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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全集

_50 萧鼎(当代)
  
  玉阳子惊怒交集,但此时此刻,已不容他后退,遂起长生堂全部实力,布置在死泽之中,一面全力找寻那异宝下落,一面则负责狙杀来犯外敌,这数十日间,被长生堂暗中杀害在死泽之中的人,已经不下数十人,其中既然正道散仙,也有魔教其他派阀的高手。
  
  为了本门的生死存亡,玉阳子已然是不顾一切!
  
  ※ ※ ※
  
  这一夜,玉阳子得到门下密报,前方死泽外围“无底坑”附近,有一群正道中人驻扎了下来,准备在那里过夜。而在接下来一波接一波的探子回报中,玉阳子面色渐冷,心中已经明白了那是些什么人。
  
  那是青云门门下一群最菁英的年轻弟子,本来人数应该只有十几人,但听到探子回报,此时那群人的人数居然已经达数十人之多,而且其中更有和尚和焚香谷服饰的人在其中,玉阳子紧皱眉头,深深呼吸,向着远处凝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身后的黑暗中忽地一阵轻微脚步响起,一个看去精明瘦削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来到玉阳子身边,玉阳子立刻转身,面对着他,显然此人身份非比一般。
  
  这个中年人名叫孟骥,乃是长生堂玉阳子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是当年青云山一战之后仅存的少数长生堂高手之一,所以更是深得玉阳子信重。此刻玉阳子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也是要等待此人回来。
  
  孟骥向玉阳子行了一礼,玉阳子微微摇头,道:“算了,不必多礼,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但孟骥却显然知道玉阳子所问之意,低声道:“属下已经带人去死泽另一侧黑水沟、白马河一带搜查过,并未发现鬼王宗、万毒门和合欢派的人大举进入,只有几个落单的小派人物,属下已经直接下手解决了。”
  
  玉阳子精神一振,面上首次露出笑容,点头道:“好!如此我们后顾无忧,今晚便全力突袭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先将这些人除去,正道便无力再与我们争夺!”
  
  孟骥面上却似乎没什么欢喜之色,反而有些担忧,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门主,但是三日之前,大王村附近暗哨传回消息,似乎鬼厉和秦无炎这两人已经到了死泽附近,而合欢派的金瓶儿向来行踪飘忽,我们不可不防!”
  
  玉阳子面上肌肉一抖,露出愤恨神色,恨声道:“这一点我如何不知,正道那些人不过是想要那件宝贝,而万毒门、鬼王宗一伙,要的却是我的命!”
  
  孟骥身子一震,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面上神色不定,低声道:“门主,那我们怎么办?”
  
  玉阳子哼了一声,深深呼吸了一下,放缓了身子,道:“事到如今,我们已无回头之路。趁着万毒门、鬼王宗和合欢派人马未到,我们先将正道这些小崽子解决了,然后全力搜寻异宝,一旦到手,以前些日子的异兆看来,这必定乃是不世出的奇宝,我们便不怕其他三派!”
  
  孟骥低首道:“门主高见。”
  
  玉阳子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定了定神,伸出他如今唯一的右手,在夜色中重重向前一挥,顿时黑暗中人影攒动,片刻后大批长生堂弟子出现,轻车熟路地向着玉阳子手指的方向,奔袭而去。
  
  夜色茫茫,凄凉而带着杀气!
  
  ※ ※ ※
  
  死亡沼泽,无底坑。
  
  这一片在白天看去一片平坦的土地,却不知为何有着这样一个古怪的名称,除非是长年生活在死泽附近的村民,才知道在这一带的土地上,中间一大片土地看去和周围一般无二,都是乱草丛生,实际上却是个巨大的无底泥坑,且其中淤泥吸力极强,普通人若不慎踏入,不消片刻便被吸了下去,从此无声无息地腐烂在深深沼泽之中。
  
  死泽之所以得名,也便是沼泽之中,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地方数不胜数!
  
  不过,正道的这些年轻人显然并非普通人可比。
  
  青云门一行十数人在死泽中行了几日,前后遇到了天音寺和焚香谷派出的弟子,三方汇合一处,倒是都有熟人在此。
  
  天音寺仍是以法相、法善为首,而焚香谷的弟子中,也有李洵和燕虹,只不过见面之后,彼此关系却不大一样。以萧逸才为首的青云门弟子和天音寺众人相处和谐,有说有笑,但焚香谷一行则与这两大门派有些隐隐隔阂,似乎故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其间微妙,众人心头自己会意,但表面之上,仍旧客客气气,三大正道巨派依然同心协力,为世间正义道德,斩妖除魔,消灭魔教!
  
