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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18 罡风(当代)
第87章·(三十四)
才七点四十分,陈逸枫就到了办公室。
他在等刘一鸣,他知道刘一鸣每天早上都到得很早。秦阿雅突然中毒死亡,他感到十分悲愤。若不早日抓到凶手,还不知要死多少人。他必须尽快将秦阿雅遇难的情况向刘一鸣禀报。同时,对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已思之再三,但必须经刘一鸣批准后才能行动。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是值班室值班警察打来的。值班警察说值班室有陈逸枫的信。陈逸枫感到纳闷,两天前才接到家里的一封来信,怎么又有信来呢?心里一阵急跳,会不会是郑小云来的信?他立即又否定了自己这一猜测。因为,自己来长沙当警察后,一直因为太忙,几乎没有时间写信。只是在一个月前,匆匆忙忙给家里的父母大人写了一封短信,也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在长沙当了警察的事。两天前,已收到家里的回信了。至于郑小云那里,自己虽多次想给她写信,除了确实没时间外,当时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明她的地址,则是主要原因。上次和肖如伟去衡阳追羊脂玉瓶,本已计划好要去探望郑小云的,却因被朱开彪识破了身份,而临时改变了计划。因此,到目前为止,郑小云并不知道自己在长沙当了警察,她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既然猜不出是谁写的,也就干脆不去想它,看了信后就会知道的。陈逸枫急忙来到值班室,这里果然有一封给自己的信。封面上没有任何地址,只有“陈逸枫收”四个字。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短信,信是这样写的:
“陈逸枫科长台鉴:余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人一马,后路无边宽广。您贵为国家警察,理应惩奸除凶。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何一愚一案已有定论,您何必横插一足?岂不闻善骑者马上死,善泳者水中亡的古训乎?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必舍弃大好前程,去为一区区何一愚鸣冤叫屈?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望您三思!”落款是:不希望您步入歧途的人。
看完短信,陈逸枫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这是一封典型的威胁信。写信者既露出了心虚、胆怯的一面,也表达了警告、威胁的来意。令陈逸枫气愤的是,写信人只知要别人救一命、放一马,却视别人的性命如草芥,这是何等的卑鄙、下流?何等的可恶可耻!不错,善骑者,马上死,善泳者,水中亡。从这里可以看出,写信人似乎颇懂古训,可是,你怎么就忘了更重要的一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古训呢?
想到因何一愚一案,所触动的势力竟如此庞大,所造成的后果竟如此严重,陈逸枫真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了。然而,陈逸枫不是别人,他在山上接受师傅的残酷训练时,早已锻炼成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坚强品格。任何艰难险阻,在陈逸枫面前,只会变成进军的战鼓,冲锋的号角。陈逸枫若是一个惧怕威胁的人,若是一个随便被邪恶所吓倒的人,陈逸枫也就不是陈逸枫了!
如果说,秦阿雅的死使他怒火满胸的话,这封威胁信对陈逸枫则更是火上加油了。
估计刘一鸣局长也应该到了,陈逸枫准备先将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向他作一详细禀报,同时,他将提出对彭高祥开棺验尸的建议。
陈逸枫的建议立即得到刘一鸣的批准,陈逸枫再次来到了彭高祥家。
程云英一听说要对彭高祥开棺验尸,立即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丈夫啊,你正值壮年即弃我而去,死了以后还不得安宁,真是罪孽呀!呜……呜……”
她坚决不同意开棺 ,称人即已死去,即使将仇人抓住也于事无补。陈逸枫费尽口舌,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就是不听。没办法,陈逸枫只好找彭新兰谈了。
陈逸枫道:“根据秦阿雅医生的病案记录,令尊应当不是死于心脏病。又根据她记录中有‘患者嘴唇呈乌色’这一记录,可以初步推断为中毒症状。至于中的何种毒,就须开棺验尸了。这对我们找出令尊的仇人是大有助益的。凶手无故害死令尊,却仍在逍遥法外。彭小姐能安心吗?令尊的在天之灵能安息吗?因此,还望彭小姐劝说令堂,同意开棺验尸。则凶手能获,令尊在天之灵能安。还请彭小姐三思。”
彭新兰道:“陈警官的良苦用心,我心领神会。只是家母说得也对,即使将仇人抓住,又于事何补?”
