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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博弈

戈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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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精)》
作者:(美)戈登 祁斌
【作者简介】
  约翰?S?戈登,美国作家和经济历史学家,1944年生于纽约,其祖父和外祖父均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拥有席位。他1966年毕业于范德比尔特大学,获历史学学士学位。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作为全职作家,著有《华尔街上的猩红女人——19世纪60年代的华尔街历史》,《汉密尔顿的赐福:美国国债的兴衰史》。1999年,他出版了《伟大的博弈》,该书获得各界广泛关注,美国CNBC还专门为此书制作了长达两个小时的专题报道。 祁斌,1968年生于北京,199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并留校任教。1992年赴美留学,1995年获罗切斯特大学生物物理学硕士学位并通过博士资格考试,同年转学芝加哥大学商学院,1997年获MBA学位。从1997年起开始在华尔街工作,先后在伦敦、纽约等地从事一级市场、二级市场、资产管理和风险投资等业务。曾供职于法国巴黎银行和美国高盛集团,并曾在纽约一家风险投资基金任合伙人。2000年回国加入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任战略规划委委员。2001年至今,任中国证监管部副主任。
【内容提要】
  这是一本关于华尔街历史的书,也是一本关于美国金融史和经济史的书。
在过去的200多年中,华尔街推动了美国从一个原始而单一的经济体成长为一个强大而复杂的经济体。在美国经济发展的每一个阶段中,以华尔街为代表的美国资本市场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华尔街为美国经济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实现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而华尔街本身也伴随着美国经济的发展而成长为全球金融体系的中心。美国经济的成功是资本市场和实体经济之间协同发展很好的例证。
本书讲述的华尔街历史就是一部资本市场发展过程的活教材。在这本书中,读者将会读到华尔街充满魅力和睿智的历史故事。华尔街的历史演进过程中,出现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曲折。它提醒今天的资本市场的建设者他们所必然要面临的现实和困境,也能为今天的投资者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和警示。
《伟大的博弈》或许可以向正在现代化道路上匆匆前行的中国提供一个历史的参照。对于那些希望从华尔街的历史中获得借鉴的中国读者来说,本书是一本有重要参考价值的书。
【目录】
尚福林 序
易纲 序
致中国读者
前言
第一章“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1653年~1789年)①
第二章“区分好人与恶棍的界线”(1789年~1807年)
第三章“舔食美国商业和金融蛋糕上奶油的舌头”(1807年~1837年)
第四章“除了再来一场大崩溃,这一切还能以什么收场呢?”(1837年~1857年)
第五章“浮华世界不再是个梦想”(1857年~1867年)
第六章“谁能责备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1867年~1869年)
第七章“面对他们的对手,多头们得意洋洋”(1869年~1873年)
第八章“你需要做的就是低买高卖”(1873年~1884年)
第九章“您有什么建议?”(1884年~1901年)
第十章“为什么您不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呢,摩根先生?”(1901年~1914年)
第十一章“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1914年~1920年)
第十二章“交易所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1920年~1929年)
第十三章“他不可能那么干!”(1929年~1938年)
第十四章“华尔街就是……主街”(1938年~1968年)
第十五章“是为贪婪说句好话的时候了”(1968年~1987年)
第十六章“这种趋势会不会继续下去呢?”(1987年~1999年)
结 语 2000年后的故事(2000年~2004年)
译者后记
  约翰?戈登致中国读者:我非常高兴中国的读者能读到我的书。在过去二十年里,中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卓越的成就,而在中国经济的未来发展中,没有什么比资本市场更为重要了。我希望中国的读者能够从华尔街的历史中得到一些资本市场发展的经验和教训,希望这些经验和教训对于正在世界舞台上崛起并正在成为世界强国的中国有一些帮助。
  中国证券监会主席 尚福林 序:《伟大的博弈》为我们提供了一部难得的研究美国资本市场发展历史的著作。当我们在关键战略机遇期考虑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道路时,借鉴他山之石,吸取成熟市场的经验和教训,有助于我们认识资本市场发展的客观规律,从而更好地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贡献。
  北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 易纲 序:华尔街为什么能成为华尔街?纽约为什么能成为纽约?美国为什么能成为美国?人民币如何成为可兑换货币?我认识到了货币市场、债券市场(或固定收益市场)和股票市场的梯次递进关系。我想,全世界的投资者为什么愿意持有某种货币并在某个市场投资,主要考虑的是安全、收益、市场的深度和流动性。中国市场和人民币完全有这个潜力。
  高盛集团前总裁 约翰-桑顿 荐:在这本书中,中国的读者将会读到华尔街充满魅力和睿智的历史故事。华尔街的历史演进过程中,出现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曲折。它提醒今天的资本市场的建设者他们所必然要面临的现实和困境,也 能为今天的投资者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和警示。
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纽约,发源于北美殖民地的一个小小的贸易前站,在其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和荷兰裔移民的冒险精神的催化下,它逐步成长为一个繁荣的都市。华尔街也正是从这里起步,走向世界舞台。然而在美国开国元勋杰斐逊的眼里,纽约却一直是“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
  本书讲述的故事涵盖350多年的历史:人类的经济活动从以铁犁耕种的农民为主体发展到以坐在电脑前的白领为主体;人类对外层空间的观察从伽利略手工制造的两英寸望远镜尚不能清晰辨认土星的光环,扩展到半径10米的成对的凯克天文望远镜能够观察到距地球120亿光年的太空;人类的信息从以马车的速度传递发展到了以光速传播。因此,这是一部时间刻度巨大的历史,而这样的一部历史,其内容必然只能涉及伟大的人物、伟大的主题,以及世界强权(great powers)。
  经典政治学给世界强权所下的定义为:"其利益必须被其他国家所考虑的国家。"这就是为什么处于经济困境的俄罗斯依然是一个世界强权的原因,没有人胆敢不考虑一个军火库中存有千百万核武器的国家的利益。但是,如果我们进一步探究世界强权是否必须是一个国家时,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中世纪的罗马教廷肯定是一个世界强权,尽管它只控制相对较少的领土和人口。的确,教廷的"王国"固然是宗教性质的,但其影响绝不仅限于此。同样,早在1818年,当法国不得不向银行举债来偿还战争欠款时,路易十八的首辅大臣黎塞留公爵(Duc de Richelien)感叹:"在欧洲有六大强权:英格兰、法兰西、普鲁士、奥地利、沙皇俄国,以及巴林兄弟银行 ①"。他说的并不是一句戏言。
