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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栗天使

呼吸(当代)
《战栗天使》BY: 呼吸
(1)
将甘露酒倒入干净透明的甜酒杯中,再把淡奶轻轻放入,不需搅拌,用酒签穿上红樱桃装饰在杯沿。很简单的,一杯“天使之吻”便完成了。再把金酒倒入一旁的鸡尾酒杯中,滴入4滴干味美思酒,用酒签穿着橄榄用来装饰,另一杯“Dry Martini”也完成了。
将两杯刚调好的酒放在台面,轻轻点了下头,看着侍者端着两杯酒很快地走入了昏暗的酒吧深处。
那杯“天使之吻”是给女朋友点的吧,因为这间酒吧的小姐很少会有人喝这种淡口味的酒。我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一边将放在吧台上的钱收入钱柜里。
今天是我在这个叫做“Deluxe Bar”的酒吧做调酒师的第十天。
我可以用各种不同的酒调制出上百种的口味,我可以把调酒技术运作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我调制出来的鸡尾酒连教我的师傅都会赞不绝口。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顺利地进入了“Deluxe Bar”,而这也正是我为了完成任务所必须做到的第一步。然后,我会摆出一副老实而又认真的样子默默地做我的工作。
我开始静静地等待,等一个人,一个我并不相识的男人。
我还有时间,我会一直等,直到他出现为止。
然后我会…杀了他。
用果刀把各种水果切成不同大小的菱形块状后倒入透明的玻璃器皿中,再在四周摆好装饰物,一个水果拼盘就完成了。
放下果刀,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那里有一颗扣子,很普通的扣子。但千万别小看它,如果你摘下它,放入口中用力一咬,扣子里会有黑色的液体流出。不用多,只要一点点,就足够在三秒钟之内要了你的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这期间,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果刀是用来杀那个男人的,而扣子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无论是否完成任务,一旦结束就把这个吃下去。”
一只熟悉的宽厚大手伸到我的面前,手心里放着一颗乳白色的扣子。
“最多只需要三秒钟,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冷漠的表情,冰冻的双眸,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很简单地便判定了我的生死。
没有丝毫犹豫地从他的手中接过扣子,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手心,与表情相反的暖暖温度传来,令我留恋地想要沉沦,可是,我不敢,我也不能。
平稳地将手收回,张开手掌,白色的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淡淡的银光。
“Deluxe Bar 是南宫翼时常会出入的酒吧之一,恰好最近正在招聘调酒师,所以你一定要应聘成功,然后等待时机,完成你的任务。”
我缓缓地抬起头,再次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刀削斧凿般深刻俊挺的五官,精明锐利的眼眸中蕴含的永远是两道冷澈人心的冰冷光芒。
是的,是这个人,在十年前从那条黑暗的街道中救出我的人。是他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拉出,又给了我十年的生命,而如今…也该是我偿还的时候了。
我跟在他身边十年,是他最信赖的部下之一,他教给了我很多知识和各种技术,虽然我知道那是为了将我培养成一名杀手所必须的,但我依然感激万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敬慕之心变成了深深的爱恋
……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能爱的人……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嘲笑吧,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多么可耻而又可悲的感情啊。所以我将这份爱意在发现的第一天起就埋葬在我内心的最深处,它不会生根,也不会发芽,只会默默地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地死去…..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我依然爱着他,依然在心底苦苦地恋着他。正当我被这份无所适从,痛苦万分的感情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个我爱的男人及时地为我指出了一条解脱的道路……
“去杀死南宫翼,然后就…自杀吧…”
缓缓地收拢了苍白的手指,我的生命就这样握入了我的掌中。小心翼翼地将扣子收入怀里,我面向他,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我说:
“对不起,这件事之后就不能再帮您了…请一定保重身体…”
只一瞬间,仿佛有一丝温情划过他的眼眸,只是那神情来去得太快,快得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我对自己说,别傻了,那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错觉。
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身影刻印下来,不是放在记忆中,而是像在呼吸一般,像心脏鼓动一般,像细胞中的DNA一般,将他牢牢的刻印在我的心里,这样,即使我死去,也依然不会忘记他吧……