陈逸枫道:“彭小姐此言差矣。有道是:邪恶不除,必遗后患。今天,他敢毒死令尊,明天,还不知是谁又会命丧他手。此等恶人,就如长在人身上的毒瘤,若不切除,社会岂有宁日?彭小姐是深明大义之人,应该不会想不到吧?”
彭新兰道:“陈科长讲的确是至理。可是,人已作古,若再予以惊动,岂不遭人耻笑?”
陈逸枫道:“彭小姐过虑了。令尊系含冤而死,若不将其冤屈伸张,倒是遭人耻笑。若能为他伸张冤屈,惩办元凶,这是大快人心的事。生者能悦,死者能安,岂会遭人耻笑?”
彭新兰道:“家母颇听家兄的,待我禀明家兄后再作决断如何?”
陈逸枫道:“也好,我明天再来吧。”说着,便欲离去。
彭新兰道:“陈警官来去匆匆,能否稍坐片刻?”
第88章·(三十五)
知道彭新兰有话要说,陈逸枫只好坐下来静听。他却不知道,彭新兰早从报纸上知道了陈逸枫的许多事迹,只因无缘见面,无法真正了解。上次陈逸枫登门造访,她就已被他英俊的仪容所倾倒,她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了。然而,陈逸枫来去匆匆,一个姑娘家,初次和人家见面,也实在难以启齿,便只好怀着一股惆怅的心情将他送走。今天,陈逸枫再次来家,如此能言善辩的口才,更使姑娘心仪。此刻,在彭新兰看来,陈逸枫几近天人。他英俊、睿智、文武双全。他雄辩、仁慈,扶危济困。这样的男人若失之交臂,就真要遗憾终身了。
可是,陈逸枫坐下后,彭新兰却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满脸通红。
其实,陈逸枫第一次进彭家,就感觉到了彭新兰的美。他曾拿彭新兰和郑小云作过比较,觉得彭新兰的美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无可挑剔。你看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长发披肩,腰细、胸高。大眼睛,柳叶眉。牙齿整齐洁白,皮肤白里透红,浑身上下都透着美的诱惑。但陈逸枫却从不敢正眼看她。一是他心中早就有了郑小云,不敢再有他恋。二是,他是秉公办事,若怀其他心思,则失君子之道了。陈逸枫无疑是个真正的君子,他骨子里烙上的,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儒家正统烙印。
在彭新兰大胆而炽烈的目光面前,他脸红了。彭新兰呢?
她是个眼高过顶的女孩子,等闲之辈,她正眼都不瞧。但自见到陈逸枫之后,她才知道报上介绍并非溢美之词。她只想与陈逸枫多呆片刻,哪怕是多呆一分钟也好。因此,她见陈逸枫说完就要离去,便大胆地将其留下。可是,当陈逸枫留下后,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陈逸枫脸红了,她也不自觉地脸红起来。
脸一红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得“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意思来。
见彭新兰如此,陈逸枫只好道:“彭小姐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彭新兰其实是想问陈逸枫是否成家了或是否已有意中人了,但作为一个大姑娘,这话如何问得出口?见陈逸枫如此说,她只好改口道:“陈科长对家父的死因突然如此关心,是否已经有了相关线索?”
此事牵涉到何一愚案的进展,陈逸枫当然不便向她说明。只好含糊其辞地道:“线索倒是没有,但几天前坡子街发生了一起投毒杀人案,家属也以为死者是心脏病发作。后经警察局查验,方知是有人借请他喝酒的机会投毒。这件事当然引起了警方的重视,因为令尊仙逝前的症状,与坡子街一案的症状颇多相同的地方,是以我们必须予以澄清。”
彭新兰道:“哦,原来是这样。哎,您喝点水,如此大热天,要多喝点水啊。”
陈逸枫道:“谢谢彭小姐关心。彭小姐若无别的吩咐,在下先行告退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彭新兰道:“再喝点水嘛,那样急干什么?”
