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海?……杨戬心中一绞,终于忍不住脱口道:“他若回西海,才真的死定了。”
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摆,咬牙划断了头顶呼呼盘旋的几道捆仙索,他心中一阵痛楚,低低道:“他的龙珠如今给了我,……再不能下水了。”
“什么?!”惊呼了一声,敖丰象是听见了什么再可怕不过的事,忽然呆立在了当场。
皱眉看了看呆立不动的两人一眼,孙悟空烦躁地将手中的金箍棒挡向了杨戬身后的来袭:“等他俩说完话再打成不成?——到时候我也帮你们揍这三只眼!”
象是很久才反应过来,敖丰忽然狂冲过来,势如疯虎:“你这禽兽!……你怕以后再落水淹死,就用这种手段抢占了篱的龙珠?!……”
一脚踢了过来,正中了杨戬的胸口。仿是不解恨,他拳打脚踢地一刻不歇,招招上身,毫不留情。
……杨戬冷冷站着,没有动。
“敖丰,我练的九天玄功刀枪不入,何况是你的拳脚?”等那敖丰打得渐渐力尽气虚,他方淡淡道。
呆了呆,敖丰喘息着停了手:“杨戬,你不是人,因为你没有一点人心。……”
静静不动,杨戬没有回应。
“你真的不会有一点点愧疚?”怔怔看着他,敖丰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他在天宫等过你,在海中救过你啊!就算你再厌恶、再瞧不上他,可你……怎么可以再去抢他的龙珠?”
“……我没有抢。”杨戬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掩饰不住的痛楚:“是他在西海海底,自己把龙珠喂给了我。……”
“你胡说!”敖丰怒吼起来:“失去龙珠他就会死!……你那么折腾他,他会不要自己的命来救你?”
冷冷看着他,杨戬半晌没有表情。
“你才胡说。”他忽然冷笑,声音大得出奇,象是为掩盖心中某种忽然涌上的恐惧:“我早派人问过,龙族中人失了龙珠只是不能游水,怎么会有生命之忧?!”
“那是我们龙族!篱他只是半龙半鱼,元神当然比我们龙族要脆弱!被你剥了鳞,一个月就能长好,可失了龙珠……他只能活七天!”敖丰大声叫,心里痛得难受。
忽然心中一窒,他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孙悟空,喃喃道:“七天?……从那天算起,今天是第几天?”
55555555555,又被大家猜对了,小鱼就是因为他不是纯种,所以活不成啦:(
汗……反正是由着我编。
(二十八)
第七天,今天是第七天。……杨戬心中忽然从没有过的清醒,和迷乱。
从西海上来,第一第二天,自己守在昏睡的他身边;第三天,他带他看遍了人间四季;第四五六天,他为他造了装满海水的湖泊;昨晚……他和他在湖中无尽缠绵。
而今晨开始,是他和他在一起的第七天。
日落之前,那个在山风中微笑着和他说再见的人,就要死了?象师父所说的那样,灰飞烟灭,永不得生?……
矗立在风势凛冽的南天门,那一向威武傲岸,仿佛没有什么击得倒的天神,忽然微微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身边那一人高的神犬背上。不为人觉察地,手捂向了忽然痛得有如裂开的心口。……
一道银光劈面来袭,是敖丰亮出了平素少用的兵器双蛟银勾,骤然刺向了他的前胸:“我杀了你!”
不躲不闪,杨戬漠然看着那银钩刺近了他胸口,似是一时没了反应。旁边的黑色大犬忽然疾如闪电般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一口叼了上来。
慢慢出手,杨戬攥住了那被啸天犬咬住的钩尖:“干什么?……”
“我挖出你的龙珠来救篱!”敖丰恶狠狠地道:“那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静静握住他的兵器,杨戬很久不动。半晌才忽然傲然一笑:“就凭你,也伤得了我的金钢不坏之身?!”
冷冷抬手,狂风起处,将敖丰荡向了几丈外。一声脆响,那银钩被他强夺在手,“铮”地断成了几截。
“只要我杨戬,才伤得了我自己。”……他淡淡道,握紧了手中的三尖两刃神刀。
转身看着四周神情各异的神仙诸佛,他冷冷一笑:“回去吧,呆会儿玉帝绝不会怪你们无能。”
再回首时,他直直看向了一个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想求你一事。”
将飞出去的敖丰牢牢接在怀里的孙悟空眼中冒了火:“你少来!我不杀你给那条可怜的小鱼报仇就不错了,还答应你个屁!”
“你一定会答应。”杨戬淡淡道,深邃难测的眸子盯紧了他:“这里漫天神佛,我也就只瞧得上你这只猴子。”
不等孙悟空答话,他已接道:“你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拿着龙珠赶去人间,想来赶在日落前绝对没问题。我想求你的是,无论篱怎么不愿,你都要强迫他吞下那龙珠。”
愣愣地看着他,敖丰张大了嘴:“你,你不是龙族,怎么能自由吞吐龙珠?”
