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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大军阀_1

_39 闽南愚客(当代)
  张小雅诧异了起来,一颗小小的心灵几乎跳到嗓子眼里,她已经十九岁了,当然明白吴绍霆这句话的意思。这一刻,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更是一种安心,自己的举动总算让吴绍霆明白了心意。
  她喃喃的复问了道:“你是说,让我等你?”
  吴绍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张小雅姿色不差,而且又有张家这么大的家庭背景。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就回来娶你。”
  张小雅胸口波动了起来,她十分高兴能听到吴绍霆对自己许诺,这也是自己不远千里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放弃在舒适温馨的家里与亲人共渡除夕夜,来到吴绍霆身边的原因。得到了答案之后,她虽然感到全身发热,可是先前的紧张和害羞反倒消弱了下来。只有等待答案时才会紧张。
  “那好,你一定要答应过,不许反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话来。
  “我答应你。”吴绍霆笑道说道,“快吃东西吧,除夕大餐都快冷了。”
  张小雅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自己的小饭小口的吃了起来,时不时看偷偷看一看吴绍霆,露出开心的笑容。
  看着张小雅的笑容,吴绍霆总算觉得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还保留着一些难得的纯洁。
  就这样,两个人在除夕的夜晚单独享用了年夜饭,虽然期间没有多说什么话,不过气氛总算是很愉快。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4章,不期而遇
  除夕夜的前半夜,粤军与北洋军的阵地都很宁静,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枪响的事情。
  敌我双方似乎都达成了默契,在这个重要传统节日之时,双方休战一天。
  不过,即便这是北洋军的想法,吴绍霆却绝没有这么好的心思。他的目的是不择手段消耗敌人,从精神和肉体上双重制造打击,尽一切可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对于他来说,每年都能过春节,这个节日即便有几千年的文化沉淀,也不过是精神层面的寄托罢了。
  凌晨四点整,他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直接从指挥所掩体来到迫击炮小队所在的阵地。至于张小雅,他特意安排她跟几个随从在大后方的马车上休息,虽然今晚未必能让这个满怀心愿的少女睡得安稳,但始终要以大局为重。
  全团所有迫击炮早先遵照命令,已经全部集结在此。一共九门,前后左右间隔五米摆放成三列,迫击炮手和送弹员全部整装待命。几个小时前他们刚刚聚在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此刻投入作战准备也丝毫不含糊。
  吴绍霆回过头来向跟在后面的邓铿问了道:“现在什么钟点?”
  邓铿掏出怀表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四点钟过五分钟。”
  吴绍霆点了点头,他拿起千里镜向江西军阵地看了过去,对面的阵地一片安静,似乎江西军士兵们都已经熟睡下了。他放下了千里镜,自言自语的说道:“差不多时间多了,七团和八团还在等我们的信号。开火吧。”
  迫击炮指挥员接到指令,马上下令炮手各就各位,十八个炮手快速的跑到炮位左右,迫击炮的射角白天时已经校准完毕,而且就算不校准这些天炮轰敌军阵地也耳濡目染、轻车熟驾。片刻功夫的准备,九门迫击炮齐齐开口,只听见“通通通”的迫击炮特殊的击板闷响声,第一轮炮弹擦破了新年的夜空,瞬间坠落在江西军阵地上。
  江西军阵地立刻惊起一片呼声,惨叫声、呐喊声、爆炸声揉合在一起,除夕夜和新年的安详气氛就此打破。
  没过多久,第七团和第八团阵地同样传来了迫击炮的轰炸声,他们的炮弹落在自己这边正前方的阵地上,长达几里的江西军阵线一下子全部乱成一锅粥。从开战到现在,北线的革命粤军还没有在深夜发动这么具有规模的迫击炮袭击,在这个原本安静和庆祝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炮击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又过了几分钟,江西军的重机枪开始盲目的还击。每当遭到炮击时,没有同样短射程火炮的江西军,只能用重机枪进行毫无力量和准头的火力压制。可是到头来,重机枪的火捎暴露了位置,迫击炮马上调转射角,直接向重机枪的方向十几米之内疯狂投放炮弹。
  吴绍霆站在迫击炮阵地的旁边,时不时拿起千里镜,观看着前方敌军在火海中手足无措。每到江西军在无法还击的情况陷入苦战时,他内心都有几分满足感,打仗就是要恃强凌弱、以优胜劣。相信对于所有北洋军将领来说也用同感,他们在凭借兵力数量优势发动大规模强攻之际,看着节节败退的革命粤军,这种盛气凌人的快感必然情不自禁。
  炮击进攻了十五分钟,粤军全阵地已经发射了超过三千枚炮弹。迫击炮快速射击的优势展现的淋淋尽致。
  站在吴绍霆身后的邓铿看着送弹员把一箱一箱炮弹渐渐搬空,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迈步走上前来,对吴绍霆说道:“都督,歇一会儿吧……”
  吴绍霆没有回头,只是笑话道:“歇什么歇,我站着又不累。”
  邓铿无可奈何,进一步说道:“我是说让迫击炮休息一会儿吧。照这样打下去,不出半个小时咱们的炮弹就都给打光了。”
  吴绍霆罢了罢手,满不在乎的说道:“炮弹送过来就是要使用的,不然放在那里干什么?能守就能攻,打完了这些炮弹,后勤部明天还会再送来。我们的交通线可比北洋军发达多了。”
  邓铿叹了一口气,依然坚持的说道:“都督,后勤的交通线并不是困难在广州到韶关,而是白沙镇到咱们北线阵地这一段。北洋军在城内战场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经常有侦察队游走在咱们的交通线上,现在每一次输送物资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吴绍霆知道邓铿只是在提醒和告诫,虽然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已经赤裸裸的摆在了自己面前。他沉思了片刻,转过身看着邓铿说道:“省或者不省,炮弹的数量就在那里,迟早都会打完。后勤线现在虽然不再十成十的安全,可是他们每天依然要坚持把物资派送到各个作战区域,你的意见我接受,不过不能因为假设性的困难,而放弃手头上的实际工作。”
  邓铿无可奈何,只好不再多说,他也希望后勤队每天都能顺顺利利,可是老天真只站在革命粤军这一边吗?
  半个小时后,迫击炮袭击总算结束,大部分迫击炮的炮筒子发烫发热,必须用冷水冷却温度,然后休息一阵等水渍干涸。迫击炮的炮弹还剩下一些,数量不是很多,不过先前的炮击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整个江西军阵地一片乱糟糟,被炮弹点燃的地方火光肆虐,单单目测的伤亡情况也够惨重了。
  吴绍霆拍了拍肩膀上的火药烟尘,转过身来千里镜放到了邓铿的手里,然后说道:“行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等迫击炮的炮管子冷下来了,要不要继续进攻你自己看着办,我想送给江西军的爆竹和烟花够他们的受得了,新年的第一天还真热闹。”
  他说完,返回了指挥所掩体,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他相信不用多久大战还会继续,养足精力才是撑下去的重要因素。
  可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大年初一这一天注定不寻常。他刚刚走到掩体大门口,忽然听到东边传来了一阵枪声,起初枪声还算稀疏,仿佛是零星的驳火,可是很快枪声愈演愈烈,甚至连重机枪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都夹杂在其中。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吴绍霆惊疑不定的大声问道。
  “都督,那边是第八团的阵地,枪声是从那边传来的,好像第八团发生战斗了。”站在门口的王云连忙说道。
  这时,刘永浩也从掩体里面跑了出来,抬头向东边看去,脸色显得十分沉重。他刚要开口说话,可是这时指挥所的电话铃突然想了起来,一个侍从官匆忙跑出来喊道:“参谋长,八团李团长的电话。”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5章,硝烟中的爱情
  刘永浩只好又转身跑回了指挥所掩体内,吴绍霆知道八团那边肯定出了状况,匆匆忙忙也跟着跑进了指挥所。
  刘永浩大声对着话筒喊着话:“什么,敌人进攻?是哪里来的敌人?”
  吴绍霆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骤变,北洋军的老将果然不是吃白饭,原来北洋军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就是要利用大年初一的凌晨发动一次突然袭击,趁着军队还沉浸在大年夜的安详之际制造重大的创伤。
  片刻过后,刘永浩放下了话筒,趁着脸色对吴绍霆说道:“都督,东边江西陆军第三团昨天已经完成整队,几分钟前向八团侧翼发动进攻。好在咱们刚才也在进攻,兄弟们有所防备,两军正在激烈交战。”
  吴绍霆心中可没有刘永浩说得这么简单,他知道北洋军的突袭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团,在大年初一要么就不打,要打就会打一场狠的,好歹三十那天已经休息整整一天。他缓缓吸了一口冷气,冷静的吩咐道:“通知全线,做好迎敌准备。不光是我们北线这里的三个团,还有第一师那边也去一份电报。”
  刘永浩立刻意识到吴绍霆的意思,他不敢迟疑,连忙安排通讯员去发送电报。
  刚刚吩咐下去,掩体外面的西边又传来了枪声,渐渐如同东边一样,变得越来越激烈。
  指挥所内的所有军官都明白,第七团也遭到了进攻。看来北洋军在这个凌晨果然要来一场凶狠的进攻。所有人不敢怠慢,该调度的调度,该通讯的通讯,因为通讯线路繁忙,一些军官还亲自跑出掩体,到阵地上传达提高警惕的命令。
  电话铃再次响起,这次吴绍霆亲自抓起了电话问道:“我是吴绍霆,什么情况?”
  “都督,第七团遭到进攻,敌人的数量起码有两千五百人,大概四个营以上。我们侧翼的阵地都快被包围了,这边的情况十分危急,迫击炮的炮弹不够用,可能再过半个小时侧翼阵地就要丢。”话筒另外一边传来孙继直急促的声音,背景声中还夹杂着周边指挥人员焦急的大吼大叫和炮弹爆炸的声音。
  “敌人还是前几天的南征军第五团吗?”吴绍霆故作镇定的问道。
  “不清楚,湖南第五团这几天几乎没动静,情报处也没有搜集到确切的情报。不过现在看来敌人不止一个团的兵力,最起码还附带一个步兵营,他们火力很猛,还有几门直射炮在炮击,我们阵地上只有迫击炮,没办法压制敌人的大口径炮火。”孙继直回答道。
  “你现在给我坚守住侧翼阵地,绝不能有失,我会尽快安排增援火力。”吴绍霆几乎没有思索,立刻下达了指示。
  “明白,支援要快,我尽量撑住。”孙继直说道。
  “另外,马上派侦察兵出去,找到敌人炮兵的位置和集结点,把坐标传给第十炮兵团,让炮兵团进行火力反制。”吴绍霆又说道。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之后,吴绍霆马上把刘永浩找来,对他说道:“赶紧调两个连,带一挺重机枪去七团那边。七团那边受到的火力很严重,必须派增援火力。另外给盯好北面的江西第二旅,说不定这次突袭是协商之后的行动,北洋军又要打一次三面合围的大进攻。”
  刘永浩听到这里,脸色十分难看,北洋军第一次三面合围的进攻就是在十六日下午,那一天虽然把阵地防线坚守了下来,可是同样付出了极其严重的代价。而且在最紧要的关头,正是因为第三师师部赶来增援,才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局面。如果现在北洋军再次发动三面合围,北线还能从哪里找到援军?
