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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13 罡风(当代)
这天晚上,女儿何小晖兴高采烈地来告诉妈妈,说自己一个同学的爸爸帮忙,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她明天就要去医院当护士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王丽秀当然十分高兴。女儿今年十八岁了,如果何一愚不出事,是准备让她上大学的。可现在何一愚被无缘无故关起来了,家里的积蓄已经全部花光,哪里还有钱送女儿上大学?王丽秀正在为女儿的事焦急,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喜出望外。连忙问她是在哪家医院当护士。
何小晖告诉妈妈,是在省国立医院,月薪三百大洋。这种薪水虽然不是太高,但对于王丽秀母女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碳的大喜事了。
何小晖还告诉妈妈,她会刻苦学习,努力工作。要像爸爸一样,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有作为的人。王丽秀知道,何小晖从小的偶像就是自己的父亲。何一愚虽然出事了,但在何小晖的心里,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父亲。她和妈妈一样,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清白无辜的。总有一天,父亲会理直气壮地走出来,站起来。
听女儿如此说,知道她现在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王丽秀一把抱住女儿,在她漂亮的脸蛋上亲了又亲。然后,语调嗯喑地道:“好女儿,乖女儿,你说得太好了。做人就要这样,做坏事的人最终是得不到好结果的。你能这样想,不愧为何一愚的女儿。不过,你要记住,坏人是到处都有的。你要当心一点,不要像你爸一样太死心眼。要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啊!”
点了点头,何小晖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何小晖还告诉妈妈,自己的薪水,自己不会动一分钱,全部拿回家交给妈妈。一部份用于自己娘俩的生活费,一部份给坐牢的爸爸送去,他在里面是需要花钱的。自己现在长大了,参加工作了,应当为爸爸妈妈分担一点负担。
女儿的话没说完,王丽秀就抱着女儿痛哭失声了。这个坚强的女性,小时挨后妈的打没有哭过,在何一愚被关起来后没有哭过,只有那天见到陈逸枫才哭了一次。现在,见女儿如此懂事,如此体贴父母,却忍不住哭了。她是在哭自己的丈夫遭受不白之冤,也是在哭这个社会黑白不分,更是在哭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了。而后面的哭却是一种极度的喜欢,极度的高兴。每个人遇到这种情形,都会哭的,不是吗?
见妈妈哭起来了,何小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59章·(六)
有人说历史是英雄创造的。
一部中国历史,就是一部英雄史。
所谓英雄,当然就是能审时度势、顺应潮流的人物。这样的人无疑是最聪明的人。
陈逸枫绝对也是个聪明人。
他的聪明表现在一点即透。
局长刘一鸣只一句要他少管闲事的话,他就领悟到是关于何一愚的事。是有人在向刘一鸣打招呼。甚至有可能是警告,要他不要插手何一愚的事。
陈逸枫又是个绝对执着的人。
他的执着表现在,只要他认为该管的事,他就要管。
那年辞别师傅下山,路上遇到雷大木师徒仗势欺人。以他这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外乡人,本是不应该管的。但他却不管你雷大木雷小木,你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这样的事若不去管,不敢去管,还有什么济世救人之心?师傅的谆谆教诲,殷切期望不都成了耳旁风吗?所以他管了雷大木。以雷大木右手被斩为代价,以齐家父女不遭凌辱为结果。
陈逸枫还是个绝对机智谨慎的人。
那天王丽秀的哭诉,今天刘局长的善意提醒,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件事不简单。不简单的同义词就是复杂,复杂的后面呢?
那天,王丽秀跪在他面前哭诉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如果何一愚真的贪污了,真的证据确凿,王丽秀会到自己这里来哭诉吗?这个女人一看就知是个正派、善良、贤淑的女人。她若不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若不是在十分冤枉的情况下,是决不会舍近求远来自己这里哭诉的,陈逸枫如此判断。
道理很简单,她知道她丈夫是被地检署抓去的,她即使要求情,也只会去找地检署,而不会来警察局找人。而且,她丈夫若真的贪污了如此巨款,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就不存在冤枉。既然不冤枉,更没理由去找局外之人诉冤的道理。
她现在经过多方打听,找到自己这里来了,要么是她已找过地检署而人家根本不理睬。要么是她以为自己能查清杀人巨案,也就可以查清她丈夫的这一冤案。不管怎样,前提都是她认为她丈夫是冤枉的。只有这样,她才会来找自己。
可李良图传回的信息是,何一愚贪污救灾款五百多万元,且证据确凿。五百多万元呐,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天,在张有财家地下室的大铁柜里,陈逸枫就见过,满满一大铁柜。控方和被告方,在同一问题上的说法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有一点使陈逸枫感到迷惘的是,地检署既然说何一愚贪污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为什么却如此担心自己插手呢?问题是自己并未插手,只是托李良图去打听一下案情。他们就如此戒备、如此紧张,这是什么原因?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你查的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怕别人来打听、怕别人插手吗?
