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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

_20 尼卡(当代)
“不需要回报。甚至也不需要回应……而且,一喜欢就是很多年。”
子桓竖了一下衣领。
唐恩窈的声音偏清甜,听起来总是脆脆的。这会儿满是忧郁,倒格外的让人跟着难受一些。子桓知道她这会儿只是需要倾诉一下。其实论理他不该忽然上升到这么高的一个地位,但唐恩窈竟然这么信任他……他手臂交握在一处,靠在木栅栏上。
“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其实,在见到他之前,我父亲已经在家里常常提起他。说他有多好多好——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夸别人家的孩子几句,后面必然不动声色看着你,好教你知道,这就是榜样。”恩窈看着子桓,子桓会意。恩窈继续说,“我父亲呢,不轻易许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大致上是差不离儿的……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人能有多好啊?就是个优秀一点儿的法科学生罢了,大不了有点儿志气。那时候……哪个法科学生起初没有志气?”
恩窈说到这里微笑了。
子桓了解的略微颔首。
“然后暑假里有一天,我在家里呢,我父亲打电话回来,是我接的,他说等会儿有人替他来拿一份文件。要我送下去,不要麻烦人家大热的天跑上来……我找了文件下楼去,等了好长时间啊,都没有人。天气又热,我满头大汗的。那时候还没手机……”恩窈叹了口气,“我就又跑上楼去,心里那个恼啊……哦,那时候我们家那会儿还住太平角那儿,顶楼,跑到家门口一看……”
跑到家门口一看,正在家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门铃正在响。
那年轻人穿着雪白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板板正正,齐齐整整。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是有些探寻的……那眸子,该怎么形容才好?目若点漆?总之是那么的黑,而且亮。
唐恩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家门铃那《欢乐颂》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令她站在最后段楼梯的中间,进退维谷。好像有一个强大而热烈的气场,让她忽然变的更加热;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就好像被什么一下子网住了心,猛然间跳停,只是一会儿,又跳的更加剧烈,因此呼吸便急促了些……她手里捏着那只文件袋,忽然举到了身前,做了一件就算是十几年后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特别窘、特别窘的事情——她说:“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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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更晚了。各位晚安。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十)
那年轻人静静的看着她,没有立刻接过那文件袋,而是说:“你好!请问你是不是住这里?是唐锦生唐老师的女儿吗?我是锦德行的实习生皇甫峻。唐老师让我来拿一份文件——这是他写的字条。”
恩窈手还举在那里,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了。脸上烧的什么似的。把文件袋抱在了怀里,紧贴着胸口。心跳那么剧烈——她十七岁的小心脏,跳的那么剧烈。
皇甫峻从短袖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标准模样的便条来,递给恩窈。
恩窈去接那个便条。不用打开,她就知道这是爸爸写的。爸爸特别的习惯,便条折叠的时候,上面的那条会再折一道,便条看起来像一只小帽子。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爸爸的,遒劲有力,但是在写她名字的时候,恩窈的“恩”字,上面那个方框,会勾勒成一个心形……她打开看看,这回,稳稳的把文件袋递到了皇甫峻手上。
“谢谢你。”恩窈走了两步台阶上去,对皇甫峻说:“进来吃块西瓜……喝点儿茶再走吧?”她已经镇定了好多,看着皇甫峻那清俊又清冷的模样,只觉得外面天气再热,看到他,顿时也该凉快起来——但她的脸怎么还就那么热呢!
