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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全集

_5 萧鼎(当代)
  他心中一阵欣喜,跳起来指着猴子大笑道:「哈哈,你终于来了!」
  
  他声音不响,那猴子却被他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人平日里被砸了总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怎么今日反而欢喜不已,难道被我砸了几日,居然砸上瘾了,不砸便不舒服,砸疼了反而高兴?
  
  正在此时,竹林间忽然红影一闪,田灵儿踏在「琥珀朱绫」之上,御空而来,疾如闪电,五指成爪,向那猴子抓去。
  
  不料那猴子极是机灵,眼角一瞄,立刻反应过来,缠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田灵儿将牠前后左右逃窜的方位都算好了方法追击,却没料到灰猴居然掉了下去,不禁怔了一下,抓了个空。
  
  张小凡在地下作势欲动,却见在半空中那猴子轻舒猴臂,抓着竹竿,立时附了上去,然后毫不迟疑停留,似是知道上方那红衣女子厉害,立刻摇摆跳动,从一根竹子晃到另一根竹子再到下一根竹子,意图逃之夭夭。
  
  田灵儿好胜心起,在半空中喊了一声:「追!」左手一引,琥珀朱绫破空而去,张小凡在地下迈开脚步就跑,大步追去。
  
  若在空地之上,以琥珀朱绫之快,不消片刻田灵儿已捉住了那只灰猴,但如今在密密竹林之中,却大是碍事。
  
  那灰猴极是聪明,从不直线逃跑,在林间左荡右晃,弯来折去,向前奔逃。田灵儿一边要注意猴子踪迹,一边还得提防迎面而来无处不在的黑节竹,大是麻烦。至于张小凡则只能在地上追着干著急,帮不上忙。
  
  两人一猴这么急急追跑,在那灰猴「吱吱吱吱」的尖叫声中,也不知追了多久,张小凡呼吸渐重,已感疲乏,料想已追出了很远。
  
  但见眼前青翠竹林,却似无穷无尽,一层一层迎面而来。张小凡口干舌燥,忽见前头灰影一闪,竟直直掉了下来。他大喜过望,顿时来了精神,一股劲冲了上去,便在此刻,上方田灵儿忽然一声急喊:「小心!」
  
  在张小凡面前,霍然出现了一道悬崖,张小凡连忙收脚,险险便摔了下去。他定了定神,却见悬崖下一个深谷,谷中远处有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而近处谷壁上便不再是黑节竹,而是各种杂木野树,松柏居多,原来他们竟已追到了后山极远处的那个幽谷。
  
  张小凡眼见那灰猴落了下去,在空中故技重施,抓着树枝身子一荡一飘,便化去下坠之力,向前逃去。
  
  他正着急,忽听破空之声传来,抬头只见田灵儿红衣飘飘,御空而来,向他伸出一只玉也似的手,叫道:「上来。」
  
  张小凡不及多想,伸出手便抓住田灵儿,田灵儿用力一拉,将他拉到朱绫之上,「琥珀朱绫」顿时沉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原状。
  
  张小凡头一次有此经历,手足无措,田灵儿把他拉到身后,嗔道:「抱住我的腰,快。」
  
  张小凡依言抱住,田灵儿便急不可待地引绫飞去,红影掠过,两人御着「琥珀朱绫」,直冲入深谷,向着那只灰猴身影追去。
  
  风声凛冽,张小凡但觉呼呼直响,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脚下那「琥珀朱绫」似软非软,让人觉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一般,令人提心吊胆。他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又抱田灵儿抱得紧了些,只觉红衣如云,飘在眼前,师姐背影也如九天仙子一般,清丽无比,更有淡淡幽香,飘入鼻中,他心中一阵欢喜,当真希望这时光不再流逝最好。
  
  田灵儿哪里想到身后那小男孩诸般怪想,一副心思都在前头那只灰猴身上。她平日深受父母和各位师兄宠爱夸奖,性子颇傲,如今追不上一只猴子,那是断断不可接受的。
  
  于是深谷之中,树影之间,但见灰影在前,红影紧追,绕来晃去,追逐奔跑。
  
  如此又追了小半个时辰,那只灰猴不知是什么异种,竟然全无疲惫之意,依然逃的飞快。但田灵儿经过这么长一路追逐,已经渐渐熟悉了林间穿梭的方法,眼看便越追越近。
  
  灰猴一路逃向幽谷深处,张小凡从田灵儿身后向前望去,只见前头树木渐稀,光亮透了进来,隐约是片空地,似乎还有水声。这时灰猴尖叫声越发急促,似是想不到这两人追了半天还不放弃,但后无退路,只得拚命向前逃去。
  
