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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亮的十米

_3 田亮 (当代)
  上海之行引争议 李局投下信任票
  “田亮顶风作案 悄然抵沪拍广告”--媒体议论纷纷。
  “田亮有情有义,是个讲信誉的人”--李局长
  04年10月,我和某企业签约,约定1月底要去上海拍广告。可在我被调整回省队的这个敏感时刻,我还要去履约吗?我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向省游泳中心领导
  和李局汇报,想放弃行程。不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讨论,最后李局通知我:“咱们是讲信誉的人,既然已经签约了,那就按原计划去嘛。这几天你练得也不错,挺辛苦,趁着周末去就当是调整休息吧。”
  于是,我托队友帮我订去上海的机票,谁知记者很快就获悉了我要出行的消息,可能是问机场或航空公司查询我的姓名,或者有相关的朋友帮忙吧。
  那几天,宿舍楼下、食堂门口和跳水馆门前,时刻都有敬业的记者守候,还有他们包的出租车。为了能够顺利出行,而且不引起任何误会,我不得不请队友们帮我做掩护:借穿他们的衣服,不坐常用的张练的“坐驾”而改用其他朋友的车。
  1月30日,我于中午前后到了咸阳机场,看到门口也有成群的记者,只好再次改签机票。一时间,媒体就我“顶风做案”上海之行大作文章。面对舆论的压力和大家的误会,我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说,我们省体育局领导会为我证明一切的。
  果然,李局对媒体表示:“田亮此行是经过省游泳中心和我们省体育局的慎重考虑和研究决定的,获得了批准。虽然目前田亮被调整出国家队,但既然都答应人家、签了约,就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是讲信誉的人,田亮应该兑现对企业的承诺。”
  “田亮是个出色的运动员,有情有义。他曾为中国夺得了30多个世界比赛的冠军,参加过3届奥运会。在雅典奥运会后,他本可以‘急流勇退’,但他没有。他希望能够为三秦人民再做贡献,也希望能够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我们相信,田亮能够把自己最好的成绩在全运会上表现出来,他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他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技术动作都是一流的,我们对他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知道年近6旬的女局长要顶住多么大的压力,才能在这个危机时刻为我投下“信任票”。也许有些人会认为她“护犊子”,但在这个时候得到领导的信任和支持,我心里感到暖洋洋、热乎乎的:我只有认真训练、以实际行动来报答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我又开始玩命地训练,并参加了4月的全运会预赛,替受伤的秦凯出征,为队里节约了一个全运会“外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爱我师(1)
  长久以来,张练把我看做他大儿子,尊称“大少爷”,而他自己的儿子张磊被他们称做小儿子,“小少爷”。他总是开玩笑地说,他的任务就是“伺候”好了我们这两位“少爷”。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将他看做自己的亲身父亲?
  国家队除名风波发生后,我的一纸自白书,将教练张挺推向了前台。
  “张挺对你影响有多大?”“在你的生命定位中,他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位置?”这是我常常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想对教练进行任何的评价,我想说的只是,除了父母,张挺和夫人谭敏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两个人。他们视我为己出,在我成长的最重要的阶段,他们在各个方面对我进行着影响,无论是生活、训练还是做人。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田亮的今天!
  一句感谢,不足以表达我对他们的感激和亲情。
  这是怎样漫长的14年啊!
  第一次见到张练是在1991年,那是我11岁,第一次进入陕西跳水队。在面对这个将对我生命有着重要影响的男人时,我有一种神秘而敬畏的感觉。神秘是因为这位调教出亚洲冠军饶琅等名将的教头,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为什么在众多小选手中挑中不太出众的我?我哪点值得肯定?这些都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但我感激他,让我实现了进入专业队的梦想。敬畏是因为他所带领的四川自贡队队员个个水平了得,至少我从来没有赢过他们。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我的生命翻开了新的篇章。
  由于陕西队自己没有训练场地,我们初期的训练只能在自贡业余体校进行。第一天上午训练,有这么一位大人物在身边注视着,心中的不自信被放大到了极点。自己哪个动作会没做好,他还会不会练我?罚我?
  越是这么想,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瑟瑟寒风中,我涨红着脸走到他的面前,眼里含着泪水,以为肯定要挨一顿训斥。但他的一句话让我所有的紧张和自卑烟消云散:“田亮不错嘛,这么小,胸脯够结实!”