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坚强地转过身体,沉着地向那扇黑色的大门走去,将手扶上银色的手把,只要轻轻扭动并向里一拉,门就会应声而开,走出那扇门,我将再也不会见到他。面向着门,我鼓足勇气,轻轻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死去,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想念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我的身后传来了他深沉的声音,他说:
“会的。”
没有回头,但我笑了。
够了…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我已心满意足。
拉开门,我走了出去,没有一丝迟缓和动摇,这一次,我是笑着走出去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合上,这扇黑色的大门就如同一堵坚固而高大的墙壁,将我和他分隔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别了,苍冥,我这一生中唯一深爱过的人。
(2)
“阿浩,给我一杯Bloody Mary。”
一个甜甜带点娇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
夕美,“Deluxe Bar”里最红的坐台小姐。她有着精致的脸蛋,暗红色过肩的长发以及丰满且凹凸有形的完美身材。她喜欢穿低胸的艳红色长裙,胯一扭一扭地走来走去。“Deluxe Bar”的面积不小,除了我之外还有两名调酒师,但她总喜欢到我的吧台前,懒洋洋地在高脚椅上一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把丰满的胸部紧紧地贴在吧台上,细致的嘴角向上一勾,
“给我来杯Bloody Mary。”
她喜欢用两只手指从自己的乳沟中夹出一张张的钞票,不知那是她自己放的还是客人塞进去的。她喜欢找我说话,但每次时间都不长,一是因为我并不健谈,或者说我并不想谈,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和我说话她是挣不到一分钱的。
夕美长得很美,她是坐台小姐中最美的一个,但却不是“Deluxe Bar”中最美的,因为这间“Deluxe Bar”中最美的是一个男人,他叫藤秋,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第一次见到藤秋时是我在“Deluxe Bar”做调酒师的第五天。
那天的客人并不多,我有些无所事事地用抹布轻拭着吧台,突然,一道平静而悦耳的男中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请给我一杯Dry Manhattan。”
不由自主地我抬起了头,男子正撇过头和不远处的酒吧管事打招呼,所以映入我眼帘的是男子侧脸优美的线条。
好美!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盯着男子看了几秒钟我才突然醒悟,有点儿脸红地慌忙低下头,手里赶紧调制着男子点的酒,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他转过了头没看见,否则被他看到我的痴呆样的话,我一定会羞得钻进地缝去了。
“先生,您的Dry Manhattan。”
把酒杯轻放在吧台上,我没有再抬头,并不是不想再多看几眼,漂亮的人总会是赏心悦目的,但对于我这个只有几天短暂生命的人来说,即使再美丽的人对我微笑,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从吧台上将酒杯拿起,男子转身准备离开。
“先生…!”
我慌忙出声叫住他,男子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带着疑问。
“那个…先生,这里是先付费的。”
有点尴尬地说着,我的眼神终于与他相对了。
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他的笑容有股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魅力。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调酒师吧。”
男子又走了回来,轻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浅浅地饮了一口酒后将酒杯放在吧台上,然后盯着我的脸带着笑意地问。
“是的。”
下意识地我抬了抬头,即使在如此漂亮的人面前我也不打算自惭形秽。不过,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他有一双带魅的细长眼眸,墨黑的发自然地服贴着,白皙的肌肤,娇好的唇形,还有弧度优美的额头。
的确是个很美的人呢!
我在心里再次发出赞叹。
“你刚来还不认得我,我叫藤秋,这间酒吧的老板。”
男子微笑着说。
我有些惊讶。其实在我进“Deluxe Bar”的第一天就知道藤秋这个名字了,管事告诉我这间酒吧的老板叫藤秋,很年轻的人,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一星期大概也就来一两次。后来听酒吧里的侍者和坐台小姐闲聊时说,藤老板其实并不忙,只是有些懒而已,幸亏雇到了个能干的管事,才会把酒吧经营得这么好。所以在我的印象中,藤秋是一个年轻而又懒散的人。只是我从没想到过,藤秋会有这么美。
藤秋从高脚椅上站起来,白皙的面庞上牵出柔和的笑靥,修长的右手伸到我的面前。
“来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浩,叫我阿浩就行了。”
我边说边伸出我的右手礼貌性地握住了藤秋的,他的手很赋有骨感,而且有着暖暖的温度。
藤秋收回手后笑着打趣说:
“你的手很凉啊。”
我耸了耸肩自嘲地笑了笑:
“手脚冰凉没人疼嘛!”