  吴绍霆见刘永浩凝重着神色不回话,马上厉声的催促了一句:“你还愣什么,赶紧去呀。”
  刘永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赶紧道歉一声,然后匆匆去执行命令了。
  其实刘永浩心里的担忧,吴绍霆同样也有所意识,十六日那天发生的三面合围进攻,他是亲自经历过,当时为了稳住阵型连自己都带着刺刀上阵。十六日的合围规模还算有限,当时进攻东、西侧翼的北洋军还没有一个团的兵力,仅仅是协助江西第二旅牵制火力罢了。
  可是今天单单进攻两个侧翼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个团,如果正面的江西第二旅再次发动总攻,这一仗几乎不用再打下去了。
  不过在吴绍霆心中还有几分侥幸,如果正面江西第二旅确实准备发动三面合围,那十几分钟前他安排的炮轰岂不是正好打在准备进攻的江西军士兵身上?虽然开炮之前他用千里镜进行观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可往往发动突然袭击之前,部队总会尽可能最好隐藏的工作,不至于提前暴露,给敌人留下防御的机会。
  他现在很希望自己刚才的炮击恰到好处,要不然今天这一仗真的很难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指挥所通讯处依然是在接听第七团和第八团的战况汇报,至于北线江西第二旅还在努力抢救刚才迫击炮点燃的几处大火,根本没有派出部队配合两翼的进攻。
  这个情况总算让吴绍霆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先前的一阵炮击果然打了江西第二旅一个措手不及,江西军迟迟不进攻,对两翼进攻的友军越是不利,相反对粤军来说则越是有利。
  吴绍霆没有掉以轻心,仍然要求教导二团前沿较强警戒。
  这时,指挥所掩体门外传来了张小雅的声音:“我要见吴都督。”
  一个警卫兵为难的说道:“张大小姐,现在发生了战事,指挥所里面忙得不可开交,吴都督正在指挥作战,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张小雅有些不情愿,不过并没有刁蛮的放小姐脾气,反而好言相求的说道:“求你了,你进去告诉吴都督一声,说不定他有空见我呢?如果他说没空,我自然不会再叨扰。”
  警卫员一阵无可奈何,面对一个小美女的央求,而且与吴都督还有特别的关系,自然没办法坚持拒绝。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您先在这里等等。”
  说完,大门的门帘被掀了起来,警卫兵刚要迈步走进来。
  吴绍霆正好站在大厅中央,立刻对警卫兵说道:“你让她在门口等一会儿,我稍后就出去见她。”
  警卫兵又退了出来,把吴绍霆的话转告给张小雅。张小雅听说吴绍霆没有赶自己走,心中已经很满足了,她就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等着。
  吴绍霆听完了邓铿汇报最新战况,做了相应的安排,然后快步走出掩体。
  来到门外,只见张小雅正搓着两只小手,缩着肩膀来回踱步,凌晨的天气寒意甚重,对士兵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这位经常处于优越生活环境的千金小姐就不一样了。
  吴绍霆走到正背身的张小雅身后,轻声提醒了道:“你找我?”
  张小雅立刻转过身来,此时此刻她的小脸上满是忧虑和担忧,不过在看到吴绍霆之后,这种表情渐渐消散下去。她连连的点了点头,细着声音说道:“吴震之,我,我刚才被大炮的声音吵醒了,不过……不过你没有派人来叫我,我知道这里肯定没危险,可是,可是现在好多枪声,我,我有些担心。”
  吴绍霆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既然你知道,只要我没派人找你让你尽快离开,那就表示这里现在还算安全,你不用太担心。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我现在可以派人把你送到白沙镇,等天亮了你就可以乘船返回广州了。”
  张小雅赶紧摇了摇头,急切的说道:“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我是担心你……”
  吴绍霆怔了怔,奇怪道:“你担心我做什么?”
  张小雅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怎能不担心你,万一有什么事,你对我的承诺该怎么兑现呀!她微微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低落,弱弱的说道:“昨天下午我在炊事班帮忙时,听炊事班的士兵们说到关于震之的事情,前几天敌人进攻,你这个大都督亲自提枪上阵,结果肩膀和腿都有受伤。前天晚上你们打突袭,一个师长还受了伤。我,我当然担心你了……”
  吴绍霆看得出来张小雅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他很感动,有这样一个时刻关心自己的人在,人生总算能有一番期盼了。他故意呵呵的笑了起来,轻松自如的说道:“傻丫头,这事就不用你太操心了。我做事自有分寸,就算有危险又如何,你看我还不是照样站在你面前?”
  张小雅眼圈有些发红,仍旧十分焦虑的说道:“我觉得我很没用……”
  吴绍霆看着张小雅的样子,更加疑惑不解了起来,连忙问道:“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小雅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自责不已的说道:“我觉得我忙不上忙,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以为我从广州带着车队送年货到这里,可以让你跟战士们吃得好一点,哪里知道我带的东西根本不够。昨天我看到炊事班的几个士兵,只能一起喝一瓶果汁……我很难过,我觉得我非但没帮上忙,反倒还添乱了。”
  吴绍霆感受到张小雅的一颗真心,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张小雅的两只小手,这两只小手很冰凉,让自己不禁又生出了一股怜爱。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小雅,你千万不要想这么多,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你并不是没帮上忙,要知道士兵们的军饷和物资,每一分钱里面都有张盛霆公司的贡献。你经营果汁公司,每年收入都有一部分贡献给军政府财政,这就是在帮大忙了。”
  张小雅还是没有抬起头,她的小手在吴绍霆的大手里微微颤抖着,她弱弱的说道:“以前我想干一番事业,是希望能成为像四伯父那样大名鼎鼎的商人,名垂青史、扬名立万,更能受人尊敬。可是这些年我才发现,我已经改变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默默的经营果汁公司,好好的帮上吴震之你。也许我能赚钱资助军政府财政,可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而是战争会死人,我不想让你出事……”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美丽温柔的眼眶里滑落,滴落在吴绍霆的手背上,同时也滴落在吴绍霆心间深处。
  吴绍霆真真切切感受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就站在面前,他以前虽然有所察觉张小雅对自己的态度,可是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打动自己内心。爱情是对对方的无条件付出,张小雅的话不仅是一种关心、一种担忧,更是一种深沉的爱意。这个原本有志气有梦想的女孩,为了爱情可以改变自己的追求,已经是人性最大的付出。
  人们常说梦想和追求是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为了爱宁可改变最宝贵的品质,这足以说明爱的深刻和认真了。
  吴绍霆不在乎身后正看着的警卫兵,轻轻的将张小雅楼在了怀里,而张小雅终于贴在吴绍霆宽阔的胸膛上小声哭了起来。他伸手在张小雅背上轻轻拍了拍,叹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了,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绝不会食言。现在听我的话,不要多想,好好回到马车去休息,好吗?”
  张小雅努力的点了点头。
  吴绍霆与张小雅分开后,他派王云送张小雅回到马车。张小雅每走几步都会回头看吴绍霆一眼,流露出几分依依不舍的关心。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6章,碰巧
  江西第二混成旅旅部在这个时候电话和电报不断,通讯处的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繁忙,接线员恨不得分身成三头六臂,又或者有神奇般的反应速度,把各个线路都在第一时间衔接好。电报员的手指都有快要断裂的感觉,收的电报很多,发出去的电报更多,大脑都块要抽搐过去。
  唐文景把侍从官仓促整理的好电报单子又细心整理了一遍,然后健步如飞的从通讯室出来,来到指挥大厅。此时的指挥大厅不比通讯室好到哪里去,侍从官、参谋官和其他各级军官忙碌的窜来窜去、进进出出,凌晨原本是寒冷的,每个人的额头上却大汗淋淋。
  唐文景穿过人群,来到坐在地图台后面的唐天喜面前,沉了沉气,满是无奈的说道:“旅座,三团那边……打算撤退。”
  尽管唐天喜老成持重,可是几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乱了阵脚,整个人情绪已经到了沸腾的地步。他极力控制的情绪,越是在混乱的时刻,自己这个领军人物越是不能乱。只是内心的震怒和气氛早就到了一定程度,也不知道能控制到什么时候。
  “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坚持十五分钟,我军一定会派出部队响应合围决战。”唐天喜冷森森的说道,他略微发福的脸上已经有许多斗大的汗珠。
  “旅座,不是我冒犯,二十分钟前咱们已经这么回复了,只怕三团和南征军那边真的撑不住了。”唐文景硬着头皮,叹息不已的说道。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咱们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粤军会突然大规模炮击?你说,咱们军中是不是有内奸,让粤军那边知道咱们凌晨四点发动合围大决战的计划?你相信这是巧合吗?这是巧合吗?”唐天喜终于爆出了出来,他从座位上霍的站起来,冲着自己的侄子嘶吼的说了一堆话。
  唐文景低下头,一副委屈和为难的样子,他也对这件事十分纳闷。
  第二混成旅在前半夜已经做足了工作,佯装欢庆除夕夜,士兵欢欢乐乐守岁过年。十二点刚刚过时,唐文景还亲自观察过粤军阵地,发现粤军阵地也是一片喜庆的气氛。本以为到了凌晨四点这个时间段,粤军应该全部放松戒备,正是出击的好机会。
  南征军四个营、江西陆军第三团都做好了准备,第二混成旅各部也整装待发。偏偏在这个时候,粤军阵地发来炮弹,一阵猛烈的轰击,在战壕里待命准备冲锋的江西军士兵立刻遭殃。直到整个前沿阵地还是一片混乱,将士死伤无数,真正的白白牺牲了这批人。
  唐天喜刚才的震怒,让大厅里行色匆匆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了过来。在场有不少军官是跟随唐天喜从北京调过来的老部下,这些年他们从来没见过唐天喜失态到如此地步,往日的挫折对于唐天喜来说只会一笑置之,显出真正的大将气度。不难想象,今天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可言喻的地步。
  唐天喜注意到周围部下们诧异的目光,他沉默了几分钟,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头上的怨气,随后挥了挥手,大声的说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去做事?”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恢复如初,大厅再次忙碌了起来。
  唐文景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旅座,那现在该怎么办?”