  在大家的哈哈大笑中,一天的训练结束了。
  玩笑归玩笑,由于“先天性不良”,训练中我还是有很多基本的东西需要解决:由于基本动作不规范,自己是典型的“锄头脚”,脚尖绷不直,膝关节老是弯着。这对跳水是最要命的硬伤――意味着压不住水花。为了改掉我的这个毛病,从入队的第一个冬训开始,在张练的严格指导下,我每天除了数百次的动作训练外,还要坚持压关节、压脚背多达2个小时;每天临睡前,还要跪坐着,压脚腕
  跳台选手必须要掌握良好的倒立技术,而我那会儿“一穷二白”,根本不会倒立。为此,张练给我下达命令:必须在两个星期内学会倒立,否则不能吃饭。每次早操后,他都会留下我去倒立三秒种,倒立个五组或十组。为了那香甜的饭菜,我一咬牙,居然很快学会了倒立技术。
  在我拿回世锦赛、世界杯赛等15个世界级冠军,很多人都认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但张练和夫人谭教练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紧迫感。他们研究了国际跳水最新动态后认为,根据我的特点,为我编排了6组倒立的创新动作。其中,626B和207B两个高难度动作,把难度系数提高了0.6分,超过了俄罗斯名将萨乌丁。在悉尼奥运会上,正是这个难度系数为3·6的207B,我得到了世界跳水比赛中相当罕见的高分——101.52分,为夺冠奠定了胜局。
  现在想来,没有他严厉的督促,我不会那么快就掌握“制胜武器”,也不会那么快就以最好的状态冲击高难度动作!
  细节决定成败,这话一点都没错。
  在训练中,张练强调的最多的,就是细水长流。他说,一个队员的成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他的训练并不代表你一天练了多少,而是长期以来的坚持。为了坚持他这一理念,他总是以身作则,无论是在省队还是国家队,无论是早操还是晚练,他都坚持和我们一起训练。平常,我们最盼望的是希望他生病,这可不是在咒张练,而是我们希望能够让紧绷绷的神经和浑身酸疼的身体得到稍许的歇息,睡个懒觉。
  但即便是他生病的时候,他都会按时敲门,叫我们出早操!
  有这么一位“完美先生”的参照物,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请假的理由的。
  训练后,我从来没有因为个人伤病的缘故请过假。有时候,即使身体不太舒服,有一点毛病,我都想办法克服:练不了水上,练陆上,腿伤了就练腰。如果别人都在训练,而我一
  个人留在宿舍里,我会感觉到空虚无聊,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内疚感。
  在我和张练一起进入到国家队后,他对我的要求更严格了。他是新教练,我是小队员。很快就融入了国家队的训练方式和节奏。有张练在,我觉得什么事情都能吃得消。我们的规划是,小到技术、分数,大到长远目标,我们要拿到什么样的成绩,第一目标是尽快获得甲级赛区的参赛资格;然后是在难度方面向优秀运动员看齐。难度达到了,再提高动作质量和稳定性、一个个的攻克难度动作,一步步挖掘自己的潜力。
  张练和谭教练虽然严厉,但他们总是根据队员的实际情况和发展变化制订不同的目标。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张练也发现我喜欢说理,因此他总是将所有的情况都介绍给我,让我去判断。在我1994年获得第一个全国冠军后,他开始将和我沟通想法,为我制订短期和长期的目标,而我也会根据他这个目标前进,每一天都过得很完满、充实。
  但我知道,当初他的这种坚持,是多么的不易。以前的我由于屡屡受挫,养成了“小富即安”的心态,有点成绩和进步就自我满足。张练夫妇二人像是一对理智的父母,总是在不停引导、刺激、推着我向更高的目标迈进。
  谭教练还给我灌输了一个“台阶理论”:先拿全国冠军,然后争取参加世界杯,获得世界冠军。随后,我们再上一个台阶,争取世界游泳锦标赛的冠军,终极目标则是奥运会金牌。
  我知道,自己生命中已经被跳水占得满满的。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枯燥训练,也许会换来好的成绩,有好的前程。但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告别温馨和稳定,走上一种漂泊的不归路。如果这是一种赌注,他们倾心付出了,也得到了回报。
  一聊起当年“创业初期”的贫困生活,我就特别佩服张练和谭练的勇气和决心。
  1990年,张挺和他的妻子谭敏放弃了优越的生活环境,从四川自贡市业余体校来到陕西。初到时,他们看到的是临潼游泳池破旧的平房,没有任何跳水设施,连陆上训练用的一块垫子也没有。周围都是田地。为了实现心中的世界冠军梦,他们走上了外出借训的生涯:
  最初几年,虽然有关部门在各方面给予了支持,但由于经费有限,陕西跳水队的生活总是陷入困境。
  在济南时,我们12个人挤在租来的两间房内,房屋小得只能放下床。队员几个月没看过电视,吃饭搭别人的灶,去迟了就没饭吃。离开济南时,张练只剩下买火车票几百元钱,硬着头皮率领我们来了个“清晨大逃亡”,没敢及时和当地体委说明情况,欠下了3000多元的旅馆住宿费和训练费。
  到北京后,租不起条件好一些的房子,就住在几间油毡顶的平房;运动员伙食费每天只有10元,他们只得又当教练、又做厨师。每次上午训练完,我们都会在路上买一些食品和半成品回家。下午继续训练,练完后,张挺买菜,谭练掌勺,我们这群孩子就拿碗、摆筷子,张练最拿手的菜是红烧鸡翅,我至今念念不忘。他们用有限的一点钱,把我们队员的伙食调剂好,还经常用自己的钱周转。
  第一年在北京过春节,他们手头连一分钱也没有了,恰好师弟李宗泽的母亲来看望孩子;张练也顾不得难为情,向她借了点钱,带我们出去吃了一顿饺子。
  住的房子条件也很艰苦。夏天老漏雨,我们只能将床搬到不漏雨的地方,其他地方用饭碗接。到了北京市二体校招待所五楼租房时,夏天热得睡不了觉,没钱买空调和风扇,又不让自己开伙,不得不另租民房当厨房。每天要从住处到训练的地方,再到吃饭的地方往返几趟。
  那时候,我们小孩会为一包牛肉干而争吵,但很快会相安无事,也会为自行车是否打满气而争论1小时。有时聊天1小时,往往聊着聊着自己就兴奋地坐起来,而其他队员又已经睡着。那时候,我们有挥霍不完的精力,也不会影响第二天的训练。但对他们来说,这种创业的艰辛意味着付出,甚至有可能得不偿失。因为那时候他们也年轻,没有带小孩的经验,还要在各个方面照顾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他们在训练时也会遭受别人的冷眼,也会看不到前途。此外,他俩的儿子张磊还小,需要人照顾。
  我印象最深的,是谭教练经常在谈到当年的艰辛时,忍不住落泪。
  但就是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让我们感受到了快乐、积极的一面,特别注意培养我们乐观进取的精神。虽然没有钱,但他俩每次都把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还在训练往返的路上,由“大队员”骑着自行车列队而行,“小队员”们排队唱着歌,常引得路人驻足称奇。
  作为教练,他身上还有着一种男子汉少有的大气。他告诉我,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是张练的做人准则,他在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直接影响到我。
  而谭练则教导我如何遵守规矩、起好表率作用。2000年悉尼
  可以说没有张练和谭练的培养,就没有今天的田亮!而他俩现在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你考虑好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不要顾虑我们。”
  张挺:
  我自己当过运动员,最好成绩是亚运会亚军,没有田亮的战绩辉煌。但从运动员生涯到执教生涯这30年来,田亮绝对算得上是个天才!这不是我对自己的弟子自卖自夸,事实如此。
  从当年一开始见到田亮,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好强、聪明、懂事、领悟能力强、自控力超群、身体素质不同一般。直到今天,他拿了这么多世界冠军,这些优秀品质依然没有改变。
  1988年四川省少年比赛,是我第一次知道田亮。给我的感觉就是,他除了会压水花、有点蛮力之外,技术上没有什么优势,远远不是我手下队员的对手。我之所以对这么一个平凡小孩有特殊印象,纯粹是因为他在赛前训练中的表现出来的积极、主动和时间观念。
  一群孩子在跳台上排队,等着从台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当别的孩子轮到自己后,总是还在台前磨蹭一下,东张西望地寻找教练。只有田亮在等待时明显看得出来,是在全神贯注地深思,默念技术要领,一旦轮到他时,动作特别迅速,快步走到台前,干脆利索地完成动作。我当时就想,这个小孩还挺有时间观念、讲究效率。
  他的身体素质好我可以看得出来,动作的力度很大,水花压得还可以,但整体动作质量不高、不细腻。本来少年组比赛只是进行基本功的较量,田亮的优势根本没有施展出来,难怪他总是被拒之四川省队门外。等他成了我的弟子之后,我才弄清楚这一点:越是难度动作,他完成得越轻松、漂亮。