“对,我吐不出了。可我挖得出。……”杨戬轻轻指向了胸口。
“你身上可有一半是血肉之躯。挖开了心口,没什么灵丹仙药救得了你。”孙悟空的眼中精光一闪。
“我知道。”他冷漠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微微闪动:“可我以前对自己说过,以后无论篱有什么劫难,——都有我来挡。”
孙悟空心里微微一震,隐约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一向嬉笑怒骂的脸上现了难得一见的肃穆:“……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托付。”
心中一松,杨戬静静看着他:没想到这生平唯一看得起的对头,才是惺惺相惜之人。
“敖丰,……帮我转告篱。”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埋在心中很久的话:“以前他问过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回答说没有。其实是有的——从海底昏迷时遇见一个人的那刻起。”
不再看敖丰的震惊和孙悟空的默然,杨戬转眼望向了遥远的人间。
一片青翠的青城山中,他的目光穿不透重重宫殿,层层云雾,找不到那个身影。
篱啊篱,纵然你从没想过要惩罚我,可我一直不信不服的天意已经在罚我了。……你刺伤了我能观千里的天目,要我再看不见你最后一眼,就是这一刻最最温柔刻骨的惩罚。
那把一万三千斤的刀锋划开了杨戬胸膛的时候,被一团罡气阻在他身外的啸天犬忽然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疯狂地鸣吠起来。……泉水般汹涌的鲜血疾喷出来,激射向了晴空万里的蔚蓝天空。
那一刻,空中忽然下起了漫天的的瓢泼红雨。
站在西海上空的雪白云丛中,篱转头看着身后的敖烈敖炎,一直平静的脸上现出了些不一样的神情。
收去了他们从小就见惯的熟悉忍让,他微微笑了起来:“大表兄,多谢你带我回西海。”
望着那忽然隐约傲然起来的漆黑眼睛,敖烈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怔。“篱,……我们下去吧?回龙宫后,我叫父王给你换个好的住处,再派几个宫女侍侯你。”他道。
不再看那两个人狐疑的目光,他静静地望向了脚下的西海,眼中和心里,是忽然涌起的热切和酸楚。
平静的西海象他记忆中一样美丽,在清冷的夕阳下波光如练,粼粼耀金。
极目眼眺处,有孤帆远影点缀在海天相接的一线,那该是属于人间的东西。
人间。……那个人生长着、佑护着的人间。
大海。……自己生长着、梦魂萦绕着的大海。
默然抬头,他看向了天空。天际泛白,红红的夕阳徘徊在地平线上,开始散着冷冷的光,似乎快要下沉了。……
没有可以远望千里的眼力,他能看到的,只是碧蓝天空里惊滔堆雪的云,和夕阳边灿烂的霞光万里。
而那个人,应该就在这云层之上,和自己隔了这九重的天,隔了这一生的情。
如果可以,原来宁愿最后看一眼初见时他的微笑,也不愿看他一生的懊悔和伤悲啊。可此刻,却再没了选择的余地。
……就象很久以前的那个月夜一样,晴朗的天忽然风云变色,毫无预兆地,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的雨。
讶然惊望着四周暗红色雨点倾洒在了西海中,篱抚上了自己被雨点打湿的脸。淡淡的血腥气从指间传来,散发着令人心惊不安的气息。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这指尖奇怪的鲜血来自于爱人悔恨的胸膛。
……纵然这天也发了疯,这海也有了灵,和自己——终究也无关系。
淡淡一笑,他纵起了身,向着脚下忽然波涛怒卷的大海跳了下去。
西海,我回来了。……
深沉黑暗的大海消退了温暖似母的情怀,在他的四周铸起了坚实的牢笼,致命的旋涡。主动地张开了口,向那冰冷海底沉下时,他静静地吞咽着那肆虐无情的海水。
“沧海月明兮鲛人泪,魂梦相从兮永相随。……”曾经的低语回荡在耳边和心里,是什么火热的东西,顺着冰冷起来的眼角和脸颊,不溶于海水,滑落在慢慢下沉的身际?…………
先说好,昨天可是偶生日,今天是人家新的一岁的第一天,所以~~~~
第一:不准追杀;
第二:不可以叫后妈以及相关称呼;
第三:这篇文快完了,做好准备。
是谁,缁挲,土豆~~~~几位大人把你们的MAIL地址留下来好么?