  如今,金钱的威力比其在19世纪初期远为强大,而国家控制世界经济-也就是金钱-的能力却被大大削弱,所以,不要怀疑华尔街已经成为一个可与超级大国比肩而立的金融帝国。虽然,在地理上,它并不占有多大的面积,仅仅是位于"一块墓地和一条河流之间"② 的6个狭窄的街区,但长期以来,"华尔街"一直是纽约金融市场的代名词。当人类迈进第三个千年时,这个市场已经成为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跳动的心脏。在今天的世界上,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市场,乃至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密切关注华尔街,否则必然会遭受损失。
  然而,这条其貌不扬的小街如何成为了这样一个强大金融帝国的象征?而纽约-这个除了在18世纪末期短暂的一段时间 ① 以外一直默默无闻,既没有成为美国的首都,甚至未能成为纽约州首府的城市,又是怎样在世界金融体系中占据了像太阳系中太阳的地位?回答这些问题,正是本书的目的所在。
  纽约的崛起缘于它众多的天然优势,它拥有北大西洋最优良的海港,也秉承了荷兰移民世俗爱财的传统,但是它成为金融中心却并不是天生注定的。历史总是充满了千钧一发的转机-威灵顿公爵 ② 曾说滑铁卢战役的胜负仅在"毫厘之间",而华尔街的成名也不例外。如果不是1812年副总统乔治?克林顿③ 在参议院的投票中打破僵局,赞同而不是反对詹姆斯?麦迪逊总统④ 关于续签合众国银行许可证的提议的话,那么今天的电视播音员在晚间财经报道时就可能会说:"今天在切斯纳特街(Chestnut Street)上……";如果他的侄子德?威特?克林顿(De Witt Cliton)州长没有力排众议说服立法机构通过修建伊利运河的议案,今天的纽约也可能只是美国东海岸的几个主要城市之一,而不会成为西半球最伟大的城市。
  美国很幸运,她建国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出版的同一年,而《国富论》是人类历史上一部开创性的系统的经济学研究著作。作为一个新生国家,美国没有那些古老社会里难以消除的特权对生产力的束缚。有人曾经估算过,在大革命爆发前的法国,如果一个人要从法国的鲁昂运货到马赛(尽管现实中永远不会有人愿意这样做),他将不得不缴纳多达50种以上的税赋,这些征税权是由王室一次一次地分别授予各地贵族和领主的。而1787年的美国制宪大会,使得美国有机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共同市场,而美国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美国从建国之初就禁止对货物的跨州流通征收任何税赋或是设置其他的限制。
  不仅如此,正如工业革命为西方文明的进步提供了经济基础,亚当?斯密的伟大著作也为政府不干预经济的理念提供了哲学基础,从而使得美国的经济和美国主要的资本市场(指华尔街)的发展受益于政客们最小程度的干预。在现实生活中,政客们和资本家们差不多一样自私自利。
  然而,华尔街之所以成为世界金融中心,并不仅仅是运气的原因。
  在数学意义上,一个自由市场准确地说就是一个博弈场,而每一种博弈-从扑克游戏到世界大战,都有参与者、博弈策略和计分规则。但是与纸牌游戏不同,自由市场的博弈并不是一个零和游戏。在纸牌游戏中,之所以有赢家,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有输家。而在自由市场的博弈中,如果其参与者是完全理性的,并拥有完备的信息,那么博弈的结果有可能是所有的参与者都是赢家。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完全理性的人是不存在的,信息完备也只是理想状态-这种状态可以接近,但却永远无法达到。当然,这对于历史学家们来说可能是一种幸运,因为,可以想像,在一个完美的世界中,一切都可以完全预测,那将是多么沉闷和令人窒息。因此,现实世界的不完美,也就意味着事实上自由市场总会有输家。
  尽管如此,在一个自由市场中,长期来看,获得的利益总和将远远超过失去的利益总和。这一点,在资本市场上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资本,这个曾一度被称为"罪恶之源"的东西,实际上和劳动力、资源、技术一样,是任何国民经济中所不可或缺的要素。没有工人或原材料就不可能造出汽车,同样,没有工厂也不可能造出汽车,而工厂、原材料、工人的薪水,以及一个成功企业所必需的无数其他先决条件,都需要有资本才能得到。
  请注意上一段第一句话中"长期来看"这个词。时间往往正是一个自由市场所缺少的,因为,一个完全依靠自我运行的自由市场,往往会很快趋于崩溃。原因很简单:自由市场是由谋求自我利益的人组成的。事实上,亚当?斯密早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在《国富论》中,他写道:"同行是冤家,即使是在以娱乐为目的的游戏中,人们也各自心怀鬼胎;而他们相互沟通的目的,往往只是合谋来损害公众的利益,或者设法哄抬价格。"也就是说,自由市场的正常运作需要游戏规则,需要裁判来监督,并强制执行这些规则,否则,市场参与者们就会自己毁掉这个市场,正如一句广为人知的格言所说:"如果社会主义的问题是机制上尚存缺陷的话,那么资本主义的问题就是资本家(的贪得无厌)。"
  在华尔街发展中的一些关键历史阶段,规则和裁判恰恰是它最缺乏的-早期的华尔街市场如此之小,小到维持游戏的公平只需要舆论的监督,就像左邻右舍玩扑克游戏时一样。但是,美国的南北战争使得华尔街突然成为地球上第二大证券市场,每天有成千上万的资金在交易,原先陈旧的、非正式的交易和监管体系迅速崩溃,但一时还没有新的体系取而代之。在这个阶段,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联邦政府应该在市场监管方面有所作为,而当时的纽约州政府和市政府都深陷在腐败的泥潭当中,大部分官员都很容易被金钱买通。
  在一段时间里,那些只关心下一次获取暴利机会的投机商可以为所欲为。当然,根据人的本性,这也是很自然的。但随后,经纪人队伍开始主导市场,因为他们的利益有赖于市场长期的稳定,所以他们严格执行规则,压制了投机者的猖獗活动,从而使华尔街逐步成为一个长期健康运行的资本市场。
  从结果看,没有人能找到比华尔街更好的活生生的例子,来证明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在发挥作用。华尔街的经纪人只是在一个稳定、公正的证券市场中寻求他们自己的利益,但他们在这样做的同时,客观上为美国经济的工业化提供了一个稳定的融资渠道,而美国也很快成为了世界上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经济体。在这一过程中,华尔街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而获益更多的是美国-它作为一个国家获得了空前的繁荣,并使得美国世纪 ① 成为可能。
  在这个美国世纪中,经纪人的利益和投资者(请注意不要与投机者相混淆)的利益又渐渐开始发生冲突,因此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改革。正如投机者在75年前抵制经纪人推动的改革一样,这一次,经纪人起初也抵制这些改革,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一次改革是依靠政府的推动才获得成功的。几乎在同一时期,华尔街,在其一如既往地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又将证券投资引入了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从而再一次彻底改变了美国经济的面貌,并使得千家万户走向富足。
  华尔街一向不属于美国的"主街"② ,但是,计算机这样一项新技术的出现,使一切都不一样了,它给经济带来的革命性影响不亚于早年的蒸汽机。
  所以,我下面要讲的是一个金融帝国、一个新的世界强权崛起的故事。正如2 500年以前的罗马帝国一样,华尔街刚出世时非常弱小,微不足道,完全不为世界列强所注意,但是地理条件,政治格局,技术进步,还有纯粹的运气因素-运气往往是所有伟大事物必不可少的标志-都促使其成长,使其超越了它的左邻右舍,成功地-当然也常常是痛苦地-应对其内部的冲突,最终成为一个强权出现在世界舞台上,并使得所有其他的世界强权无法藐视它的存在,否则只会给它们自己带来危险。
  同样,和罗马的故事一样,华尔街的故事也是一段值得向人们讲述的传奇。因为,正如罗马人一样,在华尔街这个伟大的博弈场中的博弈者,过去是,现在还是,既伟大又渺小,既高贵又卑贱,既聪慧又愚蠢,既自私又慷慨-他们都是,也永远是普通人。
 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纽约,发源于北美殖民地的一个小小的贸易前站,在其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和荷兰裔移民的冒险精神的催化下,它逐步成长为一个繁荣的都市。华尔街也正是从这里起步,走向世界舞台。然而在美国开国元勋杰斐逊的眼里,纽约却一直是"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  
  第一章 “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  (1653--1789)
  * 你也许不会想到,纽约最终成为一座世界性的商业都市和金融中心,竟然与17世纪荷兰的"郁金香泡沫"有一种无法分割的必然联系。
