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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全集

_112 萧鼎(当代)
  终于,当鬼王接近了饕餮,一脚踏入与之三尺距离之内,饕餮果然再也忍耐不住,一声狂吼,登时震的周围石壁隐隐震荡,巨大身躯霍然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同鬼王扑了过去。
  
  原本平静的石室之中,狂风随着那个巨大的身躯徒然刮起,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瞬间直被刮了出去,「砰砰砰」几声,砸到墙壁之上,断裂成了几块。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的兽躯已然扑临鬼王头顶之上。
  
  远处,猴子小灰发出了几声叫唤,「吱吱,吱吱……」只是听起来似乎并无担心的意思,反倒有几分幸灾乐菑,似乎这只早通灵性的猴子对此诱身陷险境的鬼王并无好感,巴不得饕餮一掌就怕死了那个家伙。
  
  不过鬼厉显然看法与小灰并不一致,原本微皱的眉头,此刻在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之后,皱的更加紧了,似乎在他眼中,那个瞬间,看到了他不曾预料的东西。
  
  饕餮巨大的身躯夹带着狂风扑下,声势惊人,但只不过那么片刻之间,彷佛幽灵鬼魅,鬼王的身躯突然从绝无可能之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去。饕餮声势万钧的一记扑杀,只落得了一个扑空的结果。
  
  下一刻,鬼王灰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一时惊愕的饕餮身后,伸出手掌,如闪电般抓住了饕餮后颈之上的皮肉,看他样子,竟似想要以自己法力,将这人人畏惧的异兽,当作家常小猫小狗一般拎起来。
  
  这一抓看似不快,然而饕餮偏偏躲不过去,一声低吼咆哮,脖子上已然受制,只是饕餮毕竟乃是异兽,受制之下却无丝毫屈服之意,反似愈发愤怒,大吼连声,周身铁皮登时全数绷紧,看去整个身躯竟是涨大了三分之多。鬼王脸色一变,同时感觉自己右手手中竟是一阵刺痛,以魔教真法灌注保护的手心,看来竟不能抵挡这异兽怪力。
  
  鬼王更不迟疑,松手之后连退三步。
  
  鬼厉与小灰站在一旁,看的真切,只见饕餮原本刀枪不入的后颈铁皮上,竟有了五道红若鲜血的抓痕,而且伤口看去决然不浅,鲜血已是慢慢流淌出来。
  
  饕餮昂首大吼,已然陷入了狂怒状态,霍然回身,面对鬼王。而一旁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此刻也跳了起来,双手乱舞,指着鬼王「吱吱」乱叫,状极恼怒。
  
  虽说这石室之中并无人知道猴语,但不问可知,此刻小灰口中的猴语,多半也是诅咒骂娘之词。
  
  小灰骂了几句,貌似还不解恨,身子一纵,就要跳下地来,看来是要帮牠朋友一把,将这个可恶的鬼王修理一顿。只是牠身子才跃起半空,忽地身后伸过一只手来,将小灰抓住,硬生生又给拽了回去,正是鬼厉。
  
  小灰有几分惊谄,又有几分恼怒,对着鬼厉」吱吱吱「叫个不停,鬼厉充耳不闻,只是紧皱眉头,看着场中,小灰才叫了两句,突然也转过头去,显然被场一中某物,给吸引了注意力。
  
  饕餮巨大的咆哮声中,尖牙利齿的巨大身躯向鬼王扑了过去,而鬼王这一次,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只是扬起了手臂。
  
  一道暗红色的光辉,从鬼王的衣袖之间划过,无声却瞬间将一股淡淡血腥气息,弥漫充斥了整个石室之中。
  
  一声更加低沉诡异的咆哮,在冥冥虚无的空间中,迸发而出,并无裂帛之声,却彷佛将这石室之中的空间,都撕扯开去,纵然饕餮惊天一般的狂吼,竟也为之哑然。
  
  暗红之光,瞬间大盛,已将鬼王整个身躯全数包围,闪烁不定,周围已经看不清鬼王身影,而饕餮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愕然之中,竟有几分畏惧之色,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只样子古拙,看去有点残破的古鼎,缓缓从红光深处升腾而起,随着这古鼎出现,石室中红芒如血,更无一物不为之惨红,而那股血腥气息,更是浓烈之极,闻之欲呕。
  
