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反经(全)

_22 赵蕤(唐)
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
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
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
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
绝代,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代反之正道,莫近于《春秋》。《春
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
察其所以,皆失其本也。”
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
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保其社稷者,不旷守职,
夫子所论,欲以何明?”
太史公曰:“伏羲至纯厚,作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
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
刺讥而已。汉兴以来,至明天子,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臣下百官力诵圣
德,独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之耻也;主上明圣,而德不布
闻,有司之过也。且余掌其官,废明圣,罪莫大焉。余所谓述,非所谓作也,
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
【译文】
善于言辞,言简义赅而秩序不乱,这是对《春秋》体会深刻的结果。
[上大夫壶遂问司马迁:“当初孔子为什么要作《春秋》呢?”
太史公回答说:“我听董仲舒先生说:‘周朝的王道衰微时,孔子正作
鲁国的司寇,想振兴王道。可是诸侯陷害他,大夫阻挠他。孔子知道再说也
没有用处,自己的主张在当时不会被采纳。于是便把自己的是非褒贬寓于作
《春秋》所记的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之中,作为天下的准则。他贬斥僭礼的
诸侯,声讨犯上的大夫,只不过是为了实行上道罢了。’孔子说:‘我想与
其用空洞的说教去教育别人,还不如记载具体历史事件,因事见义,更为深
切显明。’《春秋》一书,上能阐明三王之道,下能分辨人事的伦理纲常,
判别嫌疑,明辨是非,论定犹豫难决之事,表彰善良,贬斥邪恶,尊重贤能,
蔑视不肖。保存亡国的史迹,接续断绝的世系,弥补残缺,振兴衰废,这些
都是王道的要点。拨乱反正,没有比《春秋》更适用的了。在《春秋》中,
记载有三十六起弑君事件和五十二起亡国事件,至于诸候流亡国外不能保住
社稷的,不计其数。考察其原因,都是因为丧失了礼义为一为君治国的根本。”
壶遂说:“孔子那个时代,上无贤明的君主,下面的臣子又不被重用,
所以才作《春秋》,留下议论,以便判断礼义,作为统一的王法。如今先生
上遇贤明的天子,当官任职,上下各得其所,先生还要著书立说,想要阐明
什么呢?”
太史公说:“啊啊!不不!我听父亲说:‘伏羲最为淳厚,他作了《易
经》的八卦。尧舜的盛德,记载在《尚书》里,礼乐由此而兴。商汤、周武
王功业兴隆,受到诗人的歌颂。《春秋》扬善抑恶,推崇夏、商、周三代盛
德,褒扬周王室,不仅仅是讽刺而已。’汉朝开国以来,到现在的圣明天子,
承受天命,朝野上下充满肃穆清和的气氛,天子的思泽滋润无边,文武百官
大力颂扬天子的盛德,总觉得不能表达自己的全部心意。况且天下有贤能的
人如果得不到重用,那是国君的耻辱;如果主上圣明而其恩德得不到传扬,
则是主管官员的过错。何况我专管史籍,如果不去记载明君的功德,这是莫
大的罪过。我只不过是记述历史,并不是什么著作呀,而你却拿它与《春秋》
相比,这就不对了。”]
【经文】