  这一夜众人宿在无底坑附近。燃起篝火,再三叮嘱师弟师妹们不可随意走动之后,萧逸才将天音寺的法相,焚香谷的李洵请到一边,轻声商议。
  
  此时此刻,李洵微微皱眉,眼中深处隐有不屑之色,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和蔼模样,低声道:“萧师兄,你多虑了吧?”
  
  萧逸才微微一笑,道:“李师兄有何高见,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看到萧逸才和法相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李洵顿了一下,随即道:“我以为,自从我三派入泽之后,势如破竹,长生堂派出来的弟子被我们一再击溃。而且自从当年青云山之战后,长生堂高手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一个玉阳子还在苦撑大局,其余的根本不足为虑。萧师兄却说今夜危机四伏,太过了罢?”
  
  萧逸才沉吟片刻,道:“李师兄说的的确有道理。但魔教长生堂中,门主玉阳子道行极高,只他一人我们就不可小觑,此外长生堂自崛起名列魔教四大派阀至今,已有八百年之久,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又对这死泽异宝志在必得,难免会狗急跳墙,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法相点头道:“萧师兄说的有理,我们的确要小心为上。”
  
  李洵见他二人都如此说话,便不好再说什么,但他性子倨傲,眼中神色仍是露了些出来,淡淡道:“那依二位师兄所说,今晚我们该如何才好?”
  
  法相看了看他的神色,怔了一下,转头向萧逸才望了一眼,却见萧逸才行若无事,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依旧微笑道:“李师兄果然明鉴,以兄之高才,他日大功告成,李师兄当记首功。”
  
  李洵微微一笑,居然也不谦谢。
  
  法相在一旁看着萧逸才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眼前忽地掠过了当年那个叫做“张小凡”的少年的身影,如果他今日也在这里,那该多好……
  
  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听到萧逸才低声开始布置,连忙凝神听去,只听萧逸才压低声音,轻轻道:
  
  “二位师兄,今晚我们……”
  
  夜色,仿佛又深了几分。
  
  ※ ※ ※
  
  死亡沼泽里的夜晚,仿佛也是笼罩在黑云之中的,或许是每到夜晚,这个巨大的沼泽里都会升腾起迷雾所致。
  
  夜空中一片片的灰色蒙蒙,不要说是月亮,连半颗星星也看不到。
  
  无底坑附近,那些正道年轻弟子夜宿的地方,除了几点残存挣扎燃烧的篝火灰烬,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黑暗中隐约望去,那些正道弟子蜷缩在衣物被中,将全身盖的严严实实,毕竟年轻人修行不够,抵挡不起这死泽之中透骨的夜寒。
  
  长生堂的弟子,无声地从四面八方将这群人围了起来,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玉阳子的命令。
  
  玉阳子缓缓伸出了他唯一的右手。
  
  站在他身旁的孟骥,忽然低声道:“门主。”
  
  玉阳子的手顿了一下,微感不满,但孟骥毕竟在他心中地位不低,还是耐住了性子道道:“怎么了?”
  
  孟骥仿佛也感觉到了玉阳子的不满,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道:“门主,你看这些正道中人,怎么连个守夜的人也没有?”
  
  玉阳子怔了一下,随即晒道:“这些黄毛小子,心高气傲,这些日子我连施轻敌之计,他们早就以为我们不堪一击,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有守夜,也不足为奇!”
  
  孟骥面色一动,终于还是沉默了。
  
  玉阳子没有再去理他,右手一翻,只见一面黑白两面的奇异镜子出现在他手中,随即飞上半空,在夜色里滑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长生堂门人,同时呼喊,在夜色里远远传荡开去,蜂拥而上,带着无边的杀意!
  
  那一片脆弱的残光中,有淡淡的凄凉。
  
  最后的一点灰烬,便在此刻,悄悄熄灭!
  
  黑暗淹没!
  