这是很久以前听别人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认为很适合我。
“谁说的!…”
藤秋并不赞同我的话,他笑着对我说:
“只是你还没有遇到爱你的人而已,以后总会遇到的。”
以后吗?也许真的会有吧。
只是……
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你在想什么?”
夕美伸出白嫩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
低下头,我专心地调制着她要的酒。
“藤老板对你很不错呀!”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藤秋,我轻轻愣了一下。
“有吗?”
“当然有啦!藤老板以前一个星期最多来两次的,可自从见到你后,五天之内来了三次,而且每次都会坐在你这里,边喝着你调的酒边和你聊上一会才离开呢!”
夕美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看着我毫无反映的表情,原本够大的眼睛突然又瞪大了一圈,带着对我的迟顿反映很不可思议的语气道:
“难……难道你没发现?”
轻轻耸了耸肩,我并不在意地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藤秋对我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他只不过恰好这几天多来了几次,并且他喜欢喝我调的酒而已。女人总是这样,她们喜欢把一粒普通的芝麻,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包装成一个西瓜,不但可以膨胀数倍,而且连原来的本质都可以改变。
夕美叹了口气,看着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显然认为我的迟钝已经到了无可救要的程度了,很快她又笑了。
“不过也好,反正藤老板已经有爱人了。”
轻轻“哦”了一声,我将调好的酒推到夕美的面前。
虽然不清楚对于夕美来说藤秋有没有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如此美丽的藤秋。
夕美并没有去端那杯酒,而是将身子又向我凑近了些,神秘西西地继续着她的话题。
“而且听说他的爱人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呢!”
“哦?是政客家的女儿还是富商家的小姐呢?”
我也好奇起来。
“谁告诉你是女人了?”
夕美撇了撇嘴,然后带着点坏坏的笑说:
“藤老板的爱人是个男的!”
我愣住了。
“是真的啦?我见过的,是一个很高很帅很酷很……反正是个很有型的男人啦!还有,听说那个人暗地里还是某个很不得了的组织的老大呢!”
心中突然一动,我开始有些怀疑,难道……是他?
“你知道藤老板的爱人叫什么名字吗?”
我问。
“知道,知道,那个人叫南.宫.翼。”
(3)
把有些疲倦的身子丢到并不柔软的单人床上,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凌晨2点30分。
酒吧在半小时之前打佯,用十五分钟将吧台打扫干净,然后步行十五分钟回到由藤秋为酒吧里的职员提供的单身公寓,天已经很晚了,我想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轻轻地坐起身子,从床边低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包香烟,点燃一根叼在嘴里,将背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看着灰白色的烟在空气里缓缓地消散……
想起晚上夕美曾对我说过的话。
我一直奇怪没有任何身世和家财的藤秋居然可以独自开办如此规模的一间酒吧,并且能为所有职工提供单身公寓;而南宫翼又在全城几百家酒吧中最常出入于“Deluxe Bar”,原来其中的原由在这里。
但我是常听说南宫翼身边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却从不知道他居然还会有男性的情人,不过象藤秋那么美的人,即使是男的也很难不动心吧。
只是如果藤秋知道我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杀死南宫翼的话,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即使是悲愤,即使是哭泣,也依然会很美吧……
突如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看了看表,凌晨3点钟。这么晚了,会是谁?
