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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17 寂寞剑客(当代)
“我们可以走了?”刀疤脸愕然道,“你是说我们所有人?”
“怎么?”狱卒很不耐烦道,“你们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啊?”
“不是,当然不是。”小七忙道,“我们就是想知道,这劫法场不是死罪吗,怎么就放我们出去了呢?”
狱卒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王总兵用万岁爷赐他的免死金牌把你们给救了。”
刀疤脸焦急地问道:“将军用免死金牌救了我们,那他呢?”
“王总兵啊?又被押回天牢了。”狱卒说到这里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赞道,“要说这位王总兵可真是爷们!老子在刑部大狱当差几十年了,进进出出的文官武将多得数不过来,可像王总兵这样的,老子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另一名狱卒也由衷地说道:“王总兵真是爷们!”
小七急声问道:“那两位爷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万岁爷会如何处置我家将军?”
“这个还没定论。”狱卒摇头道,“只是听说为了王总兵的事,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都吵翻了天了!要说王总兵立的功劳那是比天都大,可他闯的祸也不小啊,最终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你们出去后慢慢等吧。”
“走吧,走吧。”另一名狱卒催促道,“赶紧走。”
刀疤脸回头向大胡子道:“大胡子,那哥几个先走了。”
大胡子点点头,回应道:“刀疤脸,别忘了昨晚上我跟你说的话!”
“忘不了。”
刀疤脸冷漠地应了一句,眸子里却流露出一丝狰狞。
昨晚上大伙都睡熟了之后,大胡子曾和刀疤脸商议过,如果事情真的闹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那他们就先越狱,然后再去劫天牢,救出王朴,最后一起打出北京,至于这样做有几分胜算,他们就懒得去想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黄泥巴落裤裆
是夜,王朴大营。
常延龄、李祖述两人白天就进城打探消息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刀疤脸,小七,阿木等人全聚集到了甄有才的行帐中,王朴不在,甄有才这狗头军师俨然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了。
甄有才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解救将军。”
刀疤脸道:“甄先生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甄有才略一思忖,低声说道:“这事系由万岁爷赐婚而起,还得由赐婚而结,我们给他来个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阿木问道:“什,什么意,意思?”
“意思很简单。”甄有才沉声道,“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逼万岁爷把长平公主下嫁给万岁爷,只要将军娶了公主殿下他就是驸马爷了,只要将军成了皇亲国戚,朝里那些清流就没资格参他了,这事得归宗人府管,可宗人府那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你们说万岁爷还能杀了他的女婿吗?”
“妙啊。”刀疤脸击节道,“天底下哪有老丈人杀女婿的道理,这主意不错。”
小七皱眉道:“甄先生,万岁爷原本就有意把公主殿下赐婚给将军,是将军自己拒绝了呀,这事要是将军不愿意,这生米它也煮不成熟饭哪!”
“对啊。”刀疤脸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又问甄有才道,“要是将军不愿意怎么办?”
