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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熟

_9 郎骑宝马来(当代)
“混蛋!”下了车,李洱一路咒骂,“就算你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回去。”他哼哼唧唧地跑去买了张回国的机票,等着晚上的航班。中途还跑出去餐厅吃了个饭,吃饱喝足继续坐在那里等飞机。
连续等了五个小时,每隔五分钟李洱都向门口望。望一会儿,又失落地低下头。再望,再失落。
检票之前,李洱跑去把机票改签,推后了二十四个钟头。回头他还是坐在老位置,一会儿假寐,一会儿望着门口发呆。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走一批,来一批。李洱攥着手里的第三张票,熬得眼里尽是血丝。
凌晨三点,林月笙看完第二天要用到的企划案,将文件合上放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人回去没?”
“没有……”助理拿报纸遮住脸,低头小声地打着电话,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坐着赤红着双目瞪着入口的李洱。
林月笙伸手揉着眉心,无奈地叹气。
“还是没吃饭?”
“从昨天开始就不吃了,一直盯着入口看。”
“嗯……只要他不上飞机就不用管他,盯紧了!”挂断电话,林月笙眉头皱得更紧。很快,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的人是“二叔”。林月笙立即站起来,检查一遍门窗,确定外面没人才接通了电话。
“二叔…”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黄廷肃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大概三天后过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林月笙揉着眉尖,迟迟不答。
那头的黄廷等得不耐烦,催促道,“你到底还要优柔寡断到什么时候!这几年你一直跟我说你自己会解决,可四年过去了,你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既然你办不成,我这次回去帮你一次解决。”
犹豫了片刻,林月笙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黄廷冷笑一声,不说话。
林月笙额头上尽是冷汗,着急询问,“二叔,你要怎么对付他?”
那头,黄廷慢条斯理地剪着雪茄,幽幽道,“用你,林月笙,对付他,你就是最好的武器!”
林月笙突然惊醒一般,“二叔,再给我一个月。不用你出手,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你别插手。”
“晚了!”黄廷挂断电话。
林月笙对着电话发了好久呆,衬衣粘在后背上,不知觉间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用嘴噙着一根烟,右手去拿了火机。火苗一直在晃,点了几下都没将烟头点着,最后还是左手握紧了右手腕才颤抖着将烟点着。
一根烟燃尽,对着烟头点了第二根。这一晚一向没什么烟瘾的林月笙脚下踩了一地的烟头。早上秘书来上班的时候,推门进来,被呛得咳嗽了好一会儿。林月笙推开椅子站起来往门外走。
秘书跟在后面喊,“经理,九点有会。”
林月笙没回头,“推到明天!”
41第40章 客官,上马~
裴婴满面红光的撞开门,举着电话说,“好消息!劲爆好消息!”巨大的闷响使白玺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面色不豫地扫了一眼裴婴。
裴婴掩嘴咳了两声,故作严肃对着白玺道,“那头的消息说小少已经在机场蹲了两天了,似乎是跟林月笙闹了矛盾。”一个没绷住脸,裴婴得瑟地笑起来,多嘴问了一句,“白少,你高兴吧?”
白玺抬手将手头的文件夹劈头盖脸地扔过去,裴婴上蹿下跳地躲过去,不明所以地看着白玺。
“日哟,他都流落街头绝食两日了,你觉得老子该高兴吗?”白玺忽而戚戚然道,模样甚是闺怨。
裴婴捡起文件夹抱在怀里,寻思着该怎么应对白玺。不沾上李洱的话,白玺还是好伺候的。裴婴这几年已经习惯给白玺做狗头军师了,当即出谋划策,“依我之见,你应该趁虚而入。”
白玺怒目,“老子用得着干这种卑劣的行径吗?”
裴婴怯怯地退了一步,“我错了,您高风亮节,可……”可你真没少干缺德事儿,咋突然装成正人君子了?
