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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30 罡风(当代)
第166章·(十)
六个人就着自带的干粮和水吃完晚餐以后,就挤在一个帐篷里睡了。约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武成如第一个醒来,却不见了身边的老头。他以为老头方便去了,由于头有点昏昏沉沉,便准备继续睡觉。却发现广东人收购的一百多件毛皮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来昏昏沉沉的他立时清醒过来了。他立即叫醒其余众人,去帐篷外寻找小老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联系到自己五人吃过干粮后就都睡得像死人一样,知道是小老头做的手脚。但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用了。武成如只好承诺向广东人按合同赔钱,“白氏”镖行自创办以来的第一次赔钱。
数额为三百大洋。
回衡阳后,武成如如实地向白立群禀报了失镖的全部经过,并承诺由自己一人承担全部损失。可白立群却并未责怪武成如的过失。不但没有责怪,就连损失也没让武成如承担。只是说了几句以后要当心的话。对此,武成如感激莫名,他发誓要永远忠于“白氏”镖行,永远忠于白立群。正因如此,那天晚上在“天外天”餐馆吃饭,白立群教训武成如时,武成如不但没有反感,还心悦诚服地予以接受。
其实,武成如这个人虽然年轻,武功还是很不错的。他最擅长的是棍法。一根短棍,在他手里可以舞得密不透风,你只能见到漫天棍影,却见不到他的人。有人曾经试过他的棍法,四个人站在四个不同的方向,端着一盆水向他泼去。结果,他的身上滴水未沾,只将地上洒湿了一圈。从此,“花棍”的外号就不胫而走了。
“白氏”镖行能够成名,还有一个人不能不提,这就是被江湖上称作“怪剑”的韩正。就是那晚在“天外天”餐馆吃饭时,被陈逸枫碰到的左眉上面长着一颗红痣的老头。
既称“怪剑”,自然有他怪的地方。一是他用的是左手剑。二是他的剑柄长剑身短。三是他的剑总是刺中同一个地方——右肩。这种剑法本来是极好防御的,你既然只刺我的右肩,我只要防住这里就行了。因此,很多人抱着不要命的打法找他比剑,可是,结果却仍然被他刺中右肩。被他刺中的人往往还找不出原因,有时甚至连何时被刺中的都不知道。
据说,湘西一名叫姚勋的武师,自恃武功高强,要和韩正比剑法。韩正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和他比。既然只是比试,当然以点到为止。可是,比试开始后,姚勋却招招都是要命的打法,似乎韩正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打得韩正火来了,迎着姚勋的剑欺身而进,还没等姚勋反应过来,右肩已经受伤。从此,韩正的名声更大更响了。
“白氏”镖行有这样的能人撑着,这就怪不得它能四处通行无阻了。
其实,“白氏”镖行能屹立至今,除了有能人撑着外,更主要的却是白立群的为人。武学一道,绝无第一。用白立群的话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这是永无止境的。古往今来,有谁真正成为过武功天下第一?晚清时期,曾经有一个武学狂人叫龙天霸,自称武功天下第一。他自小立下的志向就是:“不是第一,便是唯一。”结果,不到二十岁,就被人杀死后丢在臭水沟里。这件事,直到民国初年,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光靠武功高强,想让镖行四处通行无阻是办不到的,也是绝无可能的。可“白氏”镖行却能几十年不倒,这不是神话,也近似神话了。
这根本不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个中原因,就因白立群是镖主。一位受人欢迎、被人尊重、处事圆滑的镖主。
要说白立群的武功,虽然高强,又怎能从不遇敌手?可是,由于他很会做人,许多武功高手,绿林豪杰甚至是江洋大盗,也就不愿与他为敌了。
他做人的准则就是三句话九个字,叫:“深藏艺,不树敌,轻利益。”
这九个字是他师傅圆觉大师临别时的赠言,他一直用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他的确做到了这九个字的全部内涵。
他是圆觉大师的俗家弟子,但江湖上却很少有人见识过他的真正功夫。除了那次在贵州他迫不得已出手对付一名绿林大盗以外,其他地方他基本上就没真正动过手。就连跟随他多年的“怪剑”韩正和“花棍”武成如,也只在那一次见识过。
他走镖几十年,相识满天下,却从没得罪过一个人。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正道侠士,他都能和他们交朋友,却不会与他们为敌。这当然与他出身少林,是圆觉大师的弟子有一定的关系。谁愿与名满天下的圆觉大师过不去?这就像现在,若一名高干或是大富豪的子女在某处做事。人们只会争相结纳,若此人无太过分的行为,绝无主动与其为敌的。除非那人疯了,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古往今来,趋利避害的事谁不愿作?