“你们不了解将军,将军怎么会不愿意娶公主?”甄有才微笑道,“将军是不愿意先休了圆圆夫人然后再去娶公主,将军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他认准了的事谁能逼他?就算他心里根本没有圆圆夫人只怕也会这么做,(奇*书*网.整*理*提*供)更何况圆圆夫人温柔贤慧又救过将军的命,将军就更加不会这么做了。所以我们才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要给万岁爷来个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
刀疤脸和阿木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摇头道:“不懂。”
“咳,你们不用懂。”甄有才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们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行。”刀疤脸等人同时点头道,“甄先生你说吧。”
甄有才道:“小七,明天你去北京城内找几个落魄才子,让他们把将军和圆圆夫人的爱情故事添油加醋写出来,然后再拿着剧本去找几个出名的戏班子,我相信这些戏班子会很乐意把将军和圆圆姑娘的爱情故事搬上戏台的。”
有明一代从洪武开始,对官场的管束极为严酷,官吏贪没六十两银子即可处以极刑,可对民间的管束却极为宽松,尤其是南北两京的百姓,可以说是倍受朝廷纵容,到了明末时候,民间声音指谪朝政已经成了一种风气。
像江南的复社就是个纯民间组织,却敢公然抨击朝政甚至诽谤朝廷重臣。
只要这些民间组织不和朝臣结党,明朝的历代皇帝对此都是听之任之,明史上所载明代统治如何黑暗,百姓如何生活在恐怖之中其实都是谎言,事实上,汉人当政的宋朝和明朝可以说是中国两千年封建史上最有“人权”的朝代。
至少对平民百姓来说如此。
所以在明代,戏班公然排唱朝廷重臣的戏文,茶楼酒馆的说书艺人公然讲解当今皇帝的秘闻绝非天方夜谭,只要你不是刻意捏造丑闻对朝臣或者皇帝进行歪曲抹黑,官府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很少会来过问。
“行,我明天就去。”
“记得多给些银两,让那些个落魄才子写精彩一点。”
“没问题。”
“刀疤脸,从明天开始你多带些银两,每天去酒楼茶馆闲诳,多找些江湖朋友闲聊天,你只要跟他们说将军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的男人,为了圆圆夫人他不惜拒绝了长平公主的下嫁,为了救他含冤受屈的亲兵,他甚至敢冒死去劫法场。”
“行,我明天就去。”
“对了,最好是能找几个说书先生,先把将军的事迹跟他们说说,如果能有说书先生帮忙宣传,相信将军的故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北京城。要不了几天,整个北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知道将军是因为不愿休了圆圆夫人才拒婚的,整个北京城的大老爷们也都会知道,将军是为了救自己含冤受屈的亲兵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刀疤脸点头道:“知道了。”
甄有才又道:“明天我再携重礼去田府和周府,走走周国丈和田国舅的路子,到时候外有京师百姓和士林缙绅造势,内有周皇后和田贵妃对万岁爷吹吹枕边风,将军和公主殿下的亲事才会有转机!”
见小七和刀疤脸都有事做,唯独自己没事,阿木不由急道:“那,那我呢?”
“你?”甄有才横了阿木一眼,说道,“你在大营内呆着,管住别的弟兄,让他们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
当甄有才他们正在想办法解救王朴时,还有个人也在东奔西走替王朴疏通关系,这个人就是兵部尚书陈新甲,前文说过,现在的陈新甲已经和王朴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陈新甲是不得不替王朴奔走啊。
陈新甲找到了新晋内阁首辅周延儒府上,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周延儒不在府上吗?当然不是,陈新甲找上门来的时候,周延儒正和吏部侍郎王锡兖在书房内密谈。
王锡兖问道:“阁老为什么不见一见陈大人?”
周延儒说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和陈新甲走太近的好。”
王锡兖不解地问道:“白天在金殿之上,阁老不是还和陈大人一起力保王总兵吗?怎么现在就……”
周延儒道:“白天是白天,现在是现在。”
王锡兖道:“阁老的意思是……”
周延儒道:“白天的时候,老夫力保王朴是因为当时万岁爷不想让王朴死,现在老夫不想跟陈新甲搀和在一起,是因为老夫还没有参透万岁爷现在的想法。”
王锡兖凝声问道:“阁老是说,王朴真有可能被万岁爷处死?”
“不好说呀。”周延儒喟然道,“本来,如果王朴拿免死金牌替自己开脱,他就能轻松逃过这一劫,可谁能想到王朴会拿免死金牌去换他手下小卒的性命?现在事情变复杂了,王朴已经把万岁爷逼到了很尴尬的境地,他就是想放过王朴也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了。”
“可下官以为,万岁爷不太可能杀了王朴?”王锡兖摇头道,“这个王朴虽然胆大妄为,可他的确是一员难得的将才啊,而且捣毁盛京,生擒皇太极,收复济宁,疏通漕路,夺回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这几桩可都是大功啊,难道还不足以功过相抵?”
