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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警察陈逸枫

_12 罡风(当代)
第51章·(四十三)
陈逸枫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你还是跟我到警察局谈吧。”
听说要带他去警察局,老人横身一拦道:“不行,你不能带他走。”
陈逸枫道:“老人家这可是妨碍公务了。”
老人道:“我不管你什么公务不公务,我奉主人命保护他,有我在,你就不能带他走。”
听说是奉主人命保护高成福,陈逸枫心中一动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老人家的主人就是关小凤姑娘了。”
老人道:“是又如何。”
陈逸枫道:“非常抱歉,那就只能请您老人家也随我走一趟了。”
老人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凭什么要带我走?”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我是警察,您有义务配合我将事情搞清楚,您觉得这个理由够吗?”
老人道:“如果我不听你的呢?”
作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陈逸枫道:“那就只能请您恕在下无理礼了。”
明知不是陈逸枫的对手,老人还是准备拼命一博。他迅速从墙上取下一把精钢剑,挽起一朵剑花,向陈逸枫直刺过来。
看了这朵剑花,就知老人的剑术非同一般。陈逸枫当然不敢怠慢,他一斜身,即避开来剑。正欲再次向老人发话,却见老人的剑已到了面门。原来,老人使了一招“假道伐虢”,明是攻中路,实际上是刺眼睛。
眼看剑尖离眼睛不到两寸,这一下似是颇出陈逸枫的意料之外。一个拿捏不准,眼睛就要不保。好个陈逸枫,双漆微屈,一招铁板桥功夫,便正好避过这一击。若不是心存仁念,在避开这一击的同时,他完全可以就势双腿踢向老人的胸部和头部。真要使出这一招,老人不死也要重伤了。
知道老人下一轮的攻势将更绵密,陈逸枫在使铁板桥功夫以后,就势向右一个侧翻,即离开老人五尺左右。
再一次向老人双手一抱拳,陈逸枫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老前辈便是退出江湖三十年的‘飘风剑客’金三喜金老爷子了。”
此言一出,老人不禁大吃一惊。三十年来,没有谁知道他的真实名字。这是因为,老人在三十年前,因躲避仇家的追杀,来到了关月贵家。关月贵只知他是一逃难的难民曾三,因年纪比自己长,便留下他作帮工,称他为三哥。后来年纪大了,全家人便改称三爹。
三爹自到关家以后,从不与任何江湖人物往来,金三喜这个人便在江湖上消失了。他是一个十分讲信义的人,由于关月贵对他很信任,他便怀着感恩图报的心态,以仆人自居。忠心耿耿地辅助关月贵,成为关家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人物。今天,连关家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一个从未谋过面的、二十几岁的侦缉科长一语道破,哪还有不吃惊的?
金三喜孤傲一辈子,却十分佩服真正比自己强的人。陈逸枫虽然年纪轻,但武功、见识,都使他不能不佩服了。
人就是这样,不论是敌是友,一旦对方被自己佩服,说话的态度、语气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只听他心平气和地对陈逸枫道:“陈科长果然厉害,老朽不能不佩服了。只是你是如何知道老朽的真实身份的呢?”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老前辈过奖了。三十年前,‘飘风剑客’的名声如日中天,其剑势变换之快,拿捏尺寸之准,天下无出其右者。您刚才一出手就是一招‘假道伐虢’,在下若还不知道您是谁,就真是有眼无珠了。”
人都有听好话、听奉承话的心性,老人和小孩更是如此。某人生气了,你只要将好话、奉承话一说,他可能马上转怒为喜。你本来办不成的事,说不定就办成了,你本来过不去的坎,说不定就过去了。这金三喜本来对陈逸枫就十分佩服,陈逸枫几句话,却把个金三喜捧上了天。说得他全身舒泰,若还要和陈逸枫对着干,就是太不知趣了。
面色已经完全缓和,金三喜道:“陈科长高抬了,高抬了。你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这点三脚猫功夫,哪能入你的法眼?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奉我家主人关小姐之命,在这里保护高老板的。你实在要带他走,我没理由阻拦。但是,你能否说说带走他的理由?”
