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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财神

_5 寄秋 (当代)
  一脸防备的莫迎欢戒慎地盯着桌旁三口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挑开小闩,有所怀疑地看着在场的人,确定是这几口。
  盖子一掀,她的嘴角随之上扬。
  这礼送得可真巧,完全对准她胃口。
  她伸手抚摸一锭锭亮得刺眼的银子,像是抚摸爱人般轻柔,眼中是强烈的欢愉,她太爱这个礼物了,以致有些失神。
  被忽略的应嘲风十分吃味,十三年前她的眼中只有银子没有他,十三年后依旧如故、他居然嫉妒起那三箱银子的魅力。
  「咳!看够了吧!该分点精神在我身上。」他不满地语含消味。
  莫迎欢再三流连,视线仍停在银子上。「你很有钱?」
  「是不少。」还有,她简直太蔑视人了。
  「和我莫家相较呢?」
  「只多不少。」
  「噢——」
  一向是人们聚焦所在的应嘲风岂容她忽视,他倏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拂开她纤嫩的指尖,大力地阁上盖项。
  他将三口装满银子的箱子叠成直线,手指用力一按,小闩弯成弓型成锁,扣住板扣勾结如火熔,怎么扳都扳不开。
  迁怒于银子是属可笑,但他就是咽不了这口气。
  「你……你这样,我怎么取用,存心耍我呀!」他简直可恶至极吊人胃口。
  「嫁不嫁?」
  「这个嘛!」莫迎欢瞄瞄封死的箱子,看能不能窥点银光。
  「北方霸主,富可故国,凭我的关系可打通不少‘钱’关,你要考虑清楚。」应嘲风再接再厉的游说。
  一旁的应批风暗自窃笑,几时眼高于顶的大哥得看人脸色?竟为了一位看似平凡的奇女人自贬身价,不惜以利相诱。
  没错,是奇女子
  他们在客栈盘桓数日,不经意提起莫家小姐的名字,世居扬州城的伙计、宾客群起哄言,毁誉参半地「发扬」她做人事迹。
  这—谈竟论了大半天,大家仍意犹未尽的招朋呼伴前来,细数她多年来的丰功伟业。
  他们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她一名小小女子竟拥有如此精力和聪慧,把整个扬州城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招意众怒。
  他觉得是扬州百姓夸大其实,非要亲眼目睹她大扬其威,才不顾大哥的冷眼寒冽,跟着来送礼。
  像小师妹静依想跟都被点了穴,他算幸运地逃过一动。
  因为总要有人抬银子嘛!
  「银袋不必还,我赚钱你数银子,这般便宜事不正合你脾胃?」不信你耐得住。
  莫迎欢心动了。
  「咱们私下谈谈吧!这里好奇的眼太多双。」谈条件不好太公开。
  「你的意思是……」应嘲风剑眉一挑。
  「到我房里好了。」
  「你房间?」
  这门高八度的呼声出自看热闹的人。个个眼神不正经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溜,一副不意味然的神态。
  「你们少给我想歪了,我莫迎欢是何许人也,没那么轻易失身。」太瞧不起人了。
  她没脸红,莫家的人倒是因她的话而掩面一晒。
  大姑娘家讲话没分寸,最该觉得丢脸的是生养她的父母。莫家两老虽心有戚戚焉,但仍不免要交代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婿呀!辛苦你了,多费点神,我等着抱孙子。」风五姑鼓励地说道。
  「欢欢呀!爹很中意这女婿,你别太急切,慢慢来,可得留件衣服让他出门见人。」
  两个老不羞!莫迎欢一恼,拉着应嘲风往内堂一定,走了两步才记起一件事,又拉着他走回桌旁想搬动连成一体的箱子。
  她用力地试了几下,发现根本搬不动,于是气恼地对应嘲风道:「喂!有诚意些。女人不做男人事。」
  是喔!只与男人争强。「你很会使唤人。」他一手轻抬起她吃力仍移不动的小山。
  「哼!卖弄。」
  莫迎欢一个转身,发一扬,两人手心交握地走向后堂。
  铜簧韵脆镪寒竹,
  新声馒奏移纤玉。
  眼色暗相钩,
  秋波横从流。
  雨云深绣户。
  未便诣衷素。
  宴罢又成空,
  梦迷春丙中。