周延儒反问道:“王朴的确替朝廷立了大功,可你不觉得王朴太能干了吗?万岁爷本来就因为拒婚的事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摊上了抗旨、劫法场的事,这可真是火上浇油啊,敢这样肆意妄为的王朴越是能干,万岁爷他越是忌惮哪……”
王锡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阁老不愿在这个时候见陈大人。”
“不过……”周延儒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王朴也并非必死无疑。”
王锡兖道:“下官愚昧,还请阁老赐教。”
周延儒道:“其实,只要王朴能休了那烟花女子,然后再娶长平公主为妻,那么抗旨劫法场的事就能挪死为活,对王朴本人对大明朝都是将成为好事!”
王锡兖道:“阁老此话怎讲?”
周延儒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万岁原本肯定是打算先招王朴为驸马,然后让王朴以驸马都尉的身份提督京营,以王朴之能万岁爷是不太可能再放他去外镇带兵的,这样一来王朴就无法返回边镇和建奴作战,也无法奔赴中原清剿流贼了。”
王锡兖道:“那么现在呢?”
周延儒道:“现在出了王朴抗旨和劫法场的事情,从表面看这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说明王朴是个只重江湖情义,其实并没什么城府的人。这样的人要是真娶了公主殿下,他就不会投靠建奴,也不会投靠流贼,更不会扯旗造反!所以万岁爷反而能放心让他去外镇统兵了,这对大明朝来说岂不是反而成了好事?”
王锡充道:“可是,按大明祖制,驸马都尉是不能放外镇统兵的啊?”
“什么祖制?”周延儒不以为然道,“国难当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谁还顾得上这些?再说王朴能不能放外镇统兵,那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情,万岁爷要是有这心,就凭刘宗周、李邦华那些清流难道还能拂了圣意?”
“这倒也是。”王锡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阁老以为王朴会休妻再娶吗?”
周延儒捋了捋长须,摇头道:“老夫和王朴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王朴虽然行事鲁莽,生性跋扈,却是个有情有义,宁折不弯的好男儿,休妻再娶这种负心薄幸的事情,他恐怕是做不出来啊。”
王锡兖点了点头,悠然说道:“这就难办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王朴真悬了
天牢,地字二号囚室。
王朴正蜷着身子在墙角的草堆里睡觉,一阵刺耳的“咣咣”声忽然把他吵醒,睁开迷糊的双眼回头一看,只见隔壁地字一号囚室的老囚犯正用手上的镣铐不停地敲打着儿臂粗细的铁栅栏,敢情这刺耳的声音是他制造的。
“干吗?”王朴皱眉道,“吵死人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嘿,你小子还睡得着觉?”那老囚犯叫道,“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死了也要睡,难道不睡就能不死了?”
王朴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倒头又睡。
“哟嗬,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种。”那老囚犯道,“喂,你跟老夫说说,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什么官衔?嗯,能关进地字二号囚室的,就算不是地方督抚想必也是个总兵,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朴懒得理睬,转了个身又睡。
那老囚犯拉着个苦瓜脸,哀求道:“喂,臭小子,老夫被关在这里三年了,整整三年都没人陪老夫说过一句话,也没一个人进来给老夫做伴,你这个臭小子就陪老夫说会话成不?算老夫求你了。”
“你这老头,烦不烦啊?”王朴猛地坐起身来,发火道,“小爷要睡觉,没空陪你聊天。”
“一会,就聊一会。”老囚犯哀求道,“老夫求您了。”
王朴抓狂道:“你个死老头,小爷算是被你打败了,行,那就聊会。”
老囚犯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朴。”
“王朴?”老囚犯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
王朴没好气道:“大同总兵。”
“哦,老夫想起来了。”老囚犯大笑道,“你就是那个靠着几根建奴小辫子升了总兵的少爷秧子王朴,哈哈,是不是因为昨阵脱逃被逮了?”
