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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19 罡风(当代)
今天的天气似乎比昨天凉爽一点,傍晚时分,起了一点轻微北风,给人的感觉就好了很多。但室内的气温仍然很高,晚饭以后,很多人就到马路上乘凉来了。
陈逸枫却没这种闲情逸致,他和钟来远分手以后,只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就回了警察局。
警察局内只留下一个人值班,其他人早下班回家了。
见陈逸枫这时候来了,值班员问道:“这个时候您还加班哪,陈科长。”
陈逸枫道:“赶快告知李良图副科长,让他速来办公室,我有事找他。”
值班员道:“都下班了,我到哪里去找他哇?”
陈逸枫道:“事情紧急,没有办法,我替你值班,你去想办法吧!”
见陈逸枫如此说,值班员只好赶快找人去了。
不一会,李良图匆匆赶到,见他满头大汗,陈逸枫顺手递过去一本书,让他扇扇风。又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让他解渴。
李良图喝了一口水后,边用书扇风边问道:“什么事如此急?我连饭都没吃完呢?”
陈逸枫只好将发现冯季权的情况告诉了李良图。
陈逸枫道:“树木岭地形复杂,又是晚上,稍有不慎,冯季权即可能逃跑。因此,至少应去十几个弟兄。先将外围盯住,防他逃跑。实施抓捕的人倒不要太多,两个人足够了。若今晚能抓住他,钟来远就可以安全回家了。否则,我担心又出人命。”
李良图道:“我马上去安排人手,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实施抓捕如何?”
陈逸枫道:“能否再快一点?”
李良图道:“半个小时如何?现在都下班了,没半个小时,很难召齐。”
陈逸枫道:“很好,我在这里等你们。”
李良图刚走,刘一鸣的电话就来了,一听是刘一鸣的声音,陈逸枫预感又出事了。
只听刘一鸣道:“我和地检署的廖开平署长在一起吃晚饭。刚才廖署长接到地检署禀报,地检署的沈若冰探长在家被杀,你速带人去现场勘查,我随后就到。”
陈逸枫大吃一惊道:“他终于被害了?他家住在哪里?”
刘一鸣道:“他家住西长街十九号,听你的口气,好象知道他要被害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陈逸枫道:“等一会见面时再向您详细禀报吧,电话里不方便。”
刘一鸣道:“也好,回头见。”
放下电话,陈逸枫即来到值班室。告知值班员自己去了西长街十九号,那里发生了命案。李良图副科长来后,让他带四人速到西长街。说完即匆匆而去。
沈若冰的死,陈逸枫是十分沉痛的。虽只见过一次面,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沈若冰正气凛然,不畏邪恶的风骨,更是深深地激励鞭策着他。多么年轻、正直、有才华的人哪。他们想让他死就真的让他死了。
此时的陈逸枫,心里似在滴血。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还想过要采取措施保护他的安全,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陈逸枫后悔、内疚极了。如果自己早一点预防会多好啊!这可是一条维护正义、惩罚邪恶的年轻生命啊!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杨小志告诉他的话,杨小志说沈若冰现在到哪里都有人跟踪。当时,他只认为沈若冰的行动受到了监视,却没想到对方真敢下手。今天和钟来远谈话后,才感觉到对方现在似已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疯狂了,失去了理性。他们为了保住自己不被捉住,已经不惜将所有的知情人和眼中的障碍除掉。也许,今天是沈若冰,明天就轮到陈逸枫自己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西长街。来到十九号,门前已站满了人。有两名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
陈逸枫挤进人群,跨进沈若冰的家,就见到一个年轻女人在放声痛哭,一个小女孩也在边上陪着哭。估计是沈若冰的太太和孩子,陈逸枫没有惊动他们,直接来到沈若冰的尸体旁。
见沈若冰俯身倒在血泊里,背上有处血洞。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估计是被偷袭的。翻开衣服,看了一下伤口,伤口很深,显然是刺中心脏,一刀毙命。凶手是有武功的人,很可能就是前天晚上在湘江边上袭击他的那些人,陈逸枫这样判断着。然而,细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左手刀,又是左手刀!贺文喜回到了长沙,他又杀了沈若冰!