看来这里面有隐情,陈逸枫这样判断着。既然有隐情,当然就要搞清楚。如何才能搞清楚呢?自己只是一个警察,只能管刑事案件。经济案件自己是不能管的,这一点他十分清楚。陈逸枫可不是个冒失人,他不会作冒失事。因此,他在苦苦地思索着。不一会,他有主意了。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见李良图正在看昨天的《湘报》。
陈逸枫道:“明天是礼拜日,李兄准备干什么呢?”
李良图道:“暂时还没有安排,您呢?”
陈逸枫道:“既然没有安排,我请你去喝几杯如何?”
李良图道:“好啊,我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陈逸枫道:“两个人喝酒没气氛,多叫几个人吧。”
李良图道:“那就把肖如伟、唐开元和赵长明一起拉上如何?”
陈逸枫道:“叫他们好是好,只是他们正忙着写述职报告,不一定有空。他们的事一旦延误,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良图道:“把我的战友闵立文和许长丰叫来如何?”
陈逸枫道:“好啊!老战友聚会,别有一番乐趣呢。”
李良图道:“既然我的战友聚会,还是由我来作东吧。您来参加就是,不会介意吧?”
陈逸枫道:“李兄说哪里话,其实我作东你作东没什么区别的。”
李良图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玉楼东’如何?”
陈逸枫道:“听你的。”
第60章·(七)
“玉楼东”是长沙有名的餐馆。这里的几道名菜享誉三湘。长沙的达官贵人,富商豪绅宴请,首选地就是“玉楼东”。
陈逸枫和李良图的几位战友今天在这里聚会,点的都是名菜。象红烧狮子头、黄闷甲鱼、干煸牛肉、冷炸鹅掌,应有尽有。
闵立文、许长丰是李良图的亲密战友,三人情同手足。后来李良图转业当了警察,闵立文到了地检署,而许长丰则到了交通厅。现在是交通厅内务处科长。
闵立文、许长丰对陈逸枫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陈逸枫上任后连破大案,大小报纸早就将他的事迹传得家喻户晓了。见了陈逸枫后,闵、许二人非常高兴。能和陈逸枫在一起喝酒,当然是件高兴的事。
这时,只见李良图举杯道:“今天是我们兄弟聚会,在下无以为敬,聊备薄酒,请各位干杯。”
四人都同时干了杯中酒。
接着,闵立文道:“陈科长的大名,鄙人早就如雷贯耳了。借此机会,敬您一杯。”说毕一饮而尽。
陈逸枫道:“哪里哪里,闵兄谬誉了,您的威名在下才真的钦敬有加呢。”说毕也是一饮而尽。
哈哈一笑,闵立文道:“陈科长真会说话,只是在下感到汗颜哪。”
许长丰道:“陈科长,我是军人出身,不会转弯抹角。今天,借花献佛,敬您一杯。”两人杯一碰,均一饮而尽。
李良图道:“诸位都不要客套了,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两位可能不知道,陈科长还是我们周长官的结义兄弟呢。”
“啊?那我们就更应该敬酒了。”闵、许二人几乎同时举杯站起。
陈逸枫道:“今天初次和两位兄长相聚,确是一件幸事。来,在下敬二位一杯。”说毕一饮而尽。
四人这样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已有几分酒意了。
这时,只见闵立文再次举杯站起道:“陈科长,您一上任即连破大案,保了一方平安。在下这杯酒,代表长沙父老,敬您了。”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闵科长言重了,您为了老百姓,整肃贪官,才真是可钦可敬哪。”
长叹一声,闵立文道:“您就别说这个了。如果是整肃贪官,倒也开心。可整肃正直人士,还可钦可敬吗?可卑呀!”