想请教你们一点问题,5555555
(二十九)
南天门前,鲜红的血喷溅于四处,犹如几日一样,不曾稍褪去那鲜明惊心的痕迹。
路过的玉鼎真人降下了云朵,看着那血痕,默然无语。
当值的值日功曹施了一礼:“真人也奇怪这血迹怎么还不擦去么?说来真是古怪,自从那令徒显圣真君剖心此处后,任凭用尽了法子,竟是再洗不掉这血迹了。”
“难怪本想来降佞伏逆的如来佛祖见了这漫天鲜血,也慈悲心起,临时改了主意。””玉鼎真人微微苦笑:否则以杨戬之过,真的自尽于这灵霄殿前,就是自己,也无法可救啊。
“许是真心动天了吧。”值日功曹叹了口气,想起了两天亲见的那如来亲临。玄歌妙乐声奏,咏哦无量神章;宝莲开处,真香暗弥,就连自己,也是许久不见了。
这胆大妄为、斜睨天庭的杨二郎,得了如来亲自施法,妙手挽救性命,真不知是几世的修行。
隔着谴云宫的窗口望去,宫女玲珑幽幽地叹了口气。
转眼看了看床榻上面如金纸的真君殿下,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一向冷漠狠心的殿下,和他们口中那个剖心取珠,想去救篱公子的痴人,是同一个人?
床榻上,那人忽然轻轻一动,慢慢睁开了深邃的眼睛。……
“殿下!你醒了?”玲珑心中一震,慌忙地立到了床边,高叫起来:“直健将军!郭申将军!……”
疾风般的,两个天神的身影夹着一条大犬冲了进来,满脸喜色。
“殿下!你可活回来了!”直健黑黑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又悲又喜。
怔怔看着床前的人,杨戬似乎想撑着坐起。
身形方动,胸口一股裂痛传上了心,体味着那巨痛,他慢慢掀开了胸前的衣物。看着那道鲜红伤口,他眼中的恍惚忽然变成了清冽。
“篱在哪里?……”他一字字地问,环视着四周忽然寂静下来的几个人,心中,是渐渐巨大的恐惧。
“殿下,篱公子他……”踯躅着,直健将军犹豫地看向了一边的玲珑,仿佛这小小的宫女此刻倒成了救星。
“篱公子他死了。”玲珑忽然开了口,眼中泪水簌簌而落:这事,又怎么瞒得过?
“他跳进了西海。……没有龙珠在身,他是淹死的。”她低低道,想起了那一次送那个少年回西海看敖丰时,那在海水中遨游的自在身姿,和那回头一笑时惊人的美丽。
“……胡说,你胡说。”杨戬慢慢的坚决摇头,似是根本不欲再听她的言语。转头向直健殷切望去:“孙悟空,孙悟空在哪里?!——他答应了我会把龙珠送给篱的,他不会失信。”
“殿下,孙大圣赶到青城山的时候,西海两位太子已将篱公子接走了。”直健低低道:“他再赶去西海时,只见他俩在海面上惊惶不已。大圣抓了他们拷问,道是篱公子跳下海后溺水,他们只道他使计,可很快篱公子的身子就下了沉,竟在他们眼前消失了踪迹。……”
胸口处那长长的狰狞伤口忽然毫无征兆地迸裂开来,杨戬茫然地看着那欢流而出的血泉,半晌不语。
忽然如野兽嘶鸣般大叫了一声,那魁梧的身躯重重倒了下去。……
“师父,徒儿求你。”遣云宫里清冷的寝宫里,一个男子挣扎着下了床,素来沉沉的男声隐约地呜咽了。跪在了玉鼎真人的面前,他低语:“篱他没有死,……他跳海时离七日之期尚有几个时辰,他的元神不该如此消散啊。……”
“记得我告诉过你,他元神脆弱,本是极难熬过这第三劫的。”玉鼎真人黯然摇头:“他虽然没死在七日之期,可离魂飞魄散也没多大区别。”
望着眼前那痛苦迷惘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他最后一缕元神已化为海中一棵江篱,再无知觉再无烦恼,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幸事。”
”江篱……一棵江篱?……”杨戬怔怔低喃,这西海中无穷无尽的千千万万棵红色的江篱,有一棵……是那少年的化身?
“师父,求你……求你教我怎么做——我不能让他死的。”他低低道,捂紧了胸前那忽然又痛不可支的伤口。
“戬儿,不要执迷了。”玉鼎真人轻轻叹息:“他救你的恩情,你此生是还不了了。”
“不……师父,不关报恩啊。”杨戬的眼里,有了抹玉鼎真人从没见过的惊慌和脆弱:“从没人象他那样对我,也再没人……能让我想不要自己的性命换他的存活。”
静静看着他,玉鼎真人道:“我法力有限,纵想帮你,却无力回天。”心中不忍上来,他摇了摇头:“若真想着他,去找到那株江篱吧,以后养在身边,也就是日日对了他了。……”
……平平躺在西海龙宫三太子的床上,孙悟空难得的半天不动。默默抓起个大桃塞进口中,几口下去,咬得面目全非。
冷冷看了他一眼,和衣和他躺在一处的敖丰转了头:“桃核被你啃下去了。”
皱眉看了看手里的桃,果然。干脆地把剩下的核一口扔进了嘴巴“喀蹦”着吞了下去,孙悟空盯住了他:“你总算说话了。”
默默望着头顶雕着龙纹的房梁,敖丰薄薄的唇又闭上了。
“敖丰,自从篱死了以后,你这是第一次和我说话。”身边的男人自言自语着。
冷不防听见篱的名字,敖丰忽然翻过了身,将脸埋在了被中。身后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慢慢地将他的脸强行着扳了过来,细细看着他狼狈不堪的红红眼圈,声音低得温柔:“小蛇儿,不要再想他了。……你总不能这么难过一辈子。”
“你不明白。……”敖丰怔怔望着他:“篱表弟他从小就没人疼,现在又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我就是气恨不过,他那么好那么无害,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是他?”
