄为好。”
陈逸枫道:“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为你们保守这个秘密的。只是,外人如何知道香炉的价值呢?总不会有人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偷走一个并不值钱的香炉吧?”
杜长富道:“这个问题,在下也无法解释。因为,到目前为止,在下都不知道这个香炉的价值几何,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陈逸枫道:“您到杜公馆来多长时间了?”
杜长富道:“快二十年了。”
陈逸枫道:“快二十年了?就是说,您到这里来时,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杜长富道:“不,我来这里时,已经十五岁了。老板是我的堂兄,是他带我出来的。”
陈逸枫道:“哦!怪不得您和杜老板有点像,原来是堂兄弟。”顿了顿,又道:“您是这里的管家,对下面人的情况,应该都熟悉吧?”
点了点头,杜长富道:“下面的人都是经过老板精挑细选出来的,我也很熟悉的。”
陈逸枫道:“您觉得下面的人作这种事的可能性大不大?”
杜长富道:“很难说。按说,老板对他们都很不错的,他们不应该作这样的事。但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每个人都真正忠心耿耿呢?”
陈逸枫道:“出事的前后几天,您发现下面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摇了摇头,杜长富道:“没有,没有发现谁有不正常的举动。哦,对了,我觉得小桂子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有点神神密密的样子。”
陈逸枫道:“小桂子叫什么名字?”
杜长富道:“他叫朱桂平,是老板的养子。”
陈逸枫道:“前天晚上,小桂子在干什么您知道吗?”
杜长富道:“六点钟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喝酒。后来,我因喝多了一点就离开了,我走后他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陈逸枫道:“除此以外,您没发现其他人有任何异常?”
杜长富道:“没有。”
见再问不出有价值的内容,陈逸枫只好让杜长富离开了小会客室。
第二个进来的是女佣甘春香。
此女约有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不算太漂亮,但气质还不错。大概在杜公馆做事的时间较长,养成了一种城里人的气质吧?
见陈逸枫不停地在打量自己,甘春香脸上露出了一点既像不安又像害羞的神色。
陈逸枫道:“你叫甘春香,是专门侍候老太君的?”
点了点头,甘春香道:“是的,小女专门侍候老太君。”
陈逸枫道:“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甘春香道:“七年多了。”
陈逸枫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摇了摇头,甘春香道:“没有了。七年前,小女和爹娘逃难来上海,爹娘被乱兵枪杀了。是杜老板从那里路过时见我可怜,收留的我。”边说边抽泣起来。
陈逸枫道:“事情都已过去了,甘姑娘不必再悲伤。听说,老太君的佛堂一直是你打扫的,你知道那个香炉的价值吗?”
摇了摇头,甘春香道:“不知道,只是听老太君说过,这个香炉很贵重,要我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
陈逸枫道:“除你以外,你知道还有谁进出过老太君的佛堂吗?”
想了一下,甘春香道:“我只知道杜管家、小桂子和阿云、阿华进去过。”
第212章·(七)
陈逸枫道:“小桂子就是朱桂平吧?阿云阿华叫什么名字?”
甘春香道:“阿云叫杨立云,阿华叫陈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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