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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春

大风刮过 (当代)
又一春 (完整版) by:大风刮过
我叫马小东。马克思的马,邓小平的小,毛泽东的东。
看名字就知道,我爹妈生下我满心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伟人。但是事情总是象老话说的那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吃吃喝喝太平无事活到二十来岁,混毕业了大学,找了个还算体面的清闲工作。谈了个不算正点却还拿的出手的女朋友。我爹妈终于明白地认识到,我这辈子,只能这么个样了。
我对这辈子是什么样看的很开。人么,睁眼到闭眼那么几十年的工夫,怎么过都是过。关键在个称心。我的现阶段称心目标——工资在目前基础上翻两翻,女朋友的脸蛋缩一圈罩杯前进两个字母。
三天前我新买了的一辆小奇瑞,虽然才两万八,起码咱也奔进小康做了有车一族。自古香车伴美女,于是我赶在今天这么个阳光明媚的休息日,带我的宝贝燕妮到森林公园春风一度。
燕妮是我女朋友的芳名,姓燕名妮。我未来的老丈人当年盗版马克思老婆的闺名,注定他女儿是我老马家的媳妇。
我冒着被巡警大哥开罚单的危险将车停在森林公园最宽阔的路边。斜倚在豆青色小奇瑞崭新的车身上,怀搂着我的燕妮。微风徐徐拂过我的衣角她的长发。人生至此复何求!
我问燕妮,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我的甜心抬头遥望天际:“风把云彩刮上来了,你看会不会下雨?”
我干笑,你就不能说点诗意的?好容易咱有车了。
燕妮不冷不热的瞧我一眼,一个小奇瑞还现成这样,瞧你个出息!我们科室里小刘傍了个老总,天天开台奔驰小跑送她上下班,车门还是向上开的!
我转过头去看四周风景,不计较她泼我冷水。毕竟正版的燕妮一世嫁到老马家穷了一辈子,我的燕妮怕穷也是应该。贴心的红粉知己是书里写的,人间哪得真品?
清风绿树,远处一个红衣的倩影袅娜而来。啧啧,正!真叫个正!挑染的波浪卷发,妩媚的双眼,性感的红唇。纤腰款拜凸凹有致。的
我的燕妮此刻正从我家小奇瑞的品牌价格一路数落到颜色上,“……买个车,别的颜色不好买非挑个豆虫青!我跟你说话你听没?马小东你看什么呢!”的
辣妹伸出玉手将额前的乱发轻轻一拨,我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乖乖,那罩杯,一定是个F!
啪!燕妮扬起手,一个耳光落在我脸上,清脆响亮。转身就走。
我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去拉燕妮:“哎哎~~~听我解释。”燕妮一路狂奔:“我不听不听!!”一跑一追到了大马路上,燕妮伸手,跳上一辆小出租:“马小东,我们完了!你个没良心的活该天打五雷轰!!”
靠!走也不用骂这么毒吧!
我开着小奇瑞奔驰在西三环空旷的大路上。老天爷应景,几个闷雷,瓢泼的大雨直倒下来。我肚里正在思考用什么法子把燕妮哄回来,正前方的天上突然跳下一个刺眼的光球,直向我的小奇瑞飘来。
我小时侯在十万个为什么里知道,这种东西,叫做球型闪电。以前科学知识不普及的时候,被这玩意打到,就叫天打五雷轰。干下天理难容缺德事情的报应。
我五讲四美三热爱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干过亏心事。
靠!不会这么灵吧,我不过看了两眼吹个口哨,至于么~~~
上个月刚入了人寿保险真是赚到了……赚的也不是我,是我爹妈~~~二十来年的抚养费,连利息都有了~~~~
我不相信,绝对是老天爷哪里出错了!
第二章
“确实是出错了。”奈何桥上穿黑风衣的老爷子对我谄媚地微笑,然后转身对着瑟缩在地上的两位大哥咆哮:“干了几万年犯这种低等的错误!明明白白地交代过,那个XX长的X公子开的是个黑色的宝马。你们居然劈个豆青色的奇瑞!黑色!豆青色!~~色盲了么?!!奇瑞跟宝马一个档次上的么你俩个傻X!!”
刚到的时候吼了一通泄愤,看这几个勾魂的态度还算诚恳,我松开拎住老爷子领口的手,翘起二郎腿坐在桥墩上:“老爷子,劈错了就送我回去吧。趁着我还没给送进太平间。”
阎王殿天谴科的科长老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这两个手下没用。我们是阎王殿的天谴科,天谴科就是替天行道惩治人间不能被惩罚的恶人……”
“这个我刚来的时候你就跟我介绍了。”
“我们本来要劈的是那个诱奸杀死十几个少女的XX长的X公子,因为你的车就开在他的车的前头一个失误就……”
“这个我也搞明白了,我不介意,只要送我回去再添点财运桃花运做补偿就好。”
“天打五雷轰是天谴科最重的刑法,相当于人间的枪毙。它的厉害之处,在于,瞬间,让人,尸骨无存……”
“我都明白但是时间宝贵,还是先让我回~~~”等一下,刚才好象听到个重要的词……我忽然明白过来,窜起来一把又拎起科长的领口。“尸骨无存?!!!”的
老爷子点头,干笑:“小兄弟……不好意思。”
**!!!
半晌过后我再次坐在桥墩上翘起二郎腿。
天谴科的几位很有良心的让我看了一眼凡间。我的尸体还剩下一截腿骨留给警察大哥验明正身。可怜的小奇瑞变成了一堆焦碳。可怜,可怜我辛苦从牙缝里刮下的两万八~~~
过阵子公安部门该跟我家里人报丧了罢。二十多年的儿子变成一截腿骨,终于上头版成名人了……还好有高额的保险赔偿金跟我的弟弟小石做安慰……不知道燕妮会不会为我流上两滴眼泪。
科长老爷子跟我打商量,送我下去投个绝世好胎,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妈的,老子从个奶娃娃长到这么大容易么!几十年的辛苦说毁就毁哪那么容易!
讨价还价后,只剩下一个方案可行。把那享尽天福折了寿数的好躯壳给我一个还魂。
我的条件开的毫不含糊:有钱英俊家世显赫桃花绵绵。
科长跟两位勾魂翻开一本册子细细查找。
“小兄弟,这个不错,美国XXX集团的总裁,著名的帅哥,还有好莱坞女明星的情妇。”
我翻过册子一看:“靠!今年六十九了,送我去三年下地?!”
我的条件于是补充重要的一点——年轻!
科长翻查半晌,叹气:“符合条件的,也只有这一个了。”
我挖挖耳朵:“身份。”
“大兴天朝的泰王爷。”“大兴天朝?听起来挺像古代的朝代。我怎么没听说过?”科长一脸见怪不怪:“史书上没记载的多了去了。”的
“姓名年龄呢?”“柴容,二十一岁。”勉强凑合。
“其他的?”
“相貌英俊世间少有,位高权重,身边美色如云,而且昨天刚新勾的魂,躯壳新鲜你去还魂保证绝不后悔。”科长的老脸诚恳的天地可鉴。的
唔唔,听起来确实不错。科长伸手搭上我的肩膀:“小兄弟,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躯壳啊!若不是我们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绝对不会让人用来还魂的。我还可以加长你的青春时跟阳寿。快点考虑,你也知道古时候的规矩,等到尸体进了棺材就来不及了。现在决定,点头还是摇头?”
我掂量片刻,踌躇着点头。科长大喜,一把拉起我:“来来,赶紧去,我亲自送你还魂。”
我站在一口井旁,伸头往下看。水面上映出模糊的场景,一片白茫茫依稀是古装片里哭丧的场面。科长对着水面指手画脚:“你看你看灵棚里纸一烧完就要钉棺,快点下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泰王爷柴容是怎么死的?”
科长支吾了一句话:“作孽太多被人在……给……”
“什么?”我心中忽然有点警觉正要细问,背后被人猛的一推,老爷子大吼一声:“还有最后一捆纸~赶快!!”
我一个踉跄,头朝下直掉了下去。
第三章
大部分人都做过从高处掉下来的梦,还魂的感觉跟那个差不多。
也是先飘飘荡荡一阵失重的感觉,然后是耳朵哐的一声全身一震,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但是还魂与做梦到底还是有质的不同,我睁开眼,眼前是明晃晃的一片黄——脸上被盖了块黄绸子布。嘴里凉凉的不知含了个什么东西,一阵号哭声隔着棺材板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动动手指吹口气,黄绸子抖了抖。伸手摸摸左胸,咕咚咕咚跳的很有力度。没错,老子着陆成功了!
鼻子里有出气有进气的感觉真是亲切,黄绸子鼓上去又凹下来,我压抑着兴奋思考怎么跟第二个人生的相干人等来个不引人怀疑的开场白。还没等我充分运作新的脑细胞,头顶上飘过来几句断断续续的对白。
“时辰还没到……”“也差不多了,这就钉棺罢。”钉棺?!我好象听见钉棺?!~~~
“可是一钉棺跟着就要……”“要死的人还计较几个时辰么?我也想早点上路,钉棺罢。”当真是钉棺没错,我大惊。另一个声音似乎犹豫了片刻,头顶上的木板咚咚响了三下,“时辰到——钉——棺——”
妈的,当真钉?!笑话!老子好容易找了个绝世好躯壳还魂,还没享福就要闷死在棺材里再做一回冤魂?!我迅速弹起身一头顶开棺材盖,一把扯下黄绸子,张嘴吐出一块玉片,一声大喊:“不要钉!我又活了!”
四周一片寂静,我扒着棺材沿环视众生。灵堂里白花花一片披麻戴孝木桩似的杵了片刻,其中一个抱瓦盆的反应最迅速,瓦盆子咣铛落地:“不好了!~~~小王爷诈尸了!!~~~~~”木桩子顿时变成炸开的油锅,抱瓦盆的带头,一阵狼烟往门外奔。
“快来人呀!~~~快找道士~~~时令不好~~~~小王爷诈尸了!!!”“救命啊!~~诈尸!!~~~小王爷诈尸了呀!!”