  过不多久,眼前霍然一亮,果然是一片开阔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间有一个小小碧潭,水波荡漾,向西流去。那灰猴逃到这里,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身后破空之声眨眼即至,不得已只得落到地上,又向前跑去。
  
  但不知为何,牠步伐却变得极慢,哪里像是逃命,说是散步还差不多。饶是如此,牠仍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张小凡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但田灵儿一边要快速躲避障碍,一边要注意猴子踪迹,全副心思都高度集中,哪里想得了这么许多,眼见灰猴就在眼前,大喜过望,一声呵斥,驱绫直入,冲入空地之中,向那灰猴扑去。
  
  眼看便要抓到猴子,张小凡忽地脑中「轰」的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脏泛起,直冲脑门,片刻间全身都抖了起来。
  
  张小凡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他胸口忽然一热,一股暖气散发开来,护住心脉,随后抵消了那股恶心。
  
  张小凡下意识地向胸口看去,感觉出那股暖气是出自普智送他的那颗深紫色的珠子。与此同时,前头的田灵儿身体忽也抖了两下,身子一软,竟是跌了下去。
  
  他二人本在半空中,田灵儿一旦失控,琥珀朱绫立刻停下,两人登时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张小凡在地下滚了几滚,大是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么许多,还没站起就连忙大声喊道:「师姐,师姐,妳没事吧?」
  
  只见田灵儿仆倒在前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冷汗满额,已经昏了过去。
  
  张小凡大惊失色,猜到多半和刚才那个古怪感觉有关系,当下强忍疼痛,爬起跑到田灵儿身旁,推着她叫了好几声,田灵儿仍是没有反应。
  
  张小凡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以那一潭碧水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不时泛起的恶心感觉,背起田灵儿,同时捡起丢在一旁的琥珀朱绫,向外走去。
  
  这一两丈的距离,放在平时简直不值一提,但在那恶心感觉不时侵袭之下,居然走得艰难无比。好不容易才走出三丈,来到一棵大松树下,那股恶心感觉果然立刻消失无踪。
  
  张小凡放下田灵儿,呼呼直喘粗气,眼光向水潭那边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兀自留在那儿,不再走动,满脸痛苦之色,看向这里,眼中大有求救意思。
  
  张小凡皱了皱眉,终究不忍心,站起身又向里走去。才走几步,那恶心感觉又复出现,同时胸口那股暖气也重新泛起,抵住不适感觉。
  
  张小凡缓缓走到猴子身旁,已然是满头大汗,那灰猴见他来到身边,一动不动,看来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张小凡深深吸气,俯身将那猴子抱起,转过身子向外走去。那灰猴此时甚为听话,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
  
  好不容易又走了出来,走到依旧昏迷的田灵儿身旁,那股恶心感觉随之消失。张小凡把灰猴放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那灰猴也松了口气,趴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乱转,却不逃走,只是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解开衣襟,拿出那颗用红绳系住的珠子细细查看,只见原本深紫色的外表已化作淡紫色,内里那股青气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盘旋速度竟是快了十倍,转个不停,四处冲撞那珠子外表。
  
  与以前一样,青气每撞到一次,都会有佛家真言「卍」字出来挡住。而刚才救了张小凡的那股暖意,也正是从这真言上传出来的。
  
  只是张小凡却分明看到,与自己三年前初次发现时相比,那些佛家「卍」字真言无论在大小上还是亮度上,都已逊色了许多。
  
  
  
  第十一章 异变
  
  张小凡看了那珠子半晌,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但除了看到颜色亮度差了些,其它的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得又放回胸前。他向身旁的田灵儿看去,只见她仍是昏迷不醒,但脸上已渐有血色,情况好得多了。
  
  他拿起那条琥珀朱绫,仔细看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这件宝物,但觉触手柔软,很是舒服,回想起刚才田灵儿御空而行的优美身姿,心中一阵羡慕。
  
  他看了一会,手也学田灵儿那般比画了一下,叫了一声:「起!」
  
  琥珀朱绫如死蛇一般,理也不理,动也不动。
  
  「叽叽叽叽」,却是一旁那只灰猴手捂肚皮,跌倒在地,大笑不止。
  
  张小凡瞪了牠一眼,但刚才与这猴子共渡患难,不觉有了几分亲切,先前的一点敌意也都化为乌有。他冲着猴子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去理牠,把琥珀朱绫放到田灵儿身旁,目光随之看向了那片空地中的水潭。
  