  人声低语不见牛,新染颜色的米色绣阁,有着深沉的哀思,无限凉意沁入藕白肌肤,雨颊滑落的珍珠不是愁,而是碎裂的心。
  试问深情有何错,用尽痴心反遭嫌恶。
  不甘心哪!她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爹临终前的托付竟不敌十三年前的戏语,她败得好可耻。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不愿就此松手。
  沈静依全身庐硬地坐在靠窗的木椅,穴道被制的她内力不足,无法自行解开只能无奈地看着满园新栽的庭树,在风中轻送淡淡叶香。
  她的心就像被困住的身体难以挣脱,执着于生命中的那一微渺光亮。
  「可怜的小姐,我为你拭拭汗。」一位来帮忙的大婶,掏取出皱布中为她拭,额角的汗
  「张大婶,我师兄回来了没。」她转转微麻的细须一问。
  头一转,两道明显的泪痕呈现在张大婶面前,令她手足无措地猛搓衣角,不一的同情心让她想起早夭的女儿,两人的影像几乎重叠。
  她鼻头一酸,眼眶跟着泛红。
  「男子多薄幸,你别想他了,好好保重身体。」她的女儿就是为负心汉所弃想不开上吊自杀身亡。
  「师兄回来了吗?」她眼含涩然的又问道。
  「你……唉!固执。他们还没回来。」
  姑娘家太死心眼,吃亏的是自己。
  「没回来……还没回来……」沈静依失神地念着,叫人担心。
  「小姐,你坐在窗边容易晒到光,要不要往内挪一下?」张大婶是出自一片善心。
  「不……不用了。」她缓慢地摇摇头。
  张大婶关心地急嚷。「这怎么成?你的皮肤细白滑嫩哪禁得起晒,快移进来点。」
  张大姊是真的把沈静依当成女儿来疼,忧心阳光太烈会晒伤她细致的肌肤,紧张地用手扶住她,一心要她远离窗台。
  孰知她动都不动地坐得四平八稳,视线茫然地放在窗外的某一点。
  「你的好心我很感谢,不过……我被点穴了,想动也动不了。」她苦涩地怅然一笑。
  「哎呀!是谁那么狠心,有没有办法……呃!解穴是吧!」张大婶虽不是江湖人,多少听说书的提过一些。
  沈静依泪已干,略带瘠痞地说道:「这是我爹的独门点穴法,谁也解不了。」
  「你爹?」世上有这么心狠的亲爹吗?
  「大婶,你误会了,这门功夫虽是我爹独创,点我穴的却是另有其人。」很讽刺。
  老爹泉下有知,大概会后悔所托非人。
  一身功夫悉数传于后人。到头来人家有负托孤,并以老人家所教的绝技用于其独生女身上,他死后可愿瞑目?
  她知道感情不可强求,可是她无法甘心,难道先付出情爱的人注定会受伤?
  爹在世时,大师兄对她便是一副淡漠不睬的神情,不理会一旁守候的她,所以深知她心事的爹自以为能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语焉不详地要求大师兄代为照顾她一生。
  结果大师兄以兄长自居,让她暂住冷月山庄,日出晚归地忙着商务,故意无视她的痴心等待。
  原以为他天生个性冷漠,到了该成亲的年岁,自然会选择陪在他身边的她为妻,毕竟他向来不近女色,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任谁也猜不到。他之所以独身未娶,只为一个承诺,只等「她」长大。
  这样的打击太无情,她不想认命。
  「难不成是你师兄?」张大婶气愤地挖起拳头。
  沈静依沉重地点点头。「你认识莫家的小姐吗?」
  「莫家?」她顿了一下。「小姐指的可是扬州首富,人称小气财神的莫大小姐?」
  「是她吧!」
  「莫氏当铺是由她一手撑大,全扬州城的百姓都熟知她的事情,我们笑称她是三名胜之一呢!」
  这是扬州城的骄傲,亦是他们的苦难。
  「可以和我谈谈她吗?」她要知道输给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说起她呀!可是三大三夜都说不完,你有空好听吗?」张大婶乐于介绍扬州名胜。
  「有。」
  沈静依苦笑地据抿唇,以她现在的状况还能走吗?
  苍天无语,笑多情人痴傻。
  第五章
  摘银阁
  庙口颇负盛名的铁口直断大半仙曾算过,莫家千金是王母娘娘最喜爱的银石。
  数千年受全王母娘灵气而幻化成仙,成为瑶池中一名顽皮成性的银石仙子。
  一日,太过调皮的她误坠轮回池而下凡为人,因此对本命石——银——特别眷顾,终身难以摆脱银石的本质,故嗜银两如命。
  试问,天底下有不爱自己的人吗?