陈逸枫道:“在下的确还有事。”
彭新兰道:“再坐一会不行吗?难道我就如此让你讨厌?”
陈逸枫道:“彭小姐言重了,有幸与彭小姐相识,已是在下的福分,岂有讨厌之理?”
彭新兰道:“可您却总是来去匆匆,好像生怕和我多说了一句话一样,这不是讨厌又是什么?”
陈逸枫道:“彭小姐误会了,在下实是有事才这样,怎会不愿和您说话?”
彭新兰道:“我知道,我长得丑,你根本看不起我。”
哈哈一笑,陈逸枫道:“彭小姐若长得丑,天下就没有美女了,我怎会看不起您?”
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彭新兰道:“你真的这样认为?”
陈逸枫道:“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彭新兰道:“那好,你四天以后的晚上来吧,家兄要四天以后才有空过来。”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好,我过几天再来打搅。”说完便告辞而去。
第89章·(三十六)
陈逸枫回到办公室,已是下午五点钟了。
一进办公室,李良图便告诉他,有一个人在找他。等了一个下午,刚刚离去。
陈逸枫问是谁,李良图说不知道,问他的名字他不肯说,问他什么事也不说,只说要找陈逸枫。看年纪约在四十左右,满脸胡须。大眼睛,浓眉毛,身高一米七左右。陈逸枫想了一下,想不起见过这么一个人,只好不去管他。
简单地将二天来所遇情况向李良图通报后,陈逸枫道:“现在看来,何一愚一案情况复杂,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案了。目前的关键是要找到冯季权。或者,能抓住贺三喜、包正鹏、彭成富三人中的一个,此案便可找到突破口。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冯季权还在长沙,但具体躲在哪里?还是改名换姓了?就不知道了。因此,应多派弟兄,多方查找。这是搞清此案的关键人物,必须抓紧行动。李兄意下如何?”
李良图道:“我完全同意您的安排,我会尽快去布置。只是地检署一旦知道我们在追寻冯季权,应如何应对?”
陈逸枫道:“就说他与几起杀人案有关联,必要时还可以公开通缉他。”
李良图道:“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安排。”说毕,即准备离开。
手一拦,陈逸枫道:“且慢,贺三喜、包正鹏和彭成富都是有武功的人。特别是那个彭成富,更是不能小看。我看,让唐开元和贺银之俩夫妇来负责寻找这三个人吧,他们毕竟武功不错。寻找冯季权的事,则可以交给肖如伟去办,他比较精明。另外,据可靠消息,地检署署长廖开平,与一些江湖人物时有往来。作为地检署长,与这些人往来干什么?联系到他和甘子清的关系以及他在何一愚案上的操作,还有坡子街翁开山所中的毒,还有贺三喜、包正鹏、彭成富等江湖人物被卷进此案来看,不能不引起我们对他的怀疑和重视。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对他暗中进行监控。这件事就由赵长明来作为好。此人精明且耐性好,做这样的事是很可靠的,李兄以为如何?”
连连点着头,李良图道:“行,我按您的部署去安排人手。”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电话铃响了。陈逸枫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人声音:“请问,陈科长在吗?”
陈逸枫道:“我就是,请问您是谁,找我有事吗?”
对方道:“我有重要机密事向您禀报,我们可以面谈吗?”
陈逸枫道:“可以,您到我办公室来好吗?”
对方道:“那里不方便,我在‘春风’茶楼等您如何?”
陈逸枫道:“也好,我六点十分到,只是我怎知是您呢?”
对方道:“那里坐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就是我。”
陈逸枫知道这便是等自己一下午的人了,立即道:“行,‘春风’茶楼见。”说完,便放下了话筒。
“春风”茶楼在鲁班路,离警察局较近。陈逸枫只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茶楼里坐满了人,略一扫视,陈逸枫便发现靠西北角坐着一个满脸胡须的人。便径直朝这人走去。
见陈逸枫到了,满脸胡须的人道:“您就是陈科长吧?我叫钟来远,是‘来远商行’的老板,您请坐。”
陈逸枫拱了拱手道:“久仰,钟老板找在下有何指教?”