走到门前轻轻地打开门,我看到夕美倚在门边对我嘻嘻地笑。她好像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连衣裙,没有化妆,却显得格外的清纯。
她冲我眨了眨眼,又向我身后的屋里瞟了瞟,看着我挡在门前的身子毫无让开的意思,她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
“怎么?不想让我进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问。我不想半夜三更让一位小姐出入自己的房间,虽然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她的意思,但我却不想沾染上一点的谣言。
夕美低下头想了想,当她抬起头时,大大的黑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她带着纯纯的笑容对我说:
“我想看星星,可是在我的房间里看不到。”
我愣了。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夕美,即使嘴里说着当场可以被揭穿的谎言,也可以露出那么天真的笑脸,也许这就是她在酒吧那么受客人欢迎的原因之一吧。
夕美的房间就在我的楼上,她的窗户比我的还要大,如果她那里都看不见星星的话,我这里大概就只能看到黄土地了。
看着我并不相信的表情,夕美脸上的笑容开始一点点地消退,她轻轻叹了口气,嘴向下撇了撇:
“果然还是行不通。”
“天很晚了,如果没事我要休息了。”
我边说边准备把门关上。
“别!别!我是真的有事要告诉你!”
夕美慌忙用手挡在门上。
停下关门的动作,我看着夕美,等待着她要说的话。夕美轻轻地低下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开口说:
“我是有事要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我问。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她问: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似曾相识的话语突然落入我的耳中,心不可抑制地一紧,时光突然倒转到我和苍冥分别的那一天……
…………
“如果我死去,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想念我吗?”
…………
“会的。”
…………
是啊…他说会的,会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的…..这么的痛呢?……
“你…你怎么了?”
看到我异样的表情,夕美有些惊慌地用手抚住了我的脸,暖暖的温度传来,令我混乱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尽量向她露出自然的笑容,然后让开身子,我对她说:
“没什么……你进来吧。”
夕美走进我的房间,转过头看我,我对她淡淡地笑,我说:
“会的。”
“啊?”夕美愣了一下。
“我是说我会想你的,”我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夕美笑了,笑得很欣慰也很开心,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跑到我的窗前把窗户敞开,然后倚在窗棂上,真的看起了星星。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并不去打扰她,她看得很认真,我从不知道星空也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过了一会,她突然转过头,黑黑的大眼睛亮亮的,她问:
“天上的星星,现在还……存在着吗?”
“在…在吧?”有些结巴地回答着,我并不明白她的问话。
“真的在吗?……经过了数千亿年的时光才送来的古老影象,就算本体已经不存在了,在我们看来却还依然绽放着光芒……也许……”她说着,眼神渐渐地暗淡了下去:“也许到了明天,夜晚就会变成一片漆黑了,到那时……夜晚就会很可怕了吧。”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那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夕美突然又笑了,笑得很美很温馨,她说:
“但是我不会了,即使再黑暗的夜晚我也不会害怕了,因为……因为有个人会永远守护在我身边的,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了!”
夕美离开窗户走到我的面前,她轻轻地伏下身子看着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我的一位客人,他人很好,我喜欢他,他也很爱很爱我,他已经向他的妻子提出离婚了,他决定要娶我了!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是吗。”我回答。
“明天我会向藤老板辞行,我不再作那一行了。我会和他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将成为一位贤惠的妻子,照顾他一切的衣食住行,然后我要为他生孩子,生一男一女的两个,我们会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一辈子的!”
夕美微笑着,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
看着她幸福的表情,原本为她高兴的心不知为什么突然感染了一丝淡淡的苦涩,我是在羡慕着她吧……
“恭喜你。”
我笑着对她说。
夕美轻轻皱起了眉,她突然用手抚住了我的脸:
“不要笑了,如果你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好吗?”
我愣了。
“我特地来告诉你我要走的事,就是因为总是放心不下你。虽然我们相识并不久,但你知道吗?你的眼睛能够印射出你的心……,为什么?即使在你微笑的时候,你的眼神也依然是孤独,寂寞,带着浓浓的忧伤呢?为什么你的心总是这么的悲伤呢?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我真的好想帮你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感情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所洞悉了。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想要帮我。
可是你帮不了我,因为你不懂,永远也……不会懂啊……
“我一直相信,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夕美说。
幸……福?我也会……幸福吗?