  片刻之后,忽然有清脆锐响,呛啷龙吟。
  
  一道碧光,一道蓝光,一道金光,一道白光,一道青光。
  
  五道灿烂耀眼的奇光,在那夜色的黑幕之中,如刺破苍穹的利剑,在黑暗的最深处,霍然出现,冲向那些长生堂门人。
  
  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耀眼光芒,一道接一道的出现。
  
  玉阳子看在眼中,脸色大变!
  
  
  
  第九章 黄雀
  
  事起突然,黑暗中陡然生变,那些长生堂门人一时都惊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便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间,早有准备的正道中人纷纷献身,各自驭起法宝,直杀过去。以有心杀无心,自然是占了大大的便宜,而且在这里的正道弟子,无一不是各大门派的出色传人,修行道行或许比不上玉阳子这等人物,但对付普通门众,却是远远胜过。
  
  这片刻间如虎入羊群,正魔二道向来仇视,下手时也断然不会留情,只见着夜色中各色光芒乱闪,惨呼尖叫声不绝于耳,血腥之气顿时泛起,飘荡在这个沼泽之中。
  
  在各色光芒的最前端,闪耀的一道碧绿的耀眼寒光,正是青云门龙首峰弟子林惊羽的斩龙剑。
  
  这个在之前从未曾显山露水的年轻人,此刻却突然如此的耀眼夺目,斩龙剑轰然锐响,碧绿豪光冲天而起,包裹着它的主人,竟然是毫无顾忌地冲进了长生堂人群之中。
  
  那是夜色里最灿烂的一道光芒,他眼神冷冷,瞳孔深处却似有狂热,仿佛渴望着前方寒芒下迸发的鲜血。
  
  当先的数个长生堂门众,在碧绿光芒掠过之后,化作了血雨飞洒。
  
  众人大哗,纷纷围上,但林惊羽竟似根本不顾身后袭来的敌人,只目望前方,直冲向人最多的地方,纵横冲杀,锐不可当,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片刻后其他的正道弟子也跟了上来,各出法宝,与长生堂门人厮杀在一处。
  
  萧逸才乱战之中,仍为林惊羽所震动,高声叫道:“林师弟,小心……”
  
  只是林惊羽竟仿佛根本听不到别人警告一般,此时此刻的他,赫然已经和当年龙首峰学艺的那个少年完全两样,手持斩龙剑,身做屠魔光!
  
  不知有多少个长生堂门人将他团团围住,然而,他竟不曾回头一望。斩龙剑在夜色里闪烁着挥舞,无数的鲜血在他面前腾起又洒落,淋湿了他的衣衫。
  
  到了后来,无数的长生堂门人在他身后追赶,而在他身前的,却几无敢抵挡之人,人人落荒而逃,不敢面对这狂魔一般的人。
  
  直到,黑暗深处发出一阵“呜呜”刺耳的声音,白光闪过,一件圆形事物急促旋转着从天而降,当头向林惊羽头顶打下。
  
  林惊羽大叫一声,正飞舞杀敌的斩龙剑瞬间飞回,他一把抓住,直刺向天,瞬间碧光大盛,腾空而起,不料半空中那圆盘事物却更是厉害,黑光白芒交替出现,竟然就在一片碧绿豪光之中,硬生生压了下来。
  
  林惊羽首次变色,知道长生堂中终于出现高手,这半空中不明法宝看去虽不起眼,却将斩龙剑锐利无匹的剑芒视若无睹,带着沉沉压力,迅疾压了下来。
  
  林惊羽脸色随着那圆盘压力瞬间便白了几分,霍地大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只差了片刻,那圆盘轰隆打下,将他原来站立之地生生打出了一丈方圆的大坑出来,力道之狠,显然这人也是愤恨之极。
  
  林惊羽身子倒纵而出,身后青云门人看到,纷纷上来接应,但他刚才肆无忌惮冲进长生堂人群之中,周围俱是敌人,还未等他落地站稳身子,半天身子剧痛,片刻间竟然已经有三、四把利刃砍进了他的身子。
  
  鲜血泉喷,鲜艳如花 ,染红了他的衣衫,林惊羽眼角抽搐,但竟无丝毫退缩畏惧之色,斩龙剑光芒在自身鲜血飞洒之中,却是更加耀眼夺目,环身飞旋,顿时惨叫声起,三、四个长生堂弟子踉跄而退,断臂吐血,眼看是不活了。
  
  众人看着这年轻人勇悍如此,一时为之侧目。
  
  片刻后正道众人纷纷杀来,长生堂门众不敢恋战,向后退去,而在刚才击退林惊羽的地方,玉阳子缓缓现身出来,脸上神色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神仙姿态?
  
