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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作者:洛城东

_18 洛城东(当代)
  袁峥不再坚持,外间一片凌乱,被人看见了可不像话,至少得把那盆血水倒掉。
  很快,高凌进来了,穿上了颜色清新素雅的家居服,一手拿了件袁峥的丝质睡袍,另一手端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袁峥这才觉得口焦唇燥,喉咙口似有火烧过一般,接过来一饮而尽。水温适度,流入干渴的咽喉,舒服之极,只是温热的水刺激到嘴角破损处,忍不住“咝”了一声。摸一下伤口,苦笑:“咱俩商量个事儿,我身上随便你怎么样,只是以后别咬我脸成不?”见高凌脸色尴尬,故意皱起鼻子扮做个鬼脸:“我本来就不够英俊,脸上再受伤,被人看见了,丢的可是你十殿下的脸……”
  高凌终于被逗得“噗哧”一笑,接过空杯子,目光扫过袁峥仍然红通通的手背和勒痕深深的手腕,立刻又笑不出来,转身取出床头的药膏盒子。
  袁峥微笑着看他给自己手背手腕先抹上一层药膏,又掀了被子给受伤的地方一一上药,清凉舒爽的感觉很快将尖锐灼热的痛楚驱逐了大半,顿时轻松下来,耍赖地撒娇:“高凌,我腰酸,给我揉揉呗?”说着翻身趴好。
  高凌看他光着的身上触目惊心的欢爱痕迹吸了吸鼻子:“谁让你激我发疯,活该!”话是这么说,人却爬上了床,尽心尽力地揉捏推拿。直到出了一头热汗,才给袁峥穿上睡衣:“你睡会儿吧,我……在外间批阅公文。”
  刚想下床,被袁峥一把捞回来,用被子紧紧裹住:“又没什么大事,休息半天何妨。”
  令人安心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高凌不想再违逆自己心思,伸臂抱住爱人温暖的身躯,轻吻一下他尚未结疥的唇,把脸紧紧搁在他肩窝,静静地不发一言。自始至终,没有说“对不起”三个字。
  安心享受了会儿温馨气氛,袁峥摸着他后脑问道:“这口气你憋了两个多月了吧?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听到没有?”
  高凌默默点头,毛茸茸的黑发蹭着袁峥的鼻头,有点发痒。
  “心里舒服些了?平常心回来没有?”
  高凌把他抱得更紧,嘴里答非所问:“袁峥,谢谢老天让我拥有你。”
  袁峥亲了他光洁的额头一口,缓缓开口:“高凌,岳夫人出身高贵,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太懂得世俗争斗,她只是心思单纯,想让岳家在秦氏掌了天下后继续平安富贵,对你并无恶意……”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刀哥难做。”高凌打断他,“她就和我母妃一样,虽然为儿子考虑,但不知道方法错了反而会害到我。”
  袁峥很欣慰:“是啊,天下没有不爱儿子的母亲。”
  高凌长叹一口气。就听袁峥说道:“陆光宗给秦氏写了封密信,告诉她你在床第之上很受我宠爱,并且和三三关系不错,能在政务上稍微插手,只是还干涉不了西疆军务。并且告诉她,陆光宗已经得到岳副帅信任,还带在侯府做了亲随,能经常到王府串门,不用在军营里风餐露宿吃苦;袁岳小王爷深得母亲和兄长喜爱……还报告了我回来后,西北大营里某些人员的调动情况。”
  高凌认真听完,说了一句:“要不要找机会把陆光宗的父母兄妹接来西疆?”
  “不要打草惊蛇,秦家还是要面子的,不至于明着把自己亲戚怎么样,我也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
  高凌这才放了心,看袁峥疲惫的脸色,要他先睡一觉再说。
  听着袁峥渐渐深沉的呼吸声,高凌觉得无边的疲乏从四肢百骇涌出,逐渐意识模糊起来。袁峥睁开眼,看看高凌睡着了的俊脸不再纠结紧皱,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掀被而起。
  第 130 章
  把高凌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袁峥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给熟睡中的人掖好被子,又凝视了会儿平静的睡颜,才抱着自己的衣裳走出卧室。在外间的桌案上翻了翻,除了尚清那封家书外并无发现其他东西。袁峥想了想,扶着腰一瘸一拐出了荷田居。
  三个侍卫正不安地守在院门口,尚清手里还抱着个精致的长条形盒子。见袁峥出来,呼拉一下全围了过来。司擅一眼看到袁峥的狼狈样,不由瞪大眼睛:“王爷,你怎么……”
  袁峥摸摸嘴角,一脸的无所谓:“你说这个呀,刚才和高凌打了一架,不小心挂彩了呗。”
  “啊?”石小四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就要往里冲,“你把我主子怎么了?”立刻被司擅和尚清一左一右拖了回来。
  司擅瞪他一眼:“你怎么还毛毛燥燥地沉不住气?”
  尚清也笑:“小四别急,殿下肯定打赢了,你没看王爷都受伤了么?”
  袁峥眼珠子一瞪:“尚清你胆也肥了啊,敢调侃本王了。”
  小胖子嘿嘿笑着摸脑袋,毫无惧意。
  袁峥摇摇头:“高凌没事,只是看我兄弟和岳崧母子一堂,也想他母妃了。打架打累了,现在睡着了。别扰了他休息,你们过一个时辰再进去收拾一下屋子。”
  三人点头。尚清和小四闻言也想起远在京城的亲人,不禁也黯然。小四更是面有歉意。袁峥没理他,问尚清:“你手里捧的什么东西?”
  尚清把礼盒递过去:“王爷,齐侯爷和夫人派陆光宗送了一幅画来给十殿下,说他们府上都是粗人,什么也不懂,这物件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给殿下赏玩,请殿下笑纳。”
  袁峥翻来覆去看装裱精美,古意盎然的卷轴,虽然知道一定是好东西,却也没看出多大名堂来。尚清告诉他:“王爷,这是前朝某位名家的传世之作,他的书画大多毁于战乱,流传于世的仅十来幅,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袁峥点头,收好名画:“等会送进去,高凌会喜欢的。让我想想,回份什么礼比较合适。”
  尚清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司擅。司擅抱拳:“王爷恕罪,我们刚才擅自作主代殿下收了礼物,还……还自作主张把两箱苏杭运来的贡绸作为回礼让陆光宗带回去了。”说完偷眼看袁峥脸色,另两个也忐忑不安地垂首而立。
  没想到安疆王一挑眉毛:“行啊,会给我们分忧了,不错不错,赏你们每人两天假,轮流休息啊。”
  “谢王爷!”
  袁峥很高兴,那三个更开心,开始盘算放假去哪儿玩。正兴奋间就见安疆王神色一整:“你们听着,以后只要有京城来的密信,不管是陈公子寄来的还是皇上的,一律先交给我,如果我不在府里,就先给韦先生过目,有紧急要事,快马报我知晓。”
  “是!王爷放心!”
  傍晚,为怕被看出端倪,高凌借口袁峥忙于公务,独自一人去给袁母请安,难得没有陪老人家共进晚餐,回来督着袁峥一起喝清淡的粥。害得安疆王哀声叹气地羡慕厢房里正大啖辣子鸡和孜然羊肉的侍卫们——那是高凌从他桌上夺走赏下去的。为了平息他的怨气,高凌答应:“等你伤好,想怎么吃,我都由你!”袁峥自动给这句话重新断句,让它变成一个卖身契约,然后欢欢喜喜地喝了三大碗清粥。
  第二天一早,岳崧就带着陆光宗来荷田居串门。廊下摆着张太师椅,铺着厚厚的棉垫子,袁峥正盘踞其上,袁岳站在他身边,和岳崧打过招呼又继续看高凌和司擅各带一干侍卫在雪地中蹴鞠比赛,不时大呼小叫,热闹非凡。屋子的门敞开着,隐约可以看见墙上新挂起来的古画——陆光宗昨日奉命送来的——岳副帅这才卸下心头不安,专心看热闹。
  不一会儿,悠然抱着个小手炉来了,小心翼翼地避开飞舞的球来到廓下:“王爷,这几天冷得快,殿下经常要写写画画的,老夫人怕侍卫们粗心照顾不好给冻着了,让奴婢送手炉过来。”
  袁峥搓搓手:“来得正好,我手正冷呢。”接过来自己捂着,“高凌爱玩,冻不着。”
  悠然笑笑,福了一福离去,不一会又回来,手里抱了一大堆装药膏的瓷盒。“王爷,您手上的冻疮快开裂了,这是昨天薛先生让徒弟刚送来府里的,您先用着吧。骑马练武的,这药一定得备着。要是不够分,奴婢再去薛府取些来。”
  袁峥一声招呼,大伙儿都停了游戏,高高兴兴过来领一份,包括岳崧在内。侍卫们都大声道谢,悠然站在袁峥身边微笑着还礼。这一切,尽收高凌眼底。
  皇城,储秀宫。
  宫院里冷冷清清,阵阵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偶尔有几只雀鸟吱喳着在萧瑟的枝头落足小憩,也很快便振翅飞走。殿内金壁辉煌,却静得可怕,连根针落在地上恐怕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贵妃吴氏云鬓凌乱,玉容不整地斜倚妆台,对着墙角一盆瑶台玉凤和一盆西湖柳月(两种名贵菊花)出神。那是凌儿亲手所种,那年秋天终于结了骨朵后,将它们从皇子所的花圃里移栽入盆,送来给母妃观赏的。十二岁的小高凌兴奋的话“母妃,孩儿终于把那两株名贵的菊花种活了,前几日刚刚打出花苞”还回荡在耳边,如今花儿开得正艳,种它的人却已远在天边。
  吴贵妃无比后悔当初那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妃不喜欢菊花,下回送牡丹来吧”浇熄了年幼的儿子满腔兴奋,低着头默默告退,却仍倔强地留下了花儿。如今再想弥补已无可能,连再见孩儿一面也已是奢望,只能梦中相见。凌儿离京前甚至没来得及进宫辞别,最后一次母子相会也只是让他不要再忤逆父皇圣意,对安疆王要顺从,竟连句关爱他身心的话都不曾说过!更不曾考虑他的苦处。听说凌儿去西疆一路上和士兵们一起风餐路宿吃尽苦头,到了西北又人生地不熟的,那儿的人不懂礼教,尚未开化,野蛮得很;而且才十月,京城尚在金秋,西北便已冰天雪地,跟高蕴去过西北的侍卫回来说,那里的冬天冷到一不小心便能把耳朵冻掉还不知道!这种日子让宫里长大的凌儿可怎么过呀?两行清泪顺着贵妃娘娘依然娇艳的面颊滚落。凌儿的信上说袁峥一家都待自己很好,让母妃不必为儿子担心……母子连心,不担心又如何做得到!