  唐天喜咬着牙说道:“你现在不要管通讯室的事情了,马上去前线,把所有能抽调出来的部队重新整队集合,十分钟之后开始向粤军进攻。”
  唐文景有些惊讶,连忙说道:“旅座,刚才粤军的炮击把咱们的冲锋队炸得够呛,现在抢救伤员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组织进攻呀!”
  唐天喜瞪了自己侄子一眼,冷冷的说道:“我第二旅全员有五千多人,算是了区区千余人难道就找不到其他战斗力了吗?前线兵力不够,就把预备队给我调上来,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分钟之后必须冲锋。”
  唐文景呆了呆,他知道伯父是真的急了,甚至还有乱阵脚的嫌疑,现在把组织进攻的任务一股脑全部推到自己身上,这不是摆明要让自己背黑锅吗?十分钟之后必须发动进攻,就算他的速度够快,向长达好几里的全线阵地下达命令都不止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在这之前还要把前沿坑道的伤员清理出来,才能有冲锋的准备路线。区区十分钟时间能做什么?
  “旅座,就算把预备队调出来殊死一搏,我们也不可能在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发动进攻,匆忙翻出阵地冲锋,只会造成队列散乱,到时候损失会更加严重呀。”他哎声叹息的劝说道,希望能改变唐天喜的心意。
  “现在箭在弦上,由不得我们不发。这次行动是我亲自向李司令请示,李司令好不容易跟湖南的南征军达成协商,现在东翼和西翼已经交上手,身为主攻部队的我们却没有发兵,这个责任我背负不起。”唐天喜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他极力保持着语气很正常,但是额头青筋暴起,可见心血的激烈沸腾。
  “可是这么做有可能会让我们伤亡更加严重,甚至危及整个北线一蹶不振,到时候粤军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呀!”唐文景再三强调道。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打得够好,天亮之前照样能一举突破粤军北线阵地。摆在我们面前只有这两个选择,要么按兵不动,让东西两翼的友军白白牺牲,我在李司令面前再无话事之颜面;要么放手一搏,咱们扭转整个局势,一战告捷,打破整个韶关的困局。”唐天喜铿锵有力的说道,纵然他现在气焰不浅,可是依然做出了详细的判断和分析。
  唐文景听完伯父的话,心中总算有所感悟,在他看来唐天喜这次并不算是完全乱了阵脚,而是准备做破釜沉舟的一搏。虽然他个人不喜欢冒这样的风险,毕竟自己前途刚有起色,安安稳稳、无功无过的拿下这场战争,好歹是积累一番资历,迟早会有出头之日。可是他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唐天喜是下足了决心,只能硬着头皮执行这项命令。
  “我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指挥所。
  直到二十分钟后,江西第二混成旅才派出部队,翻出战壕向粤军阵地发动冲锋。这些部队零零散散,在冲锋时都没能保证整齐的兵线。唐文景没有办法,他只能遵照命令在最短时间内组织进攻,所以找到一支连队就立刻推上了前线,断断续续的小队一个接着一个上阵。
  江西军发动的冲锋没有任何声势和规模可言,先前粤军的炮击已经重创江西军的士气,现在又要仓促进攻,每个上阵的士兵都认为自己是被推上了断头台,明摆着是在喂粤军的子弹。尤其是第一个连队爬出战壕时,发现整个战场上只有自己这一支小队在冲锋,左右阵地没有第二支小队配合,之前积累的勇气一下子全部垮了,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第一支小队上阵隔了好几分钟,第二支小队才跟了上去,可是这个时候第一支小队差不多被粤军重机枪全部打倒在地。
  就连坚守前沿阵地的粤军都感到纳闷,江西军这是在做什么?嫌战壕里面人太多,派一支小队来送死吗?
  面对江西这种几乎没有强度的进攻,粤军根本不慌不忙,重机枪对着跑动的人影一梭子扫过去,就算子弹打完了都能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更换子弹。至于普通士兵则更加悠闲,翘首以盼等着江西军慢慢接近,然后架起枪来仔细瞄准点射,连排列射击都省了。
  江西军白送了差不多两支小队,直到十多分钟后,总算发起了全线进攻。唐文景从后方调来预备队,把预备队一次性全部投上了战场,与先前零散的冲锋队衔接上,如同一层浪花一般向着粤军阵地席卷而来。
  粤军看到敌人势头渐渐凶猛起来,所有人都不敢怠慢,重机枪和步枪疯狂的喷出火舌。
  第七团和第八团为了应付侧翼的敌人,把剩下的迫击炮炮弹打光,教导二团也在这个时刻调出了迫击炮,毫不客气的一轮炮轰,将所剩无几的炮弹全部用上。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7章,双喜临门
  邓铿放下电话,神色焦虑的跑到指挥厅,找吴绍霆之后对他说道:“孙团长刚才来电话,六团那边的情况很不好,两面遭到夹击,侧翼阵地快要丢了。”
  吴绍霆正在瞭望口附近,仔细观察着正面战场上江西第二混成旅的情况,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问道:“教导二团这边还有没有可以调动的兵力。”
  邓铿有些诧异,连忙说道:“都督,我们已经派了两个连的援军了,就算还有部队可以调用也必须留作预备队,谁知道北洋军这一仗要打多久,要是没有替换的部队,累也把我们累死了。”
  吴绍霆淡然笑道:“放心,这场仗打不久。你看看江西军冲锋的阵势,全部都是虚架子。一开始他们开派了孤零零的两支小队打头阵,这两支小队才是江西军真实情况的写照,队列散漫,士气不振,冲锋的步伐迟缓。”
  邓铿听不明白吴绍霆的话,奇怪的问道:“都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绍霆畅快的说道:“我的意思是,江西第二混成旅现在派上来的就是他们的预备队,四点钟我们的炮击,已经把他们准备冲锋的部队全部炸翻了。只要我们消灭了眼前的敌人,江西第二混成旅再也没有后续的兵力补充,咱们北线的战斗很快就会扭转局面!”
  他说完,脸上渐渐浮现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因为他在一次巧合之下完成了对江西军的重创,不得不说连老天都在眷顾革命粤军。
  邓铿立刻明白了吴绍霆的意思,虽然他还是有几分担忧,毕竟现在还在激烈交火,战事并没有结束,可是重创江西军的事实在他胸口埋下了一股底气。
  “都督,你真的要派援军过去?”他确认的问道。
  “再派一个连过去。告诉孙继直,务必跟我坚守下去。现在我们不是在和敌人拼实力了,而是在拼毅力,谁能在这种压力下坚持到底,谁就能笑到最后。”吴绍霆果断的说道。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邓铿马上转身出去了。
  等到邓铿离开掩体,吴绍霆又回过头向地图台这边的刘永浩问了道:“老刘,刘耀汉那边撑得住吗?”
  刘永浩说道:“二十分钟前李耀汉来过电话,他说目前还守得住。因为他侧翼的江西第三团已经露出撤退的苗头了。”
  吴绍霆欣喜的说道:“好的很,江西陆军第三团一旦撤退,这一仗就算结束了。”
  他知道江西陆军第三团还会坚持下去,因为他们撤退下去之后,这次合围作战的黑锅肯定背定了。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江西第三团既然心有退意,随着战事的僵持不下,损失越来越严重,最终还会选择撤退。毕竟对于东翼、西翼的两路部队来说,他们都有理由撤退,这个理由就是江西第二混成旅未能按时发起总攻。
  北线的战事愈演愈烈,可是战斗局面依然还在僵持之中,除了粤军第七团陷入一定困局,教导二团和第八团依然能稳住阵势。在正面战场冲锋的江西军大部队被遏制在半途,他们只能躲避在尸体堆后面,慢慢向前推进。
  虽然北线的枪火越来越密集,原本安静的韶关城再次苏醒了过来。其他战争陆陆续续也发生交火,有的地方是零星的小打小闹,也有的地方是在黎明时分发动强攻。
  辛卯年的第一天注定不能安宁,硝烟和枪炮声算是给新年的第一份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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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湿淋淋的大年初一总算迎来了白昼。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万物,如果剔除空气中飘浮的硝烟味,这个早晨会让人们感到十分惬意。韶关城的枪声依然没有停息,好几个地方交火的状况还是那么激烈。不过在北面的作战已经彻底结束,除了凌晨时分枪炮留下的烟尘,还有隐隐约约伤员的惨叫声,整个战场看上去仿佛陷入了凝固。
  吴绍霆已经从指挥所掩体走了出来,他站在掩体外面的山头上,也就是昨天与张小雅一起共渡年夜饭的地方,身后跟着刘永浩和邓铿还有几名警卫员。他拿起千里镜向战场上看了一眼,从十一日到今天,虽然只有短短八天的时间,不过却让人感到好似渡过了八个月。
  在这几天连续作战里,战场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江西军的士兵。至于粤军阵亡士兵的遗体,全部安置在战壕后面。如果两军尸体堆积在一起的话,只怕将会是一幕十分惊人的场面。
  “士元,咱们总算守住这里了,江西第二混成旅已经元气大伤,我敢打赌未来十天之内都不会有任何进攻力量。而在这十天的时间,我们能做的事情可不少呢。”吴绍霆脸上带着几分难得得意的笑容,镇定自若的说道。
  “不过我想北洋军肯定不会罢休,就算折了一个旅,后面还有其他作战部队可以替换。”回话的不是邓铿,而是刘永浩,他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打了胜仗之后的喜悦。
  六点过一刻时,江西陆军第三团终于坚持不住选择撤退。这个消息影响了三面合围全军的作战步伐,没有多久湖南南征军也撤退下去。江西第二混成旅没有后续兵力,继续消耗下去只会亏血本,于是唐文景果断放弃这次进攻。到了七点整时,战事基本结束,北洋军第二次三面合围再次宣告失败。
  对于刘永浩来说,这是一次局部战场的胜利,可是整个韶关战役并没有结束,北洋军手里依然还有可用的筹码。
  吴绍霆再次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出了声音,说道:“老刘,这一仗咱们已经是赚大了。现在只等何敬之的特别行动队,如果他们能完成任务,咱们可以一举打垮北洋全军的士气,甚至还有可能打垮北京的底气。就算何敬之不幸失败了,今天这一仗也足够让云公在北方谈判桌上争得几分脸面。这场战争迟早都是要结束的!”