陈逸枫是个不易动感情的人,也是个不易激动的人,但此刻他却血液沸腾,无法自制。他流泪了。他既为沈若冰的遇难而痛惜,也为对手的凶残、狠毒而愤怒,更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沈若冰而自责。这个贺文喜,早就应该将他缉拿归案了。自己以为他畏罪潜逃,近期内不敢回长沙,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不但回来了,还再次杀了人。杀了一个和邪恶抗争的人,杀了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自己作为侦缉科长,统领着如此众多的警察,不但没能发现贺文喜,更没能阻止他再次杀人。这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可悲呀!
看来,不迅速抓住贺文喜,既对不起死去的沈若冰,也难以阻止他继续杀人。
第94章·(四十二)
想到这里,陈逸枫来到正在哭泣的女人身边。他实在不敢面对这个女人,但是,他必须找她问情况。他强忍内心的悲痛,劝女人节哀顺变。便问她发生惨案的前后情况。
女人告诉他,吃完晚饭以后,她带着孩子出去散步。一小时后回到家里,就见自己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她一下就晕倒在地,醒来时就围了很多人,其他情况她都不知道。
见问不出有用的东西,陈逸枫正准备去看一下沈若冰的书房及卧室,刘一鸣局长进来了。陈逸枫赶快将自己刚才的初步勘查及判断告知了刘一鸣,同时,将前几天晚上湘江边发生的事也一并作了禀报。那天在办公室之所以未讲这一节,是因为沈若冰那天晚上有交代,他是在私自查访,不宜泄露情况,以免打草惊蛇。因此,为了方便他的工作,对未向局长禀报的原因作了解释。同时,对未尽到保护的责任进行了自责。
刘一鸣知道这不是陈逸枫的责任,不能责备陈逸枫。便道:“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办?”
陈逸枫道:“此处的勘查工作,李良图马上会带人来。当务之急,有两件事必须立办。一是必须立即在全长沙通缉、搜捕贺文喜,此事可由肖如伟、唐开元两人负责。二是必须速去树木岭抓捕冯季权,此事由卑职带赵长明去办。”顺便将发现冯季权的情况作了禀报。
点了点头,刘一鸣道:“很好,早日抓到他,即可早日了结此案,防止更多的命案发生。”
顿了顿,又道:“那个钟来远,是否有危险哪?”
陈逸枫道:“我与他分手时提醒他不要回家,住在朋友家躲几天。”
刘一鸣道:“很好,这里你不要作进一步勘查吗?”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我还想看一下沈若冰的书房和卧室,看有无别的线索。待李良图到后,即可去树木岭。”
刘一鸣道:“你看吧,去树木岭时注意安全,防止对方有枪。”
陈逸枫道:“多谢局座关心,卑职会注意的。”
刚说完,李良图就带领肖如伟、唐开元、赵长明等人赶到了。
陈逸枫简单地向他们作了交代后,肖、唐、赵便分头组织人手去了。陈逸枫即和刘一鸣进了沈若冰书房。
书房里三面靠墙都是书柜,书柜里装满了书籍。进门右手边摆了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放了一本《宋词三百首》和一本《昭明文选》,
书下面放了一本日记本。陈逸枫随手翻了几页,是沈若冰对自己事务的记录。包括那天晚上湘江边上遇袭都写了。特别写到了陈逸枫。
沈若冰是这样写的:“他武功深不可测,却一颗仁心待人;他连破大案,却居功不傲;他机智、刚正,具除恶之心;他深明大义,有济世胸怀。得友如此,虽死无憾矣!”看到这里,陈逸枫不禁泪如泉涌了。沈兄啊!您如此高抬我,我有何面目面对您的家小啊!陈逸枫在心里这样自责着。
他又翻了几页日记,见其中一页写到了甘子清,他将如何找到“中华”银行行长李新元及找李新元谈话的情况,都作了记录,与钟来远告知的情况基本一致。
又翻了几页,都是他工作上的事。见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抬腕一看手表,已九点十分了,必须去树木岭了,他这样想着。
他告知李良图:让他带人在这里继续作现场勘查,自己带人去抓捕冯季权,说毕即回了警察局。
第95章·(四十三)
陈逸枫和赵长明带了十几个警察摸黑赶到树木岭时,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
他先让赵长明带人守住树木岭的四处出口,然后,着人去岭内打听冯季权的住处。