  吴贵妃收回目光,对着妆台上摊开的一幅画痴痴地凝视着,那上面丰神如玉的十皇子与满身英武之气的安疆王携手并肩微笑着注视天山顶上日月同辉的盛景。画是高凌亲笔所绘,命驿使递入宫中以飨母妃寿诞。吴氏贪婪地盯着画中爱子,伸出玉指抚摸,又怕碰坏了不敢用力。小凌,你真的很好吗?母妃想你……
  贴身宫女壮着胆子过来:“娘娘,奴婢为您梳妆吧,皇贵妃的邀请,迟到了可不好,别宫的娘娘们都已经过去了……”
  吴氏冷冷地抬头:“别宫的娘娘们与本宫何干?她们爱去就去,本宫今天就不去了,她姓秦的能把本宫如何!”
  皇上都已经几个月没来储秀宫了,还能不好到哪儿去!
  “可是,可是,今儿个皇贵妃为王淑妃晋位设宴赏花,虽说是她下的贴子,却也一定有皇上的意思在内,王淑妃母凭子贵正得宠,皇上说不定一会儿也要去的,就您一个人不去,会不会不太好?”宫女战战兢兢地劝着。
  “呸!什么母凭子贵?就那个毛孩子,又丑又弱,成天病病歪歪,风吹就倒的模样,连我凌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吴氏气得口不择言,都是那王氏,和秦氏两人成天霸着皇上,害自己甚久未沾雨露了!越想越气,“哗啦”一声将桌上精美的烛台扫落在地。吓得宫女赶紧退下去找嬷嬷。
  吴氏余怒未消,恨恨地咬牙:皇十二子!王氏贱人!你抱着姓秦的大腿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母子会有什么好下场!想我凌儿五岁开蒙,七岁便已精通琴棋书画,能和父皇谈论天下大事,连古板的翰林院老学究们都交口称赞。可惜皇上薄情,如此聪明能干的孩儿,一着不慎也只能凄惨下嫁!你那小儿先天已是不足,又岂能和我凌儿相比!眼前似乎浮现小小孩童在奶娘扶持下蹒跚而来,粉嘟嘟的脸庞嫩得能掐出水来,配着年幼高凌稚嫩的童音:“母妃抱抱……母妃吃糕糕……母妃亲凌儿一口……”
  小凌啊小凌,你从小就乖巧伶俐,太子之位也几乎是囊中之物,又怎么会糊涂一时做出令龙颜大怒的事来?害得如今我们母子无缘再见……珠泪再次盈满美目。
  第 131 章
  一个与吴氏年龄相仿的老宫女走进来,先是抽出丝帕为她轻轻拭去脸上泪痕,然后弯腰拾起地上的烛台放好,看一眼妆台上的画儿:“娘娘莫哭,母子连心,您若是伤心,十殿下远在西北也会难受的。”一个眼神下去,刚才那宫女立刻送上温热的帕子。
  吴氏顺从地让年长宫女服侍着净面:“秋月,你从娘家时就伴着我了,也是看着小凌长大的,你说,他现在被迫远离京城吃苦,会不会恨我这个母妃?”
  秋月从妆盒中细心地挑选出一柄象牙梳:“娘娘多虑了,您对十殿下是恨铁不成钢,他那么通透的人岂会想不明白而怪您?别的不说,您看看这几个月来殿下从西疆送来的珠宝首饰、西域香料和各种干鲜贡果,各宫的娘娘们可都眼馋着呢。殿下若有一丝一毫的怨您,怎么会如此贴心孝顺?”
  吴贵妃心头一松,秋月接着劝她:“娘娘您也不用担心殿下会不会吃苦,以奴婢看呀,西北虽不如京城繁华,但安疆王待他还是不错的,否则送不了这么多好东西进京,王府上下对他也好,也就谈不上吃苦了。”
  吴氏心中大定,破涕为笑:“秋月,多亏你开解,本宫这心里呀,舒服多了。”
  秋月笑笑:“娘娘,那么让奴婢为您梳妆打扮,好去御花园赏花赴宴。”
  吴氏撇撇嘴:“本宫还是不想去,讨厌那些贱人的嘴脸!”
  秋月噗哧一笑:“我的贵妃娘娘呀,宫有宫规,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还敢给您脸色看不成?何况她们没一个比您更美的,您今天不去,没人把她们比下去,岂不正遂了那些人的意?”
  “又来哄我。那些小狐狸精一个比一个年轻风骚,本宫老了,哪能和她们比?”
  “娘娘,她们虽然比您小上几岁,可女人的风韵哪里及得上您啊?而且您还有成年皇子傍身,别看十殿下现在远离京城,只要他和安疆王爷好好儿的,您这贵妃的位子就稳如泰山!别的人为皇上生再多皇子也只能排在您后面!您别看王氏生了儿子得了专宠,也不过是封了个四妃之一,见了您还不得下跪行礼?”
  吴氏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本宫就不让她们得意,哼!秋月,把小凌送来的西域最名贵最漂亮的首饰都拿出来,还有尚衣局新送来的那件紫色滚金边的衣裳!”
  秋月正拿淡绿色衫子的手顿住:“娘娘,紫色的太隆重,今儿只是个小宴,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以前皇上常说本宫肤色白皙,穿紫色最美了。今儿一定不能让姓王的比下去!”吴贵妃娇美的面容竟有狰狞之色。
  秋月暗叹,却也不敢再劝。
  精心修饰完容颜的贵妃娘娘再看了看画中爱子微笑的脸,才小心翼翼地把画儿折好,贴身收入怀中,招呼了宫女向御花园行去。
  秋意正浓,御园里各色名贵菊花开得正好,争奇斗艳着倒是比一干宫妃们的衣衫更艳丽。一眼扫过,吴贵妃心中冷笑:姓秦的喜欢清淡,一群小狐狸精为了拍马屁,一个个连件鲜艳点的衣裳都不敢穿了,哼!鄙夷之色不知不觉便上了脸,却又不得不向秦氏行礼:“啊呀,妹妹来迟了,还请皇贵妃姐姐不要见怪的好。”
  秦氏似笑非笑:“贵妃妹妹言重了,本宫还以为妹妹你禁足了几日,不认识来这御花园的路了,正想派人去请呢。”
  已有沉不住气的小宫妃用帕子掩嘴偷笑,更多的却是看好戏的神情。
  吴氏抬皓腕轻掠云鬓:“皇贵妃姐姐说笑了,您的邀请,妹妹岂敢怠慢,这不是怕给您这个主人丢脸,才要好好修饰一番么,若是随便找块布往身上一裹就来,不是辱没了您?”
  没等秦氏回答,一旁着浅粉色宫装的王淑妃忍不住了:“怪不得今日贵妃娘娘艳冠群芳呢,原来是精心打扮来着。”
  今天的赏花宴本就是为王氏从普通一妃晋为四妃之首——淑妃庆贺而办,吴氏人缘差且失宠多年,却又稳居后宫第二的位置,让她不服气已久,现在仗着秦氏撑腰便忍不住语带酸意。
  秦氏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开口:“淑妃妹妹,你年轻不懂,贵妃妹妹的心情,本宫倒是十分理解。唉,孩子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做娘的却还是忍不住替他处处操心,尤其是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想念的滋味可不好受。就拿本宫来说吧,太子在西北建功立业的那几年,本宫可是想他想得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增了不少白头发啊。”说着拿帕子沾了沾眼睛。
  王淑妃赶紧赔笑:“娘娘,太子爷能文能武,出得朝堂上得战场,尤其还孝顺,谁不夸您教导有方?您啊,苦尽甘来,这是谁也比不上的福气呢。”
  秦氏轻舒一口气:“是啊,当初为了太子安危担心,总背着皇上掉眼泪,眼皮肿得不化上一个时辰的妆都不敢见人。”
  王淑妃夸张地拍拍胸口:“看您说的,好吓人,妹妹的小十二长得远不如他十皇兄,文才武略更不可能和太子哥哥比,将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京城,更不能以身侍人,只求能在京城里得个府第,娶个小官儿的千金,做个富贵闲人就成。”说到此处,似乎突然发现失言了一般看向吴氏:“唉哟,看我这嘴,怎么没总遮没拦的,贵妃姐姐您可千万别误会,妹妹可没有一点儿针对您和十殿下的意思啊!”
