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l舒服的展开双翅伸个懒腰。藏了太久的确有些不习惯。
Jackie怎么不抱怨难受？按理她比较敏感一点。
爱情的力量。他笑笑。
"警告你不准欺负Jackie啊，否则连碎骨都没的给你吃啊！"Gil还是拌好一盘高级狗粮，仔仔立刻拖着舌头过来。
或许因为它始终是他捡回来的，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是天使。总之貌似这次的沟通很成功。据后来Henry回忆，他们度假回来以后仔仔像是换了魂一样听话。
Gil的思维离开仔仔。
但是，如果要他恢复记忆的理由如此简单，为何不让Jackie也尽快恢复？
莫非原定的事件发生中穿插了意外的环节，让记忆的碎片有所失落？
她把它们丢在哪里了呢？
Gil在心里向神发问。
※※※※※※※
"然后想去哪里呢？"
站在After Five的门口，兰桂坊的人流，永远是这么熙熙攘攘。
"嗯--"Jackie仔细的想。
其实她对这里并不熟啊，她怎么知道去哪里？这个家伙不动脑筋的啊。不如--
"我想去你家看看。"
她早就去他家看过，那次偷偷的跟着。可是，她看的并不完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应该去过那里的吧？也许她曾经住在那里。
或许她可以找回一点东西？
她不是尚未放下对于记忆缺失的耿耿于怀，她只是每当想起总有辛酸的痛楚。
有他已经足够了。她听见她对自己说。
但是她必须寻找--这却是一条不可抗拒的指令支配。
Paul意外的扬起眉："怎么突然想去我家？"
"干吗？不可以啊？"
"怎么会呢！"他看着她嘟起的嘴温柔的笑了："上车啊！"
他一直不敢回想，他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感觉，因为怕想起她凭空消失的恍惚。
现在，不必了。
一切都不是刻意不变的，一切却又是因为她而执着着。
他从来都可以将她的一切不再提起，却不知道，是心底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强烈呼唤，将她带回身边。
37．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更过。
虽然对现在的Jackie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但那熟悉的味道依旧扑面而来。
Tracy没有上来过。
除却Annie，除却Anson，她是唯一一个被这空间高度认同的女性生命体。
从踏进门的刹那她就觉得惊人的共鸣感，不只是因为他们曾经共处这里，不只是因为削减了外界因素的干扰她与他的精神交流更加彻底。
他宠爱的看她抚摸这里的一切，不去打扰。
这里早该萦绕她淡淡的芬芳的气息，只不过是被暂时终止。
Jackie的目光停留在粉红色的盒子上。她询问的望着他。
"打开看看啊。"Paul笑着。
她轻轻揭开盒盖。
疏疏落落，躺着一点零食。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supermarket，没来由的找寻零食，只觉得一阵晕眩。
"Jackie，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的抱着她，安坐到沙发上。
"你的手好冷。"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太累了？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不，你不要走。"Jackie拉住Paul，微微喘息："我只是有点晕，可能......是记忆的碰撞，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闭上眼睛歇一会儿。"
他后悔。他不该带她来，让她痛苦。记忆的碰撞？他恨自己。他枉为脑外科高级医生，却对她的痛苦无能为力。
"Paul。"她睁开眼睛。
"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想听......我离开后......你的故事。"她望着他的眼神，何其依恋又何其脆弱，让他手足无措。
他能够吗？她离开以后。
他知道他对Tracy的感觉绝对不能用"爱"来形容。和她在一起只是一种惯性的责任。尽管他们分开已经很久，他还是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给她听。
"Paul？"她再次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她的请求从来让他无法拒绝。
"我只是在考虑，该如何说起......"
※※※※※※※
Jackie安静的听。
她不生气，也不怪任何人。Tracy只不过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只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感情无法改变。
她只是好难过。
"原来你一直过的这么辛苦。"她抱着他，突然有一种寻回了失落的半边灵魂的充实。
"其实，我并不是十分孤单。我有Henry，Annie，还有Joe和许多朋友。"他尽量安慰她。
可是她知道，他的灵魂一定孤单，就好像她寄信去的那个人类一样。
她突然愣住了。
那个孤独的人类呢？她忘记好久了。
"怎么了？"看她突然一阵失神。
"Paul你的......生日是......几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天使没有日期的概念，但是他们会推算。
"5月19。"Paul突然也愣住了。
她离开的日子中，他的故事里，有一段神秘的存在。
"Jackie，你在天堂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园子......"