树木岭住户不多,很容易打听的。不一会,前去打听的人即来回话,冯季权就住岭内池塘边。
陈逸枫迅速带人向池塘边的住户扑去。然而,使他吃惊的是住户门上是一把锁,主人早已人去楼空了。
陈逸枫知道,这冯季权是因见到了钟来远,又一次搬家逃遁了。
冯季权既逃,线索当然也就中断了。陈逸枫只好一方面让警察们回去休息,另一方面则派人去通知肖如伟和唐开元。告诉他们,冯季权逃跑了。他只希望,肖、唐那边能有所收获。
肖如伟和唐开元按照陈逸枫的指示,迅速安排人手在全城开始了对贺文喜的搜查。可是,贺文喜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众多警察搜了三个多小时,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
通缉令已经发出,各个城门都加了便衣警察。只要贺文喜还没离开长沙,他就应该逃不出这张天罗地网。
肖如伟,唐开元正想去向陈逸枫禀报这边的情况,陈逸枫已派人来告知,那边抓捕冯季权的行动也无功而返,冯季权再次逃逸。
听到这个消息,肖如伟、唐开元两人均不由一震。冯季权再次逃跑,就意味着这件案子还得旷以时日了。
正在这时,一名警察来报,在火宫店附近一个叫“好来居”的客栈里面,发现一个背影很像贺文喜的人。
二人不再犹豫,立即直扑“好来居”。
“好来居”附近,已有两名警察在盯梢。见肖、唐二人来到,立即告知嫌犯住一零九号房。肖、唐即让盯梢警察在外面策应,两人便去敲一零九号房门。
门敲开后,里面睡着一位约年过半百的老人。两人说明是在追踪一名逃犯,请老人拿出户籍证予以查验。经查,老人名叫罗立三,家住长沙湘椿街三十五号。二人送还户籍证,再三表示歉意后便离开了一零九号房。
两人正准备查问盯梢警察,是否看错了人或看错了门。肖如伟突然感觉不对。既是家住湘椿街三十五号,怎么有家不住而住到客栈来了?他将怀疑告诉唐开元。唐开元也觉得有蹊跷。二人火速返回一零九号门口,再次敲开了房门。
见两名警察去而复返,叫罗立三的人不由一惊。立即改以平和的口气道:“两位警官去而复返,想必还有事找老朽了?”
唐开元正欲答话,被肖如伟一拉衣襟止住了。
肖如伟反复盯视罗立三半天,却又看不出半点破绽,心中的疑念却是越来越强烈。他知道,江湖上有一种化妆术,可以以假乱真。这个罗立三,莫非就是用了这一技术?
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先投石问路。
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肖如伟道:“我们本欲离去,但想到现在世道并不太平。您一个老人家,孤身住在客栈,似是多有不便。我们想送您老人家回家去住,老人家以为如何?”
罗立三道:“警官的好意老朽心领了,我因和不孝儿媳吵了嘴,赌气住这里来的。我是不会回去住的,你们走吧。”
肖如伟道:“老人家此言差矣。常言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儿媳不孝,让儿子去管她就是了。您这样住到客栈来,一是不安全,二是使您儿子难以作人。您还是听在下的劝告,回家去住吧。”
长叹一声,罗立三道:“我儿子若能管她就好了。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可不比从前了。”
老人的话,显得既忧愤又可怜。肖如伟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唐开元道:“您媳妇不孝敬公公也就算了,难道您儿子也和他一样,不孝敬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这真是岂有此理!作为警察,这事我还真要管管。您家不是住湘椿街三十五号吗?您等着,我去找他去!”说完,对肖如伟一使眼色,就要往外走。
罗立三似乎觉得不妥,双手一拦道:“警官警官别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这一去,我们家的事就都知道了。老朽以后怎么做人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去教训我儿子、媳妇就免了吧。我就住今天一晚,明天就回家住。你们也挺忙的,不要为了一个糟老头子,耽误你们的正事了。你们走吧。”
第96章·(四十四)
肖如伟道:“老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现在长沙城里不是很平静,杀人抢劫的事时有发生。您一个老人家,单独住在这里确实很不安全。依我看,还是现在就回去吧,我们送您回去,您看如何?”