“可什么可!机票订好没?老子晚上要赶不过去削了你!”随着爆喝声而来的又是一沓文件夹。
裴婴,“……”默默地退出去搞票。
两个小时后,裴婴跟随白玺坐在了飞机上。一路上,白玺都在闭目养神。裴婴老觉得不安心,可白玺看起来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也不敢多问。几个钟头的行程,裴婴左右不安的,一直扭来扭去。
白玺斜了他一眼,“想问什么就问吧。”
裴婴终于憋不住,“这回去是要把人领回来,还是……”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半,剩下半句又被咽回腹中。
白玺再次闭目养神。
裴婴等了很久,没等到白玺的回答,以为又戳到了白玺的痛处,便默默地闭上嘴,一句话也没再说。
一直到下机时,裴婴才得到白玺的回答。
这个回答好像是白玺下定了决心的,那样咬牙切齿的话,“我就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话里的寒气和怨气迎面而来,裴婴悲戚地摇摇头,不再发表言论。有道是世间千万事,唯情一字最难搞。这一跟头,白玺栽得够深,且栽进去就没打算再爬起来。
在候机室找到李洱时,李洱正佝偻着背蹲在地上,一手按在腹部,一颗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间。
一直到白玺走到李洱跟前,李洱都没抬起头。这么个蜷缩的动作不知道已经被他保持了多久。
白玺蹲下去,将李洱的脸从膝盖间拔了出来。那双赤红眸子望了一眼来人,眸光复杂,但那其中掺杂的一丝失望还是被白玺轻易捕捉到。
白玺捏了捏李洱的脸,笑道,“饿不饿?”
李洱僵着脸,无力地甩开白玺的手,又推了白玺一把。
白玺就势蹲坐到地上,盘着腿没起来,又好脾气地笑着,“带你去吃饭,等你吃饱了我再送你回来继续等。”
李洱没搭理白玺,还是瞪着入口。直到提示登机的声音响起,手中的第三张票也已经过期。
裴婴扶额,看着地上一蹲一坐的俩人,默默地退远了几步。有几个人在围观他俩,裴婴没出息地又遁远了。
白玺没嫌丢人,李洱压根不知道丢人是啥。
俩人就是有本事,一个看入口,一个看对方。
“飞机起飞了?”李洱哑声问。
白玺点点头。
李洱将手中握着的票揉成团,塞进嘴里,红着眼嚼吧。硬质的纸张戳破了牙龈,混着咸腥味,被他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白玺没拦着李洱,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票吞了下去。
这时,林月笙派来的人已经通知过林月笙。正往机场赶来的林月笙隐约猜到来人是白玺,便让人将李洱给留下来等他过去。一行五个人往这边赶过来,要来带走李洱。白玺看了一眼立在五米远的裴婴,裴婴立刻心领神会。
裴婴的招式很干脆利落,干翻了两个后,活动着手腕一脸邪气道,“好几年没活动筋骨了,还以为咱从部队里学来的这一身手艺要埋没了。”
解决掉其余三人后,裴婴退到白玺身边,密切地注意着周围的动作。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往这边赶过来,裴婴揉着手腕说,“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在部队的日子。玩刀玩枪的日子才是男人过的啊!”想起与白玺一道从军的热血年月,裴婴忍不住发表感慨。随即,又目光复杂地看向蹲在地上的李洱。
四年前就是为了这么个人,白玺放弃了荣耀,毅然退役。天生的战斗王者,就这样沉在商海里。
裴婴不是说白玺做生意不行,相反,白玺头脑灵活明晰,这几年生意也蒸蒸日上,规模早已是当初的几十倍不止。
但就是遗憾,就是觉得不值。这都是裴婴心里想的,从没对白玺说过。白玺不是能让别人指手画脚的人,尤其是李洱,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脚麻,背我走。”李洱轻道。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好像很平淡。
白玺二话不说爬起来,将后背留给李洱,声音里带着长长的侃调,“好嘞,客官,您上马~”
李洱爬到白玺的背上,勒着白玺的脖颈。
白玺没喊疼,将人背起来往外走。裴婴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白玺将人安置在后座上,李洱沉默不语。
一路上甩掉了林月笙派来的人,白玺带着李洱进去一间提前准备好的公寓里。到了公寓,李洱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问他饿不饿,说不饿,问他困不困,他说不困。到最后,白玺去给李洱倒了一杯温白开。
李洱咬着干裂的嘴唇将水喝了下去。
没多久,人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白玺咬牙骂,“小混蛋,三片安眠药我就不信你不睡个一天?”他将李洱抱到床上,又打电话叫了医生来给李洱检查。白玺挨过饿,当兵的时候挨过,后来在医院闹了绝食那一次,他最清楚挨饿的痛楚。所以,看着这个曾受尽万千宠爱,没吃过什么苦的娇人被折磨成这样,突然说不出心里到底是啥滋味儿。
42第41章 下去吧,下地狱去
李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梦里的林月笙还是个眉目优雅的少年,被他骑在脖子上时会皱眉,被他哈痒时会大笑。他见到粉嘟嘟的自己撅着嘴向林月笙讨亲亲,他能够感受到唇上传来的热度,连梦里的自己都是咧着嘴偷笑的。他用短小的胳膊抱住林月笙的脖子,缩在并不宽广的胸襟里睡得开怀。
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他无助地寻找出路,脚步趔趄地行走在黑暗中。
终于望到一束光,他慢慢地遮着眼走出去。入目的是粉白色的世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高台上站着一对金童玉女,他往前走,揉着眼看清楚台上的人。高高的台,遥不可及的人,“笙哥……笙哥!”