  秦氏慢条斯理接口:“妹妹多虑了,吴妹妹是贵妃娘娘,和你一个小小淑妃计较岂不失了身份,贵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吴氏本就憋着满腹怨气,听她两人一搭一档地明嘲暗讽以及看众嫔妃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是怒不可遏,冷笑道:“淑妃妹妹,做姐姐的奉劝你一句,富贵闲人的母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至少还得为十二殿下操上十几年的心才行!”又转向秦氏,“皇贵妃姐姐,妹妹我将心比心,真是同情您在太子爷出征那些日子里受的煎熬,哪像我的凌儿,既不用冲锋陷阵浴血沙场,又有安疆王关心爱护,宠爱有加,孩子过得好,我这个做母妃的,这辈子也心安了!”
  秦氏上下打量她满身珠翠:“妹妹说得是,本宫哪及得上妹妹你的福气呢?这浑身上下的穿戴,少说也要十来万两银子吧?首饰式样我也都没见过,皇上果然还是最看重妹妹你的。”
  吴贵妃得意地挺起胸脯:“这些可不是皇上赏的,是安疆王和小凌差人从西疆送来孝敬我的!比什么草根树皮和劳什子药方可值钱多了吧?”
  这是讽刺高蕴当年从西北送来的礼物寒酸,秦氏只当没听出来,笑得越发亲切:“安疆王是有名的铁血王爷,能如此善待高凌,倒也真是难得。”
  吴氏这才心平了一些,几个小才人小贵嫔看气氛活跃了,围着吴氏开始叽叽喳喳:“钗子好漂亮;手工真精致;玉镯子够名贵……安疆王好大方啊,送来这么多名贵的珍宝,一定是对十殿下言听计从宠上天了……”
  秦氏听着她们羡慕的语调,对一旁的周良妃使了个眼色。就见周良妃也假意欣赏了会儿吴氏精美的首饰,才问道:“贵妃娘娘,这些真是安疆王送来的么?我怎么记得当初十殿下下嫁的时候,皇上可是给了八十万两的陪嫁呢。”言下之意:即使这些宝物真是西北送来的,也可能是高凌为了面子假借袁峥的名义送的。
  吴氏一听便气炸了肺,柳眉倒竖斥到:“周良妃,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的凌儿日子过得舒坦吗?”
  “哟,贵妃娘娘不必动怒,您和十殿下都是有福之人。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您若听了不舒坦,就当我没说过吧。”
  吴氏气得发抖,忽然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你自己看吧!袁王爷和凌儿多么登对,王爷还陪小凌去天山顶上游玩呢!”
  画中的袁峥和高凌确实神情平和幸福。秦氏仔细地看着,一丝冷笑浮起在嘴角,旋即不见。
  当天晚上,一道圣旨传入吴贵妃的储秀宫:“贵妃吴氏枉顾尊卑,讽刺太子,蔑视皇贵妃,且屡教不改,着削减宫中太监宫女各一半,罚没逾制首饰,禁足一月。钦此!”
  太子高蕴进宫求情,只免去罚没财物一项,其余惩罚照旧。
  第 132 章
  雪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间一片苍茫。一脚踩下,积雪足以没过足踝。
  西北大营。演武场上却依然是热火朝天的景象,马嘶声、兵器撞击声,呼喝声此起彼伏。袁峥和高凌戎装在身,骑着马,每过一块场地,那里的将士们便自发地停下来行礼,暴雷般的问好声响彻云霄,激起阵阵回音。最大的场地上,岳崧和孙贺各率一队人马正进行布阵演练。双方各不相服,一时间杀声震天,马蹄飒踏中扬起的雪雾铺满天地之间。
  高凌瞪大双眼,看得热血沸腾。袁峥看他忍不住直搓手,好笑道:“要不要也去活动一下筋骨,暖暖身子?”
  “好啊!”高凌早已跃跃欲试,正巴不得也去演练一番,得了这句话,再不顾矜持,拍马挺枪就加入了离自己较近的孙贺一方战阵。身后石小四、尚清也兴奋之极,不等招呼,“嗷”一声也加入战团。
  岳、孙二人袍泽多年,武功相当,又是生死相托的挚友,对对方战术、变阵特点等早就熟烂于心。双方绞尽脑汁想要赢下对手之机,奇兵突降,令孙贺大喜。高凌在排兵布阵方面下过苦功,近一年来又经常和袁峥交流心得,加之刚才又观摩了一阵,虽然几乎没有实战经验,但提出的变阵建议却字字珠玑,直捣岳崧大阵的弱点。不到一个时辰,岳副帅的阵营便被分割成了好几块,首尾难顾,岳崧本人也被孤立包围。此役,骠骑大将军胜!
  安疆王亲手敲响铜锣,鸣金收兵。众将这才欢欢喜喜地前来拜见十殿下。与高凌一路同行西来的将军们和同期草包们的亲热劲就不用提了,就连首次见面的西疆众将们也毫不见外。他们从别人口中听了不少睿郡王轶事,早想一睹真容,直到今日才得遂心愿,当然不甘人后,把高凌团团围住。西北汉子大多热情直率,在听得十皇子大声向人圈外的自家王爷宣布“袁峥,我替你报了上回败在岳崧手下之仇”后轰堂大笑,笑声震得人耳鼓嗡鸣。皇子殿下睿郡王的身份之阶似乎一下子便被抽去,无论小卒还是大将,都认定了高凌是“自己人”。
  高凌被众星捧月般拥入帅帐,众将见礼的见礼,叙旧的叙旧,热闹非凡。袁峥被冷落在一边,表情无奈,嘴角却噙着笑意静看眼前没大没小的场面,直到午餐的号角响起,亲兵送了酥油奶茶等食物进帐,袁峥才招呼大家一起干脆一起吃。众人围坐一团,嘻嘻哈哈地互开玩笑,一点没有见外,似乎早就习已为常。
  众将看得清清楚楚,王爷和殿下与士兵一样,主食是军营自种的蔬菜和高梁面硬饼子、小米粥,加上一块割得很粗豪的盐水煮羊肉,并无一丝特殊。心中对二人不由得又添一份敬服。
  当兵的人吃起东西来风卷残云,本以为高凌会吃得很慢,没想到十皇子看似斯文,吃的速度却并不慢,倒是袁峥一个劲地叮嘱他:“急什么,吃慢点!”
  高凌喝一口热奶茶,使劲咽下嘴里的饼子:“我很饿了!”惹得众人想笑又不敢,一个个低着头憋得满脸通红。
  吃完,安疆王又把棉帽子和厚披风给高凌穿上:“我们要开军务会了,你出去走走消消食吧,靶场在西边,也可以去试一下看看箭术精进没有。”
  “噢,那我出去了。”十皇子眼里的光芒似乎暗了一下,低了头默默出帐,两个侍卫也紧跟而出。
  众将均感诧异,却见袁峥已一脸严肃地翻开了练兵计划,便只得吞下腹中疑虑,专心眼前之事。
  雪比上午更大了些,现在是午休时间,营区静悄悄地,士兵们都在养精蓄锐准备下午的训练,唯有一小队一小队巡逻兵的马蹄踏破宁静。高凌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坡上望着冰冷的雪地发呆,头盔和肩膀落了一层洁白,没理正陪着他小声说话的尚清,石小四则站得稍远,不时地四处张望,眉宇间隐约有不平之色。
  忽然就听小四大喝一声:“什么人躲在那儿?出来!”一手握上了腰间剑柄。
  轻微的“嘎吱”踩雪声响起,高凌和尚清回头望去,只见两个典型维族长相,穿着普通军士装束的汉子正往坡上爬来,边走边以生硬的汉语叫道:“小人……参见……殿下。”离高凌远远地就跪下行礼。
  “起来吧。你们是谁,有什么事?”高凌挥退小四,叫他们站起来回话。
  两人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各把背上背的布包取下捧在掌上。尚清和石小四警觉地往高凌身前一挡。两个西北汉子似乎不怎么会说汉语,只不停地鞠躬,吱唔着一个劲把包袱往上送。高凌轻轻推开两个侍卫,用维语问道:“你们想把这两个包里的东西送给我?”
