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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22 禾青 (当代)
这时,门外传来宋京对大营统领说:“没贾相爷的手谕,不许他们离开大营一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关押在这里,谁泄露出去,定斩不赦!记住嘞?”
大营统领:“属下明白!请转告相爷,把他们交给属下,绝出不了半点儿差错!”
郝经等三位使臣简直不敢相信,贾似道居然敢扣押使者,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然而,却真的发生了。他们被关在戒备森严的军营深处,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犹如困在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枯井里,气愤、恐惧、绝望……窒息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感到孤单无助,前景渺茫。使他们惋惜和气愤的是,像扣押使者这类只有野蛮部族才能做出来的不文明事,居然发生在号称礼仪之邦的宋朝!太让人伤心和气愤,太不可思议了!
何翿颓丧地跌坐在土炕草席上,绝望地说:“完喽,一切都完喽!被困在这神不知鬼不晓的地方,国书虎符又有什么用?他们可以随时把我们杀掉,谁也不会知道。”
郝经见他丧失信心,失去斗志,便说:“何大人想得太悲观了,这样对待我们,肯定不是宋朝皇帝的旨意,而是奸相贾似道所为。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国使臣,贾似道再专横,谅也不敢轻易杀我们。只要我们的事能让宋朝的皇上知道,贾似道的阴谋就不攻自破了。”
刘仁杰为难地说:“我们出不去,有什么办法叫他们的皇帝知道呢?”
郝经坚定地说:“上书!贾似道虽然限制了我们的自由,但我们还有手,我们可以向宋朝皇帝上书!”
何翿依然信心不足:“这里都是贾似道的人,能送到皇帝那里吗?”
郝经执拗地说:“他不是不送吗?我就老写,每月写一封,直到他们的皇帝见到为止!”
刘仁杰表示支持:“对,就这么办。”
何翿却情绪低落,暗自摇头。
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章 同室操戈(上)
第十章同室操戈(上)——
忽必烈如愿以尝抢在阿里不哥之前登上大汗宝座,他成功了。阿里不哥不服,在和林自立为汗。漠北上空二日并出。同室操戈,下地相残,血雨腥风在大漠弥漫。山东大都督李璮乘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交战之机叛,宣告造反。北有阿里不哥,南有李璮,忽必烈腹背受敌。忽必烈在谋臣帮助下,集中全力首先平定阿里不哥。当忽必烈把钢刀架在桀骜不训的阿里不哥脖子上的时候,他却没有往下按……——
第33回仁至义尽,忽必烈劝说二胞弟
拒不听劝,阿里不哥断绝手足情
忽必烈正在偏殿看各处送来的奏折,当他看到李璮的奏折时,脸顿时阴沉下来,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拳头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恰好姚枢和王文统进来,见状急问:“大汗,什么事呀?生这么大的气?”
忽必烈指着李璮的奏折说:“南宋君臣实在太不象话了!小人!纯粹小人!扣留国信使郝经,不接见又不放归,太无理喽!还调兵遣将,囤积战船,要攻打我益都涟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姚枢心中颇感疑惑,问:“这情报准确?是从哪里得到的?”
忽必烈指着李璮的搪报,说:“江淮大都督李璮刚送来的紧急搪报。”
姚枢听说是李璮的搪报,拿起来看了看,心中的怀疑更大了。李璮曾多次向汗廷要钱要粮,每次的理由都是以加强边备,防止南宋入侵,其中多有夸大不实之词。何况现在南宋的理宗皇帝刚刚驾崩,正处国丧期间,他们怎么会兴兵北犯呢?于是,便对忽必烈说:“陛下,现在正值南宋国丧之期,他们怎么会在此时发兵呢?恐怕……”
王文统心里很清楚,李璮故意夸大南宋威胁,就是为了向汗廷要军费。他见引起姚枢怀疑,便说:“大司农说的不错,在一般情况下,国丧期间是不会用兵的。可是大司农忘嘞,现在是非常时期。陛下,我们万不可太书生气,拘泥常规而上当呀!”