“你的幸福是什么呢?”
我的……幸福?这件事……我早就已经忘了啊……
没有任何的回答,我继续保持着我的沉默,我的眼睛越过夕美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俯视着这片广阔的大地。
星星还在,可是我的心呢?还……在吗?
我一直以为在告别苍冥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那么地痛呢?……
夜空突然消失了,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夕美用双臂将我环在她的怀中,我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沐浴露的清香。
她凑在我的耳边用轻柔而坚定的话语对我说:
“别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没有挣脱她的怀抱,我竟如此地贪恋着她怀中的温度,一种浓浓的温馨气息包围了我,遗忘了的记忆中母亲的温暖……突然间……想起来了。
过了许久,我抬起了头,夕美松开臂膀冲着我悠悠的笑,她对我说:
“也许我帮不了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然后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说完,她转过身很轻松地走向门边。
“夕美。”我开口叫住了她,她回过头看我,我说:“谢谢你!”
她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她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冲我眨了眨眼,她说:
“明天见!”
门缓缓地关上了,我静静的坐在那里,任时间慢慢地流逝……
我并没有想到,那会是我听到的夕美最后的话……
夕美死了……
死在第二天的傍晚她去“Deluxe Bar”的路上,她的身上被扎了很多刀,她的血染红了那里的地面。扎她的女人在被抓时还在发了疯似地大叫着:
“狐狸精!勾引我老公的狐狸精!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我赶到了那里,我看到夕美仰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只是那黑色的瞳孔中却再没有了昔日的光芒,暗淡得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我用手轻轻地合上了她的眼睛。
天上的星星,现在还存在着吗?
在呢,全都在,都还在夜空中闪耀着光芒呢!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在了呢……
对于夕美的死我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悲伤,因为我知道,在不久的以后,我也会去和夕美同样的地方。
到那时我会去敲夕美的门,在她开门时倚在门边坏坏地笑,然后我会对她说:
“我的房间里……看不到星星。”
………………
夕美的死并没有为酒吧里造成什么影响,使者和小姐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露出吃惊的表情,聚在一起议论了一会儿,便又散开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客人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摆出了惋惜和遗憾的样子,不久后就又倚在别的小姐身边了。
只有藤秋,他静静地坐在我的吧台前,低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灯光的印照而在下眼睑处洒下了一层灰色的阴影。他向我要了一杯夕美喜欢喝的“Bloody Mary”,然后将酒洒在夕美常坐的地方。他双手合十,在那里默默地祷告。
过了许久,他回过头,深褐色的细长眼眸中藏着淡淡的忧伤,他问我:
“夕美一个人在那边会……寂寞吧?”
“不,不会的。”我回答。
他惊讶地看着我,眼里满是迷惑。
我笑了。
他不懂,因为他不知道,不久我也会去和她相同的地方,我会去找到她,所以……她又怎么会寂寞呢……
我为藤秋调制了一杯他常喝的“Dry Manhattan”,他接过来坐在我面前慢慢地饮,我有些好奇地问:
“你总爱喝这么浓口味的酒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是他喜欢喝的酒,所以我总想习惯一下。”
“他?他是谁?”
“他……是我爱着的人,”藤秋看着我,微微地笑,“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的事了吧?”
用软布轻拭着透明的玻璃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看法吗?”藤秋问。
“看法?没有呀。”我摇头。
“不会觉得不正常吗?”
“不,当然不会!”我冲他笑了笑:“我同你是一样的,我爱上的也是一个男人呢!”
藤秋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是吗?……那他呢?爱你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悠悠地笑。
他看了我一会便不再问了,也许他已经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吧。
“你爱着的那个人爱你吗?”我问藤秋。
“不……不知道。”藤秋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从表面看,他似乎是爱着我的,可是,我无法看透他的心。他有很多的情人,我也许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吧。”
藤秋抬起了头,带着无奈而忧伤的笑容看着我:
“其实,我们是很象的吧?”