  听高凌会维语,两人大喜,开始抢着回话。原来自从高凌下令府库出资让郎中们免费为贫苦百姓看病,甚至免去实在困难的人家的药费,又解决了很多果农们水果销路问题之后,短短半年时间,西疆最底层百姓的生计好过了不少,虽然还是远不如中原,却少有家无隔夜粮的人家了。
  那两个士兵是刚刚探完亲回营的,奉了乡亲们的嘱托,要对十殿下表示感恩,表达一下村里人的心意。一个送上的是一包药材:冬虫夏草和雪莲等物;另一个出身山林的士兵送上的是全村凑起来的几对鹿茸、两副熊掌、两饼麝香和几张硝得十分完好的精美皮毛。
  两人身份低微,无法接近高凌,更无法接近帅帐。只好在午休之时偷偷跑出来看有没有机会,正好看到殿下带了两个侍卫在小坡上赏雪,就悄悄尾随过来了。
  百姓如此纯朴,令高凌十分感动,虽说这些东西是大自然的馈赠,却是两个村子最值钱的东西,高凌心领,却说什么也不肯收。两个兵急了,连“殿下不收,我们无颜见乡亲”的话也说了出来,高凌只好收下,心中暖暖的。两个兵这才告辞。
  高凌吩咐尚清:“东西收好,去查一下这两个人是哪个村的,过两天折成银子送过去。”
  坡上风太大,高凌三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打了两套拳活动活动筋骨。演武场上一列一列的队伍渐多起来,看来下午的训练即将开始。西北的冬天比京城冷多了,在雪地里呆了大半个时辰,皮袍都几乎冻透。高凌脸色发青,裹紧身上披风,正想随便找个营房躲躲这刺骨的寒风,就听马蹄声响,司擅骑着马直奔坡下而来。见了高凌立即飞身而下:“殿下,会开完了,您快回帅帐,别冻坏了。”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温热的小铜瓶来,“这是酒,先喝一口暖暖胃。”
  高凌哆嗦着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还未凉透的马奶酒如一股暖流顺着咽喉直达五脏,舒服之极。又递给尚清和小四,示意他们也喝点。
  帅帐里只剩下袁峥一人,见高凌掀帘进来,一把拉了到火炉边,解去他溻得半湿的披风和冰凉的帽子,又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高凌几口喝完,面上才恢复些人色。
  虽然刚才戴着皮手套,高凌的手还是冻得僵直发麻,忍不住伸过去烤火,却立刻被袁峥捉住:“冻着了不能立刻烤,会长冻疮的。”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把冰凉通红的两只手往怀里塞。
  高凌挣扎着想抽出来:“别,我手太凉。”
  “我不怕冷。”安疆王的力气大,高凌挣不过,双掌被捂在他胸前,感受着温暖有力的心跳。袁峥抱着他:“委屈你了。”
  两人的姿势暖昧亲近,尚清和石小四早已见怪不怪,对视一眼就出帐去了。
  高凌吸吸鼻子眨眨眼:“这苦肉计是我自己要试的,希望父皇能相信,别再逼我们太紧才好。”
  袁峥搂紧他,轻叹了口气:“应该至少能瞒过刚才的某些人,别的人既使想告密也探不到什么真实境况。”忽然嘴角向上翘,笑出了声,“你都不知道刚才正事儿说完以后,他们替你抱不平的样子,都怪我太不近人情,居然让你冒雪出去,尤其是岳崧和孙贺,演得跟真的似的,和我脸红脖子粗的,让其他人也都跟着群情激愤,差点儿没造反。”
  高凌呵呵低笑:“谁让你个烂人不如本公子人缘好呢?”
  袁峥耷拉眼皮:“我可真冤。”
  “好了好了,我补偿你。”高凌看看左右无人,“啧”,在他噘着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不够!”烂人撒娇。换来一个深吻。
  “还是不够!”
  “那,好吧,晚上再……”
  “现在就要!”
  欠债的眼珠一瞪:“你个烂人得寸进尺,爱要不要,哼!”抽出已经回暖的双手就要走。
  “嘿嘿,我要,我要!晚上就晚上吧。”烂人嬉皮笑脸把人拖回来,“逛了半个时辰,说说,营房布置和哨卫之类的看出来什么名堂了?”
  “书房里沙盘那么清楚,我还用得着现看么?光赏雪景了。不过我可真没想到会这么冷,简直都要冻僵了。”
  袁峥摇摇头:“现在还不算最冷,再过半个月,雪最厚的地方甚至能埋到人腰!到那时候,士兵的户外训练也得暂停。”
  高凌吃了一惊:“这么厉害!我现在都要比你多穿一件厚棉袍,到时大概冷得都不敢出屋门了。”
  袁峥哈哈大笑:“放心,这种地方是极少数,不然的话你让西北的人怎么过活?而且你第一年来西疆,抗冻能力和这儿出生长大的人当然不可比拟,过阵子就能适应了。”看看高凌已经回复鲜艳的唇色,轻点一下不再通红的鼻子尖,“你给父皇写告密信吧,别忘了画换防前营区的草图,我出去看看,哈哈。”
  高凌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忽然眉宇间又升起一丝无奈,声音也低了下去:“如果我母妃收敛点性子,不那么爱出风头就好了,我也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拖延一段时间。”
  袁峥摸摸他后脑:“你母妃娇纵惯了,又见不得别人糟蹋你,才会这样的。我想她经了这遭,应该会吃一堑长一智了。”
  高凌长叹:“但愿如此!希望她再也不要被抓住小辫子了。”
  第 133 章
  高凌长叹:“但愿如此!希望母妃再也不要被抓住小辫子了。”
  袁峥不敢多说,怕他再次难过。眼角余光扫到了刚才尚清带进来放在桌上的包袱,走过去解开了看:“嗬,好东西啊。”
  高凌也跟过去,拿起一饼麝香翻来覆去看:“这就是名贵的香料啊?味道是正,可怎么是黑乎乎的,难看。”
  袁峥眼珠一转:“你不知道,这是从鹿的肚脐里挖出来的,量少,珍贵着呢。”
  “啊?”高凌扔下手里的东西,好奇却难掩嫌恶,“我还以为鹿和鲸一样身上长有香脂……”
  袁峥笑不可抑:“你也有不懂的事儿!”
  高凌坦然:“我怎么可以什么都懂呢,会让王爷你英雄无用武之地的!”
  说笑了一阵,高凌把给这两个村送银子去的决定告诉袁峥,袁峥故意苦着脸:“路费、人力什么的,你个户部管事又要做赔本买卖了。”
  高凌摊手:“没办法,我做不来奸商。要不,你吸一回民脂民膏填补亏空?”
  “你个小坏蛋!”额头被轻点,袁峥按他坐下,“亏的是我,你才是赚的那个!你舍身家为全体将士添置保暖之物和冻疮药,那是我做不到的;一来西疆就大改政务,把人心都收服了,百姓受你的恩惠更多。士兵大多出身穷苦,感受得最直接。没看到他们都那么拥护你么,我都快被比没了!”
  “吃醋了?”高凌丢开心事,笑嘻嘻地往他怀里蹭蹭,顺便抛个媚眼:“别忘了,我是你的!”
  袁峥心跳骤然加速,逃开一步:“好了好了,你再这样,我可等不到晚上了!”在高凌的大笑声中落荒而逃,出帐巡视去也!
  高凌在军营呆了六天,安疆王为平息“众怒”,不再限制他自由,且时时“陪伴”,“防范”甚严,私底下却委屈得不行,害高凌割地又赔款地安抚他。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此不疲。
  起程回府的时候,小四把各营将士们送给十殿下的礼物归整了一下,从玉石到民间手工艺品,不分贵贱,什么东西都有,足足装了四个马褡裢,看得袁峥直嘬牙花:“这下亏大了!”把高凌和一干亲卫逗得掩嘴直乐。
  袁峥留下孙贺在军中主持大局,岳崧则带着陆光宗和几个亲兵跟他们一同回城。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路上不算太难走,进城的时候反倒被阻了一阻,因为正好遇上一个大户人家娶亲,新郎披红戴花骑在马上,志得意满地不时回望身后的大红花轿,一大溜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跟着,唢呐喇叭呜哩哇啦热闹非凡,小孩子们在街道上窜来窜去看热闹,嘴里说着吉祥话讨喜糖,人人脸上带着喜气。高凌童心大起,想见识见识这难得一见的民间喜事,见道路狭窄,于是拉着袁峥尽量往路边避让,把大街中央让给这支队伍。由于都穿着便装,不至于引起百姓的惊惶,袁峥也就随了他。
  尚清和陆光宗同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西疆婚俗与中原的异同之处,就见花轿帘儿忽然半掀,盛妆的美丽新娘竟大胆地露出半张脸来,大大方方向围观祝福的人群微笑。
  高凌诧异:西北民风确实开通,怪不得连月氏公主都敢私奔!
  岳崧看着眼前的喜庆场面,默默地想着心事。余光扫到袁峥探身给高凌拍去落到肩上的一片枯叶,忽然问道:“王爷,您和殿下的大婚,除了猫儿,我和兄弟们都没赶上喝喜酒,眼看都快满一年了,闹洞房也就算了,怎么着也得补上这顿酒吧?”
  安疆王大手一挥:“行啊,没问题!等过一阵孙贺他们回来就补上。”
  岳崧白眼:“切,他回来就得换我去,还是喝不着!”
  “那,你们俩喝酒,我去大营好了。怎么样刀哥,兄弟够意思吧?”
  岳副帅没好气:“你不在,我灌谁去?殿下要是喝醉了,我们还不得被你削死!”
  袁峥哈哈大笑:“那只好等你成亲,或者三三成亲的时候了。”
  岳崧一脸郁闷,在听身边亲兵说了一句“我认得这新郎,是开酒楼的王老板的独生子,和新娘是青梅竹马,将来肯定恩爱”后,忽然问高凌:“殿下,听说你和王爷从小就有情份,肯定是一成亲便恩爱非常了,可您是怎么把这个妖孽收拾得服服贴贴的?猫儿一直语焉不详,您就传授一下经验呗?”
