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盗墓笔记全集

_89 南派三叔(当代)
  潘子这才放开哇哇叫的鱼贩,此时那几个阿烂才赶到,看到老板吃亏就想往前冲,一下被鱼贩拦住了,鱼贩揉着胳臂,脸色红白交替。
  潘子看着鱼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冷冷道:“老子被人砍了一刀,背很疼,我长话短说。”他咳嗽了一下,“今天,三爷没说走之前,谁也不准走,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日里谁熟谁陌生今天也没精力分辨了,谁要敢早走,我当场就弄死他。”
  鱼贩听着,想骂什么,潘子立即又道:“顶嘴,会死的。”
  这话竟然就从鱼贩的喉咙里咽了下去,当真就不敢走,也不敢说话了。看着小花拿了一堆账本回到桌子边,他显然极其愤怒,但是一点也没有办法。
  另一边中年妇女和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递上了账本,显得十分无奈。
  潘子还是看也不看,转头走了回去,点上烟,有点摇摇晃晃,重新坐了回去。
  我看着潘子,潘子没有看我,只是低头。我忽然对他肃然起敬。
  潘子已经豁出去了,不是从刚才豁出去,从跟了三叔开始,他就已经豁出去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定有无数的人,不相信那句“别顶嘴,会死的”,然后潘子一定以行动告诉了他们,不相信是错的。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多少次,但是,从刚才潘子说了这句话之后,鱼贩没有半点的不信看来,我们很能知道一些东西。
  潘子是一条恶犬,一条只有三爷才能拴住的恶犬,三爷并不可怕,但是三爷手下有个疯子,他不要命,不怕死,只听三爷的话。所以,不要得罪三爷。
  相信无数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潘子的时候,他大大咧咧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私人和三叔的交往中,就是一个听话的伙计,还很好玩,和胖子互相看不惯,我完全没有想到,在三叔平日的日子里,他是这个样子的,我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对于三叔那么重要。
  但是,哪张脸才是他真实的性情,是那个平日和胖子扯皮的潘子,还是现在这个修罗一样的混混?
  我希望是前者,即使像他说的,我戴上了这张面具之后,就会看到无数我之前看不到,或者不想看到的东西,我还是希望之前确认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思忖着,我叹了一口气,不管下面的各种混乱,立即开始去看这些账本,同时活动手腕,准备开始表演三叔的绝技。
  第八章 我的名字叫潘子
  之前的紧张,此时忽然变成了一种无奈。
  所有账本都是用暗语写的,类似于那条让我卷入一切的“鸡眼黄沙”,各种暗语层出不穷,看着稍不留意,会以为是写砸掉的武侠小说或者修脚秘籍。我能够看懂这些暗语,再怎么说,我也是三叔底下一个小盘口的小老板,整套体系我都学过。
  不过看着账本上各种巨大的数额吞吐,我就不禁汗颜,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以我那小铺子的营业额,如果我不是三叔的侄子,我肯定已经从盘口的名单上踢掉了。
  账本我完全能看懂,其中的问题我却看不出来。既然敢交账本上来,账目显然是做平的,三叔能从很多小细节中看出猫腻,我显然没这个本事,只能从一些小地方来揣测。比如说,整本账本的墨迹全都很新,那肯定是昨晚连夜赶出来的。比如说里面的纸很旧,但封面很新,那肯定是旧账本换了皮的。
  这些事情其实我都做过,但我是小老板,三叔收账的伙计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今天的这些问题,肯定是下面的盘口听到三叔出事的风声之后,都自己捞了不少,如今临时做的假账。
  昨天一定是个不眠夜,呵呵。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快感。
  我翻账本的时候,还在账本堆里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本电话本,在所有账本的最下面,是那个鱼贩交上来的(或者说是潘子抢上来的)账本。