“嗯,文统说得有道理。”忽必烈频频点头。
王文统见忽必烈没有怀疑,瞥了姚枢一眼,用挑衅的口吻说:“陛下,李璮在抗击南宋的最前沿,最了解宋军情况,岂是在千里之外的书斋里,能想象得出来的。”
姚枢知道他在旁敲侧击攻讦自己,冷冷一笑,算是回击。
一是忽必烈对李璮深信不疑,另一方面他确实担心宋军北犯,便命王文统会同兵部,尽快把银两下拨到江淮大都督府。
王文统走了以后,姚枢对忽必烈说:“陛下,自您承袭汗位以来,李璮以种种理由向汗廷要了多次钱粮,加起来数目已经很大了。臣觉得……”
忽必烈看出了姚枢的担心,没等他说完,便说:“你怀疑他有不轨之心?不,不会,当初我还没当大汗,他就送来劝进表,包括诸王贵戚,他是最早的一个。我当大汗以后,又主动把儿子送来焊条作人质。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朕有二心呢?再说,他儿子还在朕这里,王文统也在朕的眼皮底下,他知道对朕不忠是什么后果,他没有这么傻。他那里是前线,花钱肯定会多些。尤其是现在,阿里不哥深入漠北图谋不轨,南方更不能有任何变故。多花点钱,就多花点吧。”
姚枢还要说什么,突然,传来“咚咚咚!”的鼓声,鼓点急促而沉重,震得人中颤抖。
“啊!?”忽必烈和姚枢同时一惊,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登闻院鼓。这鼓是不能随便敲的,只有发生外地入侵、贼人造反、重大灾异等紧急情况才会敲的。如今有人敲登闻院鼓,肯定发生了异常变故。忽必烈和姚枢不敢怠慢,急忙前去查问究竟。
诸王和内阁大臣都知道汗廷规定,听到登闻院鼓以后,不管身边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必须放下,立即赶往汗廷朝议。忽必烈和姚枢高到汗廷的时候,诸王和大臣们早已到齐了,王文统是平章政事,自然也在其中。
值差太监高喊:“升朝!大汗驾到!”
诸王和群臣参贺:“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必烈端坐在御案之后,对诸王和群臣:“诸位爱卿平身。”
“谢大汗。”众人站起,退回班列。
忽必烈问:“谁敲登闻鼓?”
安童急匆匆喘着气跑进来,匍匐跪地,焦灼地说:“大汗!是臣敲的登闻鼓!”
安童是忽必烈的怯薛长,他不向忽必烈直接禀报,而是去敲惊动汗廷的登闻院鼓,忽必烈立刻预感到事情一定特别严重,便说:“起来,起来讲话。莫非有外敌入侵?贼人造反?还是汗国内发生了异常灾害?”
“都不是!比这些还严重!”安童神色严峻。
“啊!?”忽必烈和诸王大臣都吃了一惊。
忽必烈急问:“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童说:“阿里不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按坦河召开忽里台大会,虽然没有几个象样的王爷参加,可他佯称有蒙哥大汗传位于他的遗诏,迷惑了不少人,擅自宣布自己为大汗,定都和林!”
忽必烈和群臣既感到意外和震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他们关心和担心的是以后怎么办?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汗廷是不能有两个大汗的,这场汗位之争将怎样结束呢?
诸王和群臣想到这里,不由向忽必烈看去。
忽必烈心情沉重,面如凝霜,眉头皱成了疙瘩。下一步该怎么办?显然,他还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
有些王爷和大臣,尤其是一些武将,早已沉不住气了,气愤填膺,情绪激昂,言辞汹汹。有的说:“擅自称汗,就是谋逆!造反!绝不能听之任之!”有的说:“这是公然违背祖制家法,是成吉思汗的不肖子孙,依照族规家法。鞭笞处死!”有的说:“为了成吉思汗开创的万世基业,别犹豫了,打吧!大汗!打——吧!”
诸王和群臣越说越激动,最后,齐刷刷向忽必烈跪下,说:“大汗!打吧!绝不能心慈手软,姑息养奸,后患无穷啊!到那时您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哇!为了祖宗基业,打——吧!”