  此话一出,笑容在高凌脸上僵住,连正在互开玩笑的石小四和司擅也静了下来,其他人如尚清、陆光宗等则是满脸好奇。袁峥难得的紧张又尴尬,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就听高凌轻描淡写地开口:“本公子才华出众,文武双全,学富五车,要对付个烂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说完一夹马腹,独自向前驰去。
  小四和司擅赶紧跟上,司擅还意味深长地对岳崧轻轻摇了下头,弄得一干不明真相的人莫名其妙。袁峥收了嬉笑表情,压低嗓门,一本正经地告诫岳崧:“这事以后别再提了!”打马追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有机会我亲口告诉你。”拍马去追高凌。留下岳崧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隐约觉得不妙:难道我说错话了?又无意中得罪了十殿下?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只好催马跟上。等他来到侯府门前,高凌和袁峥也尚未进王府,高凌还远远冲他挥手道别,岳崧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高凌下马,对来接缰绳的司擅吩咐:“刚才刀哥说得对,王爷成亲,不请兄弟们喝顿酒是说不过去,不过刚来西疆那阵实在抽不出空来,现在很多事情有了规矩,就没那么忙了。下个月十六,是我和王爷成亲满一年的日子,又快过年了,我打算请所有弟兄们来王府热闹热闹。猫儿,这邀请人的事儿就由你来办吧。”说完才以询问的眼光看袁峥。
  袁峥想了想:“好,不过不能影响政务,府衙得留一部分人;军营也不能没有大将主持,所以就分两拨宴请吧。”
  高凌点头,司擅这才松口气,乐呵呵接了令。
  王府内,下人们如常忙碌,袁峥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气氛有些压抑。走了一段,问前来迎接的邹管家:“我们不在的时候,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邹管家如常沉稳:“回王爷的话,前天来了一位楼兰公主的贴身侍婢,和三公子说了会话就走了,然后三公子一整天都没出屋子,也没怎么吃过东西,老夫人有些担心他。其他就没什么事了。”
  袁峥眉头皱起,让管家忙自己的事去,然后和高凌回屋洗脸,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去给老王妃请安。
  袁母正愁眉苦脸地看悠然用小勺喂一只出生不久的小梅花鹿喝羊奶,见两人进来也没舒展开眉头。嘘寒问暖一番,高凌接过小鹿,抚摸它漂亮的皮毛,听袁峥母子为袁岳的事儿操心。袁峥承诺会为弟弟尽心,老王妃才略略开怀,指着高凌怀里的小鹿说:“这是前几天雁儿在附近树林子里练功时捡到的,等半天也没母鹿来找,这孩子心善,怕它在雪地里冻死,就抱来给我养。小凌,我看你挺喜欢的,就抱去你们院里养着吧。”
  高凌喜出望外:“谢谢娘。”
  小鹿还没吃饱,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卷住高凌一根指头轻轻吮吸,令人麻麻痒痒的,如黑宝石般的杏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令人无比怜爱。高凌把手中可爱的小生灵往悠然手里轻轻一塞:“麻烦悠然姑娘再喂它点儿,我们要先去看看三三。”
  袁岳倒不像他哥想得那么颓废,虽然面色有些憔悴,眼睛里也有血丝,但精神还行,看他们进门,神色平静地打招呼:“哥,高凌,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听说你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过来看看。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袁岳笑笑,“我挺好的,昨天是忙过头,忘记吃了。噢,你们坐吧。”
  袁峥盯了他一眼,过去翻摊了满桌的纸和公文:“忙什么呢?废寝忘食的。”
  “你们不在,我想把公务都学着处理完,不过比起你们来就差得远了,所以忙到现在还有好多……”
  袁峥皱眉:“政务处理起来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要多方考虑,千头万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更不可能面面俱到。我让你学着做,不是让你搞垮身子的理由!你这样子,娘很担心。”
  “是,我错了。”袁岳低头,“等会儿我陪娘吃晚饭去。”
  “这才对。娘岁数大了,让她少操点心,有事和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
  高凌用眼神示意袁峥看屋里摆设,以前挂着的画儿都摘了,书架上多了不少儒家巨著,以前常看的风花雪月之类都堆到了一边。袁峥观察一番,决定开门见山:“三啊,澄华公主派人来说了什么?”
  袁岳闻言垂下了头:“楼兰皇上不准澄华放弃军政之权,更不准唯一的亲妹妹自贬为庶民;太后也不同意招一个平民驸马。澄华现在被她母后禁足宫中,那宫女是乔装改扮才溜出来的。”
  果然是最坏的情况。袁峥长叹一声,将弟弟搂过来,心疼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袁岳抬起头,眼圈还有些泛红,声音却坚定:“哥,我这辈子不能做官,但我也要证明,我不是纨绔废物,更不是攀公主裙带的软蛋!我要帮着你们把西疆治理好!”
  袁峥一惊,立刻明白弟弟已经知道了某些楼兰贵族对他一些羞辱的风传。心疼却也无奈,只好安慰地紧紧抱他一下,扯开了话题。
 
 
  134、第 134 章 ...
  再次回到荷田居,悠然已经把小鹿送来了,正细心地叮嘱小丫鬟如何照顾它。裹着棉袍的身段依然窈窕,红桃猫在她脚边转来转去,不时亲热地蹭蹭。
  高凌去抱鹿,袁峥则让把带回来的一褡裢皮毛拿出来,笑着招呼悠然:“你来得正好,正要去请呢。”
  悠然盈盈一福:“王爷有何吩咐?”
  “喏,小的们送了些皮子来,都还不错,你手艺好,挑两块给我娘和高凌各做两件背心,多的就送给你,就当抵你的辛苦钱了。对了,你脚上的靴子挺旧了,记得给自己也做两双。”
  “是,多谢王爷。”悠然给高凌量了下身形尺寸,翩然而去,小四自告奋勇抱着大堆皮毛给送过去。高凌怀里的小鹿“呦呦”叫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舍。红桃则开心地围着悠然又转了一圈才回来。
  袁峥径直进了屋,坐在窗前静思。高凌放下鹿跟进来,挥退所有下人,轻轻给他按摩了会儿太阳穴才问道:“反正还没发出邀请,我们下个月的宴请取消好不好?我怕刺激到三三。”
  袁峥想了想,抓住他一只手揉捏:“不用,我之前还怕他做傻事,现在看来倒没那么脆弱,他能自己渡过这个关口。我们只要让他有事做分心,别老想着伤心事,时间一长就好了。”
  高凌点头,袁岳外表虽文弱了些,却非认死理的无用书生,他能自己想明白。
  全家一起吃晚饭,袁岳果然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让老王妃安心了不少。
  不到三天,悠然和韦雁联袂而来,悠然还捧着一堆新做好的皮衣。除了高凌和袁岳的皮背心以外,还有袁峥的一双鹿皮靴,垫了厚厚一层新棉花,异常地暖和,尚清和小四也各得了一副精致的皮手套,乐得他俩嘴甜得一口一个好姐姐,把悠然闹得颇不好意思。悠然对袁峥的道谢微微一笑:“王爷客气了,天冷,您的脚得注意保暖,免得旧伤复发。”
  韦雁依然活泼率性,拉着悠然往院里去:“我们快去看鹿吧,阿擅说它长得挺快的。”对袁峥甜甜一笑,“既然东西送到了,袁大哥,我们自己玩,不打扰你们了啊。”
  悠然被拉到门口还回过头来:“王爷,奴婢是照去年量的尺寸做的靴子,您试一下合不合脚,不合脚的话还可以改……”
  话音消失在门外。高凌吐吐舌头:袁峥的左脚踝有旧伤,三三说过,要是冻着了会痛得无法走路,自己竟然给忘了,幸好还有人记得。
  两个姑娘在院里逗小鹿和红桃猫玩,韦雁忽然瞥见几个寄居在王府的将军遗孤们在院门口羡慕地张望,便招呼她们也进来。几个小姑娘见司擅大哥哥也在,好像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一起过来,很快院里便热闹起来,女孩们快乐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袁峥在门口看了会儿,踱到她们身边。几个小女孩有些怯他,却抵不住对小动物的喜爱,仍围着小鹿观赏。
  袁峥忽然问:“你们都喜欢鹿?”
  韦雁忽闪忽闪大眼睛:“是啊,猫啊,小兔子啊,小鹿,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凡是女孩子都喜欢的。”
  袁峥眼珠一转,忽然笑得意味深长,对韦雁一揖到地:“好妹妹,谢谢你帮了我大忙,袁大哥马上挑日子替猫儿提亲去!”
  韦雁面红耳赤,轻轻跺了一下脚,眼光却忍不住瞟向一旁咧嘴直乐的司擅。
  袁峥又伸手摸摸其中最小的一个女孩后脑:“以后你们想看小鹿了,就过来吧,也可以带到别的院,只是别放跑它就行了。”
  女孩子们一阵欢呼,对王爷的一点点惧意立刻烟消云散。
  袁峥回屋,在管家拟好的恭贺皇贵妃晋封后位的贺礼单子后面,补了一张祝贺王淑妃晋封四妃之首的礼单,其中有一样是:幼鹿两对。
  高凌看得挑眉而笑,袁岳却有些不明白:“王淑妃晋位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现在送礼给她是不是太晚了?而且她才是个妃子,安疆王府没必要……”
  袁峥对高凌一抬下巴:“十殿下教教他。”
  高凌忍着笑:“你个烂人!”温和地对袁岳解释,“你哥想在皇贵妃和王淑妃之间用离间计,把秦氏的敌意从我母妃身上引到王淑妃那儿,这样我母妃就相对安全些;而且小鹿不仅能讨王氏的欢心,鹿血还有特殊功效……送晚了没关系,达到目的就行。反正大雪封路,带着活物不好走……”
  袁岳恍然大悟,明白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很多……
  天气越发寒冷,袁峥暗中吩咐沈捷廷,尽可能地把公务都带到王府来办。既免了高凌去衙门的奔波之苦,又能让袁岳尽可能多地多学习政务处理之法,还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袁岳很认真,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上,加上过去也有一些经验,高凌教得并不费力。时间一长,表面上倒也看不出来精神上受到的巨大打击,只有最亲的人才能感觉到,他明显没以前爱说爱笑了,眼底掩藏着一抹哀愁。袁峥总觉得心里有愧,免不了对弟弟嘘寒问暖,倒是袁岳有些受不了一向潇洒的哥哥突然流露的过多关怀,经常躲出王府,去各个村子查看百姓的日常生活,尽量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渐渐地,三公子在民间口碑鹊起。
  皇帝接到高凌密报:袁峥宠爱弟弟,纵容袁岳隆冬之季还要游玩行猎,纨绔之名在西北邻国亦皆有耳闻。
  一个月很快到了,腊月十六,佟国柱暂守军营,岳崧、孙贺带着手下兄弟来王府喝酒,袁岳自告奋勇替沈捷廷等人在衙门值守。
  沈捷廷和孙贺等几个已经成家的还应约带了夫人和孩子一起来,男人们在荷田居猜拳闹酒,女人和孩子们则由老王妃招待。下人们穿梭往来,府中热闹非常。然而第二天酒醒之后,很多大将都后悔莫及,因为喝醉的人之中,居然没有袁峥!醉得最厉害的,竟然是酒量一向很不错的司擅!司小猫醉卧了一天一夜,十足的醉猫一只!