  我开始以为这是一本电话簿样式的账本,但是我打开之后,发现这真的就是一本电话簿,里面全是各种号码,完全没有账目。
  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白刚才的想法是错的。
  潘子不知道鱼贩带了账本,这是一个局。
  也就是说,潘子只是看到他口袋里有本子,用最快的手段抢过来给小花,小花立即谎称这是账本,其他的人一看,鱼贩嘴巴这么硬却还是带了账本,说明他同样忌讳三叔,妈的和之前他说的不一样啊?立即觉得造反不靠谱,就墙头草倒向我们,等鱼贩反应过来,所有的账本都已经交了上来,鱼贩的计策已经失败了。
  之前我虽然用陈皮阿四占了先机,但是看真本事还得看怎么处理这些账本把钱收上来。这是最实际的,既往不咎不是三叔的性格,别人会怀疑的。
  也不知我的想法是否正确,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挑出了几本一定有问题的,就准备开演。但是第一步,不是飞账本,而是要表达剧烈的不满。
  在导演潘子的安排中,这一步,要用一只烟灰缸砸他,表达对三叔不在这里的时候,主持工作的潘子的责备。于是我看着看着,忽然就猛地把一本账本合上,往桌子上一摔。
  房间本来就鸦雀无声,一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我,我顺手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朝潘子砸去。
  按照剧本,潘子立即就会接着烟灰缸,之后我立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把账本对应着一个一个拍到有问题的人的脸上,然后秀秀带着我离开,之后的事情,小花和潘子就会搞定。
  潘子算过,如果计划顺利,三叔不在的时候少收的钱,基本上能回来大半,那是个大数目。
  这一步做完之后,只要是在这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被人戳穿,“三爷已经回来了”这个概念就会变成事实,以后我不用经常出现,只需要回杭州去,潘子就能慢慢把局面撑起来。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最要紧的两点是,我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以及快速并合理地完成这些步骤,让别人觉得合理,不会觉得三爷有问题。这些人跟着三爷好几十年,对于他的畏惧已经是习惯了。
  而现在就是重头戏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了。
  昨晚练了很多次,我准头很好,我看着潘子就等他接住烟灰缸的一刹那,身上所有的气都提了起来。
  然而,让我预料不到的情况出现了,那烟灰缸竟然打在了潘子的头上,他竟然没有伸手去接。
  烟灰缸直接摔到地上摔得粉碎,我脑子一僵,心说潘子你竟然开小差。这时就见潘子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人一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整张椅子上,竟然全是血。
  人群立即大乱,我脑子嗡了一声,立即就站了起来,小花一下就从我面前走过,在那一刹那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乱,只得硬生生忍住,小花率先冲了过去。同时下面的人就炸了,一下全拥了过来。
  伤口肯定是刚才扭鱼贩的时候裂开的,回来抽烟,是为了掩盖血腥味,他知道自己要顶不住了。
  你他妈还真不要命,我心说,暗暗捏紧了拳头,心中忽然非常后悔,也许就不应该再去找他。好不容易他能从这行走出去,如今又来拼命,我太自私了。
  小花探了探潘子的脉搏,立即把潘子扶了起来,对门外大叫,他带来的几个人马上赶过来,把潘子抬了出去。小花跟出去交代了几声,才走回来,西装上已经全是血。
  其他人都被这场面吓得蒙掉了,谁也没有阻拦,我原以为鱼贩会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我看他的眼神一直瞟向那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也看着他,两个人不停地交换眼神。
  我用眼神问小花:怎么样?他来到我身后,低头在我耳边道:“伤口裂了,别担心,我的人把他送医院了,您快点完事,再去看他。”说话的时候,同时拍了拍我,意思是:继续!