皇甫峻却说谢谢、不用了。他解释说唐老师急着用文件,他得快点儿回去了。
恩窈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皇甫峻急匆匆的走了。
经过恩窈身边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很近,恩窈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天气很热,淡淡的汗味混着一点点香皂的味道……她还能辨得出,舒肤佳柠檬香……她站在家门口很久都没动。
妈妈开门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一句话不说直接冲进房间去了。
过了几秒钟,她又出来,大声跟妈妈说您刚才干嘛不开门啊让人家站在外面等那么久。
妈妈说你知道的啊我冲凉去了,你不是有钥匙嘛……
她再次关上门。
房间里真是热,她看着阳台上白花花的日光,觉得眼睛疼、头疼——她觉得自己这是中暑了。四处找了藿香正气水来,喝下去一个,那股子辛辣下去,胃里好像着了火。
她坐下来,想重新开始。对着一大堆的作业,竟然发起了呆。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领会到,那其实,大概是,也许吧,可能哦……就是庹西溪、齐晓年、李亚翠和蒋晓琪她们常说的:犯花痴了——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她们讨论隔壁班哪个男生帅、讨论哪个师兄优秀,她从来都没兴趣。没兴趣。
原来不是没兴趣。只是,不到时候。或者,那样一个人,还没有出现——所以她就没有那样的经验,看着一朵花的时候能想到他,看着一本书的时候能想到他……看着数学老师那秃了的头顶,也会想到他——他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的?也会这般儒雅……可是又头发稀疏?应该不会吧,他的头发,乌黑浓密。
她开始不断的搜集他的消息。每天晚上如果爸爸回来吃饭,她就希望爸爸能提到他。她竟然开始觉得妈妈不该那么唠叨——黄瓜多少钱一斤有什么关系?暖气费要涨价又有什么关系?让爸爸说一下他的工作难道不好啊……她开始有意无意的会问到皇甫峻,不过问的很有技巧。
偶尔的皇甫峻会到他们家里来吃饭。一向聒噪的她会变得特别的安静。然后又是脸红、出汗……感冒了似的,只是鼻子不塞,但是喉咙塞了,说不出话来。以至于认识她很久以后,皇甫峻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女孩子。
那一年她上高三了。
跟皇甫峻熟悉了,他会问一两句她的功课。
她的功课当然是最好的——多么庆幸,她的功课是最好的,他问起来的时候,她可以回答几句“还好”、“不累”和“应付的来”——皇甫峻只是微笑。
他的笑容总是很淡。但是好看。
她想她是愿意因为这样一副笑容,更努力的念书。
那个时候是有保送名额。恩窈的成绩好,她理所当然的被列入了推荐名单——理所当然的被列入,却不是理所当然的可以被保送——某天晚上她做卷子做到很晚,出去找水喝,听到父母在争执。
她的父母很少起争执。也许只是从不让她知道。但是真的很少很少,即便是有,也多数是她妈妈高声大气。但那天不是,那天是她爸爸在发火。她清楚的听到她爸爸在说:“……我唐锦生的女儿,绝对不能靠这个去上大学……绝不!”
她站在走廊上,慢慢的靠近了父母的房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出来。
妈妈在说,说什么既然都这样了,我就不和你吵了。但是你要知道,是你的耿直和固执,让窈窈失去了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是可以让她早轻松半年的……窈窈才是应该被选上的。这孩子优秀了两年半,这么输掉,我呕心。老唐……
她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爸爸妈妈在说的是什么?保送的事情吗?她不是确定被保送S大中文系?
爸爸接下来的话,让她确定了:“淑芬,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恩窈以后的路很长,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不信她自己考,就考不上个S大!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这么热衷于让她少那么一次考验……就算考砸了又怎样?这事儿先搁着……留意恩窈的情绪。恩窈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相信她想得通……”
想得通?