  那是个小水潭,范围不大,不见源头,估计是地下泉水喷涌而成。水潭里水质碧绿,从这里看去不知深浅,水潭西边有个缺口,潭水从那里流出,汇成一条小溪,蜿蜒而去。
  
  在水潭中央,堆着一堆乱石,大小不等,形状各异,露出了少部分在水面上。乱石之中,斜插着一根黑色短棒,露出水面一尺,其余的浸在水中,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很是难看。
  
  张小凡不以为意,只觉得此地古怪异常,还是早走为妙,但身旁田灵儿虽已平静下来,却依然昏迷不醒,怎么叫也叫不醒。
  
  相比之下,那只灰猴却极是精神,摸耳挠腮,抓痒捉虱,一刻也静不下来,间中还窜上树林,不知从哪里摘了几个野果,丢了两个给张小凡,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张小凡拿起野果咬了一口,但觉入口甘甜多汁,不由得食欲大动。他自清晨上山,一路追逐,到现在已近正午,滴水未进,早已饿了。
  
  当下三口两口就吃了一个,正想再拿起第二个,忽然又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它放在田灵儿身旁。
  
  野果下肚,张小凡腹中饥饿感稍减,精神也好了许多。他站起伸了个懒腰,向四周看去,但见古木森森,小溪淙淙,景色倒是颇为幽美,谁知道竟会有这般古怪。
  
  便在此时,张小凡忽觉胸口一热,片刻间只听「卡卡卡」几声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
  
  他大吃一惊,连忙从胸口掏出那个珠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整个珠子青光大盛,内里青气如狼似虎,拚命撞击珠壁,而阻止它的「卍」字真言益发脆弱,越来越是暗淡无光,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张小凡哪里知道,这看似平凡无奇的珠子,其实是名动天下的至凶之物──「噬血珠」。此珠来历不明,却有奇异特性,嗜食生灵精血,若有生灵活物接近于它,一时三刻便被这「噬血珠」吸蚀精血而亡,只剩一具皮囊,实在是恐怖之极的邪物。
  
  千余年前,此珠曾被魔教长老黑心老人所得,因其吸精蚀血的异能而将之炼成法宝,一时间所向披靡,不知杀死了多少正道人士,名声大震,随后成为魔教四宝之一。黑心老人死后,此珠不翼而飞,从此不知所踪。
  
  天音寺普智神僧机缘巧合,于三十年前在西方大沼泽中无意间发现了此凶珠,那时方圆十里之内,白骨累累,已无活物,可谓是生灵涂炭,怨气冲天。
  
  普智慈悲之心大动,遂以佛门大法将之收起,之后每日夜以佛家降魔秘法施行于上,震慑邪力,三十年间从不间断,并以佛门至宝「翡翠念珠」并行串挂,以其清净之气抵挡噬血邪念,终于将这股凶灵压了下来,紧紧缚于珠中,在层层佛力之下不得见天日。
  
  不料草庙村一战,普智为神秘黑衣人连般重创,几近油尽灯枯,虽然黑衣人亦负伤遁逃,但普智知他未伤根本,又料其对「噬血珠」志在必得,自己服下「三日必死丸」后只能强延三日寿命。
  
  一念之下,他兵行险着,将这噬血珠交于张小凡,并叮嘱他不可示于人前,得空便丢下深谷悬崖,虽可能再伤些无辜生灵,但比起落到那妖人手中却是好得太多了。
  
  只是普智万万没有想到,张小凡念及他的恩情,居然将此大凶之物留了下来以做纪念。这「噬血珠」失去了普智以佛家大法压制,又无翡翠念珠清净之气抵挡,那凶灵之气便开始逐步侵蚀禁制。
  
  但天音寺降魔大法岂是等闲,那重重禁制虽然失了主人,却一直忠于职守,将这股凶灵之气震慑了整整三年。只是时间日久,终究是抵挡不住,渐渐力不从心,便在今日,眼看便要被那噬血凶珠破禁而出,为祸人间。
  
  张小凡虽不知道这许多曲折,但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妙。当年草庙一战,普智与黑衣人斗法时「卍」字真言出现多次,他年纪虽小却已记得极深。
  