  * 作为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投机活动,荷兰的"郁金香泡沫"昭示了此后人类社会的一切投机活动,尤其是金融投机活动中的各种要素和环节:对财富的狂热追求、羊群效应、理性的完全丧失、泡沫的最终破灭和千百万人的倾家荡产。但是,人们往往只看到"郁金香泡沫"投机狂热的破坏性,却忽视了荷兰人可贵的商业气质和商业文化。荷兰人也在这次人类早期的投机活动中发明了最早的投机技术,这些技术在以后的历史中被反复应用,投机者们沉溺其中,乐此不疲。当荷兰人和其他欧洲人一起飘洋过海来到北美洲这片新大陆时,他们将他们的商业精神带到了纽约-纽约最初的名字叫做新阿姆斯特丹,这个名字再清楚不过地喻示,在新大陆的各个殖民地中,纽约最好地继承了荷兰人的商业精神,包括他们的投机文化。除了纽约自身的地理条件外,这种至今仍渗透在纽约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的商业精神或许是推动纽约成长为世界大都市和金融中心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 在新大陆的第一次金融投机活动是针对当时原始的货币-贝壳串珠所进行的投机,这次金融投机揭开了北美350年的金融史-同时也是350年的金融投机史的序幕。
  * 在这个阶段,两位历史人物开始登场,他们同是美国的开国元勋,一位是汉密尔顿,另一位是杰斐逊。他们不同的理念和他们之间的斗争对美国这个当时还处于襁褓中的新生国家的发展路径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也影响了华尔街的未来。汉密尔顿扶持和鼓励商业活动,强调政府在建立金融体系和维护经济秩序中的积极作用。而杰斐逊则憎恶投机,他把纽约称为"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在此后绵延数百年的北美金融史中在每一个重大事件中,你都会看到他们各自的追随者们在捍卫着这两种不同的理念,在这些人的身上,你依稀可以看到汉密尔顿和杰斐逊的影子。
  * 时任联邦政府财政部长的汉密尔顿发行了美国独立战争后的新国债,并建立了纽约银行。
  除了具有无数其他鲜明特色之外,纽约还有一点与众不同,那就是,它是美国惟一曾经被围墙包围起来的大城市。
  到1650年,在新阿姆斯特丹(Nieuw Amsterdam)建立后不到30年,这个港口变得非常繁荣,它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优良的天然海港之一,同时也是荷兰人对外贸易的前站,它的繁荣使得在新英格兰的英国殖民者对它垂涎三尺。1652年爆发的首次英荷大战更是威胁着新阿姆斯特丹的未来。
  这块殖民地的荷兰统治者,彼得?斯特文森 ①市长,曾经是一名军人并习惯以军人的方式思考问题,由于担心新英格兰会从陆路进攻,彼得决定在城市的北部建立一道防御城墙。他从当地的商人手中借了6 000荷兰盾,并命令每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都要帮助建造城墙。墙用圆木建成,每根圆木长约16英尺(约5米,3英尺约合1米),其中1/4埋于地下,顶部被削尖。该墙东起珍珠街(那时的海岸线),西至今天的三一教堂,全长2 340英尺(约713米)。教堂的西侧近邻哈德逊河畔 ② 陡峭的悬崖,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城墙设有两个大门,一个建在东河口,是船只卸货的地方;另一个建在与百老汇街的交口,是向北的主要陆地通道。
  当彼得将修筑城墙的预算单呈给刚刚建立的市政委员会(成立于1653年2月2日)要求其拨款时,委员会犹豫不决。那些刚被任命的自以为是的委员们认为筑墙的费用应由该殖民地的所有者-荷兰西印度公司(Dutch West India Company)负担,而不应由市政委员会支付。直到彼得同意上缴酒税作为补偿后,委员会才批准了市长筑墙的预算。
  但是就像那个时代的很多军人一样,彼得在制订新阿姆斯特丹的防御方案时忘掉了将海上的威胁考虑进来。当英国人最终在1664年攻打该城时,他们并没有如彼得所担心(并严加防备)的那样从北部的陆地发起进攻,相反,一支英国舰队从南边驶向这个港口,将全城置于炮火之下,从火力上完全压倒了新阿姆斯特丹城堡的守军。
  彼得丝毫不为所动,准备誓死保卫该城。但是城里的商人,包括他自己的儿子,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们联名写了一份请愿书,恳求市长开门投降,以免城堡和他们的财富都在炮火中毁于一旦。犹豫再三之后,彼得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请愿。第二天,他所深爱着的新阿姆斯特丹被命名为新约克郡(New York)-简称纽约,以此作为献给约克公爵[Duke of York,英王查理二世(King Charles Ⅱ)的弟弟及继承人]的生日礼物。
  彼得留在了纽约,一直生活在远离城市的北方庄园里,直到1672年去世。他的庄园南北贯穿今天的第5街到第17街,东西横跨公园大道到东河,这个巨大的庄园足以使他的后裔到19世纪还依然富有。
  而那道城墙,此时已毫无意义,它很快就被荒废了,并于1698年被拆除。这一年,最早的三一教堂开始修建,它就建于该墙的西端。即使那道墙能保留到今天,它也不过是历史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脚注。但是紧接着墙后的一块30米长的空地被保留下来用于军队调动,不允许建造任何建筑。随着交通逐步成为曼哈顿的一个难题时(直到今天,在纽约,交通依然是个难题),这块空地很快不可避免地被改建成一个十字街口,而这条街也不可避免地被命名为"墙街"①,也就是华尔街。这条小小的街道,得益于另外一个和荷兰有关的纽约传统,将从这里起步,最终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通衢之一。
  这个传统就是纽约继承的荷兰人的商业精神。早在17世纪初期,荷兰人就发明了现代资本主义制度。尽管资本主义制度的许多基本概念最早出现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但是荷兰人,尤其是阿姆斯特丹的市民是现代资本主义制度的真正创造者。他们将银行、股票交易所、信用、保险,以及有限责任公司有机地统一成一个相互贯通的金融和商业体系。由此带来的爆炸式的财富增长,使荷兰这个小国迅速成为了欧洲的强国之一。
  荷兰人发明了最早的操纵股市的技术,例如卖空(short-selling,指卖出自己并不拥有的股票,希冀在股价下跌后购回以赚取差价),卖空袭击(bear raid,指内部人合谋卖空股票,直到其他股票拥有者恐慌并全部卖出自己的股票,导致股价下跌,内部人得以低价购回股票以平仓来获利),对敲(syndicate,指一群合谋者在他们之间对倒股票来操纵股价),以及逼空股票(corner,也称杀空或坐庄某一支股票,或囤积某一种商品,指个人或集团秘密买断某种股票或商品的全部流通供应量,逼迫任何需要购买这种股票或商品的其他买家不得不在被操纵的价位上购买)。
  同样也是在荷兰,曾经爆发了"郁金香狂热",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金融泡沫。16世纪中期,郁金香从土耳其被引入西欧,不久,人们开始对这种植物产生了狂热。到17世纪初期,一些珍品卖到了不同寻常的高价,而富人们也竞相在他们的花园中展示最新和最稀有的品种。到17世纪30年代初期,这一时尚导致了一场经典的投机狂热。人们购买郁金香已经不再是为了其内在的价值或作观赏之用,而是期望其价格能无限上涨并因此获利(这种总是期望有人会愿意出价更高的想法,长期以来被称为投资的博傻理论)。
  1635年,一种叫Childer的郁金香品种单株卖到了1 615弗罗林(florins,荷兰货币单位)。如果你想搞清楚这样一笔钱在17世纪早期荷兰的经济中是什么价值,你只需要知道4头公牛(与一辆拖车等值),只要花480弗罗林,而1 000磅(约454公斤)奶酪也只需120弗罗林。可是,郁金香的价格还是继续上涨,第二年,一株稀有品种的郁金香(当时的荷兰全境只有两株)以4 600弗罗林的价格售出,除此以外,购买者还需要额外支付一辆崭新的马车、两匹灰马和一套完整的马具。
  但是,所有的金融泡沫正如它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名称所喻示的一样脆弱,当人们意识到这种投机并不创造财富,而只是转移财富时,总有人会清醒过来,这个时候,郁金香泡沫就该破灭了。在某个时刻,当某个无名小卒卖出郁金香-或者更有勇气些,卖空郁金香时,其他人就会跟从,很快,卖出的狂热将与此前购买的狂热不相上下。于是,价格崩溃了,成千上万的人在这个万劫不复的大崩溃中倾家荡产。
  正是在历史上创造出如此局面的一群人在北美洲哈德逊河口建立了这块小小的殖民地,从一开始,这块殖民地就有别于那个时期在北美洲东海岸建立起来的其他殖民地。新英格兰的清教徒(Puritan)、宾夕法尼亚的教友派教徒(Quakers)、马里兰的天主教徒(Catholics),都是到这个新大陆来顶礼膜拜他们所选择的上帝的。对这些殖民者来说,他们每到一地所能想到的,也是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山丘上修筑一个金碧辉煌的城市,建立一个其虔诚和美德为别人所追随的首善之区。