我站起来,跨出棺材,企图安慰群众我是还魂不是诈尸。一只脚刚出棺材,几个跑的慢的立刻瘫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抖着两条腿拼命磕头:“小王爷,小王爷~~奴才知道你死的不甘心~~冤有头债有主~~小顺平时对您是最忠心的~~~皇上已经下令~~~今天下午就在你坟前把汪瑞凌迟处死~~~公子们全都随着你殉葬,你就安心的去吧~~~~安心的~~~”
我无奈地干笑:“不要怕,我不是诈尸。我又活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是热的不是凉的。”我伸出手,另一脚从棺材里迈出来。小顺立刻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另几个吓瘫的也挣扎起来夺门而逃。地上只剩下一个胡子花白的大爷,直着眼,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我。我自认很亲切地走上前,握住大爷的手:“我的手是热的。”大爷双眼一翻,口吐白沫,晕了。
我翻翻白眼,情不自禁的摸摸鼻子:“妈的,怎么搞成这样!”一个声音不冷不淡不急不缓从我脊背后面传过来:“王爷忽然还魂,下人们没有见识,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王爷不要怪罪。”
话声儿一出,我倒吓了一跳。听声音依稀和那个要钉棺的相似。循着源头转过身,棺材后的幡布旁站着一个哥们,身上也穿着白色孝袍。我一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感动了。眼神绝对是看活人的眼神,神情也是跟活人说话的神情。我像游击队找到党组织一样兴奋地扑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相信我是活人?!那就好!你看我的手是热的,我真是活人!难得你第一个相信我,请问贵姓?”
话一出口,我马上意识到祸事大了。听刚才的话再看白色孝袍这人就一定是王府的人。而且看他相貌俊秀气度不凡,还该是个身份不低的人。幸亏我马小东凭多年的临场经验及时补救,看他眉毛微微动了动,依旧很热络地补充一句:“想必你一定认得我,能不能劳驾告诉我,我是谁?”
第四章
泰王爷柴容是大兴王朝最小的七王爷,跟皇帝一个妈的嫡亲弟弟。
小顺告诉我。
小顺是小王爷的心腹。贴心窝子的心腹。这也是小顺告诉我。小顺正在帮助失去记忆的小王爷了解往事。所以话说的十分详细。失去记忆的小王爷当然是少爷我。
不过是前一天,我用平生的智慧糊弄住跟我说话的那位弟兄,让他相信一件事情,小王爷死而复生,而且失忆了。王府的其他人当时兵分两路。一路去请法师给诈尸的小王爷做水陆超度大会,一路去皇宫里报信。法师跟御林军杀到王府的灵棚,我正跟苏公子坐在棺材盖上喝茶,相谈甚欢。
跟我说话的哥们叫苏行止,字征言。约莫是小王爷的什么亲戚,王府的人跟御林军的头儿见了他全都十分恭敬。像个说话算数的。苏公子一句话抵我一万句。苏公子说小王爷可能不过是深度昏阙,现在确实是醒转复活,不是诈尸。于是所有人都相信小王爷是复活,不是诈尸。御林军回皇宫跟皇帝报喜,王府的人跪下恭喜我再生。我用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的经典POSS跟大家挥手致意完毕。立即有十来个人殷勤地簇拥我去洗澡更衣,家丁在院子里放鞭炮贺喜外加去去晦气。
于是便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我是王府失忆的小王爷。被忘掉的心腹告诉小王爷以前的种种。
小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獐头鼠目尖嘴凹腮,一看就是个能干的精明人。腿脚麻利口齿清晰。前后有十来个人私下里自称是我的心腹,这小子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我也最欣赏他。因为小王爷的家史他背的最清楚。
大兴王朝,从开国到今天有五代皇帝。老皇帝原本共有皇子十四个,新皇帝登基前挂掉三个,登基后挂掉四个。剩下七个封王。福宁仁康端安泰一一排序,柴容年纪最小,封了泰王。
不过所有人讲的泰王爷旧事十分笼统。分明遮掩着些事情不让我晓得。回想天谴科长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我大概猜到泰王爷柴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被人给杀了。反正老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搞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琢磨一下举止行为不要露出马脚。
“对了。”小顺背了一堆王朝旧史后,我忽然想起出了灵堂后就没再见过苏行止,“那位苏公子,是本王的什么人?”我自称本王的时候理所当然,十分顺嘴。的
小顺转转眼珠子:“苏公子么?同王爷可亲近的很。可惜王爷不记得。”
第五章
有句至理名言叫做知足者常乐。反过来说,不知足的人常常不快乐。
照理说我马小东一个普通的温饱线青年,现在摇身变成小王爷,正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合该翻身农奴把歌唱。但是玉皇大帝爷爷在上,老子实在是乐不起来。的
一转眼我在王府过了整整五天。
五天来王府的生活确实好得没话说。从我早上一睁眼,只要咳嗽一声床边上立马冒出一堆人来。一个服侍我穿上衣,一个服侍我穿裤子,一个服侍我穿鞋。然后是漱口的梳头的拧毛巾把子搽脸的。末了最后一个,服侍我穿外袍。
会享福的一定说,这多幸福啊。我捣着心窝子说一句,这多郁闷哪。
一个大活人,天天在一堆人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连去毛厕蹲坑,都有个专门拿手纸的。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打过几个喷嚏上过几趟厕所挖过几回鼻孔掏过几次耳朵,人家比你记得还详细,你说郁闷不郁闷。
而且王府的伙食,更加让我愤怒。我原想其他物质条件贫乏点倒也算了,只要三餐质量搞的上去,我也不十分计较。谁料到皇帝听说弟弟活了,从宫里头派了个御医来给我把脉。老头子眯着眼掂着胡子一出神,我就料到他琢磨不出个好儿来。果然,半晌后御医说小王爷体内阴气未除,宜用清淡的吃食细细调养,扯过一张纸龙飞凤舞开了张单子给大厨房,***老子就吃了四天的青菜萝卜皮。
终于在今天傍晚,晚饭的菜里头有一道我梦过很多回的鱼翅汤。汤盆一端上来,我的眼就直了。今生今世,我总算能知道鱼翅是个什么味儿了~~~偏偏身边围了一个夹菜的,一个盛饭的,一个盛汤的,一个拧手巾把子搽嘴的。考虑到目前的形象。我很有派的拿筷子指指汤盆。盛汤的手脚麻利,我扯开肚皮,尽情地喝了一顿,算是勉强补回一点四天份的油水。
抹干净油嘴我嘱咐个下人搬张椅子在回廊下欣赏暮色。泰王府的房子典型高门朱墙的豪宅。屋脊绵绵院落层层,中间游廊相连,雕花的栏柱,彩绘的飞檐。院子里头水池假山,花草芭蕉据说都大有讲究。我五天的工夫,都在主厢房跟内正厅之间来来回回,内院游廊尽头的月门,颇引人寻思。
一阵小风吹过来,我环视眼前种种,莫明空虚涌上心头。这些天一到晚上,我都分外的伤感。尤其是王府的下人掌灯时分开始点蜡烛的时候。的
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失去才知道珍贵,离别才了解美好。当年我窝在月租金300的破屋子里对30瓦日光灯棒耿耿于怀。现在我情愿拿泰王府半份家产换一个20瓦的黄灯泡。
夜色重了,风凉了,蜡烛点起来了。我心中的烦躁越来越强烈。五天了!!我已经压抑了五天,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饥渴地呐喊呼唤:让我抽一口!
烟和酒是男人的永远忠贞的情人,更是我的生命。在灿烂的清晨,闲暇的时光,孤寂的夜晚,无限升腾的烟雾伴我度过每一个日子,不离不弃安慰我的灵魂。我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二十个嘴巴,早知道这个鬼地方连烟草都没有,我情愿去美国享受六十几岁天年。至少老子可以在几千瓦的灯光下抽着正宗的哈摩斯雪茄看电视,一只手搂着我的好莱坞魔鬼身材情妇!
我仰头向苍天咽咽唾沫,长叹一口气,视线延伸到游廊尽头。
小顺在我身后说:“王爷,风凉露水重,回房歇了罢。”
我的脑中电光一闪。电视灯泡雪茄遥不可求,小王爷至少还有样安慰。我又叹气:“长夜漫漫,孤灯冷被,寂寞很难睡着啊。”
小顺何等伶俐,一口黄牙立刻在我眼皮子跟前石榴籽一样炸出来:“王爷这些天都没找人侍寝,今天晚上传一个过来?”
我默不做声。片刻,小顺又伏到我的耳边:“不知王爷要传哪一个?”
哪一个?乖乖,不止一个!小顺话刚说完忽然伸手煽了自己一个嘴巴:“奴才该死,忘了王爷……王爷,奴才还照老规矩,把签桶子拿来您自家选。”
签桶子!古代的皇帝找妃子侍寝翻牌子,小王爷居然抽签,算是一种创新发展,我欣赏。
小顺腿脚顺溜,消失眨眼工夫,搂了个竹桶子过来。里头至少有二十来根竹签。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我站在历史的高度心中感叹一声。由不得有点口干舌燥,伸手进桶子里搅一搅,镇定心神摸出一根。老天保佑,一定是个美女。小顺提着灯笼凑着个亮过来,第二签。签上还有一朵花,两个字:若水。
第六章
品评美女的名字跟品评美女一样,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古代美女的名字尤其耐人寻味。
综观几千年倾国佳人的芳名,玉环、子夫、昭君、文君、南子、媚娘……哪个不是妩媚别致,勾人心魂?大凡绝色,起名字必得其风姿。
若水,若水。一听就比燕妮强出百倍。伊人如水,不知道若水的,是眼波,是身段,是娇声软语,还是款款的柔情?
我在卧房的大床上坐立不安。活了二十几年,女朋友交了五六个。但是这种令人兴奋的事情绝对是头一回。靠!临了时候,居然有一种罪恶感。我罪恶个什么?老子来这里,不就是享福来的?最美好的福,当然是艳福!老子一定要把二十来根签,一根根地尝个遍!
但是头一回开荤,紧张是有的。我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十来趟,等美人,是点灯等还是熄灯等?还是点灯等,美女的脸一定要看清。万一不好,随时调换。第二签……不晓得小王爷姬妾的排名,是按进门的时间,还是美貌?等下美女进门,说点什么调解气氛,总不好,一开始,就干那事吧……
回廊外一阵脚步声,房门响了三下。应该是小顺传若水美女过来了。我的小心脏不争气地跳起来,我咽咽口水,喊了一声进来。
门轻轻打开,我的心嗖地缩紧,又哧地放松。我睁大双眼看来人:“这么晚了……有事……?”