  此刻见珠上真言情况越来越是危急,心中焦虑,一狠心,握紧手掌抓住珠子,运起了他那一点点粗浅的「大梵般若」,注住珠子之中。
  
  两者本是同源,噬血珠上的「卍」字真言居然亮了不少,但还没等张小凡露出笑容,瞬间后又呈暗淡,同时一股冰凉之气更是顺势侵入了他的体内,片刻间张小凡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
  
  旁边那只灰猴忽见张小凡面露痛苦之色,脸上青气大盛,「吱吱」叫了两声,颇为焦急。但张小凡已然顾不上许多,只觉得全身精血尽数逆流,全往右手上那古怪珠子方向流去。而自己体内的大梵般若一触即溃,根本不是那冰凉之气的对手,这时他全身经脉痉挛剧痛,痛苦不堪。
  
  他再也忍耐不住,踉跄几步,向后退去,忽地全身又是一抖,一股熟悉的恶心感觉竟又泛起,直冲五脏,却是他不小心间又误入那片空地之中,只是此刻,却再也没有那股暖气起而抵挡了。
  
  那只灰猴大急,「吱吱吱吱」叫个不停,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踏入空地一步。
  
  张小凡亡魂大冒,不知所措,但觉体内阵寒阵热,如万蚁啃蚀,恶心欲吐,却又无物可呕,当真是生不如死。他神志渐渐模糊,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走错了方向,只觉得浑身力气一分分地渐渐消失。
  
  他全身皆抖,手足无力,脚下一软,已瘫坐于地。这时已走到了那水潭边上,他用尽最后一分心力,运起太极玄清道,勉强引些天地灵气入体,到了体内再化作大梵般若,居然稍解痛楚,但只在片刻之后,已然化为乌有,张小凡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勉力施为,能舒一分就是一分。
  
  只是那股冰凉之气实在太过强大,又有奇异的恶心感觉,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直冲脑门。他眼前金星乱闪,呼吸紊乱,忽地喉间一甜,「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险险便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响,剎那之间,彷佛天空都暗了下来,噬血珠上青光大放,整个珠子都成青色,一阵暗淡金光闪过,佛门的「卍」字真言被彻底震碎,张小凡全身立时被青气笼罩,如嗜血恶魔,再度重生。
  
  然而怪事仍未完结,几乎就在青气重得自由的同时,一声大响,起自水潭正中,顿时间风起云涌,潭中碎石向四周激射而出,砰砰做响。碧绿潭水顿起波涛,围着中心处急转不停,成了一个大大漩涡。而自漩涡之中,水花缝隙,缓缓生起一物,黑气腾腾,正是那一根玄黑短棒,两尺来长,非金非铁,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张小凡大叫一声,向后倒去,那噬血珠似粘在他手心一般,甩脱不掉,其中还隐隐看到,有淡淡血色从张小凡体内缓缓注入珠中。
  
  一声呼啸,在水波浪声中,那玄黑短棒突地急射而出,冲向那青光闪烁的噬血珠,片刻后一声巨响,两件大凶煞之物撞到一起,张小凡如受巨震,整个人被向上震起了一丈多高,在他身下空地,竟也被这股大力打出了一个大坑。
  
  张小凡落回地上,七窍流血,头昏目眩,但体内痛苦却似乎竟是轻了一些。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却是双目流血,用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只见那枝奇异黑棒砸在噬血珠上,黑气如缕不绝,向前攻去。而噬血珠似有灵性,知是大敌,收回青气全力抵抗,两边相持不下,张小凡身上的冰凉之气与恶心感觉倒是渐渐退了去。
  
  张小凡呼呼喘气,惊魂难定,下意识甩了甩手,但那两个怪东西却似他手掌一部分似的,甩之不去,黑气青光,依旧争斗不休。
  
  张小凡心中害怕,只想远远离开这两个怪东西越远越好,他用尽全力爬了起来,还未走出一步,便只觉得头中一晕,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软弱无力,身子一歪,又跌倒在地。眼前那青珠黑棒两气交缠,斗得不亦乐乎,但黑气蒸腾,似乎是占了上风。
  
  只过了片刻,果然见黑气大举侵入,青光节节败退,似是无力抵抗,正在此时,张小凡忽觉手心一阵剧痛,一看之下,心几乎都从口里跳了出来。但见他手掌之中,在噬血珠附着的周围一圈,殷红鲜血竟渗肤而出,源源不绝,逐渐汇成了一个大血滴。
  