飞蛾赴火,毕竟不是人类的本能!
白立群遇到一名好师傅,当然就少了很多麻烦,多了很多方便,谁说出身不重要?
白立群在对待利益二字上,的确是看得很轻的。每次走镖的收入,他绝不会多分一文,而是凭能力和贡献在所有镖师中进行分配。当然贡献大的会分得多贡献小的会分得少。但若有镖师遇到经济上的困难,他一定会用自己的钱全力周济。至于何时归还,能否归还,他就不会放在心上了。也正因如此,跟了他的镖师,还没有提出和他分手的。
在社会上,他更是扶贫济困的表率。任何时候,只要他遇上了可怜的人,都会倾其所有,予以接济。几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布云贵青藏和蒙疆,他的施舍也遍布这些穷困地区。他走镖当然也是为了赚钱,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钱能帮人也能害人,钱不在多,有花就行。因此,几十年来,他的镖行虽然屹立不倒,但他却无余钱,更非富户。他的轻利,为他赢得了黑白两道的共同赞誉。
关于“白氏”镖行的评价和传说,就这样通过不同渠道,灌进了陈逸枫的耳朵。
第167章·(十一)
陈逸枫决定正式登门拜访“白氏”镖行,拜访镖主白立群。
今天天气不太好,早晨一起床,天就阴沉沉的,陈逸枫出门时,已经下起麻麻细雨了。
冒着麻麻细雨,刚到“白氏”镖行的门口,迎面碰上正准备外出的“花棍”武成如。
陈逸枫主动上去打招呼道:“武师傅早,白镖主在吗?”
露出一脸疑惑的神色,武成如道:“阁下是谁?我们认识吗?”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在下陈逸枫,您不认识我,我却认识您,您不会奇怪吧?”
陈逸枫居然主动来到了“白氏”镖行,武成如怎会不奇怪?但奇怪归奇怪,脸上却露出了非常高兴的神色。立即十分客气地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陈逸枫陈科长?恕在下眼拙,未能远迎。白镖主在,您快请进!快请进!”
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在前面带路,将陈逸枫迎进了“白氏”镖行的会客厅。
会客厅不大,约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里面就几把沙发和几个茶几,此外别无他物。墙上迎门的地方,挂了一副山水画,画工粗糙,似是一般画匠所作。在门两边的墙上,则挂了两副字,其中一幅“天道酬勤”似为杨度所书,另一副“闻鸡起舞”没有署名是谁所书。整个会客厅看起来简朴、大方,既不矫揉造作,也无故意卖弄,完全体现了主人的作风。
陈逸枫落座以后,立即就有一名年轻镖师前来上茶,递烟。陈逸枫说明自己不抽烟,只接过端上来的一杯茶,拿起茶碗盖,轻轻地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再轻轻地喝了一口。
茶很香,陈逸枫却不知道是何茶名,正要开口赞叹,镖主白立群进来了。
和武成如一样,白立群不认识陈逸枫,但陈逸枫却认识他。见白立群进来了,武成如正要上前介绍,陈逸枫已礼貌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拱,客气地打招呼道:“白镖主忙啊!在下陈逸枫,今次特来拜见,打搅了。”边说,边站在了一边,让白立群找自己坐的位置。
见鼎鼎大名的陈逸枫如此有礼性,白立群似乎颇感意外,立即还礼道:“不知陈科长驾到,老朽有失远迎,还望陈科长海涵。”边说,边在主位坐下,并示意陈逸枫在客位就座。武成如则在一边作陪。
陈逸枫坐下后,白立群又对一名站在外面听使唤的年轻镖师道:“陈科长是稀客、贵客,难得来的。你赶快去买点水果回来招待吧。”