  可是当荷兰人在他们新的-可以说是全新的殖民地开始经营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他们如此全神贯注地追逐财富,以至于在17年内都没有建造一座合乎体统的教堂。当最终修建了一座教堂时,他们将它命名为圣尼古拉教堂(St. Nicholas),从此圣诞老人(Santa Claus)成为了纽约不太为人关注的守护神 ①。
  纽约这种独特的文化渊源和气质,使得它一开始就与其他殖民领地的关系很紧张。即使随后纽约向北的扩张止于市政公园旁的圣保罗教堂,极其憎恶纽约的托马斯?杰斐逊 ②,也还是把纽约称作"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这种紧张关系即使到了今天也依稀存在。对美国的其他地方而言,纽约经常是邪恶与危险的象征。而对纽约人来说,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充斥着自命不凡的卫道士,并且,最要命的是,他们都装模作样,非常无聊。
  刚开始,荷兰人非常成功。许多新的殖民地是由合资公司来建立的,这些合资公司是为了建立殖民地而专门成立的。很快,所有这些公司都破产了,而他们建立的殖民地被王室接管。但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却经营良好,它通过蔗糖和奴隶贸易大发横财。公司只花了两万荷兰盾建立了新阿姆斯特丹这块殖民地,而从新阿姆斯特丹运回的第一船皮毛就价值4.5万荷兰盾,投资的回报率是125%。
  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暴利时代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主要归功于往往是无能的政府-纽约从它的荷兰祖先继承下来的一个不够幸运的遗产,但是殖民地的居民却比该公司的命运好得多。新阿姆斯特丹,这块由已经学会一心经商与和平共处(Live-and-let-live)的荷兰人建立起来的纯商业领地,很快具备了一个世界性都市的特质。当斯特文森-一个荷兰改革教堂(Dutch Reform Church)的虔诚会员,试图将定居在新阿姆斯特丹的犹太人和教友派信徒驱除出境的时候,西印度公司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于是犹太人和教友派信徒便留了下来。17世纪40年代,一个法国牧师来到这个人口不到1 000的小镇时,发现街上的人说着18种以上的语言,他们都是来赚钱的。很快,除了皮毛,各种各样的物品,例如面粉、奴隶、木材和无数其他商品,都在曼哈顿进行交易。而这里的商人,已经和北欧的市场密不可分了。很快他们又开始在地中海、西印度甚至印度洋等更大的范围内寻找买低卖高的机会。
  因此,当该城市被英国人接管时,纽约的市民们仍旧保持着他们一贯的那种只对金钱有兴趣的传统,因此也就很快适应了英国的统治和法律。到了今天,除了一些荷兰语地名,比如说布鲁克林(Brooklyn),一些荷兰语单词,如小甜饼(Cookie),以及一些荷兰语人名,如罗斯福(Roosevelt)等等以外,荷兰人在哈德逊河畔40年的历史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们留下了他们的商业精神。
  今天,在纽约这个超级大都市的深处,那个小小的、吵吵嚷嚷的、每个人都忙着做生意的新阿姆斯特丹的影子还无处不在,正如在每个人身上都可以依稀看到他的孩提时代。而赚钱-不论是光明正大地还是不择手段地,依然是这个城市的至爱。
  * * *
  这种商业精神早在1666年就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那是在英国人取得控制后的第二年,弗雷德里克?菲利普斯(Frederick Philipse)通过囤积贝壳串珠(北美印第安人用作货币和装饰品)策划了北美洲历史上第一场金融操纵案。
  菲利普斯1626年出生于荷兰,并于1647年随其父迁到新阿姆斯特丹,曾是木工学徒的他参与过建造斯特文森下令修建的城墙。但是菲利普斯从事木匠行业并不很久,相反,他选择了一条通向财富的捷径:和一个有钱的寡妇结婚。用妻子的财力武装起来的他开始和当地的印第安人、西印度群岛人,以及荷兰人交易各种各样的商品。很快他就表现出了对市场的卓越感觉。
  那时印第安人生产的皮毛是当地殖民地经济中最赚钱的商品,但他们不愿意皮毛的购买者付给他们金币或银币。这些金币或银币,尽管被欧洲人视为至宝,但由于印第安人对它们一无所知,因此认为它们一钱不值。相反,印第安人要求欧洲人用"真正的钱"-贝壳串珠来支付。贝壳串珠通常是用复杂的方式将蚌壳中的小珠串起来,北美东部的河流与湖泊盛产这种蚌。
  1650年,6颗白色珠子或者3颗黑色珠子值1个斯图弗(Stuiver,荷兰货币单位,相当于现代荷兰盾的1/20,也和荷兰5分镍币相当)。对荷兰商人来说,不幸的是,通货膨胀开始了。到1659年,16颗白色珠子才值1个斯图弗。这给当地的经济带来了严重的破坏,不仅皮毛的价格因为通货膨胀而一路飙升,而且,因为贝壳串珠被当地的殖民者和印第安人用来进行日常交易,所以,日常交易也变得一片混乱。彼得?斯特文森试图用政府通常采用的方法-价格控制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也得到了这种方法通常得到的结果:价格控制被市场忽略不计。这时候菲利普斯开始买进贝壳串珠,并囤积起来。实际上,他把贝壳串珠装在桶里埋在地下。几周之内,他就控制了串珠市场,成功地抬高了价格。到1666年3颗白串珠就相当于1个斯图弗。
  中央银行的概念直到17世纪末期才形成[英格兰银行(Bank of England)于1694年建立]。可是菲利普斯早在此前30多年就通过控制货币供应,实际上起到了中央银行的作用,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他也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可观的利润。他随后成为纽约最富有的市民,又和第二位有钱的寡妇结了婚,他从事贸易的范围远达东印度群岛和马达加斯加。
  至于贝壳串珠,一直到美国独立战争前还被当成一种常用货币。后来,有一种可以廉价仿制贝壳串珠的机器被发明出来,将贝壳串珠的价值彻底摧毁。
  这种一心经商与和平共存的生活态度并没有让纽约变得易于管理,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它的市民以爱闹事著称,纽约市民曾经绞死过州长雅各布?雷斯勒(Jacob Leisler),这在北美殖民地是绝无仅有的事。1651年首次通过的《航海条例》(The Navigation Acts)确保北美殖民地完全为英国的利益服务。这个条例禁止在北美发展大部分制造业,并要求外来商品必须经由英国控制的港口运输(因此也必须缴纳英国关税)。但是这个法案的执行力度从一开始就强弱不一,在实际生活中,人们或者通过行贿,或者通过偷偷在纽约港无数的小港湾和出海口卸货来逃避关税。于是,这块殖民地日渐繁荣起来。
  到斯特文森的城墙被拆除的时候,曼哈顿已经有4 937人(根据北美洲的首次人口普查结果)。大部分人居住在该岛的南端,华尔街那时还俨然是曼哈顿的北城 ①。随着在宽街和华尔街交界处建立起三一教堂和在1 700年建立起第二座市政大厅,曼哈顿岛的西端成为了一个高级住宅区。
  那时,只有在华尔街的东端,靠近珍珠街的岸边,才是华尔街的商业区。首先在这里定期大规模进行的商业活动是奴隶交易。纽约州是第一个有大量奴隶的北方殖民地(1698年,奴隶占到曼哈顿人口的14%),同时也是一个奴隶交易中心,奴隶从这里被运往南方的弗吉尼亚和卡罗莱纳。
  殖民者发现小麦能在哈德逊河流域生长,于是谷物与皮毛、奴隶一样也成了纽约的经济支柱。大部分谷物被加工成面粉和饼干,出口到西印度群岛以换取糖浆和朗姆酒。面粉对纽约的经济如此重要,以至于这个城市的市徽上就有一个面粉桶和一只海狸。纽约也出口鲸鱼油和烟草到英格兰,以换取在殖民地不能生产的商品。
  纽约成为一个繁忙的港口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纽约港优越的自然条件无与伦比,它有长达数英里的海岸线,水位很深,很容易通过纳罗斯海峡 ① 进入广阔的外海。此外,新泽西的两条河拉里坦河和哈肯赛克河、纽约的哈德逊河和长岛海峡像漏斗一样将无数船只汇向纽约。1699年,总督贝雷蒙特爵士(Lord Bellomont)将纽约称为"美洲发展最快的城市",不过这种说法多少有一点夸张。在17世纪和18世纪,出海的船只仍然很小,它们可以利用纽约地区其他很多小海港,如长岛上的牡蛎小港和南安普敦港,还有哈德逊河上的小镇,如彼克斯基,这些小镇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把它们当港口了。
  此外,费城在1680年建立后没多久,就拥有了比纽约更多的人口,并且成为了富庶的宾夕法尼亚领地惟一的港口。同时,波士顿是人口稠密的新英格兰地区的港口,查尔斯顿 ② 港口也靠出口大量的大米和靛蓝(一种染料)而繁荣。因此到殖民时代的后期,纽约人尽管在商业上野心勃勃,但纽约在殖民地所有的港口中只排名第四。1770年,费城进口商品4.7万吨,波士顿进口了3.8万吨,查尔斯顿进口了2.8万吨,而纽约那一年仅仅进口了2.5万吨商品。