罗立三道:“若说长沙城里不平静,还不是你们这班警察没有尽到责任?你们不去抓坏人,却跑到我这糟老头子面前显殷勤,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肖如伟道:“坏人我们固然要抓,但老百姓的安全我们也不能不管啊!您一个老人家住在这里,一旦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罗立三道:“没事,我如果真出了事,也不怪你们,你们走吧!”
肖如伟道:“我觉得您还是回去的好,这样我们也好交代。”
见肖如伟如此纠缠,罗立三火道:“你们作警察的这是怎么了?老夫的家事还要你们来管吗?我住这客栈里面,是不是犯法了?”
见老人发火了,肖如伟只好近前抱拳一拱道:“老人家消消火,在下也是一片好心。”不经意间,双手一拂,老人的胡子就掉下来了。
知道行藏已经暴露,自称是罗立三的人对着肖如伟的胸部就是一拳。
这一拳好快,肖如伟虽已有所防备,却仍没能躲过去。这一拳已实实在在打在胸脯上,痛得肖如伟眼冒金星。
唐开元见状,立即挥拳上前迎战。唐家拳在长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很有名气的。然而,几招下来,也只堪堪和对方打成平手。
肖如伟拔出手枪,对准老人道:“贺文喜,你恶贯满盈,今天,你是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见肖如伟有枪在手,贺文喜知道讨不了好去。正欲越窗纵身而逃,突然,一只飞镖无声无息自窗外飞来,直击贺文喜后背。贺文喜惨叫一声,即倒地不起。肖如伟上前一探鼻息,贺文喜已经断气了。
肖、唐两人均不由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多么厉害的见血封喉毒镖,多么狠毒的杀人灭口手段。眼看贺文喜就要被擒,便有人抢在警察之前将他杀了。
唐开元也即掏出手枪,一个纵身,便翻出了窗外。
肖如伟正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只好也穿窗而出,以便策应。然而,夜空茫茫,除了唐开元以外,哪里还见半个人影?
一拉唐开元手臂,肖如伟道:“算了,还发什么呆?赶快找人来处理善后吧。”
点了点头,唐开元道:“这事得赶快向陈科长禀报,我怀疑有江湖高人卷进了这件案子。可是,以他的手段,当时将我们两人都置于死地也不是难事,他为什么只杀了贺文喜呢?”
肖如伟道:“他不杀我们,也许是他没有把握。也许是他只得到了除去贺文喜的指令,而没有刺杀我们的要求。也许,他是在故意向我们示威。”
唐开元道:“你讲了这么多‘也许’,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肖如伟道:“依我看,第二个‘也许’可能性大一点。”
唐开元道:“哦?”
肖如伟道:“你想啊,他若有意针对我们,应该早就下手了。而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陈科长。”
唐开元道:“他是否担心自己的武功不如陈科长,而不敢下手呢?”
肖如伟道:“当然有这个可能。”
唐开元道:“因此,他只负责跟踪我们。”
肖如伟道:“不,他应该是在跟踪贺文喜,若他能逃出去,也就算了。若逃不出去,就杀了灭口。”
唐开元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愧为我们的智囊。”
肖如伟道:“唐兄过奖了。不过,这件事,还真要引起我们的重视。既然有如此高手被卷了进来,我们这些警察自己的安危,还真要有所防范才是。”
唐开元道:“不错,我们还是赶快去向陈科长禀报吧。”
第97章·(四十五)
接到肖如伟、唐开元二人的禀报,陈逸枫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冯季权突然逃逸,贺文喜又被人灭口,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全部中断了。而更使他担心的是,已经卷入此案的江湖高手到底是些什么人?到底有多少?他倒不太担心自己,他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自信的,他是在担心弟兄们的安危。上一次肖如伟被“湘江帮”绑架,他至今心有余悸,若再出一次类似事件,他如何向弟兄们交代?如何向刘一鸣局座交代?
