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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大传

_8 王义祥 (当代)
  曹孟德得知这一消息高兴得像过节一般,说:“江东小霸王呜呼哀哉,天下暂时又少了一个凑热闹的人。”
  显然,孙策的死又减轻了曹孟德战线上的一个重大压力。
  “荆州方面动静如何?”曹孟德还有点不放心刘表。
  荀彧说:“丞相放心,我已经用黄金和官位收买了刘表手下的主要将领以及靠近长江一带的郡守,连刘表的妻舅蔡瑁和名士蒯越也反对刘表向豫州用兵,过不了几天,长沙、零陵、桂阳、武郡几个地方的部队一定会来向我们倒戈。”
  曹孟德手拈胡须,朗声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已经完全占尽了。官渡,官渡,那里便是袁绍的葬身之地!”
  建安五年三月,北方大地早已冰雪消融,而战争的硝烟是从不选择季节的,袁军在黎阳前哨调动频繁,尽管曹孟德成竹在胸,前线情况的紧张是客观存在的。
  镇守甄城的程昱部队只有七百余名,甄城又位于曹军东战线的最前哨。因此可能在战争一开始便遭到袁军的强烈攻击。
  曹孟德策马来到甄城。
  “程将军是否需要增援军队?”曹孟德问程昱。
  程昱似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必添一兵一卒。”
  “你真的有把握?”曹孟德感到奇怪。六七百人要对付袁绍的主力部队,谈何容易啊。
  程昱见曹孟德心存疑虑,就慢慢解释说:“袁绍在乐阳方面集结的主力部队已超过十万,如果他拼死力攻打甄城,再多的增援也于事无补。袁绍一向因兵多势大,自认所向无敌,如今见我方兵少,一定不看在眼里,很有放弃甄城的可能。如果甄城的守备增加,袁绍便会以为甄城重要,就非攻不可了,所以增援部队反而只会增加我们的危机和压力。”
  曹孟德听罢程昱的讲解,思忖片刻,说道:“程将军的胆量及见识,真令我佩服。”
  于是,曹孟德就放弃了增加甄城防守力量的打算,腾出大量主力在官渡口一线。
  依照原定计划,袁绍应在青州袁谭军团击败臧霸的阻击之后,指挥主力部队由白马津和延津渡过黄河,以侧翼作战法由中央和左翼突破。
  袁绍便屯兵黎阳,等待袁谭军团的进展,以实施整体的战略目标。
  曹孟德最担心的也就是侧翼的力量能否挡住袁绍的进攻,如果袁绍不能打开侧翼缺口,势必从中央突破,这样两军在官渡决战的局面就形成了。
  臧霸原是黑山党领袖,先被吕布收复,后又因吕布兵败投曹孟德,曹孟德让臧霸的青州军团阻挡袁军的右翼进攻,是作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臧将军,若袁谭军队向你大举进攻,你能坚持多久?”当时臧霸军团只有一千多人马,而袁谭的进攻部队约有两万人,何况有高干这一智将辅助,曹孟德不能不为之忧虑。
  “丞相需要我坚持多久?”臧霸反问。
  “至少需要两个月,这样,袁绍的侧翼力量受阻,必然会集中从中央突破。”曹孟德再次阐明利害关系。
  “别说两月,就是十年百年,袁谭也休想突破我臧霸的防线!”臧霸夸下海口。
  “你怎么防守法?”曹孟德问得很细致。
  “我本来就是山野草寇,青州地区崇山峻岭,最适合我作战,袁谭全线出击,我们便分散隐蔽,假如他分路包抄,我们就集中力量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臧霸讲了他的作战意图。
  这是臧霸出兵青州之前与曹孟德的一番对话。
  袁绍反复思考自己的战略部署,感到十分满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谭和高干的青州、并州两军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撕开曹操左右两翼的缺口,那时全线出击,用不了半年就可以踏平许都。
  袁绍搬起指头,袁谭和高干已进驻青州七天了。他估计二人已经有了进展,于是准备攻打甄城。刘备和沮授都不同意。
  “甄城不在我们的主战线内,这个小城连曹操也不放在眼里,派极少数人马守备,我们没有必要夺取它。”刘备说。
  审配说:“主公的军事力量如此强大,应该趁黄河汛期未到,抢渡黄河,直抵许昌,我们几十万大军,势如破竹,根本没有必要瞻前顾后。”
  袁绍利用刘备作顾问,是因为刘备熟悉曹操军情,他认为刘备和审配的意见都比较中肯,于是就放弃了攻打甄城的计划。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3)  
  袁军南下的第一道河川便是黄河,在这段主战线上,黄河自东向西分别有白马津、延津和杜氏津三个现成的渡河点。以原定的进军计划,白马津是主要渡河点,其余两个是辅助性质的,沿着这三个渡河点,袁绍在一年前便建造了不少营寨,并由二十余位部将防守。以白马津进攻的计划对袁军是相当有利的侧翼作战法,可是袁绍一放弃攻打甄城,也就改变了原来的作战计划,而把延津作为了跟曹孟德接触的第一个战场。
  曹孟德原来也把重兵摆在白马津南岸。
  “丞相,延津告急,袁绍亲率大军进攻延津。”曹孟德忽然接到于禁的报告。原来,当曹军在白马津严阵以待的时候,袁绍于三月底从黎阳出发,渡过黄河,攻打于禁在延津一带部署的防寨。
  曹孟德说声“不好”,连忙取来地形图。他立刻明白了目前形势:必须在延津拖住袁军,那里不能大兵团作战,敌军几十倍于我们,只能凭借熟悉的地形跟敌人周旋,敌人疲惫不堪必来攻白马,我以逸待劳堵住敌人,这样,袁绍才会一步步移向官渡口,我军方能转入反攻,将袁绍赶向北方。
  那么,谁能担此大任率轻锐部队增援于禁呢?曹孟德突然想到了以猛勇见长的乐进。
  “乐进,我抽五千精兵与你,火速增援于禁,不要跟袁军拼命,设法拖住他们。”曹孟德吩咐。
  乐进领命而去。
  “汝南局势不知如何了?”乐进走后,曹孟德又涌出了另一个问题。连日来,他的脑子里围绕“官渡”这两个字眼,方方面面的问题织成了纵横交错的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稍有疏忽,兖州地区又会陷入兵灾、战乱、饥饿、诸侯间的弱肉强食……简直让人不敢去想像。
  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吧,袁绍和曹孟德几乎同时关注着汝南地区。
  汝南郡是袁绍的故乡,故吏、门生、宾客甚多,在得到袁绍的召集令后,果然纷纷起事,拥兵独立。其实,曹孟德早就料到了这一着,他安排能干又富机智的满宠为汝南太守,便是为了防范这些叛变的行动。
  果然,满宠不负使命,去汝南不到十天,就在当地招募了五百多名士兵,然后深入乡间,号召农兵保护自己的农园乡土,和袁氏派的官员对抗。这一招很奏效,愈聚愈多的农民部队,连续攻破二十多个袁绍忠实同乡的营寨,死硬派分子很快被瓦解了,一时间重新归附曹孟德的袁氏同乡便有二万余户,满宠还抽训了其中的两千多名男子为特别队,仿效枣祗的经验在汝南一带进行屯田。
  豫州地区的郡县在袁绍的号召下,也有不少公开背离曹孟德的,在该地区百姓的心目中,刘备那种大仁大义的形象已经扎下了根,而曹孟德总是以窃国大盗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眼睛里,这个地区的麻烦事便由留守的荀彧和首都区防卫司令李通来负责解决。李通原来只是阳安郡的都尉,当年豫州郡县大多投向张绣,只有李通坚持拥护曹孟德,因此获得重用。
  曹孟德在进军黄河前哨之前,嘱咐荀彧和李通多采用宽容政策。“攻心为上,争取一切力量瓦解袁绍。”曹孟德这句话像重锤一般经常敲打在两位留守将领的身上。当时,豫州地区棉花因虫害大面积歉收。李通和荀彧商量之后没有向曹孟德汇报,果断地作出了免征棉绢税的决定,并向群众宣传这是曹丞相的决定,在一定程度上使曹孟德的形象得到了改观,争取了豫州民众的支持,淡化了这些郡守和袁绍的关系,只要他们没有军事行动,便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一方面又由夏侯惇和李典加强豫州的军事戒备,给这些郡守以军事震慑力。在软硬兼施之下,这些原先拥袁行动颇积极的郡守,最后都雷大雨小地只和袁绍保持联络而已,未曾有实质性的行动,使袁绍在豫州一带的策动计划收效甚小。
  在黄河东线的青州和西线的并州,袁谭和高干遭到了臧霸的两支游击军团的严重骚扰,进军速度差不多等于零。
  面对如此形势,沮授建议袁绍停止行军,谁知袁绍骄狂地笑道:“我七十万大军对付曹阿瞒的七万军马,何惧之有。”
  “我军虽众,但战线太长,力量分散;曹军虽少,但斗志旺盛,骁勇善战。”沮授冒死相劝。
  矜骄的袁绍骂沮授蛊惑人心,长曹操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盛怒之下就要斩沮授,经众将领的苦苦哀劝,仍将沮授捆绑起来装入囚车。沮授一路嚎叫:“主公,你不听良臣之言,大祸临头啊!”