陈逸枫道:“你们抓的那个何一愚,不就是贪污救灾款五百多万的贪官吗?”
闵立文道:“说实话,我对此事一直存有怀疑。据我所知,这何一愚倒不失为一清正官员。”
陈逸枫道:“哦?”
闵立文道:“此事是我们科长亲办,我只是听说其事而已。”
陈逸枫道:“五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哇,他把钱放在什么地方呢?”
闵立文道:“那还是一年前的事了,他将钱汇到‘三恒商行’帐上,并未直接拿回家。”
陈逸枫道:“‘三恒商行’是何一愚开办的?”
闵立文道:“‘三恒商行’的老板是冯季权,但找不到人了,该商行也早关张了。”
陈逸枫道:“哦?”
闵立文道:“我们不谈这些了,谈起来烦心。来,喝酒吧!”
陈逸枫道:“对,喝酒。”
李良图道:“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助助酒兴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
李良图道:“我老家有个人傻里傻气的,人家都叫他‘祥傻子’。这‘祥傻子’四十多岁了还没找老婆。有人问他,老祥啊,你今年多大了?‘祥傻子’说快三十岁了。人家说你十年前就说快三十岁了,怎么今年还三十啊?‘祥傻子’说那是我妈说的,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人家说,三十岁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找老婆啊?‘祥傻子’说,快了。有一天,他妈给他做了一双新鞋子,他高兴得穿着鞋子到处走。有人问他,老祥啊,穿新鞋子了?谁做的呀?‘祥傻子’说,我野老婆做的。正在这时,他妈从这里经过,一听儿子说鞋子是野老婆做的,这个气啊,跑过去对‘祥傻子’就是一巴掌,口里骂道:‘你个没用的傻畜生,自己找不到老婆,却把你老娘当野老婆了?’”
李良图的话一落音,在座诸人,无不大笑。上来送菜的服务员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每人又干了一杯酒,陈逸枫道:“我也来讲个笑话你们听听怎么样?”
众人又轰然叫好。
陈逸枫道:“我说的是包公断案的故事。包公一辈子断案刚正不阿,受到了朝廷上下的赞扬。有一天,一名老者前来告状,说八贤王的儿子抢了他家才过门的媳妇,要求包公把媳妇给判回来。包公接状以后,立即传唤八贤王的儿子。八贤王知道以后,就对包公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女子是从小许配给我儿子做媳妇的。请看在我们同朝为官的份上,还是依法判给我儿子吧。包公听了以后,沉吟半天,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要求八贤王,就将女子判给了他的儿子。而将告状的老者,以污告之罪判了个流放三千里。若干年后,包公死了,那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阎王早听说包公在阳世的贤名。就对包公说,你在阳世作得不错,可让你立即重新投胎做人。希望你再世为人以后,仍要坚持正义,惩治邪恶。你能做到吗?包公当然点头答应。阎王又问包公,你想投到哪户人家?包公想了想说,我想投到我们隔壁的王员外家。阎王说,天下那么多人家任你挑,为什么偏要去王员外家呢?包公说,他们家祖宗传下了一个规矩,每个男人必须找三房媳妇,我也想要三个媳妇。阎王说你要三个媳妇干什么?包公说,我想娶一个胖的,一个瘦的,一个不胖不瘦的。阎王说,嗬,这我倒想听听,这是为什么呀?包公说,胖的冬天和我睡不冷,瘦的夏天和我睡不热,不胖不瘦的春秋两季和我睡正好。阎王觉得包公为人正派,的确应该得到奖赏,正要表态同意,下面一个新上任的判官动心了。他心想,有这么好的事我还当什么判官呀?不如让你包公来当判官我去投胎去。主意打定以后,这名判官就对阎王说,包公一辈子断案如神,除了将一名老者的媳妇错断给八贤王的儿子以外,没有过其他冤案。依我看,不如让他来当判官,我代替他投胎去,您看如何?阎王一听,包公还有断错案的纪录,这还得了?阎王大怒,决定包公不但不能投胎,还必须打入十八层地狱,以示惩戒。从此以后,世上就再也没出现过包公那样的人了。”
陈逸枫说完以后,众人没一个笑的,大家既像沉沁在他讲的故事里,又像在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进行深深地思索……
第61章·(八)
“三恒商行”原设在下河街三十一号,陈逸枫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一消息。但当他找到下河街三十一号时,这里已变成“三友商行”了。
陈逸枫走进“三友商行”,老板立即笑脸相迎道:“客官想要点什么东西?”