她记得隔了两天,班主任叫她到办公室里去,对着她满眼抱歉,只是很难开口——她倒是在微笑,和老师说起了别的事情。第二天上学,在校门口看到红榜,没有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接近三年的时间里,综合成绩没有一次超过她的名字,一个,不会去在学校广播站忙碌、不会在朝会上演讲、不会组织同学开读书会、不会领着同学去学农……一个,她并没有想到……哦,用现在的词汇来说,会和她一起PK,并且会把她PK掉了的人。
但是没有人会给她理由。
那些天她到校比往常还要早。习惯了每天早早的到学校去,因为她拿着班里门上的钥匙。每天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子换空气,然后再把教桌擦干净。没人让她做这些,她就是这样做了三年。在哪个班里都一样,原来的高一六,后来的高二六、高三六……
庹西溪她们高二的时候分班去了理科。跟她不再一个班。那些天,课间的时候,她们轮流来看看她。她总是在忙……题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题要跟同学讨论?她从来没有拒绝过谁问她问题。只要是她会的。西溪后来说,她倒是从来没以为唐恩窈真不在意那么窝囊的输掉了那场竞争,但是唐恩窈就是唐恩窈。
她也以为她能坚持住,但那天体育课,她毫无预兆的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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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抱歉今天卡文了。更晚了。谢谢阅读。晚安。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十一)
倒下去的时候,最后的意识是,天可真蓝……那么耀眼的蓝。
醒过来的时候在医务室,班主任和体育老师都在,还有几位同学,都着急的不得了。班主任说,唐恩窈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他马上来接你去医院。
老师还没有说完,爸爸就到了。
爸爸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着和老师同学们说费心。然后爸爸问她,能不能走?
她能走。
那会儿她什么都没拿,课本书包,就那一天,她忽然觉得那些东西真是沉重,看都不要看一眼。
不晓得爸爸是怎么领会到她的想法的,走在她前面,说那些东西放在那儿吧。
上车之后爸爸说要带她去医院,她说好。
在市立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左看右看,说是疲劳过度——恩窈不吭声。疲劳过度么……她只是有几个晚上没睡觉而已。打着点滴的时候,爸爸在旁边和她小声的说着话,她觉得困,只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一大一小两瓶水,足足吊了4个半小时。却是她那些天以来睡的最好的一觉。醒过来觉得神清气爽,尽管周围全都是老弱病,急诊病房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天已经黑了,爸爸和她一起出了医院,说先送她回家,他还要回一趟事务所。
她跟爸爸说想一起去,然后一起回家。
爸爸就同意了。带着她一起上去。
快八点了,事务所里有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会议室里也有人在开会。爸爸一进门便被同事叫走了,让她在办公室里稍等一会儿,说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她坐在爸爸的办公桌后面,慢慢的移动着滑轮椅子,看着办公室外面——海面漆黑漆黑的,因为有灯光反射,波光粼粼……她忽然想到某天她的同桌招呼她玩一个心理测试。问她,唐恩窈,你能描述一下大海的感觉嘛?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波澜壮阔、清澈透明、一碧万顷……同桌说,唉,唐恩窈,这个,测的是你对未来的设想。她当时就笑。说这个准吗?同桌说,准不准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就形容出来“深不可测”和“可怕”。
她想,大概是时间的问题。如果让她此时形容,看着夜里的海,她也形容不出那么阳光的感觉来吧……未来?什么样子的未来?大海和未来有个鬼关系,真是扯……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胧间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皇甫峻。
他轻声说:“唐老师还在开会,可能要晚一些,让我叫醒你,请田师傅送你回家。”
“哦”。她答应着,“行。”
皇甫峻说:“那就下去吧,师傅在等了。”
“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她见皇甫峻是要送她下去的意思,赶紧说。
皇甫峻点点头,却是坚持着把她送下楼。天气还是蛮冷的,他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拿了一件羽绒服给她。有着清爽的柠檬香。
她问皇甫峻,你高三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皇甫峻想了想,说,大概是很艰苦的。现在想想是很艰苦,但是当时并不觉得。
她似懂非懂。她其实还没有觉得“苦”。
皇甫峻微笑了一下,说,我曾经生活和学习的环境,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其实是划了一道线。在他们之间。这道线,她很久以后才想明白。
他们站在大厅出口,皇甫峻简要的给她讲,他在那个升学率奇高的乡下重点高中、那个每年都输出很多优秀的高中毕业生去重点高校的地方,他是怎么过来的。每天五点半起床十一点休息,除了中午睡一觉,其他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做题……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除了7月里那三天考试。那是决定一生的时刻。
可心里觉得不管怎么辛苦,我有奔头。站在操场上,看着墙外的麦田,从碧绿到金黄,我知道我必须走的路。然后我走出来了。
皇甫峻说。
她想他说的对,她没办法想象那种生活。听说过,老师会在课堂上教训他们,告诉他们高考的竞争压力有多大,告诉他们那些身在乡下高中的孩子们有多努力,恨他们不够用功……也听下乡借读的同学回来涕泪具下的形容过,那坐牢一样的学习模式。
皇甫峻说,对我们来说,什么保送,那是没有听说过的机会。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十二)
她心里一跳。看他。
皇甫峻推开了大厦的玻璃门,说,其实,我们总该有比上大学更高的目标。当然你这个年纪,可能体会不了。
她这个年纪?他才比她大几岁?