自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战国纵横,真伪分争,诸子之
言,纷然散乱矣。
儒家者,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
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崇师仲尼,此其最高也。然惑
者既失精微,而僻者又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此僻儒之患也。
[司马谈曰:“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叙君
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夫儒者,以‘六艺’为法,经传
以千万,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
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叙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勿能易也。”
范晔曰:“夫游庠序,服儒衣,所谈者仁义,所传者,圣法也。故人识
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自桓、灵之间,朝纲日陵,国隙屡启,
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而刚强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
之议者,民诵先王之言也,下畏逆顺之势也。至如张温、皇甫嵩之徒,功定
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盼,则大业移矣,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
折礼之命,散成兵就绳约而无悔心者,斯岂非学者之效乎?故先师褒励学者
之功笃矣。”]
【译文】
自从孔丘去世后,他的精微要妙的言论就断绝了,孔子的七十位弟子去
世后,儒家的要旨就乖乱不堪了。战国时形势纵横交错,造成真伪分争的局
面,诸子百家的学说纷然杂乱。
儒家,大都出自主管教化的司徒之官,辅佐君主,和顺阴阳,昌明教化。
儒家的信徒在偏读六部经典,注重仁义道德品质的修养之际,师法尧舜,效
法文王、武王,尊孔子为宗师,这是儒家的高明之处。然而迷惑的人偏持一
端,已经失去了儒学的精妙的精神,不守正统的人又随时代的变迁加以贬低
或抬高,从而背离了儒家之道的本旨,也有用儒家学说晔众取宠独树一帜的。
这都是浅薄的儒士所带来的祸患。
[司马谈说:“儒家学说广博而缺乏要领,用力虽多而收效甚微,因此它
所提倡的难以照办。但是他们制定的君臣父子之间的礼仪,夫妻长幼之间的
区别,是不能更改的。儒家把‘六艺’作为准则,《六经》除经文本身外,
加上以后的传注和说解文字不下千万,就是祖孙三代世守一经,也无法精通
它的学说,一辈子也不能完全通晓它的礼制。所以说儒学‘广博而缺乏要领,
用力虽多而收效甚微’。可是分别君臣父子之间的礼数,区别夫妇长幼尊卑
的次秩,任哪一家也不能更改。”
范晔说:“身着儒衣,游学求教,经常谈论的内容不离仁义,先生所传
授的,都是圣人的思想。所以人人学习到的是君臣父子的纲常,家家都知道
改邪归正的方法。自汉桓帝和汉灵帝以来,朝纲逐渐被破坏,国内的矛盾频
频暴发,中等才智以下的人臣,没有不知道国家所以分崩离析之原因的,然
而刚正不阿的大臣也只能做到识破心怀不轨的奸贼的阴谋罢了。胸怀大志的
英雄豪杰,屈从于卑鄙浅薄之儒生的谬论,而人民只会复述开国之君的教导,
身处乡野,只能屈从反动的潮流,苟且偷生。至于张温、皇甫嵩之流,也只
是使国家的半壁江山稍有安定,名声却远播四海,俯仰顾盼之间,天下又风
云变幻,功业风流云散。即便国家处在这样一种乱世英雄起四方的动荡时局
中,全国臣民仍然忠心耿耿地维护着昏君的政体,处境尬尴地奉行君命,收
集残兵败将,遵守各路豪杰的讨贼盟约,毫无悔恨,这难道不是儒学的功效
在起作用吗?
由此可见,前辈尊师们鼓舞激励后世学生们的功劳,实在是太忠诚不渝
了!”