钟来远低声道:“我知道您是个清官,且武功高强,不畏邪恶。我有一非常机密事相告,不知您愿不愿意管?”
陈逸枫道:“愿闻其祥。”
钟来远道:“我一个朋友叫李新元,前天下午突然在家里上吊了。”
陈逸枫道:“哦?”
钟来远道:“此人和我象亲兄弟一样,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陈逸枫道:“说下去。”
钟来远道:“害他的人是省税捐局局长甘子清。”
陈逸枫道:“哦?甘子清为什么要害他?”
钟来远道:“甘子清的舅舅叫冯季权。”
陈逸枫道:“哦?冯季权是甘子清的舅舅?”
点了点头,钟来远道:“是的,这是李新元亲口告诉我的。”
陈逸枫道:“您说具体一点,说清楚一点。”
钟来远道:“冯季权一年前是开杂货铺的老板。不知他一夜之间在那里发了财,甘子清便找我朋友李新元帮忙,要他为冯季权保管几百万元大洋。李新元一是与甘子清是老乡,平时关系很好,二是看在税捐局长的面子上,就答应了。可是,前几天,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地检署有人找李新元查核这件事。李新元就赶快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甘子清,要他赶快将这笔钱提走。可甘子清说他舅舅冯季权不知道那里去了,他也找不着,要求李新元自己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决不能告诉别人这笔钱是冯季权的,否则,出了事他会推说不知道,责任就会变成李新元的。”
第90章·(三十七)
说到这里,钟来远停了一下,见陈逸枫聚精会神在听,便继续说道:“李新元听后非常害怕,就跑过来和我商量,希望我来承认这笔钱是我存放的。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如何能承认是我的?我问李新元得了他多少好处?李新元说得了他二十万,就因为得了他二十万,因此心里非常害怕。我要他将这二十万退回去,让甘子清自己处理这笔巨款的存放。他说,他花掉了,已经还不起这笔钱了。我见他如此着急,便答应考虑一下再答复他。昨天下午,当我去找他时,才知道他前天晚上上吊自杀了。后来,听说前天下午地检署的人找了他,可能他怕自己的事情暴露,只好走了这条路。”
陈逸枫道:“李新元是干什么的?”
钟来远道:“他是‘中华’银行长沙分行的行长。”
陈逸枫道:“‘中华’银行是中央银行,这李新元犯了受贿罪了。”
钟来远道:“是的,但他是在甘子清的诱惑下作的。”
陈逸枫道:“冒昧地问一句,您是经商的,与‘中华’银行长沙分行行长李新元是如何熟识的?”
钟来远道:“李新元当行长之前是程潜麾下的军需处长。有一次,他在视察军需供应的途中遭人暗算,司机和勤务兵都被打死,他也奄奄一息了。正好碰上我从那里路过,便将他送进了医院。从此,两人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陈逸枫道:“您认识冯季权吗?”
钟来远道:“认识,冯季权是经营杂货的。此前,我们‘来远’商行的杂货就是由他供应的。”
陈逸枫道:“现在呢?还由他供应吗?”
钟来远道:“这一年多他没作了,可能是发了财的原因吧?”
陈逸枫道:“甘子清说找不到他舅舅冯季权了,这冯季权真的找不到人了吗?”
钟来远道:“不是,我昨天上午还碰到他。正因如此,我昨天下午才去找李新元告知情况,但却晚了。”
陈逸枫道:“您在哪里碰见冯季权?”
钟来远道:“在树木岭”
陈逸枫道:“树木岭?哪里属于城外,他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钟来远道:“我昨天上午去树木岭访一个朋友,见他在岭上散步。正要和他打招呼,他却装作未看见我,紧走几步,钻进了树林不见了。”
陈逸枫道:“他是在躲避您。从现在开始,您要非常小心才好,您家住那里?”