他希望。他希望这真的是答案，让他知道其实她一直未曾离开；他希望，他希望这不是真的答案，他不愿知道原来她一样经受过难以缓解的孤单。
Jackie只是感到脑中有什么东西膨胀了，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身体里用力拔出了什么东西，强烈的思绪之潮奔涌而出。
随后她失去了知觉。
※※※※※※※
她抱紧Paul，不放手，病房里寂静如同天堂中那繁花盛开的憩园，只听见她的啜泣。
所唯一不同的，这里没有冷香的浮动，而是有他毫无保留的爱与温暖的守护。
她昏迷的时候，Paul将她送进医院。然而，没有任何不良的征兆。
如Gil所猜测，那最后一点关键的记忆碎片，保存在她与他长久的信件往来中。不知道发生何种意外，也许是强烈的思念使她的记忆提前苏醒，在尚未达到神指定的重逢时机之前，她过早的在无意中与他接触了。
是Paul唤回了Jackie所有的记忆。那强大的力量，正是神将封印从她身上拔出。
这条路，走的太辛苦了。
"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Paul，我想起来了......"她的泪染湿他蓝色的衬衣。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走了，Jackie，很高兴你可以回来......"他闭上眼睛，唇边一抹笑容浮起。
有你的世界，真的有奇迹。
38a.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呢，怎么吃都还有，怎么吃都吃不完哦！"Jackie得意的扬起头。
"不会吧？"他一脸不相信的笑。
"不信你试试咯！"
"你不陪我试？"
"啊？"
他拍拍紫色的盒子，一手将她牵起，用那种让人将要迷醉的微笑眼神望着她。她的灵魂似乎已经被他套牢，一动不能动。
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如果没有你，这只盒子的魔力，将会一起消失了吧。"
Jackie睁开眼，泪水顺着耳旁落下，打湿秀发。她的嘴角向上翘起，刚好是一个幸福微笑的弧度。
刚才，海边他牵起她的手漫步。曾经她以为，这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触及他那温暖的力量了，那种，凡遇见便令她踏实而安全的力量。漫天星辰，如果不能与他同享，那星辉也就不过只是宇宙尘埃的碎片罢了。遥远的天堂中，她曾经勤勤恳恳照料满园瑰丽的玫瑰，清透的流水，漫盛的樱花。她将生命中全部的精神投注给憩园，让它从荒芜到复苏，由复苏到繁盛，从繁盛至永恒。
忙碌并未给他充实的感觉，反倒令她更强烈的感到孤单。她企图摆脱，然而望尘莫及的悲哀。
记忆的苏醒令她感激而哀伤，直到刚才他牵起她手的那一刻。
--时间之流迅速在他们身边穿梭，她终于将灵魂中最后一点的落寞排除。
简单的幸福是真实的幸福。
夜是如此安静。
她对安静的体会长久而深刻。然而憩园的寂静分子全部加起来，也永远比不上这个人间之夜晚静谧的安详。
他不在她身旁，但他那专注的目光，疼爱的拥抱却化作窗前一地银色的月光，代替他在这暗夜对她守护，直到太阳再次从海平面升起。
Jackie就这么的，带着沉醉的回味立在窗前。静静的，直到她听见客厅里的响动。
"Gil？"
不是啊，Gil不是今天夜班么？现在刚刚......两点多啊。
她隐隐觉得不安，蹑手蹑脚打开卧室的门。
有陌生人......是贼！
她本可以一声不响隐身攻击，然而代表光明与正义的天使自然守则却命她打亮客厅的灯。
那个贼一脸错愕，他没有听见有人靠近。
"你！"Jackie惊讶的张嘴。一个人类其实并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却对他的狰狞和猥琐感到没来由的畏惧。
当入侵者看定眼前的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惶恐消减了。并且，哼，这还是个很标致的美女啊......