  张小凡全身发抖,脸上尽失血色,与此相应的,噬血珠沐浴在血滴中,顿时青光大盛,大举反击,非但将局面扳回,还逐渐压倒了黑气。
  
  随着手上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张小凡逐渐失去了知觉。鲜红的血倒漫上来,逐渐流到玄黑短棒与噬血珠接口处,便不再流动,任凭青光黑气斗个不停,过了片刻,便在此处渗了进去,渐渐将棒顶和珠子相触的一部分缓缓染成了红色。
  
  一股淡淡血腥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随着时间流逝,那片红色越来越深,到后来几乎鲜艳欲滴,而不知怎么,原本缠斗的青光黑气都暗淡了下来,从原来排斥争斗的样子,渐渐竟化出了融合之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奇异变化终于到了尽头,黑棒青珠完全失去了光彩,彼此融合,「卡」的一声,从昏迷中的张小凡手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
  
  「小凡!小凡!小师弟!……」一叠声焦急的呼唤,回响在张小凡的耳边。
  
  他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头脑中剧痛无比,似乎连睁开眼睛都用尽了他一身的气力。田灵儿焦急中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庞,似远还近,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他动了动嘴唇,低低叫了一声:「师姐。」
  
  田灵儿大喜,道:「小凡,你醒了?」
  
  张小凡强笑一下,道:「我没事的,师姐。」
  
  田灵儿扶着他坐了起来,张小凡第一眼便向自己手心看去,却见右手掌心皮肤丝毫无损,除了有些苍白之外一点都没有异样。他呆了一下,心中却分明记得刚才掌心曾涌出大片鲜血,怎么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难道那是一场噩梦?
  
  「小凡。」田灵儿见他坐起之后就怔怔出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推了他一下。
  
  张小凡惊醒,正想对她说刚才怪事,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心中又觉得此事太过怪诞,便是自己也惊疑不定,愣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没、没什么,师姐。」
  
  田灵儿这才放下心来,她醒来之后,见天色已晚,自己躺在一棵大松树下,师弟却倒在远处空地之上,不省人事。她心中害怕,连忙跑到张小凡身旁,幸好片刻后就叫醒了他。
  
  此时田灵儿向四周看了看,对张小凡道:「师弟,这里似乎大有古怪,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处吧!等明日我叫娘过来看看再说。」
  
  张小凡点了点头,正要爬起,忽然间全身剧痛,头晕目眩,若不是田灵儿手快扶住,几乎又要摔倒。
  
  田灵儿见他脸色苍白之极,连一丝血色都见不到,心中着实担心,当下小心将他扶起,张小凡定了定神,又看了看身上,不见有什么伤口,便道:「师姐,我只是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
  
  田灵儿又细看了一下,确是如此,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快些回去吧!天都黑了,只怕爹和娘还有各位师兄们都在担心呢!」
  
  张小凡道:「是。」
  
  田灵儿深吸一口气,遍查周身并无异常,心里嘀咕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晕了过去。随之手势一引,红光闪处,「琥珀朱绫」呼啸一声,窜了出来。
  
  田灵儿带着张小凡刚要上去,忽听「吱吱」声在一旁响起,二人转头看去,却是那只灰毛猴子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冲他们裂嘴笑着,手中还拖着一根黑呼呼一尺来长,不知什么材质的短棒。
  
  大竹峰守静堂前,田不易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焦急之色。今日一早女儿与那不成器的七徒弟上了后山砍竹玩耍,到如今天黑了还不见人影回来。
  
  苏茹是一早就出去找寻了,如今各弟子也相继被他派出,但大竹峰上不见踪影,周围又是山势起伏,丛林密布,要找两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正焦急处,上方忽有破空之声传来,田不易抬头看去,却是苏茹带着两个小鬼回来了。看田灵儿二人样子倒没什么大碍,倒是在张小凡肩头居然还趴着一只灰毛猴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田不易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怒色丝毫不退。张小凡看了师父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直低到胸口,偏偏那只灰猴甚是调皮,有一下没一下地伸手到张小凡的头发中抓弄,似乎想从那里找出几只虱子来。
  
  田灵儿收起琥珀朱绫,眼角余光看见父亲一脸怒气站在堂前,眼珠转了几下,笑颜如花,天真可爱之极,蹦蹦跳跳地跑到田不易身旁,拉着他的手道:「爹,我们回来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去哪了?」
  