  饕餮眼中畏惧之色更重,但在这股血腥气息的刺激之下,彷佛骨子之中隐藏的凶性竟也被引诱迸发出来,几番迟疑之下,竟没有转头跑走,而是一声大吼之下,再度向那只古鼎扑了过去。
  
  远处,鬼厉的眉头紧皱,身子忍不住动了一下,随即又强忍着顿住,一双眼神紧紧盯着那只古鼎。
  
  曾几何时,十年之前吧,东海流波山上,他也曾见过这上古神器,只不料今日再见,却彷佛已经完全变化了模样。
  
  饕餮巨大的身躯扑向伏龙鼎,但只在那鼎身三尺之外,忽地,那伏龙鼎中一声轰鸣,似有低沉神秘咒文在虚无之间喃喃颂赞,随即一道红光当头罩下,将饕餮全身尽数笼罩其中。
  
  饕餮顿时全身颤抖,面有极痛楚之色,仰天长啸,却彷佛被抽空了气力,行半空之中跇倒下来。一旁的鬼厉脸色微变,这伏龙鼎威力之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显然早非当年可比。
  
  其实眼下的伏龙鼎法力,在这十年中早已面目全非,鬼王在鬼先生襄助之下,参悟鼎身铭文,搜集灵兽神力激活「四灵血阵」,眼下伏龙鼎内,已集聚夔牛、黄鸟与烛龙三只神兽灵力,饕餮虽然乃是异兽,但与其它三只神兽灵力相比,决然是落了下风,更何况这代龙鼎上古神器,本身就有诡异法力,神兽灵力越强,其激发出来的四灵血阵之妖力更是强大无比。甫一对敌,饕餮登时就被压制住了。
  
  此刻但见红芒闪烁,恍如实体,将饕餮巨大身躯紧紧笼罩束缚,饕餮周身颤抖,状极痛楚,但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口中吼叫,都迅速低微,只残留着喘息之声。
  
  石室之中,血腥之气更重,鬼王看着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饕餮,眼中闪过狂喜之色,忽地仰天大笑,形状大异平常,如疯癫一般。
  
  就在这异样时刻,忽地传来「吱吱吱吱」怒叫,被红光紧缚的饕餮也艰难的转过头看去,赫然正是小灰。牠毅然跃出半空,跳到饕餮身旁,伸手想要相助,只是红芒看是虚无光辉,小灰手伸了过去,却是一声呼喊,跳了开来,看来是吃了暗亏。
  
  小灰龇牙别嘴,看去愤怒之极,同着鬼王露出利齿,做挑衅状。鬼王不知什么时候,在那片闪闪如鲜血般的红光照射之下,双眼已然变得血红。此刻霍然回头,瞬间杀气大盛,更不多言,一股黑气霍然腾起,从红光中直扑出来,同小反击去。
  
  小侠自然也并非省油的灯、废柴的猴子,虽然恼怒,却也看出那黑气中凶芒颤动,不肯硬接,向旁边连跳几下,闪了过去。
  
  一击不中,鬼王一声长啸,黑气速度瞬间快了一倍,同时看去彷佛分作了几道出来,道道黑气如雷,从四面八方劈了下来。
  
  小灰手脚并用,东躲西藏,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过,但已然险状毕露,好几次都差点被黑气击中。
  
  而鬼王此刻不知为何,对着这样一只猴子,下手竟也丝毫没有容情的意思,只见黑气之中,忽地又是一声低喃,风云啸聚,凭空凝结出一只血红手掌,当头打下,小灰适才已被黑气逼得左支右绌,此刻再也无路可退,眼看就要被这只血红掌印打中。
  
  便在这要紧关头,忽地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穿过风声凛例、杀气腾腾的黑气血芒,一把抓住猴子的尾巴,向外一扯,小灰身子顿时飞了起来,向后飞去,而在牠身后拦截的那些凶戾黑气,不知何时,竟然被驱散开了。
  
  小灰安然无恙地飞了出去,逃出生天,但隐匿在红芒深处的鬼王似乎发出了一声怒吼,煞气更盛,周遭黑气缸芒瞬间凝固成形,一只巨大红色掌印,向这只突如其来的手臂拍了下来,而在红芒之后,伏龙鼎缓缓开始旋转,鼎身之内异芒流动,诡异咒文若隐若现,一片肃杀之意。
  