"啊！"
其实她从未真正了解人性中恶态的呈现，所以她一时茫然无措，没有想到制止。可是当那个歹徒的手就要触及她的身体，本能的护卫力量不自觉爆发，将贼击倒在地。
一对器物被撞碎，惊人的声响撕破夜的寂静。
"唐小姐你没事吧？"
"唐小姐，你开开门啊！"
开始有循声而来的邻居与管理员敲门。
那个贼慌慌张张冲向窗口就要跳下去。
"哎--这里是20层啊！"Jackie迅速恢复了判断力，发出一个咒语将那人制止在墙边。
"唐小姐你没事吧？"
"哦......没事--那里有个贼。"Jackie打开门，指给管理员看。
直到警员将疑犯带走，围观的人都仍处在莫名其妙的错愕之中。明明听见Jackie大叫，为什么反倒是那个贼狼狈不堪的坐在墙角？还有那个江医生，明明是他和唐小姐同居的，为什么常常和唐小姐一起的是另一个男子？
38b．
"Jackie......你不要住那里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Paul说出他的担忧。
"是啊Jackie，你搬过去Paul那里，有他照顾你，会好很多的。"Annie同Henry手握着手，整晚没有分开过。
"我......"Jackie愣愣地看着他，茫然转头，向Gil发出询问的目光。
"别看我啊，虽然我不承认我疏于职守，但是我同意Annie的建议。"Gil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还有啊，如果你搬过去，我就不止能看到某和某的手粘在一起了......"Gil不怕死的补充。
"喂，别以为你是我老婆的弟弟我就不敢碰你啊江医生。"Henry故作咬牙切齿。
Paul期待的眼神让她差一点点头应允。
然......
这三个月过的是否太过平静了？平静的简直让人嗅出暴风雨的味道来。她与Gil记忆恢复的后果，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她享受这份简单的幸福，享受这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本就未曾断绝的相守相知。只是每当她觉得太美丽，总会有某种不真实的意识一闪而过。
仿佛，这幸福来的太容易，只是个梦罢了。
Promise Don't come easy......
连Paul，仿佛也常常感觉到这飞速驰过的空白存在。
"我想我......没关系的。"她抬头，用尽量安慰的笑容企图说服："昨晚只是个意外嘛--"
"但是Jackie......"
"行了我知道啦，"她打断他："别忘记我是天使啊，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那些流言，我怕你......"
"我不在乎啊！"她轻松一笑："难道你在乎？"
"不，我怎么会......"他只是想要多给她保护。
"那不就行了！不是每次都那么倒霉遇到贼的啊。"
Paul微锁眉头，终于轻轻颔首："那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静静靠进他怀里，他自然而然张开双臂将她环绕。
"Paul，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好不好？"
"我答应，你慢慢来，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太辛苦。"
他们的相视而笑永远是淡然的轻轻代过，却总是最深刻体会的结果，最永恒理解的前提。
Gil作出很夸张的"吐"的表情，Henry不断发出"啧啧"声。
"哎，拜托你们两个，大庭广众的你们要渐入佳境也顾忌一下人家的感受吧？"Henry忍住笑损Paul。
"你五十步笑百步吧黎医生--"Paul不好意思的反击。
"我牵我老婆手犯法啊程医生？"
Hnery故意将牵着Annie的手据高。
"你呀，没个正经--"Annie就势捶了他一下。
"呃--"Gil开始发出"吐"的具体声音来。
Jackie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After Five氤氲的灯光，抑或醇厚的美酒，抑或他的怀抱？
Paul，你知道我多么想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只是，想将你最后的绝望伤痛减到最低......
39.
仁爱大堂。
Paul，Jackie，Henry和Joe四人说说笑笑从餐厅穿出。
"喂，Gil啊！Gil！"Joe大叫一声，将其余人吓了一跳，望向前方。
果然是Gil，穿着医生袍走过来。
"Gil？！你怎么会在这里？"Henry惊讶的张大嘴。
"他在这里也不稀奇啊。"Jackie说的理所当然。
"你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Joe双手抱臂转头看着她。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Paul你没有告诉他们吗？"
"Paul，你也知道啊？"
Paul笑道："Gil今天正式回到仁爱来上班。"
"哦--"Joe一脸的恍然大悟。
"可是，你原来不是说担心你和Jackie同时出现引起混乱的么？"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打算考回医生执照你会不会觉得更混乱啊Henry？"Jackie一本正经。
"你要是告诉我你想回到A&E呢......"