陈逸枫立即将手一栏道:“不必了不必了,白镖主不必客气。在下此来,一是前来拜山,您是老前辈,在下既到了这块宝地,不能不来的。二来呢,在下在办案过程中,遇到了一些疑难,今次特来请教。还望白镖主不吝赐教,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白立群道:“老朽何德何能?拜山的话陈科长快别说了。至于说赐教的事就更不敢当了。老朽一生碌碌,也从不与官场往来,陈科长只怕找错人了。”
见自己尚未说清原委,对方就推了个一干二净,知道白立群这是怕惹麻烦。人家屹立江湖几十年,若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岂不经常有麻烦?陈逸枫并不以为忤,只好耐心解释道:“是这样,您不必介意,在下只是想请教一下江湖上的常识,还望前辈不要推辞为好。”
白立群是何等人?知道陈逸枫以科长之尊,专门前来请教,若完全推辞,就太不近人情了。不树敌,不结怨,是他一生做人的准则,更何况人家是掌握政权的侦缉科长?他立即一改前态,客气地道:“请教不敢,只要老朽知道的,自当知无不言。”
陈逸枫道:“听说您是解毒高手,您可知道能毒死蜘蛛的毒品会是什么样的毒吗?”
“毒死蜘蛛?”白立群道:“蜘蛛不在墙上就在有一定高度的空间。能将蜘蛛毒死的,除了四川唐门的‘五步烟’,老朽想不起还有别的毒能有如此威力。”
陈逸枫道:“但据在下所知,近三十年来,唐门已经无人在江湖上走动了,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五步烟’?”
白立群道:“陈科长能否说具体一点?您是在哪里发现毒死了蜘蛛?”
陈逸枫道:“已故市长焦坤的家里。”
白立群道:“您是说有人先使用‘五步烟’将焦坤全家熏死,然后再进去杀的人?”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根据现场勘查,在下不能不作如此推断。因为,他家房子很多,五人分散睡在各个不同的房间。杀手的武功最强,也断难将这五人同时杀死。只要弄出一点响动,就可以惊动其他的人。而现场毫无搏斗痕迹,死者都是睡在床上被杀的。若非先晕死,后被杀,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白立群道:“这些匪徒也太猖狂、太残忍了,即使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也不应杀人家满门呐!”
陈逸枫道:“江湖上的仇杀,在下也见过。说实话,这种动不动杀人满门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发指。正因如此,若不能将这种匪人缉拿归案,不但死者不能瞑目,就是我自己头上的神灵也不会容许啊!”
第168章·(十二)
白立群道:“您说的没错,每个人都可能做错事,但绝不能犯下人神共愤的错。否则,就要遭天遣了。这些匪类,大概也活到头了,才让您陈科长来承办此案。他们撞在您的手上,是他们报应的时期到了。”
微微叹息了一声,陈逸枫道:“可是,在下到目前止,却是毫无头绪呢,老前辈能帮帮忙吗?”
白立群道:“陈科长太客气了,这不是应不应帮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帮得到的问题。”
陈逸枫急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白立群道:“因为就老朽所知,唐门的‘五步烟’,不但能将蜘蛛熏死,那人也不能幸免呐。您刚才说先熏晕,后杀人,似乎又和唐门的‘五步烟’不同,这会是一种什么毒呢?”
陈逸枫道:“会不会剂量用的比较小呢?”
白立群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他既然能用‘五步烟’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杀人呢?”
陈逸枫道:“这只有一种解释,他的唐门毒功并未全部到家,或者传他功夫的人怕他轻易用来将别人毒死而留了一手,使他只学会了将人熏晕而不能熏死的程度,这样解释能通吗?”