  血芒耀眼,闪烁之间,面沉如水的鬼厉身影现身出来,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小灰一命。同时,他也转而开始面对了鬼王不知为何开始催发就没有停下的伏龙鼎的诡异妖力。
  
  呼啸之声,越来越是凄烈,血红掌印中霍然隐约闪烁出古鼎模样的怪异符文,直扑过来,鬼厉眉头紧皱,但面对这绝世妖法,却并无退缩之意,双臂挥起,在快如闪电飞来的血红掌印到来之前,在身前虚无之处,却是划下了一个太极图案。
  
  青光乍起,如一道清泉灌入深旱之土,满屋血杀之气,竟是为之一震,太极图清气综绕,正是正宗纯粹之青云门神通妙法「太极玄清道」。
  
  血色红印,下一刻轰然而至,撞在了太极图之上。
  
  意料之外的,竟没有想象之中震天价响的巨响与轰动,相反,如泥牛入泥潭,竟没有丝毫声息,只是那红色血印,凌空逼住,不能再前行一步,而鬼厉面上,瞬间变得通红,如欲滴出血来。
  
  鬼厉双目锐芒闪现,同那红芒深处深深看了一眼,一声冷哼,脚下移动,向后退丢。他每退一步,那红色血印就逼前一分。与此同时,鬼厉每退一步,双手手掌却是没有停顿片刻,手指屈升,法印变幻,双手之间太极图案清光濯濯,却没有丝毫变弱了。
  
  在他退到第三步时,手中结做宝瓶法印,面上异样血红神色已经缓和,太极图边缘已经开始散发淡淡金辉:当返到第五步时刻,他手中化做拈花法印,太极图金光青气交相辉映;而到他退了第七步之时,鬼厉已经是背靠石壁,再无路可退,但此时此刻,鬼厉面上已经恢复原状,更无异样血红。
  
  双手一震,鬼厉已结做了佛门金刚法印。
  
  剎那之间,金光大盛,庄严法相四射,如有神佛在周遭轻颂佛经,低沉悦耳,太极图急速旋转,金芒璀璨,那红色血印渐渐被这太极图吞没进去,消失不见。
  
  漫天金青之光耀眼,直冲而上,竟是将鬼王血芒压了过去。而在红芒深处,一声怒吼,显然那人已然盛怒,红光一阵摇曳,几声哀鸣,地上的饕餮被红光吸起,偌大的身躯竟是被伏龙鼎吸了进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而鬼王面容,渐渐在红芒之中透了出来,但见他白发飞舞,双目赤红,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平日沉稳模样,几如一杀人狂魔。而反观鬼厉,更无丝毫惧色,反而是大步侵身而上。
  
  伏龙鼎旋转不停,鼎身内诡异铭文闪烁不休,红芒阵阵,鬼王右手擎起,偌大古鼎已是落在他右手之上,看去如天魔落世,极为可怖。
  
  而鬼厉周身光辉着身,显然也已将自身的神通法力尽数聚起,便要在此一决死战。
  
  两大高手彼此对峙,杀气腾腾,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似乎他们二人都早已忘了原因,只是在此刻,像是突然失去了各自心头压制多年的理智,全力扑杀,心魔乱舞。
  
  鬼厉大步走上,离鬼王越来越近,而鬼王眼中煞气,越发浓烈,伏龙鼎在半空中缓缓倾转,对准了鬼厉身躯。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谁也不会想到,当今「魔教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却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石室之中,莫名其妙的陷入了生死决战里。
  
  「轰!」
  
  ……一声大飨,从石室里传了出来。
  
  鬼王与鬼厉,两个男人,彷佛都看到了对方眼角微微抽搐,但就那么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竟都没有动。
  
  石室的门,缓缓倒了下去,门外,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看去浑身微微颤抖的身影。
  
  「住手!」
  
  那声音纤细,带着愤怒、不解与几分惊惶,黑纱蒙面的幽姬,同时也是魔教之中的朱雀,站在了门口。
  
  看不见她黑纱之下的容颜神色,但那股愤懑之意,喷薄而出。
  
  「你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你们都疯了吗?」
  
  石室之中,一片静默,两个男人彼此对峙着,也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气里,那股杀气,竟是仍然挥之不去。
  
  「好,好,好!」幽姬似咬着唇从齿间愤怒的说话,她抬手,同着某个方向一指:「你们杀吧,杀吧,都死了算了,死了都清净。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那
  