“你爷爷才临阵脱逃呢。”王朴窝火道,“小爷我带着千余孤军转战千里,一举捣毁了建奴老巢还生擒了奴酋皇太极和两个建奴王爷!得胜回朝的时候,还顺手灭了白莲教,小爷什么时候当过逃兵了?”
“吹吧吹吧,可劲地吹。”老囚犯嘲笑道,“你咋不说把传国玉玺都找回来了?”
“嘿,你这死老头。”王朴骂道,“小爷还真就找回了传国玉玺!”
“得,给你三分颜色你小子还真的开起染坊来了。”老囚犯越发嘲笑道,“你既然立了这么多大功,怎么跟老夫一样混到天牢里来了?你别跟老夫说你也得罪了杨嗣昌和高起潜这两个王八蛋?”
“杨嗣昌和高起潜算哪颗葱?小爷我进天牢是因为……”王朴说此忽然一顿,把下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没好气道,“小爷凭什么告诉你?”
“嘿。”老囚犯急道,“你个臭小子,刚说到节骨眼上怎么就卖起关子来了?”
王朴转守为攻道:“你先跟小爷说说,你是怎么混进天牢的?”
老囚犯摇头道:“不说。”
王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说吧?”
老囚犯还是摇头道:“忘了,全忘了。”
“嘿,你这死老头,信不信小爷揍你?”
王朴正要跟那老囚犯急时,牢头忽然进了天牢,打开了王朴囚室的铁门,大声吼道:“犯官王朴,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少他妈废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名狱卒不由分说把王朴推出了囚室。
来找王朴的是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陈新甲,两名狱卒押着王朴进了刑讯室,恭敬地说道:“陈大人,犯人给您带来了。”
“有劳两位军爷。”
陈新甲把一锭银子塞进了狱卒手里,那两名狱卒道声谢,欢天喜地去了。
“坐吧。”陈新甲冷漠地盯着王朴,说道,“王大总兵!”
“谢了。”王朴大大咧咧地坐了,又向陈新甲道,“陈大人您也坐。”
陈新甲在王朴对面坐下,非常恼火地责问道:“王朴,你脑子是不是真有问题啊?万岁爷赐给你的免死金牌你居然拿去救些个无名小卒,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找死啊?你死也就死了,可别拉上老夫给你垫背啊!”
“陈大人,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王朴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拉你垫背了?还有,谁是无名小卒?什么叫无名小卒?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为了我,他们可以连命都能不要!”
“行,老夫今天费尽心机进了天牢可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陈新甲心里窝火,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这么跟你说吧,你已经把刘宗周、李邦华得罪狠了,两人纠集了一大批御史言官,明日早朝要上万言书奏你死罪。”
“周延儒那个老滑头现在也不想趟这浑水了,来之前老夫去找过他,这老滑头却避而不见,现在满朝文武当中,除了老夫再不会有一个人替你说话了!王朴啊王朴,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死就死吧。”王朴不以为然道,“人生一世,草长一秋,谁还能不死?”
“你……”陈新甲差点没被王朴气得背过气去,忍了好久才忍下胸中怒气,说道,“王朴你听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那就是娶了长平公主!只要你成了驸马爷,刘宗周他们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奏不死你了!”
陈新甲这话可不是瞎掰,如果王朴真成了驸马都尉,那他就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他先抗旨再劫法场的事情,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可就管不着了,这事得由宗人府来管,至于宗人府怎么处理,那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
王朴道:“陈大人,我好像没说不愿意娶公主殿下吧?”
“你……”陈新甲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王朴,老夫不管你和那烟花女子之间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也不管以后你们会保持什么样的关系,可是现在,你必须把她给休了,然后再娶公主殿下为妻,你听明白了吗?”
王朴冷然道:“陈大人,我还是那句话,娶公主殿下我乐意,可要我休了圆圆,没门!”