点了点头,白立群道:“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陈逸枫道:“能将蜘蛛熏死的毒,除了唐门以外,真的没有别的门派能够做到?”
摇了摇头,白立群道:“就老朽所知,似乎没有。至少,我还没听说过。”
陈逸枫道:“如此看来,唐门的功夫已经传入江湖了。”
白立群道:“若真的如此,平静了几十年的江湖,就将再起风浪了。”
陈逸枫道:“在老前辈看来,中了这种毒的人,是否无药可解?”
白立群道:“世上万事万物,有生就有克,唐门的毒最厉害,也不是不能解的。关键看能不能及时解,若解毒不及时,当然就会死人,反之,就不可怕了。”
陈逸枫道:“前辈可懂得解唐门的毒?”
点了点头,白立群道:“略知一二。”
陈逸枫道:“前辈既懂解毒,是否也懂配毒?”
白立群道:“配毒比解毒复杂多了,一是要有特定的原料,二是要有特殊的时期,像夏天和冬天就不一样。老朽只知大概,却不懂全部。”
陈逸枫道:“哦!”
这时,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武成如突然插话道:“我听人说陈科长不但擅长破案,且武功高强,特别是能使隔空点穴绝技,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在下哪懂隔空点穴绝技?武师傅不要听信别人的瞎传啊。”
武成如仍执着地道:“可有人说,他真的见识过您不接触人的身体却将别人制住了啊!”
陈逸枫道:“那只是用的一种暗器而已。”
武成如不信地道:“暗器能不伤人却能制人?”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家师有好生之德,特地给在下传了这门功夫。”
武成如道:“您的师傅真伟大,就像我们韩师傅一样,任何时候,决不杀人,只是伤人。”
陈逸枫正要回答,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道:“你这个比方打得太离谱了,老朽怎能与陈科长的尊师相比?他只是制人却不伤人,我却要伤人,这已有天壤之别了。”
随着话声,左眉上长着一颗红痣的韩正已来到了三人面前。
陈逸枫立即起身相迎道:“是韩前辈吧?前辈过奖了。前辈的人品武功,在下是十分敬仰的。您慈悲为怀的心肠,几人能做得到?再说,对敌的时候,您若不伤他,他却要伤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韩正道:“人家都说陈逸枫嫉恶如仇,且心胸宽广。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很多人不理解老朽为什么只伤人不杀人。其实,生命是珍贵的,若非万恶之徒,何必去杀?至于伤他,则实在是没有办法,能不伤人的时候,老朽也绝不会伤的。今天,你能一语中的,也算老朽的知音了。这里没有酒,老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逸枫道:“岂敢岂敢,要敬也只能晚辈来敬。”边说,边端起茶碗,和韩正碰了一下,然后,喝干了碗中茶。
这时,白立群接话道:“陈科长刚才问配毒的事,是否有什么用场?”
陈逸枫道:“不不不,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唐门这种功夫到底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懂得,若连您老人家都不懂,懂它的人就不会太多了。您刚才说,江湖上将起风浪的事,应该不足为惧吧?”
微微叹息一声,白立群道:“但愿老朽只是杞人忧天,但既然有人用他连杀两个官家,就不能不早做防备啊!”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前辈说的是,作为警察,在下有这个职责。看来,我不但要抓紧破案,还要设法阻止这种技艺在江湖上漫传,否则,真是后果难料。”
白立群道:“老朽本不应卷入这种是非之中的,但既然事关江湖安危,老朽就不能不问是非了。从现在起,只要有用得着老朽或‘白氏’镖行的地方,老朽将全力相帮。”
陈逸枫道:“能如此,足见前辈的伟大了。在下先代那些惨死的亡灵向前辈表示谢忱。”边说,边向白立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169章·(十三)
白立群一把拉着陈逸枫道:“陈科长,您这种行为,让老朽情何以堪呐?”
陈逸枫道:“老前辈能如此顾全大义,这是晚辈应当有的礼数啊!‘白氏’镖行历来以‘不树敌’为行为准则,现在却能协助晚辈匡扶正义,又岂只是晚辈深鞠一躬能够报答得了的?”