  里,那里……」
  
  牠的声音有几分硬咽,「那个寒冰石室里,是不是还有人躺在石台之上?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谁还记得『碧瑶』这两个字!」
  
  红色的血芒,悄悄散去了:耀眼的青光金光,逐渐收敛不见。
  
  石室里流消旧的那股杀气与血腥气味,不知何时,如潮水一般退去。
  
  只有沉默,依旧这般驻留在这里,不肯离开。
  
  两个男人,彼此注视着对方,那眼神深处,彷佛有说不出的光芒碰撞。
  
  幽姬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正是碧瑶所在的寒冰石室。而仍然停留在石室之中的两个男人,似乎仍然在对峙中,悄悄窥探着某些秘密。
  
  良久,鬼王忽地淡淡哼了一声,右手一摆,将伏龙鼎托在了手间,大步走出了这个房间。当他走过鬼厉身旁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锐利的光芒似要夺目而出。
  
  而鬼厉的日光,在那一刻,却没有注意鬼王,而是落到「伏龙鼎鼎身之上。
  
  古拙样式的古鼎,有许多细微残损的地方了,但是深青带紫色的鼎身上,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许许多多扭曲的神秘铭文,而在鼎身的背面,在那些铭文的正中,更是有那么一幅图案,映入了鬼厉的眼帘:
  
  火焰熊熊燃烧,火光中正在炙烤一只巨鼎,巨鼎四周,有或鸟或兽的四种奇兽仰天长啸,而巨鼎上空,黑云翻滚,赫然是一张狰狞可怖的魔王面孔,正狞笑着注视人间。
  
  这图案在鬼厉眼前不过一闪而过,但不知怎么,却已深深印人鬼厉的脑海,挥之不去。而在他印象之中,竟是对那个魔王面容,有那么几分熟悉,只是一时之间,他却是无论如何地想不起来,到底是否曾经见过这个魔王的样子。
  
  鬼王很快的走出了这个石室,消失在了门外,石室中恢复了平静。猴子小灰从一旁跳了过来,跃上了鬼厉肩头,慢慢坐下,但面上丝毫没有快乐之意,不时
  
  转头向门口看去,口中低低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
  
  鬼厉默然,伸手轻轻摸摸小灰的脑袋,沉默片刻之后,他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转身走出了这个石室,信步走去。
  
  长长的通道彷佛通向四面八方,就像人生的路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去,或者说,就算你自己以为知道了,其实那条路,又会通向哪里,谁又能知道呢?
  
  半个时辰之后,鬼厉停下了脚步,怔怔不能言语,发现自己停住的地方,是寒冰石室的外面。
  
  厚厚的石壁,横亘在面前,可是他突然有些害怕,就算是面对鬼王伏龙鼎妖法的时候也不留畏惧的他,此刻却情不自禁的害怕了。
  
  那扇石门,就这么静静的,竖立在他身前。
  
  微微颤抖的手,伸了过去。
  
  在最初打开的那么一个缝隙里,隐约中,他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站立在寒冰石台之前,空气里,似乎还有清脆而熟悉的铃铛声音。
  
  他彷佛痴了。
  
  第二十二集 第四章 秘密
  
  誅仙第二十二集第四章秘密作者:蕭鼎
  
  袅袅升起如轻烟的白色寒气,在寒冰石室中悄无声息的飘荡着,这一天,寒冰石室里的寒气似乎比平时浓重了许多,甚至看过去,竟有了几分蒙胧的感觉,不再有往日一眼见底的清晰。
  
  石门发出低沉的轰鸣,在慢慢的打开,只是那个映入眼帘的苗条身影,却不知怎么,有些显得模糊起来。
  
  是幽姬吧?
  
  鬼厉心中这般想着,迈步缓缓走了进去。寒冰石室之中,幽幽寒气飘散,丝丝缕缕,如梦幻一般,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那个女子的身影,静静背对着他,站在寒冰石台之前,而在她周身,寒气似乎特别的重,就连那片寒气凝结的白气,也如霜雪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空气中,那若隐若现,回荡着的清脆铃铛声音,彷佛近在耳旁。
  
  不知怎么,鬼厉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许是对今日之事,他面对幽姬多少有几分难以面对,特别是在幽姬大声斥责并提起碧瑶之后。回想起来,鬼厉心中虽然对鬼王今日一反常态有几分惊疑,但对自己不加思索即全力反击的行径,却也只能是默然无语。
  
  或许,在两个男人的心中,竟然都早已深深埋藏着憎恨之意么?
  