【经文】
道家者,盖出于史官,历纪成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
此君人南面者之术也。合于尧之克让,《易》之谦谦,此其所长也。及放者
为之,则欲绝去礼乐,兼弃仁义,独任清虚,何以为治?此道家之弊也。
[司马谈曰:“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
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徙,应物变化,立俗施事,
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夫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
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
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
因物与合。故日圣人不朽,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因者,君之纲,君臣
并至,使自明也。”]
【译文】
道家大都是从史官中分离出来的,他们经历、记载了历代的成败、存亡、
祸福的经验教训,懂得执政的要点和根本,清静无为,善守本性,坚持卑下
柔弱,为的是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他们把这一原则作为君临天下、治国安
邦的根本dafa。道家的精神与尧的克已谦让、《周易》的谦恭十分吻合,这
是道家的长处。等到后世放浪形骸的狂土模仿道家的做法,便抛弃了礼乐制
度的束缚,同时抛弃了仁义的原则,说只要清静虚无,就能治理天下。这是
道家的流弊。
[司马谈说:“道家教人、形、精合一,言谈举止都要合乎无形的‘道’,
认为物性自足,不必欲求。他们的学说,源本于阴阳四时的秩序,吸取了儒
家和墨家的长处,名家和法家的精华,随着时代的推移、人事的变迁来待人
处事,这样做则无处不适。道家学说旨趣简明而又易于把握,用力少而收效
大。道家宣扬无为,又说无不为,其实际主张是很容易实行的,但是他们所
讲的话,一般人却不易理解。他们的学术以虚无为理论基础,以顺应自然为
实践原则,既没有一成不变的势态,也没有常居不动的形状,所以能彻底明
白万物的实际情况。应付万物,既不抢先,也不居后,所以能够主宰万物。
法则的有无,顺应时势来确定;制度的兴废,根据事物的变化来决定。所以
他们说:‘圣人之所以永垂不朽,是因为能牢牢把握住因时通变这个原则。’
虚无是道家的核心,因循是帝王执政的纲领,君臣各尽其才,使他们各自都
有自知之明,这才是统治天下的最高艺术。”]
【经文】
阴阳家者,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此
其所长也。及拘者为之,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舍人事而任鬼神,此阴阳
之弊也。
[司马谈曰:“阴阳之术,大详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畏,然其叙四时之
大顺,不可失也。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曰顺之
者昌,逆之者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忌。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此天之大经,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纪纲。故曰叙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汉书》曰:“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
象动乎上,阴阳之理,各应其感。阴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暗,水旱之灾
随类而至。故曰日蚀、地震皆阳微阴盛也。臣者,君之阴也;子者,父之阴
也;妻者,夫之阴也;夷狄者,中国之阴也。《春秋》日蚀三十六,地震五
十二。或夷狄侵中国,或政权在臣下,或妇乘夫,或臣子背君父。事虽不同,