钟来远道:“我家住黄土塘十一号,他不知我的住处。”
陈逸枫道:“还是小心为是,说不定,这两天他已找到您的住处了。”
听陈逸枫如此说,钟来远开始害怕了,非常着急地道:“那怎么办?我上有七十老母,孩子又小。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老小怎么办哪?陈科长,您可要救我哇!”
陈逸枫道:“您不必太急,我这只是推测。也许他真的未见到您,也许他一时还找不到您的住处,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停了一下又道:“甘子清为什么不让冯季权去处理存款的事,而要求李新元处理呢?”
这个问题,钟来远无法回答。
陈逸枫认为,这件事可能与沈若冰有关。
沈若冰是在私下查找那笔钱的去向,李新元即将情况告诉了甘子清。地检署既然有人在查这笔款,而地检署署长是他的姨夫,稍作调查便可发现是沈若冰。这大概就是前天晚上四人在湘江边上围攻沈若冰的直接原因。
可是,李新元前天晚上即已自杀,即使这笔钱被人查出,他也可以往李新元身上推的,为什么还要杀沈若冰呢 ?也许,前天晚上沈若冰在湘江边上遇袭时,他还不知李新元会自杀。他是认为若真的牵连到李新元,何一愚的案子将无法办下去。只有将沈若冰杀掉,才能按他的意图定何一愚的罪。同时,他已知道,以现在的形势,这笔钱,他最终是得不到的,除非,冯季权也死去。但冯季权是他舅舅,他不可能向舅舅下手。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旁生枝节,让廖开平来处理这件事。
可是,这个沈若冰却偏要和他作对,那就不能不让他死了。至于不让冯季权来处理,他是怕万一沈若冰不死,冯季权一露面,就立即会使自己暴露。因此,他只能让冯季权躲起来,一直躲到此事按他的意图处理完为止。然而,冯季权昨天又被人撞见,以甘子清如此深沉的心机,应该立即会采取措施。要么让冯季权赶快转移地方,要么使人将钟来远杀死灭口。因此,现在两个人都有生命之危:一是沈若冰,一是钟来远。若不能立即将冯季权抓获,就必须对他们两人采取保护措施。冯季权既已在树木岭现身,今晚进行搜捕,说不定会有收获。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立即对钟来远道:“钟老板,多谢您的信任和提供的消息。您这两天最好不要回家,先到朋友家躲几天,我还有急事要办。若有其他新的消息,随时打电话告我,告辞了。”
说毕,即离开“春风”茶楼,匆匆向警察局赶去。
第90章·(三十八)
说到这里,钟来远停了一下,见陈逸枫聚精会神在听,便继续说道:“李新元听后非常害怕,就跑过来和我商量,希望我来承认这笔钱是我存放的。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如何能承认是我的?我问李新元得了他多少好处?李新元说得了他二十万,就因为得了他二十万,因此心里非常害怕。我要他将这二十万退回去,让甘子清自己处理这笔巨款的存放。他说,他花掉了,已经还不起这笔钱了。我见他如此着急,便答应考虑一下再答复他。昨天下午,当我去找他时,才知道他前天晚上上吊自杀了。后来,听说前天下午地检署的人找了他,可能他怕自己的事情暴露,只好走了这条路。”
陈逸枫道:“李新元是干什么的?”
钟来远道:“他是‘中华’银行长沙分行的行长。”
陈逸枫道:“‘中华’银行是中央银行,这李新元犯了受贿罪了。”
钟来远道:“是的,但他是在甘子清的诱惑下作的。”
陈逸枫道:“冒昧地问一句,您是经商的,与‘中华’银行长沙分行行长李新元是如何熟识的?”
钟来远道:“李新元当行长之前是程潜麾下的军需处长。有一次,他在视察军需供应的途中遭人暗算,司机和勤务兵都被打死,他也奄奄一息了。正好碰上我从那里路过,便将他送进了医院。从此,两人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陈逸枫道:“您认识冯季权吗?”