“也不是悄无声息啊。”孙悟空叹道:“你大哥二哥被如来收了罚做两条黑蛇,贬往仙风池镇守水源了。那杨戬……也为了救你表弟剖心自戕,天界也算被这事震惊地大乱了一场。”
“不要跟我提那个三只眼。”敖丰冷冷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我永远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说起来,他也不算无情无意吧。”孙悟空愣愣的道:“只是事情到了那份上,却再补救不来了。”
“我不管!我只知道篱若不是遇见他,绝死不了!”敖丰恶狠狠瞪着他,眼中的血丝更红:“篱那么对他,他却是怎么折磨他的?!……哼,剥鳞、强暴,在你们这些混蛋眼里,这都不算无情无意?”
“什么叫我们这些混蛋?”孙悟空翻身坐了起来,声音大了。
“你敢说你没象那混蛋一样剥过我的鳞?”敖丰怒视着他,一脚踢了过去。
伸手疾抓住那横飞过来的脚,孙悟空眼中怒火上升了:“那事你就是准备记一辈子,对不对?”
“我要记十辈子一百辈子!”敖丰咬牙切齿:“别以为你对我好个一时半刻的,我就蒙了心了。你还不是和那三只眼一样的混球!”
死盯着他,孙悟空的呼吸粗重了:“你要实在气不过就剁我一刀,象个娘们一样老提那事戳我心,又算什么?!”
……象个娘们?敖丰心里一阵油炸似的煎熬,冷冷吐出了一个字:“滚。”
忽然猛地劈手摔开他的足踝,那高大暴躁的男人转身就往外走:“这龙宫,以后你八抬大轿请我,我还不来了呢!”
死死盯着那背影消失在门外,敖丰心里绞着:那个混蛋就那么走了,连头都不回。也对,这么不眠不休地陪了自己几天,也是他耐心的尽头了。
慢慢翻身将脸重埋进了被中,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三十)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疼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先爱的,就注定先输么?……就象篱一样?
不知这么木然地在被子中憋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地将头伸了出来,睁开了红红的眼。
在眼前无限放大的,是那张晃悠了几百年的熟悉的脸,依然张扬依然骄纵,却带着他不熟悉的担忧和忧愁。
没有防备,敖丰忽然有点被撞破心事的恼羞成怒:“回来干什么?我可找不到八抬大轿请你。”
“小蛇儿……”孙悟空的声音透着点古怪:“我刚才气冲冲地出门,在海里遇见杨戬了。……”
“遇见那个混蛋关我什么事?”敖丰猛地掀翻了被子,似乎又想发怒了。
“你听我说完。”牢牢地按住了他,那男人的眼光有丝难过:“他在海中找篱。——找那个化为一棵江篱的篱。可他找不到。……”
“他当然找不到。”敖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也找过,可海里那么多江篱,怎么可能分辨得出?!”
“我远远看着他的样子,虽然没什么表情,却那么绝望那么孤单,忽然心里很害怕。”他低低道:“我就想,我们和他和篱比起来,已经那么快活了,为什么还不好好珍惜?”