  建安五年四月,袁绍不听沮授劝阻,亲自率军,由黎阳出发,渡过黄河,攻打于禁在延津一带部署的防寨。于禁判断袁军的行动一定迟缓,因此他和曹孟德派来的乐进商议,决定采取主动攻势。月黑之夜,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密渡黄河,并在于禁的规划下,以疾如狂风的速度绕过袁绍的主力部队,连环攻击延津北岸向西的二十几座营寨,放火焚烧,斩杀了数千袁军,俘虏了何茂等十几位将领,使袁绍军未真正出师便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由于于禁的部队调动极快,对地形又极为熟悉,袁军根本无法捕捉。进入延津的庞大军团找不到敌人,分开驻守又遭到于禁游击军的袭击,进也不是,守也不是,只好再渡河返回乐阳,连驻守在主要渡口杜氏津的袁军,也遭到了于禁游击队的突然袭击而溃散。为了躲避袁军围剿,于禁和乐进将部队化整为零,利用地形在延津地区打游击,给袁绍军队不少的困扰。于禁这支特遣军队,一直到官渡会战前,才被曹孟德调回主战场。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4)  
  为了弥补初期的军事挫折,重整士气军威,袁绍放弃了与于禁在延津一带的纠缠,改从白马津渡河,进而包围刘延所驻守的白马城,并由先锋大将颜良指挥白马城的攻城作战。颜良骁勇而凶猛,刘延军团的将领几乎闻其名而丧其胆,刘延只好采取坚守策略,加强防御工事,以箭雨和落石顽强抵抗。
  刘延的告急文书传到曹孟德大本营。
  “如何解白马之危呢?”曹孟德没有想到袁绍的先锋这么快就来攻打白马城。
  荀攸说:“假若我们移军延津,装着攻打袁绍大本营黎阳的架势,袁绍一定会调重兵防守黎阳,然后我们派轻骑部队赶赴白马,即可解白马之危。”
  曹孟德果断地采纳了荀攸的建议,由自己率大军佯装渡延津以攻打黎阳。
  袁绍满以为曹孟德到黎阳拼命来了,立刻将重兵调回延津北岸,准备和北上的曹军决战。
  哪知曹孟德的主力到达延津之后,却只将夏侯渊的步兵留在渡口,摆出大举渡河的样子,自己却率领轻骑部队赶往白马城。
  曹孟德在白马城外的一座土山上驻扎,远望山前宽阔的野地里,颜良率精兵约五六万排成阵势。曹孟德素闻颜良的威名,不料又拥兵众多,而自己仅带了几千人马。
  看来,曹孟德是横了一条心,以马鞭指颜良说:“谁人能取颜良的首级?”
  吕布降将宋宪拍马跃下山去,曹孟德在眨眼功夫,便看见宋宪滚下马来。魏续见同伴被斩,不等曹孟德下令,手执长矛奔下山去,又在眨眼之间被颜良的大刀一分为二。
  “谁敢迎战?”曹孟德话音未落,徐晃已冲下山坡,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败回阵来。曹军只得凭借地形招架。
  曹孟德见连折二将,心中忧闷,程昱说:“看来只有请关羽出马了。”
  曹孟德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关羽立功之后必弃我远去!”程昱说:“假如刘备不死,必投袁绍无疑,关羽大破颜良,袁绍肯定怀疑刘备暗通我们而将刘备杀掉,那样,关羽不是可以永远跟随丞相了吗?”曹孟德觉得有理,即刻派人去请关羽助战。
  很快,关羽就骑着红似火炭的赤兔马,手握青龙偃月刀奔向颜良,同样是眨眼功夫,关羽已提着颜良的人头奔回本阵。曹孟德马鞭一挥,曹军风卷残云般追杀下山。
  “云长真是神将。”曹孟德由衷地赞美道。
  关羽用衣袖拭了拭偃月刀,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值得称道,我兄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敌上将之头,就如同口袋里抓东西一般轻松。”
  这么一提醒,曹孟德又想起了那个豹头环眼、须眉倒竖、声如炸雷的汉子。他告诫自己:“以后遇上张翼德,切不可掉以轻心!若能得到他,再损十个宋宪也值得。”
  袁绍又回到黎阳布阵。
  先锋颜良人头落地的消息传到黎阳,袁绍又被激怒了。他马上派遣先锋部队另一名与颜良齐名的战将文丑,率五六万军马从延津渡河攻打曹军主力。与此同时,还派刘备跟随,准备招降关羽。在此之前,袁绍已从败回黎阳的军士口中,得知杀爱将颜良的是一位手执青龙偃月刀,红脸长须的大汉,袁绍一听便知是刘备兄弟关云长。袁绍气急之下准备杀刘备,刘备急中生智,说:“天下同貌之人很多,怎能就此判断杀颜良之人是关云长呢?”袁绍还后悔险些杀了好人。
  曹孟德在解了白马之危后,既喜且忧,喜的是第一次正面交战就挫伤了袁绍的锐气。忧的是关羽立下大功就意味着离开他的日子为期不远了。那天,他算真正目睹了关羽的威风,谁舍得让这样的战将远走高飞呢?他想,不到万不得已,以后不能再让关羽出战了,我宁肯白白地养着他,让袁绍知道关羽的大名就够了!
  解白马之危的第二天,曹孟德便将轻骑兵带回延津,和夏侯渊会合。他已经作好了下一步打算,预计袁绍将挥大军直攻许都,为了加强沿线防备,特别是预定会战区官渡的部署;便先行遣回夏侯渊的主力部队,并命令辎重车队缓缓南退,自己率领少数骑兵队断后。
  被戴上刑械的沮授再次劝告袁绍不要去管曹军在延津南区的调动,先将大本营设立在延津渡口的北岸,再分一支先遣部队直趋官渡探查曹军在官渡地区的部署和活动。袁绍对沮授的成见已深,哪里听得进,一意孤行地将前军部队分成两路,分别由郭图和淳于琼带领。
  许攸也劝道:“主公,我们应暂缓进兵,以静待动,粮草未到,人马先行,这可是用兵之大忌啊!”
  审配一向与许攸格格不入,便附在袁绍耳边说:“主公可不要轻信他的话,这小子和曹贼以前私交甚密。”
  袁绍一听,便想治许攸的罪,但又没有找到许攸和曹操私通的罪证,只好愤愤地说:“我主意已决,谁敢多言!”并用手握了一下剑柄。
  袁绍自己率大军由黎阳南渡黄河,在延津建立了密匝匝的桥头堡,急催文丑尽快追寻曹孟德的部队。
  曹孟德为了安抚关羽,迅速表奏朝廷,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忽然听说文丑已过黄河,在延津扎下营寨,曹孟德先派人将可能受战争惊扰的百姓迁徙到黄河南岸以西的地区,自己率军抵挡文丑的先头部队。
  在白马山的南坡,文丑和曹孟德的断后部队相遇了。从前哨探马的报告,文丑得知曹孟德亲率数骑兵队在山丘上,正指挥辎重车队的撤退行动。为了报仇抢功,文丑不听刘备的苦劝,未曾向袁绍报告,便主动攻击曹孟德。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5)  
  如同刘备所料,这是曹孟德的诱敌行动,其实曹孟德早在南坡建立了特别的瞭望台,专门用来观察北方袁绍军的追击行动。当哨兵发现文丑军急速逼近时,曹孟德下令瞭望台上的士兵详细报告袁军的行动。“大概有六百余骑在快速逼近中!”
  “又发现有不少骑兵及步兵紧随其后!”
  “主将文丑在前头的骑兵队中,大约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后面尚有约数千名部队,双方相差约有两个时辰以上的距离!”
  “不用再报了!”曹孟德下令骑兵队在敌人可以看到的山丘上,解下马鞍休息。
  这时,由延津地带和白马城中撤退出来的辎重部队,正走向南坡。
  大将吕虔非常着急,说:“应当让这些辎重车队暂时退向营区,以免遭到袁军的突击。”
  曹孟德笑而不答。众将领大惑不解。
  荀彧看出了曹孟德的计略,便向诸将领解释道:“这是要让敌人上当的鱼饵,怎能不要他们呢?”
  刘备素知曹孟德善用奇兵,一直苦劝文丑慎重行动。但文丑一方面满怀颜良被斩的仇恨,一方面看不起刘备这个败军之将,根本不把刘备的劝告放在心上。为了抢功,自己带着五六百轻骑猛追,将大军交付后面紧随而至的刘备。
  原本想直接攻击曹孟德的文丑军,看到小山丘上的曹军都解甲下马休息,以为曹军疏于准备,无法应付自己的突击,又见到辎重车队正通过南坡,于是迅速攻向南撤中的辎重车队。
  山上的曹军有的用头盔轻轻挥舞,像在摇扇一般,有的斜躺在显眼的地方,像疲倦已极的样子。有的士兵见到文丑的骑兵已逼近辎重车队,急着催曹孟德上马出击。曹孟德嘴里嚼着一枚树叶,悠闲地说:“还不到时候。”
  众将领差不多停止了呼吸。转眼工夫,文丑的骑兵队已攻入辎重车队,像苍蝇一般一拥而至,去抢劫车上的东西,文丑吼叫着,似在招呼他们不要这么乱,但疯狂的士兵一如既往地抢夺财物。
  “时机到了,全体上马!”