  田亮的体能一直都是出奇的好。同样的运动量,别的小孩累了练不动了,他却没什么身体反应、可以继续保持高质量的训练。所以他的运动量总是比其他人大,刚进国家队那几年,优秀个人的奖品几乎被他一个人包了。直到今天,他的同龄人大都退役了,而他每天还在翻腾,不知疲倦。
  如今他成了名人,社会活动多了,但他的自控能力很强:不抽烟不喝酒,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很少熬夜,一旦训练就全身心投入,还是高质量地完成任务,全然不受活动和外界的影响。即使是有伤病的时候,他也是主动配合医生,按时吃药、治疗,从来不推脱。
  训练之余,我们师徒俩经常在一起聊天,以前是一起打电子游戏,现在是NBA、足球和社会上的新闻,和普通的父子没有什么区别。对于训练和比赛,他也有自己的主张和意见,经常和我交流、沟通。很多时候,我会尊重他的感受,调整训练计划,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偷懒。
  谭敏:
  别看田亮现在成了大家眼中的名人、帅哥,但在我心目中,他小时候爱哭的样子更可爱!
  田亮现在总是笑眯眯的,可是他小时候特别爱哭,动不动就哭。只要是没训练好,或者
  其他队员都挨批评了,他就会两眼泪光盈盈地看着你,小脸涨得通红,一副自责、惭愧的表情,弄得我和张挺本来很生气,但一看到他都那么难过了,就不忍心再批评他了。他爱哭其实也是因为好强。
  他最后一次哭是1995年上半年,他临去加拿大和美国站大奖赛之前的一次训练中。他当时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好,怎么跳都达不到张挺的要求,于是就一屁股坐在池边生闷气,半天不起来。张挺问他怎么了,催他继续训练,他竟然头也不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摆酷”。张挺一下子火冒三丈,冲过来边说边给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还没当上世界冠军呢,就开始摆架子?!出国参加个加、美站比赛有什么了不起的,动不动就不练了你?!”当众挨了一巴掌,田亮愣住了,抬起头意外地看着张挺,眼里立刻泛出了泪花。旁边的教练们在一旁“帮腔”:“打得好!是该好好教训这小子了,没出成绩先长脾气了……”
  不知道田亮是怎么想通的。那天晚上,田亮找到张挺郑重道歉,说他自己不是故意要摆架子,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跳不好,在生自己的闷气。张挺也后悔在训练场上的一时冲动,他从来没有打过队员。师徒俩这么一沟通,立刻就没事了。不过,田亮后来承认,幸亏张挺及时制止住了他的“狂妄”苗头,否则他真有可能养成“耍大牌”的坏毛病。
  悉尼奥运会前夕,陕西西安举办跳水大奖赛。那一年的大小比赛中,田亮几乎没有在单人跳台上失败过,可在西安家门口他第一次输给了胡佳。这让他很不服气。欢送晚会后,我让他按时回房间休息,准备次日去香港的表演。可当我抽查的时候,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房间,其他队员也都“失踪”了。我很生气,在奥运会前,田亮竟然承受不了这么一个小比赛的失利,不爱惜身体、不注意休息,怎么能成大器?!后来,我听说他是和其他队友到外面打台球去了。第二天他去了香港表演,我没有见他。不过,他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我因为他不按时休息、不遵守纪律而生气。他没有手机(我和张挺一直没有同意让他买手机,怕他分心),就在香港住的饭店里、所有能够打长途的地方打我的手机和家里电话,想向我认错。他打了上百个电话,开始我故意不接,让他自己反省。到最后,我儿子都看不过去了,帮他求情:“妈妈,你就接田亮哥哥的电话吧,人家都知道错了,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这两件事可能是我们夫妇对田亮仅有的两次特别“教育”,也可能是他青春期中仅有的两次“叛逆行为”,其他男孩子经历的抽烟、喝酒、熬夜玩电玩、顶撞长辈的事情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他非常懂事、要强、守规矩,不需要我们多说什么。成名后的田亮也从来不“摆架子”,无论是对外人、队里的小孩还是当年一起成长的伙伴,始终都是彬彬有礼。
  未来之路
  “26岁生日那晚,我许了个愿,愿自己回到熟悉的国家队,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和国歌声中,我再次站在国际比赛的最高领奖台上,目送着国旗冉冉升起……!”