陈逸枫只好将张有财一家被杀、马坤被人毒死的侦缉经过说了一遍。并告诉他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主谋人就是关小凤,而高成福则是其中的重要证人。
最后,陈逸枫道:“老前辈虽与她是主仆关系,但在下相信,您是深明大义之人,断不会阻难在下查清此案吧?”
长叹一声,金三喜道:“老朽早知她这样一意孤行,必有严重后果。现在还有什么说的?你将他带走吧。”
十分动情地,陈逸枫道:“多谢老前辈成全,您能否将关小凤的藏匿地给予指点?也不枉老前辈侠义一生了。”
金三喜道:“老朽的小主人虽然偏激,但她也确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还望陈科长能够法外施恩,给她留一条生路,老朽也就感激不尽了。”接着,便将关小凤的最新住址告诉了陈逸枫。
陈逸枫道:“多谢老前辈指点,您请放心,在下一定尽最大努力,争取从轻发落就是。”说完,便带着高成福,离开了老屋。
第52章·(四十四)
这几天,关小凤即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害死父亲的仇人除于天成以外,均已死去。大仇得报,失去的财物也全部追回。紧张的是死亡这么多人,警察局不可能轻易放手。尽管自己将凡有可能暴露的线索全部切断了,但警察也不可能是吃干饭的。特别是听说最近来了一个叫陈逸枫的年轻警察,除长得十分英俊外,其武功、机智更是十分了得。听说此人上任当天,即将被绑架的省长公子安全救回。没用几天,又将民政厅长家一对被盗的羊脂玉瓶安全追回。目前,此事已在长沙被传得越来越神,几乎家喻户晓了。
如果此人真象传说的那样厉害,自己就不能不格外小心谨慎了。好在现在自己住的地方除三爹和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侍女小芳外,没任何人知道。而三爹和高成福住在南门口老屋,也应是十分安全和可靠的。三爹是自己家的老仆人了,几十年来对自己父女忠心耿耿。凭他的精明和武功,应该是不会出事的。更何况,那栋屋子多年没住过人,附近邻居都不知道主人是谁。因此,那里倒不必担心。
至于小芳,即忠诚又精明,是跟随自己多年,且十分信得过的人。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是远走高飞,还是继续留在长沙城里?若远走高飞,只能是带着高成福和小芳、三爹一起走了。可是,这个高成福会愿意走吗?他有太太,还有一对儿女。这个人哪,真使自己为难。那么多男人垂涎自己的美貌,甘愿为自己驱使。叫他杀人就杀人,事后不索任何报酬。只要能陪他上床,他就万分感谢了。可自己对于他们,却从没有半点留恋之情。往往是高兴陪就陪,不高兴陪就不陪。偏偏这个高成福,自己一颗芳心全放到了他身上,他却又有太太和儿女。凭他的正直和憨厚,他会抛弃太太和儿女,与自己远走高飞吗?
然而,如果继续留在长沙城里,身边有这么多财物风险大不说,那些垂涎自己的男人会放手吗?范大成两兄弟为自己杀了张有财一家五口,使自己两颗祖传的“真龙珠”失而复得。现在虽然外逃了,但他不可能永远在逃,他一定会回来要自己作太太的。前天,毛有亮又将张有财的儿子杀死,还杀死他刚请来的女佣,并将一百根金条和五百多万元大洋送到自己手里。如此巨大的财富不要,他图的是什么?他也是要娶自己做太太的呀!自己若不走,一旦被他们找到,事情如何了结?更使人忧心的是,这个新来的警察陈逸枫,既然如此了得,若继续呆在长沙,这份危险就很大了!
正当关小凤思绪万千之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知道是侍女小芳回来了,赶紧过去把门打开。
小芳已经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头发还在不停地向下滴水。小芳已经冷得直打啰嗦了。
未等小芳喘过气来,关小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外面的风声怎么样?警察是不是到处在搜查我?”
小芳一脸紧张道:“是的,警察已在全城通缉您,韭菜园二十九号附近都布满了警察,我本来想进去拿点东西出来的,都没敢去。”
关小凤道:“你作得很好,好在贵重东西我都带出来了。至于那栋房子,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千万不能再去了,啊!”