  曹孟德一声令下,六百多名轻骑,如猛虎出山般杀入乱糟糟的文丑部队,文丑挺身独战,军士左冲右突,像晕头的兔子,相互践踏,鬼哭狼嚎。文丑招呼不住,只得拨马回走。
  “文丑为河北名将,与颜良匹勇,谁替我出马?”曹孟德马鞭直指往回奔走的文丑。
  张辽、徐晃驱马直追文丑,文丑回头看见二将赶来,于是按住铁枪,拈弓搭箭,箭如蝗虫一般飞向张辽,张辽低头躲闪,头盔的红缨被射掉。张辽奋力再追,面颊上又中了文丑一箭,张辽落下马来,徐晃运斧如风,截住厮杀,那文丑孤注一掷,杀红了眼睛,徐晃的大斧渐渐不听使唤。
  曹孟德先见张辽落马,又见徐晃的大斧乱了招式。正在心急如焚,忽见十余骑奔来,为首一人红脸长须,手执青龙偃月刀,嘴里高喊:“文远,云长为你复仇来了!”喊声刚落,那战马如同一团火似的追上了文丑,刀光迎着日头一闪,那文丑的脑袋就像熟透了的瓜果掉在了土坡下。
  后面赶上来的刘备大军见文丑已死,不敢恋战。
  刘备远望曹军阵营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将领,一团长须在日光下分外醒目,大叫“二弟”,却被乱军冲散。刘备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熟悉魁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曹孟德在延津获胜之后见好就收,并不急着扩大战果,反而命令白马城刘延撤军,自己立即回防官渡,只保留于禁的游击部队继续在延津南北两岸活动,以困扰袁军的军事行动。相反地,气急败坏的袁绍,不顾幕僚的苦劝,亲率大军紧追不舍地南下,这真是曹孟德一记漂亮的诱敌行动,使袁绍不知不觉中接近了曹孟德精心选定的主要作战场———官渡。
  袁绍损兵折将,听说文丑又是被一个红面长须的人斩杀,更确信那人是关羽,当然会把怒气迁到刘备身上。刘备见骗不过袁绍,只得说:“这是曹操的计谋,他知道我在明公处,害怕我帮助你,故意让云长杀你两员大将,以激起明公的仇恨。这显然是曹操借明公之手来杀我。”一席话又将大怒之下准备杀刘备的袁绍说得心悦诚服。刘备怕关羽不知自己在袁绍军中,趁机对袁绍说:“我即刻起草书信,派心腹送给云长,云长知道我的下落,必然弃曹操投明公,共诛曹操,以报颜良、文丑之仇。”袁绍大喜过望,说:“关羽若能投我,颜良、文丑何足挂齿,关公较之颜良、文丑,有如天渊之别。”刘备即刻起草书信。
  三月底到四月初。袁绍一路急行军,至少深入敌境五百多公里,在官渡的西北方约十里处的阳武,设下了行营指挥部。但经过两年的准备,曹孟德在官渡地区已设下了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工事,袁绍不得不先行稳定前线部署,运筹军中补给,使战事暂时缓和下来。
  官渡两岸林立的城堡,从城堡上弥漫的炊烟,敌我双方在春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操练的军士……这一切暂时被战争这魔怪遗忘了。
  那日斩了文丑之后,关羽也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二弟”,但那声音顷刻就被一片喊杀声淹没了。但关羽已初步估计刘备在袁绍军中,回到许都以后,关羽成日闷闷不乐,终日饮酒解闷。
  关羽闲得无聊,正伴烛影捧读史书,忽然听说有朋友相访。关羽迎那人进屋,却不认得来人。那人自我介绍说:“我是袁绍部下陈震。”关羽立刻意识到有要紧事,连忙使眼色让左右的人离开。陈震从内衣中掏出一封密信给关羽,关羽就着烛光迅速阅览五遍,大呼一声:“大哥!”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6)  
  眼泪就夺眶而出。待眼泪拭净,关公匆匆写道:“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无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损躯,致负所托;故尔暂且羁身曹营。曹孟德待我以礼义,但不能取代我们兄弟三人之情。今日得兄长之信就如同目睹兄长之音容笑貌,我寻机面辞曹孟德,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神人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惟照鉴。”陈震连夜回去了。
  曹孟德已把关羽悒郁的心理观察得清清楚楚,他早已得知刘备在袁绍阵营之中。关羽已为他立了奇功,如果得知刘备目前下落,一定会跃马扬鞭而去,但曹孟德充分估计到,无论什么时候,关羽都不会不辞而别,有些时候在曹孟德的心中无端涌出一个凶狠的念头:刘备这大耳朵早该死去!
  成日忐忑不安的曹孟德在作出了关羽已得到了刘备下落的判断之后,就派伤势初愈的张辽去试探关羽。
  张辽按曹孟德的吩咐,进屋就施礼道:“听说兄长有了玄德的音信,今天特来向你祝贺。”关羽一惊:“文远怎么知道?”张辽不急不忙地说:“那日在延津与文丑交锋,我亲眼目睹刘玄德在文丑的后继部队中,想必你也看见了。”
  关羽以为张辽已清楚了这件事,也就不再隐瞒,将陈震私自造访并捎来刘备书信的事一股脑儿讲给了张辽听。
  张辽听完关羽的讲述,又提出了以前曾提及的问题。
  “丞相待兄长如何?”
  关羽说:“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送战袍坐骑,赠金银美女,在物质上远远超过了玄德待我。”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苦苦恋着刘玄德呢?”张辽说。
  关羽神色庄重地说:“我们三兄弟肝胆相照,是兄弟手足情,扰如唇齿,唇亡则齿寒,文远也是明白人,怎么分不清感情的轻重厚薄。”
  张辽默然。
  酒过三巡,张辽又见关羽长吁短叹。
  张辽说:“得知玄德下落,本是可喜之事,去投奔兄长不就得了,却为何这么惆怅?”
  关羽把竹筷放于桌上,双手托腮,缓缓说道:“我又何尝不想立刻飞到兄长身边,可丞相那里……我左右犯难啊!”
  张辽马上调正了感情的天平,他意识到了自己所肩负的由曹孟德交与他的重任。他的耳际又响起曹孟德那几句让人动情的话:“文远啊,你与关公是故交,你可要设法留住他啊,哪怕多留十天半月也好。”
  其实,张辽早就意识到了要让关羽留下来是异想天开的事,也就再不费唇舌挽留。是啊,人各有志,各投其主,谁没有自己的情感天平。这么一想,张辽就作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能挽留一天就算一天。张辽最担心的就是关羽不辞而别,那样,对丞相的心理打击就大了。更为可怕的是,如果关羽投到袁绍门下,反过来帮助袁绍对付丞相,这……
  “兄长不会悄然而去吧?”张辽试探着问。
  关羽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从不做不仁不义的事。只是,我眼下连向丞相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啊。”
  关羽又陷入了深深的痛楚和矛盾之中。
  张辽想了一个两全齐美的主意。他想,关羽是天下人所知的光明磊落的耿介之士。他一定要征得丞相的同意之后才有礼有节地坦然而去。对,我即刻去告知丞相,让丞相装着生病,病上一段时间,待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再说。
  关羽也似乎下定了决心,说:“请文远放心,丞相是通达事理的人,我择日就去辞行,想来丞相会恩准的。”
  甘、糜二位夫人由于刘备的生死不明,好长时间沉浸在挂念和悲伤之中,随着时光的流逝,加之有关羽这位好兄弟的照顾,心情渐渐有了好转。春光明媚,风和日丽,二位夫人和侍女们在院中谈笑风生。关羽进去施礼之后,将刘皇叔的下落告诉了二位嫂嫂。
  两位夫人不知是悲从喜来还是喜从悲来,感情急剧变化,先是惊喜,之后是哭泣,最后是欣喜若狂,马上催着关羽打点行装,巴不得马上扑入刘备的怀抱。
  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怎能理解关羽此时此刻的心情啊。
  张辽离开关羽住宅的第二天,曹孟德就病了,荀彧连忙吩咐人去叫吉平。
  就像当年董承没有瞒过太医吉平一样,曹孟德的病兆也没有瞒过吉平。
  “丞相没事,主要是被心事困扰。”把过脉,吉平说道。当然,吉平对曹孟德而言,只能尽一个医生的职责,他哪里知道曹孟德的病根,连荀彧也不知道。
  多少次,关羽拜辞曹孟德,都被回避牌挡在门外,关羽怏怏而归,便叫昔日随从收拾车马,除赤兔马和新战袍外,曹孟德所赐的一切物件一一留下。
  二位嫂嫂催得急,关羽万般无奈之际又去找张辽,希望张辽转达自己的辞别之意,张辽也以生病为因,拒关羽于门外。
  关羽何尝不明白曹孟德和张辽的用意。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行装捆好又解开,解开之后又捆好。有时,关羽在曹孟德的相府外长久伫立,可那回避牌一直不见移开。原来,曹孟德在这个问题上耍了个小聪明,他派专人盯梢关羽的行踪,一旦关羽来到府门,他即刻叫人置上回避牌,关羽失望着离去,回避牌也随即移开,曹孟德又恢复了他精力旺盛,手不释卷的本来面目。
  终于有一天,关羽实在忍耐不住了,写下了一封辞别信,他一面差人去相府投递,一面将“汉寿亭候”的大印悬挂在堂上,将曹孟德赐与的金银绸缎送到府库中,然后请二位嫂嫂上车,自己跃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率领旧日随从差役,护送车仗,直接出许都北门。守门军士想阻挡,见关公怒目横刀,只好避闪让道。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7)  
  曹孟德正在运筹官渡的作战方案,突然接到关羽送来的书信,上面写道:
  “我在下邳沦陷之时所提的三个条件,丞相早就许诺。今天意外得知皇叔下落,故决定投兄长而去。丞相待我以礼,委实令我终身难以回报。人言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不忍采用这种方式离去,奈何丞相日日拒我于府门之外,丞相的一片爱意我已铭记于心,来日定有报答之时。望丞相海涵!”