说着,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针已指向上午十点。陈逸枫正准备告辞三位离开“白氏”镖行,白立群却伸手一拦道:“且慢,老朽还有话说。”
陈逸枫只好坐下,看他说什么。白立群却起身进到后堂去了。
几分钟后,白立群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包东西道:“这两种药,一种粉剂,一种丸剂,是老朽一个朋友送的。多年来,老朽一直不曾用过,今天送给您陈科长,可能有用得着的地方。”
接过药包,陈逸枫道:“您这两种药是作什么用的,还请前辈予以指点。”
白立群道:“这种粉剂,除唐门‘五步烟’以外,大概都能管用。只要将粉剂和着温开水灌进中毒者的口里,几分钟后毒性便解。这种丸剂则是专门用来解‘五步烟’毒的,若发现中了‘五步烟’毒,立即将药丸塞进中毒者的口中,最多半个小时,毒性可解。”
陈逸枫道:“您知道中了‘五步烟’毒以后,有什么症状吗?”
白立群道:“中了‘五步烟’毒以后,除了眼珠发蓝、昏迷不醒以外,没有别的症状。若不及时解毒,将会在半小时后死亡。”
陈逸枫道:“毒名既叫‘五步烟’,怎么会是在半个小时后死人?
白立群道:“之所以叫它‘五步烟’,不是因为走五步就能死人,而是说走五步就会昏迷倒地。”
陈逸枫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如此贵重物品,前辈不留着自己用,却将它送给在下,这不太合适吧?您是开镖行的,难免在外面遇到险情,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白立群道:“我知道,但是,目前世道不宁,几乎已无镖可走了。老朽正准备在最近解散镖行,这东西,我们已经用不着了。您最近遇到的对手既然会用‘五步烟’,难免不再次碰上。有了这东西,多少会好一点。”
陈逸枫正要再次推辞,韩正接话道:“陈科长,白镖主既然送给了您,就拿着吧。您没见到处都在打仗吗?这个时候走镖,一点解毒药又有什么用?若不是因为镖师都不愿离开,我们在一个月前就解散镖行了。而这东西在您身上,或许还能起点作用,您就放心拿着好了。”
十分感动地,陈逸枫道:“几位前辈如此高义,让在下如何承受得了啊!虽然目前无法走镖,不代表以后也不行啊!我看,你们不要急于解散镖行,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世道稍宁,还是可以重抄旧业的。这东西,还是你们留下的好。”
哈哈一笑,武成如道:“堂堂陈大科长,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白镖主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被退回的。你如此推三阻四,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白立群正要训斥武成如不礼貌,陈逸枫道:“既然几位如此盛情,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我把话放在头里,若此案侦破以后,若这些药物没用或没用完,我还得将它送回来,几位能答应吗?”