  可是,这世上毕竟还有一个碧瑶,她正躺在这寒冰石室之中。
  
  鬼厉向那个有些模糊,隐藏在寒气中的身影看了一眼,默默低头,半晌才道:「刚才我和鬼王宗主动手,是我不好,我也不知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妳莫要生气,以后我不会了。」
  
  那个身影的肩头,似乎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安静,只是周围的寒气,似乎流转的速度变快了些,就连这石室之中,似也冷了几分。只是这寒冰石室向来寒冷,鬼厉也没有在意。
  
  他软了口气,欲言又止,幽姬与碧瑶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在碧瑶母亲过世之后,鬼王着小于鬼王宗事务,幽姬多少便有了几分当碧瑶母亲的角色,这一点从碧瑶向来称呼幽姬为「幽姨」便可知道。如今面对着他,特别还是在这寒冰石室之中,鬼厉竟有几分真实面对碧瑶的感觉,而他对碧瑶心中愧疚之深,今日更与鬼王动手相搏,几至生死相判,更足难以言表。
  
  良久,他长叹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妳心痛碧瑶,不愿看到我与她父亲再起争端,其实我本也并无此意,只是当时……」
  
  他皱了皱眉,脑海中又掠过适才鬼王异常的神态表情,摇了摇头,道:「总之我答应妳,将来我看在碧瑶面上,总是要让着他几分就是了。」
  
  那个苗条的身影又似动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但是看她背影,倒似乎是默默点了点头的模样,意为赞许。
  
  鬼厉默然无语,沉默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微转过身子,想要向那寒冰石台走去,好好去看看碧瑶。
  
  只是他脚步才欲迈出,忽地,他全身在那么一个瞬间僵住了,如电光石火一般,他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如惊雷响于脑海,轰然而鸣。
  
  幽姬平日里从未离身的蒙面黑纱,为什么从后面看去的这个背影,竟然看不到了?几乎就在同时,鬼厉纷乱的脑海中已随即想到,这背影的秀发发式,正是一个少女模样,与幽姬盘髻的妇人绝然不同。
  
  他如电般转过身来,大声喝道:「妳是何人?」
  
  寒冰石室中的寒气,瞬间似冰寒刺骨,笼罩在那个背影周围的轻烟,竟是在瞬间开始急速旋转起来。鬼厉双目圆睁,竟有外人侵入这寒冰石室,对他来说这是绝不能接受的。
  
  正在鬼厉将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忽地身后一阵低沉轰鸣之声传来,鬼厉惊疑不定之下,转头看去,只见原本在他身后合上的石门,又缓缓打了开来,门口现出了一个身影。
  
  苗条高挑,黑纱蒙面,气质幽幽,却不是幽姬又是何人?
  
  幽姬打开石门,却突然望见鬼厉面上神情古怪,双眼圆睁,面上肌肉扭曲,反倒是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但她毕竟不是常人,随即便冷静了下来,寒声道:「哼,你还有脸来这里见碧瑶么?」
  
  鬼厉深深盯了她一眼,突然面上神情一惊,似记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物,迅速转身看去,只是这一看之下,他却更是全身一震,如呆了一般,怔征站在原地,作声不得。
  
  偌大的寒冰石室,他正置身所在的这个地方,突然之间,完全恢复了曾经本来该有的模样,异样飘荡的白色烟雾不见了,若隐若现的铃铛声音消失了,至于那个神秘的背影,竟也在这瞬间,凭空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彷佛都和原来一样,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幻觉,飘过了,飘散了……
  
  碧瑶静静地躺在寒冰石台之上,牠的嘴角边依然有那熟悉的微笑容颜,双手交合之间,合欢铃上闪烁不停的光芒,轻轻流转着,彷佛正注视着鬼厉。
  
  鬼厉站在原地,全身紧绷,彷佛全部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
  
  慢慢走进寒冰石室的幽姬,很快发现了鬼厉有点不对劲,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做什么?」
  
  鬼厉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然抬头,怔怔打量着这间寒冰石室,除了那扇厚重石门之外,寒冰石室周围尽是坚硬的石壁,更无丝毫缝隙,只是此刻看丢,那些冰冷的石壁似乎部带有了几分残酷的嘲笑,冷冷注视着看去有些可笑的人。
  