  田灵儿笑嘻嘻地道:「小凡砍竹子的时候被一只猴子欺负,我去抓牠帮小凡出气,喽,就是那只猴子。」说着,手一指张小凡方向。
  
  张小凡肩头那只灰猴吓了一跳,冲这边「吱吱」叫了两声,做愤怒状,然后抓了抓头,又把注意力放到张小凡的头发中去了。
  
  田灵儿冲牠做了个鬼脸,当下把一路追逐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道:「……后来追到谷中,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来时看见小凡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过还好我们都没有受伤,到我们要回来的时候,我看那只猴子好象很依恋小凡的样子,就把牠也带回来了。」
  
  田不易眉头一皱,转向妻子,道:「怎么回事?」
  
  苏茹摇头道:「我在后山找到他们二人时,便下去查看过了,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我看多半是灵儿修行不够,又强要带小凡两人同乘琥珀朱绫御空而行,到最后脱力了。」
  
  田灵儿撒娇道:「娘,妳乱说什么,我哪里会修行不够了。小凡,你说是不是?」
  
  张小凡连忙道:「是,是,是!」
  
  田不易白了张小凡一眼,冷冷道:「身为青云门弟子,居然被一只猴子欺负,传了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张小凡涨红了脸,一声不敢吭,低垂着头。
  
  苏茹走过去,拉起田灵儿的手,柔声道:「一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田灵儿吐了吐舌头,笑道:「好饿呢!娘!」
  
  苏茹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向厨房走去,口中道:「人小鬼大!」
  
  张小凡此刻也觉得腹中饥饿,但在田不易面前,哪敢动上一动,耳听着苏茹与田灵儿去得远了,师父却再无动静,偷偷抬眼,却见堂前已空无一人,田不易不知何时走了,估计在他心里,骂上这白痴徒弟一句也觉得是浪费气力了。
  
  张小凡一时茫然,呆立许久,直到腹中雷鸣,这才转身,却下意识地不愿走向厨房,而是向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关好房门,那灰猴在他肩头左顾右盼,「吱」的叫了一声,似是知道到了家,从他肩头跳下,三步两下窜到床上,扑腾跳跃,又抓起枕头乱甩,大是欢喜。
  
  张小凡看着灰猴,嘴角也露出一点笑意,但立刻又被肚饿给压了过去,他在桌旁坐下,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早已凉透的隔夜冷水,喝了下去。
  
  一股凉意,直透心间。
  
  他呆坐了一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枝难看的短棒。此刻普智给他的珠子已与那根不知名的短棒紧紧连在一起,连颜色都一起变作玄青色,黑呼呼的,而在接口处一片暗红,彷佛凝固了的血污,非但难看,简直还有点恶心。
  
  他看了半晌,忽地苦笑一声,用力一甩手,将这短棒扔向墙壁,短棒打在墙上,一声大响,又掉了下来,落在屋边一个角落。
  
  那灰猴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张小凡,不知他为何发脾气。张小凡叹了口气,脱鞋上床,盖上被子蒙头就睡。那猴子摸了摸头,不明所以。
  
  这一夜,张小凡辗转反侧,肚饿难耐,直到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重逢
  
  从幽谷回来后,又过了半个月,张小凡入青云门已整整三年,同时也结束了他的砍竹生涯,只是在临结束的时候他所交出的成绩,连自己也为之脸红。
  
  因为那一次莫名其妙的幽谷之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张小凡时常感觉头晕目眩,气亏血乏,整个人特别容易疲劳。
  
  他自己心中悄悄猜测,也许是那日神志不清时隐约看见的大出血造成的。但他遍查全身却无一伤口,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去问师父,只得埋在心间。
  
  只是他不说话,身体却做出了反应。往常差归差至少也能砍断两根大黑节竹,如今没砍几下就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半天下来连一根黑节竹也砍不了了。
  
  其实这也难怪,那日在幽谷之中,「噬血珠」几乎吸去了他体内一半精血,若不是他身子一向壮实,只怕早就卧床不起了。不过张小凡想要再和从前一样砍竹,也是妄想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到半个月后张小凡才感觉身子微有好转,精神气力都好了些。不过砍竹功课也在这时结束了。
  
  最后一天,在前来验收的大师兄宋大仁等人的注视下,张小凡竭尽全力,终于在时辰结束前砍断了一根黑节竹。
  
  宋大仁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有田灵儿走了上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凡,没关系,你有师姐我十几分之一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
  