其类一也。是以明王即位,正五事。五事:貌、言、视、听、思也。建大中
以承天心,则庶征序于下,日月理于上。如人君淫溺后宫,般乐游田,五事
失于躬,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征降而六极至。凡灾异之发,各象过失,以类
告人。”
《传》曰:“田猎不宿,饮食不享,出入不节,夺人农时,及有奸谋,
则木不曲直。”又曰:“弃法律,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则火不炎上。”
又曰:“好治宫室,饰台榭,内淫乱,犯亲戚,侮父兄,则稼穑不成。”又
曰:“好攻战,轻百姓,饬城郭,侵边城,则金不从革。”又曰:“简宗庙,
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
管辂曰:“贵人有事,其应在天。在天则日月星辰也。兵动人扰,其应
在物。在物则山林鸟兽也。”又曰:“夫天虽有大象布不能言,故运星精于
上,流神明于下,驱风云以表异,役鸟兽以通灵。表异者必有沉浮之候,通
灵者必有宫商之应。是以宋襄失德,六??退飞;伯姬将焚,鸟唱其灾;四国
未火,融风已发;赤云夹日,殃在荆楚。此乃上天之所使,自然之明符也。”
后汉窦武上书曰:“间者有喜禾、芝草、黄龙之瑞见。夫瑞生必于嘉土,
福至实由吉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又
裴楷曰:“按春秋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者也。臣以为河者,诸侯位也。
清者属阳,浊者属阴。河当浊而反清者,阴欲为阳,诸侯欲为帝也。京房《易
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异,地吐妖,民疠疫,三者并时而有
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以为异也。”
魏青龙中,张掖郡玄川溢涌宝石负鼎,状麟凤龙马,炳焕成形,时人以
为魏端,任令于绰赍以问张臶,臶密谓绰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往。以
祯祥先见,然后废兴从之。汉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废兴祯祥乎?此石
当今之变异,而将来之祯祥。”后司马氏果代魏。
汉武时,巫为上致神君,神君但闻其声,不见其形。荀悦曰:“《易》
称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各当其理而不相乱,乱则有气变而然。
若夫大石自立,僵柳复生,此形之异也;男化为女,死而复生,此含气之异
也;鬼神仿佛在于人间言语声音,此精神之异也。夫形神之异,各以类感。
善则生吉,恶则生凶,精气之际,自然之符异也。故逆天之理,则神失其节
而妖神妄兴;逆地之理,则形失其节而妖形妄生;逆中和之理,则含气失其
节而妖物妄出。此其大旨也。若夫神君之类,精神之异也。”
《春秋传》曰:“作事不时,怨仇动于人,则有非言之物而言。”当汉
武之时,赋敛繁众,人民凋敝,故有无形而言至也。其于《洪范》言僭则生
时妖。此盖怨仇而生妖之类也。故通于道,言正身,则精神万物形气各返其
本也。”
后汉陈蕃上书曰:“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数十年间无复灾眚者,天
所弃也。天之于汉,悢悢无已,故殷勤于变,以悟陛下除妖去嬖,实在修德。
故《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
庶见怪则修身。’神不能伤道,妖不能害德。”
《汉书》曰:“夫动人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此天人之大略也。”]
【译文】
阴阳家大多是从负责天文历法的官吏中分离出来的。他们尊重上天,推
算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勤勉地通告关系到农业生产的四时节令。这是阴阳
家的长处。到后来法古不化的人,则受制于诸多忌讳,只注意阴阳卜卦、鬼
神仙道之类的术数,舍弃人事而信仰鬼神。这是阴阳家的流弊。
[司马谈说:“阴阳家的方术,博大详尽,忌讳太多,使人受到许多约束,
总是怕这怕那。但他们主张顺应一年四季的节令从事农作,却是不能不遵守