他努力要往台上爬,可手脚短小,只能够到边缘。这时候,他看见林月笙朝着这边走过去,他拼命地跳起来,挥舞着手臂,抓住台檐往上爬。林月笙笑容可掬的脸在看清他之后突然扭曲起来,伸出脚踩在他的小手上,语气森森,“滚下去吧,下地狱去吧!下地狱去吧!……下地狱去吧!”
“啊……”
李洱尖叫着坐起来,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我做梦了,”他对着床边一脸紧张的白玺呓语,“我小时候听说梦都是反着的,白玺,你说呢?”
白玺拿过毛巾给李洱擦汗,“对,都是反着的。饿不饿?厨房里煨着汤,我去给你盛一碗。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言罢,白玺去浴室里放了水,又拿了换洗的衣服将李洱推进浴室。等李洱洗完澡出来,白玺已经盛好汤摆在餐桌上。李洱循着味道进到厨房,径自端起汤碗拿着汤匙喝汤。汤入口,醇香的味道溢了满口。他困惑,“敬德楼的汤?”
白玺咧着嘴笑,“你倒是识货。”
李洱默默地喝完一碗,将空碗递回给白玺。白玺乐颠颠地去盛了第二碗过来,李洱没伸手接,却是开口抱怨道,“当年你离京时拐走了敬德楼的大师傅,害得我花了好几个月才适应了新师傅的手艺。”
敬德楼是李洱常去的那家,从小吃,吃惯的老字号。一直到他出国前,外出吃饭也只吃这家老字号。可想而知当年大师傅的离开对李洱的打击有多么的大。后来的师傅手艺不是不够精湛,只是味道总不及火候,总让李洱意犹未尽。李洱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尝到久违的味道,看向白玺的眼神里充满狐疑。
白玺将汤碗放在李洱面前,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当时是被家里的老爷子发配到外面,又吃不惯外面的饭菜,只好自己带上厨子去了。后来陈师傅年纪大了要回乡养老,又不愿将一身手艺荒废,便传给了我。”
白玺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像是讲述着微不足道的小事。越是这般,李洱的心里就越是惊起惊涛。
碗里的汤也变得五味杂陈,除了醇香,又多了一份厚重。任他白玺是个天才,想要学会陈师傅的手艺也不是十天半月的功夫。李洱低头啜着碗里的汤,不再言语。他不说,白玺也不说,等他吃饱喝足,白玺才将余下的汤底盛到碗里喝完。
等做完这一切,白玺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他这一日,都只忙着伺候眼前这位小爷,如今李洱看起来相对正常,他才有时间去打理一下自己。
白玺刚进入浴室没多久,门铃就响起来。
李洱正坐在客厅里翻一本过期的杂志,听见门铃声站起来过去开门。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李洱转身又回到沙发上。
林月笙在门外不停地按门铃。他之前赶到机场时李洱人已经被白玺带走,再到后来,他愣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才终于查到了白玺的住处。这其中自然是有人搞了鬼,不过林月笙没时间去想这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李洱带回去。
门铃声还在继续,李洱坐在沙发上,浑身都在发抖。
终于忍不住,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将门打开。林月笙见到李洱来开门,一脸欣喜地拉住李洱的手,“李子,我来接你回家。”
李洱皱着眉将手抽回,冷冷回敬道,“那是你的家,与我无关。”
林月笙低声斥责着,“怎么这么说呢?我的家,那不就是你的家。你要与我分得那么清楚吗?”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的家!那里到处都充斥着你跟别人生活在一起的味道,那里让我恶心,让我喘不过气……”
“李子……”林月笙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洱,想要将情绪失控的人搂在怀里抚慰,可他走近一步,李洱便退后三步,避如蛇蝎。
“你滚!去找你的未婚妻!去找你狗屁的盟友,狗屁的公司,别说一个林氏,就是十个,你想要,你告诉我啊,我给你,都给你!”