  张小凡苦笑不已。
  
  晚饭十分,大竹峰一众人围坐在用膳厅中。待田不易夫妇坐下后,宋大仁首先禀告了张小凡的情况,田不易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张小凡一眼。
  
  苏茹微笑道:「啊!小凡你来我们大竹峰已经三年了呀!」
  
  张小凡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轻叹一声,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三年过去了。」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对其他六位弟子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大竹峰众弟子齐齐一震,立即坐直身子,道:「是!」
  
  苏茹哼了一声,道:「现在你们的小师弟都长大了,可是你们这三年来还是一点进境都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和你们师父给气死啊!」
  
  众人都不敢说话,但是都把目光投向宋大仁。宋大仁在其它师弟的催逼下,硬着头皮道:「师娘放心,我们这一次一定争气!」
  
  苏茹脸上摆明了「不信」两个字,刚要说话,田不易忽然插口道:「老六。」
  
  杜必书全身一激灵,抬头讶道:「师父,您叫我?」
  
  田不易淡淡道:「这几日我看你闲暇时在厨房里对着锅碗瓢盆手舞足蹈,怎么回事?」
  
  杜必书脸上一红,张口结舌,吶吶道:「师父,你、你怎么看见了?」
  
  苏茹「咦」了一声,道:「必书,怎么了?」
  
  杜必书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弟子想看看能否让那些东西动起来……」
  
  众人登时动容,「驱物」这个境界是青云门道法中修炼法宝的根本基础,非达到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四层不可想象。
  
  田不易点了点头,面上虽没什么,但眼中掠过了一丝欢喜,道:「怎样?」
  
  杜必书低声道:「好象、好象动了一下。」
  
  「轰」,众人哗然,皆惊喜,坐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面上全是笑容。
  
  对面的苏茹也是眉开眼笑,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倒争气,什么时候的事?」
  
  杜必书受众人感染,也放松下来,道:「就在最近,前几日我在房里修行,忽然发觉在念力之下,桌上的水杯动了一下,我就猜会不会是我突破了第三层。」说到这里,他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弟子心中没底,不敢相信,就时常试探,没想到被师父发现了。」
  
  田不易微笑道:「是这样的,玉清境四层与三层之间,虽然功效有天壤之别,但初修成却并无什么明显异样。你性子机灵,入门虽迟,想不到倒后来居上。」
  
  众人都笑,纷纷祝贺,其间田灵儿插口道:「六师兄,那你决定了修炼什么法宝没有?」
  
  杜必书呆了一下,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才从师父口里确定自己修到了第四层,还没来得及想呢!」
  
  苏茹微笑道:「不急,这几日你且慢慢想,不过你师父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从来都不逼你们一定要修炼仙剑,你自己喜欢什么,想好了就去找材料吧!」
  
  张小凡在一旁羡慕之极,眼见六师兄笑得满脸是牙,又听田不易道:「老六。」
  
  杜必书连忙道:「师父。」
  
  田不易道:「按我们青云门旧例,修行到太极玄清道第四层的弟子,便要下山游历天下,同时寻找良材灵物修炼法宝,至于能否得到聚天地灵气的神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机缘了。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下山去吧!」
  
  杜必书怔了一下,眼中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欢喜,低声道:「是。」说完又想起什么,道:「不过师父,这里的膳食一向都是由弟子负责,可是弟子走了以后……」
  
  他身旁的吕大信呵呵笑道:「你怕什么,你入门以前不是还有我吗,放心,饿不死人的。」
  
  杜必书与众人都笑了出来,只有田灵儿在一旁笑道:「五师兄你还好意思说,就你煮的饭菜,我小时候吃了可直做噩梦呢!」
  
  吕大信脸上一红,众人哄堂大笑,待笑声稍止,田不易淡淡道:「以后厨房的事就叫老七做吧!」
  
  众人都是一怔,吕大信讶道:「师父,师弟他还小……」
  
  田不易目光一斜,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连忙道:「师父放心,我时常跟着六师兄在厨房帮忙,会做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手一挥:「吃饭!」
  