点了点头,小芳道:“陈逸枫昨天去了高成福家,对他家所有的成年人进行了问话。但是,似乎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
关小凤道:“三爹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小芳道:“他要我告诉您,他那里很安全,让您放心。”
关切地看了一眼小芳,关小凤道:“你赶快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用干毛巾把头发抹一下。还得辛苦一下,再去一趟南门口。告诉三爹和高成福,让他们赶快准备,今晚十二点离开长沙。如果高成福不愿走,你让三爹自行处置。”
小芳答应一声就去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小芳已经换好衣服,头发虽然还是湿的,但已不再掉水了。她手里拿着一把雨伞,给关小凤招呼一声后就去执行任务去了。
小芳走后,关小凤的思绪,又回到了自己以前当小姐的岁月。
关小凤是关月贵的独生女儿,从小即过着锦衣玉食、唯我独尊的生活。在关家,小姐关小凤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敢不听、谁也不敢不遵的。有一次,那是在关小凤十岁那年冬天。关小凤和几个小朋友在外面玩,突然有人说到西瓜,关小凤想吃西瓜了。回到家里,即向父亲提出了吃西瓜的要求。父亲告诉她,现在是冬天,没有西瓜。关小凤就是不依。父亲没办法,只好到处打听。后来才知道广州有西瓜买,父亲硬是派人专门去广州为关小凤买回了西瓜。
关小凤不但自小人长得漂亮且十分聪明。三岁即能背《三字经》、《女儿经》。五岁开始正式启蒙。到十二岁时,已读完了《四书》、《五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才女。到十五岁,就有许多富家公子和名门望族的少爷来追求。然而,关小凤却一个都看不上。她告诉父亲关月贵,她找的男人必须才貌双全且家中富有。达不到这些条件,她宁可不找。就因为这样,许多男孩子因得不到关小凤而逐渐消沉,有的甚至自寻了短见。
第53章·(四十五)
尽管关小凤在关家既尊贵又霸道,她对一般下人却是出奇的好。哪个下人家里有困难,只要她知道了,她会毫不犹豫地给予帮助。因此,她受到了下人的普遍爱戴。其中,三爹和小芳则是这些下人中对关小凤最忠诚、最可靠的人。三爹几十年前逃难来到长沙,父亲看他可怜收留了他。从此,他就一直忠心耿耿地在关家待着,受到了全家上下的尊敬。小芳则是五岁时饿倒路边,被关月贵检回来的。由于和关小凤同岁,便成了她的伙伴兼侍女。可是,关小凤却从没把她当侍女看待过,一直是把她当自己的姐妹看待的。因此,小芳也就特别忠心于关小凤。不管关小凤要她干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可是,好景不长。两年前,关月贵被张有财和马坤还有一个于天成作成圈套,输得一无所有,连家里两颗祖传“真龙珠”都输掉了。关月贵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只好抛下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关小凤而上吊自杀了。家中突然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对关小凤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关小凤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后,立意为父亲报仇。既然一无所有了,什么小姐尊荣她全不在乎了。只要谁能帮她报仇,她就可以陪谁上床。张有财一家被杀,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关小凤恨死张有财和马坤了。尽管这两人都已被杀,关小凤的父仇已报,但是,自己却也因此惹来了极大的麻烦。说不定什么时候陈逸枫就找来了。一想到陈逸枫,关小凤就心理发怵。这几天,她晚上作梦都在梦见陈逸枫来抓她。因为,她知道,陈逸枫太厉害了,自己这一点小智慧,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赶快离开长沙,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最安全的。这时,她真巴望小芳快点回来,快点带着三爹和高成福来到自己身边。一起离开长沙,一起去过一种全新的快乐生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以为是小芳回来了,赶紧把门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英俊年轻的男人,后面还跟有四名警察。
关小凤立感不妙,欲夺门而逃,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拦道:“关小姐,你跑不了了。”
关小凤道:“你是陈逸枫?”
点了点头,男人道:“正是在下。”
关小凤道:“你带来这么多警察,要干什么?”
陈逸枫道:“想请关小姐去警察局走一趟。”
关小凤道:“凭什么?你凭什么带我去警察局?”
一亮手中的笔录,陈逸枫道:“游云龙和高成福都已说了,是你指使范大成兄弟杀了张有财全家,你觉得你不去警察局行吗?”
关小凤道:“这是诬陷,他们这都是诬陷,你把范大成叫来,让他和我对质,是我指使他杀人的吗?”