林月笙冷着脸,钳住李洱的肩膀质问,声音几近低吼,“你觉得我会要你的钱吗?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要你出钱养活我!”
白玺隐约听到客厅里的争吵声,扯了浴巾抱住下半身匆匆地跑出来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不能要他的钱,就能要女人的钱了?林月笙,你要是能把这个歪理说通,我今儿就得拜你为师,这得多好的口才啊,才能指鹿为马,将白的说成黑的。”白玺出言讽刺,顺道在后面虚浮了李洱一把,让李洱将腰板直起来。
林月笙一向视白玺为眼中钉,此时白玺又站出来拆他的台,他目露凶光狠狠地扫向白玺。白玺丝毫不惧,论面瘫,他还没输给谁过。只是碍于李洱也在,白玺不愿与林月笙闹得不可开交。
而林月笙此时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恨不能将白玺撕碎。但他还是忍住了,压着怒气,好声好气地哄李洱,“李子,跟我回去吧。我把隔壁的东西都扔出去好不好,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
43第42章 我算个鸟啊!
白玺抱臂旁观,静候李洱的回答。
李洱看一眼林月笙诚恳的面容,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跟你出来时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能给你惹麻烦,不要过问你在过去十年间发生的事情。所以,第一天被你妈骂时我忍住没有反驳,晚上你将我留在家里我只字不问,你忙公事时我不强求你陪着我。其实,我要得不多,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生活,我肖想了十年,从你离开的那一天就开始想。可是,我现在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外来的侵入者,介入到你的生活中。你,你妈,你的未婚妻,你们看起来才像是一家人,你们才是一家人,我算个鸟啊!”
李洱突然放大音量,重复道,“我他娘的算个鸟啊!”
林月笙站在原地没动,没再逼近李洱。李洱说出这些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机场蹲了三天,三天的时间他就想通了一点,那就是在林月笙的眼里,我算个鸟啊。在国内时,林月笙对他还像是小时候一样,可那时没有林太后,那时没有凌初。那时候林月笙不用去选择,而现在呢,李洱发现遇事时第一个被林月笙抛下的人是自己。当这样的认知在李洱心里成形,李洱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回到最初的心态去看待林月笙。
林月笙被李洱的长篇大论唬住,内心里是自责的。再看向李洱时,目光也变得心疼起来,口吻愈发地温柔,劝哄,“我承认我带你过来后疏忽了你,但那是手头上的事情太紧,等我忙完这一阵就补偿你。听话,跟我回去吧,你才是我的家人不是吗?我们早就说好要一起生活一辈子不是吗?”
李洱声音都哽咽起来,“你骗我的!你要娶别的女人了!你让她喊你笙哥,你跟她一起生活,你……”
“我不娶她,不跟她结婚。真的,跟我回去吧。”林月笙上前几步将颤抖的人搂在怀里,温声诱哄。李洱呜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那你……娶我吗?”
林月笙被李洱问住,一时间答不上来。
会娶吗?