  飘忽的目光,慢慢收回,缓缓回到寒冰石室中,躺在石台之上的人儿身上。鬼厉的眼中,不知怎么,有了几分模糊,万千思绪,如潮水般奔涌而来,那目光,最后悄悄落在了碧瑶的秀发之上。
  
  「你怎么了?」幽姬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鬼厉台上了眼睛,许久之后缓缓睁开,低声道:「妳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石室里有些异样?」
  
  幽姬停了一声,寒声道:「有什么异样?还不是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一张台子、一个人。」
  
  鬼厉眼角的肌肉,似抽擂了一下。
  
  幽姬慢慢在碧瑶身边生了下来,目光中露出怜爱痛惜的神情,若了半晌,口中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好过,只是望你多想想,若是碧瑶知道了你竟然与她父亲动手斗法,那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鬼厉怔怔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忽地一甩头,长吸了一口气,道:「妳放心就是,我明白该怎么做。」
  
  说罢,他深深又看了一眼碧瑶,随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牠的背影,幽姬眉头微微皱起,直觉的感觉到鬼厉似乎哪里和平日不大一样了,可是随即她却又是长叹一声,异样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如今便是她追随多年的鬼王宗主,不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么?
  
  她默默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寒冰石室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碧瑶手中的合欢铃上,流光异彩闪烁的光辉,如清透的眼睁,闪烁不停,注视着这个世间。
  
  青云山,小竹峰。
  
  清晨,有清风徐徐吹过,满山的青翠竹林一起摇动,沙沙竹涛之声,如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昨夜一场大雨,如将天地之间都洗过一般,清新空气拂面而过,远山含黛,山水如画。
  
  脚下的石径还是湿的,偶尔石头缝隙里,还有些昨夜积下的雨水,石径之上和两旁,掉落了许多飘落的竹叶,想来是被昨夜的风雨吹落的。时辰尚早,也就还未有人来打扫。
  
  白衣如云,清秀出尘,陆雪琪孤身一人,走在这竹林小径之中。晨风微光中,牠的秀发柔顺披洒在肩头,看去吹弹可破的肌肤,雪白中却还有淡淡一丝粉红,如深山幽谷里,悄悄绽放的幽美花儿。
  
  石径两侧,高高的修竹微微摇晃着,青绿的竹叶上,还有凝结而成的露珠,静静地滑过,悄悄地飞向大地。
  
  石径幽深,曲曲折折,清晨的亮光从竹林茂密的缝隙间透了进来,竹影轻晃,照着她窈窕身姿。
  
  前方一间朴素竹屋,渐渐现出身影,正是小竹峰一脉首座水月大师平日静坐修行之处。
  
  陆雪琪走到小屋之前,在门口处站住了脚步,迟疑了片刻,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用竹子做的门扉。
  
  「师父,弟子雪琪拜见。」
  
  「进来吧!」水月大师的声音从小屋中传了出来,无喜无悲,似乎带有丝毫感情,淡淡如水。
  
  门「哎呀」一声,被陆雪琪轻轻推开了,陆雪琪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师父正盘腿坐在竹床之上,闭目入定,神态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化的神情。
  
  陆雪琪默默走到水月大师身前,跪了下去,低声道:「师父,徒儿来了。」
  
  她顿了一顿,又按着道:「雪琪自知不肖,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期望,害得师父您伤心,请您责罚我吧!」
  
  水月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身前陆雪琪的身上,注视良久,随即叹息一声,道:「我若是责罚于妳,妳肯回心转意么?」
  
  陆雪琪默然低头,不敢看师父面容,也没有说一个字出来,只是看她神情,却哪里有丝毫后悔的样子了?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微带苦笑道:「妳既然已是铁了心肠不肯回头,我责罚妳又有何用,罢了,罢了。妳起来吧!」
  
  陆雪琪贝齿微咬下唇,看去似乎有些激动,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站了起来。
  
  水月大师轻轻拍了拍身旁竹榻,道:「妳也坐吧!」
  
  陆雪琪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敢。」
  
  水月大师看了她一眼,道:「这里就我们二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莫不是妳心里终究是记恨我这个做师父的,与我生分了么?」
  