  在事情出现问题的时候,人往往会有几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坚持,一个是立即就走,另一个是保持不动,小花用他的几个动作,约定作为三种情况的暗示。
  我想着之前的计划,心中暗骂,看来之前三叔本身在这种情况下,是不理会潘子的,而是继续处理账本,如果我忽然离开,显然和三叔的性格不合,这会让人觉得三叔心里没有底了。
  想着,我决定立即开始摔账本,然后迅速离开,于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一下子,骚乱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我,我起身冷笑着拿出第一本账本,刚想朝那个人脸上摔出去,忽然冷汗就下来了。
  第九章 吴三省时代的终结
  所有人的位置都乱了。潘子给我安排的那些人的位置,在刚才的变故间已经全部走乱了。我手里拿着账本已经有了摔的动作,一下子硬生生地收住,反手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小花看了我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知道糟糕了。
  因为,这个动作停顿了,之前我装作心情极度不好,不说话,然后砸了潘子,摔了账本,立即离开,别人会觉得我不说话是因为极度郁闷。
  但现在我站了起来,却摔了一本账本在桌子上,一般来说,这是要说话的前兆。如果,我这样再不说话,那别人立即就会感觉到异样。
  怎么办,怎么办?我脑子一下乱了,看着下面那些眼巴巴看着我、等我要说什么的人,我只能竭力忍住不说话,想着是不是立即离开,可能还有转机,别人会认为我忽然肚子痛了。
  几乎就要露陷崩盘的一刹那,几乎就在那种焦急的惯性驱使下,我忽然就吼出了一句话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给我滚!”
  这是我竭力压着自己的嗓子吼出来的,声音极其的沙哑和难听。简直不像人发出来的。
  所有人都看着我,目瞪口呆,小花也目瞪口呆,显然不知道这种场面应该怎么说话了。
  整个场面静了很长时间,气氛非常的尴尬。小花才勉强开口道:“你们没听到三爷说什么吗?还想三爷再说一遍?”
  这些人互相望了望,都开始松动,显然觉得非常奇怪,但还是准备离开。
  我心里真想抽自己嘴巴,心说果然不行,我还是搞砸了,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搞砸了,我真他妈是个废物。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一连串汽车喇叭的声音,足有十几辆车,突然同时鸣笛起来。
  那鱼贩忽然就笑了,停下脚步,对我道:“三爷,老邱来了。”
  小花来到窗边上,勾住窗帘往下看了看,就冷眼看了一眼鱼贩,低头在我耳边说:“不妙,准备走,下面全是王八邱的人。”
  鱼贩继续对其他人道:“各位,不想和三爷一起的,现在离开,咱们以后还有生意来往,想和三爷一起的,不妨留下来看看待会儿的好戏。”说着他转向我:“三爷,不是我说你,潘子这样的狗,你也不多养几条,一条死了,你就没人看家了。现在,您还有什么话说?不妨说,我们不嫌你说得难听。”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立即就有手下从外面走过来,到那些人耳边耳语,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离开。显然都得到了消息,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了老六和那个中年妇女对着我们。
  小花倒也镇定,说道:“老六,你胆子真大啊!敢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一行,都为钱,他们和三爷都没感情。”鱼贩道,“三爷是什么近况,我很知道,混到如此田地,只能怪自己失策,今天这茶馆里待会儿要是发生一场大火,一个时代就过去了,明儿这些人还是和我称兄道弟,没人会提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信不信?”
  “你没让我走,那你是想连我一起做掉喽?”小花笑道。
  “我本不想的,不过,霍老太的事情,您自己还没摆平呢!您要出点事,可别说霍家人不开心。不过放心,秀秀小姐我会送还给霍家的。”
  小花脸色一变,秀秀惊讶道:“老六,我两个哥哥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您自己回去问他们。”鱼贩道,“不过,你想想,我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耍刀子这种事情,我们不专业,不过你们霍家可有人才。”
  我和小花对视一眼,感到无比的惊讶,我实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看来秀秀的两个哥哥还都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伙同王八邱想吞掉三叔的地盘,可能连小花的地盘都想吞掉。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就范?”小花叹了口气,脸色就阴了下来,没有之前那种一直很俏皮的表情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就范呢?花爷,你可没二爷当年的身手。外面现在全是人,最多半分钟他们就上来了,你现在报警都没用。”
  “一定能打才是本事吗?”小花道,“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三爷吗?”
  鱼贩看着小花,就冷笑:“难不成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能飞不成?”
  “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杀不了三爷。”小花笑道。
  “什么意思?”