静静听着,敖丰忽然紧紧抱住了他:“大师兄,大师兄……”他喃喃道:“我们绝不要和他们一样,绝不要。”
“小蛇儿,很久没听你叫我大师兄了,还真是想念。”孙悟空微微笑了起来:“我刚才匆匆往回赶,心里一直想着以前的事。”
“五百年前,还是取经路上?”敖丰狼狈地胡乱抹了抹眼角,嗓子莫名其妙地哑了。
“都有。想你怎么趁着我被压在山下欺负我招惹我;饥渴了,也陪我一起吃铁丸喝铜汁。……”和平日的毛躁不同,那男人难得的语气温柔似乎有点滑稽,却真诚:“还想着取经路上我们怎么一起保护那榆木师父,怎么捉弄八戒和沙师弟。……想着你一路上高兴了就兴高采烈叫我一声大师兄,生气了就神气活现骂我臭猴子死猴子。”
“臭猴子死猴子,难道现在就不臭了?”敖丰冷冷地哼,砰然想起了那些久远却鲜明的记忆,心中有些地方,在慢慢柔软起来。
“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臭怎么讨厌,你还会一样地对我好。——象那条失了性命也不见后悔的傻鱼儿一样。”孙悟空轻轻叹了口气:“我可绝不会象那个三只眼一样蠢,所以我们会活得好好的,一起过几千年几万年。……”
“好。”敖丰怔怔看着他,心中一片酸楚的甜蜜:“直到天沉了、地降了,也不分开。”
宽阔的西海,幅员辽阔,水域宽广。
这是那个少年出生成长的地方,如此美丽,却也无情。林林总总的鱼类虾蟹,成百上千种的海藻水母,生长在这片时而平静时而狂暴的海面下,悠然自得,似乎并不在意每天有多少生命悄悄出生,又默默死去。
茫然伫立在安静得一片死寂的海底,杨戬按紧了胸口那道久久不愈的伤口。
没有敷过琼浆露,那伤口如他所愿地浸在了冰冷咸涩的海水里,带来的剧烈腌痛似乎抵消了一些心底的痛。
极目处,是一片片无边无际,茂盛飘摇的江篱。……每一颗都骄傲地舒展着红色的叶片,肆意而自由,在幽蓝的海水中映得四周一片明亮的红色。
而究竟哪一颗,是那骄傲少年的魂魄所依?……
慢慢俯下了身,他的唇吻上了一片淡红的江篱。
我的唇已经在海水中浸得冰冷麻木,吻在这完全陌生的海藻上,我不知道,纵然吻的是你,还有没有最初的温暖和甜蜜?还能不能助我辩得出你?
可我没有法子了,纵然我好象想得起你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叹息,可现在我只记得这和你相识的一吻了——别的,再记不起。
静静吻遍了那丛江篱,他默默地僵立在那里。
除了这一片无知无觉,只顾自己自由生长的江篱,西海里,还有千万丛江篱。
篱……篱。
既使我天目未伤,纵然我有通天神奇,可现在叫我如何……才能找到你?
无边的绝望袭上心来,象是海岸边潮起时汹涌澎湃的潮汐。
缓缓地,他站起了身,微微踉跄了。
转身的刹那,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光芒在明亮的海水中微微闪了闪,忽然地,刺痛了他的眼。
珍珠的光芒,温润璀璨,在一丛五彩的珊瑚礁后,闪动在一棵孤独生长的江篱下。
一颗,两颗,三颗。……默默数着,杨戬的心狂跳起来。脑海里,忽然全是是在龙宫中初见那少年时,在空中凭空而落的珍珠,也是这样的华美,这样的夺去了他的注意。
是你,我知道是你。……在失去意识,接近死亡的那刻,你又流泪了啊。
慢慢跪在了那棵孤独的江篱下,看着那舒展的叶片,温柔依旧,却无知无觉,他的心灼烧起来。没有了失望没有了期待,没有了甜美也没了伤害,就只是和所有的海中生命一起日出而醒,随波而舞——这样你快乐了吗?
眼角有热热的东西和海水溶在一起,一样的咸。
凝视了多久时间呢?似乎是天荒地老的时间,又似乎是短短的一次照面。
眼睛发酸发涩了,再没有什么和海水一样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时,他细细地将手插入了海底柔软的沙砾,连着沙土,那棵江篱被他连根温柔地捧在了宽大的手心。
“篱,我知道你喜欢西海,……可我放不开你啊。”他喃喃道:“和我回人间吧,那里有我为你造的海。你说过的——‘沧海月明兮鲛人泪,魂梦相从兮永相随。’……我知道你一定愿意。”
从今后,人间海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暂时的END)
汗……这里可以看成结尾了。
真的。
十分抱歉的是,出版社回复说:现在这篇文过了初审,在最终的审稿结果出来之前,还是希望我不要在网上帖结局。
文章的喜剧结尾应该在这后面还有4、5章,但因为现在暂时不能帖的关系,所以我想了又想,专门腾出时间来把原文的一部分提出来,修改成现在这个悲剧版本,以给一直追看此文的朋友一个相对完整的结局。
我想喜欢悲剧的朋友看了这个,也可以认同这是一个完整的全文了。
而对喜剧有执念的朋友也大可放心,他们真的最后是在一起的,而那条小青斑也没死,并且在他们最终的相遇中又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其实这篇文因为是个中篇的缘故,加上一直因为考试心神不宁,便放不下心全力投入去写它——现在看来,这篇文开的草率,结束得也快了些,呵呵。
不过我还是在写文中依旧体验到了快乐就是了——特别是中间的过程:)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和鼓励我的朋友,当然还有那些对我的文一直中肯地提出意见的朋友!