钟来远道:“认识,冯季权是经营杂货的。此前,我们‘来远’商行的杂货就是由他供应的。”
陈逸枫道:“现在呢?还由他供应吗?”
钟来远道:“这一年多他没作了,可能是发了财的原因吧?”
陈逸枫道:“甘子清说找不到他舅舅冯季权了,这冯季权真的找不到人了吗?”
钟来远道:“不是,我昨天上午还碰到他。正因如此,我昨天下午才去找李新元告知情况,但却晚了。”
陈逸枫道:“您在哪里碰见冯季权?”
钟来远道:“在树木岭”
陈逸枫道:“树木岭?哪里属于城外,他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钟来远道:“我昨天上午去树木岭访一个朋友,见他在岭上散步。正要和他打招呼,他却装作未看见我,紧走几步,钻进了树林不见了。”
陈逸枫道:“他是在躲避您。从现在开始,您要非常小心才好,您家住那里?”
钟来远道:“我家住黄土塘十一号,他不知我的住处。”
陈逸枫道:“还是小心为是,说不定,这两天他已找到您的住处了。”
听陈逸枫如此说,钟来远开始害怕了,非常着急地道:“那怎么办?我上有七十老母,孩子又小。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老小怎么办哪?陈科长,您可要救我哇!”
陈逸枫道:“您不必太急,我这只是推测。也许他真的未见到您,也许他一时还找不到您的住处,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停了一下又道:“甘子清为什么不让冯季权去处理存款的事,而要求李新元处理呢?”
这个问题,钟来远无法回答。
陈逸枫认为,这件事可能与沈若冰有关。
沈若冰是在私下查找那笔钱的去向,李新元即将情况告诉了甘子清。地检署既然有人在查这笔款,而地检署署长是他的姨夫,稍作调查便可发现是沈若冰。这大概就是前天晚上四人在湘江边上围攻沈若冰的直接原因。
可是,李新元前天晚上即已自杀,即使这笔钱被人查出,他也可以往李新元身上推的,为什么还要杀沈若冰呢 ?也许,前天晚上沈若冰在湘江边上遇袭时,他还不知李新元会自杀。他是认为若真的牵连到李新元,何一愚的案子将无法办下去。只有将沈若冰杀掉,才能按他的意图定何一愚的罪。同时,他已知道,以现在的形势,这笔钱,他最终是得不到的,除非,冯季权也死去。但冯季权是他舅舅,他不可能向舅舅下手。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旁生枝节,让廖开平来处理这件事。
可是,这个沈若冰却偏要和他作对,那就不能不让他死了。至于不让冯季权来处理,他是怕万一沈若冰不死,冯季权一露面,就立即会使自己暴露。因此,他只能让冯季权躲起来,一直躲到此事按他的意图处理完为止。然而,冯季权昨天又被人撞见,以甘子清如此深沉的心机,应该立即会采取措施。要么让冯季权赶快转移地方,要么使人将钟来远杀死灭口。因此,现在两个人都有生命之危:一是沈若冰,一是钟来远。若不能立即将冯季权抓获,就必须对他们两人采取保护措施。冯季权既已在树木岭现身,今晚进行搜捕,说不定会有收获。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立即对钟来远道:“钟老板,多谢您的信任和提供的消息。您这两天最好不要回家,先到朋友家躲几天,我还有急事要办。若有其他新的消息,随时打电话告我,告辞了。”
说毕,即离开“春风”茶楼,匆匆向警察局赶去。
第91章·(三十九)
冯季权自昨天上午碰见钟来远后,就一直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冯季权本是一个老实的农村人,老家在河南信阳。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因都已长大成人,便都在老家成家立业了。此前,虽然没什么钱,但靠着自家那几亩薄地,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后来,外甥甘子清当官了,便在他的关照下,来长沙作起了杂货生意。几年来,倒是赚了不少钱,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很舒服了。