她笑了笑,说好像你很老了一样。
他说虽然不够老,但是呢,总是比你经历多一些。
田师傅招呼她上车。
她同他摆摆手。
皇甫峻也摆手,微笑。
她透过暗色的车窗看他——那玻璃贴,其实阻挡了他看清楚她的表情。她能够看清楚他面上的每一个角落;而他大概只能看得到他自己的影子——所以她就很放肆的看着他。一直到看不到了。
她问田师傅,田叔叔您吃晚饭了没?
田师傅说吃了。
她说她想吃KFC了,但是没钱……田师傅笑的呀,牙都看不到了。只是说你该回家吃饭了吧。
从事务所到她家,距离很近,那会儿都快到了,田师傅虽是那么说着,还是折回去了,到书城对面那家KFC门口停下。她跟田师傅借了一大张儿,跑进去全买成了蛋挞,包成两份。回来坐在车上,塞给田师傅一包,然后自己开始吃,和田师傅聊天。
田师傅家里也有个高三的儿子。田师傅说他的儿子学习用功,但是成绩不好,若是能和她一样优秀就好了……
她已经在吃第三个蛋挞。忽然觉得这东西真是油腻。她吮着拇指,咬了一下,疼。
田师傅说:“我和他妈妈啊,能看着他考上大学就满足了……你知道我们是给耽误了……窈窈,我常和我儿子说你,我说你看看人家唐律师家的恩窈,家里条件那么好,读书还那么用功……”田师傅絮絮叨叨的。比她爸爸絮叨多了。她觉得田师傅对着儿子讲的那些话,就像是爸爸对着她说皇甫峻……但是爸爸没说过,要她怎样。
爸爸呢,总是做给她看,让她自己去领会。
她把剩下的半个蛋挞塞进嘴里,匆匆的咽下去。有点儿噎得慌。后悔没买一杯可乐。
田师傅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她没让田师傅再开进去,笑着说赶紧下班吧叔叔,回去晚了蛋挞凉了不好吃了。田师傅笑着,看她进了小区,就离开了。
她往自己家那栋楼走去的时候,一直看着那盏有着温暖的灯光的窗口。她极少这样渴望早点儿回家去。
就那么看着,并没有留神前面的灯柱,迎头撞在上面。
她摸着额头,站在灯柱边,忽然鼻子就酸了。她使劲儿揉着额头,皮儿都快搓破了,鼻子还是酸,她一点儿也不想管那个鼻子,酸就酸呗……酸到眼睛里去了,眼睛要湿了……她听到妈妈在叫她。就在前面,距离她只有十米不到。她还没开口呢,就听见妈妈直嚷嚷,慢慢的近了,听得清楚了,原来是在说:“……听说你今天晕倒啦?你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这样呢?要晕倒也不打个招呼?”说着就过来揽过她。
谁晕倒还要打招呼的?