陈逸枫道:“我是警察,想打听一个人”
老板道:“您找谁?”
陈逸枫道:“我找原‘三恒商行’的老板冯季权。”
老板道:“我不认识此人,他是干什么的?”
陈逸枫道:“此处不是原‘三恒商行’吗?”
老板道:“我接手前,此处叫‘三合商行’,不是‘三恒商行’。”
陈逸枫道:“‘三合商行’的老板是谁?”
老板道:“他转到南门口去了,老板是李长根。”
陈逸枫说了声:“打搅了”就直奔了南门口。
陈逸枫找到南门口“三合商行”,见门前围了一堆人。挤进人群,见到的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四十多岁的男人。问了一下围观的人,才知道这是“三合商行”的老板李长根。就在几分钟前,突然被一蒙面人一刀刺倒在这里。
探了一下李长根的鼻息,知道已经气绝。经过查验,发现伤口在心脏部位,宽约两寸,深及后背。此外,再无伤痕。
陈逸枫向围观的人亮明警察身份后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被杀吗?”
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道:“不知道,我没看见。”手对店内一指道:“这两个人是这里的伙计,你问他们呐。”
回头向店内望去,两个伙计正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走近两名伙计,陈逸枫道:“我是警察,你们是这里的伙计吗?”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陈逸枫道:“你们知道你们老板为什么被杀吗?”
其中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伙计道:“不知道,老板刚跨出门,一个蒙面人闯了过来,既没说话也没怎么,对着老板就是一刀。我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就倒在地上了。我吓得不得了,以为他还会对我们下手,就赶快拉着他往后堂跑。刚跑到后堂,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杀人了!杀人了!’我知道外面来了人,才敢和他出来。正要去报警,您就来了。”
陈逸枫道:“这么说,蒙面杀手认识你们老板?”
摇了摇头,伙计道:“不知道。”
陈逸枫道:“你们老板得罪过什么人吗?”
伙计道:“那不可能,我们老板是非常本分的一个人,他不可能得罪别人。”
陈逸枫道:“有没有别人欠你老板的钱?”
伙计道:“没有,我们这里不作赊账生意的,没有人欠我们的钱。”
陈逸枫道:“你老板是不是在外面还找了别的女人?”
伙计道:“那更不可能,我们老板从不做这种事的。”
见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陈逸枫知道要赶快处理现场了,便对两名伙计道:“我只是路过这里的警察,你们赶快打电话向警察局报警吧,会有警察来处理现场的。”
说完,又回到李长根的尸体旁,对尸体再次进行检查。确信自己刚才没什么遗漏,才站起身准备回警察局。
一个既没仇人,也没经济纠纷更没男女瓜葛的本分生意人,无缘无故在自己的店堂门口被杀,被一个蒙面人所杀,这是为什么?令人不解的是这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人安排的?想到这里,陈逸枫心中一动,立即向下河街三十一号奔去。
然而,他又慢了一步,三十一号“三友商行”的老板也倒在了血泊中,也是一刀毙命,杀手是一蒙面人。
陈逸枫向围观的人群亮明身份后,来到死者身边,伸手在死者额上探了一下,估计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就是说,就在自己往下河街奔来的路上,杀手先到一步,杀了人就跑了。等自己赶到时,自己要找的人即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验看了一下伤口,伤口在心脏部位,宽约两寸,深及后背。和李长根被杀的部位及程度几乎一模一样。杀手下手之准,下手之重,都是平常罕见的。可见,杀死这两个人的是同一杀手。
第62章·(九)
陈逸枫问一名围观者道:“你们知道店里还有伙计吗?”
围观者摇了摇头道:“就老板一个人,没有伙计的。”
陈逸枫又问道:“你们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围观者道:“只知道叫高老板,什么名字不知道。”
另一名围观者补充道:“他叫高元满。”
陈逸枫又问道:“有人报警了吗?”
其中一人道:“您不就是警察吗?”