"怎样？"
"我看Paul会比较混乱。"
"什么意思啊？"Paul一头雾水。
"让她跟着我，你会不会不放心啊？"
"喂，"Joe打断："可是我还是不明白，Gil回来，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吗？"
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法术。这种法术改变被施对象的思维模式。除了Paul，Jackie，Henry，Annie以及Joe和Helen等人之外，仁爱医院的其他人和一切认识Gil的人，在听见"江满月"或"Gil"的发音，以及见到他本人的时候，这些名字听起来都是另外的读音，他的人看起来也是另外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替换。用新的符号替换旧的记忆讯息。
这是级别很低的一种法术，连咒语都算不上。
可惜Gil不知该怎么用通俗点的人类语言解释，因而Joe费了很大气力才弄明白。
"黎医生！张医生！"A&E一个护士跑过来："马上有伤者送来！"
"做事！"Henry拍拍Joe的肩膀迅速离开。
"你真的要考执照啊？"Paul问。
"我以前都是医生的啊，你信不过我能力啊？"Jackie调皮的反问。
"我真的怕Henry教坏你才对。"
"哈......他有那么大能耐么......"
三个人的笑容在看见Annie被急救床迅速推进来的时候瞬间凝结。
"Annie！"Jackie冲过去："Annie你出了什么事了！"
"唐小姐麻烦你让一让。"
"她！怎么了！"被拦在A&E的Gil拽住救护工。
"她昏迷，下体出血。"
"我......"Jackie想要冲进急救房却无能为力，急得跺脚掉泪。
"放心，Henry会处理的。"Paul的安慰也仅止于担心的凝眉。
※※※※※※※
Henry仿佛被重锤砸到心脏，面色惨白。
"Annie！你听见我吗？Annie！"
"Henry......我......"
只有这一句，她晕了过去。
"给我各项维生指标，快！"他的额沁出汗珠。
"脉搏100，80。氧饱和度91。"
"她下体流血啊！"一个护士提醒。
Henry一阵晕眩，拼命忍住，走去检查。
"通知妇产科！"
"怎样？"Joe紧张的询问。
"恐怕是流产......"Henry痛苦的闭上双眼。
※※※※※※※
白色病房寂静的令人不安。
Annie睁开眼，那熟悉的面孔担忧地盯着自己。
"Henry......"
"你不要说话，多休息。"他握起她的手。
"对不起......"眼泪滑落。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这么痛苦......"
Annie轻轻摇头："如果我没有瞒着你，想确定之后才给你惊喜......我就不会......把它弄丢......对不起......"她痛哭失声。
"别这样，Annie......没有关系的，最重要你要好起来，明白么？"
他将她抱起来，她的颤抖让他的呼吸都凝重。
※※※※※※※
谁都不知道，病房外，Jackie已经泣不成声。此刻Annie的脆弱可以由Henry来守护，但此刻自己的脆弱，她却不想让他知道。
失去一个孩子，她可以体会到那切肤之痛，但他们总会有新的机会。
而她，连一次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40．
街道上的灯饰繁华似乎比往日更绚烂起来。其实，不过是增添了平安的喜悦。大大小小的商店门口摆出绿的银的圣诞树，满缀了一个赛过一个新奇的挂件。音乐派对在街角的广场响起，儿童的欢声笑语可以飞跃所有车水马龙的喧闹。
......
Jackie出神地望着一群孩子围着"圣诞老人"跳舞，嘴角不自觉的笑容，眼中不自觉的酸楚。
Paul轻轻挽住她的肩膀，那安慰的笑，从来都是她的及时良药。
"放心，Annie已经没事了，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他们将来还有很多的机会。Henry不会再让她出问题了。我们想做干爹干妈，应该不是很难等。"
Jackie脸微微一红，抿起嘴唇："谁和你做干爹干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