她被妈妈圆滚滚的有力量的手臂揽着,听到妈妈那样夸张的说话,好想笑,“妈妈……”
妈妈看着她手上的袋子,摇头,“你又吃这种垃圾食品,你爸爸就这么放养你吧,什么都由着你,吃这些东西,又没营养又贵……快上去。”
印象里那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她以为是被甜腻的蛋挞糊住了味蕾的缘故。妈妈坐在她对面,不停的给她加这个加那个,黑豆猪爪汤,就让她吃了两碗。
她安静的吃完了。
妈妈说,窈窈,刚刚姑姑打电话来,给你两个选择,妈妈现在和你说。
她说我听着呢,您说吧。
你姑姑一直希望你能考军校。
恩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出声。
妈妈笑了笑,摆摆手。接着说,或者,姑姑出面,另要保送指标。直接给你的。
姑姑很生气吧?她问。
你姑姑更生气的是你爸爸的不作为。妈妈也微笑。但是窈窈你要知道爸爸和姑姑的性格,尤其是你爸爸。如果他愿意……
我明白。她说。心里出奇的安静。那一会儿,心里出奇的安静。眼前竟忽然出现了皇甫峻的样子,他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们总应该有比上大学更高的目标。
她跟妈妈说了一句话,她说妈,我要念法科。
妈妈说嗯,没问题,你不是念文学的料,学不来悲秋悯月、感花伤怀那套路。这次这个专业我就没瞧上。
她说妈,我想去留学。
妈妈说嗯,当然可以,你爸爸早有这个意思,就怕你自己下不了那个决心、吃不了那个苦。
她说妈,我还是要参加高考。
妈妈说嗯,当然要参加……你都要去留学了你考什么考?
她没回答,又说妈,我这次晕倒没提前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平时吃那么多补品都浪费了。
妈妈这次半晌没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说,那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就好……哎哟你姑姑听说你这样,气死了,骂你没出息,就该丢去锻炼锻炼……这叫什么话……
她托着下巴,看着妈妈口沫横飞的数落姑姑,心里轻松的呀,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似的……
几个月以后,她出国的手续办好了,高考成绩单也来了。她已经认了很多的日文单词,也会用日文表达成绩单上那个数字了——标准分,标准分848分。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数字。在全校参加考试的同学当中,她排在了第七名。文科班成绩第一。
她没有报志愿。
隔了不多久,便独自东渡扶桑。揣着她小小的梦想。
和她同一年去留学的,是庹西溪。亚翠和晓年去了北京,一个学了财会,一个学了法语;晓琪自己去了上海,念了法科。
在京都的日子,每天上语言学校,同去的同学们很多还要打工,她是不去的,疯狂的学习日语。解释不清楚怎么会那么疯,总是想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要算有什么消遣,就是每个周给爸爸打电话,打到办公室去……一月里高考过后,她开始打工。打两份工。赚到的第一份钱,买了很多礼物寄回国内。
有一份礼物,她犹豫了很久,却没有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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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两更。谢谢阅读。明天见。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十三)
“……其实应该寄出去。”唐恩窈微笑。
应该寄出去的,应该。礼物准备好了,卡片也写好了。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却没有。以后每次都是。明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了邮局门口,却忽然的消失了。
担心什么?
她总有一天,会变的很优秀、更优秀。足够优秀,站在他的面前,不会让他以俯视的姿态看她。
“但是……后来就没有机会了。”她微笑,“一开始是开不了口,后来是不能开口。”
郑子桓像是跟着一个少女走过了一段清幽的小径。
“今天情绪不好就是因为他?”子桓轻声问。
因为他。但不全是因为他。
恩窈点点头。
子桓也点点头。
“我就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唐恩窈眨了眨眼睛,如果有水雾,也被她这用力的两下子给抖掉了,“我跟你说呢,还有一个原因,想说明一下,我历史可清白了。”
子桓摸了一下脖子后面。
历史清白啊。
“读书的时候呢,也有很多人追。”恩窈很不害臊的说,“可我妈妈说,不可以嫁给外国人……你知道她指的哪国人。怕人那边规矩大,我要受委屈。又说,不准谈不靠谱的恋爱。就这两条,基本上就封死了我早恋早婚的路。”
子桓想想。这大概是她最好的借口吧。
“等我明白过来,也等我妈妈明白过来,我就成了老姑娘了。”恩窈笑着。
“不老。”子桓接口说道。
“嗯,起码没你老。”恩窈站直了,“你别害怕啊,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做我的垃圾桶,没有要交换情报的意思。”
子桓咳了一下,看看时间,说:“你这么清白的历史,一交代都要一个小时……”
恩窈笑起来,看着子桓,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人真的很有意思。”
有意思吗?