的。阴阳家对于冬夏四季、八卦方位、十二星次、二十四节气都有明确的界
定与忌讳。告诉人们如果顺从这些规范,就会昌盛得福,否则就会灭亡。其
实未必完全是这样。所以说阴阳家‘使人拘而多忌’。可是阴阳家所说的春
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大自然运行的规律,如果不遵守,那么天下的
一切事物就都没有头绪了,所以说它所规定的‘叙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汉书》说:“天和人之间,如果两者的精气互相抵触,就要彼此发生
震荡,善与恶之间互相斗争,彼此也会发生推动作用。事情出现在人间,征
兆就会在星空显示出来。所以阴阳之理,就在于各自都有感应。阴气发动,
寂静的就会运动,阳气会被掩盖,明亮的东西就会变暗,这时水旱之灾就会
降临。所以说,日蚀、地震都是阴盛阳衰的表现。对于君王来说,臣是阴,
同理,儿是父之阴、妻是夫之阴,夷狄是中国之阴。据《春秋》所载,日蚀
有三十六次,地震五十二次。当时有的应验到了夷狄侵入中原,或者政权不
在国君手中,或者妻子临驾于丈夫之上,或者大臣背叛国君、儿子背叛父亲。
事情虽然不同,性质却是一样的。因此贤明的国王一旦继位,首先要修正五
事:貌、言、视、听、思。建立至大的社稷祭坛,上秉天心,下序民风,使
阴阳之理照耀四方。假如人君淫溺于后宫,歌舞娱心,游宴打猎,不亲自端
正这五事,就会错失于躬身亲王,大中之道不确立,那么灾难的征兆就会降
临,六种极大的不幸就会到来。凡是灾祸的发生,各种怪异的、象征人事过
失的现象就会发生,用来警告世人。”
《左传》说:“夜间打猎,饮食不祭祀,出入不遵循礼节,夺人农时,
或者朝中出现了奸臣,国内有了阴谋,树木也要出现该直不直、该曲不曲的
现象。”又说:“废弃法规,驰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有了这各种不
正常的事情,那么火焰都不会向上燃烧。”又说“大兴土木,建造宫室楼台,
宫中淫秽污乱,侵犯皇亲国戚,侮辱父兄,那么农业生产就不会取得成功。”
又说:“一个国家如果好战,不把老百姓的甘苦放在心上,修建城郭,侵略
睦邻国家,那么刀枪之类的武器连兽皮都割不破。”又说:“简化宗庙的规
格,不设置祈祷上天的祠堂,废除祭祀,不顺天时,那么连水都不会向下渗
透。”
管辂说:“高贵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会在天象上有所应验。在天上是指日
月星辰。如果有战争发生,或者人为的骚乱,就会在物事上有所应验。在物
是指山林鸟鲁之类。”又说:“上天如有重大的异象但不能说出来,只能把
其精气表现在星体上,或者流泄神明在鸟兽物事上,驱动风云来显示异象,
役使鸟兽来宣告神奇。显示异象时一定会有或沉或浮的征状,宣告神奇时一
定会有声音的响动。因此,当宋襄公失德的时候,就有六只鹢鸟从国都上空
倒退着飞过;伯姬将要自焚的时候,会有鸟来歌唱她的灾难;四国还没有发
生火灾,火神祝融已经刮起了大风;红云夹拥着太阳,灾难就在楚国降临。
这是天人感应的明证。”
后汉窦武上书说:“近来,有嘉禾、芝草、黄龙的祥端征兆出现。祥瑞
的出现一般来说总是发生在美好的土地上,福运的降临实质上是由于吉祥之
人的出世。有德才有端,无德则有灾。陛下的行为,不合乎天意,所以不应
当作喜庆祝贺。”裴楷说:“自从春秋战国以来以及古代帝王时代,黄河从
来没有清澈过。臣以为黄河是象征诸侯的权位的,清属阳,浊属阴。黄河本
应混浊,现在反而变清了,这说阴性的东西渴望变成阳性的东西,也就是说
诸侯想称帝。”京房所写的《易传》说:“‘河水清,天下平。’如今上天
垂示异象,国内妖气叠出,民间瘟疫流行,三者同时出现而黄河却变清,这
就好比春秋时麟本不该出现却出现了。孔子记载了这件事,认为这是反常的
表现。”
魏国青龙年间(公元233 年),张掖郡的玄川涌出一块背着鼎的宝石,
形状象麟象凤象龙又象马,用火一照就各各显现原形。当时人们认为这是魏
国的祥瑞之兆,于是命令于绰,携带着财宝去请教隐士张臶,张偷偷告诉于
绰:“神明只预言未来,而不追述以往。先用祯祥之兆预告未来,然后兴盛
还是衰落才会随之而来。汉朝灭亡已久,曹魏已得天下,还追述什么兴废之
兆呢?这块宝石今天的变异,只是将来之吉祥的征兆。”后来司马氏果然取
代了曹魏政权。
汉武帝时,巫为皇帝召来了神君,可是只能听到神君说话的声音而看不
见它的形体。荀悦对此解释说:“《周易》认为有天道、地道和人道。三道
各有其规则,不能混乱。乱就会有精气变幻。比如巨石自己立起来,死去的