  后来说起此事,岳副帅仰天长叹:“这酒明明是庆祝十殿下与王爷成亲一周年的,怎么成了猫儿的订婚宴,又中了个妖孽金蝉脱壳之计了!”被金蝉一指头崩在脑门上:“就知道你们要乘火打劫,本王将计就计,来个李代桃僵,移花接木,我看以后谁还敢心怀不轨地来灌我……”
  话音未落,被一本厚厚的书砸得闭了嘴:“烂人!有空读书去,不许乱用成语贻笑大方!”
  随着腊月的来临,高凌真正领教了西北冬季寒风的威力。院里雪厚得足有一尺深,滴水成冰,就算偶尔出太阳也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暖。高凌穿得比在京城时多了好几件,在某天练功出汗后稍稍脱了会儿大衣裳,下午便喷嚏鼻涕一起来,好在没严重到发烧的程度,袁母更是怕他再着凉,免了他请安。
  大雪已经连着下了很多天,各乡村已经有民房被压塌,人畜冻死压伤的报告,高凌想去亲察民情,却被奉了袁峥命令的尚清看得死死的呆在屋子里,赈灾、救济、施粥等需要下民间的事都被袁岳代替了。
  边境平安,军队里除了日常练武和有时需要帮助百姓救灾以外,冬天一般都没什么事,袁峥这阵子闲得很,成天在家游手好闲兼吃高凌豆腐。
  这天,沈捷廷又来王府商量公务处理。进门正见到袁峥百无聊赖地趴在地毯上和红桃比谁的眼瞪得更圆,高凌则抱着手炉哈哈大笑。见他进来,袁峥也并不尴尬,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亲手给他沏茶。
  沈捷廷也是见怪不怪了,抽出一封公文,神色有些严肃:“王爷,刚刚收到的消息,楼兰和吐蕃交界之地不怎么太平,据说那儿发现了一个金矿,吐蕃赞普放出话来,不准楼兰染指,可是那地方一向是有争议的国境,楼兰也不愿意放手,弄不好两国要打仗。”
  这两国交界之处与西疆边境大草原呈犄角相邻,战火一旦燃起,必受殃及。
  袁峥眉头也皱起来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楼兰二字,但这事不管似乎又不行,万一这两国是假不和真联手,那么他们的战略目标非常明显,就是西疆肥美的草原牧场!
  袁峥沉思一阵,缓缓开口:“这事,不论真假,我们必须要派人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做调停。”
  另两人当然明白这事的严重性,沈捷廷自告奋勇:“我去吧。”
  “不,我去。你的身份不够。你和高凌把家看好了就行。”
  高凌不同意:“北边和蒙古交届的地方也不是太安份,路又不好走,万一有什么事,你又在那边耽搁了,两头难顾,还是我去吧。吐蕃话和楼兰话我也都没问题。”
  “我和赞普有交情,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去游说;你是皇子,如果你去的话,万一有人多心,人家就会认为阳明朝要插手他国内务,更有理由挑起事端了。”
  高凌想想也是,自己出远门,袁峥肯定会派不少兵保护,的确会给人以口实,不带军队,匪盗横行的地方,能不能安全到达也是个问题。可是袁峥去,会不会过于隆重?毕竟不一定会真打起来。
  三人相执不下,袁峥忽然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三三忘了!他和赞普也认识,我们三个还一起打过猎,让他去做说客,应该问题不大。”
  高凌反对:“不行!他没经验,你就不怕他劝架的反挨打?”
  沈捷廷也犹豫:“三公子不会功夫,别的不说,这路上也太危险了。”
  袁峥抿抿嘴:“正因为他是书生,所以可以多带些军队跟着,这路上也安全了。至于经验,谁天生就有?多出几趟门就行了。就这么定了!”
  
  135、第 135 章 ...
  袁峥决意让弟弟出使吐蕃,高凌急了:“哪有你这么对弟弟的,三三又不是你手下的官,你也不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袁峥忽然叹口气:“我从来也没逼过他,从小他喜欢什么就随他去,所以堂堂安疆王的弟弟到现在连柄剑都使不好。可是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因为婚事不顺,嘴上不说,心里憋得慌,又怕我们看出来后替他担心,成天往外跑。还不如让他有点大事干,不用一天到晚想着,也好早点过这个坎。”
  高凌不说话了,沈捷廷则点头:“王爷说的是。如果三公子同意,我愿意做他的副手一起去。”
  袁峥放心了,沈捷廷也是大将出身,后来才转的文官,本身武艺高强,临阵指挥军队也根本不成问题,有他压阵,袁岳几乎是没有危险的。
  高凌则强调:“一定要三三自己愿意去才行!”
  这天晚上,刚进府门,满身积雪的袁岳被叫去和哥哥他们一起吃晚饭。袁峥殷勤备至地替他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
  饭后,袁岳刚要告辞,被哥哥按着坐下了:“三三,你累不累,哥有事想和你商量。”
  袁岳抹把脸:“哥,我不累,什么事你说吧。”
  “是……这么回事……”袁峥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本来,去调停的事儿,高凌去最合适,可是他的身体还没适应咱西北的寒冷,这才进腊月就感冒了,要是再一路上挨冻受累的……”
  袁岳看看鼻子红通通的高凌,很爽快地回答:“哥,你是想让我去游说赞普?”
  “你如果愿意的话,沈捷廷愿意做你的副手,另外我会派周阿根,佟国柱带三千精兵护送;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再找人就行了。你考虑考虑。”
  袁岳认真地想了想:“我愿意去。可是我一没官职,二没经验,怕反而坏了事。”
  “没关系,你愿意就好。你是以我亲弟弟的身份以去和赞普重续友情,没官职更好。至于谈判的要点和该懂的事,高凌会教你,我需要几天工夫做准备,这几天里你就好好学,到了那儿实在不行,还有沈捷廷这个副手替你撑着呢,不用怕。就算什么都没谈成,也不要紧,不关西疆的事,咱只是出于邻国道义而已。”
  袁岳抛下其他一切事务,认认真真地学习出使该懂的一切,高凌则倾囊而授。五天后,袁峥和高凌出城五十里,亲自送他出使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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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飞雪连天,屋里温暖如春。袁峥身着单衣,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鼓胀的肌肉在薄衫下显示出健美的轮廓,额际的汗珠显示他似乎已经做了很久,呼吸却仍平缓而有节奏。
  高凌原本是和他一起锻炼来着,此时早已体力不支而偃旗息鼓,和红桃一人一猫蹲在旁边欣赏这近乎完美的表演。
  一起一伏间,袁峥还不时瞟一眼高凌,目中的得意之情不言而喻。气得十殿下眼珠一转,拍拍身边的猫咪:“红桃,你也该运动运动了,上!”
  肥猫如聆圣旨,把袁峥的身体当成障碍来跨越,“喵嗷”一声就窜跃到了另一边,然后又再跳回来。圆滚滚的身子抖抖地着实可爱。逗得高凌闷笑不止。十几个来回之后,猫咪晕头转向,竟落在了袁峥背上,随着他身体的撑起骨碌碌滚到了地毯之上,吓得缩到墙角再不敢跳了。
  高凌笑得直不起腰来,在听袁峥轻斥一句“臭猫,总有一天本王要把你做成猫肉火锅”之后,干脆自己整个人扑到了他宽厚的背上:“你敢!”
  袁峥正要撑起,被他猛地一压,猝不及防,来了个嘴啃泥,闷哼一声:“……在下不敢……”猫得意地“喵”一声,让安疆王郁闷无比。
  “这还差不多!”高凌笑着搂住他脖子,“你说要做八百个伏地挺身的,还差一百五十三个,快点!”
  袁峥翻白眼:“我可没说驼着你做。”
  “你也没说不能驼着我做!堂堂王爷说话要算数!”
  “你个小坏蛋,专门给我下套子!”袁峥无奈,用力撑起双臂,认命地继续完成剩下的定额。本来已经劳累,多了一个人的份量,令他倍加吃力,很快便开始热汗淋漓。
  高凌稳稳伏在他背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惬意之极。被袁峥的气息浓浓包围着,令他安心又快活,忍不住顺着身下人清晰的肌肉线条轻轻抚摸,又张嘴吮上了袁峥后颈。
  安疆王闷哼一声又趴下了,气喘吁吁地警告他:“你再……这样,可别怪我……吃了你……”
  十皇子笑不可抑,说出的话却是:“你昨晚吃得可不少,现在还有胃口么?”
  话音未落,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被袁峥用力翻过身来,抱着他滚了半圈,换了上下位置。袁峥居高临下,喘着粗气问:“有没有胃口,吃过才知道,要不要试试?”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高凌仰面躺着,笑着眨眨眼,忽然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迅速舔了一下。
  袁峥喉结滑动,眸色更深,松开对他双手的钳制,转而去解他腰带。高凌乘机发力,一把将他掀翻,迅速地爬起身逃得远远地,十分得意地欣赏他的狼狈样。
  袁峥背着他运动了许久,本就很吃力,此刻难得地没去追他,只是双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平息呼吸,看上去委屈又可怜:“你又耍我!”练功服上洇着点点斑驳的汗渍,汗湿的头发贴在鬓边,衬着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高凌终究不忍心,走过去拉他,毫不意外地被拖得站立不稳,跌进了温暖的怀抱。
  高凌迎上深不见底的黑眸,主动送上唇舌,与之激烈缠绵。一吻毕,才抱着他脖子低声问:“很累?”