可是,一年前,甘子清突然告诉他说可以发一笔大财,问他敢不敢作。冯季权从来没有指望过能发大财,问他怎么发?当得知要他将中央政府的救灾款拿走时,他害怕了,他不敢作。甘子清便告诉他这是没风险的事,有人会主动将一笔钱汇到他的帐上,要他收到这笔钱后,立即分次提现款转存到“中华”银行他一个朋友那里去。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将现款寄存到“中华”银行的金库里,不能在帐上体现。为了让朋友不泄露出去,特地要他送二十万给那位朋友。并告诉他,这位朋友名叫李新元,是“中华”银行长沙分行的行长。
也许是财色壮人胆吧,冯季权觉得既是人家主动送上门的,这笔钱不要白不要。在收到这笔钱后,立即分十五次全部提了现款,存放到了“中华”银行的金库里面。
甘子清又告诉他,立即将住的房子卖掉,经营的商号卖掉,全家躲起来。一、二年后这件事就会了结,他便可以重新露面。甘子清还告诉他,商号招眼,先把商号卖给了别人,再找一个人高价从那人手里买走。这样经过转手以后就谁也找不到他了。
于是,他便将下河街三十一号商号,作价三万卖给了也是作杂货生意的李长根。几天以后,他又找了一个在坡子街作瓷器生意的老板高元满,给了他六万元。其中,三万元算盘店的钱,另三万元算补贴。让高元满拿这六万元去李长根手上将三十一号商号买到手。当然,他并未亲自找高元满,而是通过自己的表侄包正鹏去办的。那突然得到六万元的高元满对表侄千恩万谢,却没想到后来因此丢了性命。
这些都办好以后,他全家便躲到了河西荣湾镇。
那时的荣湾镇,还是很偏僻的地方,冯季权当然不担心被别人看见。老两口租住在别人一栋空闲的屋里。房子虽然不很宽敞,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外加厨房和厕所。但冯季权在长沙就只老两口,对于一个从农村来的人来说,也算不错的了。冯季权白天陪老婆在家里聊聊天,偶尔也去湘江边上走走,看那往来穿梭的船只和翱翔在湘江上空的沙鸥。有时,他也去湘江边上垂钓,虽然他的垂钓技术十分糟糕,但他能借此来调节一下精神。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全神贯注,而忘记了躲藏的暂时烦恼。
到了晚上,荣湾镇便是一片漆黑,这个时候,当然就更安全了。冯季权便和老婆一道,在湘江边上散步。看着湘江东岸长沙城里的辉煌灯火,和湘江里面的渔火,冯季权的思绪就会回到在老家时的轻松和自在,以及此前在长沙做生意的满足和快慰。可是,为了取得这笔意外之财,自己不得不像做贼一样地躲起来。虽然外甥说只需躲一两年,可这一两年多难熬啊!这时,一种担心和忧郁,就会袭向他的心头。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栽在一个“贪”字上?战国时期的吕不韦,本来是很有钱的了。他却不满足于做生意赚的巨大财富,他想囊括天下的财富。他将买来的一个妓女送给秦国在赵国的人质秦昭襄王的孙子异人做老婆。秦昭襄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秦国大军猛攻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决定杀掉秦国的质子异人。吕不韦知道这一消息后,用重金收买了赵国官员,带着异人逃出了秦军重重包围中的邯郸,后来又资助他登上了秦庄襄王的宝座。庄襄王也豪不迟疑地兑现了“ 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的诺言,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文信侯。吕不韦一下由商人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政者。如果他能知足,也许不会为后来留下祸根。可是,吕不韦没有知足,他资助异人的目的,并非为了单纯的从政当宰相。而是要通过掌权,获取更多的财富。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他果然将天下的财富差不多进了他的腰包。可是,曾几何时,他却因此落了个饮鸩而亡的可怜下场。
秦始皇说:“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秦始皇在这里明显地在数落他贪心太重。试想,吕不韦若不是贪心太重,以他的财富,足可以快活潇洒地过上一世,甚至子孙三代都用不完。可是,他却偏偏不满足于原有的财富,他选择了获取更大财富的路径。
他成功了,但他最终却失败了!
以生命为代价的失败!