  尽管此时纽约已经成为一个商业逐渐繁荣的活跃港口,但它还不是一个金融市场。在18世纪,北美殖民经济呈现飞跃式发展(这也就是为什么英国政府极欲对它征税的原因,这引发了一系列事件并最终引爆了美国独立战争)。此时,北美的这块殖民地出口的生铁占世界的1/7,它拥有世界上第二大商业船队,仅次于英国。但是,从很多方面看,它还是一个粗糙的经济体。此时的殖民地还没有银行,因为英国政府禁止在殖民地设立银行。同样,这里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货币供应,只有贝壳串珠在一些地区作为货币流通。
  在殖民地很难见到英格兰银行发行的纸币,也很少有任何英国的铸币流通。相反,所谓的货币供应实际上是一个大杂烩,包括其他国家的硬币、殖民政府发行的纸币,以及一些临时被用作货币的东西,例如烟草公司的收条-这在殖民地南部地区广泛使用。最常见的铸币是西班牙的里亚尔银币(Spanish real),经常被切成两块、四块、八块来找零钱。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纽约股票交易所还是以一美元的1/8为最小单位来报价,而不是1/10。
  纽约作为主要港口和商业中心的地位被独立战争彻底毁掉。在战争期间,纽约是惟一被敌军占领长达7年之久的城市(的确,在现代战争史上还没有什么别的城市被敌军占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爱国商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抛家舍业离开纽约。而那些留下来继续和英国人做生意的亲英商人,则在美国人1783年11月25日(该日随后成为纽约一个主要节日)重新收复纽约时被逐出了纽约。
  纽约在物质上和商业实力上的损失同样惨重。在英军占领期间,两场大火席卷了纽约城。第一场发生在1776年9月21日,大火从宽街的东端烧起,毫无遮拦地燃烧到曼哈顿岛的西端,将大约1/3的繁华地区烧成一片废墟。无数的商业建筑被烧毁,同时被毁的还有493幢房子和第一座三一教堂,其在此后的15年内都是一片黑色的废墟。第二场大火发生于1778年8月3日,烧毁了在克鲁格斯码头(东河边繁华的商业区)64幢以上的大楼。
  总的来看,在独立战争的动荡中,纽约的人口减少了一多半,国民生产总值(尽管那时还没有这样一种统计方法)也至少损失了一半。而一旦战争结束,英国人离开后,纽约就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恢复。随着老居民重归家园,其宽松的专心经商的社会氛围也吸引了很多新居民,仅仅用了4年的时间,纽约的人口就恢复到战前的水平。新英格兰地区的人们也离开他们的小镇,源源不断地迁徙到开放的纽约,而不是乏味而自满的波士顿。1790年,首次全美范围的人口普查表明,纽约的人口已经超过了费城。
  这些新迁徙来的人们继承了纽约作为一个移民城市的传统,直到今天也是如此。但是18世纪纽约移民中最著名的人物已于更早一些的时候(1772年)来到了纽约-他就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他对纽约后来成为商业和金融中心产生了最深远的影响。
  * * *
  在美国的开国元勋当中,汉密尔顿在许多方面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在美国本土出生,而是在英属西印度群岛的内维斯岛出生。而且,除了那时已经备受世人尊敬的本杰明?富兰克林 ① 外,他是另外一个出生于平民之家的显要人物。事实上,用约翰?亚当斯 ② 也许并不完全准确但却令人难忘的话来说,汉密尔顿是个"苏格兰小贩的私生子"。
  汉密尔顿确实是一个私生子,但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小贩,而是一个无能的小商人。作为凯布斯克斯 ③ 领主的小儿子,汉密尔顿父亲的家族比亚当斯的家族要久远和显赫得多。但是汉密尔顿的父亲很快就遗弃了他的情妇和她的两个儿子,于是汉密尔顿的母亲只好在圣克罗伊-当时属于丹麦维尔京群岛的一部分-开了一个小店养家糊口。
  汉密尔顿在9岁的时候就开始为一个叫尼古拉斯?克鲁格(Nicholas Cruger)的纽约商人工作,他在圣克罗伊经营了一个商栈。汉密尔顿极高的天分和远大的理想给克鲁格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当克鲁格因为健康原因返回纽约时,他让年仅13岁的汉密尔顿管理他的商栈。两年后,他资助汉密尔顿前往纽约,汉密尔顿在那度过了一生。
  汉密尔顿在国王学院(现在的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法律,并在独立战争期间成为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的幕僚。当华盛顿成了美国总统时,他请汉密尔顿担任财政部长,处理好新联邦政府最紧迫的问题:混乱的财务状况。汉密尔顿很快做到了,并且是在令人吃惊的极短的时间内做到的。
  当时大陆会议 ① 能从法国和荷兰借款,并从这些国家购买武器,但它却不能在国内发行足够的国债来筹资以支援战争。他们没有办法,只有求助于硬性贷款,签发借据强制征用各种物资,并发行"不兑现纸币"②,也就是所谓的大陆法币。这种"不兑现纸币"之所以成为钱仅仅是因为政府说它是钱而已,像所有的"不兑现纸币"一样,大陆法币也引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在短短的几年内,国会不得不将以前发行的纸币重新定值-只有原有面值的2.5%。100多年以来,"一个大陆法币都不值"③ 成了美国词汇中的常用语。
  即使在战争期间(那时纽约仍被英军占领),在纽约也存在对国债、借据以及大陆法币的投机活动。投机商在咖啡屋[这种地方曾产生过许多金融机构,包括伦敦证券交易所和劳合社(Lloyd誷)]拍卖各种证券,但这些活动只是零星和非正式的,并没有引起人们注意。但是当汉密尔顿按照新的宪法重铸国家的金融架构时,如何监管这些对证券进行的投机活动成为了当时美国重大的政治问题之一。
  汉密尔顿试图做三件事情:第一,他寻求建立一个完善的联邦税收体系,以保证国家有一个稳定的财政来源(在此前的联邦体例下,联邦政府没有征税的权力,只能被迫向各个州要钱);第二,他想用美国政府信用作为担保,以优厚的条件发行新的债券,去偿还旧的国债(包括国内的和国外的),以及战争期间几个州的债务;最后,他想按照英格兰银行的模式建立中央银行,来代替政府管理财政并监管国家的货币供应。
  但是一批政治家追随他们著名的领袖杰斐逊,极力反对汉密尔顿,很快他们就被称作杰斐逊主义者。杰斐逊主义者认为那些以低价买进旧债券和其他票据的人是投机者,不能允许他们兑换新券来获利,只有初始的债券拥有者才应该获得盈利。但在实际操作中,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要确定谁是这些债券最初的持有者,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
  汉密尔顿这一偿债法案最终在国会得以通过,但是也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例如,为了让杰斐逊主义者接受偿还国债的方案,汉密尔顿不得不作出让步,使纽约失去了成为新联邦首都的机会(当然我们无法知道,如果纽约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商业、文化和金融中心,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的话,历史将如何演进。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纽约成为首都,那么美国,包括纽约,会和今天完全不同)。
  一旦汉密尔顿的计划开始实施,它便对新生的美国的经济产生了非凡而迅速的影响。但是汉密尔顿的政治对手对他的敌意改变了美国的发展格局。事实上,整个美国政治史基本上可以被看作是汉密尔顿主义者和杰斐逊主义者之间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由于华尔街成为了美国的金融中心,在很大程度上,华尔街一直被杰斐逊主义者及其后来的追随者-从安德鲁?杰克逊 ①、威廉?詹宁斯?布赖恩 ② 到拉尔夫?纳德(Ralph Nader)-认为是汉密尔顿"错误政策"的标志。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在18世纪90年代,重要的是,汉密尔顿的计划直接带来了美国经济的繁荣。18世纪80年代的美国处于金融混乱之中,有点像今天的俄罗斯,但是到了1794年,美国已经在欧洲市场获得了最高的信用等级,它的债券能够以10%的溢价出售。塔列朗(Talleyrand,他很快成为了法兰西的外交部长,但此刻正在北美流亡)解释了这一现象。他说,这些新债券是"安全的,而且不会下跌。它们以非常稳健的方式在市场发行,而这个国家的经济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发展,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偿付能力"。