  陆雪琪猛然抬头,急忙摇头道:「师父,我……」
  
  水月大师摆手微笑道:「好了,好了,妳是我一手养大教出来的,妳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她伸手将陆雪琪的手拉住,轻轻将她拉过坐在自己身旁,仔仔细细看了看陆雪琪那张美丽清雅的面庞,软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我这个做师父的,到底都是为妳好的,妳可要记住了。」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低声道:「弟子明白的,其实都是弟子的错……」
  
  水月大师摇头道:「算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要再去争论谁对谁错了,问世间,情为何物?暮雪千山……这千山万水,却当真能有谁可以相伴一生呢?」
  
  说到此处,彷佛水月大师自己也触及心思,一时怔怔出神起来。
  
  陆雪琪不敢惊扰师父,只是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掌的师父,从她手心之中传来的温暖,却是久违的熟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月大师忽地一震,从出神状态中惊醒过来,苦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自嘲,随即对陆雪琪道:「唉,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吧,我昨晚让文敏叫妳过来,所为之事,她都跟妳说了么?」
  
  陆雪琪摇了摇头,道:「师姐没说,只是告诉我清晨过来找师父,说有什么事的话,师父您自己会跟我说的。」
  
  水月大师默然点了点头,道:「也是,文敏那丫头虽然知道一些,但毕竟不多,还是我来跟妳说吧!」
  
  陆雪琪心中微微一震,看水月大师脸上有几分沉重,似乎有什么难事郁结心中,忍不住道:「师父,有什么难事么,如果需要弟子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弟子一定竭力去做。」
  
  水月大师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当然相信妳了,只是眼下的确有一件大事,却是事关我青云门气数的大事,但偏偏又不能让太多外人,包括我们门中弟子知晓了,我想来想去,门下弟子中还是只有妳,道行、处事能力最好。所以才叫妳过来的。」
  
  陆雪琪眉头一挑,微微惊讶道:「师父,难道本门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水月大师苦笑一声,道:「谁说不足呢?」
  
  陆雪琪道:「出了什么事,师父?」
  
  水月大师沉吟了片刻,似乎也是在斟酌着,随后缓缓道:「妳掌门师伯,还有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师伯,前些日子一起失踪了。」
  
  陆雪琪全身一震,道:「他们是一起失踪的?」
  
  水月大师淡淡道:「当日曾经有长门弟子看到田不易来到通天峰,并径直去了后出租师祠堂,这段日子以来,谁都知道掌门师兄几乎部是在祖师祠堂里,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了。」
  
  陆雪琪眉头紧皱,显然十分吃惊。
  
  水月大师颐了一下,又道:「此事发生之后,因为干系太大,现在通天峰主事的萧逸才不敢遮盖,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将此事公告出去,只是暗中知会了我们几脉的主事人。事后我也去过祖师祠堂查看,可是没想到那里居然已经……」
  
  陆雪琪一怔,道:「祖师祠堂怎么了?」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道:「祠堂大殿几乎都被毁了,一眼就能看出是被激烈斗法的法力所毁坏。」
  
  「什么?」陆雪琪失声轻呼。
  
  水月大师冷笑了一声,道:「祖师祠堂乃是我青云门供奉历代祖师之所在,他们二人竟放在这等庄严地界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而且还有更严重的事。」
  
  陆雪琪吃惊之余,又是一惊,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比这等毁坏祖师祠堂更严重的事了,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什么?」
  
  「昨日,萧逸才急急忙忙跑到我这里,」水月大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更多了几分担心,缓缓道:「据他所言,自从道玄师兄失踪之后,他竭力追查不果,就想查看他师父遗留之物,看看有何发现,不料这一找,却发现了一件大事。」
  
  水月大师闭上眼睛,彷佛有几分疲倦,通:「萧逸才发现,本门的诛仙古剑,也失踪不见了。」
  
  陆雪琪愕然无言。
  
  水月大师睁开眼睛,道:「我知道妳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其中的干系与奥妙,虽说诛仙古剑已然损毁,但此事关系太大,而且外人多半不知此剑损毁之事,如果传了出去,只怕麻烦甚大;再说诛仙古剑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更是关系重大,历来只有我青云门掌教等极少数人知晓,若是万一泄露出来,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陆雪琪惊道:「诛仙剑除了乃是本门神兵之外,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
  