象……吗?
的确,我们都是在感情的漩涡中拼命挣扎却又无力自拔的人,然而不同的是,你在激流中抓到了一根叫做“表面”的稻草,而我却连稻草的边都没有碰到过。
我们还是不同的吧……
既然那个男人让藤秋如此的忧伤,我杀了他之后,对藤秋的愧疚之心也会减少一些吧。
我们继续闲聊着,直到藤秋突然把目光转向酒吧的门口,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从高脚椅上跳起来,叫了一声:“翼——!”便头也不回地跑过去了。
我的心猛然一震,眼睛随着藤秋一直落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墨黑的头发,俊美的脸庞,似乎是经过刻意锻炼的身躯,有着修长而利落的线条,在照片上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是他,果然是他……
南宫翼,我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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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调制着客人要的酒,我的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南宫翼的身影,他与藤秋旁若无人地相拥在一起,然后谈笑着走进了3号房的包间,而跟南宫翼一起进来的另外五个人,则守在门前,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他的贴身保镖。
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我将一把果刀别入身后的腰间,“Deluxe Bar”进门的检查很严,我没有办法把枪带进来,不过刀子对于我来说运用得也同样顺手,而且酒吧中的果刀格外的锋利,无论是用它去割断咽喉还是去刺穿心脏,都不会费什么力气的。
但现在我必须等,等一个机会,一个杀他的机会。
我要有万全的把握时才能动手,因为我只有一条命,所以也就只有一次的机会,而一旦失败,我将前功尽弃,死得毫无意义,我决不甘心也决不能这样!
我的死至少要对苍冥有一些作用,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记住我了呢?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其实我的愿望还……真小呢,可那却是我真心希望能实现的呀!
“3号包房两杯Dry Manhattan。”
侍者走到吧台前对我说。
心里猛然一动,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不动声色地我低下头,以最快的速度调制好那两杯酒,在侍者准备拿的时候,我用手阻止住了他,我对他微笑着说:
“可不可以由我来送过去?”
侍者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
“为什么?从来都应该是我送过去的呀?”
我不能向他解释什么,更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的争执,因为我决不能引起别人,尤其是那几个保镖的注意,我只好继续带着友善的笑容对侍者说:
“反正这次由我送过去就好了,拜托了!”
侍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他将身子凑近我,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坏笑,压低声音对我说:
“原来你是想看那个呀!直说嘛!你去送吧,反正我是看过了。”
看?看哪个?
虽然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至少第一步还算满顺利地迈出了。
我用托盘端起两杯酒,临走时还看到侍者在对我偷偷挤眼睛,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琢磨侍者的真正意思,我现在必须做的是——在那几个保镖的眼前顺利地进入3号包间。
深吸了一口气,我能听到心脏在胸腔中急速的跳动声,我能觉出刀身贴在腰后皮肤上那种冰冷的感觉,我极力让自己摆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端着托盘一步步地向包间走去。
然而就在我离包间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我想到,如果在临进门前保镖要求搜身的话,刀子的事就一定会被发现,那么所有的一切将……
不露声色地我掉转了脚步,绕过包间向酒吧的深处走去,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我又转回到吧台。还好,那个侍者已经去忙别的事了。
悄悄地把果刀从身后撤出,我换了一把小些却同样锋利的刀子。脚上穿的皮鞋是特制的,在鞋底的夹层中可以藏进一把刀子。我猫下腰,装做系鞋带的样子,把刀子放了进去。
直起身子,我重新端起了托盘,再次向我的目标踏近。
当走到包间门前时,我看到保镖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向他们露出微笑,轻轻弯了一下腰:“我是来送酒的。”
一个看起来象是那几个保镖头的男人站了起来,有些怀疑地问道:
“怎么不是刚才的那个?”
“管事有急事找他去,所以他托我送过来。”
保持着谦谨的微笑,我不动声色地说着谎言。
那个男人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用手向后招了招,另外两个男人走过来,不出所料地把我的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在没有搜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男人终于向我挥了挥手,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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