  这时场中激斗渐渐停息,长生堂门人逐渐归到玉阳子身后,正道这些年轻弟子也站到了一起,萧逸才、法相、李洵等人站在最前端,旁边小竹峰文敏走过来,帮助林惊羽包扎伤口止血,同时口中低声道:“你这个少年人,怎么这般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
  
  林惊羽与文敏也只是当初在通天峰上有数面之缘,此刻却得她突然照顾,不禁一怔。这十年间,他在青云门通天峰祖师祠堂里师从那个神秘老人学艺,凭借着自身资质和坚忍毅力,终于大成,今日出手,果然震动全场,人人刮目相看。
  
  但在这位陌生的师姐问了一句之后,林惊羽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说不出话来。文敏向来心地甚好,见林惊羽半边身子流血,又趁时下难得空隙,便出手帮他包扎,只是情势紧急,也是随便包了一下,然后低声道:“等一会还有激战,你自己小心。”
  
  林惊羽心头一暖,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师姐。”
  
  文敏笑了笑,走到一边,站在陆雪琪的身旁,陆雪琪转眼向林惊羽这里看来,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眼中却似有光芒掠过。
  
  前方长生堂处,玉阳子面色冷峻,唯一剩下的右手紧紧握住法宝“阴阳镜”,直握的手上青筋也冒了出来。
  
  这一次突袭正道,不料反被这些正道小辈摆了一道,他粗粗这么看了一眼过去,只这一会工夫,长生堂已经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而正道弟子那边,却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林惊羽被砍了数刀,倒似乎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李洵此刻望着前方魔教长生堂门众,目光闪耀,忽地低声道:“萧师兄果然神机妙算,在下佩服!”
  
  萧逸才微微一笑,道:“不过碰巧而已,日后还有诸多借重李师兄的地方,还望李师兄不吝赐教。”
  
  李洵显然此刻已经不敢再小看萧逸才,遂点头道:“不敢。”
  
  法相的目光却向后在受伤的林惊羽身上停顿了片刻,似乎有意过去慰问一下,但终于还是忍住了。自从青云门与天音寺众人汇合之后,双方相处的都还不错,但青云门中唯独林惊羽一人,始终对着天音寺众僧人冷淡之极,究其原因,众人自然心里明白,只是当年伤疤,谁也不愿旧事重提,所以一直以来,倒是天音寺众僧人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林惊羽。
  
  但此刻见到林惊羽受伤,法相仍然有些关心,转头对萧逸才低声道:“萧师兄,你门下林惊羽师弟的伤势没什么大碍罢?”
  
  萧逸才早看到文敏过去替林惊羽包扎伤口,此刻向文敏处望了一眼,文敏会意,微微摇头,萧逸才这才放下心来,对法相道:“林师弟没什么大碍,法相师兄不必担忧。”
  
  法相低首合十,轻颂佛号。
  
  萧逸才深吸一口气,望向前方,朗声道:“玉阳子前辈,怎么说你也是前辈高人,长生堂名列魔教四大派阀,怎么用此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玉阳子大怒,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也一样埋伏我们,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萧逸才脸色变都不变,正气凛然道:“我等后生晚辈,又是出门在外,自然要小心防备奸邪小人暗中加害,不料这一等居然等到的是……嘿嘿,嘿嘿!”
  
  这萧逸才年纪远小于玉阳子,但口舌锐利,几句话就把玉阳子说的七窍生烟,大吼一声,当先扑来,后边长生堂门众见门主出手,也跟着纷纷杀出,萧逸才等道行出众的几个,将玉阳子拦了下来,其他人又是杀成一片。
  
  本来以玉阳子的修行气度,也没这么容易就被萧逸才所激,只是眼见长生堂仅存的一点实力此刻又白白损耗了许多,心痛愤怒之极;偏偏萧逸才骂人不带脏字,句句讽刺,纵然旁边的孟骥还保持着一点清醒,刚想劝阻,玉阳子已然冲了出去。
  