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陈逸枫此时的心情正是如此。自办何一愚案以来,先是有南门口、下河街两人被无辜杀害;接着,是翁开山被毒致死;接下来,秦阿雅医生又被毒死;接着,是“中华”银行行长李新元自杀身亡;紧接着,是沈若冰被杀。这一连串的死人,都只因自己为了洗清何一愚的冤情。
他有时在想,为了替一人申冤,却导致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事是否值得?可是,难道为了怕死人,就让凶手和后面的主谋逍遥法外?他突然记起了小时候经历过的一件事。
那是在他大约七岁的时候,有一天,他从外婆家回来,看见两个男人在调戏一名女子。女子的上衣几乎被他们扒光,只剩下一件胸衣了。女子吓得只知连连呼救,可来往行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挺身而出的。
陈逸枫知道,大家这是怕惹火烧身。
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给他讲过的一个亲眼见到的故事:有一次,父亲去君山打猎,突然发现一大群牛在发狂地往前奔逃,后面则跟了一头小狮子在猛追。这时,小狮子扑住了一头小水牛。牛群兵溃如山倒,本来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听见小水牛哀鸣不已的声音,就放慢了脚步。但一个个还是欲救不敢,欲逃又不忍。父亲说,这时候,一只大水牛奋蹄冲了出去,大概是它的体量太大再加那犄角,而后面还有黑压压的开始跟进的牛群吧。狮子也怵了,扔下小水牛就溜了。
父亲讲完这个故事,特别强调:人也是一样,关键时刻要有某种力量出来打破平衡,否则,就不可能有正义,不可能有生机。
陈逸枫年龄虽小,却深深懂得父亲讲这个故事的用心。他知道,这时就是由他来充当那只大水牛的时候了,否则,姑娘就会受到凌辱。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便去阻止两男子的行为。两男子见一个小孩子居然敢来阻止,不禁勃然大怒。对着陈逸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应该出面制止的。但是,过往行人就当是没有看见一样。两男子直到将陈逸枫打得爬不起来了,才哈哈狂笑着扬长而去。
这件事,对陈逸枫的影响非常深刻,他发誓要练好武功,打尽天下的不平。不久,他师傅路过这里,看中了陈逸枫的资质。陈逸枫听说要带他去练武,高兴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他师傅是当今天下数一无二的一代隐侠。他更不知道,从此,他与扶持正义,铲除邪恶结下了不解之缘。
现在,他又遇到了和小时候碰上的那件事极为相似的事。
有人在害人,却不容许别人出面阻止。谁阻止他害人,谁就得死。面对这样的情势,一般人都会退缩。但陈逸枫却不是一般人。为了维护正义,铲除邪恶,陈逸枫觉得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都必须勇敢去面对。否则,这世界上岂不让坏人横行无忌了?
他为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退缩的想法而羞耻!他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几个大耳光。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陈逸枫啊陈逸枫,你这样想真是猪狗不如了。你的良心、正义何在?你自小立志锄强除恶,济世救人。可面对一点小小的挫折,就灰心丧气了,就善恶不分了,你还是人吗?你怎么对得起师傅的谆谆教诲?怎么对得起周晓瑜兄长和刘一鸣局座的殷切期望?怎么对得起与恶人抗争而死去的沈若冰?为了怕死人而不敢面对邪恶,为了怕死人而不敢和邪恶抗争,这正是邪恶势力所希望的。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对手既然将江湖高手都请动了,那就让他来吧!陈逸枫的本意,是不想和江湖结怨。他深知,一旦卷入江湖恩怨,将会是没完没了的烦恼。但是,面对正义与邪恶的抗争,不卷入也要卷入了。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逸枫明白,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大漩涡中,要么冲出来,要么沉下去。此外,别无他法。
陈逸枫选择了前者,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陈逸枫是个办事稳重的人。他深知,自己手下这些弟兄,一个个都是心怀正义的人。但是,除唐开元俩夫妇武功较好以外,其余的一旦遇上江湖高手,尽管手中有枪,都将难以应付。他立即将李良图、赵长明二人也叫来。再三向四人交代,从现在起,不准单独行动。他同时告诫四人:既然贺文喜已死,就只有寻找冯季权和包正鹏这两条线索了。因此,大家只须寻找、跟踪,至于抓捕的事,由自己负责。
他还不放心,干脆规定肖如伟、唐开元、赵长明三人由肖如伟牵头,三人不管到哪里,都共同行动。李良图则继续居中调度。交代完这些,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让他们按照部署行动去了。