  到18世纪90年代,尽管费城的发展速度远远低于纽约,但它依然是那时美国的金融中心。美国的第一家银行-北美银行(Bank of North America),是在费城成立的;美国的第一家股票交易所-费城股票交易所(Philadelphia Stock Exchange),在1790年成立。在此后的10年内,费城将仍然是美国的首都,而华盛顿那时尚在建设之中,因此,汉密尔顿的中央银行-合众国银行(Bank of United States,也译作美国国家银行),也于1791年在费城成立。
  但是,汉密尔顿的计划实施之后,纽约的各种金融活动也大大活跃起来,而且,纽约成为金融中心的各种要素已经具备。纽约的商业迅速发展,人口也急剧增长。整个国家和纽约地区的经济都蒸蒸日上,商人们对信贷、保险和其他金融服务的需求日渐增长。汉密尔顿在1784年成立了纽约的第一家银行-纽约银行(Bank of New York)。按照汉密尔顿的计划,美国建立起了一个信誉良好的、统一的货币供应体系,币值不再像以前那样变化无常。那些熟悉金融和风险的市场投机者和经纪人们开始跃跃欲试,寻求赚钱的机会。这些人已经准备好,他们愿意也能够为一个金融市场的发展提供其所需要的流动性。此时的纽约,已经为那些继承了他们荷兰先人各种投机技巧的最大胆和最狡诈的纽约人,做好了大发横财的一切准备。
  于是,一座城市,一条街道,和它们注定的命运走到了一起。
  同一时代的西方和东方 ①
  在这个时代……
  1620年 英国清教徒移民乘坐"五月花"号轮船漂洋过海,到达北美洲普利茅斯。
  1636年 荷兰出现"郁金香泡沫"。
  1664年 新阿姆斯特丹被命名为新约克郡-简称纽约。
  1666年 弗雷德里克?菲利普斯通过囤积贝壳串珠策划了北美洲历史上第一场金融操纵案。
  1775年 独立战争爆发。
  1776年 美国发表《独立宣言》。
  1787年 制宪会议在费城召开,草拟了新宪法。
  1789年 美国联邦政府成立,乔治?华盛顿就任第一届美国总统。
  也在这个时代……
  1368年~1644年 中国明朝。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在江南开始出现。
  1644年 李自成灭明,建立大顺政权。同年,清军入关。
  1662~1798年 中国清朝康乾盛世,中国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1784年 美国商船"中国皇后"号抵达中国的广州进行丝茶贸易,中美关系由此开始。
  资本市场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充满了争议。来到股市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普普通通的投资者,也有恶意操纵市场的庄家。和此后数百年中的无数政府精英一样,汉密尔顿绞尽脑汁,试图寻找到一条"区分好人与恶棍的界线"……  
  (1789--1807)
  * 美国建国于1776年,亚当?斯密出版《国富论》的同一年。这个新生的国家此时正处在欣欣向荣的历史时期,汉密尔顿发行的大规模债券直接导致了证券市场的活跃,而美国历史上的第一只大盘蓝筹股则启动了这个国家第一轮股市投机狂热。
  * 纽约出现了第一批专业经纪人,他们需要一个交易场所,于是就有了美国的第一个股票交易所;为了防止场外交易的发生,他们签订了著名的《梧桐树协议》,并建立了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这一切就是后来华尔街的雏形。
  * 纽约股票交易所的创始人之一、联邦政府财政部部长助理--威廉?杜尔是这第一轮投机狂热中的弄潮儿,他可以称得上是美国股市的第一位著名的"庄家",也是此后两百多年股市操纵者们的鼻祖。
  * 从这个时候起,华尔街和美国政府的精英们就一直竭尽全力试图寻找一条分界线,来区分像杜尔这样的无赖赌徒和受人尊敬的投资者,两个多世纪以来,他们的努力所得到的"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喜忧参半的结果。"
  * 杜尔的疯狂投机和迅速溃败引发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金融恐慌,汉密尔顿下令财政部购进大量联邦证券对市场进行支持,他的果断行动成功地阻止了金融恐慌的蔓延,确保了股市的危机没有对美国的经济造成长期的负面影响。
  * 这是一个良莠不齐、泥沙俱下的时代。在这个时期,有限责任制度--现在企业制度的基石得以奠定,美国各州通过了《普通公司法》,带动了新一轮的经济增长,从1792年到1817年,联邦税收在25年内增长了9倍;也是在这个时期,像杜尔这样的政府官员可以公然寡廉鲜耻地利用公职进行股市投机;而后来成为美国副总统的伯尔,此时正在瞒天过海地打着为纽约市民提供生活用水的幌子,骗取了建立一家银行的特许证。
  * 伯尔是杰斐逊的忠实同党,他建立的这家银行后来成为现在全美最大的银行--大通曼哈顿银行。而汉密尔顿的纽约银行至今也仍然屹立在华尔街上,其"华尔街一号"的地址格外引人注目。汉密尔顿在与他的政治对手伯尔的决斗中身亡,被埋葬在华尔街的三一教堂旁,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纽约银行隔街相望。
  在这个年代……
  1792年《梧桐树协议》签订。
  1785~92年 杜尔投机案。
  1792年 美国国会通过造币法,在费城建造一座造币厂。
  1803年 美国从法国拿破仑手中廉价购得路易斯安那州的全部土地,使美国领土面积增加一倍。
  也在这个年代……
  1795-1803年 中国清朝发生白莲教叛乱。
 十九世纪的早期,伊利运河修建成功,这条连接美国东西部的物运和交通枢纽使得纽约一举成为美国的经济中心,而美国的其它地区则倍感威胁,对纽约敌意顿生,他们把纽约称为"舔食美国商业和金融蛋糕上奶油的舌头"……  
  (1807--1837)
  * 在美国这个新兴国家西部开发的大潮中,交通运输成为了最大的瓶颈。1825年,伊利运河历时8年修建成功,于是,美国西部丰富的物产可以通过五大湖和伊利运河沿水路源源不断地运送到纽约,成本只有原先的1/20,时间为原先的1/3。这不仅造就了美国经济的巨大繁荣,也使纽约成为了美国最大的经济中心,而修建运河所显现出的巨大经济效益,也直接引发了人们对运河股票的狂热追捧,并启动了华尔街历史上的第一次大牛市。
  * 在这轮牛市中,出现了现代华尔街投机者的原型。他的名字叫利特尔,与杜尔不同的是,他是个独立的经纪人,没有任何的政府关系,因此也无从获取内部信息。他借助市场的短期波动来投机获利,并因成功逼空莫里斯运河股票而一举成名。像利特尔这样的人物一旦在华尔街登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们有过一夜暴富的辉煌,也会经历倾家荡产的劫难,不断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轮回。但他们沉溺其中,和这个市场如影相随,他们是华尔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投机是股票市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样。
  * 华尔街第一次大牛市的来临还源于当时杰克逊总统的金融政策。一向厌恶欠债的杰克逊总统决心偿还所有国债,他的这一政策使得市场上的证券数量锐减,价格飙升。而伴随所有牛市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股市投机狂热,与此同时,美国西部开发所引发的土地投机也愈演愈烈。同样憎恶投机的杰克逊总统决心彻底根绝投机活动,他强制推行《铸币流通令》,关闭第二合众国银行,他的这些政策成功地抑止了投机,终结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大牛市,但也将美国经济带入了萧条之中。
  * 这次牛市终结和经济萧条对正在悄然兴起的纽约金融市场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纽约的竞争对手-此时仍具一定实力的费城却因负债过高而在这次经济震荡中受到重创,从此失去了与纽约争雄的机会。
  怎么形容19世纪以前在美国大陆长途货运的困难以及这对经济发展的制约都不为过。当时的道路很少,而且已有道路的路况也很糟糕,陆路运输货物的惟一工具就是马或牛拉的大车。这种情况下,在美洲这块殖民地上,大多数长途货物运输是通过河流完成的。但不幸的是,在东部海岸的河流上只有很短的距离适合大船航行。
  美国独立后,这个矛盾变得更为尖锐。新生的合众国的大多数居民都住在阿巴拉契亚山脉 ① 的东面,而它大部分国土却在山脉以西。随着英国人限制西部居住的法令的废除,以及大量土地被赠予独立战争中的老兵,独立战争刚一结束,跨越阿巴拉契亚山脉向西扩张的人群就开始日益增加。
  高昂的运输成本使西部的产品跨越山脉到达东部市场变得极不经济。事实上,中西部的农场主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消费自己生产的农产品,要么通过以下两条途径将产品运到东部市场。第一条途径,经过五大湖区、圣劳伦斯河 ② 以及蒙特利尔 ③ 到达东部,但这条路在途中需要在尼亚加拉大瀑布附近进行水陆联运。同时,这条途径在冬天是不通的,而且它必须经过英国控制的殖民地。另一条途径,经由密西西比河和新奥尔良抵达东部,这条途径必须经过西班牙控制的殖民地。18世纪90年代,西部产品的运输成为了美国这个新生国家的领导人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华盛顿本人评价说:西部居民的忠诚"悬于一线",因为他们的经济利益更多的依赖于新奥尔良和蒙特利尔,而不是东海岸 ④。