郑子桓笑笑,说:“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恩窈转了转脖子,把帽子拉下来。头发有点儿乱,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跟在子桓身后走。忽然看到子桓戴着手套的手,她笑了一下。
郑子桓沉默着。
他看到那辆红色的小QQ了。
莫名的就想起自己以前的那辆车子,银色的Tiguan。开了才一年多。他喜欢的很。最后,她跟他开口要,他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留下的……
他戴着手套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了一下,还晃了晃。
“什么时候也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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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西溪昨晚又没有睡好。
她带着Bonnie和Ronnie回自己的公寓去的,可是有段时间没在家住了,竟然忽然之间产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哪儿哪儿都空荡荡的,让她好不自在。加上白天刚从墓园回来,和恩窈的那番谈话又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她总觉得清明前后总是阴气阵阵,一年里的好时光,大概是要在这之后才真的好起来——早上起来便看到飘了雪花,心里说句“这天气”,换了厚厚的羽绒服去上班。
许久没来,连行李员都笑容满面的和她打招呼,问候她一句,让她原本有些昏沉沉的状态扫去八成,打了鸡血一样的振奋起来。
进了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一只花瓶,瓶子里是一把迎春花。
庹西溪走近了。真是迎春花。小朵的黄花,开的饱满。黄澄澄的色泽,耀眼。
“怎么样,不俗吧?”
庹西溪回头,连璧城倚在门边,笑嘻嘻的。
“不俗。”西溪简简单单的说,坐下来。犹豫一下,问,“别告诉我说是你送的啊。”
连璧城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现在花店还有迎春花卖?”西溪问。
“你瞅瞅,这是花店能买到的?花店的花儿,哪儿不得是长相肥沃?这可是我一条一条剪下来打包带来的。”连璧城笑着说。
“从哪儿一条一条剪下来的?”西溪眼睛翻了翻。
“我奶奶的花盆里。”连璧城过来坐下。西溪没请他坐,他很不当自己是外人。
西溪听他提到“奶奶”,头皮稍稍一麻,整理着办公桌上的东西,问道:“你昨天不是说去拜祭奶奶?”
“嗯,那是亲奶奶。”连璧城说完顿了顿,“过世很早,现在的奶奶是在我爸爸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嫁给我爷爷的。”
西溪看他。跟连璧城很熟了,但是这些事真不知道。她只道他整日挂在嘴上的“奶奶”自然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然怎么会那么亲……
连璧城说:“这事儿说来太复杂,一句两句真说不清楚,等以后我详细解释给你听,我们家的家史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连璧城。”西溪打断他,“我得跟你谈一谈。”
连璧城笑着,“随时恭候。不过去哪儿谈可要想好了。”
“我没开玩笑。”西溪从连璧城进来,一直没有笑。
连璧城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他说:“我也没开玩笑。”
西溪沉默一会儿,“我得先去总经理办公室。”
“那我先走。中午餐厅见。”他说完站起来便走,“走路留神啊!哎,你们不允许穿平底鞋的啊?”他也没等着西溪回答,就走掉了;西溪听到他的通话器在响,他匆匆的和对方交代着什么。西溪出了一会儿神,站起来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看到自己的黑色制服鞋子,鞋跟并不算高,七分的,只不过脚腕子刚恢复,走路确实需要格外留神些。
西溪去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秘书和她说,这会儿法务部的同事在里面谈事情呢,让她稍等。西溪等着的时候,和秘书聊了几句。
秘书忽然笑着问她:“听说,你在和连经理交往?”声音是特意压低了的。
西溪正在琢磨等下和“猴子”怎么讲话,十来天不用英文,好像嘴巴要张不开了似的,听到秘书这一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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