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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

_65 尼卡(当代)
恩窈没做反应。但孟豆豆知道自己没猜错。
“恩窈,在任何事情上我都可以尊重我妈妈的看法——虽然尊重并不意味着遵从——唯独要跟什么样的人结婚,我必须坚持自己的意见。”
“……”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特别的感觉。但还是不希望,我自己争取来的一点点的可能性,被我妈妈的突然到来毁掉。”
“孟豆豆。”
“嗯。”
“孟伯母什么都没说。”
“她不可能什么都没说。那不是她的作风。恩窈,我跟她做了这么多年母子,她怎么处理问题我最清楚。”
“你可能清除孟伯母是什么样的人,但你未必了解一个母亲的心。”
“……”
“孟豆豆我老实告诉你,我是不会结父母反对的婚事的。早前,我可以去谈父母不理解的恋爱,我也可以去结父母并不赞成的婚。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孟豆豆,我不是在婚事上会让父母伤心的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得找一个我爱的也能完全被我父母接受的人结婚。”
“恩窈……”
“你没有想这么多、这么远吧?”恩窈苦笑一下,“豆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怕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我想你还是没明白现在的状况。豆豆,我看,不妨等你弄明白了,再来和我说。不要这么仓促的就跟孟伯母站到对立面。或者孟伯母比你更了解你。了解你适合走什么样的路,了解你适合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既然在她眼里我们不适合,我想我会尊重她的意见。我也希望你尊重而且遵从她的意见。”恩窈低头喝汤。
握着勺子的手有些颤。她极力握紧。
孟豆豆半晌没有说话。
恩窈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刚刚放松一些,就听孟豆豆说:“唐恩窈,我从来没有试过后悔的滋味。我现在后悔了。”
恩窈停住手。
勺子上一滴汤,滴了下去,一点点淡黄色的蛋花,打了个滚儿。
“我后悔,那一天,不该多看那一眼。”孟豆豆站起来,“你可能永远不知道,那一眼对我的意义。也不需要你知道。我明白就足够。”
恩窈抬眼,看着豆豆。
他今天穿了便装。没有戴帽子。平头,圆寸,新修剪的,耳上那一块儿新茬,露着精细的锋芒。
恩窈甚少看到孟豆豆军装和白袍之外的样子。似乎,也从来没有像这么细的看过他。他站在她对面,脸上有种执拗的表情——倔强、执拗、不依不饶……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她堪堪的打了个战。
那分明是她自己。
她清醒过来,额上冒汗,眼前孟豆豆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忽然慌乱起来,急忙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转头,孟豆豆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
“别动……我知道你身手好,我不会乱来的,你别急着揍我。”他手臂松松的,给她的余地很大。两人隔着椅子,其实他的姿势很不舒服。“其实从背后拥抱,心的距离才是最近的,你知不知道?”
唐恩窈满脸是汗。她抓住了孟豆豆的手臂,“孟豆豆,你得寸进尺,你是不是要我扇你耳光?”
“你要打就打吧。上次是我不对,我欠你的——唐恩窈,我不介意你现在眼睛看着别处,我愿意这样拥抱你,等你肯转身对着我的时候。唐恩窈我等这一天。多久我都等。”他手臂收了一下。
恩窈使劲儿的甩开他,转过身来 “你别等我,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更别说,嫁给你。”小树闭了闭眼睛,说。
许雷波自从上次当着他们家人的面,说要娶她,只是他们两个,第二次的正面交锋。她已经说过了,她不会跟他在一起;她已经说过了,她心里,就只有那个人在。
“许雷波,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她胸口疼。
她从来没有刻意的去记起什么,更是从来没有试图走出那个人留给她的记忆。
她觉得,只要她活着一天,他也得活着,活在她的心里。

她是这样的。
“小树,”许雷波用? 精神病院在半山上。以前她们一班朋友开玩笑骂人的时候,总说“要不把你送麦岛去”。
倒没想到真的有一天她会来这里探病。
进了医院大门就开始登记,每走一段路都要遇到一重盘查。她恍惚觉得这里简直像是看守所,这个想法让她在清冷的雨天里有些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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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必剩客》今天开始复更。谢谢大家的耐心。今天端午节,节日快乐!明儿开工开学啦~~诸事顺利哈!O(∩_∩)O~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二)[VIP]
医生和护士倒是和蔼地和蔼、亲切的亲切,走到病区内,做最后一次登记的时候,听说她要见和音音,值班的医生露出笑容来,说:“和音音,嗯,和音音情况这两天很稳定呢,你可以去探视……直走,最里面一间病房就是——你是她什么人?”肋
是她什么人?