  “因为三爷根本不在这里。”小花道。
  我不知道小花想干什么,但随即就明白我们必须冒险了,事情已经对我们极端不利。
  小花转向我:“亲爱的,用自己的声音和六爷打个招呼吧。”
  我动了动喉咙,就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六爷,刚才得罪了。演得不好,不要介意。”
  鱼贩和那个中年妇女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是?这声音是?”
  “在下花爷手下小小戏子一个。”我道。
  小花道:“老九门留下的手艺不少,又哪是你们这些土鳖懂的。”
  外面已经传来了王八邱带人上楼梯的声音,我背上都有点毛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像?”鱼贩就摇头。
  “还不信?那再让他们看看。”小花道。
  我心想难道要把面具撕下来?一想不对,这面具恐怕不是那么好撕的,而且让他们发现我是吴邪也不是好事,于是,我心一横,就把自己外衣脱了。
  我的身材和三叔差得非常远,三叔常年在外,黝黑结实,我和他年龄上差了很多,很容易看出来,衣服一脱,鱼贩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真的三爷在哪里?”中年妇女脸色发寒道。
  “现在王八邱倾巢出动,你们老窝有人看吗?”小花道,“三爷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做得那么绝,他会安心来找你们要账本?”
  正说着,忽然鱼贩的电话就响了,他立即拿起来,估计是来了条短信,正看着,他的脸色立即从苍白变成了铁青。他对中年妇女道:“妈的!是真的,三爷现在带了人在我们铺子里!快走!”
  “那他们?”中年妇女指着我们。
  “三爷不死,弄死他们也没用。”鱼贩直跺脚,“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说着,他们带着手下急忙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他们应该在走廊上碰到了王八邱,就听到鱼贩大叫:“我们被骗了!这个三爷是假的,真的三爷在我铺子里!”
  “什么?”王八邱大叫,“什么情况?”
  “我就说那老狐狸没那么好弄,我们被算计了!”鱼贩几乎吼了起来,声音好似太监一样凄厉。
  “走!回去!”王八邱大叫,接着他们所有的人又重新冲了下去。
  小花咧嘴一笑,往窗帘外看了看,就听着嘈杂的声音一路往下,汽车又开始开动起来。
  一直到声音远去,我几乎瘫倒了,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冷汗一下就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全从毛孔中涌了出来。
  小花似乎也松了口气,一把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道:“真险,我们快走。”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面具这种东西,能有第一张就有第二张。”小花让我别说话,继续拿出手机给我看,“我们解家人,做事情从来不会不留后手。”
  “怎么说?”我动嘴型。
  “路上说吧。”他道,“事儿还多着呢。”秀秀笑着递上了最后一杯茶,我一口气喝完,就撩开帷幔走出去,迅速下楼。
  外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佬的手下还在扎堆,我谁也没理,劲步走向车子,忽然就看到,那些人群之中还站着一个。
  是那个少妇,就在人群的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后脑又开始冒冷汗,不知道如何反应,心说不会还有加时赛吧?就见她看着我,随后转身离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花已经把我推到车边,让我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我在车窗经过那少妇时看着她的身影,觉得这女人可能会是个大麻烦。但是我懒得去琢磨了,疲倦犹如潮水一样向我袭来。
  第十章 曲终人散
  坐在车里,我全身的疲惫涌了上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我几乎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小花的表情来看,这件事情算是成功了。
  小花在车上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这边肯定有问题,所以在整个计划里,我这边只是一步,目的是把所有人都引到茶馆里,然后由他的两个伙计在一旁待命,其中一个戴了另一张人皮面具。
  如果王八邱不发难,就由我这边唱大戏一直唱到完,一旦我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被人戳穿或是王八邱来硬的,他都还有一个后招。
  潘子一倒,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已经做好了准备,果然王八邱立即来了,显然早就埋伏在四周了,他立即给手下发了消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道:“这也够惊险的,那伙计要是短信晚发来几分钟,我们就死了。”
  小花道:“这一行靠运气没法生存。”说着让我看他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六爷,三爷带了很多人在我们铺子里,怎么办?