  玉阳子能在长生堂门主之位上坐上百年之久,自然是有其真才实料,就算是十年前在青云一战断去一条左臂,道行大损,单凭萧逸才一人,也断断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种单挑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生,萧逸才当中,法相在左,李洵在右,这三个当今正道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三人截住了玉阳子,斗在一处。
  
  玉阳子奋起神威,单手独臂,以一敌三。手中阴阳镜法宝奇幻莫测,忽黑忽白,玄光阵阵,萧逸才等人攻来的法宝奇光不是被这宝镜挡开,便是被玉阳子一牵一扯,拉到一边,根本不能近身。
  
  更有甚者,阴阳镜白色一面翻转过来时刻,竟然会将三人法宝反震回去,反攻主人,三人一开始不曾料到这法宝竟然有此神妙功用,险些都吃了大亏,李洵更是左臂上被自己的法宝“九阳尺”擦了一下,差一点就变作与面前玉阳子相同的独臂之人。
  
  这一下三人都不敢大意,仔细应对,玉阳子以一敌三,对着正道中这三个出色人才,竟然还稳占上风,一身道行当真了得。
  
  只是玉阳子自己虽然厉害,但手下门人道行却与他差的太远,面对着这一群资质、法宝无不是个中翘楚的正道弟子,虽然人数众多,却反而渐渐落于下风。
  
  除了天音寺那些僧人下手较轻,青云门与魔教仇深如海,门下弟子下手俱都凶狠,而焚香谷也不输青云门几分,玉阳子被这三人缠住,虽然占了上风,却一时脱身不得,激斗中放眼向四周望去,只见除了孟骥等少数几人苦苦支撑,其他普通门众,已然渐渐军无斗志,伤亡过半。
  
  孟骥一招逼退面前一个焚香谷弟子,面露焦虑之色,向玉阳子大声叫道:“门主!”
  
  玉阳子咬牙切齿,愤恨之极,但终于知道大势已去,再拼下去,长生堂最后一点底子也要耗在这里了,只得大喝道:“诸人先退,我来断后!”
  
  此言一出,长生堂弟子纷纷向背后黑暗中逃去,正道这里萧逸才等人何等机警,同时发力,诸法宝奇光闪烁,顿时纷纷向玉阳子扑去。
  
  玉阳子大吼一声,也不躲避,阴阳镜半空急转,竟是急冲而上,“当”地挡飞了法相驭起的“轮回珠”,瞬间从黑变白,萧逸才身子一震,只见着半空中飞舞的七星剑突然失去控制,倒攻回来,剑势凌厉,一时手忙脚乱,法诀连施,这才重新控制七星剑。
  
  只这片刻工夫,玉阳子又已经将李洵攻来的九阳尺扯到一旁,正道三人的攻势为之一窒,玉阳子却并未趁机逃走,而是身形腾起,落在人群之中。
  
  正道其他弟子正在追杀奔走溃逃的长生堂弟子,不防玉阳子突然杀到,“腾腾”几声,顿时在他手下重伤了数人,更有几个被阴阳镜大力击中,飞了出去,落在黑暗之中,突然惊叫,片刻后便悄无声息,只怕是落在了此处的无底深坑之中,就此陨命。
  
  夜色之中,只见玉阳子一人纵横睥睨,在人群中左冲右杀,掩护长生堂弟子逃走,所到之处,阴阳镜黑白光芒面前,正道弟子纷纷退避,当真威武不可一世。
  
  而在远方,伫立在黑暗之中的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也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场中的形势,尤其是死死盯着正大发神威的玉阳子。
  
  有了玉阳子这一阵冲杀,长生堂弟子压力顿时大松,转眼间便撤走大半,留下了一地尸首,玉阳子看在眼中,又是一阵心痛。
  
  但就在这个时候,正道中萧逸才等人已然追了上来,此刻更是加上了青云门宋大仁、曾书书、文敏,天音寺法善,焚香谷燕虹等人,一共八人,法宝齐出,将玉阳子团团围住夹攻。
  
  玉阳子厉啸一声,杀的兴起,性子中凶悍之处一一都发挥了出来,竟不见有一丝畏惧之色,阴阳镜翻转飞舞,左遮右挡,牵引反攻,与那八人杀在一处,从地面杀到半空,又从半空杀回地面。
  