唐恩窈在一遍又一遍的填写来访者登记记录的时候,已经换了好几种说法,分别是亲友、朋友和亲属——这其实只是个称谓,有身份证号码在那里,就算是编出个大天来,她跟和音音也绝对不会是什么亲密关系。只是被人面对面这样一问,她未免发愣。
愣了一下才说:“算……亲属吧。”两杆子能打着的“亲属”。
那医生倒是没追究,再看她一眼,从铁栅栏后面绕出来,陪她一起去。恩窈心知这大概是医生有点儿不放心她。只是那位医生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明显,一同往病房走,不着痕迹的跟她闲聊,恩窈索性老老实实的回答,大概是她模样显得实诚、回答显得靠谱,那医生走到中间便说那边还有病人等着,又嘱咐了几句不要刺激和音音,便回身离开了。
恩窈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觉得脊梁沟发冷,她一回头,安了不锈钢栏杆的门窗处,一个穿着病服的人,瞪着空洞洞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恩窈这一惊,背后冷汗都出来了,拔脚就往和音音的病房去。走到了,她心还在怦怦乱跳,跳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镬
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她才透过玻璃窗往里看。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医生这么放心的让她进来看和音音,病房里还有一位护士在守着。她刚想要敲门,那护士听觉很灵敏似的,回头看到她,站起来走到门边,开了门。恩窈对着她解释了来意,那护士说:“最多十分钟。她吃过药一直在睡觉。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状态挺稳定的,看看就回去吧。”护士声音极轻。
恩窈点头,也轻声说:“我看看她就走的。”
她走进去,护士在她身后关了门。
她把水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走近了些,看病床上的和音音。她的头发剪短了。因此面庞显得比上次看到她的时候丰秀一些,然而却更加的苍白而没有血色。
病服倒不是平常的蓝白条文的,而是淡淡的粉色。
恩窈听和皓皓说过,送音音进医院来的时候,她穿的那套衣服,死活不肯换下来,护士没办法,替她剪了。
恩窈想象着和音音穿起那白色裙装的模样。忽觉眼前这个女子,竟是换了张面孔。她直愣愣的瞅着和音音……和音音忽然睁开了眼。恩窈整个人像中了定身法,僵在那里。
和音音乌黑的眸子盯住恩窈,一瞬不瞬。
恩窈终于能开口,轻声的问:“你……要喝水嘛?”她嘴巴发干,问出来的竟然是这个。
和音音不吭声。
恩窈试着活动了一下,又问:“你还好吗?”
和音音的眼珠终于是转了一下。
恩窈觉得她好像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就凑近了些。
站在远处的护士这时候过来,查看和音音的状况,“咦”了一声,小声说:“不应该啊。和音音,你是不是又没有吃药?嗯?”
恩窈让开了一点儿。看着护士在和音音的枕边、被头翻看着,和音音的目光越过护士,仍旧盯着恩窈。护士呐呐自语,歪着头看平静的和音音,说:“奇怪。”她没有看出异状,于是退到后面去。
恩窈把坐下来,和音音的模样很安静。异乎寻常的安静。当然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这一秒的安静也许意味着下一秒的疯狂。她亲眼见过和音音歇斯底里的样子,因此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应付。不过她这会儿竟然从心眼儿里觉得,和音音很正常。
说不清楚为什么。
“你想不想吃水果?”唐恩窈觉得自己对着和音音简直就像是程咬金上阵,只会那三板斧。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和音音连眼珠子都没转。恩窈于是絮絮的说:“不吃啊?你看,我还特意让水果店多选了几样……你要是不吃我等下就替你送到护士值班室了啊。真不吃?水也不喝?”