微微一笑,陈逸枫道:“关小姐果然厉害。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来人!给我搜!”
关小凤道:“你凭什么搜我的家?我要告你侵犯民宅之罪。”
一亮手中的搜查证,陈逸枫道:“市长亲自签发的搜查证。凭这个,可以搜了吗?”
关小凤道:“你搜吧,若搜不出什么东西,看我如何告你。”
陈逸枫手一挥,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开始仔细地搜查起来。
不一会,一个警察便拿着两颗直径约三寸半的珠子放到了陈逸枫面前。
两手掂着珠子,陈逸枫道:“关小姐,有了这两颗‘真龙珠’,你可以跟在下去警察局了吗?”
关小凤道:“你果然了得,能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了。”
陈逸枫道:“承蒙夸奖,关小姐的手段也不差呀。”
关小凤道:“我想不通的是,你是如何找到我头上来的呢?”
陈逸枫道:“这大概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你最大的失策,就是不该指使人杀张有财全家。如果说,张有财和马坤等人作局,赢走令尊几百万元及你家的传家之宝‘真龙珠’,致使令尊自尽是张有财咎由自取的话。张有财的太太、儿女、佣人何辜?为什么要将他们都置于死地?他们本不该死的。你也太残忍了吧?”
关小凤道:“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就应该全家抵命。”
陈逸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家人、佣人并没害你呀。”
关小凤长叹一声道:“若早听三爹的劝说,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天意,这真是天意。看来,我只能跟你走了。”
陈逸枫道:“关小姐果然是明白人。”
说完,关小凤就随陈逸枫走了。
十天以后,受关小凤之托,杀死张有财一家五口的杀手范大成兄弟二人落网。接着,不到三天,另一受关小凤之托,杀死张有财儿子及佣人的杀手毛有亮也被归案。
第54章·第五章 澄清冤案 (一)
长沙的夏天真热!
没有一丝风 ,树木、花草被太阳一晒,都懒懒地垂下了头。
入夜以后,更热!白天被烤得发烫的地面,乘机将热量散发出来,似在向人们发泄着白天被太阳欺负的怨气!
晚饭以后,陈逸枫打着赤膊,手拿一把蒲扇,边驱赶着热浪,边欣赏着郑小云送的手帕。
手帕上的那弯月亮,那池清水,多么引人遐想啊!
和郑小云分别已经几个月了。
几个月来,除了忙于破案以外,自己可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她亮丽的面容,温柔的目光,阿娜的身段,甜甜的话语,无一不给陈逸枫留下深深的思念。
陈逸枫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郑小云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吗?她会接受自己这份爱吗?
自从连破三大案件以后,陈逸枫在长沙一下出名了。他不但成了各大报纸的新闻人物,更成了百姓中间街谈巷议的英雄。许多人都以能认识陈逸枫为荣,许多人都以能和陈逸枫作朋友为快。
宋有义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他几乎逢人便说:“搞了半天,陈逸枫原来是警察!是如此厉害的警察!他和我可是朋友啊!他还帮我赢过钱,和我喝过酒呢。”
有人便和他打趣道:“宋大爹,陈逸枫既然能帮您赢钱,您以后就不愁没钱用了,干脆开个赌场如何?”
宋有义道:“那不行,他一个警察,还是侦缉科长,哪有时间来帮我打理赌场?”