  刘永浩看了一旁邓铿一眼,想要理解邓铿的意思,不过邓铿不动声色,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他不是不相信吴绍霆的话,只是觉得单纯依靠跟北方和谈来结束战争,多多少少不可靠,而在正面战场上粤军也没办法击溃数量众多的北洋军,摆在广东面前的终究还是一场困局。
  吴绍霆收拾了一下心情,侧过脸对邓铿说道:“士元,你等下安排人送张小雅去白沙镇。另外,打听一下莫师长的情况怎么样了。都过去两天的时间,好或者歹都得有个消息才是。”
  邓铿点了点头,马上说道:“我这就去办。”说完,便转身返回指挥所。
  刘永浩不再多想现在战事的问题,反正眼前拿下了一场胜利,总算可以缓一缓北线吃紧的情况,更何况他也十分担忧莫擎宇的伤势,真希望邓铿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北洋军全体攻势仿佛让南方春天的温暖软化了下来。北线在这两天里几乎没有发出一声枪响,而韶关其他战区也只有零星的驳火,或者一些小规模的侦察兵遭遇战。经过大年初一江西第二混成旅的重大创伤之后,江西军全军士气都受到了波及。
  尤其是从十六日到二十日这五天时间里,无论是南征军还是江西军,莫名其妙损失了超过五十人的前线指挥官,大部分是排长和连长级别,也有一些不走运的营长或者参谋官。不仅如此,好几支独立部队的通讯系统也遭到打击,严重影响了高级至基层的指挥系统。
  北洋军经过总结后,知道粤军有专门刺杀军官和打击重要设施的狙击部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粤桂战争到粤北战争前期,北洋军早就通过情报以及亲身体验,知道了这支特殊兵种的存在。
  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没有任何改进,北洋军根本没有反狙击的训练,就算有这一套训练在短时间之内也无法达成。敌人的神枪手神出鬼没,还是在广东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让人防不胜防。
  开战到今天,粤军狙击手甚至还出现一个狙击兵在三天时间内干掉小半个连队的案例,至于利用狙击兵拖延行军速度的情况多不胜数。
  北洋军虽然在兵力上多于粤军,可是十几天的时间损失大部分经验丰富的士官和低阶军官,让很多作战部队陷入困境。不得不停止进攻,花工夫调整全军的状态和士气。
  初二和初三这两天,对于粤军来说应该是反攻的好时机,可是经过这几天高强度的作战,粤军损失的情况也极为严重,与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还不如也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初四这天早上,吴绍霆教导二团后方新修筑的指挥所掩体里睡觉。邓铿在团部指挥所掩体接到一通第一师师部打来的电话,立刻欣喜若狂的跑到新指挥所,把吴绍霆叫醒过来。
  “都督,都督,好消息,好消息。”邓铿急急忙忙的大叫道。
  吴绍霆睡得太沉,被这大叫声惊醒过来,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的盯着邓铿,足足过了十几秒钟,他才不冷不热的发问道:“什么好消息?”
  邓铿大笑着说道:“何敬之回来了,他们回来,凌晨五点钟时到的韶关,现在正在第一师师部,刚才李副师长亲自打来电话通知这件事,他还问都督您是现在过去,或者派人护送何敬之过来?”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8章,活捉萧耀南
  吴绍霆飞快的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木板床上坐起身来,先前睡眠不足的呆滞状态一扫全无,仿佛打了一剂吗啡似的,整个人竟然变得活力十足。他抓着邓铿的袖子,大声的问道:“何敬之回来了?萧耀南呢?抓到了吗?还是直接杀死了?”
  邓铿点着头说道:“抓到了,真的抓到了,他们竟然把这件事办成了!现在萧耀南正被关在第一师师部,李副师长说他们派了一个连的人看着萧耀南,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吴绍霆霍的从木板床上跳到地面上,不顾冷冰冰的地板,两只手狠狠的击打了一下,大喜的说道:“好极了,真是好极了,何敬之竟然完成任务,我早说过这人是人才。快,我们现在就去第一师师部。”
  十分钟后,吴绍霆简单的洗漱打理了一番,邓铿已经备好了战马,王云则集合了警卫队。吴绍霆从新指挥所前往团部指挥所,刚刚走进指挥所掩体,准备向刘永浩交代接替坐镇指挥的命令,没想到刘永浩先一步迎了上来。
  “都督,刚才来了一通电话……”
  “我早知道了,何敬之把萧耀南抓回来,你别告诉我士元还没告诉你这个消息。”吴绍霆哈哈笑着说道。
  “不是,都督,那是上一通电话,就在一分钟前白沙镇打来电话,后勤部的战地医院说莫师长醒了。”刘永浩哭笑不得的说道。
  “是吗?太好了,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了。”吴绍霆笑的更欢快了。“老刘,你辛苦点先留在这里坐镇,我现在先去一趟第一师那边,我要好好看看南征军前敌总司令有何等的落魄。”
  “都督放心去吧。”刘永浩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何应钦抓到了萧耀南,莫师长也顺利渡过了危险期,韶关战役总算要看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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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教导二团阵地离开,吴绍霆、邓铿和王云以及两个排的警卫队,骑着马穿过韶关城。
  这是吴绍霆到达北线之后,第一次在白天走过这个熟悉的城市。然而经过小半个月的艰苦鏖战,这座昔日繁华的大城市,现在已然是满目疮痍。大炮轰击过后的楼社屋檐变成了废墟土砾,地面上到处可见尸体,一些坍塌的房屋下面还露出半截尸体,马蹄每一步都能踩到沾染各种污渍的弹壳。
  吴绍霆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年代的广东省能拿得出手的城市不多,而韶关这座咽喉重镇遭到了破坏,只怕战后重建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
  北郊到第一师师部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分钟路程,只是如今城中有一部分已经沦陷,路线不得不迂回很远。足足行进了五十分钟,总算来到西城战区的后方。第一师第一团和湖南团驻守在西区,士兵们只在一些宽阔的道路上用沙袋堆筑掩体,大部分防线还是就地取材,在空旷的楼房和废墟之中设下埋伏。
  师部在城中江岸边的一栋还算完好的二层大宅里,靠近江边可以在海军的火力掩护之下,敌人就算企图直捣黄龙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李济深带着师部警卫队在路口接应,吴绍霆下了马跟着李济深走进大宅院。一路上李济深神采奕奕说着何应钦的事,吴绍霆也很有兴趣先听一听大概内容。过了大宅院的前堂,来到中堂,这里被改成了指挥所大厅。许久不曾相见的韦汝聰正站在门槛前面,带着几分疲惫的笑容等候吴绍霆。
  吴绍霆上前与韦汝聰握了握手,大家寒暄了一阵。吴绍霆说了一些勉励第一师作战辛苦之类的话,之后跟着众人来到指挥所大厅,与第一师师部的各级官员见了面,又说了一些寒暄的话。罢了,韦汝聰引着吴绍霆来到后堂休息室,先请吴绍霆在这里消息一下,然后通知侍从官去把何应钦请来。
  趁着这个空闲,韦汝聰叹声对吴绍霆说道:“都督布置的任务果然独树一帜,萧耀南现在被我们俘虏下来,前几天都督又在北线打了一场硬仗,看来这场战争是时候收尾了。”
  吴绍霆笑道:“是啊,咱们粤军打了快有七个月,该好好休整一番了。幸运的是,咱们将带着胜利的光环休整,至于北方的人马,就让他们像丧家犬一般滚回去吧。”
  休息室内的众人听到这里,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容很真实,鏖战到今天每个人都不容易,可总算是熬到头了。
  韦汝聰叹息一声,说道:“这一仗最大的功劳莫过于吴都督你的亲自背上坐镇了。”
  吴绍霆沉思片刻,故作疑惑的说道:“我来韶关才十天时间,之前的南雄战役和对付南征军的战斗都是你们这些前线指挥官在负责,算功劳也要从你们开始。”
  韦汝聰微笑道:“都督你太谦虚,粤北前期的作战不过是预热,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做了本份职责罢了。韶关战役才是决定南北定局的最终一战,原本我们粤军一直处于劣势,所有人几乎都看不到希望。可偏偏在士气最低落之时,都督您亲自北上,而且还是直接去最危险的北线坐镇指挥,一举稳定了军心并且扭转了士气。”
  一旁几个第一师的军官纷纷点头称是,李济深和邓铿也露出了欣荣认同的表情。
  韦汝聰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再说都督您也亲自指挥了好几场大作战,北线的情况我们第一师这边都是心知肚明,全线阵地已经遭到北洋军的三面包围,北洋军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合围进攻,在都督亲自指挥之下,竟然成功坚守,并且反而还重创了敌军,为咱们扳回局势奠定了重要基础。”
  吴绍霆哈哈笑了笑,一边晃了晃手,一边说道:“韦师长这番话虽然是事实,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粤北前期作战是各位指战员的本份,那韶关北线的亲临坐镇也是我吴某人的本份,既然都是本份之内,自然要公平看待了。”
  韦汝聰哂笑道:“吴都督还是没有变,以前是谦逊,如今也是谦虚,是我革命粤军上下仿效学习的典范。”
  卷三:南北对决 第359章,复制格里芬行动
  众人都很明白,如果吴绍霆没有北上坐镇,革命粤军也不会有埋怨之心,就算战事失败大家只会认为是实力不济。可是大家现在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他们的吴都督不是一个普通人,最起码不是只求一劳永逸的庸人,为了争取最大胜利,可以放弃新年夜的安详,也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同舟共济,这才真正值得尊敬和追随的领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报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何应钦笔直的站在门口,他身后还有另外几个参与行动的军士,不过人数好像少了一些。
  吴绍霆立刻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韦汝聰、李济深、邓铿等人也匆匆跟在后面。他快步跨过门槛,来到何应钦面前,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执行特别任务的成员们竟然活生生瘦了一圈。
  不等吴绍霆开口,何应钦用他那只半残废的右手向吴绍霆敬了一个军礼,郑重的说道:“报告军座,教导二团测绘官何应钦顺利完成任务。”
  吴绍霆原本早有一些话要说出口,不过这个时候他全部放弃,稍微退后一步,庄重的向何应钦还了一个军礼。跟在吴绍霆后面的众人,也都齐齐的举手敬礼。
  高级军官集体向下级庄重的行礼,只怕这也是革命粤军军史上的第一例。
  何应钦表情肃穆,可是情绪却激动万分,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神奇般的完成了这次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另外一部分则是面对都督为首,师部长官其后的隆重回礼。他之所以坚决执行这次任务,正是因为荣誉心的驱使,如今得到这么多高级将领认可,已经是得偿所愿、无怨无悔了。
  “何敬之,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兄弟们好像没有到齐呀。”吴绍霆沉重的问道。
  “回都督,通讯官李王成,士官王少涵,列兵吴二雄三人,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何应钦悲愤的回答道。
  “李王成应该是黄埔四期的吧。”吴绍霆脸色流露出伤感,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是,这是他的黄埔军官俱乐部徽章。”何应钦伸出了左手摊开,将一直捏在手心的一枚藏青色铜制徽章展现了出来。
  吴绍霆郑重的接过了徽章,摊开在手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枚徽章材质还很新,只是正面沾上了几丝早已干涸的血渍,可以想象牺牲的李王成是刚刚加入军官俱乐部不久的成员。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惆怅,“牺牲”这两个字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比的沉重,尤其是在胜利的临近点上所付出的牺牲,更应该值得尊敬和纪念。
  “这些兄弟我是不会忘记的,一切抚恤必然从优处理,而他们的名字也一定会雕刻在纪念碑之上。”他缓缓的说道,表情显得十分肃穆。
  “都督只要能记得他们,这已经是最大的光荣了。”何应钦哽咽的说道。
  “不,他们必须让全广东乃至全国人民都铭记在心,虽然粤北战争是一场内战,可是这些牺牲的将士都是为了匡扶共和民主的大旗,我中华五千年未有之变局的青书上,一定不会缺少他们的笔墨。”吴绍霆庄严的说道。