和音音的手指动了一下。
恩窈看到。
和音音的手腕子被固定在床栏上。这样能保证她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
恩窈竟然有些难过。
她静默的撤了被子,盖住了和音音的手。
“你带的那些水果,我姐一样都不吃。”
唐恩窈回头。
和皓皓正倚在门边,跟小护士一起微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和皓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她没动,和皓皓过来,靠在床沿上,看着他姐姐,小声说:“音音吃东西可挑剔了。”他伸手拂了和音音额前的短发,“你以为她像你啊,野生的似的,什么都能吃?她从小吃东西就挑剔。就比如说,你休想拿平度产的杏冒充了崂山杏。”他左手举起一个袋子给恩窈看。
他是轻松的语气。但唐恩窈看着和音音直勾勾的眼神,从自己脸上转到弟弟脸上,就不自觉的觉得难过。
“我倒宁可她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指着我鼻子骂我们的祖宗八辈儿。”皓皓端详着音音,“瞧,我姐,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她是已婚妇女,我是大龄剩女,你别在我这儿献宝了,我瞧着她多漂亮都不解决实际问题。这叫瞎子点灯白费蜡。”恩窈轻声说。
和皓皓笑出来。他起身,“你等下,我去洗几个杏儿。”顺手从床头拿了玻璃碗离开。
恩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小声说:“不到时候儿还真看不出来,和皓皓挺关心你这个姐姐的。”她见和音音已经将刚刚她整理好的被子弄的卷了起来,又伸手过来给她整理,“你别着凉。”
和音音看着恩窈。
两个人对视着。
和音音眼睛稍稍一转,目光是落在了稍远处。恩窈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她回头看看,并没有人。可正要跟和音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匆促的脚步声,恩窈没来由的心怦怦急跳,就听到外面和皓皓叫道:“姐夫,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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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大家晚安哦~~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三)[VIP]
恩窈急忙抽手站了起来,病房门口在两三秒钟之后,出现了两个人影。手里捧着玻璃碗和湿漉漉地杏子的和皓皓,拿着一束小巧而精致的花束的是皇甫峻。两个人的神色在恩窈看起来都颇有些过于淡定,尤其是和皓皓。
“恩窈来了?”皇甫峻走过来。眼睛是看着躺在床上的和音音。肋
“峻哥。”恩窈侧身给他让开位置,一转头,发现和音音已经闭上了眼睛。
皇甫峻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床头柜上。柜上的敞口花瓶里,有一束一模一样的花——铃兰、风信子、桃金娘和常春藤。
恩窈退的更远些。
皇甫峻立在床边,看了妻子一会儿,问:“她今天怎么样?”
和皓皓把玻璃碗放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没有回答。
皇甫峻似乎也没有指望他来回答这个问题,稍稍一偏头,站在恩窈身后的护士便说和音音今天情况不错,昨晚休息的很好今天早上早餐也吃的不错……皇甫峻问了几个问题,护士也一一的回答了。
“我最近比较忙,不能每天都来。辛苦你了。”皇甫峻客气的说。
和皓皓嘴角牵动一下,算是对皇甫峻的回应。他转脸对着恩窈说:“你请坐啊。”
恩窈微笑:“不坐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她看了一下时间,看看和皓皓,又看看皇甫峻,“我再来吧。”镬
“费心了。谢谢你。”皇甫峻微笑。
“哪里。应该的。”恩窈拿起自己的小拎包,拉开链子,拿出正在闪着的手机,笑一下,说:“我妈妈又在催。”
“师母脾气最急。”皇甫峻稳重的微笑着,看着恩窈按掉电话。
“那我先走。不用,不用送我。这儿进出很麻烦的……”恩窈忙对着皇甫跟和皓皓摆手。
和皓皓说:“不是特意送你的。探视时间也到了。我们自己不走也要被赶出去的。”
恩窈这才不说什么。
她先走到外面,病房内,和皓皓又嘱咐着护士什么,皇甫峻偶尔补充一句。
恩窈手机震动,她按掉不接电话。安静的走廊上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声脚步,那是护士在走来走去;远远的,也有压低了吼叫声……外面的雨还在下,这医院里更显得阴森可怖。
三个人在往外走的途中都沉默着。
皇甫峻站住,问恩窈:“开车来了?”很温和。从语气到眼神。
恩窈笑着点头。雨落如丝,很凉。不过她也不急着上车,想透口气。
皇甫峻看出她的意思来,点点头,又看一眼皓皓。和皓皓依然沉默。皇甫峻的司机从车上下来,过来替他撑了伞。
皇甫峻先离开了。
车轮甩起了一片水花。
和皓皓笑了一下,看看恩窈。
恩窈的目光对上他没有一丝笑意的眼。
和皓皓问:“回去吧?外面这么凉。你感冒都还没好利索。”他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外衣,“需要吗?”