  只是毕竟正道这里人多势众,且道行皆为不低,玉阳子神通再大,终究寡不敌众,阴阳镜势头便被渐渐压了下去。
  
  正道这里八人飞起纵跃,配合亦渐渐默契,虽说如此八人围攻一人,不大好看,但只要在心里加上一句此乃魔教万恶之大魔头,自然心安理得,招招夺命,向着那要害处而去。
  
  但玉阳子数百年苦修道行,岂是等闲,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下,他虽然渐渐无反手之力,四周压力也越来越大,但任凭萧逸才等人如何狂攻,竟也攻不进他阴阳镜那黑白两色玄光之内。
  
  而且他身子移动,隐隐然带动战团,向旁边游走,若不是萧逸才实在机灵,猛然记起刚才有同门弟子陨命,大声喊了出来:“小心陷入沼泽!”
  
  这才提醒众人,片刻后便发现果然不知不觉已被玉阳子暗中带到无底深坑旁边,一不小心便会有人陷了下去,当真是险之又险。
  
  玉阳子在乱战之中,仍又这份定力眼光,这份阅历经验,自然并非这些小辈可以相比。
  
  无奈如今纵然他经验再多,修行绝高,面对着这一群道行高、资质好、法宝亦出类拔萃其中又有如此眼光镇定的年轻高手,也是无可奈何。
  
  萧逸才为首的八人同时发力,瞬间无数奇光异芒纷纷打向玉阳子手中阴阳宝镜。玉阳子全身大震,只觉得压力重重,如排山倒海,一波又是一波,对手发力之后可以略为休息,他却只能不停抵挡,无法回力,挡了十数次之后,终于抵御不住,只得向后退去,逐渐远离了无底深坑。
  
  离开无底深坑之后,正道中人顿时放下心来,更加放开手脚围攻玉阳子。
  
  玉阳子渐渐吃力,眼角余光向四周瞄去,只见这片刻工夫场中长生堂弟子已经大部撤走,孟骥等少数几人正向自己这里赶来接应,但旁边处,却有更多的正道弟子围了过来。
  
  玉阳子心中一寒,知道若被这二三十人合围起来,自己道行再高也要丧命在此,当下一下挡开曾书书正面攻来的轩辕剑,大喝道:“你们快走!”
  
  孟骥等人一呆,随即反身而逃。玉阳子不欲恋战,手中阴阳镜一闪再闪,忽地白光大盛,豪光耀眼,瞬间攻到他身边五道法宝,竟然一起被他反震回去,回攻主人。
  
  正道那里不料他竟然还有如此本领,顿时一阵混乱,阵势也开了个小口子。
  
  玉阳子何等阅历,立刻身化奇光,如电一般向那里冲去。
  
  他身形甫动,下一刻便已到了那个口子旁边,眼看就要冲了出去,萧逸才等人在他身后较远,追赶不及。
  
  但就在此刻,碧光顿起,灿烂夺目,斩龙剑凶然而至,当面劈下,看这势头,真要将玉阳子劈成两片。
  
  玉阳子猝不及防,但在这生死关头,他竟仍然硬生生将身子向右移了三分,那碧光直劈而下,从他身侧轰然斩落,衣袖飘飘,被这碧光绞为碎末。
  
  玉阳子左臂早断,这时反而占了便宜,否则这剧痛之下,他能否保持镇定还属未知,但左边身子一阵火辣辣疼痛,只怕还是被这斩龙凶剑碧芒所伤,他身子不停,右手已然翻转,阴阳镜顿时黑光闪耀,横击出去,只听得闷哼一声,林惊羽踉跄而退,身上刚才包扎的伤口尽数迸裂,鲜血再度喷出!
  
  此刻面前已无正道弟子挡路,玉阳子心中一喜,正欲发力,同时心中诅咒,今日受尽这些正道小辈屈辱,来日必当百倍报复。
  
  死泽之上,忽地一声惊雷炸响!
  
  众人侧目!
  
  一道璀璨蓝光,横亘天际,天空乌云如墨急促旋转,如狰狞漩涡,陆雪琪人立半空,狂风凛冽,她绝世容颜之上,如冰如霜!
  