  “我代表牺牲的兄弟,多谢都督。”何应钦红润着双眼,感慨万千的说道。
  “来,你们都进来坐,好好跟我说一说到底是怎样完成这次特别任务,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事迹,也必将成为中国军事史上一次首开先河的战术。”吴绍霆调整了一下情绪,拉着何应钦的手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不算小,这些特别行动队的队员都坐的下来。
  吴绍霆与韦汝聰、李济深等人相继落座,然后仔细听取了何应钦的描述。事实上何应钦在返回韶关之后,已经把他们小队的行动过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韦汝聰。对于韦汝聰来说,自然也十分好奇和惊喜这次成功。现在何应钦虽然又讲了一遍,不过韦汝聰依然不厌其烦的耐心聆听。
  何应钦这次行动的前期步骤都是在吴绍霆预料之中,他们换上北洋军军服之后,很轻松的穿过了敌人阵地,甚至还在敌人后勤部混了一顿晚饭。经过三天的行程,他们总算来到南征军前敌司令部所在的乐昌县。
  进城很顺利,只是在进入南征军总司令部时出现了一些问题。南征军最近发现广东都督府特勤处的外派间谍越来越猖狂,为了加强重要机构的安全措施,进出司令部必须查看军官证,甚至一些细碎小事交给司令部侍从处转达就好,尽量避免无关紧要的人出入。
  行动组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在进入司令部大门时遭到了盘查,险些泄露了身份。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突然出现了一位江西陆军部后勤部的上校团长,这名上校团长证明了何应钦等人的身份,带着何应钦等人走进了司令部。
  听到这里,吴绍霆不禁感到惊奇,忍不住出声打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去南征军司令总部时是伪装成江西军的身份,可是这个江西军的后勤团长怎么会为你们作证?要说你们的军服未必与江西军的军服完全一致,身为江西军的后勤团长应该有所警觉才是。”
  何应钦微微一笑,说道:“说来这真是一件十分让人意想不到的奇事,那个江西军后勤部的团长我并不认识,但是他却认出了我们黄埔军官俱乐部的徽章。南征军司令部的警卫在搜查我们的时候,我的徽章不小心丢在了地上,好在那些傻子警卫不知道这个徽章是什么,还以为是硬币。”
  吴绍霆听完何应钦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诧异的试问道:“难道这个团长……”
  何应钦不等吴绍霆把话说完,已经点起头承认的说道:“都督想的不错,真是太让人意外,没想到这位江西军的后勤团长竟然是咱们粤军第十一团的营长林文龙。林大人以前是教导团骑兵队支队长,虽然听说过他,可一直没见上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那样的场合,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呀。”
  一旁的邓铿马上想到了一件事,立刻说道:“我记得去年骑兵团发过一封电报汇报最新的战况,骑兵团偷袭了江西军在大余县的后勤总部,俘虏了江西军后勤部的一名团长。说不定林文龙正是在假扮这个后勤团长,反过来打入南征军内部。”
  吴绍霆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十之八九就是如此了。李文范还真是胆大!”
  这时,何应钦接过了先前的话继续说道:“林大人已经在南征军司令部潜伏有七天多的时间,一直在搜集敌人的后勤运输情报,为第十一团发动破袭战提供帮助。林大人跟我们接头之后也告诉我们,他想过伺机暗杀萧耀南。我把我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林大人之后,林大人认为应该以都督的指令为重,并且尽可能的从中协助我们。”
  吴绍霆沉思了一片刻,这次行动确实有太多运气的地方,不过在风云难测的战场上,运气也是奠定实力的一部分,就算在强大的蒙古帝国也在东侵的路上遭到过台风,这不得不说是运气不好。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感到自己运气实在够好,就这样巧合的扳回了局面。
  不过一个领袖绝不能时时刻刻依赖着运气,运气是虚无缥缈、不可预判的东西,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强硬的实力。在这一条路上,吴绍霆绝不会相信自己有持久不衰的侥幸,反而还会以此为戒,时刻提醒自己稳扎稳打才是正经道理。
  这次行动最重要的环节得到林文龙的协助,在当天晚上林文龙成功将萧耀南引诱到司令部防守薄弱的侧院。何应钦等人早已埋伏就绪,打了一个突然袭击,不声不响的干掉了萧耀南的警卫。只可惜在搏斗时一个队员不幸被萧耀南的警卫反夺下刀子,胸口捅了一刀,当场身亡。之后从司令部大院出来后,萧耀南不停的挣扎,引起了巡逻队注意,双方发生驳火,又一名队员牺牲。
  直到历经千辛万苦出了乐昌县,可是南征军的追兵寻踪追来。
  行动队要控制不合作的萧耀南,行进速度十分缓慢,而且追兵众多,前方还要穿过好几个南征军阵地,可谓是困难重重。
  后来在天亮之前,李王成想出了一个冒险的主意,他跟萧耀南互换军服,大家兵分两路撤退,故意混淆敌人的追踪路线。就这样真正的萧耀南让何应钦和另外三名队员带走,李王成这边则成功吸引了追兵。
  李王成这一队很快让敌人追上,双方在一片树林里交战。敌人一直不清楚萧耀南是不是在这里,不敢发动强攻以免误伤,所以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开火。坚持到几个小时后,李王成不幸让跳弹击中大队,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之伤,可是严重影响移动速度。
  李王成知道再这么打下去大家肯定活不成,于是毅然决定自己留下来拖住敌人,让其他队员先走。其他队员虽然不愿意,认为应当同生共死,不能丢下一个队友。李王成不得不以军官的身份下达命令,这才定下局来。临分别之前,他将自己的徽章交给了一个队员。
  “我也不知道李王成是怎么拖住敌人的,不过他真的做到了,跟着他的几个兄弟安然撤退到会合点跟我会合,而他……已经永远回不来了。”何应钦叹了一口气,悲恸的说道。
  “如果是被俘的话,说不定停战之后还有机会交换回来。”邓铿尝试的说道。
  “他不会被俘的,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了断!”何应钦极其认真的说道,他的表情十分肯定,仿佛在场对李王成的了解莫过于自己。
  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交换了眼色,众人庄严和悲伤的神色更进一分,没有人再提出任何质疑的话。若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或许大家都会认为俘获的可能性更大,而做为黄埔军校刚刚毕业不久的青年军官,理想和热血是绝对毋容置疑。
  全场静默了片刻,之后吴绍霆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叹息道:“我了解了。总之你们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了这次重要的使命,这份荣耀是无可掩饰的。”
  何应钦端坐身子,正声答道:“多谢都督。”
  吴绍霆想了想,又问道:“那林文龙他应该也离开乐昌县了吧。”
  何应钦点头说道:“是的,毕竟林大人公开帮助过我们,萧耀南被我们劫走之后,他的身份肯定会暴露。所以那晚在侧院得手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了南征军总司令。林大人应该已经返回第十一团的隐藏地了。”
  吴绍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敬之,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好了,该了解的我都了解过了,你们就先下去好好休息,今晚就在第一师师部为你们摆庆功宴。等战事结束之后,我亲自表彰你们的战功事迹。”
  何应钦谢过,与众行动队的队员站起身,再次向全场敬礼,然后退出了休息室。
  等到何应钦等人都离开之后,韦汝聰沉着气对吴绍霆说道:“都督,不得不说,你这次大胆的计划真的超乎想像。这次计划达成,真正是扭转了整个韶关战局呀。”
  吴绍霆之所以有绑架萧耀南的奇思妙想,并不是他一时脑热而下达的赌博命令。对于执行直接逮捕敌军首脑的行动,他不是首开先河之人,只不过是借鉴了二战纳粹在战败之前的殊死一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格里芬行动”。
  1944年12月,不甘心失败的Adolf Hitler曾秘密策划了一个堪称二战期间最为异想天开的“格里芬绑架行动”。按照该计划,10名纳粹士兵组成的“绑架小组”伪装成美国大兵的模样,秘密前往巴黎南部枫丹白露镇(盟军司令部所在地),在数千盟军鼻子底下绑架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纳粹认为,绑架行动在盟军内部引发的混乱可以增加其挽回败局的机会。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绑架行动展开之后,由于小组成员伪装得太过逼真,10人中竟有9人被纳粹空军误当作美军而炸死,绑架行动也就此夭折。
  不得不承认,执行这样的任务运气成份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纳粹的飞机没有误炸这个特别行动组,说不定艾森豪威尔就真的成为瓮中之鳖。
  不管怎么说,吴绍霆复制了Adolf Hitler的计划,并且比Adolf Hitler更为幸运的完成计划。历史已经走上岔路,不在乎后世会有什么变动,一切都从正在渡过的每一秒开始刷新。
  卷三:南北对决 第360章,对话萧耀南
  萧耀南身为南征军总司令,在前线统御着将近两万人的部队,而他在北洋第一镇中的地位也仅仅次于曹锟。虽然曹锟目前的情况步步危机,可是萧耀南一心指望着在粤北战场上捞到一笔资本,让自己在北洋团体中有夺人眼目的身份。
  只可惜事与愿违,虽然曹锟给足了他军力上的支持,战事依然不顺利。南征军第一次进攻受挫之后已经给萧耀南和曹锟敲响警钟,万般无奈之下南征军只好退出战场。这次打击对萧耀南来说十分沉重,对曹锟来说更是将自己的地位推向了悬崖边缘。不过好在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被打击并不意味着被打垮。
  耐心等待了一个多月,总算找到了翻身的机会,而且这次机会看上去十拿九稳。
  韶关战役的打响,对全体北洋军来说已经是走向取得粤北战争胜利的最后一步。就算前线交战再有多恶劣,哪怕连续几次惨败,以南征军和江西军统共的兵力迟早可以消耗光粤军的战斗力。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时间也不会太久。
  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萧耀南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安安稳稳坐镇后方指挥的总司令,竟然莫名其妙被粤军特别行动队绑架到韶关。这已经不能用“飞来横祸”、“晴天霹雳”来形容。
  粤军第一师对萧耀南还算优待,好歹是一军总司令,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临阵对战,但是在战场之外自然都是寻常之人。
  在第一师师部大院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这里有一栋二层小楼,整个第二层的房间全部清空,萧耀南就被软禁在这里。小楼的周围和一楼大厅安排了一百多名警卫看守,粤军对这位大人物的重视可见一斑。
  吴绍霆在见过何应钦之后,即刻动身来到关押萧耀南的地方。当他来到二楼时,只见萧耀南上身只穿着一身衬衣,而且破破烂烂十分邋遢,下身的将军裤都破了好几个口子,可见在来的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头。
  此时萧耀南正斜靠在一张准备好的大床上,眯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从乐昌县一路辗转来到韶关,几乎没有一天吃过饱饭,没有一晚睡过好觉。何应钦为了不让萧耀南有挣扎的力气,甚至还故意饿了好几顿。
  虽然现在萧耀南心中颇有不甘,可是事情已成现实,与其还要做无谓的担忧,还不如顺其自然好好休息一阵。
  邓铿对吴绍霆问了道:“都督,我去把他叫醒。”
  吴绍霆罢了罢手,平静的说道:“算了,萧司令一路上也不好过,就让他先休息着。今天我留在第一师这边,下午或者晚上在找时间来跟萧司令谈一谈。”
  邓铿有些觉得吴绍霆对待俘虏太仁慈了一些,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
  吴绍霆并不是对所有俘虏都这般仁慈,凡事还是要看情况。反正萧耀南现在是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了哪里去,索性就给对方一点休息的时间。更何况他知道在粤北战争停战的事情上,还需要萧耀南做出一定的合作,与其得罪萧耀南导致不合作,还不如给点面子,大家都好过得去。
  他转过身,准备下楼去。
  这时,一直斜靠在大床上的萧耀南忽然开口说话了:“你们把我活捉过来,又不给吃的东西,还不如当时一枪打死我,难道大名鼎鼎的吴绍霆吴都督喜欢慢慢折磨人吗?”