  袁峥下巴搁在他肩头用力呼吸:“要不你也试试?”
  “活该。这是惩罚,谁让你冒我笔迹给父皇写密信的?”高凌不打算同情他。
  “我哪有?”袁峥一脸的冤枉。
  “还装!七哥都来信问三三怎么会变了个人似的!”高凌瞪眼,“你假借我名义,第一次,告诉父皇你们母子对三三宠爱纵容无度,几乎惯出了个小霸王;第二次,你又说三三成了纨绔子弟,成天在外面游山玩水不务正业!有你这么糟蹋亲弟弟的吗?”高凌气鼓鼓地,替袁岳不平。
  袁峥不以为忤,摸摸他气色丰润的脸,意味深长地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的弟弟,还是不要太过出色才好。”
  袁峥已经让父皇极为不安了,袁岳再过于优秀,只会让朝廷更加紧张,只有平庸才能保平安。高凌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替三三的名声可惜罢了。闻言叹口气:“可是七哥对三三那么了解,不太好瞒。”
  “不用瞒,你实话实说,就告诉高蕴,三三喜欢的姑娘不肯嫁他,他受了刺激才性情大变的。”
  高凌撇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下次你再和父皇说什么,先支会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不然我还罚你!”
  “这种惩罚……”袁峥笑得促狭又无赖“换成和我再打一架如何?”
  “你!”想到上回的“打架”事件,高凌心疼又窘迫,冷了脸站起来,“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袁峥不以为意:“可是我无聊啊。”
  高凌白他一眼,扫到他还穿着几乎汗透的单衣,板着脸道:“快起来擦个身换衣服去,一身汗味!感冒了可别赖我传染的,我早就好了。”
  见他乐呵呵地去梳洗,高凌转身拿了羊奶盆子去外面喂小鹿。
  很快,袁峥换好衣裳也来到廓下,站在一旁看高凌给小鹿梳理茸毛。小鹿边舔食物边接受高凌的抚摸,舒服得直蹭他膝盖。
  袁峥偏着脑袋看了会儿,也伸手去摸,并且很认真地评头论足:“这鹿挺漂亮,在府里长大,皮毛不会受损伤,将来至少可以做三双靴子。”
  高凌剑眉倒竖:“烂人!不许打它的主意,有本事招惹刀哥那两条藏獒去!”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身上丢。
  袁峥哈哈大笑着落荒而逃:“遵命,我去刀哥那儿欺负大狗去……”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高凌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渐渐盈满双眸。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石小四抱着个大包袱冲进院来,边跑边兴奋地大声囔囔:“主子主子,我娘寄来的包袱到了!”
  
  136、第 136 章 ...
  奶娘寄来的包袱!高凌喜出望外,腾地站起来去接,连不小心踢翻了小鹿的食盆也没顾上。
  包袱里除了奶娘亲手为高凌和小四做的几件贴身衣物外,还有两个食疗方子,是陈医正的笔迹。应该是奶娘怕高凌在苦寒之地再犯胃病,冒着违反宫规的险偷偷跑去御医院才得来的。高凌心头暖意融融,拿了信看。奶娘的亲笔信并不长,一笔一划却认真地如同孩童临摹,细细嘱咐两个孩子,要爱护身体,凡事不要太操心,开心就好;叮嘱小四,王爷对自己母子恩重,要知道感恩图报;告诉高凌,虽然得到王爷宠爱,但不要过于任性,凡事多为他着想;自己的身子骨还算强健,在宫里什么都不缺,不用担心记挂,更不用再捎银子来……字里行间满是殷殷母爱之情。高凌抚摸了会儿信纸,依依不舍地递给早已伸长了脖子的小四。奶娘识字不多,写下这封一个错别字都没有的信该是下了多大工夫!包袱里另有一个扎得仔细的盒子,高凌解开看,是一大堆绣花样和各色美丽丝线,看花色和式样,应该是宫里最新流行的款式和颜色。
  见他翻来覆去看这些,小四解释:“悠然姐姐上回说,西北的绣花样子不如宫里的精致,我就写信让娘捎些来。”
  “哦。”高凌应了一声,“你倒挺上心的。”
  石小四拿着母亲做的衣衫往身上比划,头也不抬地回道:“悠然姐姐给我们(尚清)做了好几套新衣衫了,还说我们刚来,肯定比其他侍卫怕冷,让后院多送些炭来好过冬。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谢她,尚清就出了个主意,他让他爹寄特制调料来,我呢则叫我娘寄花样儿来,就当新年礼了。”小四收好新衣,拿起装绣花样的盒子:“主子,你没什么吩咐的话我现在就送过去?”
  “去吧。”
  “诶。”
  “悠然……”高凌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看着石小四蹦蹦跳跳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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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侯府,岳崧卧室。
  袁峥大大咧咧地半倚半坐在太师椅上,头往后仰,双脚交叉着搁上桌面,还在抖呀抖。一边的岳崧随意披了件袍子,襟口敞着,站在窗前凝视漫天飞舞的雪花。
  袁峥从桌上果盘里拣了粒杏仁扔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我说刀哥,这都年底了,兄弟还欠你个事儿没做到呢,你好歹给个期限让我还了这债好过年啊。”
  岳崧没回头:“人家都说欠债的是大爷,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大爷又抓了个梨子啃:“我是不急,多久都等得起,可是人家姑娘可等不起,眼看都双十年华了!”
  岳崧终于转过身来,眉心紧锁,一脸的无奈:“我也想早点娶她回来,可我娘那儿还成天想给我找个千金大小姐呢,要是你强压下来,成倒是能成,可这婆媳关系……我又经常不在家,她还不让给我娘给欺负死!”
  “这倒是个问题,”袁峥把啃干净的梨核从开着的窗口丢出去,正中院中趴着假寐的藏獒屁股,顿时惊天动地的狂吠声咆哮而起。袁峥大笑着站起来,用沾满梨汁的爪子去拍岳崧的肩,被闪身避开也依然笑容满面:“那就抓紧点先把令慈说服了再找我。走了!”
  “袁峥,我们俩的事,没下聘前你先别说出去……”
  “知道啦,你个婆婆妈妈的!”声音已在门外。
  岳副帅听着外头狂燥的犬吠喃喃地骂一句:“烂人!”一屁股坐下,苦恼抱住了脑袋。
  年关将近,西北虽不繁华,但人们对过个好年的渴望一点也不比中原百姓少。市集上年货的交易红红火火,王府也开始张灯结彩预备着过节。比起前阵子的悠闲,袁峥高凌显得忙碌了不少:整理要向朝廷汇报的藩务;该年内完成的事得抓紧完成,好过个舒心的年;高凌更是忙着民生疾苦。冰天雪地,责令地方官注意穷苦人家能否安全过节,有需要援助救济的必须立即上报,务必让百姓把年平安过好……
  高凌翻着公文,貌似无意地和身旁同样在批阅文件的袁峥说话:“正月初六父皇要祭太庙,诏告天下晋封秦氏为皇后,届时,朝廷必定会颁旨大赦以示恩德。”
  袁峥停了笔等他说下去,高凌却不说了,低头看公文。安疆王了然地笑笑:“负责刑谳的官员已经把全西北要在牢里过年的人犯资料交上来了,我刚批示完。”说着把手边厚厚一本帐放到他面前。
  高凌翻开来看,袁峥的批示张牙舞爪:除十恶不赦外,其余人犯一律年前释放,今后若再犯,两罪并罚。
  伸完懒腰的人坏笑着开口:“凡有大典必定大赦天下,反正这帮家伙运气好,咱就不必把人情给秦家了。”
  高凌挑眉一笑:“知我者王爷也。”提笔在后面加上一段:愿提前出狱者,一律在三天内与官府签定合约,以开春后替西疆军民垦荒为条件抵换剩余囚期,画押后立即释放;若心怀侥幸想逃避劳役者,刑期加倍!
  袁峥拍掌大笑:“好!好个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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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岳顺利完成出使任务,在除夕日中午赶回更是让阖府上下洋溢着团圆喜庆的气氛。
  袁岳很兴奋,见过娘以后顾不上休息,急着向哥哥汇报出使经过:自己先是具体了解那金矿的所在地的确是在两国交届处,再询问了双方开采投入的人力物力,做了个估算,尽量使之所得利益公平。然后以双方朋友的身份居中调解,吐蕃赞普很给面子,说只要是袁氏兄弟出面担保楼兰不侵犯吐蕃国土和利益,便既往不咎,且绝不主动挑起战端。冬季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楼兰国内近期并无开战的准备,得此消息,楼兰使臣对袁岳感激不尽,送了一堆珍珠宝石以表谢意,被袁岳婉言谢绝。在三方一同喝了言和酒以后,立即连夜赶回来过团圆年。
  袁峥欣慰地大力拍他的肩:“做得好!累不累?先去休息一会,等会年夜饭好了,哥亲自来请你这个大功臣!”
  袁岳双目炯炯:“不累。我自作主张让沈大哥和护卫的几位将军回自己家了,三千兵丁也让他们回了城外兵营,只带了几个亲兵和侍卫回来。”
  袁峥笑笑:“该作的主就作,不必事事请示我们。怎么样,出去一趟有什么想法?”