陈逸枫解释道:“我是路过这里的,还应该让分管警察来处理善后。”
其中一人道:“已经报警了,不知什么原因,还没来人。”
陈逸枫交待大家,一定要保护好现场,等分管警察来处理,便转身往外走去。
如果说,发现李长根被杀时,陈逸枫还怀疑是别的原因的话,现在,则根本不用怀疑了。杀手杀人的目的,就是阻止自己的调查。
因为,自己要找的人是冯季权,而要找到冯季权就必须先找到李长根。为了使自己找到冯季权的计划落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长根闭嘴。而这个高元满之所以该死,大概是因为他向自己指点了去找李长根的路径。或者,害怕李长根对他说过什么,一并灭口了,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杀手的残忍、狠毒、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滥杀无辜的手段,简直空前绝后,令人发指了。
长抽了一口冷气,陈逸枫自言自语地道:“好厉害的手段!”
抬腕一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上午十一点。
他清楚地记得,他离开下河街去南门口时是十点过二分。就是说,杀手在一个小时内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连杀两人。从杀人的手法和程度看,若非职业杀手,很难办到。因为,他几乎没多花一分力气,就一刀致人于死命。完全是江湖上讲究的快、准、狠的手法。因此,陈逸枫认为,杀人者应当为江湖高手。
然而,杀手怎么得知自己要去南门口呢?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跟踪自己。发现自己要去南门口见“三合商行”的老板李长根,便电话通知了杀手,赶在自己前面,刺杀了李长根。二是“三友商行”的老板本就是他伏下的暗桩。发现自己要去找李长根,便通知杀手杀人。他却不知道,杀手杀人后回头又来杀他灭了口。如果真是这样,布这个局的人,就不是一般角色了!
陈逸枫要找的人是冯季权而非李长根,他只不过是想通过李长根找到冯季权。现在,李长根却因这一原因而被杀,他恐怕至死都不明白自己被杀的原因。
死得真是太冤枉了!
杀手之所以要阻止自己和冯季权见面,显然与那五百二十万救灾款有关,当然也就与何一愚有关。何一愚在押,决无可能设谋此局。既然如此,就只能是冯季权了,或者另有其人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陈逸枫觉得必须速回警局,将情况向刘一鸣禀报,然后再定行止。
来到刘一鸣办公室,见他在接电话,陈逸枫便默默地坐在一边。
只听刘一鸣道:“我已向他打过招呼,他不可能涉足此案。好,您放心。我们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我们不可能去管经济案。好,再见。”说完,便放下了话筒。
抬头见陈逸枫坐在一边,刘一鸣道:“你来了,我正要找你。你在查何一愚一案吗?”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我正要为此事向您禀报。”
刘一鸣道:“何一愚案属经济案件,不属我们的办案范围。我不是给你说过,非刑事案件,不要管吗?”
陈逸枫道:“是否有人在向您打招呼,阻止我管这件事?”
刘一鸣道:“省税捐局和地检暑都有人向我打招呼。我看,你就没有必要去得罪这多人了吧?”
陈逸枫道:“但此案现在已变成刑事案件了,我仍不能管吗?”接着,便将南门口、下河街接连发生命案的事情告诉了刘一鸣。
听着陈逸枫的禀报,刘一鸣的眉头越聚越深,最后已聚成一线了。
按刘一鸣的本意,这件事是不应管的。刘一鸣已在官场多年,对官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套早就见得多了。
陈逸枫没在官场上呆过,不知这里面的深浅和复杂。有句话叫官场如战场,搞得好就是朋友加兄弟的关系,搞不好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可是,这些内容,又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些话怎能向陈逸枫表述?作为一名上司,总不能去和属下讲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可是,刘一鸣毕竟不失正派身份,他也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何一愚一案,他虽然不知祥情,但他认为既然座实了何一愚有罪,又何必畏惧陈逸枫介入?如果不为此事死人,也许刘一鸣会是另外一种态度。然而,现在已为此死了两人,作为警察局长的刘一鸣,当然不能坐视了。
继续沉思了一会,刘一鸣问道:“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陈逸枫道:“必须提审何一愚,否则,无法找到突破口。”
摇了摇头,刘一鸣道:“何一愚系地检署关押的人,我们怎能提审他呢?”