  「小姐,你不该把男人带入闺阁之中。」中规中矩的秋婉儿劝戒着她的小姐莫迎欢。
  「别死板板的好不好?他有可能成为我未来的金主……呃!夫婿。」失言!
  应嘲风不满「金主」两字,狠狠地瞪了莫迎欢一眼。直到她改口才收回视线。
  秋婉儿微微—愕地朝未来姑爷一视。「你一定相当富有,我同情你。」
  他仍面不改色,眼底有一抹诸光。
  「臭婉儿,我前辈子欠你债呀!我像是会为了银子把自己卖了的人吗?」就会扯她后腿。
  「不像。」秋婉儿缓缓的道。
  莫迎欢闻言才松了口气,她又接着说出令主子喷血的「话」。
  「你只会不择手段地把他的银子变成自己的,然后一脚踹开他,抵死不认帐。」卖?太轻微了。
  这话说得他心有成威焉。应嘲风露出赞赏表情。
  「秋、婉、儿——你恩将仇报。」早知道就不救她,忘恩负义!
  秋婉儿头一偏思忖。「小姐所言甚是,奴婢会改进。」真是忠言逆耳。
  「你……算了,你先下去,我不需要一个夫子在耳朵边叨念个没完没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定恐遭人非议,我……」为了小姐的名节着想,她得坚守岗位。
  莫迎欢笑得令人发毛地靠近她。「你想看我们在床上打滚吗?」
  「小姐,你是大家阎秀,不可言词粗鄙。」秋婉儿脸红如鸡血。
  「你还是尚书千金呢!怎么当起我的多话丫头?」瞧她,不禁一逗就红成女关公。
  莫迎欢从不在乎男女之间的私密事,好朋友社丫丫自幼让胭脂坊成长,使得她也跟着早看尽男女在床上的丑态,没有什么好禁口的。
  她结交过不少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思想不局限于礼教之内,所以常有惊人之语。
  她个性如风,张网也止不住狂放的无形。
  「尚书千金?」应嘲风低哺一句,眉头微蹙。
  「过往尘事休要提起,我不能让小姐的名节受损。」她秋婉儿已是没落的千金小组。
  「哈!我爹娘还巴不得他把我剥光扔上床,你倒在这瞎担心。」
  「我……」
  「好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能耐?除非我愿意。否则没人能在我身上讨便宜。」莫迎欢挑衅地望向应嘲风。
  「可是……」秋婉儿们迟疑不定。
  莫迎欢无奈地肩头一耸,做人太成功会遭天妒,她干啥平白找个麻烦在身边。
  「喂!耗子头,你功夫好不好?」莫迎欢转过头忽地问了他一句。
  「尚可。」
  「露两手瞧瞧如何?」
  应嘲风眼一挑。「她?」
  「一张床挤不下三个人,我怕热。」莫迎欢凉凉的说。
  这小妮子可真大胆,他无言地笑了,随即。他一伸手,探探向婉儿的领口。
  「小姐,你不可以……啊!别抓,我不能……小姐……」
  声音渐歇,秋婉儿消失在门板外。
  应嘲风有些嘲笑自己的大才小用,习武多年竟用来对付一位忠心的千金丫鬟。
  他面露诡魅地走向莫迎欢,摘银阁顿成邪魅之所。
  「我非常喜欢‘剥光扔上床’那句,对你、我而言,似乎比较贴切。」应嘲风的唇角扬起笑意。
  「嗟!吓吓丫鬟的胡话,你没那么天真吧!」
  她岂是随便之人,顶多口头不修德罢了。
  「你的床够大吧!北方酷暑之热难不倒我,你这南方小佳丽该善尽夫妻之责。」他作势要撩起纱帘。
  莫迎欢将一只茶补丢向他。「少得寸进尺,我这在考虑中。」
  她从未想过婚嫁之事,当此生将抱着银子终老。
  眼前长大的耗子头给了她一股莫名的压力,无法再像孩提时当他是生财工具。
  银子固然是她的最爱,婚姻却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问题,不该草率行事,让自己陷入未知的泥淖,浮潜皆由人摆布。
  「考虑?你忘了有当票为据吗?」
  莫迎欢瞪着他。「无耻。当年我才几岁呀!你的手法太低级。」
  「你想赖帐不成?」他不怕她悔约,反正有当票为凭。
  「欺负一个小孩子你羞不羞?大不了我……银袋还你。等等,应该是你拿钱来赎。」哈!差点做赔本生意。
  应嘲风将保存得很完善的旧当票摊开,修长有力的指头朝其中一处轻点。
  「我,莫迎欢愿嫁给应嘲风为妻,当票为凭,银袋为信物,立下此据,不离不弃。」
  倏地瞠大眼的莫迎欢目路凶光,干涩的喉咙济不出一句话,她牙根紧咬脸上皮肉抽动。
  她,人称扬州名胜的「小气财神」,居然栽了跟头。
  年少无知的贪念,造成一生难以弥补的污点,她被人设计了,在十三年前。