  读罢书信,又有人来报:“关公留下大量的金银绸缎,将汉寿亭侯大印挂在堂上,带着二位夫人和旧日随从出北门去了。丞相以前赐给他的美女已叫人带回了丞相府。”
  周围的文官武将十分惊诧。蔡阳说:“我马上率领三千人马去将关羽捉拿回来,献给丞相!”摩拳擦掌就要行动。
  曹孟德用眼光唬住了蔡阳,一字一顿地说:“不贪财物,不恋美色,不忘故主,来去坦然,真是一个伟丈夫。”
  程昱说:“今日放了关羽,让他去投袁绍,这分明是为虎添冀,不如杀了关羽,以除后患。”
  曹孟德拍拍程昱的肩膀,说:“程将军也是个大明白人,怎么今日变成了一条糊涂虫。你想想,我曹孟德去追杀一个气贯长虹、义盖天下的美髯公,那不遭天下人耻笑从而使我贻笑于大方之家吗?今后,谁敢于乱世中投我门下!”又回头对张辽说:“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莫过于关云长,这人情是平时买来急时用,说不准哪天我也要托身于关公门下呢。你马上替我准备路费和战袍,快马追上,我随后赶来!”
  那赤兔马虽日行千里,无奈护送车仗,只得放下缰绳,徐徐而行。“云长且慢!”关羽听得背后有一熟悉的声音,便勒住赤兔马,按定青龙刀,让车仗先行一步。
  “莫非文远来擒我回去?”原来是张辽赶来了。
  张辽说:“丞相嘱我来与你道别。”
  “前些日子我来道别,丞相和文远让我吃闭门羹,今日却来道别,究竟是什么意思?”关羽有些气恼。
  这时候,曹孟德带了数十个人马跑来,后面紧随许褚、徐晃、李典等将领。
  关羽握紧了青龙刀。
  曹孟德已勒住了马缰,与关羽面对面相距几步之遥。
  “云长怎么走得这么急,怎么不当面向我辞别呢?”曹孟德首先发话。
  关羽又拿回答张辽的话答复了曹孟德。之后补上一句“丞相莫非忘了我昔日提出的三个条件?”
  曹孟德说:“我一向钦羡你的勇武忠义,怎么会食言呢?我的心意你难道一无所知。以前我自信能留住你,看来我过高地估计了我自己,你决意要走,我已无话可说,只是念你为我立下赫赫战功,特准备了一点盘缠,还请你笑纳。”
  关羽朗声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只怨我曹孟德没这福分,许都这么大,竟留不住云长,我特备了一件锦袍,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面子。”曹孟德言辞恳切,两眼已噙满了泪花。
  关羽显出了少有的激动,微颤着手接过军士捧送到面前的银两和锦袍,然手双手抱拳,说声:“丞相,后会有期!”一抖缰绳,赤兔马奋蹄向远去的车驾飞奔而去。
  曹孟德在马上久久呆坐,目送着关羽远去,直到那个高大雄健的身影还有身影下那团红色的光焰融逝在山坳的那一方。
  在返回的途中,曹孟德突然想起自己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
  刘备两次险些被袁绍所杀,均用巧妙的语言说服了袁绍,关羽该收到陈震捎去的密信了吧,怎么还没有来投袁绍,陈震也怎么一去数日不返呢?刘备心里十分不安。一天、两天,刘备在袁绍帐下待时间越长,越看出了袁绍潜伏着的日益严重的危机:幕僚之间的勾心斗角,涣散的军心,田丰下狱,沮授被囚,许攸和审配之间的明争暗斗,袁绍的任人唯亲,优柔寡断,这一切都让刘备感觉出了前途的渺茫。
  “我怎么这样糊涂啊!”刘备感到十分后悔,悔不该让陈震捎信给关羽,二弟斩了袁绍手下的两位超级战将,必定会得到曹操的重用,二弟是位义气颇重的汉子,他不可能悄然逃出曹营,即便脱身逃走,纵有十八般武艺也难以越过曹操势力范围内的重重关口,我这不是推二弟入火坑吗,那曹操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他喜欢而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轻易让他人得到。
  当刘备心烦意乱之际,陈震回来了。
  刘备得到关羽亲笔信的同时也得到了二位夫人在许都的消息。惊喜之余,刘备更进一步判断关羽绝不可能置二位嫂嫂于不顾而独自前来,关羽不来,袁绍更不能容自己。
  往哪儿走啊,曹操不可能像对待关羽那样对自己,江东孙策已死,刘表已被曹操收买笼络。茫茫天地,朗朗乾坤,哪里才是我刘玄德的栖身之地啊。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又冲决了眼睑的堤防。
  刘备走投无路之际,汝南地区的局势又发生了逆转,汝南地区袁绍门生故吏的反叛,本来在满宠又拉又打的经营策略下已经波平浪静。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建安五年六月,汝南黄巾党人头目刘辟突然叛离曹孟德,响应袁绍南征,袁绍在这件事上表现了少有的积极和主动,立刻派遣刘备率军援助刘辟,试图在豫州后方另辟战场,以牵制曹军在官渡的军事行动。
  踏破铁鞋无觅处,刘备接受任务之后,心情就像当年逃离曹营那样舒畅,也仿佛又获得了生机和活力。  
第十四章 官渡风云英雄立业(8)  
  “这是上天帮助我摆脱袁绍的束缚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刘玄德的旗帜不久又可以打起来了!”刘备回望静如滞水的官渡,向身边的旧日随从说道,洪亮的声音经河对岸的石壁折回来,显得格外的悠长,悠长……
  那天,曹孟德追关羽太急,竟忘了让关羽带上放行文书,这就是曹孟德折回的路上想起自己所疏忽的一件大事。
  “东岭关守将孔秀被关公斩了!”军士来报。
  “洛阳太守韩福被关公斩了!”又有军士来报。
  “黄河渡口守将秦琪被关公斩了!”军士来报。
  前两位守将被关公所斩的消息并没有使曹孟德感到太多的遗憾,这已在他的预料之中,而秦琪被斩,夏侯惇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关羽。夏侯惇是曹孟德的心腹爱将,曹孟德叫声不好,连忙叫人将张辽传来。
  关羽本不想开杀戒,无奈一路上都遇上了守关将领的阻拦。莫不是曹操有意这样安排的么?他既然知道我手中没有放行文书,势必会遭到百般阻挠,为何舍得锦袍银两而舍不得一纸放行文书呢?是粗心大意,还是故意借守将之手杀我关羽,这……关羽百思而不得其解。
  关羽最感到遗憾和不忍的,是那些死于青龙刀下的将领,他们也是人,也有妻儿老小亲眷故人啊,苍天啊,是你安排的么,是你安排我去杀这些跟我无仇无怨的人么?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将这把涂满了鲜血的青龙刀抛向荒谷旷野。
  车仗向北徐行……
  “云长稍驻!”关羽正追悔不已,骑马之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原来是孙乾。
  “皇叔如今到汝南会合刘辟去了,托我一路等候你的消息,幸好在这里邂逅,不然你和二位夫人又要受制于袁绍了。”孙乾说。
  关羽紧紧握住孙乾的手,缓缓吁出一口气。二位夫人只知道一个劲地哭泣,经关羽安慰一番,才罢休了。
  于是,车仗又调过头来,向汝南方向前进。
  “关羽休走!”尘埃起处,一队人马飞奔而来,为首一人大声吼叫。
  关羽让孙乾护着车仗继续前进,自己又不自觉地摆出了立马横刀的架势。
  “你来追杀我,有失丞相气度!”关羽首先发话。
  夏侯惇睁大那只独眼,气势汹汹地说:“丞相无放行文书与你,你一路杀人,连我的部将秦琪也屈死于你的刀下,我特来捉拿你!”
  两人正准备交锋,有人大叫着飞马而来:“云长,元让,暂停打斗!”两人勒马,原来是张辽赶到。
  张辽将曹孟德亲笔写的放行文书交与夏侯惇,夏侯惇显得格外沮丧,不得已拍马回头而去。
  张辽说:“云长打主意去哪里?”