  水月大师默然,许久没有言语,陆雪琪也不敢说话,垂手站立一旁,半晌低声道:「弟子无礼,刚才失态了。」
  
  水月大师默默摇了摇头,半晌乃道:「为师并非责怪妳的意思,只是此间干系甚大,来龙去脉又复杂之极……」
  
  她说到此处,又停顿了一会,似在沉吟斟酌,片刻之后,道:「此事其实按道理,连我这小竹峰一脉首座,也是不能知晓的,是因百年前那场大乱,我们几个人才意外知道了一二内情。」
  
  陆雪琪愕然道:「几个人,莫非这等天大秘密,除了师父您,还有其它人知道么?」
  
  水月大师淡淡道:「当年那场大乱之中,参与其事者事后算来,当有五人,除我之外,还有道玄师兄、田不易、苏茹师妹……」
  
  陆雪琪正在聆听,忽听水月大师却停了下来,心中默算,忍不住道:「这里才四人,还有一人是?」
  
  水月大师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淡淡惆怅,道:「是妳一位师伯,名叫万剑一。」
  
  第二十二集第五章 弑师
  
  「百年之前,魔教猖獗,势力强盛,道消魔长,群魔狂妄之下,欲一举荡平正道,便入侵青云。经过一番惨烈搏杀,最後前辈祖师等奋力相搏,在青云山山麓之下请动诛仙古剑,祭出「诛仙剑阵』,终於是反败为胜。」
  
  水月大师口气平淡,陆雪琪却是脸上微微变色,只凭那一句「惨烈搏杀」,便可遥想当年那激烈残酷的战况了。
  
  只是水月大师却似乎意不在此,很快接下去道:「此战过後,虽然重创魔教,但我青云一脉却也是元气大伤,多位道行高深的前辈祖师死的死,伤的伤,并无馀力穷追不舍,只是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一位师兄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豪情万丈,要除恶殆尽,追杀魔教馀孽。」
  
  陆雪琪心中一动,道:「这位师伯,可就是万剑一万师伯了?」
  
  水月大师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语气,也慢慢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便是他了。唉……当年情景,至今我彷佛还历历在目:当日那场恶战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杀敌无数,一身白衣都染的红了。他站在诸位师长面前,神态激扬,不过就那麼几句话,就几句而已……就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师弟师妹们热血澎湃。事後除了道玄师兄身为长门弟子,留守青云外,我、苏茹师妹、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天云、苍松等这些日後各脉的首座,尽数都跟随著他,从此是纵横天下,远赴蛮荒,一路之上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却从来也不曾畏惧退缩了。」
  
  水月大师的眼睛仍是开著的,面上神情看去那麼专注,彷佛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现出当年那段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甚至於它的脸颊两侧,有微微泛起的红色。
  
  小屋之中,一时没有人说话,可是那气氛,却似乎骚动不安,像是平静之下暗暗汹涌的激流,无声地掠过。
  
  良久,水月大师忽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转为悲凉,道:「罢了,这些旧事都过去了。当年我们一行人历经劫难,重创了魔教馀孽,这才回到青云。可是就在此时,我们却无意中被卷到了本门的一个秘密之中。」
  
  「回到青云之後,苏旧师妹与田不易日久生情,尹却委实不喜欢此人,一日深夜,他们二人又偷偷瞒著你师祖真雩大师跑了出去,被我发现之後,担心师妹吃亏,又不愿告发他们,否则你师祖生气起来,苏茹师妹便要吃苦头了,这便一路跟了过去。」
  
  陆雪琪听到这里,心中惊诧之馀,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
  
  好在水月大师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过多停顿,径直便说了下去:「谁知他们两人年轻胆大,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约溜到了通天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迹罕至的祖师祠堂附近幽会去了。」
  
  陆雪琪又是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头,眼前飘过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模样,暗道世间万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水月大师脸色不豫,哼了一声,道:「我看著他们那番模样,心中著实气不过,便现身出来,喝止他们。苏师妹与田不易自然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苏师妹便嬉皮笑脸过来拉我,田不易那廝却居然还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恼怒之下,正要发作……」
  
  陆雪琪心中暗暗道:田不易师叔此刻若是还有好脸色,还是一副笑脸,那才
  
  怪了。只是听水月大师忽然停顿下来,忍不住追问道:「後来怎样?」
  
  水月大师默然片刻,通:「便在此时,忽地从原本凄清黑暗的祖师祠堂里传出来一声怪啸,这声音如野兽嘶吼,满含痛楚,几乎不似人所发出的声音。我们三人大骇之下,下意识躲到一旁树林茂密之阴影处。片刻之後,我们就看到了那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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