进来的不是若水美女,是个年轻的男人,而且是我一看就窝火的那种唇红齿白的小白脸。
马小东恨小白脸,认得我的人都知道。想当年我跟青梅竹马的小娴,纯纯的初恋就毁在这种小白脸手里。
我跟小娴三岁的时候订下誓言,她要做我老婆。但是女人心如水,最容易变化。我上初中的时候,小娴迷上台湾一个姓林的唱歌小白脸,成天在我耳边唱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到了高中,变本加厉,迷恋韩国的什么0T组合,对其中一个分头尤其痴迷。开始嫌弃我,对我说马小东你要长得像他多好。我为了小娴,忍了。忍到大学,F4横空出世。小娴逼着我唱流星雨,说马小东你要长的像仔仔多好。我终于爆发了,在某一天小娴对着绿飘广告流哈喇子的时候一针见血的问她:“你怎么总是喜欢拖把?”
小娴睁圆了一双杏眼问我:“什么叫拖把?”我好心向她解释:“你把这几个人倒过来,像不像拖把?”小娴给了我一巴掌,甩了一句“丑男的嫉妒!”翩然离去。我十几年的美好初恋完蛋了。
所以从此后我看见诸如此类的同类生物,一股无明火就从心口冒上来。而且我眼前这个,显然是小娴所谓极品中的极品,虽然与那几个截然不同,但在古代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小白脸。吹吹就倒的细长秸杆个儿,眉清目秀的小模样。头发半批半散更加难分公母。袍子还风骚地半敞着怀。
我磨磨牙,一定要把这个家伙赶在若水美人来之前赶走,不然搞不好搅黄了我快到嘴的热汤。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本王要睡觉了。你有事情明天再来。”
小白脸看看我,眼神闪烁不定。不但没出去还关上房门朝我走过来。我的火气越发大,是王府的什么人这么胆大,连王爷的命令都不听!
“这位公子,本王讲的话你没听见?”
细长的眼眯一眯,那人忽然对我微微一笑:“王爷。”声音入耳居然顺着神经直蔓延到我头顶脚尖,我忽然浑身电打的一颤。
小白脸的声音继续缓缓缓缓传到我耳朵里:“王爷,是你传我来侍寝的。王爷果然,连若水都忘了。”
第七章
火星撞到地球,布什炸死拉登。人世间一切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撼。
要是换个胆小的,一早口吐白沫死过去了。但是,我马小东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有天打五雷轰一碗酒垫底,我听了那句话也仅仅,仅仅,空白了六秒钟,而已。
六秒钟以后我干了是个人都会干的事情。冲到那人跟前,揪住他半敞的前襟,扯开。平的,男人。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说:“兄弟你是若水?”他对我展颜一笑,我也对他呲牙一笑,然后伸手摸过床上的玉石枕托,运足气往脑袋上一砸。
世界再次黑暗,依稀仿佛我再次飘飘荡荡。山还是那座山,桥还是那道桥,科长还是那个科长。“我说小兄弟,你这是怎么搞的?”
“怎么搞的?”我再次拎起大叔的领口,“搞了找你算帐的!我要换货!***糊弄老子!那小王爷是养男人的同性恋,是不是?!”
大叔瑟缩地干笑:“也就这么一点子小毛病,那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呢。”
“一点小毛病?!老子当初对你说要很多美女,你给老子玩个同性恋!妈的我不干了,这事情你看着解决。重新给我找个正常的!”
科长的老脸由青转红由红转白:“小兄弟,所以说你脑筋太死,想不透彻。”透彻?我冷笑:“这玩意还要想透彻么?”
“唉唉,不要急躁,”科长大叔拍拍我的肩领我到桥头蹲下来,“年轻人看东西老看不到点子上去。听我给你分析分析。我问你,你现在变成谁了?柴容。柴容是什么?小王爷。大兴王朝里头除了皇帝,还有比小王爷大的么?没有。那小王爷确实是个断袖,不瞒你说他其实就死在这个上头。你你你先别激动,继续听我说。小王爷是断袖。谁让他变成断袖的?没有人,他是断袖因为他高兴是断袖,问题就在这里。”
靠!我拍拍大腿,“小王爷是个断袖关问题什么事?!”
大叔又拍拍我的肩膀:“小兄弟,你是断袖么?”
我直窜起来:“老子断你祖宗!”
科长把我按回桥头蹲下:“这就是喽,问题解决了。”我直起眼睛:“哪里解决了!”
科长摇头:“你还没明白过来?小王爷是断袖,不怨天不怨地,没人逼他。他高兴断袖就断袖。现在你是小王爷,除了皇帝你最大。你不高兴断袖就不断袖,也没人管得住你。我说的有道理没?”
我琢磨琢磨,有那么几分在理。科长在我耳边顺风点火:“一个泰王府,二十来个男宠。当年柴容弄来不过一句话的工夫。你弄走不也是一句话的工夫?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皇帝的老婆跟位置,其他不都是一句话的工夫?权力难得啊,小兄弟!”
“科长,”我点头。“人才!”
科长大喜,拉我起身:“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回去。等下闹大了再爬回棺材。”我说:“且慢。”科长诚恳地睁大双眼:“还有什么疑问没搞明白?”“我要搞清楚,柴容一辈子干了什么事情。”
科长大叔思索考虑挣扎,给我看了柴小王爷二十年的人生史。简单说就是一部搜刮掠夺男色的奋斗史。
一岁断奶两岁认字,十三岁上就开始断袖,一路断到二十一,共搜刮了一十九个男宠。每一个背后都有一段血淋淋的故事。而且越断越离谱,为了凑齐二十个整数,最后断到朝廷新榜的探花郎头上。威逼利诱不成,趁探花郎回家的时候强行抓进王府。结果被探花郎勒死在床上。
妈的,这小子被勒死,真是便宜透了!
“你一还魂就积了件大阴德,小兄弟。”科长老爷子在总结发言中告诉我。小王爷是太后的命根子,也很得皇帝宠爱。小王爷被勒死后皇帝下令十九个男宠全部殉葬,探花郎凌迟处死。老子一还魂,十九条命保住了,探花郎也收押死牢听候发落。
“所以小兄弟,一切都是因果注定。”科长在总结的基础上拔高发挥。“以前你人生二十多年,有没有不能一展抱负的郁闷?”我回头思索,十八岁上搞清楚我这辈子只能当个普通老百姓,理想抱负的傻冒念头从此只闷的时候想起来过过干瘾。
“现在不一样了,你的人生重新开始。在这个地方,你可以一展鸿图,开创一片新天地!”我的眼前渐渐开阔。现在咱有钱有权,海阔天高。
“男人,有雄心,有霸业,有抱负,有奋斗的,才是男人!小兄弟,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为其他人造福,为自己开创光明的未来!”我站在奈何桥上,看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热血沸腾。
豪迈的誓言升腾起来:从今天起,让天下人知道,新的小王爷柴容,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向科长一抱拳:“我回去了。”科长再次意味深长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我送你一程。赶紧回去。忘情还等着我去帮忙。”
“忘情?”这名字何其风雅,“男的女的?”“当然是女的,”科长老爷子露出甜蜜的微笑,“是我的达令。上奈何桥的人都要喝忘情的一碗忘情水,你没听说过?”
“忘情水?不是孟婆汤么?”
科长的脸抽搐两下:“那是原名,我老婆说孟婆把她喊老了,重新改的。”
第八章
我再度重返人间的声势依旧浩大。刚全身一震眼睁开一条线,那里就听见一声不男不女的尖叫差点把我吓回奈何桥上去:“快!——快去通报~~~七千岁醒了~~~”
“张公公,”几个温柔的字符由远及近飘进耳朵,我忽然热泪盈眶,终于听见女人的声音了。“你可不要糊弄哀家,王儿~~王儿他当真醒了?!”
我动动手指撑开眼皮,一个华服美妇人立刻扑到我床边号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可吓死哀家了!!”
不好,这女人是小王爷的亲娘太后。我佯装虚弱地半撑起身:“母后~~”话没落音就被太后一把搂进怀中揉搓:“你是不是诚心要吓死哀家!前几天哀家差点就跟了你去了~~~你~~你个小畜生还算有良心~~~又回来了~~你皇兄说等你冲冲阴气再让哀家来看你~~哀家还没过来你又~~~”
老子在太后怀里,被揉的十分尴尬。再怎么说她是小王爷的亲娘,毕竟跟我马小东无关。看太后的容貌,当年一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她要是年轻二十岁,老子脱了鞋跑也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现在依旧端庄秀丽风韵十足。被这么亲密的搂着,实在有点点尴尬。尤其我很长时间都没碰过女人~~~没法子,只当她是我亲妈。
我咬着牙,享受太后的揉搓。太后的眼泪跟炸开口的王家坝似的,滔滔不绝。“……哀家早叮嘱过你,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不要养在府里头。平时胡闹,也有个节制~~你要听了一句,也不至于弄出这两场事情来。哀家已经吩咐刑部,把裴若水打进死牢。那个汪瑞也在里头关着,哀家吩咐人看着他,别让他有机会找死。留着等你大好了,叫你皇兄下圣旨,你爱怎么杀怎么杀。”
我从太后怀里挣扎出来,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母后,把那两个人放了罢。”
“什么?”太后蹙起两道娥眉,伸手捏我的脸,“王儿,你是不是头疼,哀家叫御医来给你瞧瞧。”
我拨开太后的手,端正神色,无比郑重地说:“儿臣是认真的。母后,儿臣经过这两次生死历练。充分认识了以前的错误。我以前真是做恶多端,死有余辜。现在我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母后,您也知道。探花郎那件事情是我们不对。这一回,更不干那个若水的事情。是我自己拿玉石枕托砸自己的头。”
太后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王儿,你为什么……?”
我抬眼向青天,长叹:“一切都是天意……我作孽太多,本该遭天谴,天打五雷轰。幸亏老天慈悲,给我个机会,让我重回人间改过自新。如果再犯,轻则罚我自己拿东西砸自己的头,如果重犯,真的要天打五雷轰。”天打五雷轰~~~哇哈哈,老子当年没进演艺圈,没去搞传销跑保险,真是浪费!
太后的手抓紧了胸口的衣襟。“母后,为了儿臣能有个新的人生,你就把那两个人给放了罢。再说,明明是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把这两个人给处罚了,有损我皇室的名声威信,更有损皇兄的英明形象。”
太后的眼荡漾起晶莹的水光,然后向上一翻,晕过去了。我翻身下床,一群太监宫女围过来给太后打扇子搽额头。还别说,太后跟前的几个宫女个个都挺标致。折腾了一会儿,太后醒了,一把把我扯到跟前,两只手捉住我的肩膀,开始锤打:“王儿啊~~,哀家~~哀家~~吃斋念佛了十几年,终于看到你回头了!!~~~~”
我呲牙咧嘴跟着太后点头。妈的,好人真不容易当!老太婆你不能轻点么?你锤的是你儿子,知道疼的可是老子!