恩窈没理他。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和皓皓的手。
和皓皓眉头一皱,“你干……嘛?”他的手比往常好像要更冷一点儿。被恩窈忽然一握,还有些僵硬。
“皇甫拿来的那束花,”恩窈放开皓皓。和皓皓蜷起手指。恩窈回忆着,“铃兰,代表幸福;风信子,代表坚贞;桃金娘,代表婚姻;常春藤,代表忠诚。”
和皓皓眉头皱的更紧。
“很漂亮也很有寓意吧?”恩窈说。
“没想到他这个人,对花也这么有研究。”和皓皓说,“这是什么意思?”
“嗯。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你姐姐和皇甫结婚的时候,她的新娘捧花。”恩窈若有所思。
和皓皓半晌没有讲话。
“走吧。真冷。”恩窈缩了缩肩膀。她虽然特地穿了长袖衬衫出来,一下雨气温骤降,还是冷的让她流清鼻涕。她懒得打伞,正要拔脚跑。被皓皓一把拉住,说:“拜托你,偶尔给男人个机会表示一下礼貌和风度总是可以的吧?”他接着也不等恩窈说什么,撑开伞,把恩窈送到了她的车前。
恩窈坐进车子里,看着和皓皓站在一边,对她挥了挥手,她启动车子离开。和皓皓在黑绸伞下的面貌看不太清楚。她只是觉得,比起上回见皓皓,他好像是瘦了一些。气色也不太好。这么想着,她抓起手机来,直问:“你手边有笔没有?没有就快找一支……记一下这几个数字……”她凭着记忆报上去,“记好了?好。干嘛……现在?你们在哪儿……我刚不方便接电话,再说你们逛街老给我打电话什么意思嘛……吃什么淮扬菜……”她瞟了一眼中控盘上的电子钟,有心说自己不去,又实在是没有那个骨气回家去自己做饭或者一个人找个饭馆子吃饭——生病的人啊,就是这么没出息。她于是答应了杨小树,说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她就到,便在前面路口转了弯。转弯的时候她鸣笛,紧跟在她车后的,是和皓皓那辆跟她的如同孪生的车子。
雨刷在前挡风玻璃上晃动着,恩窈的车一路往海边去。杨小树说的那家菜馆子在二疗的后门,她知道的。这是一个挺僻静的所在。第一次来的时候,许雷波还特地强调,这是豆豆介绍的,说来了这儿,就只发现了这一家地道的淮扬菜馆子做的菜能赶得上他手艺的十分之一……车子从窄窄的路口开进去,里面倒有很大的停车场。恩窈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停车场里不多的车子,只看到了妈妈的车,她才安心。下车的时候,恰有一辆灰色的车子驶过来,她低了头只管赶路。
她进了门,回身收伞。门童替她拿了伞袋,她小心的收好交过去。转了一下身,就站定了。
门厅里不止她一位客人。只是她没有想到,是这么的巧——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面容有些严肃而见到她,也显然意外但意外并没有让他惊慌的,正是郑子桓。身边还有两位老者。
唐恩窈只是愣了片刻,便立即反应过来,陪在郑子桓身边、正用带着探询意味的目光看着她的是郑家的二老。她微笑着,看着郑子桓,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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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大家晚安。明儿见。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四)[VIP]
郑子桓从恩窈走进店门地一刹那就已经发现了她。他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也发现了他——她看上去气色很不好,许是天气有点儿凉,白里透着一点青,待她开口说话,他才知道,原来是生病了。
印象里她是个体质特别好的女孩子,总是健康活泼神采飞扬的。肋
唐恩窈自然知道眼下自己的这副模样而且又带着从医院出来的味道而且好死不死的还是精神病院的味道简直就是太糟糕了,于是脸上那点儿微笑尽可能的到位。必须到位。
“恩窈。”郑子桓开口叫她。
恩窈模样笑笑的。像没有一丝阴霾的蓝天。她应了一声,问:“过来吃饭?”