  “老六最得力的手下,昨天和我唱K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小花道,“可惜,这种小小的伎俩,总是屡试不爽。”
  我心中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这辈子最最难熬的一个上午算是过去了。
  人皮面具贴合得非常好,我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才慢慢地缓过来,问这些人回去会怎么办。
  小花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至少三爷回来了这个事情已经成为现实了,你三叔在长沙的威名好几十年了,潘子再去走动,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我总觉得悬,士气已经颓了,说起来就能起来?”
  “我举个例子,现在有很多入行的新伙计都是听着三爷的故事长大的。这些人把三爷当神一样崇拜,只要潘子说替三爷办事情,他们死都愿意,但前提是,潘子必须代表三爷,他们会觉得替潘子办事能进到三爷的盘口来,得到三爷的点拨。”小花道,“这就是区别,这批人数目可不少,潘子靠自己是叫不动的。”
  我点头,确实有道理。小花继续道:“刚才那些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潘子能直接叫得动的,王八邱和鱼贩还是个麻烦,不过只能直面了。”
  我问起潘子的消息,小花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为什么要出院?”我道,“他他妈的不要命了。”
  “今天晚上很关键。”小花道:“我们刚才的成果,需要有一个人变现,潘子必须出面,确定到底有几个盘口是在我们这一边,然后,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须除掉。”
  我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事不过夜,这是三爷的规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会束手待毙。”小花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我看着他,意外道:“这么可怕的话,你说得倒一点也没压力,能不这么干吗?”
  小花笑了笑:“刚才那句话,是我爷爷说、我妈转述给我听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十七岁。”说着叹了口气,“压力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就没了。”
  我皱眉,觉得一阵恐惧。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问道:“一定要这么干吗?我们要不打匿名电话报警把他干掉好了。”
  “天真这外号还真没起错。”小花道,“如果我是你三叔的话,也许我有办法让你天真下去,可惜我没有。小三爷,面对现实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沉默不语,看着车外的长沙,想起潘子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这确实是我的选择。
  回到昨晚住的小旅馆,拿上了行李,我搬到小花在长沙的“招待所”,这里比四川略差,显然是很早装修的了,应该是他发家时就建立起来的中转站,招待所食堂的师傅据说以前是狮子楼的总厨子,给我们搞了三个很精致的小菜。
  我们回到房间,吃的时候,我又问晚上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小花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让我喝酒。
  那是一种我尝不出来品种的酒,怀疑可能是绿豆烧,就是之前土夫子经常喝的那种酒糟原汁,外加一些冰糖和药材,喝的时候辣口,感觉有一股绿豆汤的味道。但是几杯之后,我就毫无征兆地醉了过去。连什么时候迷糊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间的沙发上,两个人身上全是血迹,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很默契地没有问那天晚上的细节,只知道,七个盘口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王八邱和鱼贩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他们本身就是善于经营不善于火并,结果不言自明。潘子收了下面盘口欠下的货款,总计小一千万,迅速整顿了崩溃的长沙总盘,我在这段时间,就像吉祥物一样,到处露一小脸。
  等我离开长沙飞往杭州的时候,总盘已经有了四十多个伙计,虽然大部分是新人,但在潘子的控制下,磕磕碰碰的走货又动了起来,整个长沙已经稳定了下来。
  自此,最初的难关算是过去了,回到杭州之后,不用像长沙那么腥风血雨,只需要风花雪月就可以了。在这段时间里,潘子会留在长沙为我物色队伍,利用三叔的名气和钱夹一些还不错的喇嘛,而我则必须在杭州,处理三叔积累下来的事务,同时更加系统地模仿三叔,包括声音。
  这看上去很难,小花教给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营救之前,能大致让三叔的声音和脸显得不那么突兀。
  之后小花会回北京,继续和霍家的人周旋,拖延时间,一直到潘子把队伍拉起来为止。
  我们计划完成所有的一切是用五天时间,我心中默默祈祷,闷油瓶和胖子他们能坚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我下来!