  「我了解,你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他亏她。
  「去你的我高兴!几时多加了这一条?」她根本没写上那些八股的字。
  应嘲风的眼中闪着得意。「不要太兴奋,北方霸主之妻不好当呀!娘子。」
  的确没那几行话,是他事后眷上去的,料她不会起疑地摆她一道。
  欢欢爱财得可爱,那道小小的身影始终围绕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这些年来,他见过无数佳丽,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都是上上之选,个个娇媚婉约、体态丰盈,姿色胜她何止万千。
  尤其是小师妹沈静依的美貌,当属北方第一美人,但他却不曾心动过,宛若僧侣般严禁女色近身。
  这全是为了她童稚的一句话——一不与人共夫。
  他并非全然禁欲,只是需求不多,再加上忙着使自己更富有,所以时间少得无法浪荡,仅能在与人商讨生意时偶宿青楼酒馆,召妓一宣欲望。
  「耗子头——你话太多了。」莫迎欢气得大吼。
  「我耳不聋,不要叫哑了嗓子,我会心疼的。」他体贴入微地摸摸耳朵。
  「你变得狡猾,以前的你比较讨人欢心。」莫迎欢沉下脸。
  应嘲风不人舒服地一睨,「这话听起来很伤人,好像在形容猫犬似的。」
  狡猾他承认,毕竟是商人,但讨人欢心……令他联想到播尾乞怜的路边野狗。
  「至少它们不会顶嘴,惹我发火。」他人尚不及猫犬。
  「你的脾气该收敛点,动不动就生气对肝脏不利,红颜易老。」她太容易被激怒了。
  老?不知两人谁「高龄」。她不屑地冷哼。
  「喂!你真的非娶我不可呀!」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喂。」应嘲风不高兴地提点。
  爱计较。「耗子头……」
  「嘲风或相公,任选其一。」他又提醒她。
  「奇怪,我以前怎没发现你有严峻的一面,是谁教坏了你?」叫她怪不习惯。
  现在的他整个人脱胎换骨,阴险狡诈不逊于她。
  记忆中的他瘦瘦长长设啥肉,冷漠寡言凝着张死气沉沉的脸。任由别人在口头上羞辱也不回嘴,静得没有多少人气。
  其实她对他的印象很薄,时间相隔太久远,要一个心中只有银子的人去记挂一个人,着实困难。
  「欢欢,你在顾左右而言他,别故意扯开话题。」应嘲风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耗子……嘲……嘲风,这名字怪拗口的,你不觉得耗子头较亲切,没那么嘲世冷做?」
  「嗯——」
  应嘲风取出几锭银子往桌上一扔,莫迎欢马上改变态度,舌头沾了蜜汁。
  「这名字好呀!有学问,一听就是大人物的字号,我刻在骨子里,铭在心头上,时时刻刻不敢或忘,当你是祖宗牌位晨昏上香。」
  「欢欢——」他无力地低唤。
  他怎么会喜欢上她?连自己都深觉有些莫名其妙。
  大概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她就是他的克星,所以才老是放不了她眼眸见银两发光的俏皮模样,放弃拥有美妻媚妾的机会,只钟情于她。
  情之一字叫人费疑猜,月老总是巧牵线。
  「你没吃饭吗?我家何大的手艺媲美御厨,看在自己人份上,一桌就收你二十两文很,比悦宾楼便宜……」
  「莫迎欢。」应嘲风恼怒地一喊。
  「呃!有事吗?」他还没看过菜色就嫌弃?
  不会吧!这么难伺候。
  「要你叫我的名字不难吧!你把话题扯远了。」他是自找气受。
  口若悬间的莫迎欢微徽一顿,斜睨着他说:「不过是个名字,你爱听我多喊几次,我就喊几次。嘲风、潮风……嘲风……这总成了吧!」
  她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勉强顺顺他的意。
  做人不能太刻板,有钱好办事。
  「真拿你没撤。」应嘲风饱含宠溺地伸手一拉,将她置于大腿。
  莫迎欢没挣扎地搭上他肩膀。「男女接受不亲,你轻簿我。」
  若有人该下阴昏地府、十八层地狱,那么那人就是他,而他已在地狱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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