旁边的人便道:“那不要紧呐,我们可以帮您打理赌场,您只要让他教我们几招玩骰子的功夫就行。”
宋有义也就若有其事一样,点着头道:“也是的,过两天等他忙完了,我和他说说看。”说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宋有义还真以为别人在笑他终于想开了,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赚钱的途径而开心。
除了这些以外,很多未许人的姑娘见陈逸枫如此年轻英俊,如此有才华,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给他。有几个胆大且读了不少书的富家小姐,更是直接给陈逸枫写来了热情洋溢的求爱信。信中直述自己渴望成为他爱侣的心情,并表示自己会一辈子爱他、侍候他。
收到这些信后,陈逸枫只是轻轻一笑,便将信抛进了垃圾桶。
这些热心的姑娘哪里知道,自己的求爱信得到了如此待遇?她们更不知道,他们求爱的对象早已心有所属,早已容不下任何其他的女人了。
因为,他的心里已有了郑小云,他的心里只有郑小云。
今天,是很长时期以来难得一有的清闲日子。因此,陈逸枫才有晚饭以后坐在屋子里边摇蒲扇边欣赏手帕的心情。
欣赏手帕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全部心思,都到了衡山,到了郑小云的身上。
正当他在看着手帕,思念着自己心上人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子闯了进来。
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向陈逸枫哭求道:“大慈大悲的陈科长呀,您救救我家先生吧,他是冤枉的呀!您一定要救他哇!呜……呜……”
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语,把个陈逸枫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扶起这名妇女,口里平和地道:“大嫂别这样,别哭,有话慢慢说。您家先生有什么冤枉,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竭尽全力就是。”
听陈逸枫答应帮忙,妇女才慢慢止住哭泣,向陈逸枫诉说了他家先生的遭遇。
原来,这名妇女叫王丽秀,四十二岁,是省税捐局内务处处长何一愚的太太。何一愚原本是稽征处处长。一年前,他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省税捐局局长甘子清。甘子清先是找借口把何一愚的职务换掉,他从稽征处调到了内务处。虽然还是任处长,但权利却小了很多了。三个月前,又利用地检署署长是他姨夫的关系,以何一愚贪污救灾款为由,将何一愚抓起来关进了大牢。
几个月来,王丽秀耗尽了家里的微薄积蓄,到处托朋友、找关系,却无法将丈夫救出来。听人说贪污救灾款是要枪毙的。可王丽秀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生清廉,他根本不会贪污救灾款。然而,他现在的罪名却确是这样,叫她怎能不急?今天,听人说警察局有一个神探陈逸枫,什么疑难案子到他手里立时可破。经多方打听,才知陈逸枫住这里。因此,她就按别人的指点找来了。
听完王丽秀的诉述,陈逸枫深感为难地道:“何太太的处境和心情,在下非常理解和同情。但我干的是警察,负责的是刑事案件。您家先生属经济案件,经济案件由地检暑负责,警察局是无权过问的。您这个忙我还真无法帮。但我会托朋友帮您去打听一下,您看这样可好?”
见陈逸枫不能管这事,王丽秀非常失望,后来又听说他去找朋友打听,便抱着一线希望告别了陈逸枫。
第二天一上班,陈逸枫即将昨晚遇到的事告诉了李良图。
陈逸枫道:“李兄,你来长沙的时间长,熟人多,能找朋友帮忙打听一下吗?”
李良图道:“没问题,地检署缉侦科副科长闵立文是我一条战壕里面滚出来的,我去找找他”。
陈逸枫一听,喜出望外,重重地捶了一下李良图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毕竟是军人出身,李良图说干就干。说了声“回头见”就去了地检署。
约两小时后,李良图回来了。他告诉陈逸枫,何一愚犯的是贪污罪,贪污中央政府拨来的救灾款五百二十多万元。目前,地检署正在全力侦查此案。
陈逸枫道:“可他太太说他是冤枉的呀!”
摇了摇头,李良图道:“据闵立文讲,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没有冤枉他”。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铃声响了。
李良图抓起话筒听了一下,说了一声“是”就将话筒交给陈逸枫,并说道:“局座找您。”
陈逸枫接过话筒,电话里传来刘一鸣亲切的声音:“陈兄弟呀,在忙什么呢?”
陈逸枫道:“哦,局座,没忙什么,您有什么吩咐吗?”
刘一鸣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刘一鸣没事是不随便打电话的,这一点陈逸枫非常清楚。他猜到局长肯定有重要事情和自己谈。便道:“局座,您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会按您指示去办的。”
沉默了一会,刘一鸣道:“陈兄弟,我们是警察,负责的是刑事案件,你知道吗?”
陈逸枫道:“卑职知道,出了案子吗?”
刘一鸣道:“没有。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警察只管刑事案,其他事情,就不要管太多了。啊!”
一句话,把陈逸枫弄的满头雾水。
陈逸枫道:“局座的意思是……”
刘一鸣道:“啊,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一下。”
放下话筒,陈逸枫道:“局座突然说我们警察不要管太多了,是否指的何一愚的事啊?”
李良图道:“闵立文也对我讲此事很复杂,叫我别插手。”
陈逸枫道:“哦?”