  关羽说:“皇叔已去汝南,我正去找他。”
  张辽抚着关羽的肩说:“倘若找不到玄德,丞相嘱咐你直接去官渡,他多么希望你去啊。”
  关羽说:“这是后话,我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皇叔和冀德,桃园已把我们兄弟三人拴在了一块儿。你回去告知丞相,我一路斩杀他的将领,实属无奈,相信丞相会恕罪的。”
  张辽只说了声:“兄长保重!”不忍回头,驱马而去。  
第十五章 曹操乌巢放火 袁绍官渡认输(1)  
  官渡南北正处于相持阶段。
  曹孟德前往官渡大本营的当天,就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刘备已和汝南刘辟会合,豫州的局势非常危急,汝南的黄巾党头目龚都已和刘备、刘辟联手。
  曹孟德果断地派曹仁率两千轻骑直奔汝南,他深知,目前,刘备到汝南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自己和袁绍,如果不及早剿灭,刘备东山再起是毫无疑问的。
  袁绍还在一个劲地增兵。
  七万人对七十万人,实实在在地需要以一当十,曹孟德还在反复验证选择官渡作为主战场的正确性。
  黄河在夜的襁褓中重复着那首单调的歌,黄河两岸的城堡中灯火点点,如天上的星星不慎坠落。
  曹孟德就着昏暗的灯光,又在看书,又在前人的智慧引导之下审视自己的用兵策略。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
  曹孟德反复咀嚼每一个字的个中底蕴,他肯定了自己选择官渡的正确性,而现在的处境是粮食供给困难,人数大大弱于袁绍,想到这里,他把目光集中在那个“奇”字上。
  不觉东方已白,夏日的晨风使得“帅”旗轻轻飘扬。曹孟德实在太倦了,他的竹枕旁静静地躺着那本已磨得破旧的《孙子兵法》。
  喊杀声把熟睡的曹孟德扰醒了。
  袁绍自引大军挑战来了。
  三通鼓刚过,袁绍金盔金甲,穿着崭新的锦袍,系着闪闪发光的玉带,立马于阵前。袁绍的左右排立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战将,很是威风严整。
  曹孟德先让张辽出战,张辽跃马相迎。
  许褚挥刀纵马光着膀子助战,高览挺枪接住。
  曹孟德命夏侯惇、曹洪引几千军马冲向敌阵。审配见曹军冲阵,下令放起号炮,两边万弩齐发,曹军死伤太大,往南退走,袁绍乘胜驱兵掩杀,曹军大败,退回官渡南岸的营寨中。
  袁绍紧追不舍,逼近官渡下寨。审配说:“可以拨兵十万守官渡,在曹操寨前筑起土山,居高临下,以箭镞射杀曹军。”袁绍依计行事,在各营寨中选大批精壮兵士,掘土筑寨,十天之内就筑成了几十座高寨,上面设置高橹,派弓弩手于上面往曹操营寨中大放箭矢。曹军不明不白地死伤很多,外出汲水也胆颤心惊。
  曹军本来就没有饱饭吃,加之到处都可能遇上袁军高寨中的冷箭,显得非常慌乱。曹孟德在营寨中坐卧不安,满脑子都是一个“奇”字,这个时候,怎样才能出奇制胜呢?曹孟德连忙召集谋士。
  刘晔说:“可以造一种发石车破敌人的高寨。”曹孟德马上让刘晔将发石车的草图画出来,叫大家研究怎么个造法。于是,曹孟德连夜候着军中懂木工活的士兵造了几百乘发石车,分别放在营墙内,端端正正对着土山上的云梯,等着敌人弓箭手登上云梯,营内便一齐拽动石车,炮石飞空,往高寨上乱打一通,弓箭手再也不敢登云梯放箭了。
  审配又向袁绍献了一计:让军士暗打地道,直通曹营,曹兵探知袁军正在山后吃力地掘土坑,便报告曹孟德。曹孟德说:“这下就难不住我了。兵法云‘敌掘道而攻我,则掘长堑以拒之。则敌伏道无用也’。”曹孟德就下令军士连夜在营寨外围绕土墙开挖长而深的山沟。袁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掘的地道都失去了作用。
  转眼已是盛夏,双方就这样小敲小打相持了一百多天,兖、豫两州本来就比较贫困,虽在屯田后改善了不少,但仍很难应付较长时间的军资需求。因此,黄河以南地区郡县不胜其扰,又纷纷起来反对曹孟德,尤其是汝南地区和豫州西南,在刘备及刘辟的鼓动下,大有另立门户另起炉灶之势。
  曹孟德向来不敢轻视刘备的能力。这大耳朵搞攻心战是行家里手,用兵也非等闲之辈,谁能担此任去煞刘备的威风呢?曹孟德在想恰当的人选:第一,此人必须忠心耿耿,否则有可能被刘备拉过去。第二,独立作战能力强,经过深思,曹孟德决定派曹仁和徐晃领兵去汝南征战。
  袁绍的探马很快发现曹仁引军南下,曹军左翼呈空虚状态,立刻派韩荀率领一支部队乘虚而入,想切断曹军在官渡大本营和关中方面的联系,这样或许可以由西侧攻击曹操,但没有想到曹仁很快便击败刘备,又很快和徐晃军团双双抵达最前线,韩荀军队意外的在距离官渡西南二百来里处的溪洛山遭逢北上的曹仁军团。韩荀显然不是曹仁的对手,交战不过一个时辰便败回去了。这样,曹军左翼的力量又得到了恢复,袁绍的策略也再度落空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曹军的补给日益困难,虽然留守许都负责供应粮秣的荀彧没有任何抱怨。负责战场后勤的贾诩也尽了最大努力,但曹孟德从粮秣的调度和运送人数及次数的增加,已感到补给上的重重困难了。更严重的是长期的以少敌众,无法得以休息,难免产生疲惫的心理。
  “再过十几天,一定可以赶走袁绍,大家一定要坚持!”曹孟德每天亲自到各营区打气,就像当年的“望梅止渴”的故事一样。
  尽管曹孟德对自己这番信口开河的鼓励话都不敢相信,但出自一个主帅之口,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士气。
  曹孟德告诫自己,在这个非常时期,一定要沉住气。但情绪上的不安定也客观存在。于是,这种心理促使了他拿起笔来给许都的荀彧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曹孟德先诉说了心中的不安,之后又说出了自己打算放弃官渡退守许都的想法。
  不几日,曹孟德收到了荀彧的回信,信中写道:现在我们在军需上虽然困难重重,但仍比不上在荥阳及成皋时刘邦军队的艰苦。我们难过,敌人也一定不轻松,当时,刘邦和项羽谁也不愿意认输撤退,是因为进入了决战时刻,任何撤退会失去气势,往后一定陷入不利的地位。目前我方在官渡战场的人数虽然只有袁绍的十分之一,但我方部署和防御工事较佳,等于掐住了袁绍的脖子,使他们进退不得。处在这种关键时刻,随时会有重大的变化,这正是用奇兵取胜最好的时刻,请绝对不要放弃。
  曹孟德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负责后勤的荀彧都有信心,身在前线的总指挥怎能认输退却呢?
  郭嘉也打趣道:“厨师都不着急,我们这些吃饭的人倒担心起来了。”
  “奇兵取胜,”曹孟德又把思维集中在了这个特大的“奇”字上。“对,兵书上不是讲过‘困粮于敌’的道理吗?‘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十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财,车甲之奉,日费千金,此后十万之师举矣!’”
  “我不正是拥有十万之师吗?”曹孟德终于在“奇”字上想出了道理。
  曹孟德进一步分析时局:袁军从黄河以北一直拉到官渡,战线非常长,无疑也增加了补给上的艰难和危险。如果加上东线青州战场没有进展,黄河南岸的甄城仍有程昱镇守,延津一带又有于禁和乐进组成的游击军,袁军的左翼很容易遭到攻击,因此补给的工作可能由预备军团韩猛担任,大多是沿着右翼的西方战线送来。
  郭嘉建议道:“华北地区秋收刚完成,袁绍的运粮车必在最近启程,负责运粮的将领八成是韩询,此人一向自恃武艺超群,但做事一向不慎重,必然以人数众多而轻于防卫。因此只要派出五支轻骑部队,搜寻攻击,一定会破坏袁绍的补给系统。”
  曹孟德问:“谁可担此大任呢?”
  荀攸想了一下,说:“徐晃原为杨奉军团主将,对西战场地形极为熟悉。加之徐晃武艺高超,又有责任感,一定会完成重要任务。”
  其实,粮食之于战争的重要性,岂仅曹孟德一人能认识到。袁绍把押粮任务交与自己的心腹战将韩猛,把军需秘密屯在乌巢,足见出他在这方面的认识并不比曹孟德逊色多少。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袁绍哪里料到曹孟德先下手了。
  徐晃的轻骑部队很快找到了韩猛的运输部队,加上曹仁军团的援助,在距离官渡西北不远的武阳地带,成功地袭击了运粮部队,并烧毁了袁绍所有的运粮设备。
  消息传到大本营,袁绍只说了一句“曹贼真狠”,并没有显出太大的恐慌,“我有乌巢,北方四州物产丰饶,可以再运来。”袁绍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不过,曹孟德劫粮也给袁绍敲响了警钟,他立马吩咐审配去北方督办粮草,又派亲信大将淳于琼率众军把守乌巢。  
第十五章 曹操乌巢放火 袁绍官渡认输(2)  
  许攸向袁绍建议:“如今曹操兵少,却以全部军力和我们僵持于官渡,显然许都所剩下的军队已不多,若分派军队绕过官渡偷袭许都,许都势必难以坚持,许都陷落,我们便可以奉迎天子讨伐曹操,这样一夹击,曹操不就成了疲于奔命的丧家之犬吗?”
  许攸虽颇有智谋,但好说大话,加之和曹操有旧交,因此袁绍对他有所顾忌,加之审配的排挤,许攸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袁绍愤怒地说:“这不是在替曹操作缓兵之计吗?”
  正巧,审配从邺城捎来密信,说许攸的家人犯了法,案情可能涉及到许攸。这么一联系,袁绍更疑许攸有叛逃之嫌,喝令左右要拉许攸下去斩首,经众人苦苦相劝,袁绍才说:“今番饶你死罪,今后不得在我面前进言。”
  许攸思来想去,决定去投奔曹孟德。
  许攸和曹操早在年轻时就有了交情,当年冀州刺史王芬谋反,许攸便建议拉拢曹操,但被曹操严辞拒绝,双方也因此断了往来。
  曹孟德听说许攸前来投靠,高兴得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从卧室里跑出来,亲切地握着许攸的手高声喊道:“子远投我,大事成矣!”