  在英国比赛和训练两周后。我们回到了西安进行全运会前的封闭训练。我还在陕西省体育局举办的全运会动员会上代表运动员表态:一定要刻苦训练,以实际行动为陕西争取荣誉!
  就在我个人状态恢复巅峰的时候,我的年轻队友赵巍的眼睛受伤了,而且是在出征加拿大蒙特利尔游泳世锦赛前一周!听说他自我感觉眼睛不舒服有一段时间了,好像是在练习307动作(反身翻腾)时入水角度大了,头仰着拍了眼睛一下,他以为过几天就好了,也没有在意,继续训练。谁知在宣布世锦赛阵容后,他在训练结束后觉得眼睛更不舒服了,就告诉了医生。去同仁医院检查眼睛之后的诊断是,视网膜出现了裂口,需要尽快做修复手术。一般做完了这个手术之后,运动员需要休息半年左右。
  我很为他惋惜,他才16岁,就出现了视网膜的问题,要忍受多么大的压力和伤痛啊。他不但无缘自己的第一次世锦赛,连9月底举行的全运会也不可能参加了,我俩本来还要参加双人比赛呢。真希望他能够尽快痊愈,重新站上10米台。
  队里只好为我另外选择搭档,一个是冯钦,他是和我同时代的队友和竞争伙伴,前几年已经淡出“江湖”了,现在是西安交大法律专业的大四学生,已经毕业了。当然还有一个就是上半年在国家队训练受伤、如今已经恢复了伤势的秦凯成了我的另一个搭档。
  蒙特利尔世锦赛是奥运会后的第一次国际重大赛事,我很想观看比赛,看看国外老对手和国家队队员们的表现。可惜由于那边和北京时间有12个小时,相当于是黑白颠倒,当我睡觉的时候他们在加拿大比赛,他们休息的时候又时逢我训练。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无缘世锦赛,连看电视的机会都没有。
  8月27日,是我26岁的生日。社会上的同龄人会在生日这天做什么?!我一如既往地训练,不过由于有了参加陕西少年儿童游泳比赛的孩子们的祝福,以及从北京赶到西安的父母相陪,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开心。以前过生日,我几乎都是在比赛中度过的,难得和家人一起庆祝:去年是在雅典奥运会,不太愉快,没有收到最想要的礼物--奥运金牌;前年是在韩国大邱世界大学生运动会过……
  26岁生日那晚,我许了个愿,愿自己回到熟悉的国家队,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和国歌声中,我再次站在国际比赛的最高领奖台上,目送着国旗冉冉升起……
  在现实生活中,我的理想也还是希望回到国家队,希望能够在国际比赛中为中国跳水增添新的荣誉,希望能够参加北京奥运会!我相信,以我的技术水平、多年积累的大赛经验以及没有伤病困扰的身躯,能够赢得金牌。
  许多人猜测,我在全运会上的表现与能否回到国家队能够联系在一起。我愿意这么想,因为这半年来,我减少了一切不必要的商业和社会活动,严格履行了以前签订的合约,其余时间全都扑在了跳水训练上,我愿意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对跳水的热爱。至于全运会成绩,我的目标是个人和双人跳台的两块金牌,同以往一样那么“狂妄”。有些人喜欢低调,赛前不提金牌,给自己留有余地;但我却喜欢为自己设置明确的最高目标--金牌。这就是我,当我认为有这个实力和信心时,我会勇敢地说出来。当实力不济时,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说轻易狂妄。
  END:终点?起点!(1)
  当我站在全运会10米跳台冠军领奖台、低头看看眼前的金牌和鲜花,又环顾四周望着远处挥舞着手臂的观众,听着从观众席传来的掌声,
  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丝毫陶醉的感觉,只是看到了通向北京奥运会的那一条路……那一刹那,我确定了今后几年的努力方向--全运会不是终点,而是通往北京奥运会的一个起点。---田亮
  全运会比赛后,我和队友们回到了西安,带着一枚个人金牌和一枚团体铜牌。离开不过10天,这里草木依旧,领导、队友包括食堂的师傅的笑脸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可是当我看到四个月来埋头训练的跳水馆,我那布置简单的小屋子时,突然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我备战全运会的地方?!我在这里熬过了那段至今为止生命中最艰难、最单调的日子。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还会不会选择坚持?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人的心境。