此时的忽必烈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暴怒和迷茫交织在一起。在历史上,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兄弟相残的事太多了。不说汉朝皇帝,就是他成吉思汗家族又何尝不是呢?窝阔台为了巩固自己的汗位,用有毒的符水害死他的亲弟弟、自己的父亲拖雷。蒙哥当上大汗以后,把他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看成是他汗位的最大威胁,以钩考为名,险些把自己整死。忽必烈想到这里,暗自说道:“难道兄弟相残的一幕,真的要自己和阿里不哥之间重演吗?阿里不哥呀阿里不哥,在咱们嫡亲四弟兄中,咱俩关系最好最亲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二哥作对呢?为什么不能像我辅佐蒙哥那样辅佐我呀?”
忽必烈想到这里,感到无限悲怆,眼里的泪水潸然淌下。
诸王和群臣见忽必烈动了弟兄情义,顿时急了,说道:“大汗!是阿里不哥不仁在先,您讨伐他是兴仁义之师,根本谈不上不义!再说,这已远不是家族私事,而是关系到祖宗基业和江山社稷的大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呐!大汗,别犹豫了,快下旨发兵吧!下旨吧!发兵吧!”
忽必烈举棋不定,他的选择将决定汗国的命运:打,将兄弟残杀,发生内战,大漠将笼罩在血雨腥风中。不打,一天不能有二日,势必引起汗国分裂。怎么办?凭心而论,忽必烈并不想剪除这个同胞兄弟,他若肯辅佐自己一起治理汗国,他会重用他信任他的。退一步讲,即便他不能辅佐自己,只要他不与自己作对,他也能容得下他。忽必烈决定做最后的努力说服阿里不哥,罢兵息战,兄弟重归旧好,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呀!忽必烈想到这里,力排诸王和群臣的建议:“不!他毕竟是成吉思汗的嫡孙、我的亲弟弟,本大汗要做到仁至义尽!”
“大汗!您的好意他不会领的……”
“不要再说了!”忽必烈抬手止住群臣,转对穆哥:“穆哥听旨!”
“臣弟在!”穆哥出班,抱拳施礼。
忽必烈说:“你带着本大汗的旨意,到和林去见阿里不哥,就说我十分想念他,真心希望他能来开平,共同治理祖宗基业。”
穆哥说:“二哥,四哥的脾气您还不清楚?去也白去,他是不会听的。”
忽必烈何尝不了解阿里不哥,神情沮丧地说:“那也得去,我这个当哥哥的要做到于心无愧。”
穆哥还能说什么呢?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好,我去。”
忽必烈当即命人写好书信,交给穆哥去劝说阿里不哥。
阿里不哥擅自宣布自己为大汗,有一个人心中无比高兴,他就是平章政事王文统。他和李璮素有野心,要做乱世枭雄,绝不会长期甘居人下。投靠忽必烈压根儿就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借忽必烈的军费粮饷,壮大自己的实力,一旦时机成熟,便会撤旗造反,自立为王。当王文统得知阿里不哥在和林称汗的消息以后,心中的喜悦是难以言表的。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打起来,正是李璮动手的绝好机会。他本来想让李璮立即行动,但没有想到,忽必烈却没有发兵去征讨阿里不哥,而是派人去劝说讲和。如果讲和成功,内战消弭,汗廷的力量不但没有削弱,反而会大大加强。所以,王文统打消了要李璮立即起事的念头,立即给女婿李璮写了一封信,心是这样写的:
“李璮贤婿:近来汗廷发生突变,阿里不哥在和林宣布自己为大汗,汗国出现了两个大汗,朝野震惊!忽必烈念及骨肉情分,派穆哥前去讲和。如讲和不成,忽必烈必会发兵征讨,汗国内乱必起。到了那时,忽必烈将无暇它顾,正是贤婿起事的绝好时机。但愿这一天能很快到来。望贤婿做好一切准备,等待我的消息。到那时,我会设法让甥儿彦简逃回。记住,事关身家性命,一定要等我的消息以后再行动,千万不可莽撞!切记!切——记!”