点了点头,白立群道:“可以,老朽答应您。”
陈逸枫这才拿着药物,怀着一股十分崇敬的心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白氏”镖行。
梁三槐、贾春旺这一组负责调查照片上的女人以及她与焦坤、向高峰的关系。
梁三槐是邵阳人,现任邵阳警察局侦缉科副科长。
在邵阳,只要提起梁三槐,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梁三槐是个孤儿。讨过饭,捡过垃圾,帮有钱人家做过小工,受尽了各种各样的欺凌。人世间的苦楚,他都受过。十三岁那年,一个过路的乞丐见他无家可归,便收他做了徒弟。
老乞丐教他读书,教他武功,还教他如何讨饭。十八岁的时候,清朝倒台了,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他便报名当了兵。几个月后,袁世凯上台,施行一系列祸国殃民的政策。他觉得当这样的兵没意思,就悄悄回到了老家邵阳。又过了一段时间,袁世凯公开称帝,蔡松坡在云南起兵讨袁。他正准备去云南投军,却赶上邵阳招收警察。考虑到老乞丐已经年老多病,需人照顾,便毅然报名当了警察。
由于自小吃苦长大的,加之,不但有武功,还当过几个月的兵。在警察队伍仅仅干了一年,就当上了侦缉科副科长。
梁三槐当副科长后,连续破了三个大案,一时声名远振,不但受到邵阳市政府的嘉奖,还得到了省政府的嘉奖。特别是谋杀蔡松坡外甥一案,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第170章·(十四)
蔡锷的外甥名成少功,时任邵阳缉私局侦缉科副科长。由于蔡锷刚去世不久,这一谋杀案,当然就成了通天巨案。
蔡锷是湖南人,因首举义旗讨袁,而获得国人的赞赏。他原本想在护国战争胜利后,就与帮助过他的烟尘女子小凤仙喜结良缘的。然而,天不从人愿,就在他出任四川督军兼四川省长不久,咽喉病情急剧加重,不得不离职到上海住院治疗。后再转日本九州福岗医科大学医院,被确诊为喉癌。于当年在日本去世。
当蔡锷的灵柩从日本运抵上海后,上海各界民众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据说,小凤仙特地托人送了两副挽联。
其一为: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
其二为:
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终一梦;
几年北地胭脂,自愁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蔡锷在国人心目中的形象,由此可见一斑。
湖南人对蔡锷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可他尸骨未寒,他的外甥就惨遭杀害,很多人认为这是一桩政治谋杀。各界舆论都强烈要求警方立即破案,市政府更是一日三催。警察局从上到下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梁三槐受命担当案件的主侦,七天七晚,几乎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没睡过一晚正常的觉。到第八天,终于抓住了谋杀成少功的正凶。
凶手名叫肖灿奇,是缉私局的一名缉私队员。此人之所以谋杀成少功,却起因于一次口角。有一天,成少功让肖灿奇去外面买香烟。成少功喜欢抽“湘江”牌,而肖灿奇却给他买了一包“灯塔”牌。成少功见到买回的香烟后,数落了肖灿奇几句,肖灿奇当时也回敬了几句,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料,肖灿奇却因此怀恨在心,渐渐地动了杀心。一天晚上,趁成少功办完公事回家的时候,肖灿奇手拿一把杀猪刀,从后面上去就是五刀。成少功哼都没哼一声,就绝命当场。
当天晚上,就有人向警察局报案。梁三槐带领警察赶到现场时,成少功已经死去多时了。
由于成少功的身份特殊,梁三槐当然不敢怠慢。立即向局长作了禀报,就全力开始侦查。经过七天七晚的努力,终于抓住了凶手。社会舆论为之叫好,上峰也给了他不少荣誉。梁三槐的名字,从此响遍邵阳。
这次衡阳杀官案发生后,因陈逸枫不在,警察厅长骆其昌奉命组织全省精英破案,梁三槐自然名列其中。因而,奉命来到了衡阳。