陈逸枫道:“可这一杀人案和他有关哪。”
刘一鸣道:“证据呢?两个普通商人被杀于店堂,怎会与何一愚有关?”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您讲的有道理,我会找到证据的”说完便欲离去。
“且慢。”刘一鸣道:“你找证据是可以的,但可要注意,不要触动地检署,至少暂时不能触动。”
陈逸枫道:“我知道该怎么作。”说完,便离开了刘一鸣办公室。
第63章·(十)
南门口、下河街两地、两人接连被杀,当然不是一件小事,李良图接到报案后,迅速派肖如伟、唐开元带警察赶赴现场进行勘查。
两人的死亡时间分别为上午十点二十一分和十点四十八分,死亡原因均为一刀刺穿了心脏。并且,都是刀锋从前胸而入,从后背而出。
显然,这是一名经验十分丰富的职业杀手,其部位、力度把握之准,不是一般人能作得到的。
死者分别为:李长根,南门口十一号“三合商行”的老板。以经营杂货为主,今年三十六岁。家住荷叶塘二十五号,太太名叫刘万英。养有一儿两女,最大的十七岁,小的八岁。由于平常生意较好,请有两个伙计在帮忙打点。总的来说,家中还算富裕。
李长根为人谦和、大方,没有嫖娼、赌博、抽烟等不良嗜好。无论是家里还是生意上的朋友都对他评价很高,因此,应该没有仇杀或者情杀的可能性。
另一死者为下河街三十一号“三友商行”的老板,名叫高元满。以经营瓷器为主,今年四十一岁。家住鲁班路十七号,太太名叫门玉云,父母俱健在。养有两个女儿,老大已嫁人,老二十六岁,尚待字闺中。
高元满性格吝啬,爱财如命,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经初步访查,他原本是作鞭炮生意的。一年之前,却突然改作瓷器了,并且搬到了比较繁华的下河街。作瓷器是要大本钱的,他哪里来这多钱?他突然被杀,是否与钱的来源有关?
另外,经对两地的目击者进行访查,杀手是蒙着面出现在现场的。身高约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一身蓝色西装,走路的速度非常快。他杀人之后,只一幌眼之间,就走得不见影了。
听完肖如伟、唐开元的现场勘查情况禀报后,陈逸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显然,李长根和高元满的先后被杀,应该与自己追查冯季权有关。他们只不过是成了别人阻挡自己寻找冯季权的牺牲品。问题是杀手是冯季权买动的呢还是别人买动的呢?杀手和冯季权是一伙的?还是受他或别人所顾的职业杀手?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要想迅速找到杀手,似乎难度很大。冯季权呢?能否迅速找到?他是躲起来了?还是外逃了?如何才能找到他?现场还有没有可能留下别的证据?这一系列问题,不停地在他脑子里萦回。
经过反复考虑,他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肖如伟、唐开元负责,全力追查杀手。一路由自己和赵长明负责,寻找冯季权的下落。李良图则负责居中调度。他将想法说给众人听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为了稳妥起见,他提出要去现场再作一次勘查。当时因急于赶回警局向局座禀报,故未作详细检视。好在肖、唐告诉他现场尚在警察的保护之中,在未得到他的指令之前,是不会撤离的。
肖如伟见他要再去现场,主动提出愿意陪同,赵长明也要去。陈逸枫便让唐开元先去发动眼线访查杀手,自己则带着肖、赵两人离开警察局,去了南门口十一号。
现场被警察用一根黄色带子围起来了,围观的人仍然不少。陈逸枫等人赶到时,勘查工作早已结束,只等陈逸枫下令,就将清理现场了。
再一次仔细地检视了一下死者尸体,确如肖、唐两人所说,是一刀刺穿了心脏。但是,从刀的入口和出口来看,杀手应该是左手持刀。因为,左手持刀的人,出来的伤口才会往右偏。自己第一次检视时,似乎疏忽了这一点,而肖、唐两人刚才也没做介绍。可能是他们也疏忽了吧?陈逸枫将这一判断对肖如伟、赵长明作了说明,二人连连点头。肖如伟表示确是疏忽了,并且,对自己的粗心深表歉意。
陈逸枫立即安慰他,说明粗心是每个人特别是男人难以避免的。自己第一次检视时,也未发现这一点,说明也有粗心的毛病。但是,作为一名警察,就不能容许粗心。否则,就是给案犯开了方便之门,而给善良百姓,带来难以解除的痛苦。自己正是怕出差错,才决定来作进一步的查验。
第64章·(十一)
因店堂并不大,经仔细对现场进行勘查,未发现其他有用的证据。陈逸枫便交代守护警察可以清理现场,并通知被害者家属前来处理善后。然后,便带着肖、赵两人离开南门口去了下河街三十一号。