王文统写好以后,让儿子王荛连夜秘密送往山东益都。
李璮看了王文统的信,李璮心中大喜,狂笑着说:“哈哈!这一天就要到啦!我李璮不是草棵里的小鸟,我要做振翅冲天的雄鹰!我李璮出人头地的日子,已经不远喽!夫人,拿酒来!我要喝个一醉方休!”
就在忽必烈在开平承袭汗位前后,阿里不哥联络的宗亲诸王和部族酋长也先后到齐了,其中包括昔里吉、玉龙答失、阿速带、阿鲁忽、楚木哈赤、库托克召等人,他们大多是窝阔台、察合台和蒙哥的后代及亲信。阿里不哥立即在按旦河边他的大本营召开忽里台会议,宣称他持有蒙哥大汗传位于他的遗诏,理所当然应继承汗位,继续把汗廷定在和林。来参加会的都是支持他的人,自然表示拥戴。忽里台会议以后,阿里不哥带领众人前去和林,举行登基大殿,宣布继承汗位。
阿里不哥本来想赶在忽必烈之前宣布继位的,因为他知道,谁先宣布谁就是正统,谁就掌握主动权,就可把后宣布者视为谋逆,就可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征讨、剿灭。所以,在按旦河开过忽里台会议以后,一刻没停连夜赶到和林。但还是晚了一步,让忽必烈抢在了前面。
阿里不哥清楚,天不可有二日,国不可有二主,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是难以避免的。他决定先发制人,一方面诏告天下,说他有蒙哥大汗的传位遗诏,又经过忽里台大会推举,完全符合祖制家法,是合法的汗位继承者。忽必烈擅自称汗,违背祖制,天理不容,家法不允。另一方面积极备战,制订了一套消灭忽必烈的奇谋良策。驻扎六盘山的浑都海和屯兵成都的密里火者,势力都非常强大,与忽必烈素来不和。阿里不哥决定对二人许以高官厚禄,给以金银马匹军需粮草,使其归顺自己。不仅使自己的兵力大增,而且可对忽必烈形成合围之势,消灭忽必烈岂不易如翻掌?
阿里不哥的手下都觉得这个主意很高明,夸赞阿里不哥天资聪颖睿智,有当大汗的天分,这样的奇谋智略是常人想不出来的。
刘太平主动请缨,对阿里不哥说:“大汗,臣与浑都海、密里火者私交很好,臣愿前去说服二人归顺。”
“好!”阿里不哥非常高兴,说,“我命你和霍鲁海为京兆陕甘最高断事官,一面收集蒙哥大汗西陆军余部,一面联络浑都海、密里火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忽必烈很可能也去拉拢争取他们。所以,你们一定要抓紧,越快越好,务必要赶在忽必烈之前,把二人争取过来!”
刘太平、霍鲁海点点头,说:“末将明白,我等马上就去!”
阿里不哥嘱咐说:“只要他们肯归顺,无论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他!”
“是!”刘太平和霍鲁海领命而去。
刘太平没有说大话,果然说服了浑都海和密里火者,表示拥戴阿里不哥为大汗,只要阿里不哥履行承诺的条件,二人的部队任由阿里不哥调用。阿里不哥闻报喜不自禁,仰天狂笑:“列祖列宗垂爱!长生天助我!长生天保佑我啊!”
这时,也速察和剌真进来报告,说卫兵捉住一名奸细,自己招认是从开平来的。
阿里不哥和在场众人一惊:“啊?”
阿里不哥咬牙切齿地说:“好嘛,忽必烈已经行动喽!带进来!”
卫兵押进两个人来,五花大绑,眼睛用破布蒙着。
其中一个体形剽悍,不住地挣扎叫喊,声音粗重而洪亮:“放开我!我不是奸细!我是来见阿里不哥兄弟的!”
卫兵为了讨好阿里不哥,狠狠抽了那人一皮鞭,骂道:“呸!你敢提我们大汗的名讳?我撕烂你的臭嘴!”
那人虽然眼睛被蒙着,但看得出来,他狠狠瞪了卫兵一眼,强硬地说:“好哇!你敢打王爷,看我见了阿里不哥怎样收拾你!”