抬腕一看手表,已经快深夜十一点了,知道今晚只能无功而返了。他既想去看看沈若冰的家属,又想去给刘一鸣局长禀报一下案情,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先见刘局长为宜。
路上,陈逸枫总在想,这个冯季权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他不会如此老练和精明。正因如此,他现在应该是藏在一个非常隐密的地方,一个警察和熟人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他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第98章·(四十六)
陈逸枫不知道,此刻,冯季权就在捞刀河一个亲戚家里。
也许是天气太热,也许是心里有事,快深夜十一点了,冯季权还是睡不着。
约一个小时前,村子里突然狗叫得厉害,他又以为抓他的来了。因有在树木岭的教训,他还是躺着没动,免得被老婆取笑。后来,狗不叫了,外面又恢复了平静,他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沉着冷静是正确的。可是,过了很久,却还是睡不着。他正想开门出去乘凉,却猛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本想让老婆去开门,但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提心吊胆地把门打开。进来的是老婆的表妹,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人。
表妹名叫兰玉英,虽然已三十几岁了,由于没有生育过,还跟二十几岁的女人一样。只是由于生长在农村,皮肤显得黑了一点。但美丽女人的条件,却是样样具备的。
兰玉英早就想借冯季权攀上甘子清这门亲戚,一直以来,苦于没有机会。今天下午,表姐夫妇俩突然来到家里,她真是喜出望外。立即笑脸相迎,热情接待。当得知二人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时,心里更是高兴。这不,她特亲自下厨,为表姐、表姐夫做好夜宵送来了。
见兰玉英如此热情,冯季权十分高兴和感动。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自己夫妇来到这里,外甥甘子清还不知道。现在局势如此紧张,若不和他及时沟通,如何应付?既然子清门外已有便衣警察,说明他已受到了警察的注意。老婆去与他联络,显然是不行的。何不让表妹去与他联络呢?这样,既不显山露水,又十分可靠。对,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由于是初次到她家来,他还是采取了试探的方式。
边吃着夜宵,边称赞着表妹的烹调手艺,冯季权道:“我有一件事想辛苦一下表妹,不知是否可以?”
咯咯一笑,兰玉英道:“表姐夫说笑话了。我们是亲戚,您要我做事,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我也不会推辞呀。”
冯季权道:“那太感谢表妹了,我想明天让你送一封信到我外甥甘子清那里,你看,方便吗?”
兰玉英要的就是这一机会,哪还有不答应的?立即满口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了长沙。
接到有一漂亮女人进入甘子清家的禀报以后,陈逸枫指示先不予惊动,只是对女人进行跟踪。待弄清她的落脚地和身份以后,再来禀报。
第二天下午,跟踪、访查的人回来禀报,女人名叫兰玉英,是冯季权老婆的表妹。家住捞刀河。冯季权夫妇,就落脚她家。
晚上,冯季权正在为表妹兰玉英带回了外甥甘子清的信而高兴。冯季权现在就在看这封信,从昨天下午表妹回来并带回这封信以后,他已是第四此看这封信了。因为,甘子清告诉他,别看警察闹得那么凶,他们一点把柄都没找到。他让冯季权安心在表妹家里住一段时间,过一阵子就没事了。甘子清还交代他,外面的事情有甘子清和朋友在打点,他不必操心,只需愉快地过日子就行。
正当他就着半明半暗的煤油灯边看信边高兴的时候,一名年轻英俊的警察已站在了他的身边,信随即被来人拿去。后面还跟有四名荷枪实弹的警察。
警察不急不慢地对冯季权道:“您是冯季权冯老板吧?”
点了点头,冯季权道:“警官找我有事吗?”
警察道:“在下是警察局的陈逸枫,有事找您谈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冯季权的老婆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拦在冯季权身前,边哭边喊道:“警察大人,不关他的事呀,这是他外甥甘子清作的呀。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哪,呜……呜……”
陈逸枫道:“是谁作的我们会查清楚,您先别急。若真与冯老板无关,我们不会冤枉他的,走吧!”
来到刘一鸣办公室,正好七点五十分。
刘一鸣似是刚进门。见陈逸枫一早便到了,知道有事禀报,便道:“别客套了,说吧。”
陈逸枫便将昨晚抓捕冯季权和进行连夜突审的情况做了简要禀报。
刘一鸣道:“冯季权都招了吗?”