李良图道:“现在这个社会,是不能太较真的。我知道您向来以济世救民为己任。但是,天下有多少穷人?有多少不平?您能管得了吗?我看呐,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就不要管了。”
点了点头,陈逸枫道:“我知道。”
第55章·(二)
何一愚四十五岁,中等个,可能由于平时动脑过多,头发已经秃顶。大眼睛,浓眉毛,一看就是个光明磊落而没有城府的人。
他被关进拘押所已经三个多月了。三个多月来,每餐就是一点霉米饭,一碗烂酸菜汤。由于营养不良,才四十五岁的人,现在看得上五十岁了。但尽管如此,何一愚的精神倒是很好,眼睛象平时一样特别有神。
他的罪名是贪污救灾款 ,按照当时的法律,这是杀头的罪!
何一愚是湖南常德人,也是家族中读书最多,官衔最高的人。他原是独立第三师上校军需处长。独三师在陕西和阎锡山的部队一战后,师长曾恒辉殉职,他就来到了省税捐局任稽征处长,到去年时,已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快四年了。
由于他精明能干、正直、无私,深得原税捐局长彭高祥的赏识。若彭高祥不死,他现在应该是副局长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彭高祥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原副局长甘子清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局长。从此,何一愚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如果何一愚能够识时务,赶快设法取得甘子清的信任,也许事情还不会太糟。偏偏何一愚不会这一套。在他心里,根本就看不起甘子清。他认为甘子清不学无术,奸诈阴险,大事干不来,小事不愿做,他唯一精通的就是钻营。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告状,告刁状。
他当处长的时候,就告其他处长,告副局长。今天说这个贪污,明天说那个受贿。前任副局长胡长春就是被他告下去的,被他无中生有告下去的。
胡长春是湘阴人,和左宗棠是同乡。三年前,局长彭高祥去北京开会,家里的工作由副局长胡长春主持。甘子清意外收了一笔税款共三十多万。他给胡长春出主意说,这是意外收到的税,不需上缴的,何不用来解决一下局里的设施?胡长春没读多少书,且是半路出家干税捐,根本不懂得里面的奥妙,便点头同意了。不久,甘子清一封匿名信写到省长那里,说胡长春趁局长彭高祥不在家,擅自开支国家的税款,还将大量税款中饱私囊,说得有根有据,不愁省长不信。
省长见信后,立即派人去税捐局调查。调查的结果,除将税款中饱私囊没有证据以外,擅自开支税款的事却是证据确凿。省长知道调查结果后,立即将胡长春撤了职。
事后,甘子清怕遭人议论,故意说了很多同情胡长春的话,甚至声言要去和省长理论。可是,别人也许不知道,何一愚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是甘子清给胡局长设的局,也猜到是甘子清告的黑状。却由于没有证据,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胡长春被撤职后,甘子清凭着自己平时在彭高祥面前的甜言蜜语,一跃而成了副局长。
还有一件事特别让何一愚对甘子清反感。那是何一愚刚到税捐局不久。有一天,甘子清突然约何一愚吃晚饭。何一愚刚来,有人请吃饭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想都没想就去了。没想到,酒过三巡以后,甘子清突然告诉他,某某处长很坏,要何一愚不要理他。某某处长阴险,要何一愚多加提防。并说,只要何一愚多和他亲近,就没人敢欺负云云。