林月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分开的十年间,他对李洱的心思一日一日地淡掉,到最后总以儿时兄友弟恭这样的关系来解释。加之外公在世时便与凌家定下来的婚事,林月笙觉得跟凌初结婚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事情是从他回国后见到李洱的第一眼开始走偏的,只有站在那人的对面他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强烈情感。以至于发生了后来的一切,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林月笙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他所有的热情都被李洱引爆,无法控制。
可娶还是不娶,这依然无法回答。林月笙从来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他习惯按照自己计划好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从十年前李洱离开他的轨迹之后,他就已经将李洱排除在他的轨迹之外。
等他找回李洱时,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安置。
李洱久久得不到回答,终于心灰意冷,推开陷入怔忪状态的林月笙。
林月笙措手不及,差点儿被推倒,踉跄几下扶着沙发站稳。等他想去解释的时候,一声轰鸣声将他隔绝在卧室门外。
一直旁观的白玺这时才站出来,“你可以走了。”
话是对着林月笙说的,可林月笙怎么会在李洱最为脆弱的时候离开。他伸手拍门喊李洱的名字。
拍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林月笙泄气地放下手,目光看向白玺时夹杂着厌恶和忿恨。他整理衣装,再度恢复成儒雅从容的大少爷模样,对着白玺邀请道,“我想跟你谈谈。”
白玺为难地朝卧室瞅了两眼,回道,“去阳台上吧。”
林月笙点头,跟在白玺的身后朝阳台上走去。到阳台上,林月笙掏出烟盒倒了一根烟出来,问白玺,“要吗?”
白玺摇头,说,“我不抽烟。”
林月笙挑眉看向白玺,实在无法想通一个在部队混过六七年的男人不抽烟。部队那样单调统一的生活,连烟都没有,该是如何难忍。
白玺读懂了林月笙眼里的意思,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随口回说,“有哮喘的人闻不得烟味。你也别抽了,想抽了等你走出去这个门你随便抽。”白玺没觉得矫情,他从四年前就不抽烟了,旁人问起来他就是这么答的。后来很多人生意伙伴都以为他有病,不断地送医治哮喘的中西药方子给他,他也照单全收,不多解释。
林月笙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放在鼻头闻了闻,却没有点燃。
“我跟他一起生活过十二年都不知道他有哮喘。”
“你走后发作的。”
“没人给他治吗?”
“你外公有祖上传下来的老方子,老黄去求过几次,他不肯给。”白玺说到这里,突然笑起来,继续道,“听说你外公不肯给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的女儿不允许,二是他的外孙不允许。”
林月笙身子发颤,想起几年前的事情,竟有些站不稳。白玺不依不饶道,“有道是知己知彼。我早年派人查过你,模范好男友,亲手为女友熬了三年的中药,药方用的就是你外公那一份吧?”
林月笙神色发狠,“你竟调查我!”
“调查你又如何,还不是让你将人给拐到国外来了。我做得再齐全也比不上你一句话。”白玺似是回忆,“你一定不会知道,你仅仅是在车祸里受了点儿轻伤就将那小混蛋吓得魂飞魄散。你知道他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喊着什么吗?”
林月笙没接话,慎重地看着白玺。
白玺自嘲地勾起唇角,“他喊着——他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我就问他,那他要是死了呢,你猜他回什么?”