  烦琐不表,五天之后,我、小花、潘子分别从杭州、北京、长沙飞往广西,三方人马在广西机场会面。一到机场,我就看到潘子带了能有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他们打扮成旅行团的样子。潘子举了一个小旗,上面写着“中青旅”,拿着耳麦就朝我笑起来。
  果然是打不死的潘子,五天他的伤一定没有好,但是看气色完全不同了,头发也焗油变黑了,小花那边只带着秀秀,两个人好像一对小情侣一样。
  我一个人,穿着三叔经常穿的衣服,忽然有种孤独感,这些人来到我的面前,潘子就对身后的人道:“叫三爷。”
  “三爷!”身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我点头,尽量不说话,潘子在前头引路。
  我们上了几辆很破的小面包,我和潘子、小花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里。潘子在路上把后面车上的一些人给我介绍了一遍。
  我听得格外用心,我知道平日里这些环节都是三叔做的,如今我就是三叔,在潘子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会听我的,很多我的决策会影响到身后这些人的生死,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以观光的心态来下地了。
  “七小时后,我们到达巴乃,我已经和阿贵打了招呼,之后我们立即进山,不过,现在有个麻烦,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三爷。”潘子道。
  “什么?”我问。
  第十一章 裘德考的邀请
  “裘德考的人已经满村都是了,他们似乎还是没有进展,很多支援和后勤的人盘踞在村里,人多势众,他们知道您要来,裘德考已经放出话来了,他要见你一面。”
  潘子的队伍分成两组,一组是下地的,一组是支援的。他说,这一次是救人为主,深山中的那个妖湖离村子太远,后勤就显得尤为重要,平日里我们进山都要两三天时间,现在在进山的路线上设三个点,一个点五个人,二十四小时轮番候命,这样可以省去晚上休息的时间,把村子到妖湖的支援缩短到一天以内。
  这样,光是支援的伙计就是十五个人,由秀秀负责,剩下的两个好手跟我们下地。加上小花、潘子和我,一共是五个人。那个三叔的女人哑姐,竟然也在五个下地的人内。
  我问潘子为何这么安排,潘子道:“那丫头我们用得着,我想三爷当初培养她,应该是她有真本事。当然,三爷有没有睡她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她已经对你起了怀疑,这种人带在身边最保险。”
  我道:“那老子不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进去之后,我们肯定会分开,她和花爷一队就行了,救人要紧,救上来什么都好,救不上来,恐怕你也没心思装什么三爷不三爷了。”潘子道。
  我点头,之前觉得是否人有点太多了,可是一想是去救人,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救出来,这些人还是要的,在那种地方待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
  那妖湖湖底的村落,还有太多的谜没有解开,如果张家古楼正是在湖底的岩层之中,以那边山体的大小里面必然极其复杂,可以预见我们进入张家古楼之后,推进一定非常缓慢,良好的后勤可以弥补我们上一次的尴尬。
  一起去下地的人中,只有一个小鬼我不认识他。他极其的瘦小,才十九岁,外号叫皮包,据说耳朵非常好使,是极好的胚子,在长沙已经小有名气。这次夹喇嘛把他夹了上来,价码最高。我想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相处一下才知道。据潘子说,价码高的,一定不好相处。
  至于裘德考,潘子问我要不要去见,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种节骨眼上,各种事情混乱,应酬的事情就不要去处理了。老子刚觍着脸演了一出大戏给三叔的伙计看,这个老鬼不知道比那些人要精明多少倍,又没有必须去的理由,何必触这个霉头?