第九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太后在王府从清晨呆到下午。中间穿插了一顿午饭,让太后有机会痛骂一顿大厨。“你们这群疲软的奴才们!七王爷的身子骨正弱,拿些个大鱼大鸭子的上来,他克化的动么?!张公公,等下回宫,把江南新上贡的老来青碧梗米拿些来与小王爷熬粥,还有亳州新制的贡菜。从御膳房拨个顶尖的御厨过来,哀家看着这群人就不塌实!另外,传哀家懿旨,三天之内,京城上下不杀生,不动荤腥,给小王爷积福谢天!”
天杀的老徐娘。三天不动荤腥,连去外头偷吃的后路都断了我的!青菜萝卜皮~~~老子又不是兔子!
太后吃完午饭,又把管家下人叫到正厅里,隔着屏风一一训导一遍。灵棚里头吓晕过去的那位大爷就是王府的内廷总管忠叔。估摸常年被小王爷吓软了腿,听太后训话气也不敢出,很有意思再晕一回。日头偏西,人训完了,太后也乏了。端了口茶润润嗓子。又从烹茶的一路数落到种茶叶的。终于大功告成,摆驾回宫去了。
我想到又要三天青菜萝卜皮的清汤寡水日子,心中不免悲壮。小顺巴巴结结地安慰我:“王爷,奴才知道您几天没见太后想的慌。这不明天还有日子么?哪天您闲了,不能进宫陪太后叙回子话啊?”靠!的5d44ee6f2c3f
皇家的办事效率奇高。当天晚上,白水煮大米汤跟一碟子凉拌小菜就上了桌子。我自己伸手夹了一筷子进嘴,屁!不是苔干么?还贡菜!
今天注定是个会亲访友的好日子。我正对着白粥小菜肚里大骂混帐XX的老妖婆。外头又有人通报说仁王爷来了。
通报刚完,我还没说请,仁王爷就大摇大摆进了饭厅:“我说老七呀,自个儿在里头偷吃什么好的呢?”
我一听话语,顿时来了精神。仁王爷倒有几分意思,搞不好是个朋友!挥挥手:“小桂小钟,给仁王爷盛碗白粥,装碟子苔干尝尝。”
仁王爷轻车熟路往饭厅的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一只脚,“别,别。三哥可没福气吃那个。给我碗茶罢。”
小四端碗茶上来,仁王爷晃着脑袋开口:“老七啊,你来来回回鬼门关里两趟折腾可够厉害的。做哥哥的今天来望你一望,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指指鼻子:“这里坐着呢,三哥你看怎么样?”仁王爷眯着眼上下把我看了一看,点点头:“不错不错,除了额头上那个包,其他都不错。我早说你这样的人到了阴曹地府也得让阎王给踢出来。怎么着?被哥哥说中了罢?”
“老七你也算把个全京城搅和的底朝天了。先是小王爷暴毙,然后是小王爷诈尸。后来又听说你得了失心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皇兄偏说等你好了才让我们跟太后来瞧。昨天听说你拿石头砸自家的头。今天晚上我跟老五在宫里头陪皇兄下棋。本来想蹭顿御膳的。结果太后从你这里回去就拉着皇兄的袖子大哭,说你开窍了,向善了。我一听心里跟油煎似的,赶紧过来瞧瞧,我的七皇弟怎么个向善法?”
我听仁王爷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一面在心里盘算怎么应付才好。今天上午没想仔细跟太后一通大道理,失忆是装不下去了。还好奈何桥上把柴容的生平知道个大概。凭我马小东的精湛演技,蒙混小意思。
据我所得的资料说,仁王爷柴欣虽然跟柴容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关系却很亲近。酷爱斗鸡。于是我板起脸:“阿弥陀佛,三哥。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你以后还是不要斗鸡,白白葬送可怜的鸡的性命!”
仁王爷一愣,然后一拍桌子。我俩同时哈哈大笑。
仁王爷边笑边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子:“老七,有你的!还真有模有样。”忽然整一整颜色:“其实三哥今天是来跟你商量个事情。听说你从今再不碰男色了。不如把你府里的裴若水给三哥罢。”
我一听竟一时想不出话应对。乖乖,只知道古代轻视妇女,没想到老爷们也这么不值钱。听仁王的口气,跟同我讨碗茶喝似的。就算裴若水是个男宠,也太……
我正在琢磨拒绝的法子,仁王爷又大笑起来:“说了当乐子呢。瞧瞧你心疼的小样!你那点能耐也只好哄哄太后。哪里瞒得了皇兄。说正经的。皇兄一早就看出来你是舍不得裴若水,探花郎没吃到嘴心里不甘。特地让我来告诉你,明天去亲自去死牢里把两个人接出来。”
一个大拐子绕过来,我更加头晕了,只好陪着干笑。靠!算老子刚才把话放大了。戏真不是好演的!
仁王爷看我答不上话愈发得意:“皇兄可什么都替你考虑到了。之前的事情,只说是你跟探花郎酒后斗殴。汪瑞误伤泰王爷,开恩免死罪。削去探花功名。贬到你府上做下人。太后还让人暗中盯着汪家全家。他要是敢不听你的话,寻死觅活,立刻抄汪家满门。”
亲娘啊!人说封建社会黑暗,也太黑暗了吧!我刚想开口:“我其实真的悔过……”仁王爷冲我一摆手:“明天你赶紧去宫里跟皇兄谢恩。汪瑞进了你的手,也别玩儿的太过头。毕竟民间有议论,稍微顾及着点。”
我不由得琢磨事情怎么会搞到这个地方来。仁王爷喝了两口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我也起身。仁王甩甩袖子:“时候不早,我先回了。”伸手在我肩上一拍,低声在我耳边道:“明儿晚上我跟老五再来看你,带些鲜食同你吃酒。别给白粥再憋出失心疯来。”
我感动的热泪盈眶,重重一拍仁王爷的肩头:“三哥,够意思!”
第十章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今后的事情。皇帝跟太后都是厉害角色。我装小王爷穿帮顶多一刀下去,奈何桥上跟科长和忘情拉拉关系,一个有钱家的奶娃娃从头再来。但是现在,王府里加探花郎二十个男宠同上下仆役百十来号人的性命都在我身上。责任是重大的。况且我心中还有个宏大的计划。要在古代名垂千古,万世流芳。
第二天鸡叫,我决定目前走一步算一步。两个人先接回来再说。照目前形式,探花郎放了他绝对死路一条。救人性命,义不容辞。还要对付皇帝跟其他几个王爷……妈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老子豁出去了!
第二天,我坐了轿子。先进宫见皇帝。
皇宫跟古装片里演的差不多。但比我想的大。皇帝在暖心阁里接见的我。旁边当然坐着太后。
一进门皇帝就说:“七皇弟免礼。”我本着杀生取义的精神屈膝下跪的行动没机会施展。乐得跟皇帝太后抱抱拳头:“母后,皇兄。”
皇帝含笑点了个头,太后没那么便宜放过我。命人搬了把椅子,让我坐她旁边。
皇帝柴昱看年纪三十左右。五官虽然有点像太后,不够刚猛,上唇一撇胡子蓄的很有气概,勾得我也想蓄蓄看。我把肚里打好的草稿照本背出来:“昨天三皇兄找我说了皇兄旨意,臣弟感激不尽。”说的时候,讲老实话,还真有点心虚。也不知道老子拽古文,拽对了没有。
老天保佑,老子古文拽的不错。太后接着我的话岔子跟皇帝说:“皇儿,哀家说的没错罢。你小皇弟连说话都越来越谦谨了。”
皇帝顺着太后点头:“母后说的是。朕看皇弟经过生死大劫,神情之间稳重不少。”太后精神振奋,准备就我的进步来个细致周详的分析报告。幸亏被皇帝迎头打住:“母后,太妃那里不是还等着您商量永寿选驸马的事情么?”一句话,把母唐僧打发走了。
我跟皇帝又来回讲了几套官话,约莫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又是一抱拳:“皇兄事务繁忙,没别的事情臣弟先告退了。”皇帝看看我,“也罢,你接了人,回去多养养元气。日后进宫,再跟朕好好叙叙。”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还没到门口,皇帝突然说:“且慢。”我心里一凉,难道老子道别不够地道,露馅了?回过身,皇帝又看看我,看的我心里忽悠忽悠的。忽然一笑:“今儿朕就饶了你。日后再同你算帐。害朕跟皇后嫔妃,都陪你喝三天稀粥!”靠!为这!吓死老子了!我嘿嘿一笑:“回头臣弟一定搞几样新鲜的小菜,陪皇兄喝酒!”
从皇宫出来,我心里大爽。没想皇帝那么容易摆平。抬轿子的腿脚飞快,小轿子乘着东风,晃晃悠悠老子就晃悠到了天牢。
第十一章
天牢门口下了轿子。守卫的一早得了皇帝的谕旨,列队整齐恭候着我来接人。侍卫长亲自带路。小顺人五人六的在前头开道。
一进青石铺的走道,一股子骚气兜头窜上来。铁栏杆隔的牢房里,放眼望去一堆堆人状物体在蠕动。牢头跟我陪笑脸:“七千岁,里头腌杂,您哪能经受。小的已经叫人把您要的人带到一间干净屋里了。您这边请。”领我拐条道,进了间小屋。屋里头黑压压点盏小油灯,几个狱卒守着两个人。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地上坐着。
椅子上坐的那个,我一眼就认出是裴若水。在牢里头看样子没受多大罪。头发整整齐齐,一件蓝袍子像是崭新的。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茶碗。我看见裴若水,心里一阵不自在。幸亏姓裴的一直没吭气,跟我见了礼就恭恭敬敬站到我身后。
地上坐的那位兄弟脸对着墙,从我进门一直巍然不动。不用说正是勒死小王爷的孤胆英雄探花郎。我记得名字好象叫汪瑞。打从奈何桥上回来,我一直渴望一睹汪壮士的风采。不过眼下的状况,就算汪壮士没拿后脑勺对着我,我也瞧不出来他长得象人还是象熊。汪探花全身的装束可以直接打入丐帮,头是个鸟窝,脸是个鸡棚。
小顺低声问我:“王爷,走罢。”我挥挥手。小顺一声吆喝:“来人,服侍千岁和裴公子先上轿子,把姓汪的带出来。”
天牢的服务周到,另外准备了两顶轿子。三顶轿子一路顺风,大家平安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麻烦来了。裴公子回他的小院子休息,一堆下人到正厅里请示小王爷我,怎么对付姓汪的。我考虑一下,给了个指示:“也给汪公子找个院子住下。先把他衣服换了。我等一下再去看他。”
中午吃完稀粥苔干,我正在抹嘴。小顺笑嘻嘻地过来趴在我耳边说:“王爷,那个姓汪的已经收拾干净了。在南院厢房呢。王爷,现在过去?”我急等着一睹壮士的庐山面目,赶紧点头。小顺前面引路,沿着游廊过了两三道月门,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小顺替我推开厢房门,在门口口站住:“王爷,奴才已经吩咐其他人,今儿一天不准接近。奴才先告退了。”反手关紧房门,哧溜一下,无影无踪。
我一个人往厢房深处摸。外面是间小厅,小厅里有道屏风,屏风后垂着厚厚的帘子。我拉开帘子钻过去,迎面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恶狠狠地盯着我:“柴狗,有种你就杀了我!”