(喜剧版)
是你,我知道是你。……在失去意识,接近死亡的那刻,你又流泪了啊。
慢慢跪在了那棵孤独的江篱下,眼角有热热的东西和海水溶在一起,一样的咸。看着那舒展的叶片,温柔依旧,却无知无觉,他的心灼烧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狂喜。
凝视了多久时间呢?似乎是天荒地老的时间,又似乎是短短的一次照面。
眼睛发酸发涩了,再没有什么和海水一样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时,他细细地将手插入了海底柔软的沙砾,连着沙土,那棵江篱被他连根温柔地捧在了宽大的手心。
“篱,和我去西天找如来吧。……”他含泪微笑:“我知道,我们会在一起。”
(三十二)
……
云流花开,白驹过隙。
西海边的渔村,静静伫立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不知看了多少年,风起浪涌,潮涨潮息。
傍晚了,红红的夕阳渐渐落在了海平线处,一如往日的耀眼而美丽。
三三两两的渔人乘船而归了,今儿是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船舱中,莫不是满载鱼虾。静寂了整整一天的村落渐渐有了人声,炊烟也开始袅袅升起。
约莫着不久,隐约昏黄的灯火开始初上了,正是劳累了一天渔家人开始歇息的时辰。
“篱,回家去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从海边沙滩上直起身来:“天色这么暗,那片破渔网今晚怕是补不完啦。”
“月光这么明晃晃地亮,我眼神好,看得清。”背对着他的少年微微一笑,几条细密柔韧的网线在他灵巧的手指中穿绕如飞,一回儿工夫,补了好几个结。“冯伯你先回吧,我补好了把网放在船上,就回去。”
“好吧。……补得晚了要是饿了,就拿这饭团充饥。”冯伯自己捶了捶背,慢慢去得远了。一边行着,一边嘴里咕哝着:“海边拣来的孩子,又不能吃鱼虾又死活学不会游水,能被拉拔长这么大,也算不容易……”
听见了他那唠叨的自言自语,那少年微微苦笑了,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大海。黑的海水深处,似乎微微现着彩虹七色,在那平静的海面下微妙的波动着。一如既往地,他心中一阵奇特的恍惚,为什么这似乎该可怕无比的大海,却总是对自己有着那样的吸引力?
抱起手中终于织补好了的破旧渔网,他起身来到了岸边沙滩上搁浅着的几条渔船边,一一将网放在了舱中。
足下忽然一顿,他捂住了心口。……憋闷,似有似无的痛楚袭上了心,夹杂着奇特的不安。摇了摇头,他压抑下那不适的突兀感觉,跌坐在了身边一个废弃的船舱里。
静静躺在船舱中仰望着漫天星斗,他悠然出神。那璀璨的银河,那掩映的云霞,后面有没有人们口中的神仙和仙女?……
海上明月愈高,却是霜冷雾重了。
少年闭上了幽黑的眼眸,沉沉睡着了。梦里,似乎又到了那熟悉的仙宫玉宇。
……潮水不知何时,渐渐涨了起来。没有系上缆绳的小船飘在了渐高的海水中,渐渐向深海中滑去。
忽然,近处的海水中露出了一条青黑的鱼鳍,“哗啦”一跃,从海中跳了起来。这一跃之下,却是一呆,向着近处薄雾中的小船飞也似地游了过来。
近了前,那条大鱼急急地从海水中探出了头,呆呆向船边依旧沉睡着的少年望去,绝美的面孔,沉静的睡颜。……半晌忽然那细长的眼睛中惊喜欲狂,发了疯似的用宽厚的背脊向那小渔船撞去。……
被那剧烈的震荡惊醒了,少年慢慢睁开了朦胧的眼,迷惘地向四周望去。海!……他在海中央!而这条废弃已久的船,上面早已班驳破旧,更是连船浆都没一只!
惊悸地僵直了身体,他看着那幽蓝而深不见底的水面。怎么办?他不会水啊!打小儿就任凭怎么也无法学会游泳,饭食里更是闻不得一点鱼腥气,这已是渔村里众所周知的有趣话题。
渔船又大大地震动了一下,他“啊”地低叫了一声,脸色煞白地,手指紧扣住了船舷。——这条巨大的鱼要干什么?是一条大青斑呢!
蹿来蹿去地在他身边欢游着,那条大青斑的细长眼睛里,似乎有着什么是他熟悉的东西。
呆望了他一阵,那条大青斑忽然焦躁地掉转了头,用力地将船向大海深处推去。
“哎?……”少年惊慌地张大了嘴:这鱼,怎么把他往海里推啊?……不知所措地移向了船侧,他开始手忙脚乱的拍打着那大青斑的背:“喂!停下,停下!”