阿里不哥觉得内中有蹊跷,对那人问:“你张口一个阿里不哥,闭口一个阿里不哥,如此傲慢不恭,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哥听出了阿里不哥的声音,喜不自禁地大声说:“四哥!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我是穆哥,你的同父异母兄弟穆哥!”
穆哥的到来,使阿里不哥感到很意外,心中一凛,眉头紧蹙起来。心中暗想,穆哥是忽必烈的人,这时候到我这儿来要干什么呢?不由增添了几分警觉和戒备,冷冷地说:“你不在忽必烈那里,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在场的人都狐假虎威地随声嚷嚷起来:
“是来替忽必烈当说客的吧?”
“肯定是奸细,来刺探我们的军情!”
“宰了他!杀了他!给忽必烈点儿颜色看看!”
众人气势汹汹,他人抽出了腰刀要杀穆哥。
穆哥并不慌张,冷静地说:“四哥,绑着同胞兄弟,不是成吉思汗皇爷爷教诲的孝悌之道吧?”
众人大怒,对阿里不哥:“大汗,别听他的花言巧语,宰了他吧!”
阿里不哥抬手止住众人,说:“给他松绑,摘去眼罩。”
卫兵给穆哥和他的一个叫海只的随从松绑,除去眼罩。
阿里不哥对众人说:“那好吧,本大汗就听他说完了,再送他回老家去!”
穆哥揉了揉被绳索绑得红肿的手腕子,语重心长地对阿里不哥说:“四哥,你误会二哥了,二哥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更没有把你当成敌人。他派我来,就是请你去一起主理朝政,治理国家……”
“住口!”不等穆哥说完,阿里不哥蛮横地打断他,说,“我是名正言顺的大汗,我不但有忽里台大会的拥戴、认可,还有蒙哥大汗传位给我的遗诏,我才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大汗!他有什么资格邀我主理朝政?他要是知趣,赶紧撤去大汗称号,老老实实向我俯首称臣,或许我会看在同是成吉思汗后代的份上,饶呀一条性命!”
众人随声附和,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对!他是谋逆!篡位!我们不承认他是大汗!他要不投降,我们就兴师讨逆,把他踏成齑粉!”
穆哥目光炯炯,逼视着阿里不哥问:“你说有蒙哥大汗的遗诏,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阿里不哥心中一凛,赶很快便平静下来,转守为攻,说:“让你看?哼!你没有资格!我已经在忽里台大会上向诸王展示了,难道还假了不成!”
阿里不哥的亲信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对!你是什么人,也想看大汗遗诏?你当大汗诏书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呐?没门儿!你不配!”
“哈哈哈哈!”穆哥面露嘲讽,仰天大笑。
阿里不哥的亲信们被笑毛了,惊愕地问:“你、你笑什么?”
穆哥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地说:“笑什么?笑你们虚张声势,自己给自己仗胆儿!你们压根儿就没有蒙哥大汗的遗诏,你们不可能有!”
“你胡说!”阿里不哥色厉内荏,气急败坏地说:“我确实有蒙哥大汗的遗诏!”
穆哥剖心析肝地说:“四哥,您就别再自欺欺人了!蒙哥大汗的灵柩在开平,传国玉玺也在开平,传位遗诏书怎么可能在你这里呢?”
“你住口!”也速察见穆哥没有被镇唬住,担心骗局暴露,凶狠地喝止住穆哥,对阿里不哥说,“大汗,别听他胡说八道,按家法族规处死这个叛逆的帮凶算了!”
“对!不要跟他罗嗦,杀了算啦!”麻里阿图和剌真同时拔出腰刀刺向穆哥。
海只见状大惊,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护住穆哥。
穆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拨开武士架在脖子上的刀剑,苦口婆心地说:“四——哥!您不要再任性了!我不骗你,二哥对你完全是真心的!他不愿意看到骨肉不象骨肉、兄弟不象兄弟!希望你不要再固执了!你这样下去,想过后果吗?你有多少人马?忽必烈有多少人马?你是他的对手吗?到那时侯再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阿里不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说:“哼哼!到时候后悔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他忽必烈!”