第十二章
我看见汪瑞的模样,下巴咣铛一声,掉在地上。
虽然晓得他被柴容相中下手,估计样子有些女气。但是牢里一见,汪壮士落魄的囚徒造型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我想象中的汪瑞,应该是条五官有点秀气却不失精干的汉子。眼前的这个人~~~~~~~
一张容长脸雪白,两双秋水眼漆黑~~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白色的袍子更显得单薄纤弱。娘,娘啊~~~~怪不得小王爷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抢探花。这小样儿我要是个断袖也绝不放过。兄弟,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长成这样!
幸亏汪壮士的声音还很有雄风:“柴狗!士可杀不可辱!朗朗乾坤,天道自有常纲!你秽乱淫逸必遭天谴!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正正下巴:“汪壮士,有话咱好好说……”
汪壮士鼻子里一哼:“人与畜生,焉有话说!”**!小白脸果然是个书呆子。
我拖把椅子翘起腿坐下:“汪壮士啊,本王今天,是来跟你负荆请罪。以前的事情,是本王不对,本王丧尽天良猪狗不如。本王经过生死大劫,什么都看开了。本王决定浪子回头,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总而言之,本王不会再为难你~~~”
汪瑞仰天长笑:“哈哈,豺狼膳素,虎豹念佛?哈哈!”
我把椅子往床边拖近:“汪兄,本王今天真心诚意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大家一起忘掉它。从今天开始,本王想跟你交个朋友。”
汪壮士继续狂笑:“忘掉?哈哈哈!”
我想一想也是。柴容干了什么!一大老爷们,谁被人当成女人给那个啥了,不管有遂没遂,一辈子心理的阴影绝对抹不掉。汪瑞越笑越凄厉,听得我心里越来越不是味儿。我把椅子再拖近一点:“汪,那个汪公子。我知道,以前柴容干的事情活该天打五雷轰。我告诉你,以前的柴容已经被你勒死了。你为民除害也为自己报仇了。从今天开始,你看见的是个新的柴容。咱男子汉大丈夫,过去的都过去,从今后抬头挺胸,又是一条好汉!”
汪瑞渐渐停住笑,抬头看我:“柴狗!你用不着惺惺作态。我汪家满门性命在你手里,如今只得任你摆布。有种你放了我全家,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我被汪壮士搞的头大,一时半会根本说不通。做大侠,不单要胸襟,更要耐心。我叹口气起身,走到床边。汪瑞冷笑一声,闭上眼。准备慷慨就义。我扳过汪壮士的身子,汪瑞电打样的一颤。我看他紧闭双眼死咬牙关的小模样,觉得自己真***像个强暴民女的土匪。
我再叹口气,三下五除二,解了汪壮士身上的绳子。汪瑞依旧闭着眼咬着牙关一动不动。我心里一股火气噌的冒上来。妈的,老子看起来就那么像变态么!把绳子往地下一扔,我卷卷袖子:“汪公子,信不信由你。老子不是以前的变态小王爷柴容,老子今生,只爱美女!你全家在太后手里扣着,我一时弄不出来。你先将就在这里住几天,等太后放了你全家,我立刻放你。老子讲话天地良心,你爱信不信!”
我慷慨激昂地讲完,转过身,昂首挺胸,无比潇洒地走了。
跨出厢房,走出院子,外头日头正好。早春太阳光不热不冷,正适合晒着逛逛。迎面一道回廊,尽头是个假山。转过假山,豁然开阔,眼前居然是大片碧清的湖水。粼粼映着阳光。湖的另一头是片草地,草地上堆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望着湖面,不由得感叹出声:“不知道天黑以前能不能摸回去!”
“王爷在自家院子里,怎么也迷路了?”
我回头,对着大石头后头绕出来的青衫人哈哈一笑:“苏公子,好久不见!”
第十三章
我见了苏公子,心中分外兴奋。正等着要找这个人,没想到一下子撞在我手里。我跟苏公子热络地打招呼,苏公子也还我斯文一礼。
苏公子还是灵堂里见面时那副老样子。不热不冷不咸不淡的。不过白袍子换成青衫子,看上去有些墨水味道。比刚才我见的那位娘娘腔的汪探花,更像个读书人。
所以我才更感叹,人哪!哪能看得透?要不是奈何桥上铁证如山。谁能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苏公子,居然是小王爷一十九个男宠的第一人?啧啧,可叹啊!
苏公子听见我喊他苏公子,脸上声色不动水波不兴:“王爷今天可大安了?”我摸摸额头:“包还没全下去,其他都好的很。苏公子,多谢您操心了。对了,我看你手里拿了本书。想来是今天天气好,苏公子没其他事情做,出来看书解解闷。是不是啊,苏公子?”
我一口一个苏公子,终于逼出了苏公子一句话:“王爷还是照平常直接称呼衍之,这样喊,衍之愧不敢当。”
呵呵,老子在肚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我伸手摸摸下巴:“其实,我是不晓得该怎么称呼你好。衍之,苏衍之。我记得那天从我刚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你明明亲口告诉我,你叫苏行止,字征言。”
话出口,我紧盯着苏公子,看他脸色变不变。
前天晚上,我在奈何桥上得到的机密资料,有一条当真把老子震撼了。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在古代遇见的第一个知己,居然把我玩了。老子被玩了不知道,还自以为糊弄了他!说我不是诈尸的苏公子,其实叫苏衍之。是小王爷男宠中的第一公子。
苏衍之同小王爷的破事情,细讲能讲三天三夜,据科长大叔说。所以科长也是很概括地告诉我。
柴容十七岁的时候下江南,在一个茶楼里看上苏衍之。苏家是江南一带出名的富商。苏衍之的亲哥哥为了从小王爷手里拿到江南织造的大权,把苏衍之打包送给柴容当侍读参赞。苏衍之在王府忍辱负重。不过小王爷兴许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待苏衍之还算尊重。其他十八个男宠,都要听苏衍之的话。
小王爷被汪瑞勒死,苏衍之也在里头掺了一爪子。姓苏的在小王爷的饭里头下了软筋散。原打算让探花郎趁机逃命。汪探花本着为民除害的精神,勒死了小王爷。
所以科长跟我建议,苏公子绝对是王府里头脑最清楚最通情达理的人。我可以跟他表露身份,说不定他还能帮我蒙混过关。
我觉得科长的建议可行。细细一分析,灵堂里头,苏公子的表现可圈可点。依他第一公子的精明,兴许从开始就猜到我的不对头。还在众人面前帮我遮掩。是个朋友!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苏衍之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叫苏行止?苏行止,是苏衍之拿亲弟弟换织造头衔二哥的大名。据说苏二爷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年以前死掉了。
兴许苏衍之说苏行止的名字只想试探小王爷是真是假,脑子清楚糊涂?
我昨天一夜,大部分的时间在琢磨是否跟苏公子摊牌。如何摊。我敢断定苏公子不会卖了我。卖了我,等于承认小王爷死了。小王爷死了,连他带汪瑞,二十条命都要喀嚓。苏公子是做生意的家庭出身,哪赔哪赚分的透彻。哈哈,老子真是天才!
于是今天早起进宫前,我先密封了一张条子叫人送给苏公子。条子上是老子东倒西歪的一行毛笔大字:苏公子,你对借尸还魂有什么看法?
听了我的话,苏衍之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不是由白变青,是由冷变热。苏衍之的嘴角渐渐往上勾,“衍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王爷。王爷从棺材里还魂,灵棚里失忆,昨天开始从善,似乎什么病症都好了,言行举止又完全换了模样。现如今四下无人,王爷能不能给衍之个解释?”
好,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我站起身,拍拍袖子:“话到这个份上,大家摊开了说!王府上下,只有你一个明白人。兄弟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了你也别不信。我确实不是你家小王爷。我叫马小东。被阎王殿管天谴的天打五雷轰劈错了。借你家小王爷的壳子还魂来享福的。”
第十四章
苏衍之听到如此劲爆的内容,当然要消化吸收一下。然后说:“王爷,您身子还没养好。还是先回去歇着。话到衍之这里,止了罢。若出了乱子,怕谁也招架不住的。”
切?什么话!不明不白的。我石头上踹一只脚:“苏公子,你到底听懂了没有跟我说直的。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解释。”
苏衍之忽然正起颜色:“说起来,我在老家永宁倒是听过一桩借尸还魂的事情。是地方大户的一位千金。死了两天忽然又活了,说自己是某人家被屈打致死的小妾。阳寿未尽,过来还魂。但是那家人以为,躯壳既然是自家千金,不能给一个下贱的人糟蹋了尊贵。于是金箔封住女子的口鼻,依旧当成死人抬进棺材葬了。”
苏衍之轻描淡写的说,我听的心惊胆战。砍头老子不怕,但是要在鼻子上封张纸,钉到棺材里活活闷死,那罪比凌迟也差不了多少。
苏衍之又说:“衍之昨天听说,王爷从今有心向善。须知道向善的第一步,便是言谨行端。王爷天赐尊贵,言行举止均在众人眼里,更不能出半点差池。”
老子是个傻X也听得出姓苏的在暗示我。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毛病,讲话嘴里塞个鸭蛋,绕着舌头说。
苏衍之继续说:“王爷日后真的向善从新,若有什么要衍之帮忙的地方。尽管到北苑吩咐一声,衍之一定……”
我掏掏耳朵:“我说苏公子,你直说愿意帮我的忙不就结了?绕来绕去的累不累!”苏衍之看看我。
我到苏公子面前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是傻瓜。实话我只跟聪明人讲,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兄弟我绝对是个大大的好人。你以后慢慢会知道。日后大家是朋友,有什么要我马小东帮忙的,尽管说。讲话也别那么客气,我听着怪累的慌。”
苏公子苦笑:“公子真是快人快语。”我大乐:“我最喜欢人说我爽快。没人的时候就喊我小东,我也喊你衍之,怎么样?人前面当然样子要装足,”我板起脸整整衣服,“衍之,本王的话,你可同意?”