这何一愚是个天生的直性子,最反感的就是拉帮结派。在部队时,就由于一身正气,才得到老师长曾恒辉的青睐。现在,听甘子清如此说,他立时非常反感和厌恶。若不是看在自己刚来,他真有可能拍案而起,避席而去。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心里对甘子清产生了反感,酒桌上又只有两个人,下面喝酒的气氛就冷清多了。甘子清大概也看出来何一愚和自己不是同路人,两个人就哼哼哈哈应付了几杯酒,何一愚推说有事,便草草收场了。
从此以后,何一愚就很少与甘子清往来,即使在外面碰到一起,也只是随便敷衍几句,算是给同僚一点面子。何一愚当然也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去说甘子清如何如何,他反正是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来对待甘子清。心想我不沾你也不惹你就行了。
第56章·(三
甘子清原是关税处长,与何一愚是平级的。由于他善于迎合,取得了彭高祥的信任。三年前,把胡长春搞倒以后,被提拔当了副局长。甘子清当副局长后,表面上对彭高祥仍象以前一样的恭顺、听话,背地里却大拉山头,到处封官许愿。更可恶的是,背着彭高祥干了许多违法的事。彭高祥对他的行为有所觉察,多次对他侧面提出了警告。他一方面表示悔改,另一方面却变本加厉地进行着搞跨彭高祥的活动。那天下午,他突然请彭高祥吃晚饭。彭高祥饭后回家,就感到心脏不舒服,半晚,即因心脏病发作与世长辞。
彭高祥去世后,何一愚总觉得这里面有疑问。彭高祥才四十八岁,正当壮年,他根本就没有心脏病,何来心脏病发作而死的道理?而鉴定他为心脏病死亡的医生,却是甘子清的妹夫。为了搞清彭高祥的死因,何一愚作了大量访查,找了许多有名的心血管专家。何一愚的这些行动,都落到了甘子清的眼里。一年前,便找借口免掉了何一愚的稽征处长职务,把他安排到没有任何权利的内务处长职位上。三个月前,又通过他任地检署署长的妹夫廖开平,以贪污救灾款的罪名把何一愚关进了大牢。
至于这笔救灾款,何一愚根本就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有救灾款这件事。
那是在他刚任内务处长三天的事。那天上午,甘子清打电话到何一愚办公室。内务处长办公室就在甘子清办公室的隔壁,但甘子清却故意用电话通知何一愚。称中央政府汇给“三恒商行”采购进口棉布的五百二十多万元,错汇到税捐局帐上来了。这批棉布是用来制作军装的,中央政府来电话命我们速将此款汇往“三恒商行”。何一愚因刚上任,对内务处的情况不熟悉。加之,自己是军需处长出身,知道军装制作的重要性。便按甘子清在电话中指定的帐号,将钱汇给了“三恒商行”。
三个月前,甘子清将何一愚叫到办公室,要求他迅速将救灾款分拨到各县。何一愚听后莫名其妙,帐上哪有救灾款?便告诉甘子清说帐上没有救灾款。
甘子清故意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中央救灾款几个月前不就到了吗?你是否忘记了?”并要求何一愚速去查清。
何一愚回到办公室查帐,根本查不到救灾款,只得如实向甘子清作了禀报。当天晚上,地检署的人就从何一愚家里把他抓走了。
审讯时,审讯人员要何一愚交代贪污救灾款的事实。何一愚据理力争,说自己没有贪污救灾款,立即遭到了审讯人员的严刑拷打。何一愚受刑不过,表示愿意招供,但却不知道如何招。审讯人员便将何一愚汇款到“三恒商行”的证据摆在他面前,问题是这个“三恒商行”收到此款后就人间蒸发了。钱是你何一愚汇走的,这若不是你贪污,还会是别人吗?此时,何一愚才知道是甘子清设下的圈套,那年陷害胡长春的那一招,现在又用到自己身上来了。当时便将实情向审讯人员陈述,可审讯人员哪里肯相信?