“什么意思?”穆哥一怔,不解地问。
“什么意思?”阿里不哥轻蔑地瞥了穆哥一眼,傲慢地说:“反正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叫你知道也无妨。六盘山的浑都海和成都的密里火者,已经归顺了我,他们很快就合兵一处攻打开平!忽必烈已成瓮中之鳖,他活不了几天啦!”
“啊!?”穆哥没想到形势已严峻到如此程度,心中怵然一惊,情不由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阿里不哥看出穆哥神情的变化,得意地说:“怎么?怕啦?回去告诉忽必烈,要是识时务,赶快前来投降认罪,我可以看在同是成吉思汗后代的情面上,留他一条活命。如果执迷不悟,反叛到底,可别怪我不念骨肉亲情!”
麻里阿图最恨忽必烈,对阿里不哥说:“还跟他罗嗦什么?杀了算啦!”
“不!”阿里不哥另有打算,“先把他关起来。”
也速察提醒阿里不哥:“做大事可不能妇人心肠啊?”
“我不是女人心肠!”阿里不哥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留他作个人质和诱饵,不是比杀了他更有用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夸赞阿里不哥谋略过人。
穆哥和随从海只被关在戒备森严的土牢里,土墙由河底的胶泥夯成,三尺多厚,两丈多高,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又小又窄的门,里面黑黢黢的,与外面完全隔绝。门外有士卒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近。因为透不进阳光,穆哥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凭感觉他断定已经是黑夜了。当他听阿里不哥说浑都海和密里火者已经投降了他,并且合兵一处要攻打开平,穆哥的心便紧张焦急起来。忽必烈对阿里不哥抱有幻想,希望他能跟自己和解。而阿里不哥不但没有丝毫和解的意思,而且已经开始调兵攻打开平。忽必烈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是要吃大亏的呀!穆哥怎么能不心急如焚呢?他恨不得立即从土牢飞到开平去给忽必烈报信儿,可是,怎么可能呢?牢门紧锁,外面有武士寸步不离地把守着,别说他没翅膀,就是有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穆哥实在想不出逃离的办法,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神情沮丧而无奈。
海只原来是个乞丐,一年冬天,朔风呼啸,大雪满天,身上无衣腹中无食的海只,又冻又饿倒卧在雪地荒路上,气息奄奄,身子已经僵硬。穆哥打猎回来恰好看见,令仆人将其救起,带回家中。先是干些粗活,因为老实可靠,很得穆哥信任,让他做了贴身仆人。所以,这次来和林他没带别人,只带了海只。
海只最了解主人,也知道能否把阿里不哥的情况及时告诉忽必烈的重要性。他一直在苦思冥想怎样才能帮主人逃出去。
最后,他终于想出一个主意,神情庄重地对穆哥说:“王爷,奴才有个办法能骗他们打开牢门,您可以乘机逃出去。”
骗开牢门?谈何容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穆哥苦笑着摇摇头,说:“没那么容易,他们是不会轻易打开牢门的。”
海只很认真地说:“他们是不会轻易打开牢门,如果出了要闹出人命的大事,他们会打开吗?”
穆哥不知道海只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眨巴着眼,问:“闹出人命?出什么人命?你的意思是……”
不等穆哥说完,海只便说:“您先别问,您只回答奴才,出了人命他们会不会开门?”
穆哥边思索边说:“要是死了人,他们会把尸体弄走的,当然得开门……啊?”穆哥蓦地想到海只产生了自杀念头,不由一惊:“你……”
“王爷!”海只扑通向穆哥跪下,目光颤抖,用恳求地口吻急切地说:“奴才愿意以死,换来他们开门!”
“什么?!”穆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眼睛瞪得像铃铛,“你要自杀?!不!不不!这怎么成?不成!不——成!”
海只显得很平静,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王爷,您知道我是谁吗?”
穆哥觉得他问得和奇怪,你不就是那个冻饿在雪地里的乞丐吗?还会是别的什么人?便说:“你还能是谁?不就是海只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
“不!我不叫海只!”
“什么?”穆哥大感惊诧和意外,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贴身仆人,怎么能是假的呢?他不是海只,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隐瞒真实身份?目的又是什么?刹那间,穆哥心中生出疑窦和猜想,不由向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望去,疑惑地问:“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隐瞒真实身份?”