这里也和南门口现场一样,被警察用黄色带子围着。围观的人似乎没有南门口多,店堂也比南门口的大。当陈逸枫等人赶到时,守护警察已有点急不可耐的神态了。
仍和在南门口一样,陈逸枫首先对尸体作了检视,确证杀手是左手用刀。只是其力度比南门口那边用得小一些,也许是来回奔跑,加之心里着急而影响了力度吧?经对现场仔细勘查,陈逸枫发现,尸体边上有两个不太明显的脚印。这是两个都穿橡胶底皮鞋的脚印。这是因为店堂门口当时泼了水,也许是高元满用来消除灰尘而泼的水吧?陈逸枫知道,其中一个脚印是自己的。还有一个脚印穿的虽也是橡胶底皮鞋,陈逸枫一时却难以确定皮鞋的牌子。
他让肖如伟、赵长明凑近前来辩认,二人看后也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确认。这是一只左脚的脚印,而陈逸枫留下的是右脚脚印。陈逸枫穿的是长沙出的“麓山牌”,稍不注意,很容易认为这是一双脚。当时作这一勘查的正好是肖如伟,陈逸枫的鞋就是肖如伟帮他买的。而肖如伟来这里勘查前,也知道陈逸枫已到过这里。因此,未经细看,便认定是陈逸枫的脚印而没引起重视。现在,被陈逸枫指出来了,肖如伟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更加佩服起陈逸枫来了。
肖如伟是个上进心很强的人。他觉得,他和陈逸枫的差距太大了。因此,只要有机会,他愿意和陈逸枫待在一起。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抓紧机会多学点东西。他庆幸自己今天跟陈逸枫来了,否则,哪有这样大的收获?
由于当时长沙警察局尚无照像设备,提取痕迹的技术也未传进中国。陈逸枫只好让赵长明立即去皮鞋厂请师傅前来辨认。
赵长明走后,陈逸枫又对其他地方作了仔细勘查,再未找到有用的线索。他只好交代守护警察继续保护好现场,待皮鞋厂的师傅看过以后再进行现场清理。至于通知被害者家属的事,就只能滞后了。
交代完后,陈逸枫才和肖如伟离开下河街。
肖如伟有心想多学点东西,便边走边请教陈逸枫道:“您以前并没当过警察,干这一行的时间也不长,可从您的行为来看,就是一个老警察才有的素质,这是为什么呢?”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您。干什么事首先要有心,只要用心,就没有办不好的事。诸葛亮在没出茅庐之前,一天仗都没打过,更不用说指挥打仗。可是他一出茅庐,就用极少的兵力连败曹军。有人说他是天才,我却不这么看。我认为他主要是用心。在战争开始前,他就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考虑过了,然后才排兵布阵。当然,打仗和我们破案不完全一样,他先要对敌我双方的势力包括指挥员的能力、水平进行全面掌握,还要对战场的地形地貌全面了解。更主要的是他要对战争双方的正义与否进行判断,然后才可以排兵布阵。然后才有可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就是用心。我虽然没当过警察,既无经验也无教训。但是,自从当了警察以后,我就时时提醒自己,我是个警察。是为老百姓做事的,我决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就是对老百姓犯罪。存了这个心,当然就会遇事多想。像战场的指挥员一样,想各种可能性。然后再想破解这些可能性的方法和措施。只要这样做了,我想就应该没有侦破不了的案子。”
肖如伟道:“您说的这些看似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呐。就说用心吧,每次办事,我都是非常用心去办的。可是,我无法像您一样,想那么深那么远。就像省长公子被绑架一案吧,谁会想到是郭先生和他侄儿合谋啊?”
陈逸枫道:“其实,用心与否,不是表现在一两件事上的。依我看,您现在的确是很用心的。假以时日,我相信,您会成为一名老百姓的好警察。之所以说不能光看一两件事,就是说心里首先要装着老百姓,时时要想着我们是在为老百姓当警察。有了这个心,才会想得开看得远。这些,只能算是我的一孔之见吧,肖兄慢慢去琢磨吧。”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到警察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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