似是被他拍打的有些疼痛,那条鱼晃了个水花,沉入了海中,可只歇息了片刻,又浮出了水面再次毫不停顿地用头“砰砰”地撞向了小船。……
少年急了,抄起脚边的渔网,一道银线在空中划了弧圈兜头向那大鱼撒去,正堪堪套住了半边鱼身。
举手一提,那渔网将那大鱼勒上了水面。大鱼难受地喘息抽搐着,急促地剧烈扑腾起来,直击得水花乱起。半晌缺水的窒息压迫得它渐渐力弱,细细的眼睛忽然挣扎着看向了那少年,不再乱动了。……
那眼睛中奇怪的哀伤直令那少年一阵恍惚:要继续收网的话,这鱼儿,怕是要死了啊。……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放开了手。大青斑身子一得自由,不等恢复过来,已是带着渔网沉下了水,一个转身,竟然潜到了船底,再度将船向深海推去。
月光不知何时隐藏在了厚重的云层里,海面上的夜色浓黑,一片令人不安的静寂,似是张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口,要将海面上的一切吞噬下去。……
遥远的深海,他从没到达过的深海。脚下冰凉的海水漫了上来,是破旧的渔船开始漏水了。惊跳着移开了痴裸的脚,少年黑亮的眼睛中,有了渐渐的惊恐。四周空旷的海面上没有一点人迹,风浪的气息忽然毫无预兆地弥漫在了海面。
重重浪峰忽然高急了,打上了摇摇欲坠的船身。……
淘天的啸声里,忽然地,远处一个悲怆的声音穿过了漫天风雨:“篱!……”
茫然地抬起了头,那少年向着空芒的远方望去。是人声吗?怎么可能——在这遥远的深海里?!……
一个大浪忽然地卷了过来,挟带着隐约的风声,正砸在了船帮上,气势惊人。小船如风中秋叶,忽然一个趔趄,整个翻转过来。
一道劈空闪电,忽然照亮了海面上纷纷急浪,照亮了不远处一片黑黝黝的礁石,和那礁石上顶着风雨、直直而立的一道人影!
落入水中的那一刹,少年转过了头,在那闪电惊现里,忽然清楚看见了那礁石上侧立的高大身影:挺拔的身躯,如刀削般冷峻而悲伤的侧脸,伫立在这人迹绝不能至的海中礁石上,让他在那一刻,忽然莫名地屏住了呼吸。……
冰冷的海水随即灌进了他的口中,一阵与生俱来的巨大恐惧袭上了他的心,沉下去,再下去……失去意识前,他忽然想:那个人,是谁呢?……
篱,你在哪里?十八年期限转眼将逝,而我,依然找不到你。
额头上你刺伤的天目,至今固执地不肯痊愈;而我胸前的那道伤,也仍在踏入海中的每一刻剧烈的疼起。……人海茫茫,记忆依稀,我失去了那神通的天眼,竟然再找不到你。
漫天的风浪中,杨戬注释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西海,脸上有什么在不断的滑落,是翻卷的海浪冲上了脸庞吧?
一道黑影疾风般跃穿浪尖,水花从那背脊两边飞泻而下,冲向了杨戬,一口刁住了他的衣角,狠命地望海中一拽!
“小青斑,是你?……”杨戬顺着那大鱼的拉拽,木然地任凭自己沉入了海中,揽住了那大鱼的身体。
“你和我一样,心里痛得象要裂开对不对?”他低低道:“过了今晚,就整整十八年了。可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无论在哪里。……”
那大鱼咬住了他的衣服,似乎全没听见他悲怆的低语,只是疯狂地将他向不远的深海死命拖去。
由着它大力拉扯,杨戬渐渐沉下了海底。
……前方,有什么人在碧蓝的海水中悠然下沉,似乎永远也沉不到底。那遥远却熟悉的侧脸,带着他永生难忘的气息。
这是梦还是幻相呢?却如此清晰。恍惚了不知多久,直到那大青斑急不可耐地狠狠用头撞向了他,杨戬才蓦然清醒过来,如离弦之箭般疾游而去,在海水中稳稳接住了那悠然下沉的身体。
(三十三)
……睁开眼,头顶是灿烂的星辰和暗蓝如洗的天幕。
怔怔将眼光转向了近在咫尺的面庞,少年的呼吸再次停顿:落海昏溺前最后的记忆里,就是这个男人屹立在这海中礁石上!
“篱……篱!真的是你。”男子轻颤的语声暗哑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喃喃道,环视着身下平坦的漆黑岩石,心中模糊地不安:落水前风横雨狂的海面,怎么已经是波平如镜了?这是哪里,这古怪的英俊男人是神仙,还是妖怪?
这一世,你也叫篱?杨戬静静看着眼前这魂牵梦萦了十八年的面容,微微笑了,眼中却有什么在闪烁:“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叫篱?”
“哦……”少年唇边漾起了羞涩的笑:“我是被从海中拣起来的,听冯伯说,那时候,放着我的小木盆飘在一大片江篱丛里。”
“你没有父母?”