  “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觉得现在不再是个无用书生了。”
  “我袁家男儿怎么会是无用之人!还有,你记着,我是你哥,用不着道谢。”
  高凌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才微笑着开口:“三三,你消弥一场战争于无形,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和家庭,功德无量。”
  袁岳脸红,目中光芒更甚,整个人神采焕发,与之前强颜欢笑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高凌拉着袁岳去看小鹿的欢快身影,袁峥终于笑得舒心,提笔写下一封思虑已久的奏折。
  爆竹声中一岁除,安疆王府在温馨祥和中迎来了新年。相比于去年的心寒凄苦,今年的年节,高凌简直快乐无比。老王妃发话:王府里不分主人客人,全部在暖阁团团圆圆围坐一屋吃饭守岁!一屋子的人坐了十几桌,济济一堂,连有点身份的丫鬟侍卫也都在偏厅落座。老王妃和高凌都派出去许多压岁钱,孩子们穿着新衣窜来跑去玩着笑着,热闹非凡。袁峥更是准备了大量烟花爆竹,酒过三巡,高凌和袁岳更是成了孩子王,带头去雪地里燃放烟花,和孩子们一起兴奋地大呼小叫,根本忘却了身份。闹的动静大了,连隔壁的威远侯一家也来串门凑热闹。岳老夫人身着的新宫装又暖又合身,绣花极其精致新颖,把她的气质衬得越发富贵雍容。岳夫人对着啧啧称羡的一群夫人们得意非凡:“这是我儿子孝敬的!是宫里娘娘们最喜欢的新花样呢!”
  袁峥看看自己母亲身上同样精致却恬淡不张扬的新衣,再看看正大声闹酒的司擅和岳崧,笑得意味深长,与韦成涛夫妇耳语几句后,站起来大声宣布:“各位,今天还有一桩大喜事要宣布!”
  众人皆静,袁峥大声说道:“我的好兄弟司擅,与韦雁妹妹情投意合,今天我袁峥作主,让他们择吉成亲!”
  底下一阵欢呼,两个新人立刻面红耳赤,却笑得甜甜蜜蜜。高凌微笑着接过话头:“也不用看黄历了,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六吧。”
  又是大声欢呼,众人都转去灌新郎官酒。司擅欢欢喜喜地拜见岳父岳母,对兄弟们的敬酒来者不拒。
  袁峥坚持替司擅付聘礼,高凌则替雁姐出嫁妆。韦成涛收得心安理得。正月初六,大喜的日子,普天同庆。作为新婚燕尔的窝,王府里披红结彩,来贺喜的几乎都是声震一方的将军。家在附近的将军们还应邀带了家眷前来赴宴。
  由于除夕夜司擅醉得不省人事,导致第二天头疼欲裂,韦夫人心疼女婿,事先和高凌打了招呼,因此今天十殿下有言在先:“今儿个不准灌醉新郎官,其他人,随便!”
  有此一言,身为主婚人的袁峥和高凌便成了各位将军们围攻的最大目标。尤其是岳崧和孙贺等人,好容易逮着了机会能让袁峥出丑,简直是不遗余力。就连袁岳和高凌,也胳膊肘儿向外拐,起哄着灌袁峥,袁峥却尽量替他们俩挡酒。岳崧在闹了一阵后,悄悄挪到来送酒的悠然身边:“等会儿散席之后,多送点醒酒汤给王爷。”悠然点头而去。岳副帅还在望着窈窕背影发呆,已经被一把揪进人群,袁峥脸色酡红,大着舌头笑他:“岳,岳崧,你灌了我,自己想跑?没,没门!草包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报冤,上啊!”说完,一屁股坐倒,醉眼朦胧地看众人转移方向围攻岳崧。岳副帅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比起不时耍心眼逃酒的王爷,痛快多了。
  乘众人注意力转移之际,袁峥摸着滚烫的脸颊悄悄从人群后溜出喜宴大厅,脚步已有些踉跄。高凌想跟出去,却被周阿根和薛刚拉着敬酒,一时脱身不得。
  各府的夫人们在后院欢聚一堂,嬷嬷奶娘们也都聚在廓下屋中吃酒说话,孩子们在屋里呆不住,在院中跑来跑去追逐嬉笑。
  袁峥掀帘出殿,清冷的空气让他发烫的脑门舒服了一些,想着干脆抓把雪搓脸,刚刚蹲下,“噗通”一声,一个圆滚滚的毛团摔倒在面前厚厚的雪地中,四肢乱蹬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穿得太厚而力不从心,口中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爸爸……”
  袁峥伸手捞起毛团子,定了定神才认出这小家伙是沈捷廷的爱子。一岁多点的娃娃,在袁峥怀里拱来拱去动个不停,脖子上挂着刚才袁母送的小金锁。手腕上还戴着两个小巧的银质铃铛,随着他的挥舞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逗得小娃娃咯咯直笑。看看没有嬷嬷来找,袁峥抱起孩子想送到他父亲身边去,不料孩子冰凉的小手无意中碰上了他因酒意而发烫的脸,立刻把两只小手都捂了上去,还快乐地“爸爸爸爸”叫个不停。甚至吧唧一口亲在袁峥脸上,口水滴答。
  安疆王哭笑不得,刚想放下他,那孩子竟然嘴巴一咧看似要哭,只好重新抱起。谁知那小家伙得寸进尺,竟勾着袁峥脖子作出要骑上去的动作。看看里头沈捷廷还被众人围着脱身不得,院里也没有外人,袁峥一咬牙,将小东西拎起,让他骑在脖子上,自己绕着院子满场跑。
  当高凌终于冲破包围圈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骑在安疆王脖子上,抓着他发髻咯咯笑着叫“爸爸爸爸”。而袁峥双手托着他肉乎乎的小屁股在雪地里边跑边颠,脸带笑意,目中满是宠溺之情。
  十皇子止住即将出口的呼喊,又悄悄地返回了热闹的宴厅。
  作者有话要说:回贴越来越少,快没有写下去的动力了……
  第 137 章
  大厅里仍是热闹之极,猜拳的、罚酒的、道喜的声浪此起彼伏,曾经的草包,如今威振八方的大将们围着以屠夫(刀哥)为首的教官们不停地聚众“报仇”,把海量著称的岳崧和孙贺喝得几乎想弃阵而逃,沈捷廷也早已站立不稳;另一边,新郎官也被一干兄弟团团围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子孙满堂之类的祝福不绝于耳。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如韦成涛和岳老爷子等则由着他们玩闹,笑容可掬地边吃边交谈。
  高凌找了个角落悄悄地坐下,眼前的喧哗吵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刚才喝下去的酒在胃中翻腾灼烧着,强忍着不去捂腹部,右手支颐撑在桌面上,脑中乱糟糟地理不出头绪。不一会儿,就听耳边尚清轻唤:“殿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高凌抬头,正对上小胖子略显焦急担忧的眼神,淡淡一笑:“我没事,可能刚才喝得有点急,歇会儿就好了。”
  “那,我去拿醒酒汤。”说着就要出去,被高凌一把扯住:“不用,这点酒还醉不倒我,别惊动人,扫了大伙儿的兴,你去玩吧,我休息会儿就好了。”高凌脸上微酡的酒意让尚清轻易信了,答应了一声离开。只不过到底不太放心,过了会儿回头看,只见高凌正夹了筷菜细细咀嚼,才重新加入欢乐的人群。
  难得有机会可以放开量喝,又值新年新喜,这些年轻气盛的将军们酒兴极高,而且十殿下说了,除了司擅,随便灌醉哪个都行,于是孙贺被灌得几乎要讨饶,急中生智大叫一声:“王爷呢?兄弟们别又给他溜了!”众人才发现袁峥不见了。有几个胆大的瞪着醉眼找了一圈,把袁峥从院里硬拉进来的时候,那小娃娃还盘踞在安疆王脖子上不肯下来,“爸爸爸爸”叫得欢,最后是他的正牌爸爸沈捷廷硬给抱了下来,还惹得孩子大哭不已。
  有人开玩笑:“沈捷廷你儿子怎的连爹都认错?看来你待儿子不够好,看这亲热劲儿,不如让王爷认个干儿子吧!”
  有人取笑有人起哄,一片喳呼声中,袁峥脸色开始尴尬,偷偷去找高凌身影却未果。
  沈捷廷尚存一份清醒,大着舌头解释:“这小子笨,快十四个月了连……连妈都不会叫,逮谁都……都叫爸爸……我亏……亏大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许多人抢着去抱孩子。薛刚更是叫着:“来,也叫我一声爸爸来听听。”抱到了孩子结果反被尿了一身。下人赶紧给他去取衣裳来换,顺便把孩子抱去给他的奶娘。军医大人满不在乎:“童子尿,好兆头,我要发财了!”
  大伙儿笑得更响,袁峥更是拍着大腿嘲笑他钻了钱眼。这一来又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来,对王爷开始了新一轮的围剿,害得袁峥追悔莫及。
  酒冷宴残,岳崧看看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家伙,大手一挥:“差不多了,兄弟们,闹洞房啊!”带头歪歪斜斜地往外走,还没喝趴下的全跟在后头大声商议着捉弄新人的花样。高凌指挥侍卫们把醉倒的人安排到客房休息,尚清和小四架着已无法自己行走的袁峥返回荷田居。
  高凌亲手为袁峥擦身换衣,再喂下醒酒汤后才轻轻扶他上床。袁峥本想自己动手,无奈已是力不从心,手脚俱都不听使唤了,只是看着仔细服侍自己的人不停傻笑。
  高凌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睡觉!”
  “我要你……陪……呃……陪我。”打个酒嗝,还是傻笑,试图来抓他的手。
  高凌暗自庆幸,好在他喝醉了不发酒疯,要不属下们都在呢,丢人可就丢大发了。轻轻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又掖掖紧:“你先睡,我去洗漱,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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