  二人坐定之后,许攸问曹孟德:“袁军在声势上拥有压倒性绝对优势,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呢?你们军中的存粮还剩下多少呢?”
  曹孟德一怔,该不会是诈降吧?
  “我随时都准备有一年以上的存粮!”曹孟德郑重其事地说。
  许攸见曹孟德心存疑虑,又笑着说:“不可能吧!请告诉我真正的数量。”
  曹孟德见许攸言行举止都不像诈降的样子,就把戒心稍稍放松了些。不过,他仍有保留地说:“不过……现在只能支持半年了。”
  许攸哈哈大笑,说:“阿瞒不是想打败袁绍吗,为什么不对我说老实话呢?”
  曹孟德想,许攸向来是喜欢说大话卖关子的人,人家都开诚布公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呢,可不要学袁绍,既需要人又疑人啊。
  曹孟德只好说真话了。“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看来你心中也是雪亮的,我军的粮食最多只剩下一个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攸见曹孟德将军事机密作了坦白的交代,深受感动,便也正经八本地说:“曹公孤守官渡,外无援军,内缺粮食,却能如此苦撑,真的是不简单啊!我现在提供给你一项足以胜利的重要情报吧!袁绍目前在乌巢地方存有万辆满载粮秣的辎重车,由淳于琼的军团负责防守。”
  “那淳于琼是何许人也?”曹孟德已养成了这么一种习惯,先不问敌方力量,而先问主将或负责人是谁。
  “淳于琼是袁绍的亲信,此人倒也有匹夫之勇,但他嗜酒如命,头脑糊涂,加之防卫战线过长,军队分散,乌巢的守卫必不完备。只要有一只善战的轻骑部队,便可乘其不备,烧毁其粮食,不用三天,袁氏不战自败。”
  如此重大的问题,曹孟德还是避开许攸,召集几位谋士研究劫粮方案。
  荀攸说:“计划很好,但万一这是一个圈套,袁军在乌巢设下埋伏。这样一来,我们在乌巢和官渡就会受到敌人的分割歼灭。”
  郭嘉说:“要检验这一情报的可靠性,办法很简单。”说罢附在曹孟德耳边嘀咕了一遍。
  当晚,曹孟德留许攸在帐下喝酒,几杯酒下肚,曹孟德便说不能再喝了,就躺在床上于蚊帐中看许攸自斟自饮。曹孟德躺下去约摸一个小时,就边装着打鼾边窃探许攸动静。那许攸饶有滋味地饮酒吃菜。一会儿,蚊帐里又响起曹孟德的谵语:“明、明天,乌、乌巢……”
  第二下午,郭嘉高兴地说:“劫粮计划可行!”
  “为什么?”曹孟德只按郭嘉的吩咐打鼾说梦话,其余的事暂且不知。
  郭嘉说:“我暗中派人窃探了袁绍和淳于琼的动向,没有半点设埋伏的迹象。”
  曹孟德欣喜若狂地赞叹道:“奉孝年轻有为,老夫自愧弗如。”
  赌注就在乌巢!曹孟德动员所有的将领,只留下荀攸及曹洪镇守官渡,将五千人的精锐马步混合军分成数个小组,由自己统一指挥,所有将领各自带领一队,服饰和旗帜全部换成袁军的装扮,每个士兵嘴巴含着筷子。所有的马也戴上口罩。为避免守卫的袁军起疑心,每小队的人数不多,由不同路线向乌巢会合。
  黑夜,静悄悄。只有收获后的田野响起此起彼落的蛙鸣。为了瞒过守卫岗哨的袁军,这些突击队员每人抱着一束干柴,遇上盘查,但说:“袁将军担心曹军偷袭,特派我们前来支援。”由于领队都是有经验的将领,神色自若,岗哨的守卫也没有起疑心。
  拂晓时刻,天麻麻亮,天地间混混沌沌,曹军从各个方向抵达目的地。曹孟德下令趁视线不清的掩护下,包围了乌巢的屯粮营区。
  乌巢的护粮区,也是袁绍后军司令的大本营,因此是由淳于琼亲自坐镇。淳于琼骁勇凶猛,当年和曹孟德同为京城新编八军的司令之一。只是在韩猛之后兼任袁军勤司令,需要防卫的地方过多,一向高傲而自信的老将,便刻意减少直属部队的军力,以显示自己的艺高人胆大。
  此刻,淳于琼老将还在打呼噜,想必是昨晚又多喝了几杯。
  由于曹军是分组行动,淳于琼被士兵从沉睡中叫醒,披甲出营,只看见小股曹军在劫粮不甚在意,并未通知自己的其他部队,便率领少数驻屯部队出营对抗。但曹军愈来愈多,而且由曹孟德亲自指挥,攻势甚急。淳于琼见大势不妙,马上派人通知袁绍,全军退入营寨。这时,曹军已将乌巢营区团团围住了。
  袁绍在官渡大本营接到飞马传信,马上召集文官武将商讨对策。
  刚从青州到来研究军情的袁谭主张采用“围魏救赵”之计,他说:“我们应直接攻打曹操的大本营,使劫粮的曹军无枝可依。”
  张郃表示反对,说:“淳于琼的守粮部队万一被攻陷,我们全体都完了,不如先救乌巢!”
  郭图基本倾向袁谭的建议,他说:“淳于琼的力量必能守住乌巢,这是攻破曹操官渡营寨千载难逢的良机。”
  张郃反驳道:“曹操敢于出击乌巢,营寨中必有万全准备,万一攻之不克,淳于琼的粮区反被攻陷,我们将成俘虏了。”
  袁绍阵营每临大事总这么热闹。因此,袁绍又稍稍折衷了一下。他决定:由张郃、高览等部队攻打官渡军主营,派一千轻骑支援淳于琼。
  此刻,乌巢正打得激烈。
  袁绍轻骑很快赶到,几位将领主张分兵抗敌,以免遭到袁军夹击。曹孟德断然拒绝,他跑到第一线,红着眼大声疾呼:“贼兵已到背后,只有拼死冲进营区才有生路!”一时间,曹军士气大振,一个劲地往前冲,很快,淳于琼的阵脚松动了,曹军大举冲进营寨。
  “放火!”曹孟德马鞭一抖,一时间火光冲天,连救援的袁军轻骑都惊慌失措,淳于琼已无法控制场面,袁军相互践踏,死伤不计其数,淳于琼被活捉。  
第十五章 曹操乌巢放火 袁绍官渡认输(3)  
  大火在熊熊燃烧,乌巢的所有粮秣荡然无存,被俘的士兵们哭声连成一片。
  烈火、硝烟,毕毕剥剥的爆响,粮食的焦煳味,袁军的哭嚎,曹军的笑声笼罩了乌巢。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一定要瓦解袁绍的军心,不容他有喘息之机!”正打主意班师回官渡的曹孟德突然心血来潮,下令将淳于琼和十几名士兵的鼻子割下,然后放他们回袁军大本营。
  只有忠心耿耿的淳于琼回到了袁军大本营。
  袁绍及左右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一切都似乎用不着询问,用不着解释。袁绍有气无力地挥手,叫军士将淳于琼带下去。
  曹孟德在官渡的大本营,由荀攸和曹洪全力防守,由于工事坚固,张郃和高览竭尽全力猛攻都无济于事。
  袁绍的大本营一下子显得那样沉寂,袁绍背着手走来走去,一双眼睛像要爆裂开来。
  郭图为了推卸责任,强打精神对袁绍说道:“张郃心怀怨恨,未尽全力抢攻,以致延误军机,是为罪魁。”
  袁绍迟疑不决,如在往常,他肯定要马上宣布治罪,大本营中平日和张郃关系友善的将士将这一信息传给了正在苦苦攻寨的张郃。
  张郃高览正因攻寨无功,军士死伤惨重,曹孟德大军又回营而烦恼心焦,听了郭图谗言之事,更是暴跳如雷。
  “二位将军,主公要你们马上回去!”又有军士来报。
  张郃高览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恐怕和田丰、沮授差不多,经过片刻的商量,决定举兵投降曹孟德。
  这下倒把曹孟德吓住了,他不敢下令放张郃高览入寨。
  郭嘉打趣道:“丞相提着脑袋去劫乌巢都丝毫不畏惧,却害怕两个降将。我已得到了张郃和郭图争执的情报,他们显然已经走投无路了。”
  曹孟德也拈须笑道:“感谢袁绍又为我输送了两员战将,看来河北真是一个出产人才的好地方啊。”言罢哈哈大笑。
  袁绍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七十万军队对付不了曹孟德的十万军队,他更想不到那个穷途末路、靠变卖祖业甚至挖掘祖墓筹集军饷的曹阿瞒,羽翼丰满得如此之快。
  想到没有了鼻子的将士那狰狞的面孔,袁绍就不寒而栗,想不到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征讨计划就这样被乌巢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假如当初听了田丰、沮授的规劝,那情形又将怎样呢?”袁绍想到这里,更是后悔不迭,不禁老泪纵横。“这,这难道是天意!”袁绍泪眼婆娑中,颜良、文丑、淳于琼等爱将的英武形象历历如在昨天。而今,他们已血洒疆场、魂归黄河了。
  袁绍望着身旁耷拉着脑袋的将士幕僚,厉声吼问:“田丰在哪儿,沮授呢?”四下静悄悄的,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无限凄楚地把袁谭端详了一阵,他的目光移到壁上悬垂的宝剑,袁谭已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抱住袁绍,声泪俱下地说:“爹,自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初项羽若是过了江东,定有东山再起之时,爹一向气度宽宏,千万莫学项羽啊!”