  远远的黑暗中,仿佛也有人身子微微一震。
  
  那美丽女子,凌空而立,悬空连行七步,口中颂咒,瞬间天际电芒乱闪,如巨大光蛇穿梭云间。
  
  玉阳子脸色大变,但还不等他有何反应,陆雪琪的“神剑御雷真诀”已然发动,只见天际巨大电芒,轰然落下,击在天涯剑尖,蓝光大盛,片刻间照亮了半个天空乌云沉沉。
  
  此时此刻,陆雪琪再无当年与张小凡比试之时的那分吃力,只见那漫天电芒,倒映在她深深瞳孔之中,仿佛又回到了过往岁月!
  
  巨大光柱,折射而下,未到地面,旁边正道弟子已然纷纷退避,玉阳子身旁数丈之内,狂风呼啸,树木水草赫然连根拔起,威势惊人!
  
  玉阳子长啸一声,全身衣衫尽数鼓起,阴阳镜悬浮而起,放射出黑白二色奇光,瞬间融于一体,显然玉阳子激斗之后,也已经出尽全力,拼死抵挡!
  
  “轰……!”
  
  巨大的光柱轰然打在玉阳子的阴阳镜上,片刻之间竟将玉阳子身子压入地底一分,玉阳子面上痛苦神色更是一闪而过,但天空中的陆雪琪的身子,也是突然大震,面色也白了几分。
  
  但是场中那道巨大光柱竟未退减,源源不绝从天涯神剑之上,电芒乱闪,激烈打下,玉阳子独臂支撑,面色越来越是难看,若不是神剑御雷真诀威力太大,正道弟子插不上手,否则此刻千刀万剑一起落下,转眼间就让玉阳子变做肉酱。
  
  玉阳子眼中满是怨毒之意,片刻后面上肌肉一阵扭曲,狠命一咬,咬破口舌,一口鲜血喷在阴阳镜上,不知为何阴阳镜顿时光芒大盛,竟然硬生生将陆雪琪那巨大光柱顶了回去。
  
  萧逸才等人眼见不对,纷纷扑上,玉阳子厉啸一声,飞身而起,阴阳镜在身后疾扫,被他本身精血激发的阴阳镜灵光势道汹涌,萧逸才等人不敢硬接,纷纷退避。
  
  玉阳子此招虽然厉害,但看的出在这剧烈激斗之后,又用此凶戾奇术,已然是元气大伤,连脚步也踉跄了几下。但此人实在了得,便在这等情况下,仍旧强提一口气,飞身而去,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洵等人还要追赶,萧逸才瞬间权衡利弊,大声阻止,道:“穷寇莫追,死泽这里危机四伏,我等又不熟悉,小心为上!”
  
  李洵心中虽有不甘,但今晚萧逸才料事如神,心中也着实对他有些佩服,便终于是停住了身子。
  
  这一夜,这一战,终于是以魔教长生堂的惨败而告终。
  
  只是正魔两道火并,正道这里也有些损失,不过比起长生堂来,那就是好的太多了。
  
  
  
  第十章 末路
  
  夜色如墨,冰冷肃杀。
  
  忽地,一道光芒在黑暗中划过,迅疾无比的从远处飞近,但远远看去,那光芒似乎隐约颤抖,有不稳迹象。
  
  地面之上,孟骥正来回焦急走动,在他身后的是长生堂残存弟子,粗粗看去,大致还有五六十人,一个个面带惊惧神色,望向来路。
  
  直到他们看到了那道光束。
  
  普通弟子顿时骚动,有不少人欢呼起来,孟骥却是看着那道飞来的人影,焦虑面色更加重了几分。
  
  那光芒掠到近处,停了下来,玉阳子飘落在地,顿时众人“门主、门主”叫成一片,不料还不等众人拥上,玉阳子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衣襟。
  
  众人无不失色。
  
  孟骥抢上,扶住玉阳子,触手冰凉,只觉得玉阳子全身一片冰冷,大异寻常,且衣物之下,身子竟然还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大惊失色。
  
  玉阳子感觉到孟骥的惊骇,目光又向左右一扫,只见门下这些弟子脸上亦有惊恐之色,知道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军心大乱,若是自己也撑不住的话,立刻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当下他强振精神,压下胸口翻腾不已的气血,朗声道:“你们不必慌张,刚才是我自行用功逼出体内淤血,并无大碍。”
  