苏衍之的脸终于开始抽筋:“我,恭敬不如从命。”
大功告成!我伸手想拍拍苏衍之的肩膀,苏衍之跟我现在身高差不多,拍起来十分顺手。苏衍之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我的手落在半空,蓦然想起姓苏的是小王爷的男宠,别误会老子也爱那个。心中一阵尴尬,干笑两声把手缩回来:“对了,能不能跟我说,回去的路怎么走?”
苏衍之领着我从小道拐上游廊,没几分钟走回主院。小顺正跟几个下人蹲在房檐下嘀嘀咕咕,夹着两三声暧昧地奸笑。看见我和苏衍之一起走过来,都吃了一惊。小顺乖觉,最先跳起来,窜到我面前垂手立定,恭恭敬敬喊了两声:“王爷,苏公子。”一双眼滴溜溜在我跟苏衍之身上扫来扫去。
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苏衍之道:“王爷,没别的事情衍之先告退,请好好安歇。”挥挥衣袖,把我甩下跑了。
小顺跟在我身后进了小厅,殷勤地给我捧了杯茶,鼓起贼胆凑到我旁边压低声音:“王爷不是在南院怎么又到北苑……”我漫不经心地说:“啊,从南院出来天还早。我想着这几天都没看见衍之了,就顺路过去瞧瞧。结果忘了时间,一直耽误到现在。”
小顺钦佩地望着我,两眼闪闪发光:“王爷龙马精神,小的佩服!”
我正慢斯条理地品茶,忽然反应过来。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双手一抖,茶水喷了小顺一身
第十五章
小顺一句话,搅和老子一夜没睡好。
那句话给我一个清醒的提示:务必来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否则我马小东在天下人眼里,依旧是变态的断袖小王爷柴容。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床上一下地就吩咐小顺:“去各院子里把十九位公子统统叫来!”妈的,老子改革,雷厉风行周到全面!
小顺看我一脸坚定果决的表情,踌躇片刻,哆哆嗦嗦地说:“王爷,您身子骨还没大好……一次十九位也忒~~~~~不然~~先叫四五位过来~~~”
靠!我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差点背过去。声色俱厉拉下脸:“我今天有事情要宣布!统统叫过来!早饭以后在正厅集合!”
小奴才被我的严厉神情震住,飞快跑去办了。
王府的确有效率。我喝完稀粥推开空碗,小顺回来报告说十九个公子已经在正厅集合完毕。
我虽然了解十九个男宠背后的故事,但是到今天才有幸一睹全体的庐山真面目。震撼啊!~~~震撼啊!~~~一十九个一一望过去。柳眉若黛秋水如丝,粉面桃腮弱质纤纤。哪个拎到泰国去都不用动手术的。我家燕妮整个一包黄土渣。乖乖!正数第十六那个,比椅子背只高出一个头多一点,才十二三吧,小王爷个畜生!我含笑对小朋友招招手:“过来。”
少年低下头,应了一声,怯怯地走过来。我摸摸他的头:“今年多大了?”少年抬起眼偷偷看了我一眼,拼命想挤个笑容:“王爷忘记了,怜我今年十三。”
***禽兽!!真是八岁到八十岁都不放过!好好一个祖国的幼苗!还起名字叫怜我!怜我,分明是个娘们的名字!
我感到一股正义的怒火从头顶直烧的脚跟:“你以前叫什么?”怜我又抬起眼,开始发抖:“回,回王爷,怜我以前叫天宝。”~~~~~
我搽搽额头:“你姓什么来着?”少年抖的更厉害了:“华。”幸亏姓还像个样子。华,对,这孩子好象是全家因罪被抄,柴容看他标致从皇帝那里讨来的。趁火打劫的禽兽!
怜我低着头,从头到脚都在轻轻颤抖。我想起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弟弟小石十三岁的时候……多么青春,多么热血!好好的孩子,活生生变成现在不男不女的模样。不要紧!有大哥我教导你,一定重新把你变成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我再摸摸小朋友的头,一拍桌子:“从今天起,你叫华英雄!”
第十六章
小朋友听见这个好名字,顿时腰杆直了,目光有神了,底气也足了:“王爷?!”看罢,名字的作用多么巨大。我含笑点头,不错不错,立刻精神了许多。“华英雄,明天我请个高手过来教你练练棍棒拳击。把身体锻炼结实。现在我还有话要跟大家讲,你先去找张椅子坐。”
华英雄瞪着水汪汪的眼看看我,乖乖到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我向其他十八个人摆摆手:“你们也坐啊。”裴若水拉把椅子坐下。其他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齐看苏衍之。等苏公子在椅子上坐了,才各自坐下。
我清清喉咙,开始发言:“同~~”乖乖,一得意差点说出“同志们”。再咳嗽一声:“各位,本王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个事情要宣布。”我环视厅里唇红齿白的一群,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家可能听说了,本王经过这次的生死劫难,对自己以前犯下的种种错误,有了清醒的认识。以前的柴容,真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实行改革。”
听众中开始出现切切私语。我切入整题:“以前,我对你们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不敢企求各位的原谅。从今天起,诸位都是自由的人。想要什么补偿的尽管开口。想离开的,尽管离开。王府不会再对各位以及家人做任何为难的事情。”
正厅里忽然鸦雀无声。我继续说:“如果需要什么,只管提出来,我会尽所有能力,帮助各位。”
“王爷,”一个声音飘进耳朵,顺着神经直蔓延到我头顶脚尖。裴若水一双细长眼瞅着我,“是不是,王爷想让我们出府?”
我点头:“这样解释也行。”我左右看看,发现十几个人的神情有些异常。听到我要放人太兴奋了么?
裴若水不再做声,我正准备继续往下说,众人里忽然站起一个人来:“王爷,晨风逾越,想问一句话。”晨风?我还晚风咧!水风怜我~~~小王爷的文品真***差。等下老子再给这一位想个好名字!我皱皱眉毛:“请讲。”
穿湖色袍子的清秀少年惨白着脸,象下了极大决心似的问我:“王爷刚才说不再为难我们的家人,可是当真的?”
果然不能接受美好的现实。我露出耶稣般的微笑:“当然,本王说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还想……”
少年忽然对我一揖:“王爷如此说,晨风别无他求,先告退了。”呃?我话还没讲完!我刚要张嘴,其余十几位公子突然都站起来对我一揖,转身,一个接一个,走了。华英雄瞧瞧我,再看看其他人,也从椅子上爬起来追出去。我被闪在正厅里,莫名其妙望着唯一留下的苏衍之:“怎么搞的?”苏公子高深莫测饱含深意地望着我摇摇头:“王爷,一时解释不清,我先跟去看看,别有什么事情。”
我摸摸鼻子,搞不好我讲的事情叫他们兴奋到难以接受,要回去先消化一下。苏衍之说别有什么事情,靠!难不成还能乐出病来?
我喊正厅的当班小全端了一碟子五香蚕豆打牙。有两项宏大的计划没来得及宣布……也罢,事情讲究个循序渐进。让他们先消化吸收一下,我下午再开讲。老子也喝口水润润喉咙,对,那个晨风,改成什么比较好?狂风?惊雷?霸天?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我放下茶碗:“什么事情,你连吼带叫的?”
小顺连滚带爬奔进正厅,气喘吁吁按住胸口:“王爷,苏公子让小的赶紧来通知您,不好了!院子里~院子里出事了!裴公子跳了望星湖,三公子四公子喝了鸠酒,八公子抹脖子,十一公子上吊,十三公子十四公子……总之,总之,您先去内院看看罢!”
第十七章
怎么会这样!
我站在内院的游廊底下,看祖国山河一片凄惨暗淡,人仰马翻。为什么会这样!!
跳湖一个,跳井三个,上吊六个,抹脖子两个,磕药四个,外加一个撞墙的。除了华英雄跟苏衍之,一十七个人,没有一个囫囵的。
老天在上,我真没干什么!我仰天长啸,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望星湖旁的空地上给裴公子做了个人工呼吸,裴若水睁开眼,压在我的胳膊肘子上,神情叫一个哀怨:“我裴其宣污秽一世,想干干净净死,也不能够。王爷,求你开恩,给我个了断罢。”靠!他跟那三个跳井的约好的,连台词都一样!
给从腰带上解下来的十一公子流云也做个人工呼吸,流云睁开眼,手拽着我的袖子,神色凄楚:“王爷,你何苦救我。”恩,话虽然老套,还算正常。“王爷,求你赏流云个干净,也省得王爷麻烦。”与其他五个上吊的,口径基本一致。
四个磕药的用皂角水灌回来三个,剩下一个四公子月清。忠叔的老婆刘婶是隐藏在民间的洗胃高手,捋着胳膊撬开月清的嘴,又灌了两大碗皂角水,抡起铁拳在月清肚子上一阵猛敲。我蹲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据小顺介绍,刘婶的儿媳妇翠娘有磕药瘾,家中常备一坛鸠酒,一怄气就来一杯。刘婶在长期的婆媳生活中炼成一身好本事,喝孔雀胆的都能给灌回来。
月清泛青的脸被敲的蜡黄,张开嘴哇的吐出一大滩白沫。刘婶卷下袖子,两个小厮扶起月清,喂了两口清水。月清的眼慢慢睁开一条线。我自主自动,走到月清面前站定。果然,月清无比凄苦先看看四周:“连天都不收我。”我开始数一二三,月清看向我:“王爷,求你……”求你没落音,我数到三。月清双眼一翻,又昏过去了。
两个抹脖子的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目前不方便说话。都只望望我,再望望屋顶,默默流下两行清泪。我最后去看那位撞墙的。
撞墙的兄弟不是别人,正是上午提问的晨风公子。十九公子入门最晚,方法最惨烈。额头上撞破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看的我唏嘘不已。第一句话先问大夫:“脸上会留疤不会?”乖乖,老子也没救了。
王府的郎中两缕山羊胡子颇有仙风,看起来很是精干:“王爷放心。您忘了?当年苏公子拿刀子把脸划成那样,不都被老夫医回来了?”真是不折腾不知道,王府卧虎藏龙,人才济济。
晨风公子在床上闭着眼躺着,来个姓徐的进老曹家帐篷,一声不吭。我指望从他嘴里掏个答案出来。拖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诚恳地请教晨风公子为什么要这样。
晨风公子一言不发,连眼皮都不睁。我叹口气作罢,伸手掖紧他的被子,倒了杯开水在床头。转身要走,晨风公子忽然在我背后说:“王爷。”我转回去,晨风公子依旧闭着眼,慢慢说:“王爷又何苦非要让我活着。给我个痛快,王爷也省得麻烦,岂不是大家干净?”**!老一套!