  袁绍终于在极度的悲哀中静了下来,代之而起的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曹贼,终有一日,我将用你的脑袋祭扫死难将士的陵墓,许攸、张郃、高览,这几个叛贼,终有一日,我将生吞活剥你们!”
  “全营撤军!”袁绍下令。
  镇守甄城的程昱及在延津附近活动的于禁,乘机北上攻打袁绍北岸的重要营寨黎阳,曹仁和徐晃的联军抢攻酸枣。
  “曹操来了,割鼻子来了!”军士们边喊边跑,郭图挥剑乱砍,也驾驭不住作鸟兽散的士兵,只好任凭各军团自动撤营。
  曹孟德探知袁绍兵动,立刻下令曹洪、张辽、张绣军团急速攻击袁绍在官渡的大本营。守卫前营的袁军,毫无斗志,四散奔逃。袁绍听说大本营卫队溃散,来不及穿甲戴盔,便单衣幅巾上马,长子袁谭率侍卫队紧随其后。
  袁绍在慌乱中渡过济水,机密图书、辎重车辆、金银珠宝尽弃岸边,只率八百余轻骑渡河而去。
  在一片混乱中,被屠杀或投降后被坑杀的袁军达十多万,南济水、官渡水尽成红色,尸首充塞河中,差不多阻住了河水。袁绍命袁谭飞抵延津渡准备渡口船只。待袁绍赶至延津渡口,仅有二三十只船,袁谭挥舞着宝剑,命令军士按官位大小依次过渡。军士哪里听得进,纷纷抢登,一时间有被砍掉手指耳朵的,有落水飘走的,一片鬼哭狼嚎。
  袁绍由延津渡黄河直奔黎阳。
  “穷寇莫追!”为整顿战场,曹孟德下令。
  一时间,官渡口热闹非凡。
  沮授被活捉。曹孟德和沮授以前曾有交往,便前往探询。
  沮授见了曹孟德,一个劲地呼叫:“沮授宁肯屈死于袁公门下,也决不向你投降!”
  曹孟德笑着劝道:“袁本初不听你的计谋,从而使你受到牵连,你为何还要替他守节!我曹孟德若早得你的帮助,天下大事就不会让我忧虑了。”
  沮授高昂头颅,蔑视着曹孟德。曹孟德沉思片刻,果断而又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沮授至死神态安然,重复着对曹孟德说过的那句话,曹孟德命厚礼殡殓,将沮授安葬于黄河口,亲自在墓碑上题下“忠烈沮君之墓”几个大字。  
第十六章 袁绍含血喷天 英雄还兮蓄锐(1)  
  九十八秋雨时至,百川灌河。官渡水势汹涌,浑浊的黄河之水被十多万袁军将士的鲜血铺上了一道绯红。岩石上,草丛里,迤长的河岸,嶙峋的河谷,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或作饥渴状,或作呐喊状,或作哭嚎状……
  古老的黄河又多了一个惨烈的故事,古老的中华又添了一段腥风血雨的篇章。
  清冷的月光把官渡口岸染成惨白色。几天前,这里还是刀光剑影,今晚却显得异常安谧、宁静。
  曹孟德和郭嘉漫步在古渡口,那个大半年来曹孟德魂牵梦绕的古渡口,他们的头上是疏星点点,那脚下是奔腾不息的黄河水。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鹤鸡晨鸣,鸿雁南飞,鸷鸟潜藏,熊罴窟栖……”
  曹孟德又酝酿着诗篇,兴之所至,他禁不住朗诵出声。
  “丞相又诗兴大发了。”郭嘉没有打扰他,待他即兴诵完一段,便说道。
  “是啊,从阳春三月到如今孟冬十月,整整八个多月了,难得这番雅兴,触景而生情,感物而述怀,这大概就是文人的德性吧!”曹孟德望着茫茫的河面,好像在喃喃自语。
  郭嘉也情不自禁地附和道:“是啊,整整八个月了。”说罢,又缄口不语了,他知道曹孟德又在思考,在描绘……
  涛声依旧,浪花拍打脚下的礁石,那是黄河在夜间浊重的喘息。
  “奉孝,你说说看,袁绍以十倍于我们的兵力,拥有那么多的北方俊杰,为何落得这般下场?”还是曹孟德首先打破了宁静。
  “几年前,我与丞相交谈时那番‘十胜十败’的话够说明问题了。这既是天意,又是人为。”郭嘉说。
  这番话又引起了曹孟德思索的兴趣。天意、人为,是啊,是这两种因素造就了今天的形势,战争的逆转往往就是依赖这两种因素,官渡大战打来打去最后又回到粮草问题上,若不是荀彧的坚持,先行撤退的说不定是我们自己。许攸来降,提供乌巢屯粮的珍贵情报才引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粮战,使袁军的补给发生了重大危机,影响了全盘的军心和士气,形势便急转直下了。对于这样一个客观的现实,曹孟德的认识是异常清醒的。
  “奉孝,‘人为’两字作何理解呢?”曹孟德提这个问题也不外乎是证实自己对袁绍的评估而已,因为在他看来,和袁绍之间的斗争还没有结束。
  “官渡大战,袁绍的谋略完全正确,以侧翼辅助中线进攻,步步为营。天时地利与我方共享,毛病出在袁绍自己身上,袁绍之为人,宽雅而有容人之气度,喜怒不形于色,但个性却过于骄矜,以致常常陷于刚愎自用,也无法接受不同于自己的意见,此其所以失败的主要原因。”大概是为了满足曹孟德的心理吧,郭嘉差不多是重复着“十胜十败”的内容。
  曹孟德听后并没有表现丝毫的喜悦,他只是更深刻地认识到肩上担子更沉了。
  “官渡之战,我们虽然赢了,但已差不多是精疲力竭了。袁绍虽败,但战场从头到尾几乎全在我们的领土内进行,袁绍本土丝毫未伤,潜力仍然不容忽视。”郭嘉分析道。
  曹孟德接过郭嘉的话说道:“能不能夺取袁氏统治的北方四州,能不能真正雄霸华北,现在才算真正的开始。”
  官渡的硝烟还未散尽,曹孟德已把坚毅而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尚处于袁氏集团统治的北方。
  九十九 一大堆文件要等候曹孟德处理。袁绍撤退官渡战区的大本营阳武指挥部时,走得相当仓促,所有机密文件都来不及烧毁,因此有不少许都公卿大臣,尤其是亲董承集团和袁绍私下来往,甚至作军事联盟的信件,都堆成了一座小山,等着曹孟德下令处置。
  人们窃窃私语,猜测大概有不少人要倒霉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规模的整肃行动。空气非常紧张。
  曹孟德来到堆成山状的文件堆旁,看了看,竟翻也不翻,只说了声“马上烧毁”,头也不回地忙别的事去了。在场的人看傻眼了。
  荀彧彻底地服了。如果说他对当初劝曹孟德杀刘备、关羽而没有得到允许这件事还感到有些不解的话,那么,今天的焚烧重要文件这件事便使得他对曹孟德的认识又有了一个崭新的飞跃。
  夏侯惇不解地问曹孟德:“丞相怎么不把那些私下跟袁绍勾结的人逐一造册加以处置呢?”
  曹孟德同他开了一个玩笑,说:“夏侯惇将军怎么如此喜欢杀人呢?”又回头对周围的人说:“就算是我,处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形下,也同样会做出这种事的。”
  袁绍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逃到翼州前哨大本营的黎阳,前哨司令蒋义渠闻讯,亲自整装出来迎接。
  袁绍下马紧握蒋义渠的手说:“我的命运交给将军了。”
  蒋义渠立刻交出军权,让袁绍亲自领军。
  撤退得较慢的军队听说袁绍在黎阳,便纷纷前往黎阳,总算又集结到了不少兵力。袁绍嘱人赶制了一面帅旗,准备作简短的休整以后向邺城回师。
  这时候,田丰还是在狱中。狱吏得知袁绍兵败回邺城的消息,风风火火地跑进牢房对田丰说:“田大人,这下你可以重见光明了。”
  田丰不知详情,狱吏补充说:“主公在官渡吃了大败仗,是因为主公不听先生之言才招此败局,现在主公兵败,一定会感到后悔,你老不是可以出去了吗?”
  谁知田丰听了狱吏的话,哀叹道:“主公败兵之日就是我田丰走向刑场之时。”
  狱吏诧异地问:“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田丰向他解释道:“将军对外显得很宽容,对内则鼠肚鸡肠,不念忠诚,而且耳根软,容易听信谗言。如果是打了胜仗,将军高兴之余说不定还会原谅我,如今他打败了,内心一定感到羞愧,不愿见到我,因此一定会找借口把我杀掉,我哪里还有活的希望。”
  狱吏想着田丰的话叹息而去。  
第十六章 袁绍含血喷天 英雄还兮蓄锐(2)  
  果然,袁绍的部队在北回邺城的途中,由于败军逐渐相聚,互相诉说亲人生离死别之哀伤。有一位士兵捶胸大哭道:“如果田丰在此,我们就不会遭此大祸了!”