  潘子道:“也未必,白头老外和三爷之前的关系很复杂,我也搞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找你,也许你可以去试探一下。”
  我心说这倒也是,不过试探这种老狐狸,非精神体力俱佳才行。我心中想着胖子他们的安危,此刻倒不急于琢磨这些破事了,便对潘子道:“不急,等人救出来,有的是机会试探,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到了之后,先休整一晚,第二天立即出发,到了湖边再说,让他反应不及。”
  潘子摇头道:“这种老狐狸,要避开我看难。不过还是按照你说的做,你的思路是对的。”
  我们各自打着算盘,又把各种细节讨论一遍,便开始闭目养神,颠簸了七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巴乃。
  下来的一刹那,我看到那些高脚木屋,熟悉的热带大树,穿着民族服饰的村民,恍惚间就感觉,之前去四川去长沙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幻,回到阿贵家里,就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正在等我。
  天气已经凉爽了,但是比起长沙和四川还是热很多。我解开衣服扣子,就发现哑姐在看着我,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又扣上去找阿贵。
  阿贵还是老样子,这时的夜色已经全黑了,我递烟给阿贵,对他道:“总算回来了,云彩呢?”
  阿贵一边把我们往他家里引,一边很惊讶地看着我:“老板以前来过?认识我女儿?”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是吴邪了,现在对于阿贵是一个陌生人,不由得尴尬地笑笑,说道:“来过,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你女儿也叫云彩?我上次来,这儿有个挺有名的导游也叫云彩。”
  阿贵点头,似懂非懂:“哦,这名字叫得多了,那您算是老行家了。”
  我干笑几声,看了一眼哑姐,她似乎没有在看我了,其他人各自下车。阿贵带来的几个朋友都拿了行李和装备往各自的家里走去,这里没有旅馆,所有人必须分别住到村民家里。
  “您是这一间。”阿贵指着我和闷油瓶、胖子之前住的木楼子,我感叹了一声,就往那间高脚屋里走去,撩开门帘进去,我愣了。
  我熟悉的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正坐在地上,面前点了一盏小油灯。
  那是一个老外,非常非常老的老外。我认出了他的脸:裘德考。
  “请坐,老朋友。”老外看到我进来,做了个动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吸了口气,冷汗就下来了,心说果真避不开,来得这么快。我瞄了一眼外面,看潘子他们在什么地方。
  裘德考立即道:“老朋友见面,就不用这么见外了,稍微聊聊我就走,不用劳烦你的手下了吧。”
  我没看到潘子,其他伙计全都说说笑笑的。我心中暗骂,转头看向裘德考,勉强一笑,几乎是同时,我看到裘德考的身边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刀,我认得它,那是闷油瓶来这里之前小花给他的那把古刀。
  我心里咯噔一声,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么快又丢了,真他妈败家。转念一想,才想到不妙,这东西是怎么发现的?难道裘德考的人已经进到妖楼中去了?
  裘德考看我盯着那古刀,就把古刀往我这边推了一下,单手一摊道:“应该是你们的东西,我的人偶然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坐下拿起一看,知道绝对不会错,就是闷油瓶的那把刀。
  这把刀非常重,不过比起他原来的那把黑刀分量还是差了很多,连我都可以勉强举起,刀身上全是污泥,似乎没有被擦拭过。
  “何必明知故问呢?”裘德考喝了一口茶,“可惜,我的人负重太多,不能把尸首一起带出来,可怜你这些伙计,做那么危险的工作,连一场葬礼都没有。不过,你们中国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这是优点,我一直学不来。”
  “尸首?”我脑子轰了一声,“他死了?”
  “这把刀是从一具尸体上拿下来的,如果你说的就是这把刀的主人,我想,应该是死了。”裘德考看着我的表情比较惊讶,“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吴先生,以前你很少会对死亡露出这种表情。”
  我看着这把刀,仿佛进入了恍惚状态,心说:绝对不可能,闷油瓶啊!
  闷油瓶怎么会死?闷油瓶都死了,那胖子岂不是也好不了?不可能,不可能,闷油瓶和死完全是绝缘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死?!他绝对是不会死的。
  恍惚了一下,我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去看这把刀,问裘德考:“那具尸体,有什么特征吗?”
  裘德考被我搞得不得要领,也许他一直以这种高深的姿态来和中国人别苗头,和三叔之前也可能老是打禅机,可我毕竟不是三叔,没法配合他,我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诧异地看着我,失声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忽然道:“你真的是吴先生,还是我记错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