  平日里玉阳子在长生堂门人心中,便和神人一般,如今这般一说,倒也有几分效果,许多门众面上神色稍缓,显然安心了许多。
  
  只是玉阳子话虽如此,面色却实在太差,白的如纸一般,而且左边身子一片血迹,连袖子也无影无踪,狼狈之极。也还好现在正是深夜,夜色浓重,否则若在白日,百多道目光刷刷看来,立刻就看出他现在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孟骥眉头紧皱,随即回头向长生堂门人喝道:“门主并无大碍,你们先到一旁休息,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众人依言逐渐散开,待长生堂门人走的远些,孟骥突然感觉手边玉阳子的身子猛地一沉,连忙扶住,向玉阳子望去,一颗心险些就跳了出来。
  
  只见玉阳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重重喘息,若不是自己扶着,险些就要支撑不住。
  
  孟骥连忙扶着玉阳子坐了下来,玉阳子打坐地上,缓缓吐纳呼吸,过了半晌,喘息声才渐渐平和,面色也好看了些。
  
  其间孟骥一直站在玉阳子身旁,面上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同时不住的四处张望。
  
  周围夜色深深,除了附近有长生堂弟子生的小火堆,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夜色狰狞,仿佛也窥视着长生堂这个风雨飘摇的落难派系。
  
  玉阳子缓缓睁开眼睛。
  
  孟骥立刻低声道:“门主,你没事罢?”
  
  玉阳子苦笑一声,在他眼里,自然不能把孟骥与那些普通门众相提并论,微微叹息道:“我刚才被正道那些小崽子围攻,大耗元气,后来居然还有个女子施展青云门的‘神剑御雷真诀’……”
  
  孟骥面色大变,吃惊道:“这些人中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玉阳子恨恨道:“何止,我交手数人,至少有三四个道行资质都高的出奇,弄到最后,我只能施展‘血咒’,这才强行冲出!”
  
  孟骥脸上神色一变再变,血咒乃是长生堂有名的真法魔咒,能在瞬间增强道行,但事后反噬之力却是极为可怕,道行大损自不必说,只怕还折损了人之阳寿。
  
  怔了片刻,孟骥才回过神来来,对玉阳子道:“门主,那如今我们做何打算?”
  
  玉阳子面色凝重,沉默片刻,恨声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天亮之后,我们立刻向死泽深处走,进‘内泽’寻找宝物!”
  
  孟骥面色大变,忍不住道:“门主……”
  
  玉阳子手一挥,将孟骥的话头挡住,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如今我们撤出死泽,迟早也要死在其他三大派阀之手,还不如就此一搏!”
  
  孟骥怔怔望着玉阳子,见他苍白面色中凶狠之色却更加浓重,料到已经劝不回来,只得慢慢站起身,仰首望天,在心里轻叹一声。
  
  这个位在神州浩土西南的巨大死亡沼泽,方圆几达八千里,连绵不绝,自古人烟罕见。而其中又分作两层地界:一是外泽,便是如今众人所在地方,属死泽外围,占去死泽十之七八土地,其中无底泥坑密布,毒虫极多,但对于修道之士来说,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小心不踏错,也并无大碍。
  
  而在死泽的最深处,却还有处神秘所在,便是有一片终年被剧毒沼气围绕的地方,从来也无人得知其内模样,便是偶尔有修道高人进去探险,竟也是从此毫无生息,故正邪两道一般都不愿贸然而入。
  
  而这些日子以来,无数人在死泽之内搜索宝物,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玉阳子心中早就料到,只怕这宝物便在那最凶险不测的内泽之中。换了平日,玉阳子也许还要顾虑重重,至少也要仔细准备多日,但如今形势逼人,他自己又像是赌急了的赌徒一般,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 ※ ※
  
  夜风吹过。
  
  忙累拼斗了一天的长生堂门人大多困倦睡去了,地上火堆的火焰,也渐渐熄灭,玉阳子仍旧低首打坐,刚才还站在身边的孟骥,此刻大概也到门徒那边去了。
  
  忽地,玉阳子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凶狠,却又似乎竟然带着一丝畏惧,向四周望去。
  
  夜色深深,黑暗弥漫。
  
  他全身的肌肉忽地绷紧,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唯一的一只手,抓紧了阴阳镜。
  
  风寒透骨,吹在他身体之上,仿佛冷到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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