“对。陪我父母亲来见老战友。”郑子桓说。按说他不必跟她解释,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补了这么一句。
恩窈沉默片刻,点点头,“我也是跟家里人一起。”
“子桓啊。”郑母叫子桓,眼睛却看着面前这个灵巧的女孩子。她听子桓叫“恩窈”,心里已经明白正是那位女律师了。站在一边将这孩子上下打量了一遭,竟无一处让人瞧着不舒服。她一向自问眼光不低的,这么看着,顿时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遗憾。
恩窈身子侧了一点儿。原本子桓的位置正好横在了她和他父母中间,有意无意的挡着双方的视线,这下她便直面了子桓的父母亲,她微笑着,打招呼:“伯父、伯母。我是唐恩窈。”镬
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显得非常得体。
郑子桓握了一下拳,正式给双方介绍。
恩窈当然想过有一天她会见到子桓的家人,但这时候的相见,几乎是毫无意义的,然而转身当做陌生人离开,她是不能这么做……
“唐恩窈,你比我们还快。”
唐恩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有些人偏偏就总是会出现在并没有被期待出现的时刻和位置,就比如眼下这种状况。
她真恨不得把现在心头这堆烦躁都对着孟豆豆挥过去,却还是含着笑回了下头,说:“是啊,我总比你快。”
孟豆豆当然听得出唐恩窈话中有话,笑的很明朗。
郑子桓看看忽然出现的孟豆豆,和站在孟豆豆身边的许雷波。两个人他都曾经见过。甚至还能记得不久前相见时候的情景。那一天也是下着雨。而那一天……他看恩窈。
两个人的目光一碰,都没有移转。场面有点儿冷。
还是孟豆豆先开了口:“真巧,郑处长。你也过来吃饭?”孟豆豆伸手过来。
郑子桓点头,礼貌的跟孟豆豆和许雷波握了手。
孟许二人又跟郑家父母打过招呼。
饭店的旋转门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有客人进来的时候,发出咔咔的声音。让恩窈陡然间心烦意乱——眼前这些原本毫无关系的人,都因为她纠缠在了一起。
许雷波看出唐恩窈脸色不好了,催促道:“我们再不快点儿过去,阿姨她们该着急了,都等很久了。”他说着伸手推了孟豆豆一下,示意他快走。孟豆豆看他,他瞪了豆豆一眼。
孟豆豆不动声色的伸手过来拉恩窈,不料恩窈却早料到他这一着,比他更加不动声色的,同郑家二老说了“再见”,抢先一步转身就往里走。不再回头看子桓,也不再管身后的那些目光。她对着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的妈妈和姑妈挥挥手,笑着说:“来啦!”
她走的轻快极了,在稍显得涩涩的地板上行走,又要格外的小心些。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面上还得是满不在乎。
孟豆豆走在恩窈身后,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许雷波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孟豆豆斜了许雷波一眼,正看到许雷波那含笑的眼,说:“节什么哀、顺什么变哪?”
“你这都行?”许雷波故意的问。
孟豆豆握了握拳头给许雷波看,笑出来,说:“为什么不行?照我爹的说法,就是——你以为唐家的女儿是好追的?啊?”