柳树复活,这是有形之物的变异;男化为女,死而复生,这是人的变异;鬼
神仿佛在人间说话,这是精神的变异。形体和精神的变异,各以其类互相感
应。善就生吉祥,恶就生凶厄,精灵与人之间,自然的精灵会与之感应而发
生变异。因此,假如违逆了天理,神灵就会失去调节,妖精就会作乱;违逆
了地理,形体失去调节,妖怪就会出现;违逆了阴阳中和的人理,人体内的
神气失去调节,妖物就会出现。这就是《周易》的主要意旨。象神君之类的
现象,就是精神的变异。”
《春秋》说:“办事不合时宜,人就会有怨恨,那么本来不会说话的物
体就会说话。”汉武帝时,赋税繁重,人民生活困苦,所以出现无形之物说
话的现象。在《洪范》中也有因犯上作乱就产生妖异的记载。这都是怨恨会
生妖的证明。所以通大道,言正身正,精神形气就会各归本体。后汉陈著上
书说:“春秋末期,周王朝衰微,而数十年间没有出现过灾害,那是因为周
室已被上天抛弃的缘故。而上天对于汉朝眷念不忘,不停地降灾,这是为了
提醒陛下除灭妖孽,摒弃邪嬖,实实在在地修身立德啊。所以《周书》上说:
‘天子看见怪异就去修德,诸侯看见怪异就去修政,大夫看见怪异就去修职,
士人百姓看见怪异就去修身。’神灵不能伤害道,妖孽不能伤害德。”
《汉书》说:“感动人的是行动而不是言辞,顺应天的是事实而不是文
彩。”这都是对天人感应之道理的简略说明。]
【经文】
法家者,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
则亡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贱至亲,伤恩薄厚,此
法家之弊也。
[司马谈曰:“法家严而少恩;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夫法家不
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使行一时之计,而
不可长用也。故‘严而少恩’。至于尊主卑臣,明职分不相逾越,虽百家不
能改也。”]
【译文】
法家大多出身于管理刑法的官员。他们讲信用,赏罚分明,用此辅助礼
制来治理天下。这是法家的长处。到了后来,苛刻狠毒的人实行法治,就不
讲教育,抛开仁爱,只用刑法了,而且为了达到大治,一味迷信刑法,甚至
于残害亲人,把厚恩变为薄情。这是法家的流弊。
[司马谈说:“法家严酷而无情,刻薄而寡恩,然而他们端正君臣、上下
之分,却很清楚,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法家不分关系的亲疏,也不管地位
的尊卑,一律绳之以法,这样就把爱亲属、尊师长的恩谊伦理断绝了。这只
可以作为临时措施,决不可以长期实行。因此说法家‘严而少恩’。至于法
家主张主尊贵、臣卑贱,划清职责权限,谁也不准超越,这是各家学说都不
能改变的。”]
【经文】
名家者,盖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孔子曰:“必也正名
乎?”此其所长也。及缴者为之,则苟钩■析乱而已,此名家之弊也。
[司马谈曰:“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夫名家,
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专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
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
【译文】
名家大多出身于掌管礼仪的官员。古人身分地位不同,礼仪也不同。孔
子说:“一定要正名呀!”正名分是名家的长处。到后来吹毛求疵的人利用
它来治理天下,就只辨析名分的细节而不注重实际情况,把名分搞得支离破
碎。这就是名家的流弊。
[司马谈说:“名家使人俭约,可是失去了真实性,但是它循名责实,却
是不能不注意研究的。名家过于明察,纠缠不清,使人不能推求它的真意,
专注于名词概念的推理,反而失去了易于把握的常情,所以说名家‘使人俭
而善失真’。至于名家循名责实,综合考察事物的本质这一点,倒是不可不
予以认真考虑的。”]
【经文】
墨家者,盖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
爱;选士大射,是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右,信也];顺四时而行,