有谁能告诉我,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我揪住一个下人打听苏衍之在哪里。下人说,苏公子在西院劝解抹脖子的八公子和十五公子。
我赶到西院,揪着苏公子拐进一间空屋,插紧房门。真心诚意地向苏公子请教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苏衍之答非所问,反问我一句话:“公子,你怕不怕死?”
十八章
怕死?!当然不怕!我立刻想到奈何桥跟科长大叔。说老实话,老子还怀念咧!但是我怕不怕死跟这群人要死要活有什么关系?
苏衍之说:“人怕死因为对人间有依恋,有牵挂。没牵挂,生死皆无所谓。”
听起来有几分哲学的思辩。不过好象依旧同正题无关。苏衍之看我一脸大惑不解终于点破玄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府罢?”我记起来裴若水问过我是不是要放他们出府,难道这个词还别有深意?“我放他们自由,不叫出府么?”苏公子脸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想哭:“主子把男宠妾室玩腻了,有的转赠他人,有的转给妓院,叫做出府。”
我傻了。乖乖个龙!怪不得上午一说出府,十几个人的脸色那么难看。“我是真心想帮他们自由~~我说的很明白让他们随便离开不再为难他们的家人……”我忽然灵光一闪,住了嘴,想反手煽自己一嘴巴。靠!还想不明白么,就是因为说不为难他们家人,这帮子人才觉得生无可恋,无牵无挂,想早死早解脱。
我摸摸鼻子:“我本来是好意……”苏衍之轻轻一笑:“我知道,不过我们这样的人,今生今世,哪里还有办法在太阳底下抬头做人。”他一笑,一分落寞两分淡然更有七分凄凉沧桑。我居然看的愣了一愣。啧啧,姓苏的当真越看越耐看。不愧是柴容十九个男宠里排名第一的!而且俊美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清淡气度。到底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公子,对头,据说苏家自从苏二爷死后早就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
苏衍之一双清水样的眼望向我:“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去寻个了断?”我倒抽一口冷气,姓苏的是不是能接收脑电波?我干笑:“没,兄弟只是在想……”苏衍之的神情忽然变的说不出的……诡异……凄楚又带点~~嘲讽……??
“我想在这世上能活的越久越好,阴曹地府,有我不想见的人。”
我出了门,望着苏衍之细长单薄的背影在院子深处渐隐,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是味儿。我正在品味刚才他话的深意,小顺又不知道打哪里突然冒出来:“王爷。”我叹气:“又什么事情!”小顺恭恭敬敬回话:“没别的事情。王爷,十七位公子都没大碍了。”废话!老子早八百年就知道十七个人没事了。我盯着吞吞吐吐的小顺:“有事直说!”
小顺低头:“王爷,几位公子这一闹腾,身子都虚的很。大夫开方子说要多进补。尤其是八公子跟十五公子还有十九公子,失血多,要大补。”我掸掸袖子:“那去吩咐厨房,多弄些有营养的东西。什么人参燕窝,鱼翅鲍鱼……”妈的,说的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小顺头往上抬了几分:“王爷您忘了?太后懿旨,大斋三天。才过了两天……”
靠!折腾的人仰马翻,老子都把老虔婆的懿旨忘了!仁王还说要找老子吃好料的,也不见露头!我压抑一把怒火:“蠢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明着吃,不会偷着煮?!”小顺的脑袋又耷拉下去:“可是,这几天集市上半个卖肉的都没有~~~”我冷笑:“没有黑市?”我不信全京城的老少爷们当真陪太后吃三天青菜萝卜皮。这小子这两天油光满面,一定在暗地里偷吃。
果然小顺听我谈到黑市,没有再继续。支吾了一句:“小的还有个事情请王爷示下。”我挥挥袖子:“讲。”小顺头再次抬了抬:“王爷,那个姓汪的还在院子里关着呢。”哦,是呵。折腾来折腾去,把汪探花给折腾忘了。“别关着了,让他出来放放风,如果偷着跑了就跑了,不要追究。”小顺举起眼来望着我:“王爷,那姓汪的从昨天起什么都不吃,送去的饭全砸了。”
好啊,又来了个绝食的。我觉得头隐隐作痛,象顶了个哑铃,沉重无比。小顺凑过头来低声问我:“要不,王爷您再亲自去瞧瞧。”我的神经咯崩一声,妈的,这样搞下去老子非神经病不可!我一跺脚:“送饭过去,不吃也要让他吃!告诉汪瑞,如果不吃~~~”我狰狞地磨磨牙,“王爷我杀了他全家!”
小顺一溜烟跑去传令了。我整整衣襟。不能再这样活了,我是来享福的,不是来解决疑难杂症的!我要去找个乐子,松弛一下神经。谁死谁活***老子统统不管了!我大喊一声:“来人!”院子里冒出五六个下人在我跟前垂手站定。我开始指点江山:“你,服侍本王回去更衣。你,去给我拿几张银票来,越多越好。”
换了件织锦的外袍,银票揣进怀。我张开折扇,对镜子摆了个造型。不错不错,小王爷的脸虽然有点娘娘腔,绝对是上上的极品。我从额头上捋下两绺碎发,吹声口哨,大摇大摆往门外走。几个小厮想拦我,又不敢。“王爷,您出门好歹点个人带着。”
我声色俱厉拉下脸:“本王出去散散心,晚上再回来。谁敢跟我砍他的头!”跟班的同看大门的缩缩脖子,乖乖原地立正。靠,老子今天就横一把!
我大模大样从后门走出王府,拐上大街。来了古代居然没出来逛,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今天一定玩个够本,把想吃没吃过的,想看没看过的,想做没做过的,统统尝试一遍。古人怎么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人不风流枉少年!
我一伸手,截住一个过路的:“敢问兄台,京城最大的酒楼在哪里?”
第十九章
我坐在京城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馆里,喝茶,听曲子。
酒楼没有去成。为什么?太后!老虔婆的懿旨威力甚大。京城人民在二十个御林军小队的轮流巡逻看护下持斋把素。大小酒楼停业三天。
我逛出来的时候天将傍晚,店铺关门集市收摊,大街上冷冷清清。我在一条街上来回遛了两趟没甚收获,迎头望见一家茶馆,钻进去体验一把。
老天总算可怜我,给我个惊喜的安慰。我在茶馆里捡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茶博士斟上一杯雨前,碧纱罩里罩了四样茶点端过来。我掂了块云片糕正入嘴,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抱面琵琶婷婷走到我桌前敛身行礼:“公子要不要听支曲子?”声音婉转清脆,如山间的溪水。
我顿时骨头酥了半边,“要,要!”姑娘坐在桌旁的圆凳上,调一调弦,对我盈盈一笑:“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我另外半边骨头全融化在这一笑里:“姑娘弹什么我都爱听。”姑娘抿一抿樱唇,又是一笑:“那我给公子弹一支秦桑曲可好?”我点头:“好,好。”姑娘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拨,铮铮弹起来。
我摇着折扇,凝神静气,将弹琴的姑娘细细打量。美人如茶,要慢慢品尝。弹琴女穿一身碧绿的衫裙,鹅蛋脸上娥眉弯弯一双清澈的大眼,秀美恬静。我的小心肝忍不住扑通跳了两下,毕竟很长时间没有看见美女了。
一支曲子弹完,我折扇一合:“不错不错,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这样文静的妞儿,追来做女朋友准没错。姑娘低下头:“承蒙公子抬举。奴家本姓陈,小名京娘。”“哦,”我点头,“京娘,好有韵味的名字。我姓马,马小东。你家住哪里?”京娘将琵琶横放在膝盖上:“奴家祖籍江苏慎城,现居京城。”我颔首:“是不是你家中有困难,才出来卖艺?”京娘低头轻笑,却不说话。
她不说话,我正前方倒有人说话了:“公子,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我转过脸,是茶楼里的伙计:“公子,那边的公子想坐这张桌子,能不能通融挪一挪?”挪一挪,谁这么大排场敢在老子泡妞的时候让我挪一挪?!我四处看看,进门处站着个小子。看气派是个富家哥儿。拽?现在除了皇帝,谁拽的过我小王爷?我云淡风清一张折扇:“让他去别处坐。”
小伙计哈着腰:“公子,别处都没空位了。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去跟那边那位客人一桌?我们少算您茶钱。”
我把折扇啪的一合:“你看我像个掏不起茶钱的?”小伙计看我神情不善,乘着风转过舵:“不然这么着。小店地方小,二位都委屈一下,二位公子坐一桌,成么?”我不加至否,门口的公子哥儿走过来,小伙计替他拉开椅子,大刺刺在我对面坐下。茶博士替他斟上茶,也一样端了四样茶点过来。公子哥儿抿了口茶,转头向京娘:“弹支曲子来听听。”
靠,小样儿的倒骚包!京娘站起身对那一敛身:“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公子哥儿手里也有把折扇,刷的一展:“随便罢。”京娘坐下,盈盈一笑:“那我给公子弹支咏春曲可好?”公子哥儿点头。京娘忽然转过来,对我一笑。
难道,她对我有意思?我折扇轻挥,也微微一笑回报佳人。公子哥儿挑起眉毛:“怎么不弹?”京娘又对我一笑。我乐了,难道美人因为我看这小子不顺眼,不做他生意?我洋洋得意瞟了对面小子一眼,京娘低下头:“马公子,方才的曲子钱……”
我的脸登时热了,咳嗽一声,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京娘的脸色变了变,笑道:“公子这是跟奴家顽笑呢,一千两的银票奴哪里找的起。”我摇摇折扇,含笑望佳人:“不用找了,姑娘不嫌弃,请拿去用罢。”京娘呆了一呆,我继续说:“以后我天天都来喝茶,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京娘嫣然一笑,将银票收进袖子:“多谢马公子。今后马公子过来,只要不嫌弃,京娘愿意日日为公子效劳。”
我听的心花怒放。对面的少年公子搂着茶杯,脸上似笑非笑,津津有味的看我。京娘一曲弹完,被另一桌喊去。那桌坐着个肥猪样的胖子,涎着脸伸手往京娘的胸口摸。我大怒,刚准备拍案而起英雄救美,京娘忽然嫣然一笑,山花烂漫,纤纤玉手在胖子手上轻轻一拧:“啊呀,牛老爷,您真真坏死了!”我张大嘴,折扇啪掉在桌子上。对面的公子哥儿扑哧一声。
我恼羞成怒地瞪过去,怎么着了,老子就是个傻冒青年不行么?对面的兄弟扬起两道眉毛对我拱拱手:“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敢问兄台贵姓?”