贾君阔是衡阳警察局侦缉科副科长,由于人聪明,加之办事勤快、利落,颇得上司喜欢。只几年时间,就由一般警员,提拔到了副科长的位置。
贾君阔虽然没什么惊人的办案业绩,但由于善于协调,和科长付沛正的关系也处理得不错。因而,在侦缉科也颇有威望。这次受命与梁三槐一同调查照片上的女人及焦坤的两百万银票,他当然希望能与梁三槐干出一点业绩。
他知道梁三槐的办案能力很强,但自己毕竟是衡阳人,对衡阳的情况比较了解。因而,他觉得有必要首先统一两人的调查思路。
他将梁三槐请到一个小茶馆里,两人边喝茶,边商讨着下一步的调查方案。
贾君阔仍坚持在会上的观点,就是应从调查焦坤的两百万银票入手,从而,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找到杀人的凶手。他的理由是:第一,女人的照片是在焦坤的办公室发现的,虽然在向高峰的办公室也发现同样的照片,却不能说明此案与女人有必然的联系。因为,此女人也许是他的亲戚,也许是他朋友的女儿。这么大的姑娘,正是找对象的时候,他或向高峰只是在替亲戚或朋友帮忙为其物色对象。若无缘无故对她进行调查,很容易引起别人对她的猜疑。这对她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第二,凭着一张照片,要在人口众多的衡阳去寻找这个人,难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弄不好是既耽误了宝贵的破案时间,又造成无辜人员的精神伤害,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行为。第三,焦坤作为一名市长,本不应有如此巨额钱财,他的钱从哪里来的?弄清楚这一点,不但对本案会有帮助,且对震慑贪官,也会很有作用。因此,他主张先查银票,而不要枉费功夫去查照片。
梁三槐经过再三考虑,觉得贾君阔的话很有道理。要在一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城市里找到照片上的女人,作为本地人的贾君阔都感到难度太大,何况一个外地人?弄不好,别人在一定时间内都有收获了,而自己却还在空耗时日。这对事业心极强的梁三槐来说,当然无法承受。因此,他同意贾君阔的意见,先查银票。
两人既然已经形成了共识,明确了调查方向,事情当然就好办了。
他们首先来到了出具银票的“中华”银行衡阳分行。
银行的人告诉他们,这张银票是今年春节前办的。是焦坤将平时的十一张小额银票汇合后才变成的一张。他们又查看了汇合前的那十一张小额银票,最大的二十五万,最小的三万,合计两百万。至于这十一张小额银票的来源,银行的人说,他每次都是存的现款,银行根据现款开的银票。具体的来源,银行的人也不知道。
既然是存的现款,而存现款的人已经死去,这种钱的来源如何查?
梁三槐和贾君阔都知道,这十一笔钱十有八九是受贿而来。可是,受贿人都已死了,查它还有价值吗?
贾君阔认为有价值。
他认为,很有可能别人行贿以后却没达到目的,因而愤而杀人,杀了他的全家。这一分析,逻辑上当然能够成立。你焦坤得了钱却不办事,人家怎能不愤恨?因愤杀人,这是常有的事。
可是,向高峰一家被杀,又是为了什么?
梁三槐当然要提出这个问题,谁都会如此想的,何况梁三槐?
贾君阔认为,这好解释。杀人的人可能因为对焦坤有巨额行贿,那笔二十五万存款就是证明。由于没能办成事,按照情理,他可能去找警察局长诉说或者干脆要求警察局长干预。而向高峰却不但没有干预,反而劝他算了。在此情况下,他可能认为两人都不是好东西。因而,一气之下,将他的全家也杀了。
这一分析,当然有道理,梁三槐一时还真提不出反驳的理由。
既然杀人因贿赂而起,只要找到行贿的人,案子就算破了。问题是,如何找到行贿的人呢?
贾君阔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侃侃言道:“我们先找焦坤的秘书,他应该知道平常与焦坤往来较多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行贿的人,就在这些人里面。”
梁三槐道:“不错,我们先让秘书提出一个名单,一个经常与焦坤有往来的人的名单。然后,我们根据名单逐一调查他们的存款、取款情况。若有和焦坤存款数相同的取款数,就是行贿的重大嫌疑人。”
贾君阔道:“好主意,此案若能得破,您又将名扬全省了。”
哈哈一笑,梁三槐道:“这还不都是您的主意?我只是顺着您的思路做了一点补充而已。这功劳,应当首先是您贾科长的。”
贾君阔也哈哈笑道:“彼此彼此!”