是以非命[言无吉凶之命,但有贤、不肖、善恶也];以孝示天下,是以上同[言
皆同于治也]。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以非礼,推兼爱之意,
而不知别亲疏。此墨家之弊也。
[司马谈曰:“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偏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
废也。关墨者亦上论尧舜,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
采椽不斫。饭土簋,啜土刑,粝梁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
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人率。使天下法若
此,则尊卑无别。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同,故曰‘俭而难遵’也。要曰:强
本节用,则家给人足之道。此墨家之所长,虽百家莫能废也。”
汉武帝问董仲舒策曰:“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
乘大辂,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岂异旨哉?”对曰:“制度文
采玄黄之,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
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孔子曰:
‘奢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故曰奢不俭上,俭不逼下,此王
道也。”]
【译文】
墨家大多出身于掌管宗庙之官。他们住的是柞木椽子搭的茅草屋,以节
俭为贵;赡养有德、能帅众、好为善和有社会经验的老人,以兼爱为荣;选
拔贤士举行大射典礼,提倡尊重人才;宗庙祭祀敬重父辈,崇信鬼神;顺从
四时行事,因此不相信天命[是指不相信有吉凶的天命,但相信贤愚、善恶];
用孝敬来明示天下,所以崇尚行为统一。这些都是墨家的长处。后来的愚人
实行墨家的主张,只看俭约的好处,于是否定礼制,只知推崇兼爱,而不分
别亲近与疏远。这是墨家的流弊。
[司马谈说:“墨家过于俭约,难以遵守,因此他们所提倡的无法完全实
行,但是他们务实节用的宗旨,是不可以废弃的。墨家也崇尚尧舜,引述尧
舜的德行说:‘他们住在三尺高的堂室里,土打的台阶不过三级,茅草屋顶
不修剪,柞木屋椽不雕饰。吃饭用陶簋,饮水用瓦盆,饭用粗米做,汤用豆
叶熬。夏天穿葛衣,冬天穿鹿皮。’他们埋葬死者,用三寸厚的桐木棺材,
哭丧也不悲哀。他们教育人民要以此标准举行丧礼。若使天下都象这样,尊
卑就没有分别了。世道不同,时代变化,事业自然也就不同,所以说墨家‘俭
而难遵’。总之,墨家主张强本节用,则是兴家富民的好办法。这是墨家的
长处,任何学派都不能废弃的。”
汉武帝问董仲舒:“提倡俭约的人是不会去制作玄黄色旌旗的。到了周
代,设立两观,乘高大的辂车,把八佾陈列于朝廷并使颂声兴起。帝王的朝
政,难道意旨各不相同吗?”董仲舒回答说:“制度文采、玄黄大旗,这些
仪仗都是用来区别尊卑、贵贱,从而勉励有德行之人的。所以春秋以来受天
命而称帝的,首先需要制定的政策是:更改历法,确定每年起始的第一个月,
变易服装的颜色,其目的是顺应天道。然而有关官室建造、旌旗制作的规定,
是有一定之规的。孔子说:‘奢侈就不会谦逊,勤俭才会巩固。’俭约并不
是圣人所推崇的最适中的政制,所以说奢侈而不使君上俭约,俭约也不强求
下面的人执行,这就是王道。”]
【经文】
纵横家者,盖出于行人之官。孔子曰:“使乎,使乎!”言当权事制宜,
受命而不受辞,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作谖而弃其信。此纵横之弊
也。
[荀悦曰:“世有三游,德之贼也。一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夫
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饰辩辞,设作谋,驰
逐于天下,以要时世者,谓之游说;色取人,合时好,连党类,立虚誉,以
为权利者,谓之游行;此之三者,乱之所由生,伤道害德,败法惑世,先王