清朝的和珅也是如此。作为乾隆皇帝的宠臣,作为一名位高权重的宰相,若没有贪心或少一点贪心,完全可以在乾隆去世以后继续掌权或安度晚年。他却没能这样做,而是利用职权,大肆疯狂敛财。史书记载,和珅被抓后,在他家里抄出藏金三万二千多两,地窖藏银二百余万两。取租地一千二百多顷,取租房一千多间。还有各处当铺银号以及各种珠宝、衣物等,其总家产折合成白银达八亿多两。是当时清政府财政年总收入的十几倍。最后的结果,当然也落了个财空命尽的下场。
第92章·(四十)
冯季权没读多少书,当然不懂得这些历史,他也许不懂得贪心害人的道理。可是,他的外甥甘子清却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人,为什么也不懂呢?假如甘子清不鼓动他做这样的事,也许他现在仍在作生意,便仍能过着满足和快慰的生活。本书的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何一愚也不会坐牢。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巧合,这一切偏偏都发生了。冯季权的下场将会如何?贪心的后果将会怎样呢?
事情偏有这样巧,偏僻的荣湾镇,安全的荣湾镇,这天来了两个对冯季权来说十分危险的人。
那是在一个月前的一个中午,冯季权觉得很久没吃到可口的饭菜了,便想去餐馆改善一下伙食。可是,却偏偏在一个小酒馆里碰上了省政府后勤处副处长唐俊和省警察厅一处处长蒋家兵。这唐俊原来一直是冯季权巴结的对象,没办法,他只好替他们买了单。回到家里就越想越怕,赶快将此事告诉了外甥甘子清。甘子清也感到问题很严重,便催促冯季权在第二天就搬到了侯家塘。
后来,冯季权在“中华”银行的那笔存款,不知被谁将消息透露出去了。前不久,地检署一个姓沈的找到了李新元。李新元非常害怕,将事情告诉了甘子清。甘子清又让冯季权赶快转移地方,侯家塘又不能住了。没办法,他只好又临时搬到树木岭来了。
这样整天躲躲藏藏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他后悔当时不该听甘子清的。那时,虽然钱不多,但由于生意作得好,也不缺钱花。现在,钱是多了,不敢花不说,还要象贼一样躲躲藏藏,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昨天上午,冯季权第一次出去散步,却又碰见了原来生意上的一个朋友钟来远。便只好装作没有看见,赶快躲进了树林里面。待钟来远走了以后,才敢出来。下午,便赶快派老婆去告诉甘子清。可是,老婆回来后说甘子清住屋周围有几个便衣警察,他不敢进去,只好回来了。冯季权更加害怕了,不知是再次搬家还是原地不动。他真想把那笔钱交出去算了,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呢?
突然,村里传来几声狗吠声。他大吃一惊,以为有人抓他来了,赶快往里面屋子躲。
老婆见了后不知谁来了,赶快出门去张望,可是外面什么都没有。太阳已快当顶了,只有几只狗在争吃一快骨头。
老婆回到屋里,没好气地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敢作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
冯季权只好苦着脸道:“这事一旦被发现,我就没命了,我能不怕吗?”
见他吓成这样,老婆道:“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日子,还不如当时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依我看哪,干脆把钱退回去。我们全家也可大大方方过日子。”
冯季权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这样啊!可是没和子清联系上,我把钱退去容易,他呢?他怎么办哪?”
老婆道:“这子清也真是,这救灾款是能拿得的?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呀。既然自己没办法将事情办圆滑,何必让我们来冒这个险?”
冯季权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菩萨保佑,让他快点来和我联系吧,他会有办法的。”
老婆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搬家还是不搬?”
冯季权道:“我们现在往哪里搬呢?”
老婆道:“地方倒是有,就是远一点。”
冯季权道:“快说!哪里?”
老婆道:“捞刀河我表妹家。”
冯季权道:“呀!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远一点怕什么?远才好呢。”
夫妇俩不再犹豫,迅速将稍值钱一点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三点不到,即离开树木岭,去了捞刀河。
第93章·(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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