许雷波笑,“不好追。”
“着哇!你那半个唐家的女儿都折磨你十来年,我这万里长征才迈出几步去啊?”孟豆豆双拳一碰,含着笑,往唐太她们坐的那一桌而去。唐恩窈已经坐在了位子上,正饶有兴致的隔了桌子跟表姐说着什么。孟豆豆很自然的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虽然下了雨,饭店里却有七八成的上座率。
唐太他们是临时起意来这里吃饭,所以只有大堂里的位子了。唐太并不十分满意,还惦记着有包间。可当恩窈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郑子桓陪同父母进了包间,心里的庆幸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许雷波坐下来就兴致勃勃的问小树上午有什么收获。这个话题一开,好像逛街去的三个女人的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似的——恩窈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时一点儿都不琐碎的姑妈和表姐瞬间变成了跟妈妈一样会掂着丝质床单高支棉枕套评头论足的女子……她把筷子一会儿放在碟子上,一会儿摆在筷架上,一会儿掂在手里,让那筷子坐立不安的,恰如她安静外表下的心情。
“你就不会学着点儿,到时候你去选怎么办?”孟豆豆拿了茶壶给恩窈倒水,用低的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恩窈将筷子放下,拿起茶杯,“凉拌。”
孟豆豆一笑。灿然的贝齿闪闪发光。站起来走到唐太跟唐锦一那边去倒茶,一副乖顺的模样,瞧的唐太很满意,看了恩窈一眼;恩窈更烦躁——死孟豆豆,让服务员袖手而立,得瑟个什么劲儿啊……她咬着牙,就听唐太问道:“刚刚你们在门口遇到朋友了?”
恩窈捏住了杯子。
孟豆豆倒茶的动作停了一下,迅速看了恩窈一眼。
恩窈抿了口茶,点头,“嗯。”
“怎么好像你们都认识,在那儿站了那么长时间说话。”唐太帮着小树把刚刚展示了一下的绸子被面收好,不经意的问。
唐锦一咳嗽了一声。
恩窈默默的喝茶。唐太没有意识到气氛已经不太对了,继续问道:“是不是?”
“是。除了您,都见过。”恩窈微笑了一下。他们点的第一道菜上来了,恩窈拿了筷子在手里,眼睛看着盘子里的拌脆鳝,说:“他就是郑子桓。”
唐太皱了一下眉,停了片刻,笑着说:“我当是谁……哎呀这道菜,豆豆,你总说淮扬菜讲究刀工,我看真是不假,你看着鳝丝,切的多么的细……”
孟豆豆把茶壶放在手边,笑道:“可不是!”
恩窈听他们瞬间便把话题换到了做菜上,顿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妈妈发火,拿了鸡毛掸子抽在肩膀上火辣辣的疼,也还是上一分钟的事情罢了……
……
和皓皓的车子开到码头上,大雨如瀑。他下了车急急忙忙的往游艇上跑,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等他上了艇,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个精透。他把湿了的衣裤脱下来,随脱随丢,最后只穿了平脚裤,站在吧台前面,扫了一眼,拿下来的是一瓶已经开了封的伏特加。
转瞬间两杯下肚,身上就觉得热了起来。这才拿了毛巾擦头发。他换上干松的衣服,再倒一杯酒,坐到了沙发上。
雨打在甲板上,嘭嘭作响。
他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烟波浩渺,和旁边那艘漂亮的游艇,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把地上的上衣拿了起来,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卫生纸团来。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着那烈酒滚下肚肠,似有火苗在胃中升腾而起。
纸团小而且卷的很密,带着一点点的湿润。他打开的很小心,生怕弄坏了什么,一点一点的延展开来,放在茶几上。
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数字,三个一组,一共有6组。
他低头,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笔和纸来,把这些数字都抄下来。
什么意思?
612-099-871-435-106-723-505。
和皓皓拿起笔来,开始在数字之间找规律。
他除了能判断出来,612是音音的生日之外,对其他5组数字毫无灵感。
和皓皓索性丢了笔。
酒劲儿渐渐的上来,他有些犯迷糊。躺在沙发上,朦胧间听到有脚步声,他睁开眼,没有人;闭上眼,又有响动……他猛的坐起来,厉声问道:“谁?”
没有回音。
他顺手从沙发靠垫下面摸着摸着,摸出了一把介错刀来——这是父亲去世之后,他从父亲的书房里拿过来的;他开始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放一点随手能用得上的冷兵器。此时刀握在手里、搁在身后,一身的冷汗冒出来,酒都清醒了似的,就听见有很细微的脚步声,在缓慢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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