之所慎也。凡三游之作,主于季世,周秦之末尤甚焉。上不明,下无正;制
度不立,纲纪弛废;以毁誉为荣辱,不核其真;以爱憎为利害,不论其实;
言论者,计厚薄而吐辞;选举者,度亲疏而下笔。然则利不可以义求,害不
可以道避。是以君子犯礼,小人犯法,饰华废实,竞取时利,薄骨肉之恩,
笃僚友之厚,忘修身之道,而求众人之誉,苞苴盈于门庭,聘问交于道路,
于是流俗成而正道坏矣。游侠之本生于武毅,不挠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见
危受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以正行之者,谓之武义。其失之甚者,至于为
盗贼矣。游说之本生于是非,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出疆,有可以安社稷,
利国家,则专对解结,辞之绎矣,民之莫矣。以正行之者,谓之辨智。其失
之甚者,至于诈矣。游行之本生于道德仁义,泛爱容众,以文会友,和而不
同,进德及时以立功业于世。以正行之者,谓之君子。其失之甚者,至于因
事害私为奸宄矣。甚相殊远,岂不哀哉?故大道之行,则三游废矣。”]
【译文】
纵横家大多是从接待宾客、出使外交一类的官员中分离出来的。孔子说:
“使者啊,使者啊!这是一份难做的差事啊。”意思是说应当因事制宜,权
衡处理,因为在接受使命时,不可能也无法教给你全部外交辞令。这是纵横
家的长处。后来心术不正的人搞外交,开始崇尚欺诈,不讲信义。这是纵横
家的流弊。
[荀悦说:“世上有‘三游’,他们都是道德的盗贼。一是游侠,一是游
说,一是游行。游侠善于制造一种气势,作威作福,结成私党,在社会上逞
强逞霸;善于游说的人讲求谋略,能言善辩,阴险奸诈,他们驰骋天下,以
便得到民众的赞赏;爱搞游行的人善于以队伍的阵容博取民众的信任,迎合
时尚所好,连络同党,树立虚假的声势,目的是为了获得某一方面的权利。
这三类人,都是使天下产生不稳定的祸根,他们伤害国家大政,危害道德文
明,败坏法律,蛊惑人心,古代的明君就特别警惕这三种人。‘三游’之风
是在末世之际形成的,周、秦二代末年,‘三游’特别盛行。在上的君主不
贤明,在下的大臣不正道;制度不建全,政策法令松弛荒废;以是否受到诽
傍或赞誉作为荣辱的标准,而不考查其真实情况;以亲爱和憎恶作为有利还
是有害的根据,从来不管其实际内容;发表意见时首先在心中盘算一下利大
利小才讲话;选择画圈的时候,首先考虑与自己的关系亲疏远近才下笔。然
而世界上的利益是不能用仁义来求取的,危害也不是能用道德来逃避的,因
此正人君子便开始触犯礼义,小人触犯刑法,世人普遍的追求表面的荣华而
抛弃真实的内容,竟相谋取私利,骨肉之间的恩情开始淡薄。相反,人们重
视的是同事和朋友之间的情谊,修身养性之道被忘得一干二净,一心一意只
想博得世人的一声叫好。有权势的人家,送礼行贿的人门庭若市,人们公开
在大街上招聘、咨询——由于上述种种社会风气的形成,结果导致了正直高
尚的政治、道德被破坏。
“游侠源于武勇刚强的斗士阶层,他们不愿意拒绝有求于他们的人苦苦
的要求,对于自己讲过的话铭记心中,一旦接受了人家的请求,舍上性命也
要帮助他人排忧解难,或者接济与之同一类型的人。游侠如果能行正道,就
可以称之为义侠;如果走上邪路,那就是变成黑社会的盗贼了。游说本来源
于明辨是非,出使四方各国,陈述天下大义或国家大事,以便完成国君交给
的任务。代表国家进行国际性活动,可以达到安定、有利于祖国的政治目的。
游说主要是为解决国际纠纷,以达到相互谅解,消除人民的困惑。如果正确
地行使这一职责,那么就是一种智慧与口才的较量;一旦运用得太过分了,
就会变成欺骗和讹诈。最初,游行的出发点是为追求仁义道德,实践泛爱思
想,广交天下朋友。以文会友,相互宽容,求同存异,以便加强自身修养,
顺应时代的要求,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如果用正当的方式去做,那就是正人
君子;一旦走上了邪路,就会成为损害他人的行为,甚而成为犯上作乱之徒。
一正一邪,相差如此之大,这不是很可悲的吗?所以说,只要最清明的治国
之道得以推行,‘三游’就会自然被淘汰。”]
【经文】
杂家者,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理之无不
贯,此其所长也。及荡者为之,则漫羡而无所归心,此杂家之弊也。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