  杰斐逊买下路易斯安那州,解除了外国势力可以通过封锁密西西比河而对美国经济造成的潜在威胁,但这并没有解决交通运输的问题。最终一个叫做德?威特?克林顿的纽约人解决了这个难题,克林顿在解决这一问题的同时,也帮助巩固了联邦政府的地位和它对西部领土的控制,而且使华尔街成为了美国的金融中心。
  克林顿,1769年出生在纽约一个显赫的政治世家,他的叔叔乔治曾是纽约州的州长和美国的副总统。克林顿身材魁梧,长相威严,天赋极高,年仅17岁就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在毕业典礼的开幕式上他用拉丁语进行了毕业演讲。他很快就被选进了州参议院,在1802年被任命为美国参议员。但第二年他就从参议院辞职,担任了纽约的市长。当时纽约市长的任期是一年,在接下来的12年里,他一次一次地连任。在纽约市长任内,除了主持日常的市政管理,他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关注国家大事,包括交通运输问题。
  克林顿敏锐地看到纽约的两个相互关联的地理特点中包含的巨大机遇。第一个特点是它紧邻哈德逊河。从理论上来讲,哈德逊河根本算不上一条河流,它实际上是入海口。在纽约北边的奥尔巴尼甚至还可以看到巨大的潮汐,哈德逊河使得航海的船只可以直接驶进纽约州的内陆。第二个特性是它毗邻阿巴拉契亚山脉,这座山脉起于缅因州止于阿拉巴马州,在奥尔巴尼附近有一个缺口,莫霍克河(Mohawk River)在此从西面流入哈德逊河。在奥尔巴尼和伊利河之间,陆地的海拔低于600英尺(约183米),因此,修建一条运河,以较低的成本实现内陆长途货物运输,是切实可行的。
  克林顿决定建造这样一条运河-这也就是后来的伊利运河。在当时,这个设想是极其大胆的,从规模上来讲,它是南北战争以前美国最大的工程。在1811年,当克林顿提出修建这样一条运河的方案时,联邦政府拒绝提供任何帮助,因此纽约州不得不独自修建它。
  从一开始,政治阻力就十分巨大。很自然地,在运河规划区内的居民都支持这项工程,对这些地区来说,修建工程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不管这条运河从长远来看是否能够盈利。但是纽约州大部分的居民都居住在纽约州的南部和纽约城,他们中许多人都短视地认为这个项目仅仅是纽约州北部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品,而实际上毫无用处,于是他们激烈抵制,顽强抗争。但是克林顿是个手腕老练的政治家,他最终设法促使州立法机构通过了提案。1817年,他当选为纽约州州长,同一年,伊利运河工程动工了。
  1817年7月4日,克林顿为伊利运河进行了破土奠基仪式。当时很多人认为,这条运河即使能够建成,也将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但克林顿宣称-就像150年之后肯尼迪总统宣称将把人类送上月球一样,"我们将在10年内看到,伊利运河的水流进哈德逊河。"同样也如阿波罗登月计划那样,在真正实现之前,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伊利运河全长584公里,从伊利湖到哈德逊河要经过83道水闸,落差为170米。河道有12米宽,1.2米深,全部用人工挖掘而成。当时联邦政府一年的财政支出还不到2 200万美元,而州立法机构为修建这条运河授权的借款就高达700万美元。
  为了使这条运河尽快建成通航,克林顿将工作的重点首先集中在"长的水平地段",这一段位于锡拉丘兹(Syracuse)和赫基默(Herkimer)之间,这一段长为111公里,不需要建立任何的水闸。这一段运河在一年内就建好了,使得该项工程在政治上赢得了支持。到1821年,354公里长的运河河段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但最艰难的部分还没有开始-必须挖两条水渠连接杰尼西河(Genesee River)和莫霍克河,它们分别长244米和362米,而且其间还需要修建多个水闸。
  由于受到不能直接受益的选区的反对,克林顿几乎失去了州长的职位。但是在1825年,比克林顿自定的截止日期提前两年,运河终于修建成功。10月26日,克林顿州长乘坐一艘由4匹灰马拉动的装饰豪华的大驳船从布法罗 ① 出发了。随船装载了两桶伊利湖的湖水。在从运河到哈德逊河沿岸800公里的地区内举行了为期两周的庆祝活动,以庆祝这条运河的诞生。就像一位演讲家所说的:"这是一条最长的运河,开凿者以最少的经验,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成本,实现了最大的公共利益。"
  11月7日,克林顿带领一支由小船、驳船和大船组成的满载社会名流的船队,前往桑迪胡克 ① 举行一个通航典礼。克林顿亲自将伊利运河的水倾注到汇集了来自莱茵河、刚果河、尼罗河以及世界上其他12条大河水的大西洋,这个典型的纽约式风格的仪式预示了纽约作为世界商业中心的辉煌前景,正如另一位演讲家所说的:"密西西比河谷的财宝……将通过已经建成或正在建成的渠道,源源不断地倾倒到(纽约)这个商业中心。"
  伊利运河刚刚正式开通,就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仅1825年就有大约13 110艘船只穿行于布法罗和奥尔巴尼之间,缴纳的税收达到了50万美元,足以支付纽约州为修建运河所借的债务了。这一年,有4万人经过尤蒂卡 ② 这个小镇,而且旅客流量持续增加。一个早期的目击者写道:"站在运河无数的大桥上任何一个地方,你会看到令人无法忘怀的景象,在运河上下两个方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都可以看到长长的船队。到了夜晚,船头闪烁的灯光,就像是一大群萤火虫在飞舞。"
  坐船的许多乘客是想要离开新英格兰的那些非常贫困的小山区的居民,他们准备到俄亥俄州或更西的地方寻找更好的落脚地,而在运河里航行的绝大多数货船则或是启航于,或是经过,或是驶向纽约。中西部的农产品产量猛增,以前这些农产品被迫绕道密西西比河进行长途运输,现在可以通过克林顿修建的运河迅速运往东海岸。在运河开通前,在布法罗,一吨面粉的价格是40美元,将它运到纽约需要花3周的时间,运输成本是120美元,所以当面粉到达纽约的时候,价格相当于原来的4倍。可是运河开通之后,运送同样一吨面粉只需要8天的时间,而且运输成本只有6美元,也就是说,运输面粉的成本相当于原来的1/20,所需时间约为原来的1/3。对于其他的商品也是一样的。
  事实上,在短短几年内,正如一位波士顿的诗人兼医生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 ①(他是曾任美国最高法院法官的小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 ② 的父亲)曾不满地抱怨说,纽约已经成为了"舔食美国商业和金融蛋糕上奶油的舌头"。
  伊利运河带来的一个直接影响就是纽约市的人口开始爆炸似地增长。1820年的纽约人口为123 700,费城的人口是112 000;到了1860年,这两个数字就变成了1 080 330和565 529。同样令人吃惊的是纽约作为一个港口城市的迅猛发展:1800年,美国的外来商品大约只有9%通过纽约港进入美国,到了1860年,这个比例已经跃升到了62%。
  纽约很快变成了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新兴城市,城区和未开发地区的界线在曼哈顿岛上以每年两个街区的速度向北推移。由于曼哈顿群岛宽约两英里,这就意味着纽约每年增加大约十英里的新街道。这些街道上经常堆积着大量的建筑材料,阻碍了城市交通,这使纽约很快获得了"交通混乱"的名声,从那个时代起直到现在,这一名声一直和纽约如影相随。
  很自然地,纽约商业的繁华和人口的膨胀也在经纪人的业务中得到了反映。但在19世纪20年代,这些"经纪人"仍然是一般意义上的"经纪人"(相对于专业化的证券经纪人而言),他们代理的品种范围包括证券、棉花、保险等。可是,伊利运河的修建在当时的美国引发了对运河概念证券的狂热,迅速增加了华尔街以及波士顿和费城等其他主要证券市场的交易量。这些增加的交易量中不少来自于欧洲,因为欧洲的资本也想从迅速发展的美国经济中寻找获利的机会。
  实际上,许多美国的运河公司被伦敦的银行所控制,如巴林兄弟银行,其在纽约的代理人是精明的托马斯?沃德(Thomas W. Ward)。到1823年底,巴林兄弟银行所拥有的各种运河股票价值不低于24万美元,1824年,又增加了8.2万美元。英国人在美国市场的实力和影响让人不敢低估,并长达几十年之久,正如1833年一位美国国会议员开玩笑说:"美国金融市场的晴雨表悬挂在伦敦交易所。"今天,情况正好倒过来,世界所有金融市场的晴雨表都挂在美国的华尔街上。
  由于对美国运河概念证券的狂热,证券的首次发行常常获得超额认购。为修建罗得岛州 ① 普罗维登斯的布莱克斯通运河而发行的股票,受到超过首发规模3倍的认购。新泽西的莫里斯运河的股票,后来成为华尔街的很多投机活动的对象,在首发时也获得多倍的超额认购。这些项目,即使最终付诸实施并成功建造,获得的回报也远没有招股说明书上信心十足地宣称的那么高,有些是因为经营不善,有些完全就是欺诈。而其余的,由于遇到了原先没有预料到的附加成本而变得无法盈利。切萨皮克和俄亥俄 ② 运河公司,原计划建造一个伊利运河的南方版本,由于修建运河的途中遇到无数工程上的难题,结果该项目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到1827年,该工程的最终费用估算为2 200万美元,是伊利运河成本的3倍以上,因此,该项工程一直没有竣工。