第二十章
我是个有肚量的人,既然人家打招呼,总不好不回个礼。况且看那少年公子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我也拱拱手:“免贵姓马,马小东。小兄弟贵姓?”我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少年公子对我微微一笑:“鄙姓符,双名卿书,小字慎疏。”符卿书,名字不错。符小哥两道长眉入鬓,明珠般的双眼流转有神,脸庞五官像是玉雕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贵气。不知道是京城哪位高官家的孩子。我肚子里摇头,符公子,算你走运今天遇见的小王爷是老子。不然,你一家老小只怕又要遭殃。
符卿书对刚才的“小兄弟”耿耿于怀:“马公子贵庚?”我拿起折扇:“今年二十有一。”折扇在手心敲一敲,“符公子今年十几?”
符卿书合上折扇,想放下又没放:“也将二十了。”我含笑:“才十九,符公子真是风华正年少啊。”符卿书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呵呵,跟我玩,你还嫩。“马公子家乡何处?”我道:“要说我家,那可远了。不过暂时在京城住。符公子看样子是京城人。”符卿书点头:“马公子有空,如不嫌弃,可以到岁昌街寒舍坐坐。马公子刚到京城没多久罢?”
咦?这孩子倒些有眼光,我赞许地看他一眼:“不错,刚来了几天的工夫。”符卿书淡淡地笑了:“怪不得兄台不晓得刚才弹琴的女子是教坊里的调琴娘,还慷慨解囊,问她是不是家中有什么变故。”眼光在我脸上一扫,张开折扇轻轻一摇,“马公子的银子,花的委实冤枉。”
靠,我脸上一热,肚里骂了一声。算你小子能耐,一比一,平了。
我跟符卿书你来我往正到酣处,街上忽然一阵嘈杂。符卿书隔着窗子往大街上望了望,忽然匆匆站起身:“马公子,在下有事情先走一步,改日再叙。”我扒着窗子往外看看,一阵家丁模样的人闹哄哄正往这边来,再一回头,符公子早没了踪影。我看看天也快黑了,喊伙计过来付帐。小伙计冲我一哈腰:“方才那位公子付过了。”喔,符小哥做事,倒还像个样子。
我出了茶馆辨别方向,慢慢往王府走。越走脚步越沉重。王府里一个破摊子提起就头大。我忽然很没用的想,不如老子揣着大把的银票潜逃算了,管他谁死谁活去。但是摸摸良心,想想我的豪阔誓言。人生重在坚持。何况我跑了,那二十个人更没活路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做事情要凭良心。
进了一条小巷子,再走两段路就是王府的后门,我刚拐了个弯,迎头撞上个贴墙站着的人。撞的我肩膀生疼,那人也吓了一跳。我定睛一看:“符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符卿书眼神闪烁一下:“马公子,这样巧。我随便走走,谁想走到这里来了。你住附近?”我疑惑地看看他,随便走走,刚才不是说他有急事么?巷口渐渐传来一阵嘈杂,符卿书的神情忽然有点紧张,那声音由远及近。我依稀分辨出几声呼唤。“少爷,老爷等你回去……”
我恍然明白,对符卿书哈哈一笑:“符公子,离家出走小孩子怄气才玩,你还是快点回去,免得令尊担心。”
符卿书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瞪我一眼,一甩袖子大步往巷口走。真是!刚刚夸过他会做事。至少打个招呼再闪人么。
我吹着口哨,摸回王府后门。七八个侍从接御驾似的打着灯笼迎我进府。小顺小全小胜一溜烟从内院赶过来,小顺接过个灯笼走在我旁边,“王爷,您吃了没?厨房里的晚饭还给您预备着呢。”我逛了一下午,正饿的发慌。想起稀粥苔干更加饿火烧心,咬牙切齿地说:“吃两口吧。”
小顺乖觉,命人把晚饭送到我卧房去。我洗完澡回到卧房,小全捧了两个食盒进来。小顺端了粥碗,送到我手里。我看一看,舀一勺子入口,眉花眼笑。王府的大厨果然不同凡响,皮蛋瘦肉粥我喝了二十多年,从没尝过这么鲜的味儿。小顺讨好地看我:“王爷,今天的梗米是不是比平常好些?还有一盘子五香花生仁跟笋干,您尝尝?”我剥开鹌鹑蛋的壳又夹起一块胭红的火腿,老泪纵横:“花生煮的好,笋干也蒸的不错!”
第二十一章
吃的饱睡的好。我倒头一觉睡到天大亮,油汪汪地度过了最后一个大斋天。
弹弹指头的工夫,小日子无声无息过去了十来天。这十来天风平浪静我也过的春风得意。一十七位伤员公子恢复的七七八八。跳水的跟上吊的,第二天就鲜活再生,磕药的三四天后胃口好一切都好。现在抹脖子的二位跟撞墙的晨风公子伤疤也长的差不多。老子每天有两个例行的活动,一件是早上带领各位公子做做运动,另一件是每天晚上给华英雄讲故事。
十七个兄弟集体自杀让我悟到了一个真理,做大事要有耐性。所谓循序渐进滴水穿石。激烈的变革产生激烈的反弹,只能另辟蹊径,走怀柔路线。我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初步着手实施和平演变方案,目前小有成效。
各位公子被我一天一探的诚心感化。对我的态度自然了许多。我借口调理各位虚弱的身体,在湖心亭里吊了个沙袋,鼓励公子们去练练拳击,每天早上绕望星湖慢跑两天,做做晨练,呼吸新鲜空气。
汪探花被老子不听话砍他全家的话震住,目前十分合作,在南院调理的细皮白肉,偶尔也出来参加晨练。我对他的进步给予赞赏,特别准许他第一批进阶演习棍棒。
棍棒师傅陈大贵老爷子是仁王爷一手举荐,今年六十八岁。退休的原禁军教头。年轻时使一对流星锤。据说有一夫当关之勇。本来照我的意思,直接到少林寺武当山这样的地方请一两个长老过来领导大家打打基础,我再去荒山野岭寻访世外高人。但是仁王爷说,陈老爷子的功夫绝对与少林武当的长老不相上下,而且教学经验丰富,就近又方便。
我早知道柴欣兄弟说话靠不大住,果然出了事情。陈老爷子来王府教学第一天,扯起校场上操练三千禁军的喉咙,指挥包括小王爷我在内的各位,扎个马步练练。只有华英雄、汪探花和老子我乖乖照做了。其余一十八位公子,负手而立,拒绝合作。
陈老爷子大怒:“王爷都做了你们为何不做?!”裴公子道:“王爷自家做并没吩咐我们做,王爷先时说过,演练事情凭自愿二字。”陈老教头大喝一声反了,拿眼光暗示我声援。我假装没看见,现在的政策是怀柔。陈老教头恼羞成怒,轮起一根长棍,往裴若水身上砸去。
我大喊一声停手,没多想就往前冲。结果棍子没敲到裴公子,结结实实打在我右肩上,打的老子很没种的龇牙咧嘴。
当时仁王爷本着送佛上西天的精神正坐在游廊下观摩,小顺小忠服侍他喝茶磕瓜子吃茶点。见状一扬手,一块松子卷酥直射过来,正中陈老教头后背的某处穴位。老爷子顿时变成木雕泥塑,动也不动。仁王爷方才踱过来,一挥袖子,把老爷子扇出一丈开外:“姑且念你年老且有战功的份上,今天饶了你。伤了泰王爷的千金贵体,三千个头也不够砍!”
陈老教头撞在地上撞开了穴位,我同仁王说情叫两个下人扶他出府。看着仁王一肚子火气升上来:“三哥你忒不够意思!自家功夫那么高,不指点兄弟两下还给我推荐个草包!”仁王爷笑的老奸巨滑:“都教了你,**什么。况且天下哪有白教的道理,我替你举荐陈教头,你还欠三哥我一顿举荐酒哩。”**!
我的右肩膀紫了一大块,拿跌打酒揉了几天才好。更要命的是,裴若水,在我建议下改回名字叫裴其宣的裴公子,说感谢我替他挡棍子,每天晚上亲自帮我揉肩膀。揉的我小心肝乱颤,给华英雄讲故事讲的七零八落的。
为了让祖国的幼苗走上光明大道,我每天晚上都给华英雄讲英雄故事在潜移默化中端正其思想。这项工程进行的十分顺利。华英雄傻的彻底,三打白骨精这种烂段子老子三岁就腻了,他十三了居然听的津津有味几乎走火入魔。我单号讲西游记双号讲水浒,华英雄开始有些畏惧,缩在椅子里不敢抬头。现在每天晚上目光炯炯听到半夜,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本来小日子可以滋润地进行下去,如果不是出了一档子破事。
这档子破事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灾难。源头是符卿书
第二十二章
我再次碰见姓符的小子是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头。当时我正在品尝酒楼的天字招牌菜水晶蹄膀。符公子有趣的很,见了我明明是不大乐意的皱皱眉毛,非要讲个礼数周全过来跟我打声招呼。
我打个哈哈应付了一句符公子你好,低头继续围剿蹄膀。符公子旁边一个很拽的跟班不乐意了:“这位公子怎么这样跟我家少爷说话?”
我从蹄膀上挪开眼看看他,符卿书呵斥了一声不得无礼。跟班小哥底下又来了一句:“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么?”
我乐了,“你家少爷叫符卿书,我知道。”跟班小哥用掂量一棵白菜的眼光掂量我:“公子你刚来京城罢?”我低头看看蹄膀。是不是我刚才啃的太财迷了,小跟班瞧出了我的穷酸相?
小跟班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公子就算是外地来的,不该不晓得我家小侯爷的身份。天底下哪个不知道安国侯符家?”
欧,怪不得一个跟班都如此骚包,原来符卿书是个小侯爷。乖乖,你可知道老子我现在是小王爷,比你高出两层哩。我冷笑:“姓符的安国侯在下孤陋寡闻,不晓得。只听说符里集的烧鸡不错。”符卿书绿了脸,呵退小跟班,“下人没有见识,马公子见谅。”
我宽宏大量地表示没有关系。小跟班惟恐小侯爷在市井堆里沾染了污秽气,低声道:“少爷还是赶紧回去罢,表小姐撞天婚的吉时快到了。”我埋头在蹄膀上竖起耳朵,撞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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