  听到萧耀南的话,吴绍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向萧耀南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又向跟着一起来的李济深问道:“怎么,一直没给萧司令准备食物吗?”
  李济深并不知情,他应付的说道:“可能是忘了,我马上安排。”
  吴绍霆点了点头,加强了语气说道:“对待萧司令可不能这么怠慢,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不轻饶。”
  李济深马上吩咐一个警卫去炊事班安排食物。
  吴绍霆走回到楼梯上面,好整以暇的向萧耀南问了道:“萧司令要不要先安心休息一下?若萧司令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到下面来告诉警卫员,一应生活需求的方面尽量不会让萧司令感到有所不满。”
  萧耀南冷冷的笑了笑,他睁开了双眼,慢吞吞的坐起身来,用一种锐利的眼神使劲打量了吴绍霆一番,这算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笑罢之后,又补充似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吴大都督能把我从乐昌县绑到这里做阶下囚,这本事真是让人不得不敬畏。萧某现为刀俎之下的鱼肉,吴大都督何必还要惺惺作态假慈悲!”
  吴绍霆不疾不徐的信步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很平静,比起跟在他身后的邓铿等人来说更显得淡然十足。他来到萧耀南跟前,背着手站定,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
  “萧司令,你说我惺惺作态,这倒让我不理解了。你我都是军人,对待战俘的规矩大家都懂,你身为一军司令,即便被俘也应当享受优待。我这么做是将心比心,倘使有朝一日我吴某人沦为了你萧司令的俘虏,萧司令可会念到今日的情况,给我吴某人同等的待遇!”
  “好的很,吴大都督你放心,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让你的待遇更好。”萧耀南冷笑着说道,脸上没有任何通情达理的意思,反倒有几分不甘心和仇恨。
  “那好,我先多谢萧司令了。不过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吴绍霆轻松自如的笑道,俨然一副与老朋友开玩笑的口吻。
  站在吴绍霆身后的邓铿、李济深脸色都不好看,萧耀南都已经成为俘虏还这般嚣张、出言不逊,真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番。
  “吴都督,直说吧,你真以为绑架了我就能扭转战局?这一仗大总统是势在必行,就算南征军没了我萧耀南,曹司令照样可以南下坐镇指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继续囚禁我,等北洋军攻克韶关之后,我照样可以官复原职,而吴都督你就等着成为阶下囚吧。”萧耀南大声的说道。
  “是吗?看来萧司令还不知道最近韶关战场上的战况吧。不急,我相信萧司令接下来几天会有很多闲工夫,慢慢就会了解这几天的战况消息了。”吴绍霆带着几分自信的笑容,不快不慢的说道。
  萧耀南表情僵了下来,他看得出来吴绍霆绝非是在糊弄自己,看来这几天韶关发生的战事肯定让粤军占了大便宜,要不然吴绍霆可不会这么胸有成竹。他是除夕之前遭到绑架,自然不知道除夕和正月初一这两天的战事,一时间心中凉意十足,懊恼的情绪油然而生。
  吴绍霆这次只是来见一见萧耀南本人,也算是亲眼认证何应钦的任务确实完成,除此之外并没有打算与萧耀南套近乎、说闲话什么的。于是他没有多留下去的意思,在说完了先前那番话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告辞道:“萧司令就在这里安心休息几日,有空吴某再来拜会萧司令,战地比较简陋,还请萧司令见谅。另外有必要提醒萧司令一点,可不想着要逃,下面的兄弟都接到命令,会不择手段留下萧司令,不论生死。”
  最后四个字透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萧耀南没有说话,只是冷着一副脸色,十分轻蔑的斜眼瞥了吴绍霆一眼。
  卷三:南北对决 第361章,北方和谈之前
  从小楼出来之后,邓铿快步跟上吴绍霆,不满的说道:“都督,这萧耀南脾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嚣张,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么出言不逊。”
  吴绍霆呵呵笑了笑,没有急着回答邓铿的话。
  一旁的李济深则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倒也觉得奇怪,萧耀南在自己的司令部被吴都督出奇兵绑架至此,放眼上前五千年之谋略,这不得不称谓是首开先河的奇计。萧耀南非但不佩服吴都督有这样出其不意的招式,反倒偏偏一副看不起吴都督的姿态,显得小家子气十足,一点大将风范都没有。”
  吴绍霆看了李济深一眼,接着转过脸来对邓铿说道:“士元,你看看,你和任潮在考虑同样一个问题,可是任潮的思路就比你成熟多了。”
  邓铿怔了怔,自嘲的笑道:“论资历我是李副师长的晚辈,李副师长比我深思熟虑自然是情理之中了。”
  李济深也笑道:“都督实在看得太过细微了,各有各的看法罢了。”
  吴绍霆缓缓的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说道:“换作是我,只怕我会比萧耀南更加闹心了。萧耀南这个人功利心太大,甚至对他的顶头上司曹锟都有所不服。南征军第一次战败已经让他颜面尽失,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东山再起的希望,结果稀里糊涂把我们请到这里来做俘虏,只怕比杀了他都难受呢。”
  邓铿和李济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深有体会。
  当天中午,吴绍霆在第一师师部这边吃饭,下午又吩咐后勤部多准备一些食材,晚上要为何应钦等人轻功。整个白天偶尔仍有战事的消息,不过都是不痛不痒的小规模交火。虽然整个韶关战役进行才十一天时间,可是双方大规模投入的攻守作战,彼此都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就算北洋军要从后方更换作战部队,这其中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吴绍霆的想法里,他已经认为这场战役该走上谢幕的时刻,而真正拉下谢幕绳索的人,还是要看早先动身进京的岑春渲。
  广州到北京的路途不算短,不过随着津浦铁路线的竣工,总算在时间上缩短了不少。
  正月五日的早上,岑春渲经过几番舟马劳顿,好不容易在天津火车站走下了火车。在上海停留了两日,一些官绅友人都打算为岑春渲出资在火车后面加挂一节单独的花车,这样对长途旅行来说要舒适许多。不过岑春渲虽然有身份有资本,却不习惯这种迂腐的作派,所以这一路上还是挤在普通车厢。
  好在随行的护卫人数不少,刚好占了大半截车厢,相互之间有所照应,算不上真正跟普通乘客记载一起。
  刚下火车,北京政府已经电联天津交通局负责迎接。虽然北洋派仍在与广东交战,不过北京政府严格上来说并不完全代表北洋派,大总统的班子是实权,纵然国会和内阁大部分都是虚设,但在名义上依然是国家中央的象征。更何况北洋派要对付的是吴绍霆的军事集团,广东军政府的官员仍然是有北京政府承认的身份。
  站台上早有几个天津交通局的官员等候,不过岑春渲在北方的名声并没有南方那么豁达,从这些官员的脸色和迎接的派场上就能说明问题。昔日前清还在时,岑春渲弹劾了不少官员,很多从清朝政府转到民国政府的人士依然心有余悸,自然而然对其有所隔阂。
  岑春渲不在乎天津交通局的怠慢,将就的跟着他们出了火车站,来到天津交通局招待所稍作休息。在天津停留不到三个小时,简单的吃过一顿午饭,前往北京的火车安排妥当,即刻又动身前往北京。
  北京政府秘书处早在五天前将岑春渲北上访谈的消息通知总统府,袁世凯听说之后,很快判定广东方面打算求和。虽然农历新年之前平定广东的计划未能达成,可是从前线传来的战况足以说明拿下广东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袁世凯并不喜欢岑春渲,从前岑春渲就是妨碍自己夺得实权的大障碍,如今这老头子又堂而皇之的站在南方的立场上,这分明还是要与自己作对。若有可能,他宁愿闭门拒客,甚至还打算把岑春渲驱赶离去,反正这次会见对自己并无好处,省的心烦意乱。
  只是岑春渲这次北上是打着与北京政府洽谈的名义,他这个大总统总不能脱离政府单干,因此在形式上还是要跟岑春渲见上一见。
  当天晚上从天津来的火车进站,北京政府派遣专员前来迎接。
  政府专员都是有些年轻人,在态度上要比天津交通局的官员好多了。专员告诉岑春渲,大总统特意在中华门招待所设宴,不过因为大总统公务繁忙不能亲自招待,特命总统秘书长张一鏖代为接尘。
  岑春渲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话,上了北京政府派来的小轿车前往新华门,广东随同的护卫则乘坐马车跟在其后。