“你……”陈新甲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
王朴哂然道:“我就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陈新甲气得胡子乱颤,干指着王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有你掉泪的时候!”
摞下这句话,陈新甲转身就走,王朴淡然道:“陈大人一路走好,不送。”
■■■
乾清宫,东暖阁。
王承恩哈着腰进了门,向正在批阅奏章的崇祯帝禀道:“万岁爷,陈新甲刚去了天牢。”
崇祯帝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去天牢做什么?”
王承恩道:“陈大人是去劝王总兵的,让王总兵休了刚娶的那个烟花女子。”
崇祯帝握朱批的手忽然顿住,抬头问道:“王朴怎么说?”
王承恩颤声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崇祯帝怒道:“说!”
王承恩说道:“王朴说他愿意娶公主殿下,可要他休了那烟花女子,没门。”
“混帐!”
崇祯帝闻言勃然大怒,手中的朱批也被他用力掷到了地上。
王承恩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地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万岁爷恕罪。”
“你这是干什么?”崇祯帝皱眉道,“朕又不是生你的气,起来。”
“谢万岁。”
王承恩这才敢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朱批。
崇祯帝冷然道:“这个王朴既不愿意休了那烟花女子,却又想娶茹儿,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朕的茹儿给他做妾吗?”
王承恩忙道:“万岁爷,奴婢以为王总兵断然不敢有这个念头,他恐怕是想把那烟花女子纳为小妾吧。”
“纳妾也不行!”崇祯帝断然道,“茹儿是朕的掌上明珠,朕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王朴如果想当朕的乘龙快婿,他就只能对茹儿一个人好!再说我大明开国以来,历代驸马都尉何曾有过纳妾的先例?”
“奴婢多嘴。”王承恩赶紧给自己掌嘴,“奴婢多嘴。”
“这个王朴,还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他?”崇祯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对王承恩说道,“承恩,自即日起宫中严禁议论茹儿下嫁之事,但有违抗者一律赐死!”
“奴婢遵旨。”
王承恩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心忖王朴这次看来是真悬了。
万岁爷要在宫中下禁口令,显然是准备收回成命,不再坚持要把长平公主嫁给王朴了,这王朴要是当不成驸马都尉,凭他犯下的事,手里又没了免死金牌,就是有九颗脑袋也不够万岁爷砍的。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不死他难活
天牢。
老囚犯使劲地把半颗脑袋挤进铁栅栏,对王朴说道:“小子你可真行,居然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拒绝公主下嫁?”
王朴没好气道:“你知道个屁!”
老囚犯以披着镣铐的双手指了指刑讯室的方位,说道:“刚才你和陈新甲那小子说的话,老夫都听到了,嘿,没想到陈新甲竟然混上兵部尚书了,那杨嗣昌那小王八蛋呢?是不是让万岁爷砍了脑袋了?”
王朴往草堆上一躺,没有理会。
“小子,快跟老夫说说。”那老囚犯可怜巴巴地望着王朴,哀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拒绝公主下嫁,说说,快说说。”
王朴道:“那你先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又为何进的天牢?”
老囚犯把脑袋缩了回去,嚷道:“老夫不是跟你说了,全忘了。”
“行,你不说那小爷也不说,憋死你。”
说完这话,王朴侧身就睡,不再理会老囚犯。
■■■
城外,王朴行帐。
因为担心王朴的安危,陈圆圆正急得坐卧不安时,忽有家丁进来禀道:“夫人,营外有位名叫王月的姑娘求见,自称是夫人在苏州时的手帕姐妹。”
“王月?月姐?”陈圆圆喜出望外道,“有请,快快有请。”
家丁领命而去,很快就领着一位身材窈窕,明眸皓齿,妖冶异常的姑娘进了行帐,陈圆圆见了那位姑娘就像是见了亲人一般,张开双臂一头扑进了那姑娘怀里,放声悲啼起来:“月月姐……”
“好妹妹。”
王月用力搂住了陈圆圆,美目里也跟着淌下两行清泪来。
好半晌,两人才止住悲声,王月用手帕轻轻拭去陈圆圆脸颊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妹子,你和王总兵的事姐姐全听说了,妹子你先别着急,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王总兵有情有义有担当,老天会保佑他的。”
“嗯。”
陈圆圆带着哭腔使劲地点了点头。
“妹子,今天要不是班里排新戏,姐姐还不知道你和王总兵的事情呢。”
“新戏?”陈圆圆茫然道,“什么戏?”