  几名小队友正在训练,老远见到我们,扑了过来,兴奋地喊着田亮哥,围着我问这问那,眼神里写满渴望和好奇。我理解他们此时的心境,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就是打心眼里服你。不是因为几场比赛,而是因为大家都在一个池子训练,彼此的斤两水平都心知肚明。大家对你的训练水平表示佩服和认可,那才是真正的认可。
  看着他们,突然间我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这是只有在付出后才有的释然。
  若干年前,诗人汪国真曾写到: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如今,我想起了中国女排姑娘们最喜欢唱的那首歌:《阳光总在风雨后》。
  在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以及风波后,9月27日至10月5日举行的全运会跳水决赛,成了我在2005年的一道“彩虹”。
  说实话,雅典奥运会后我虽然对媒体公开表示想跳到2008,但我对怎样实现这个梦想、如何保持自己的状态还不得而知,对于未来的规划,我也是充满了疑问?我要何去何从?是不是该退役了?除了跳水我还能干什么?从现在到2008年还有四年,我能坚持到那会儿吗?
  在左右摇摆、思想犹豫的那段日子里,我接触到了许多过去10来年从来没有接触到的新鲜事情。我是个善于学习新东西的人,我享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假期,“外面的世界”的精彩与无奈。但就在我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现实帮助我做了选择。
  后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虽然有点残酷,有点意外,但足以受用终生。我一下子意识到,人总要学会自己成熟、长大。不管你做出了什么,你都不喜欢坚强面对。
  好像一夜之间,我变得成熟、清醒了。可以说,正是那些跟头串一样的打击,让我明白了:至少到现在,我的生命还离不开那一池清水,以及台上那凝聚了我一生精力与情绪的1·7秒。
  我还是要继续跳下去!
  于是,在西安,在那种艰苦的环境和巨大的压力下,我玩命似地练着。还曾经蓄起过一段胡须,人们都以为我玩酷,但我知道,是自己没有时间去理。不过,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像上班族要去游玩的心态走在通往跳水馆的路上,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年一心攻克难度的那个楞头小子。
  据说,今年的流行词中有红遍中国的“超级女声”,还有一句经典台词“想唱就唱”。我不是娱乐明星,但我不介意在10米台上尽兴“表演”;为了把精彩的几个瞬间,我已经用了10多年的功夫练就现在的水平。我不介意再花上几年时间苦练,趁我有能力的时候,“想跳就跳”,只为圆了北京奥运会的那个梦。
  不过,我不喜欢在伴随着“超女”而被广泛应用的PK这个词。尤其是许多人把全运会的男子10米台比赛定义为我和胡佳两个人之间的PK。其实,这不过是一场比赛,和我以往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比赛一样,没有那么多牵强附会的意义。
  但我有自信!我相信近半年来的生活阅历和高效率的训练能够帮我赢得胜利!这不是指击败对手的那种胜利,而是战胜自我、跳得漂亮!我自信还因为,从1998年至今的全国比赛,只要我参加男子10米台,金牌从来就没有丢过!1994年我第一次拿到全国冠军,1997年上海全运会是我最后一次没有夺金,当时孙淑伟是第一,我是第二。国内比赛的竞争激烈程度不亚于奥运会,拿冠军的难度非常大,就连传奇人物伏明霞在她的运动生涯中也只拿过一次全国冠军。全国比赛每年举办2次,除了偶尔赶上奥运会年前后,国家队队
  员不参加比赛外,其他时候我都参加了,金牌从没有换过别人。
  带着这种心态,我飞到了南京。当地媒体和观众的热度让我感到了惊讶。无论是我们入住的华江饭店,还是南京奥体中心的游泳跳水馆,到处都有记者和观众。尽管赛前我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但关于“亮晶晶重逢”、“亮晶晶同住一个宾馆”之类的文章还是照样满天飞。我不想交恶媒体,但毕竟完成采访是他们的任务,就像比赛是我的任务一样。真的希望在这次比赛前,自己的心绪能平静一些。而且,队伍有明确规定,不准接受记者采访。
  此外,还有几批“亮粉”自发组织起来,从全国各地赶到南京给我助战,这让我特别感动!他们组成的方阵是我的动力,也给我带不小的压力,让我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让他们失望。本来我只是想尽力跳好,但自从听说他们来了之后,上跳台前总是瞟他们一眼,跳完动作之后也很在意他们的反应。在经过了那么多波折之后,我明白了友谊的可贵!