  在招待所的宴会上,张一鏖尽量扮演好和气的角色,与岑春渲把盏言欢。
  岑春渲一如既往的淡笑应之,简单吃了一顿不算坏的晚餐,随后以旅途劳累为由告辞,来到安排好的单独套房休息去了。
  散席之后,张一鏖小送了岑春渲一段,之后又快步来到了瀛台的蓬莱阁。
  自过了晚饭时间,袁世凯一直就在蓬莱阁这边小坐,悠闲的先喝了一碗人参珍珠羹,之后又上了去岁刚刚收上来的大红袍,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慢慢品茗。直到听到楼下的侍从官通报张一鏖到来,才收拾了一下情绪,命人多添了一副茶杯,顺便请张一鏖上来。
  张一鏖来到蓬莱阁二楼的大厅,大厅十分空阔,四周的窗户全部打开。虽然初春的寒意依然凌厉,不过靠近座位的地方添置了火炉,不禁保持了室内空气的爽朗,也有几分舒适的温暖。他来到袁世凯跟前行了一礼,袁世凯只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然后招手让其落座。
  “仲仁啊,那老头子是什么底细呀?”袁世凯慢条斯理的问道,说完话之后,又抓起茶杯吸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
  “岑老还是以前的脾气,爱理不理,不过今天头一遭见面,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岑老一路上着实辛苦,上海镇守使郑汝成本来给他安排了一节花车,可他硬是没有接受,还是挤在普通的车厢里面。早几年杨杏诚杨大人去过上海回来说过,岑老发福了不少,不过先前见面时却发现岑老又有几分憔悴,也不知是在广东累的,还是一路上折腾的。”张一鏖详详细细的说了一大堆话。
  “哦,是吗?这老头子从上海到广州前后待了也不足两个月,他能劳累什么?来,你先喝口茶,再跟我说说你个人的看法。”袁世凯不疾不徐的说道,伸手亲自为张一鏖的茶杯注满了热滚滚的茶水。“来,尝尝,尝尝,去岁收上来的大红袍,那棵茶树从明朝嘉靖年都在了,活了这么多年,真是难得的很。”
  “谢大总统。”张一鏖深知这些纯种大红袍一年就只产几公斤,纵然他这个总统府秘书长一年到头也难得喝上几次,当即连忙捧起茶杯细细品尝了一番。
  好不容易喝过这杯茶,张一鏖长长的舒坦了一声,然后放下了茶杯,调整一番坐姿,接着说道:“若依在下看,岑老这次大张旗鼓豪不避掩的北上,十之八九与广东战事有关联……”
  袁世凯冷笑道:“这还用你说?”
  张一鏖急忙补充道:“不过岑老这个人向来刚正,如过说广东的吴绍霆派岑春渲背上来‘求’和,未免有些太难为岑老了。世人都知道,大总统与岑老昔日素有过节,如今岑老犯不着为吴绍霆这个毛头小子来向大总统卑躬屈膝呀。”
  听到最后一句话,袁世凯一下子皱紧了眉头,重重把手中的茶杯磕在了桌子上。他身为堂堂大总统,手握中华民国最庞大的军事集团,南北虽然仍然有裂痕,可是也没有多少人敢在自己面前强硬。
  张一鏖赶紧收声,他知道随着广东战事胜券在握,袁大总统居高骄傲的心态越来越严重,这也让他这个跟随袁世凯多年的老幕僚感到越来越难伺候了。
  “你继续说。”袁世凯沉了沉气,冷冷的吩咐道,自己这把岁数了,在晓明利害的分析上还是有十足耐心。
  “刚才在晚宴上,在下观察岑老的态度,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自降身价。所以在下琢磨着,岑老这次北上未必是求和。”张一鏖接着说道,他再次在“求”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老头子从广北上,若不是为了求和,难道还是为了求职吗?”袁世凯冷冷哼道。
  “大总统说笑了,”张一鏖尴尬的笑道,他早先已经说过岑春渲北上肯定与广东战事有关联,就算八竿子也打不着求职这一说上面,“在下的意思,也许岑老不是来求和,而是来议和。说到底,这一战争对咱们北洋也有颇大的消耗,说不定吴绍霆手里就有了什么筹码。”
  “议和,他凭什么跟我议和?”袁世凯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总统您想想,岑老从上海南下到广州也就这两个月之内的事,两个月前广东的战况虽说不如现在这么明朗,可是有点远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大总统是铁定要拿下广东的。岑老虽然退出官场许久,但他在上海寓居的这几年,一直密切关注着国内时事的发展,不可能没料到咱们北方的打算。可岑老毅然选择南下,可见他对吴绍霆十分有信心。”张一鏖仔细的分析道。
  袁世凯陷入了沉默,他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岑春渲此番北上的用意。尽管张一鏖分析的有道理,可是他依然想不出来,岑春渲或者吴绍霆手里能有什么样的筹码?他没有继续追问张一鏖,显然张一鏖现在也只能感到疑惑,暂时还没有确切的定论。
  “仲仁,你等下就去一趟参谋本部,让徐树铮跟我安排一些人,好好的把岑春渲一行人给我盯死了。”
  “大总统,这……不太合适吧……更何况这也没必要呀。”张一鏖有些担忧的说道。
  “如果你猜测的不错,他们这次进京肯定会有一些额外的小动作,一定要给我看好他们,我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什么差池。另外让陆军部把这几天广东的战况送到我的官邸,我要确认一下南方的战况。”袁世凯用命令口吻的说道。
  “是。”张一鏖暗暗叹了一口气,只好遵从的应答了一声。
  卷三:南北对决 第362章,紧盯
  正月六日的北京还弥漫在新年的气氛之中,大街小巷偶然有孩童燃放鞭炮的响声,大商铺陆续开始营业,有了压岁钱的人们忍不住在新年之初好好犒赏自己,尤其是那些黄毛小孩子们,总算可以尝一尝新鲜的糖果和肉串。就连东交民巷的各国公使馆也入乡随俗的融入新春的气氛,除夕之前布置的节日装饰,一直到今天还是那么崭新。
  整个正月的北京,地面上最多不算是厚厚的积雪,而是在积雪上面覆盖的鞭炮碎皮。
  想必战事不断的南方,北京的情况要好得多,尽管平头百姓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善,可好歹能有一个稳定的家园和工作,不求功过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除夕前后这段日子,袁世凯的心情一直不错,因为前线送来的战报让他看到广东不日而下的定论,没有什么事比重创南方叛乱分子更让自己这个大总统怡然自得。既然大总统,理所当然要一统南北,中华五千年未有的大变局倒腾到他手上,若是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平定南方各省军阀,完成中华民国的大一统,这份盖世功勋足以流芳百世。
  这天早上还是八点钟刚过的时候,侍从急匆匆敲响了袁世凯卧室的房门,将他从还在缠绵的梦乡中惊醒了过来。难得昨天晚上他熬夜查看送来的近五天的南方战报,前线各级汇报的消息一如既往,并没有任何差池之处。
  当然,他压根不知道前线三级将领一直在报喜不报忧,尤其是萧耀南遭到绑架的消息,湖南方面已经全部封锁。
  “什么事?”袁世凯最近发福的厉害,北方的春天寒意十足,让他对热乎乎的被窝越来越有依赖感。惊醒过来之后,他十分不耐烦的冲着大门问了一句,心中还有几分余怒,要是不是什么要紧事,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不懂事的侍从革职。
  “大总统,参谋本部徐大人有要事请见。”门口的侍从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有什么事?很急吗?”袁世凯依然不情愿,不过说话时已经推开了怀里的四姨太,从大床上坐直了起来。
  “徐大人说是关于南方来的使团的消息。”
  袁世凯微微一怔,顾不得怕冷的习惯,直接掀开了被子,催促一旁的四姨太赶紧帮自己更衣。仅仅十分钟之后,袁世凯只擦用温水擦了一把脸,连漱口都免了,直接来到外客厅见到等候多时的徐树铮。
  徐树铮如今已经是升职为参谋本部二等参谋官,负责处理晋绥一带的常规军务。当然在恩师段祺瑞的指点之下,他留守北京的这段时间也一直尽量协助大总统办理一些独立公务。就好比昨晚派人监视岑春渲。
  在整个北洋团体之中,冯国璋已近暮年,王士珍傲慢独行,唯有段祺瑞才是袁世凯真正青睐和仰赖的人物。而徐树铮做为段祺瑞的门生,自然而然也沾得这份殊荣。
  见到大总统快步走来,徐树铮立刻从外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来行礼。
  袁世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吩咐一个人去拿一杯热牛奶,然后直接问道:“昨天晚上有什么发现吗?”
  徐树铮压低声音回答道:“回大总统,昨天晚上并无异样,只是今天早上七点钟时,岑春渲派了几个随从出门,他自己也在一刻钟之后离开住所。”
  袁世凯皱了皱眉头,立刻问道:“岑春渲的日程安排不是今日要到新华门国务院访问吗?他这一大早到处跑什么?”
  徐树铮说道:“国务院访问是在下午,晚上他还会去拜访内阁各部长。”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着手调查岑春渲的日程安排,以方便自己部署监视行动。
  袁世凯寻思片刻,又问道:“你派人盯着了吗?”