  三日之后,杜必书收拾停当,把厨房中一应事务交代清楚,就下山去了。
  
  三年来在众位师兄之中,杜必书年纪最轻,性子又活泼,张小凡与他最是亲近。如今他这一走,张小凡心中颇为不舍,只觉得大竹峰上,顿时又寂寞了几分。
  
  随后,张小凡便开始了他在青云门的第二份「功课」──煮饭。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正式煮饭炒菜,他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了一个早上,淘米洗菜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田不易等人走进膳厅,只见桌上和往常一样摆好了饭菜,张小凡坐在桌尾,双手互握,战战兢兢,任谁都感觉得出那份紧张。
  
  众人坐了下来,田不易没有说话,倒是苏茹看了张小凡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小凡,第一次做饭感觉如何啊?」
  
  张小凡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吃饭。」
  
  众弟子应了一声,举筷夹食,放进口中。
  
  用膳厅中,一片寂静。
  
  张小凡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上,额上冷汗涔涔而出,低声道:「师父、师兄,我、我做的不好,你、你们……」
  
  「哇,真是太好吃了!」田灵儿忽的一声欢叫,忍不住又夹了一片笋片放进口中。张小凡一呆,只见众位师兄个个眉开眼笑,点头不迭,出筷如风赞不绝口。
  
  「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
  
  「唔(含糊不清),比老五,不,比老五和老六加起来都好吃,呵呵!」
  
  这时便是连田不易也多夹了几筷子,点了点头,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张小凡看在眼底,一阵满足。
  
  自此之后,张小凡便在厨房中做了下去。他在道法修习上还没有显露什么才华,但于煮食一道居然颇有天赋,技艺无师自通,煮出来的饭菜味道鲜美,远远胜过了旁人。而在他心中,只要田不易微微点头赞许,便已是最大的欢喜了。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年,眼见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日渐临近,不只苏茹,就连田不易也开始督促座下弟子。众人专心修道,无人来打扰张小凡,反正众人对他也没抱什么指望。
  
  至于张小凡倒不在意,每日在厨房中忙碌,倒也从这锅碗瓢盆中领悟到几分快乐,闲暇时便自顾自修炼道法,每到深夜再修习「大梵般若」,日子倒也过的太平。
  
  这段时间里,当初他从幽谷中带回来的那只灰猴与他同住了半年,人猴之间已经很是亲密,张小凡还给牠取了个名字──小灰。这名字便与他自己的名字一样,平平淡淡,毫不起眼。
  
  自从他开始到厨房做事后,小灰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时常跟着他跑来厨房,东抓一个笋片,西拿一个水果,整日偷吃,半年下来居然胖了一圈,不过在这大竹峰上,猴子小灰却仍有一个对头,那就是田不易从小养大的大黄狗──大黄。
  
  不知怎么回事,大黄狗眼里总是瞧着这只猴子不甚顺眼,最初日子牠每次见到小灰总是狂吠不止,吓得小灰总往高处躲。到后来时日久了,终于算是勉强默认了小灰是大竹峰上的一员,但每一见面,都龇牙咧嘴做凶恶状,每每到小灰吓得「吱吱」尖叫,大黄才「汪汪汪」叫了几声,高昂狗头,摇摇尾巴,走到一边去了。
  
  秋去冬来,大竹峰上天气也渐渐寒冷,除了田不易夫妇两人修行高深,早不惧这普通寒暖,其余弟子都慢慢加上了衣服。
  
  这一日,大竹峰上难得的阳光和煦,张小凡忙完厨房里的事,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在屋外一棵松树旁坐了下来,靠着树干,瞇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阳光。
  
  坐了一会,正在昏昏沉沉将欲睡去的时刻,张小凡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几声犬吠,睁眼一看,却是大黄也趴在前头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而小灰却从后边一步一步向大黄挪了过去。
  
  张小凡心中大奇,大黄平日里也经常跑到厨房里吃东西,与他也混得熟了,所以对这猴狗之间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想今日太阳像是打西边出来了,小灰居然会主动接近大黄!张小凡顿时来了精神,紧紧盯着前方。
  
  只见小灰很快接近了大黄,大黄虽然看不见身后事物,但鼻子一动,立刻就闻到身后异样,回头一看,登时张开大嘴,露出尖牙,「汪汪汪」连叫几声。
  
  小灰身子一缩,看样子还是有些害怕,但猴子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下,右手抬起,在大黄面前晃了晃。
  
  大黄起先还不以为意,冲着小灰叫个不停,不料稍后鼻子抽了几下,似是闻到了什么,两只狗眼登时盯在小灰手上,眨也不眨,动也不动,也不再叫,张开嘴伸出老长舌头,就连狗尾巴也开始摇个不停,以示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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