第171章·(十五)
常振球、文纪才这一组,负责调查穿“湘江”牌皮鞋和抽“灯塔”牌香烟的人,当然还包括焦坤、向高峰所有的社会关系。
常振球是常德人,现任常德警察局侦缉科科长。
和梁三槐一样,常振球在常德警界的威名,是大家公认的。
和梁三槐不一样,常振球出身武学世家。曾祖曾师从峨眉派的掌门——峨眉清茵阁的苦禅方丈。后遵从师命下山,因抗击洋鬼子入侵有功,做过清朝的提督。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省军区司令员。他的祖父、父亲两辈,虽然没做过官,但是,其武学功夫,却是继承了曾祖的。到常振球这一代,算是第四代传人了。
常振球二十岁进的警界,到现在已干了八年警察了。他从警员干起,然后当副探长、探长、再当副科长然后当科长,一步一个台阶,级级都是成绩斐然。
常德地处湘西北,这里河湖交叉,山水相连。再往西便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因此,这里自古出土匪,号称湖南的匪乡。加之,此时的中国,正处在军阀混战最激烈的时候。老百姓实在无路可走,无处容生。因而,很多人只好选择了最后一条路也是唯一的路——上山当土匪。
常振球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城市当警察,而且,当的是侦缉科长。他面临的对手,相当一部分就是土匪。
常振球深知,要解决常德的土匪问题,不是他一个小小侦缉科长力所能及的事。更何况,这些土匪里面,真正杀人放火、奸淫掳抢的惯匪只是极少数。而大部分都是被逼无奈走上这条路的。因此,在处理土匪问题时,他采取的是安、抚、剿并用的策略。
其实,在常德最使常振球头痛的还不是土匪,而是那些黑社会帮会。这些人既与上层人物有瓜葛,又与下层人士相牵连。亦匪亦盗,黑白相间。你说他是流氓土匪吧?他却有着正当的职业作掩护。你说他是正道人士吧?他却时不时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更为头痛的是,一旦警方准备对这些人下手的时候,那一层一层的保护伞就张开了。让你无所适从,无处用力。
常振球毕竟是从警员一步一步上来的,他对常德的这种情形太了解了。他将分寸拿捏得很好,很准。既不过分得罪那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保护伞,也不使这种危害社会的人太过自由。用儒家的学说来解释就是中庸之道。这种不偏不倚的方式虽然很难做到,但常振球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得很好。他多次受到常德市政府和湖南省政府的表彰和奖励。
这次衡阳发生杀官案后,和梁三槐一样,他自然成了省警察厅点将来衡阳参加破案的人。
文纪才作为衡阳的一名探长,这次办案是常振球的助手。他知道常振球在警界的名声与地位,他抱定了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态度。常振球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常振球要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绝不露出半点主人的姿态。
这是最聪明的人。
这是一种最好共事的人。
这也是一种最不负责任的人。
好在常振球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他从警员干到科长,没有跨越过任何一级台阶。他是靠实力上来的,靠成绩上来的。如果没有几把刷子,警察厅也不可能让他来衡阳!
在陈逸枫到来之前,此案仍由衡阳警察局主侦。常振球作为客家,最多只能起参谋作用,这还要看人家愿不愿听。既然只是客家,是不宜多说的,否则,容易打乱人家的部署和思路。
常振球无疑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人就是不会干让别人不高兴的事。他在常德能使黑白两道对他刮目相看,就不可能到衡阳后让人家不高兴。
因此,前段时期,常振球在衡阳没什么建树,也不可能有什么建树。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同样也是客家的陈逸枫作了本案的主侦。而且,常振球不再只是参谋,他得到了实实在在的侦察任务。
常振球决心拿出点成效来给各方看看。
他们首先根据陈逸枫的指示,对税捐局一科科长万湘涛抽的香烟牌子进行了调查。经过调查,万湘涛从不抽“灯塔”牌香烟。
然后,他们从调查焦坤、向高峰的社会关系入手,然后再来查找穿“湘江”牌皮鞋和抽“灯塔”牌香烟的人。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常振球觉得,杀人的人应该或者可能会与二人的熟人或朋友认识或有联系。因为,二人特别是焦坤家人口众多且房舍不少,去这样的地方去杀人不能不熟悉路径。而能将二人家里的路径搞清楚的人,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不是朋友也应该是熟人。他们或者无心或者有意将二人家里的路径露出去了,才给了杀人者的极大方便。
既然如此,查到这个泄露消息的人,就有可能找到杀人的人,找到侦破本案的钥匙。
经过几天的辛勤努力,一个人开始进入常振球的视线。
这个人就是无业游民魏如波。
魏如波是刘汉文的朋友,而刘汉文是焦坤的秘书。常振球能盯上魏如波,当然与刘汉文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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