“妹子你还不知道?”王月诧异道,“有人把你和王总兵的故事写成戏本了,说你们如何在吴江相遇,你又如何被水寇掳走,王总兵又如何拼死相救,现在好几家戏班都在排你们的新戏呢,妹子你能找着王总兵这样的如意郎君,你可真有福气。”
“可现在相公都被打入天牢了。”陈圆圆说着又流下泪来,呜咽道,“相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妹也不想活了。”
“傻妹妹,别说丧气话。”王月把陈圆圆轻轻搂入怀里,安慰道,“会没事的。”
“夫,夫人。”姐妹俩正相对黯然时,帐外忽然响起了家丁阿木的声音,“兵,兵部尚书陈,陈大,大人要见,见你。”
陈圆圆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应道:“阿木你去跟陈大人说,相公不在营中,小女子不便见他。”
阿木道:“可,可他非要见夫人你,他还,还说事关将军的性,性命。”
“事关相公的性命?”陈圆圆心头一跳,应道,“阿木,有请陈大人。”
“是。”
阿木领命去了。
王月起身道:“妹子,姐姐还是回避一下吧?”
陈圆圆把王月带进里帐,说道:“姐姐,你在这里先坐会。”
很快,阿木就带着陈新甲进了行帐,陈圆圆向陈新甲浅浅道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见过陈大人。”
“罢了。”
陈新甲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陈圆圆脸上时却不由得愣了片刻,只见陈圆圆娥眉淡扫,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陈新甲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心忖这女子果然是绝代尤物,难怪王朴会为了她神昏颠倒,宁可触怒万岁爷也不肯休了她!
陈圆圆肃手道:“大人请坐。”
“坐就不必了。”陈新甲强自镇定道,“老夫说几句话就走。”
陈圆圆道:“大人请说。”
陈新甲道:“别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王总兵的处境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要想救他的命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娶长平公主为妻!只要王朴当上了驸马都尉,他就是皇亲国戚,就再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陈圆圆低声道:“小女子劝过也求过夫君,可他不答应。”
“知道王朴为什么没答应吗?”陈新甲狠了狠心,冷然说道,“就因为你,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就绝不会休妻再娶!”
陈圆圆如遭雷噬,霍地抬头吃惊地望着陈新甲。
陈新甲转过头去不敢正视陈圆圆的目光,说道:“你如果真替王朴想,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绝路,老夫的话就说到这,该怎么做你自己慢慢考量,告辞了。”
陈圆圆表情木然,甚至连陈新甲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好妹子。”王月从后帐走了出来,轻轻搂住陈圆圆的肩头,柔声劝道,“你千万别听陈新甲的胡言乱语,你和王总兵两情相悦,夫妻情深,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让王总兵遗憾终生哪?”
“姐姐。”陈圆圆缓缓抬起头来,凄然说道,“现在还有别的办法能救相公吗?陈大人说的对,只要我死了,相公就不用休妻再娶了,相公和公主殿下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了,只要相公做了驸马爷,他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王月无言以对。
“只要相公能够平安无事,能够好好地活着,为他做什么事我都愿意。”陈圆圆的语气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望着王月说道,“姐姐你来京师的时日久些,认识的人也比小妹多,你能帮我想想办法,让我去天牢见相公最后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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