林月笙屏息。
白玺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幸好你没死。”
林月笙心惊,眉宇间布满愧疚。
44第43章 来吧!!!(补)
这时,林月笙的助理带着一脸诚惶诚恐地破门而入,趴在林月笙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小得听不清楚。
白玺从助理的嘴型读出了这句话,应该是,“二爷到家了。”
林月笙的脸色大变,再顾不及与白玺争辩,跟着助理匆匆离开。路过卧房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隔着门叮嘱,“李子,想回去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过来接你。”没能得到里面人的回应,林月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离开的脚步仓促不稳。
白玺尚在回味那句‘二爷回来了’。黄将军有两个儿子,一个从商,一个涉黑,都不曾继承黄将军的衣钵。尤其是二儿子,十几岁时便断绝父子关系在外打拼,如今在道上也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据闻老黄生前跟这个弟弟的关系不甚好,再联系到方才林月笙惶恐的模样,白玺的脑海里浮现出不好的联想。
换做在国内,白玺不会担心黄廷。任黄廷势大,想在国内动李洱也要先掂量掂量。可现在是在外面,白玺不得不警惕起来。
接下来,白玺联系了不少人,只保镖这一项就安排了五十人在公寓四周埋伏。只这样他还不放心,又不得不拉下脸去找他大哥白沉。白沉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数落了白玺一通,可性命攸关,白沉也不敢马虎,亲力亲为地找人给白玺保驾护航。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白玺还是不安心,恨不能造个金窝窝将李洱给锁在里面。
李洱睡觉的时候,白玺连次卧都不去睡,就窝着身子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隔墙就能听到李洱房间的动静。
李洱睡醒的时候,白玺就想尽法子诱导李洱回国。用咱大天朝的各色美食引诱,细数各种好处,李洱始终不为所动,被逼急了就没好气地回一句,“我在这边还有事儿没办完呢!”吃了几回冷脸,白玺也没再逼迫李洱。
就这样过了两星期,直到白玺以为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杞人忧天的时候,却传来了林月笙要订婚的消息。
请柬是白玺代李洱接的,白玺拿到请柬的那一刻开始怀疑林月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之前还表现得那么愧疚,离开时还口口声声说要接李洱回家。一眨眼却连请柬都派人给送过来了。
白玺将送请柬的人打发走,刚一扭头就见李洱从屋里走出来。他一着急就背对着李洱将请柬往自个儿的裤裆里塞。好不容易塞进去,才转身来讪笑着抬头问李洱,“今天怎么起床这么早啊?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弄吃的去。”
李洱透过客厅的窗子看了眼午后晕黄的日头,一步一步地走到白玺跟前,将右手伸向白玺。
白玺搓着手,装作懵懂,“你这是搞啥?”
“别逼我趴你裤子!”李洱冷笑,朝着某个人鼓起的裆部扫了一眼。
这一眼凉飕飕的,白玺一个寒噤,两手提着裤子嗷嗷叫起来,“就知道你觊觎人家年轻力壮的身体,不准在门口趴人家裤子,要趴也要去床上趴!”一边叫着,提着裤子想溜,没跑两步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堪堪站稳,还想跑,他大爷的,后面又来了两脚。白玺终以弱柳迎风之姿倒在沙发上,楚楚可怜地回眸控诉,“你至于这么等不急吗?咱就不能去床上再来吗?人家还是黄花一支呢……”
李洱黑着脸没吭声,上前去扯白玺的裤子。
白玺心知拦不住了,索性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气势雄浑地大吼一声,“来吧!”
声音之大,李洱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一张脸更是黑得没边。扯着白玺裤子的手也停下来。
“我日,白玺,你要不要脸,把请柬拿出来给我。”李洱嫌弃地俯视着沙发上紧闭眼睛待宰模样的男人,没忍住爆了粗口。
刚刚他在房间里接到了凌初的电话,说是送了礼物给他。虽然不知道凌初从哪弄来他的电话,但他还是决定出来看看凌初送来的所谓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出来时在门口粗略一眼望过去,应该是请柬。再看如今白玺抵死不从的样子,李洱觉得□不离十是请柬。
白玺无奈地睁开眼,慢慢吞吞地解开自己的腰带,再是裤扣。听见刺啦一声,是拉链拉开的声音。被塞进裤裆里的请柬露出来一个角,李洱顺手捞出来,扭头就走,不带看白玺第二眼。
白玺耸拉着脑袋看李洱的背影。他是真不敢刺激这小爷哪,这小爷白天睡觉不出房间,晚上看恐怖片子,他这一星期的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再合适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份请柬,天晓得这小爷又要演哪一出。
白玺在屋外守了半晌,等着李洱大发雷霆。谁曾想,屋内什么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个晚上李洱破天荒地地没有出来客厅看恐怖片子。白玺忧心得不得了,生怕李洱出什么意外,就偷偷跑去看监控。前几天他趁着李洱不注意在房间里装了个微型摄像头。
从监控里看到李洱正捏着请柬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到极点,指尖上还捏着那张罪魁祸首的请柬。
白玺支着下巴心疼地望着监控里的人,又是哀怨又是恨恨地,“明知道看到会不高兴,还非得要。你这不叫自虐,那叫啥!”