  除了那些外在的压力,一些内在的情绪也在左右着我的思维。这些无时不在的情绪,让我不得不慎重起来。
  首先,陕西作为西部大省,有能力在全运会上冲击金牌的项目并不多。陕西跳水队虽然整体水平比以前有所提高,但有些年轻选手没有大赛经验,作为老大哥的我,必须要在团体、双人及单人比赛中三线作战。陕西养育了我,我作为运动员回馈这里的机会已经不多。我不能因为自不经意的表现,让整个团队受损,更让陕西无金而归。第二,我的团体比赛双人搭档是冯钦,我俩已经多年没有配合过;双人比赛中又要和本来专攻跳板的秦凯联手,我和两位搭档的合作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月,难免有些仓促。第三,媒体间充斥着各种有关比赛结果的预测和小道消息,虽然是子虚乌有,但它对人的心理暗示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媒体盛传我和小师弟胡佳的国庆夜的“PK大战”,仿佛我和胡佳的一场你死我活的复仇之战就要上演。
  于是,我索性让自己患上了“自闭症”:到南京后,除了去赛场坐班车,我们即使住在新街口闹市区,我也没有迈出过宾馆的大门!如果有想吃的零食,可以点名,队里可以给大家买回来。每天在训练、比赛、吃饭和睡觉之余我和大家在一起聊天,打电子游戏,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汽车类的杂志,但不上网不看报。虽然对记者“封口”,我的嘴巴也没闲着,有空时就和队友聊天,和同屋的秦凯海阔天空地侃大山,唯独不涉及比赛。
  我并不是讨厌压力的人,相反,我喜欢在压力下向自己挑战、找到控制力的感觉。压力越大,我越有超水平的发挥。
  在对比赛的掌握上,我承认比一些年轻选手强。多年比赛的经验,让我找到一些胜利的既定模式,我称其为“田式模式”:赛前一天怎么练,怎么坚持特长的难度动作。从第几个队员比赛时开始热身,领先时怎么办,落后时又该如何,动作打开晚了控制、动作打开早了怎么入水……我承认自己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神乎其神的地步,但我享受着这种感觉给我带来的快乐。
  9月27日的团体赛,我和冯钦配合双人,在10米台双人中以2·04分的劣势输给了代表广东出战的胡佳和罗玉通,居第二,最终陕西队拿下了这枚团体比赛的铜牌。说实话,和队友们站上领奖台的感觉特别好,比个人获得金牌还要高兴,因为很多人为了这一跳准备了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的所有人生价值与追求都体现在这一次团体赛中。
  完成了团体比赛任务的我心情放松了许多,因为毕竟将近一年我没有参加高水平的比赛了,我的那些宝贵经验竟然没有磨损,反而意识更强了。
  接着,就是被无数媒体反复渲染与放大的10月1日的10米台单人决赛了。首先,我和胡佳不存在PK,要说也能说是自我PK。跳水是一名选手的个人秀,双方不存在任何身体接触,更不会有直接的对抗。要想获得成功,必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发挥出最好水平
  。其次,这是全国比赛,有无数高手,名将和新秀都有可能问鼎的几率。竞技体育讲究胜负,但更强调谁发挥了自己的最高水准。
  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想法,可能大家也看不到田亮在十运会的经典表演了。
  决赛前两跳我一帆风顺,缩小了与领头羊胡佳的差距。谁知,第三跳我的“臂立向后翻腾三周屈体”626B出现了失误,只得到了75.60。难道又要重蹈雅典奥运会的覆辙?!“不行!”我对自己摇头,张练也对我摇头:“这个动作不该失!咱们赛前不是说了,不管什么牌,你要把自己最好的水平展示出来。后面三个动作你就放开跳吧,权当是为观众表演,这么多人在看着你呢。”
  这话,张练在5年前的悉尼奥运会上跟我说过,这次再次提起,更有一种醍醐盖顶的效果。
  我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无所顾忌,第四个动作获得了101.52的全场最高分,有几位裁判亮出了10分!这是我一年来久违的分数!裁判出示的满分10分是对运动员刹那间动作的肯定,不可能像在电视上慢镜头看得那么清晰。但这个高分,确实大大地鼓舞了我的士气。