陈逸枫道:“全招了,”
便将甘子清如何要他收那笔救灾款,如何分几次提现,如何存放“中华”银行金库的事简单作了禀报。
满意地点了点头,刘一鸣道:“杀害李长根、高元满、沈若冰和翁开山等人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陈逸枫道:“他说他并不知道这些事。”
“很好。”刘一鸣道:“你将这些立即整理成文报我。”
陈逸枫道:“这抓捕甘子清的事……?”
刘一鸣道:“别急,这是要等省长决定后才能办的事。”顿了顿,又道:“我总在想,凭甘子清一个人的能耐,能做成如此大的动作吗?”
陈逸枫道:“您的意思是……?”
刘一鸣道:“何一愚既是冤屈的,地检暑那边若没他的人能办得成吗?”
陈逸枫道:“地检暑暑长廖开平是他姨夫。”
刘一鸣道:“可是,我们却没有他参与陷害的有力证据,充其量只能说他办案有误。而办案人还不一定是他,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陈逸枫道:“几天前,我已得到消息,他经常与一些江湖人物有往来。联系到卷入此案的人里面确有江湖人物,我已派人在暗中观察。我相信,就算他是一只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刘一鸣道:“你办得很好,所谓除恶务尽。我相信你是能把握好的。”顿了顿又道:“对彭高祥开棺验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陈逸枫道:“已和彭家约好今晚再次见面,若无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
刘一鸣道:“你要将验尸报告快点搞出来才好,我向省长禀报时,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啊!”
陈逸枫道:“我知道。”
第99章·(四十七)
按照刘一鸣的指示,必须迅速对彭高祥开棺验尸。可是,彭高祥的太太程云英尚未同意,而彭高祥的女儿彭新兰虽答应通过其兄长彭新宇去作母亲的工作,毕竟尚未兑现。而最使陈逸枫为难的,是彭新兰这个人。
按理说,彭新兰美且惠,贤而淑,是许多男人追求的理想佳偶。面对如许美人却不动心的男人,除非他有毛病。否则,就是不可思议的了。可是,陈逸枫尽管也喜欢彭新兰,却不敢对她动心。因为,陈逸枫已经心有所属,他不能、也不愿对其他女人动心了。
现在的问题是,陈逸枫不愿面对彭新兰却又必须面对彭新兰。陈逸枫并不傻,上次在彭新兰家中时,她那脉脉含情的眼神和那极不自然的神态,在在说明她对自己春心已动。此次再去她家,该如何应对呢?
来到彭新兰家,已是晚上八点钟了。见陈逸枫果然如约而来,彭新兰十分高兴。让座以后,她十分热情地为陈逸枫泡茶上点心。
彭新兰今晚的打扮和那天又有不同。只见她身穿淡蓝色短袖旗袍,使本就苗条好看的身材更显性感。也许是刚刚沐浴,一头披肩长发还水迹未干。头发上、身上都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使陈逸枫感到尴尬的是,他左顾右盼之下,既不见彭新兰的母亲,更不见她的兄长。在如此夜晚单独面对如此俏丽、性感佳人,陈逸枫手足无措了。
陈逸枫迅速地调整了一下心情,字斟句酌地对彭新兰道:“彭小姐约在下今晚来贵府与令兄相商,不知令兄是否已作通令堂的工作了?”
咯咯一笑,彭新兰道:“你一下令兄一下令堂,把我都搞糊涂了。我们也应算老朋友了,能否少一点客套呀?”
彭新兰的话,使陈逸枫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知道彭新兰是有意取笑,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顿了顿,陈逸枫只好红着脸道:“彭小姐说笑了,在下今晚此来,是想知道令堂的最后意见。”
彭新兰道:“噢,你是说我妈呀,她老人家……”
陈逸枫急道:“她怎么了?”
又是咯咯一笑,彭新兰道:“她老人家说,你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她才同意。”说完,脸却不自然地一下通红。
陈逸枫道:“她有什么条件?”
彭新兰道:“她说,你要答应作她的女婿,她老人家才同意。”
面对如此既大胆又聪明、漂亮的姑娘,陈逸枫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大急之下,口里只是:“这……这……在下……在下……”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陈逸枫一副如此窘态,彭新兰更加乐不可支,更加放肆地咯咯笑道:“智勇双全、鼎鼎大名的侦缉科长,如此简单的问题还回答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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