“哼!老子才不心疼你!找虐的小混蛋!……!?”眼前突然一道红光闪过,白玺,“咦?呀?啊?”
咋没图像了?
白玺埋头鼓捣了半天,还是没图像,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裴婴到底从哪搞来的山寨货,还没用够一星期就报废了。”
没录像看,白玺只好退出来睡沙发。一整个晚上,房间里都没动静。
第二天早上,白玺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做好早饭,去敲门。手刚放到门上,没来得及敲房门就从里面打开,李洱一身正装细致高挑地走出来。
白玺愣了愣,朝着李洱伸出一双爪子,“领带系歪了。”
李洱厌烦地皱眉,却还是任由白玺将领带解开重新系好。然后,一把将白玺推进屋,恶声道,“滚上去把请柬拿下来!”
45第44章 来自黄廷的威胁
白玺抬头,望见一张请柬被糊在天花板上。糊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巧挡住他那天安置在墙角落的摄像头。他跳上去把请柬拿下来递回给李洱,李洱没多说,又瞪了他一眼,捏着请柬往餐厅去。
用过早餐,李洱约见了老黄移居美国的私人律师。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将近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出来,连午饭都是律师的助理给送进去的。到傍晚李洱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出来时脸色凝重。
接下来,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林月笙的举办的订婚宴会上。中等的宴会,来人都是商业圈子里的熟人或两家的亲人。二人一出现就成为宴会的一个小焦点,实在是够惹人注目,尤其是白玺,华人圈里无人不知的新秀,国内第一位本土奢侈品品牌的缔造者。
不少人热络地与白玺攀谈,白玺一概淡淡点头回应,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李洱身上。他毫不掩饰的热烈令在场众人察觉,纷纷将目光投到李洱身上,纷纷猜测这位到底是哪家走出来的新人能让白玺这般刮目相看。
凌初今天换了一身亮片白色长裙,高贵优雅地站在场中。李洱径直朝着凌初走过去,走近了才低声问,“林月笙呢?”
“还没来。”凌初娴雅一笑,回道。
相比李洱,凌初心里更着急。订婚的日子,宾客已经到齐,作为主角的林月笙却迟迟没有出现。凌初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良好的涵养让她保持着端庄的微笑,一个人应付着场面。
凌初见李洱似是不耐烦,客套道,“你能来,笙哥一定会很高兴的。听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李洱扯着嘴角冷笑,不答。
对面的女人有一张漂亮的娃娃脸,头发盘成娇俏的模样。若说第一次见到凌初还不知道她的为人,从她这次送请柬的事件就可以看出来了。
凌初一向是被身边男士讨好的对象,这还是头一次遭遇到男士的冷遇。李洱还好说,他旁边那位冰块脸简直让人心生寒意。白玺才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能让他怜的只有眼前这个与他并肩而立的男人。
主角不出现,一群人只能等着。
事实是拖延了一个小时的宴会,作为主角的林月笙仍然没有出现。一个半小时后,宾客开始陆续离开。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主办人,以及在角落里的二人。白玺静静地守在喝得烂泥一样的李洱身边。
等宾客散尽,凌初再也无法忍受,期待了这么多年的梦就这样破灭了。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冲到李洱身边谩骂,嗓音尖利,“林阿姨说得对,你就是个贱人!没有你,笙哥也不会这样!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克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不够,还克死了笙哥的父亲,现在你又要来纠缠笙哥!扫把星!”
李洱朦胧着醉眼去看凌初,复又低下头去不吭声。
“扫把星!你为什么要出现!”凌初忍无可忍地继续骂道。再顾不得淑女风范,一瞬间爆发出来。
反观李洱,垂着脑袋,一双手抓紧了白玺欲扬起的巴掌,低声说,“别他妈打女人,我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
白玺闷闷地垂眼看李洱,“老子最见不得你受气。”
李洱咧嘴一笑,踉跄着站起来往外走,“走了,爷要回朝了。”
白玺跟着往外走,脸上阴转晴,笑开了花。不管如何,只要李洱愿意回去,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白玺每天都睡不踏实。
回公寓的路上,白玺就打电话让人订了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按白玺的说法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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