  没想到本来领先的胡佳在第五跳307c“反身翻腾三周半抱膝”时出现了较大失误,仅有76.50分进帐。后来,我听朋友说当时的电视转播特意将镜头对准了在场边的我和张练。镜头中的我们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和交流,只是平静地看着远处大屏幕闪烁的前五轮动作后的排名情况。
  “难道你没有因为胡佳的失误而觉得庆幸?因为他自动退出了冠军争夺的较量。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事后,有很多问我。
  我可以坦白地讲,在那个时候,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想着自己的谢幕动作,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顾及到。因为当时我只是暂时领先而不是获得冠军。最后一跳是一个很容易失误的动作,我用我的多年训练水平和比赛经验全神贯注的去思考我的最后一跳。
  另外,在我们跳水运动员中,只会为对手和队友的动作漂亮而鼓掌,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失误而窃喜,那不是运动员的本色,没有体育人的职业风范。我当时并不知道电视镜头悄悄地对准了我们,但我相信: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比赛,中国跳水人一贯如此!
  第六跳前我预感能跳好。当我一气呵成地完成动作入水后,身体告诉我了,很完美!我迫不及待地冒到水面上,还没游到水池边,我就兴奋地向观众席举起了食指“我是第一!” 扭头看着大屏幕,96·90分。
  虽然后面出场的林跃和胡佳还没有完成动作,但我知道,我在最后一跳跳96分以上,他们不可能超过我。就这场比赛而言,我的个人表演成功了!
  站在冠军领奖台上,陕西体育局局长李明华亲自为我颁奖,望着她那慈祥的面孔,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能够在这样的好领导手下当队员,在任何时候都能得到支持和鼓励!另外,作为一名老队员,还有这么多人在期待着我,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让他们失望。
  低头看看眼前的金牌和鲜花,又环顾四周望着远处挥舞着手臂的观众,听着从观众席传来的掌声,很奇怪,我竟然丝毫没有陶醉的感觉,只是看到了通向北京奥运会的那一条路……
  那一刹那,我确定了今后几年的努力方向--全运会不是终点,而是通往北京奥运会的一个起点。
  一年前曾经让我犹豫不决的退役还是后路的问题,此刻都不存在了。毕竟在我的人生旅程里,跳水这一页仍然是“现在进行时”。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一直努力到2008年。退役之后的事情,留到将来再去设想吧,最重要的是把握现在。
  我才26岁,还不老,我相信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在2008年之前,我的每一天都将是为了北京奥运会而活,10米跳台依然是我百跳不厌的舞台!
  想套用那句广告词作为结尾:2008?我才刚上路呢!(完)
  田亮个人资料
  奥运跳水冠军
  身高: 174CM
  学历: 西安交通大学经济管理系
  重要经历:
  1994年 全国锦标赛冠军
  1995年 第三届城运会冠军
  1995年 四国对抗赛冠军
  1995年 世界杯双人,团体,混合团体冠军
  1996年 亚特兰大奥运会第四
  1997年 国际跳水系列大奖赛维也纳站跳台冠军
  1997年 八运会亚军
  1998年 亚运会冠军
  1999年 新西兰世界杯跳台,双人跳台冠军
  1999年 墨西哥大奖赛总决赛冠军
  2000年 1月世界杯单人与双人跳台冠军
  2000年 4月全国冠军赛跳台,双人跳台冠军
  2000年 9月悉尼奥运会跳台个人,双人冠军
  2001年 大运会10米跳台冠军
  2002年 九运会10米跳台冠军
  2002年 第十四届亚运会十米跳台冠军
  2003年 雅典奥运会选拔赛男子跳台冠军
  2004年 世界杯跳水比赛男子10米台冠军
  2004年 世界杯跳水比赛男子双人10米台冠军
  2004年 雅典奥运会跳水比赛男子双人10米台冠军
  2005年 十运会10米跳台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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