海只看出了穆哥的疑心,说:“我的真名叫达都,忽都的弟弟。”
“达都?忽都的弟弟?”穆哥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蹙着眉说:“忽都是什么人?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达都说:“几年前,阿里不哥亲王向蒙哥大汗献凝霜闭血刀的事,王爷听说过吗?”
这件事因为忽必烈顶撞了蒙哥大汗,而轰动朝野,穆哥当然知道,便说:“当时轰动了朝野,本王当然知道。蒙哥大汗为了检验那把凝霜闭血刀杀人是不是真的不流血,把一个放走的奴隶又抓回来杀了。为了这事,忽必烈和蒙哥兄弟俩闹了很大别扭。”
达都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抖地说:“那个被试刀杀死的奴隶,就是小人的哥哥忽都!”
穆哥一怔:“哦!?”
达都说:“当时忽必烈王爷虽然没有救成我哥哥,可是,他对小人家的恩情,我是永生永世也忘不掉报不完的!怎奈我只是个卑贱下人,一直找不到机会报答。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机会,王爷!您就成全了小人吧!”
“达都!”穆哥被这个知恩图报的仆人感动了,泪水模糊了双眼,急忙把他搀起来,安慰道:“不,我不能叫你死。别急,让我们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达都主意已定,冲穆哥跪下,发自肺腑地说:“王爷,您别说了!如果有来世,达都还作您的仆人!”然后,面向开平说方向深深作了一揖,说:“忽必烈大汗!恩人!愿长生天永远保佑您!达都去了!”说完,猛地向牢门撞去!
“啊!?达都!你要干什么?不能!不能啊达都!”穆哥见状大惊,慌忙扑过去阻拦。
可是,已经晚了。达都的头重重撞在门框上,霎时血流如注,倒地死去!
穆哥顿时急了,一面抱起达都,一面向牢门外的看守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得了喽!有人死嘞!逼死人啦!”
看守听见叫喊,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呵斥道:“喊什么?嚷嚷什么?找打哪?”蓦地看见地上的血迹和血肉模糊的死人,环视慌了:“啊?!血!他、他怎么嘞?死……死嘞?为什么?怎么回事?”
穆哥怒目圆睁,气愤地说:“怎么嘞?你们问谁呀?都是你们吓的!逼的!他胆小,怕你们再打他,一时想不开,就、就寻了短见呀!都是你们害的他!逼的他呀!”
“啊?!真的死嘞!碰、碰死的!”一个看守胆子比较小,吓得小脸都白了,对同伴说,“这……这怎么办呀?”
另一看守年岁较大,经历的事情多,狠狠瞪了他的同伴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兔子胆!这俩家伙是忽必烈的奸细,犯的都是死罪,早晚得死,大汗不会怪罪咱们,你怕什么?”
穆哥说:“不怪罪你?哼!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年长看守眨眨眼,盯着穆哥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穆哥说:“阿里不哥和忽必烈是亲兄弟,你不会不知道吧?”
年长看守和年轻看守同时点点头:“这谁不知道,可是闹翻啦,成了仇人,就要开仗喽。”
穆哥说:“要不你只配当个狱卒,没见识!”
年长看守不服气,说:“我怎么没见识?谁都看到了的,明明是闹翻了嘛!”
穆哥说:“这正是你的没见识!你别看现在兄弟二人闹得不共戴天,仇人似的。可是你别忘了,灰比土热,血比水浓,亲兄弟再怎么生分也亲兄弟,血管里流的都是成吉思汗的鲜血,说不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和好。你把他的使者逼死了,到时候能饶过你?你还能活得了?”
“啊?!这……”两个看守吓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穆哥见二人被镇住了,态度缓和地说:“我知道,你们当兵混口饭吃不容易,反正人已经死了,再怎么着也活不了嘞。只要你们今后对我好点,我就卖你们个人情。”
年长看守是个油滑老兵,点头哈腰,用讨好的口吻说:“嘿嘿,王爷,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大好人,心眼好。您打算……”
穆哥故意压低声音,说:“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只要我不追究,阿里不哥就不会知道,你们就能蒙混过去。”
两个看守面露惊喜:“这么说王爷您不追究此事了?”