  袁绍耳闻目睹这一情景,内心也涌起万端感慨。正好逢纪从邺城前来迎接,袁绍对逢纪说:“冀州所有文武官员,听到我军遭此厄运,一定非常关心我的安危。只有田别驾当时极力劝阻我,和众人不同,如今事实应验了他的预言,我回去实在不好意思见他。”
  逢纪一向嫉妒田丰,巴不得置之死地而痛快,更怕他再度受到袁绍的重用,逢纪说:“田丰在狱中听说将军兵败,高兴得手舞足蹈,抚掌大笑说‘果不出我所料!’”
  袁绍想,我不用田丰之言,终被他讥笑。
  袁绍回邺城的当天晚上,田丰被秘密斩首。
  邺城驻守司令审配的两个儿子,都随袁绍南征而被曹军所俘。袁绍部将孟岱暗中对袁绍说:“审配在邺城位尊势大,族人又多,掌握了兵权。他的两个儿子如今被囚于曹营,如果曹操以此要挟审配,我们就危险了。”
  袁绍拿不定主意,就将此事征求郭图、辛评的意见,两人与审配并没有利害关系,未加考虑随口应和了孟岱的意见。袁绍当即免除了审配邺城驻军司令的职务,而以孟岱暂时接替。
  逢纪却表现了超乎寻常的出以公心,他说:“审配个性忠直强悍,经常有心追慕古人之气节,绝不可能因两个儿子身陷曹营,就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来,主公切勿对他有什么疑心。”
  袁绍就又收回了成命。
  一○○ 建安六年春天。
  刘备的力量又有复活的迹象,乘曹孟德大军征伐袁绍之机,刘备在汝南地区已建立了许多根据地,并由关羽、张飞以及原公孙瓒手下的虎将赵子龙统兵,刘备又善于安抚民心,因而汝南地区刘备的力量又有星火燎原之势。曹孟德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无奈官渡形势太逼人,只派了夏侯渊率进剿部队进驻汝南,自然,夏侯渊的部队敌不过刘备的力量,两千多人马被打得支离破碎。
  夏侯渊回来向曹孟德请罪,曹孟德却笑着将他扶起,说:“能坚持这么久也够辛苦了,我低估了刘备的力量,应该由我向将军道歉。”夏侯渊感动得无半句话回应。
  现在,摆在曹孟德面前的任务是:先剿灭袁绍还是先围歼刘备。每当这个时候,曹孟德总是先不说自己的打算,而是让幕僚们畅所欲言。
  夏侯惇兄弟可能是出于强烈的复仇心理,主张攻打刘备。
  郭嘉和荀彧则主张先打袁绍,郭嘉是这样分析的,他说:“袁绍刚遭惨败,北方四州郡县潜藏着很大程度的离心力,应该乘此良机讨灭之。如果远征西南的荆州、汉中,使袁绍乘机收拾残局,卷土重来,由背后夹攻我们,则我们反而陷入挨打的局面。”
  大家各抒己见,曹孟德心中豁然一亮,便有了独到的见解。
  几天后,新编的北征军团成立了。这次编组令绝大多数人感到不可思议。郭嘉、荀彧、荀攸等高级幕僚全部留守许都,全军分成左、中、右三军,曹孟德亲率中军,一向以智谋见长具有儒家风度的大胡子将军程昱出任军师参谋,其他分左右各十个小军团,分别由武将领队,左一队夏侯惇、左二队张辽、左三队李典、左四队乐进、左五队夏侯渊;右一队曹洪、右二队张郃、右三队徐晃、右四队于禁、右五队高览。兖州留守驻军司令则由曹仁担任。
  荀彧问郭嘉:“你说丞相这样编组的意图是什么呢?”
  郭嘉反问:“你说呢?”
  荀彧也就不推辞,分析说:“这次丞相并不想将袁绍彻底踏平,只重行动速度,不重全盘规划,目的就是侵入袁绍势力范围,展现军威,以加速袁军阵营各州郡的离心力。”
  “那么,你我等人留在许都,意图何在呢?”
  “这……”荀彧一时想不出个究竟。
  郭嘉说:“丞相是要我们安安静静地对官渡大战后巨变中的新形势作认真的评估,以拟订更妥善更有效的全盘性策略。”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
  一○一 袁绍大气还没有喘定,得知曹孟德挥师北上的消息。
  “曹贼是要致我于死地啊!”袁绍大叫一声,痨病又犯了。妻子刘氏担心袁绍死后,几个儿子会自相残杀,待袁绍的病情略有好转,就劝袁绍立后嗣。当时,袁绍的长子袁谭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守幽州,三子袁尚留在袁绍身边。
  郭图说:“大军压境,立什么后嗣,闹不好兄弟之间相互大动干戈,祸起萧墙,曹贼将不战而胜。”
  袁绍就将立后嗣之事搁在了一边,派人叫袁熙、袁谭及外甥高干引军前来邺城助战。
  曹孟德北征军的机动性和各路军的独立作战能力都相当强,袁绍不得不在曹军的每一个可能渡河的渡口都部署重兵,严加防范。特别是最靠近邺城的渡口黎阳津,更是大军屯集,防守得非常森严。曹孟德并没有急着渡河,而是待袁绍布防完了的时候突然下令选择距离邺城最远的仓亭津渡河。
  “久违了,黄河!”曹孟德又登上了黄河岸边的小山之巅,还没有到汛期,黄河显得比较安分温驯,曹孟德的胡须在河风的吹拂下飘忽着。
  一队乡民箪食壶浆登上了曹孟德站立的小山。为首一位老人须发皆白。曹孟德问候道:“老人家,你多大年纪?”老人艰难地翕动没有牙齿的嘴,说:“近百岁了。”曹孟德说:“我的军队惊扰你们乡邻,我很不安啊。”百岁老人说:“恒帝时,正当楚宋分家,天上有黄星划过,辽东有一个叫殷馗的贤人在我们乡寄宿,他对我说,黄星见于乾象,正照这块山头,五十年后将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算而今恰好五十年。  
第十六章 袁绍含血喷天 英雄还兮蓄锐(3)  
  袁本初重敛于民,民怨沸腾。丞相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官渡一战,破袁本初百万之众,正应验了殷馗之言,百姓可望太平了!”曹孟德感动不已,接过百岁老人赐的酒,缓缓洒向黄河,然后扶起跪拜于地的老人,激动地说:“曹孟德受老人家一壶酒,定要还你们一个太平盛世。”乡民们高高兴兴地下山去了。曹孟德刚渡河,袁绍已率大军赶到仓亭。双方各自下寨。
  第二天,两军布阵交锋,曹孟德带了几个将领走到阵前,袁绍带三个儿子一个外甥儿及文官武将出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位枭雄一晃几个月不见了。
  曹孟德首先发话:“本初黔驴技穷,怎么不举手投降呢?如果我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后悔就来不及了。”
  袁绍满腔怒火,懒得跟曹孟德较量嘴劲,只求赶快杀曹孟德以解心头之恨。“谁替我捉拿这个丑鬼?”
  袁尚挥舞军刀冲出阵来,徐晃部将史涣挺枪迎上去,两人交战不过三合,袁尚拨马回走,史涣追赶上去,袁尚拈弓搭箭,照史涣脑门射来,史涣应声落马,袁绍挥鞭一指,大队人马拥来,混战大杀一场,各自鸣金收兵。
  程昱说:“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敌众我寡,我们退军河岸,埋下伏兵,诱敌军前来,我们反戈一击。”
  曹孟德采纳了程昱的建议。半夜时分,许褚引兵佯装劫寨,袁绍率全军一齐出击,许褚大呼“上当”败退后撤,袁绍以为得胜,追许褚到了河岸。这时,河岸伏兵一齐拥上去,曹孟德高喊:“背后是黄河,只有决一死战才是出路!”曹军背水一战,杀得袁绍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退到仓亭,袁绍与三个儿子抱头痛哭。
  “我袁本初雄踞四州,兵精粮足,想不到今天如此狼狈,这是天要亡我!”言罢口吐鲜血。袁谭叫辛评、郭图前往青州,袁熙回幽州,高干回并州再整人马,自己和袁尚先护送父亲回冀州养病。
  许褚等人建议曹孟德进攻冀州,曹孟德不容争辩地说:“我这次北征的目的已达到了,全军撤退!”
  北征军正要撤退,曹孟德收到荀彧来信,说刘备在汝南纠集刘辟、龚都几万人马,得知丞相出征河北,令刘辟守汝南,刘备亲自率军乘虚攻打许都。
  曹孟德平静地说:“这已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料到大耳朵来得这么快。”于是留曹洪屯兵于仓亭渡以虚张声势,自己率大军赶往汝南。
  在河南西部的穰山,袭击许都的刘备大军与北征归来的曹军进行一场遭遇战,曹军远来疲困,来不及布阵,被关羽、张飞、赵子龙三员大将杀得退后十多里下寨。
  张辽说:“云长怎么还要带兵来打丞相,真有些不讲义气,自己辱没了义名。”
  曹孟德却说:“各事其主,两军对垒,打斗拼杀是正常的事情,我们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击退敌人。”
  张辽离开营寨,曹孟德还在冥思苦想,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绝妙的计谋。
  第二天,赵云率军来寨下挑战。曹兵不动。
  张飞又来挑战。曹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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