  在随后的工业革命进程中,随着新的商业机会不断涌现,我们会看到这种现象在华尔街上不断地重复上演。对未来机会玫瑰色的幻想引发人们盲目地投资于各种尚未开张的公司的证券,于是,股价飞涨。而当公司正式开张,进入运营阶段,面对现实的困境时,股价就崩溃了。当19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铁路业开始兴起时,这种现象也发生过。同样,到了20世纪20年代,投资者狂热买入航空公司的股票,而大多数航空公司连一条航线也没有开通过。当时投资者急迫地想参与到未来航空业发展的美好前景中去,他们疯狂抢购一家名叫海岸航空公司(Seaboard Air Lines)的股票,而这家公司实际上是一家铁路公司,根本不是航空公司。20世纪60年代,投资者蜂拥购买连锁公司股票,试图从当时尚未被麦当劳和肯德基开发的连锁店市场中获利,而事实上,此类公司在股票首次发行之后,没有几家能够成功。
  市场对新证券的需求不断增加,其中既有新公司发行的股票,也有州政府发行的债券,而此时,有关公司和证券的法律尚在襁褓之中,每一个经纪人,无论是经验老道的骗子,还是初出茅庐的新手,都能很容易地将那些价值很令人怀疑的股票卖出。此时(19世纪20年代),马里兰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证券市场和华尔街在规模和活跃程度上都相差无几,这两个市场允许公司,甚至是州政府,通过不断去贷新款和发行新股票来筹集资金,以支付利息和股息。而纽约州法禁止这种庞式骗局 ① 的融资方式,这对于未来华尔街能够最终在各个证券市场的竞争中胜出并占据统治地位具有不可低估的影响。到1837年,这轮泡沫似的繁荣不可避免地落幕时,这一点就显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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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世纪20年代末期的牛市行情中,许多经纪人发现他们可以放弃许多其他的经纪业务种类,如保险和彩票,而将精力集中在收益更高的股票和债券上。事实上很多交易活动并没有发生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指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租用的交易场地)中。1821年,交易所的理事会开始在宽街21号塞缪尔?毕比的办公室里举行会议,毕比是当时最为成功的经纪人之一。直到1827年,理事会才移到华尔街南边的威廉大街和汉诺威大街之间的商人交易所(Merchant Exchange)。
  但是华尔街的大部分交易活动还是在大街上进行的,许多不能成为交易所会员的经纪人在路灯柱下买卖股票。这里的交易量经常超过场内交易量(至少根据交易的股票数量来算是这样,而不是根据市值来计算),这正如现在,如果按交易股数计算,纳斯达克的交易量可以经常超过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交易量。很多新证券在交易所上市交易之前,是在承销商的办公室开始交易的。交易所的日交易量经常不足100股,在1830年3月16日,纽约股票交易所交易的股票仅仅31股,创下了开业以来交易量的最低记录。
  在这轮牛市行情中,另一个现代华尔街经纪人的原型人物出现了。此类人物在此之前尚未登场,在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华尔街,直到今天。他的名字叫雅各布?利特尔(Jacob Little),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纽伯里波特 ①,是一个造船匠的儿子。利特尔于1817年来到华尔街,这一年在纽约的历史上是一个很特殊的年份:伊利运河开始动工了,纽约股票交易所也正式成立了,黑球航线公司(Black Ball Line)开始运营,这是首家横渡北大西洋的客运公司,定期往返于纽约和利物浦之间。在那个时候,定期的客运服务还是一个革命性的概念,但很快成为一种标准化服务,纽约也因此成为美国人跨洋旅行最重要的起点站和终点站,它的这一地位一直延续到喷气飞机时代。
  1822年,利特尔在一个地下办公室建立了自己的经纪公司(因为房价高昂,华尔街的每一平方英尺的空间都被充分利用起来,所以地下办公室很常见),此前几年,他在一家经营多种业务的经纪公司-雅各布?巴克公司(Jacob Barker)供职。在被几次投票否决之后,1825年他终于成为了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会员。
  利特尔和上一代的威廉?杜尔非常不同。杜尔的特长是获取政府内幕消息(或者更精确地说,他的特色是让别人觉得他能够获得政府的内幕消息),而且,杜尔在需要背叛他的合伙人时会毫不犹豫,他会利用合伙人的钱为自己牟利。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杜尔是个十足的骗子。
  但是利特尔是个独立的经纪人,他没有任何政府关系,也没有长期合伙人。他靠比其他证券交易者对市场一些特殊事件的更准确的判断来挣钱,而且他是用自己的钱在牟利。换句话说,雅各布?利特尔是个股票投机者,他是通过市场的短期波动来获利,而不是对有发展潜力的企业进行长期投资。
  投机一直是一个颇受争议的名词,至少在华尔街以外的地方是这样的。投机者经常被看成是资本主义市场发展进程中的寄生虫,他们并不创造财富,但却能从中牟利。当然,经纪人们很乐于看到人们热衷于投机,因为他们可以借此进行频繁的交易为自己增加大量的佣金。但是,这些投机活动也大大增加了市场的流动性,提高了交易量,增加了市场的参与者,而这恰恰有助于确保市场产生最公正的价格。但是"投机者"一向是华尔街上一切不幸的"替罪羊",他们总是会被指责为每一次市场狂热以及必然随后而来的熊市的罪魁祸首。
  这些熊市阶段也不可避免地激怒那些对市场运转不甚了解的人们,他们想方设法将投机活动从国家的金融体系中清除出去。可是,即使受到日益严厉的监管和各种"歧视",例如短期资本利得需要交纳高额的赋税,投机活动不仅幸存下来,而且还日渐繁荣,这足以证明在适当的监管下,投机不仅是不可避免的,也是顺应市场要求的。另外,投机,很像色情,给它下个定义或许很难,但明眼人却一眼就能辨别出来。正如20世纪初伟大的英国金融家欧内斯特?卡塞尔(Ernest Cassel)爵士所说:"当我年轻的时候,人们称我为赌徒;后来我的生意规模越来越大,我成为一名投机者;而现在我被称为银行家。但其实我一直在做同样的工作。"
  作为华尔街第一位伟大的投机者,雅各布?利特尔通常在市场行情下跌的时候进行操作,他喜欢赌股价的下落。正因如此,他是华尔街第一个以"大熊星"的绰号而闻名的人(但他决不是最后一个)。但是,他最初的名声却是来自于对19世纪30年代最热的股票之一-莫里斯运河和银行公司(Morris Canal and Banking Company,以下简称莫里斯运河)上涨行情的准确判断。1834年,市场飞速上涨,莫里斯运河是这次牛市的龙头股,但利特尔已经知道华尔街的许多大玩家已经卖空了这只股票,正在等待它的下跌。
  利特尔看到了机会。在那个时候,卖空者承诺在将来一个特定的时间以特定的价格交付股票,如果股价在卖出日和交付日之间下跌的话,卖空者可以在交付日从市场低价买入,进行交割而获得价差。
  但是如果股价上升的话,做空者将遭受损失。更糟的是,至少在理论上,股价是可以无限上涨的,因此对一个做空者来说,潜在的损失是无限的。华尔街有条古老而神圣的规则,正如下面这首著名的打油诗所说的那样。人们通常认为这首打油诗是丹尼尔?德鲁 ① 所作,但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实际上不是。
  卖出没有的,
  就必须买回来,
  否则就要蹲监狱。
  利特尔组织了一个投机者集团悄悄地购买莫里斯运河的股票。当那些卖空者为了交付股票而到市场上购买莫里斯运河的股票时,他们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利特尔和他的朋友们已经买断了这只股票,他们事实上控制了这只股票所有的流通股。利特尔的集团以大约10美元的平均价格买进了这些股票,不用说,他们是决不会以这个价格将这些股票卖出的。在一个月之内,莫里斯运河的股价飞涨,达到每股185美元,利特尔和他的同伙大发了一笔横财。
  一夜之间,利特尔成为了华尔街上最著名的投机者,并且保持这一名声长达20多年之久,尽管这一期间他曾三次破产。但每一次他都能努力地从失败中站起来,仿佛一只投机的不死鸟从破产的灰烬中重生。最终,他在1857年的市场崩盘中第四次破产,从此一蹶不振。此后数年,他仍然混迹于华尔街直到去世,但他只能零星交易一些小额股票,他的辉煌时代早已一去不返。威廉?沃辛顿?福勒 ① 关于华尔街的传记是19世纪60年代最畅销的书籍,他这样描述利特尔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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