“是啊。”那少年微微笑了:“渔村里乡亲的百家饭把我养大的。”
难怪啊,难怪任我翻破了阎罗殿的生死簿籍,却找不到你投胎的痕迹。杨戬不语了,心中的懊恼象是重重的海浪:渔村……原来不可能会水,不能沾一点鱼腥的你竟然生长在渔村?叹息着,他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却忽然一顿,僵硬了身体。
那记忆中柔软光滑的纤长手指上,如今已是伤痕累累,遍布厚茧。心中象是有根细细的针一点点刺了进来,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这十八年,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世间吃了多少苦呢?
“怎么会有怎么多伤?”他低语,慢慢握紧了那手掌。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那古怪的情绪,少年呐呐地想把手抽回去:“是……补渔网时被绳线割的。”想了想,语声有了丝黯然:“我从小就不会水,就只有学着织补渔网了。”
心里的刺痛越发侵入了五脏般的难耐,杨戬忽然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黑暗的四周,忽然却是一亮,一颗硕大无比的明珠出现在了杨戬手里,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几长见方的礁石,照亮了杨戬冷峻却温和的眉眼:“准备好了么?来,吞下它吧。……”
什么?少年讶然望着那光芒四散的明珠:这就是传说中海里的夜明珠吧,不是吗?
打了个冷站,少年慢慢向身后退去:吞下它?……
“不,不要。……”他怔怔看着眼前着奇怪的男人。
皱了眉,杨戬一把抓过了他,眉宇间有种急促:“快点吞,我们没时间了!”
“不……”看着那举到嘴边的硕大明珠,少年有点惊慌了:这人要做什么?想杀了自己吗?硬吞下这么大的东西,会噎死的吧?
挣扎起来,意识到根本是徒劳时,他拼命地想扭开脸。刚刚一动,脸颊已被强行扳了过来,一张温软火热的嘴唇重重覆盖上了他的唇。……
“呜……”少年黑漆漆的眼睛蓦然瞪大了:这是怎样?!从没体验过的刺激从唇齿间传遍了四肢五骸,明明是陌生至斯,却又象是源自亘古,存在至今,未曾稍断。……
恍惚中,一颗浑圆的事物散着温暖的气息,被轻轻推挤进了他的口腔,不容置疑。
珠子,那颗明珠!害怕尚未来得及升起,喉咙被一只大手轻轻一压,那颗明珠毫不困难地滚下他的喉道,滑进了他的胸腹。……
不知是多久,脸上的表情由惊怕慢慢转了安静,篱沉默着,推开了身前那高大的天神之躯。脑海中那些深深埋藏的前尘往事,如浮光掠影般,闪动着温柔刻骨的记忆之光,一一重回了这今生的躯体。
——关于这深沉的故乡西海,关于曾经为之心碎神伤的爱情,也关于那不堪的前世和懵懂的今生。
“篱?……”杨戬深深注视着他的沉默和恍惚,心中分不出是狂喜还是伤悲:该是想起所有的事了吧?包括伤害与痛苦的记忆。
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大海,篱依然静默。眼光捕捉到礁石边那跳欢畅地急游着的青斑,却大大地震动了:“小青斑?是你吗?”急切无比地扑到了礁岩边,他的眼中一片光华灿烂。
狂喜地点着头,那条大青斑傻笑着张大了嘴:篱啊,是那个记得它,认得出它的篱回来了!
心中一动,篱痛惜地轻抚上了它光滑的背,想起了方才差点勒死它的那一幕。
“它没死。”一边,杨戬静静地看这他们道:“它油尽灯枯之时,尚不曾修炼成精。所以我闯去阎罗殿找你的踪迹时,正好看到它的魂魄,就逼着阎罗王放了它重回轮还。”
转了头,篱的眼睛里眸光闪动,和天上的星辰掩映生辉:“谢谢你。”
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漆黑幽深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看向了那条大青斑,喃喃低语:“我想念敖丰他们了,和我一起去龙宫看他,好不好?”
淬不及防地,他纵身一跃,跳进了脚下深邃的西海。矫健如昔,轻灵似鱼。
是的……似鱼。修长健美的双腿碰到那久违海水的那刻,一条金光闪闪,鳞片密盖的鱼尾骄傲地幻化出来,忽然地,便刺痛了礁石上那僵直挺立的男人的双眼。
“篱!……”看着那转眼间已游出几丈开外的健美身姿,忽然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心,杨戬忽然大喊了出来。这样的篱,是要准备一走了之,骄傲地回到他熟悉的大海,再不回头了么?!
那身体略略停了停,篱在满眼雪白的波涛里慢慢回过了头,一缕笑意似有似无地浮现在他唇边:“杨戬,下海吧!”
悠然拍打着身下的细碎浪花,他的笑容温柔而骄傲,有如那场遥远的初见:“追得上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