  徐树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属下已经派人分别跟踪所有人。不过让属下意想不到的是,半个钟头前刚刚有电话回报,岑春渲的副手于孜县竟然去了铁狮子胡同。”
  袁世凯心头一凉,他对铁狮子胡同再熟悉不过了,自己从河南老家被启用为军机部大臣和内阁总理时,总理官邸就在铁狮子胡同之内。差不多在这个胡同大院里住了五年之久,直到清帝退位、南北议和之后,他才堂堂正正从铁狮子胡同搬了出来,来到现今的新华门总统府之内落住。
  现在内阁总理的官邸已经不在铁狮子胡同了,在北京政府成立之初,他将自己昔日的官邸拿出来改建为陆海空大元帅办事处,专门安置一些自己的老部下。“陆海空大元帅办事处”这个机构的名字听上去十分响亮,不过真正的军权还是在新华门内的陆军部和参谋本部,所谓办事处也就是豢养一些闲人。
  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己前不久刚刚把王士珍安置到大元帅办事处,算是架空了王士珍的兵权。不仅如此,一直逗留京城的蔡锷在名义上也是挂名大元帅办事处,不过对方并没有经常出入铁狮子胡同,而是在八大巷子留连。
  岑春渲一大早派人去铁狮子胡同,要找的人肯定不是那些闲人,王士珍虽然没了兵权,可以手里还有几分实权,那于孜县极有可能就是去联络王士珍。
  “难道真的是去找王士珍了?”他喃喃自语的问道。
  “大总统,以属下看,王大人未必会理会南方的革命党,要知道王大人对前清可是忠心耿耿,王大人与大总统您之间的误会……”徐树铮说到这里,刻意放慢了语速,观察了一下袁世凯脸色变化。
  袁世凯脸色果然变动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责怪徐树铮的意思。虽然他跟王士珍的矛盾是一个让人忌惮的话题,但从始至终自己都不认为错在他这边。前清已经亡了,这个国家除了那些满清遗老之外,没有人会为清朝感到惋惜。王士珍一味效忠清廷,说的好听那是节烈,说的不好听就是迂腐。就算王士珍拿这件事跟自己隔阂,那也是这个老头子冥顽不灵的想法罢了,自己是绝对不会愧疚。
  “你继续说。”他沉着气提示了道。
  “王大人虽然与大总统政见不和,可不论怎么说都是在为咱们北洋这个团体着想,就算闹得再厉害那也是咱们北洋内部自己的事,犯不着胳膊肘向外拐。”徐树铮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担心的就是冠儒一时老糊涂做了错误的决定。不管怎么说,你要好好给我盯着这件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汇报。”袁世凯坚决的说道。
  “属下明白。”徐树铮说道。
  “那,另外几个人又是去了哪里?”袁世凯又问道。
  “一个人去了西直门,不过暂时还不清楚要做什么,另外一个人还没有消息。至于岑春渲本人,据属下派去监视的人汇报,他离开住所之后只是到南坊子角滨茶楼喝茶。我让人一直盯在那边,一有什么新动静第一时间汇报。”徐树铮沉着自若的说道。
  “很好,这件事你要给我办好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差池。”袁世凯严肃的说道。既然他现在知道岑春渲在搞小动作,自然不会让这个老头子得心应手,在北京可是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由不得这老头子乱来。
  卷三:南北对决 第363章,进步党的出现
  新华门位于北京西城,南坊则在新华门往东南方向的大道走出五、六里的距离。角滨茶楼是南坊老字号茶楼,四平八稳的座落在巷子外面三岔口处,历经风霜的木头结构八角小楼,颇有老北京的古风古色。茶楼门框两侧挂着两副牌联,上联写的是“处处通途何去何从居两间分清邪正”,下联是“头头是道谁宾谁主吃一碗各自西东”。
  牌联的漆还是新近刚刷上去的,可见这副对联也是最近才添加。
  不过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茶楼熟客,还能清晰的记得之前一副用了足足三十年的对联。那上联是“春风解恼诗人鼻”,下联则是“非花非叶自是香”,取自宋朝大文豪杨万里之笔。
  这个两幅对联的更替,足见世道人心的变迁,茶楼的老熟客见了,无一不自叹自息。
  岑春渲曾经出任朝官时,闲暇之余就很喜欢到角滨楼饮茶,不过阔别几年再次到此时,已经物是人非,老掌柜一年前去世,新掌柜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后生。能维系这座茶楼,完全是靠上一辈积累下来的客源。
  昨天傍晚在新华门晚宴散去后,岑春渲特意用招待所的电话与几个旧友联络,相约今日一早来角宾楼一会。虽然约定的时间是九点钟,而他七点钟过后就带了两个随动身来此,倒不是为了表示尊重,只是想抽空感受一下昔日的故地。
  两盏茶过后,已经是八点过半,茶楼吃早茶的客人依然闲情逸致相聚玩耍,虽然初春的天气较冷,那些昔日的遗老各个拧着饲养名鸟的笼子,小心翼翼把围在上面的绸布锊出一道缝,相互调侃玩耍。
  岑春渲百无聊赖,一直在看着这些老人逗鸟,偶尔还笑呵呵的跟这些老京片子闲聊两句。
  跟着岑春渲的两个随从其中一人是广东都督府特勤处的特工,他的心思一直不在喝茶上面,而是警惕的巡视着四周。在从新华门招待所出来时,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岑春渲,不过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告诉岑春渲这一点。直到快到九点时,他多了一个心思担心岑春渲这次相约的几个旧友会有秘事交谈,所以提前支会了岑春渲一声。
  “先生,咱们肯定让人落下尾巴了。”他压低了声音,装作若无其事向门口瞥了一眼。
  岑春渲听到这句话时,表情依然十分淡定,甚至连回头想门口看一眼都没有。他轻松的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青瓷茶碗,自若的说道:“咱们的袁大总统可不是愚蠢的人,这点手段我早料到了。”
  “先生,难道不需要注意一下吗?”
  “这里是北京,就算我们想要注意又能如何?始终是别人的地盘,既然大总统有这个心思,就由得他去好了,我们按照原计划一步一步的来,目的就是要引起大总统的关注,毋须太过多虑。”岑春渲说完,慢条斯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接着又专心致志看着邻座的老人们逗鸟玩耍。
  九点钟过后,岑春渲相约的客人陆续到场。
  两个随从起初是陪同岑出现坐在一张桌子,这个时候自然识趣的起身挪到了大堂一侧落座,好让岑春渲的友人能坐在一起。今日的相约的友人不算多,一共只有五位,年纪都与岑春渲相仿。这些人昔日都与岑春渲有过厚的交情,要么是欠下人情,要么是被欠人情,总之这层关系算得上牢靠。
  整个上午岑春渲与这些昔日老友只是絮叨一番这些年的近况,并没有说到什么要紧事。唯一算得上正经事的,还是他拜托这些旧友,希望通过他们的关系尽快与京城乃至北方的文化人建立联系。
  大家一直料到晌午时分,才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便各自告辞。
  岑春渲等人返回新华门是十一点过一刻,刚好赶上了午饭准备停妥,吃过午饭之后稍适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接到代理国务总理熊希龄的电话,熊希龄已经在国政办公厅的贵宾室等候会见。
  在北上之前的预知电报里,岑春渲提到这次来北京的目的,并没有直接说明是为广东战事议和而来,而是以“分析南北局势、促进民国团结的请愿”为内容。如果换作普通老百姓来请愿,别说能否进入新华门,北京政府甚至连回应都免了。恰恰是岑春渲在南方的名气,以及他这次是从广州这个敏感的地方前来,其隐射的目的昭然若揭。
  袁世凯虽然不喜欢岑春渲,也不愿意跟岑春渲谈论什么请愿或者议和,可是接任赵秉钧为国务总理的熊希龄并非北洋派,没有必要完全站在袁世凯的立场上。北京政府这次之所以高调的答应接受岑春渲会访,其主要原因还是熊希龄在背后推动。
  熊希龄(1870-1937),字秉三,别号明志阁主人,双清居士。因晚年学佛,又有佛号妙通。湖南省凤凰县镇竿镇(今沱江镇)人。中国资产阶级政治家,中华民国北京政府总理。熊希龄幼时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并能举一反三,闻一而知十,少年时就初露锋芒。被誉为湖南“神童”。清光绪年间先中举人,继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受梁启超、唐才常的影响,主张维新立宪。
  袁世凯本意并不甘心让熊希龄来继承赵秉钧的位置,赵秉钧或多或少算是北洋派的人,又是早年跟随自己的老部下。总统府和国务院都由北洋来掌控,这样的中央政府操作起来才得心应手。只可惜赵秉钧太让人失望,偏偏在宋教仁案子里落下口实,不得不提前告老还乡。
  趁着赵秉钧仓促下台之际,进步党人士看准时机立刻造势,将熊希龄推到代理总理的位子上。当时袁世凯要避嫌独裁的风头浪尖,只好顺水人情让熊希龄成为代理总理。
  进步党是在梁启超的主持之下,联合共和党、统一党以及民主党组成的国会第二大党派,而撮合这三党联合幕后力量还是袁世凯。在宋教仁领导下的国民党势力膨胀之时,袁世凯必须扶持国会的小党派来抗衡国民党,于是就有了进步党。
  二次革命爆发之后,袁世凯以北京政府的名义x解散国民党,进步党众人也一起联名附议,蛇鼠一窝的打倒了国民党。可是袁世凯自己也没有料到,国民党被裁定为叛党之后,进步党渐渐有了欲望,不甘心受北洋派的控制。一个个昔日立宪派的士绅们企图在中央政府获得实权,真正意义上与大总统共同执掌这个国家。
  如果袁世凯真心要建立一个资本主义民主的政权,他早先就选择跟国民党合作,只可惜进步党的人太天真、太理想,没有看透袁世凯的权欲之心。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熊希龄上台不到一年的时间,二次革命刚刚结束,袁世凯故意策划新闻界重提热河行宫盗宝案,污蔑熊希龄涉嫌其案,导致熊希龄被迫辞职的原因。
  京城近几天的报纸一直都在报道岑春渲北上的消息,就连市井说书的先生都知道岑春渲这次进京肯定与广东战事有关,更不用说身为代理总理的熊希龄。
  熊希龄之所以要跟岑春渲会谈,是因为进步党人士也认为南方持续七个月之久的战争是时候停止,这场战争打下去不单单劳民伤财,更重要的是让北洋派的军事力量实力越来越壮大。进步党这些政治官员在中央政府唯一的实权,就是微弱的掌控着国家财政,熊希龄、张謇甚至黎元洪一直打算利用国家财政来掌握话语权。
  对于进步党人来说,这场战争北洋派战败的话,对北京政府是一场极大的灾难,不仅权威尽损,还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资源;若是北洋派战胜的话,袁世凯的地位会大幅爬升,随之相对应的进步党在中央政府的实权又会缩水。
  所以,无论战胜还是战败对进步党人来说都不是好事,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关键还要看岑春渲此番北上是否带足了诚意。
  卷三:南北对决 第364章,熊希龄的想法
  岑春渲来到怀仁堂国政办公大厅,贵宾室在怀仁堂南边的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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