他们说:“甘局长打电话要你汇款到“三恒商行”,谁能证明?甘局长就在你办公室隔壁,他不当面指示却要用电话指示,这样合乎情理吗?”在进一步的严刑拷打下,何一愚只好被迫承认是自己贪污了这笔钱。
第57章·(四)
何一愚的太太王丽秀,是大家公认的贤良女性。
王丽秀自小家贫,三岁就过继给了姨妈作女儿。因姨妈没有生育,王丽秀被过继后,倒是受尽了宠爱。然而,好景不长,王丽秀五岁那年,姨妈因病去世,姨父便找了一房继室。后妈进门后,王丽秀再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挨打挨骂。
王丽秀七岁那年,后妈生了个儿子。自从弟弟出世后,王丽秀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为姨父和后妈准备早餐。等他们吃饱以后,自己才能吃他们剩下的东西。早饭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家务事,光弟弟的尿片,一天需要洗十几次。晚上弟弟喜欢吵,王丽秀只能将弟弟抱到手里逗他玩。稍有哭声,吵醒了后妈,立即就要遭到拳打脚踢。一直到夜很深了,弟弟安静地睡觉了,王丽秀才能上床躺一会。
王丽秀的遭遇,同村的男孩何一愚非常了解、也非常同情。何一愚家境较好,经常将自己家好吃的东西塞给王丽秀吃。随着年龄的增大,两人便渐渐有了男女之情。王丽秀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清丽秀美,是附近几村有名的大美人。前来提亲的人不知凡几,但王丽秀就是不答应。为此事她不知又挨了后妈多少次拳脚。十七岁那年,何一愚的父母托人提亲,王丽秀等的就是这一天。两个月后,两人结婚了。
半年后,何一愚提出要去投军,王丽秀二话不说,全力支持丈夫去外闯事业。何一愚的父母初时不肯,认为当兵危险。王丽秀则耐心地劝说父母,说男人就是要有抱负、有志气,在家就只能老死田野,而当兵说不定还可以争取个功名。并表示愿意承担家里家外的一切事务。在王丽秀的劝导下,父母才表态同意。
何一愚当兵后,也不负王丽秀的重望,只三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少校营长。后来,因他自小读书颇多,得到了师长曾恒辉的赏识。五年时间,即当上了上校军需处长。
何一愚当处长后,王丽秀便带着唯一的女儿何小珲随军来到了军营。军需处长的权力是很大的。王丽秀经常提醒何一愚:君子爱才,取之有道。不要去贪非份之财,要凭良心作人作事。
何一愚的父母在乡下,且只这么一个独子。为了不让父母分何一愚的心,王丽秀宁可自己不花,也要将钱寄回何一愚老家。王丽秀自小受苦,知道钱来得不容易,从不乱花钱。在同级别的军官太太里面,王丽秀是唯一只一件旗袍的女人。这件唯一的旗袍,只是在王丽秀以太太身份出外应酬时才穿,其余时间就只穿土布衣服。在王丽秀的言传身教下,女儿何小珲自小也养成了从不乱花钱的习惯。为此,师长曾恒辉不只一次地在营以上军官会上赞赏过。并称何一愚任军需处长,清正廉洁,是他及全体将士最放心的人。
何一愚被抓后,王丽秀吃不下、睡不香。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作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当年任军需处长,权力大多了,掌管的钱粮不计其数。何一愚要敛财,那时是最好的机会。何一愚过去没这样做,现在怎么会去贪污?
可是,地检署的人却言之凿凿,说他贪污了几百万元。几百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钱到哪里去了?王丽秀从没见过何一愚拿回的不正当钱财。凭王丽秀的直觉,她知道何一愚是受人陷害的。
是谁在陷害何一愚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局长甘子清。因为,王丽秀曾经听何一愚说过,甘子清这个人奸诈阴险、不学无术。知道何一愚可能与甘子清有矛盾,王丽秀多次劝说过何一愚,让他忍着一点,不要意气用事。并告诫何一愚,不管怎样,甘子清是长官,胳膊扭不过大腿。否则,有可能吃亏。但何一愚太执着,对什么事都太认真,这就难免不得罪甘子清。因此,陷害何一愚的人除了甘子清,应该不会有别人。
第58章·(五)
当王丽秀听说陈逸枫是个机智勇敢,公正无私的警官后,以为找到了希望。她千方百计打听陈逸枫的住处。不顾男女之嫌,亲自上门,跪倒在陈逸枫的脚前。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不能管这个案子。她失望极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太黑暗。自己的丈夫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倒成了贪官。而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污吏却平安无事。这还有公道,还有天理吗?直到后来陈逸枫说会托朋友去打听一下,她才略为得到一点慰藉。
王丽秀在等,她在等陈逸枫的答复。她知道陈逸枫既然答应帮她打听,就一定会作到。事实上,她除了等陈逸枫答复以外,她又能如何?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光。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丈夫落难以后,她可说已经举目无亲。因此,她只有等,只能等。然而,等待本身就是痛苦的。为了丈夫生死安危的等待,其痛苦程度,当然远非一般等待可比。这种痛苦的煎熬,当然也非一般人所能忍受。
但是,王丽秀只能忍受,必须忍受。
王丽秀在盼,她盼望着丈夫早日回来。她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心事,就是期盼丈夫今天能回到自己的身边。晚上睡觉前的第一个愿望,就是丈夫明天有回家的信息。尽管她每天都失望,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也许,这就是一个坚强女性的潜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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