穆哥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本王从小就心眼软,我看你们也是老实人,反正人死也不能复活,好吧,这个人情……我给嘞!以后,你们对我可得好点儿?”
二看守如释重负,连忙说:“王爷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啊!从今以后,我们把王爷当祖宗敬!”
穆哥说:“好嘞,别耍贫嘴喽,快进来把他抬出去吧。”
“哎,是是。”
二看守兴冲冲打开牢门,刚要毛下腰抬达都的尸体,穆哥从背后蓦地把二人打昏,迅速逃出土牢。
当前来换班的狱卒发现穆哥逃跑了,慌忙报告给阿里不哥。阿里不哥下令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穆哥早已混出和林,逃往开平。
穆哥伤痕累累,浑身尘土,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地回到开平,可把忽必烈吓了一跳。急忙扶他进客厅坐下,叫来王妃察必亲自为他包伤。
忽必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焦急地问:“六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穆哥拽着忽必烈手,痛心疾首地说:“二哥,您对四哥就别存幻想喽!”
穆哥把阿里不哥拒不听劝,把他关进土牢,达都为使他逃出撞死,他借夜色掩护逃出和林的经过,向忽必烈讲述了一遍。最后伤心地说:“您有做哥哥的样子,您念骨肉亲情,把他当手足兄弟对待。可人家……嘿!不但不领您的情,早已把你当成了最大仇敌!”
“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没弄清楚!”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小时候关系最好,最亲密。他比阿里不哥大六七岁,他总是让着他,逗他玩,哄他,给他擦眼泪……忽必烈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亲密的同胞弟兄,怎么会变得你死我活,刀兵相见了呢?
穆哥说:“人是会变的,他已经不是当时的阿里不哥了。您好心好意去劝他,可人家已经开始……”
忽必烈急问:“开始什么?”
穆哥说:“已经准备向开平发动进攻了!”
“啊!?”忽必烈心中一震,“我不相信!不相信!”
“大汗!这是真的!真得啊!”穆哥眼里闪动着泪花,“他已经把六盘山的浑都海和成都的密里火者,拉拢了过去。这两个人正在向开平进发,要把您置于死地呀!”
忽必烈如闻晴天霹雳,惊得目瞪口呆:“啊!?这……这是真……真的?”
“绝对没错,是阿里不哥亲口对我说的。”穆哥为了证明消息可靠,解释说,“他自以为占了先机,稳操胜券,又觉得我回不到开平。我认为,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忽必烈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知道,浑都海和密里火者实力都比较大,他们投向阿里不哥,阿里不哥就如同猛虎添翼,怎么能不使他焦灼万分呢?他也知道,浑都海和密里火者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小人,如果给以更多好处,拉向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忽必烈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浑都海和密里火者拉向自己。这件事成功与否关系重大,必须派一个既能带兵打仗,又头脑机敏、擅长辞令、能据理力争、以理服人的将军,才能胜任这一重任。经过反复斟酌,忽必烈决定派他的爱将有廉孟子之称的廉希宪去。
忽必烈传来廉希宪,把他领到一张硕大的地图前,神情庄重严峻,目光里充满信任和期待,对廉希宪说:“想必廉爱卿已经知道了,阿里不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和林僭称大汗,违背家法,谋逆犯上。朕看在与他一奶同胞的情分上,派亲王穆哥前去劝导,希望他回心转意,悬崖勒马,回到开平,与朕一起治理朝政。怎奈他鬼迷心窍,魔入骨髓,执迷不悟。不但不听劝说,反而派刘太平、霍鲁海去联络浑都海和密里火者,一起向朕发难。浑都海和密里火者实力都比较强大,如果他们与阿里不哥合兵一处,对我们十分不利,不能不慎重对待。朕决定把京兆和四川合为一路,由你担任宣抚使。”
廉希宪被授予这么重的官职,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手足无措:“任……任臣做宣……宣抚使臣?这……我……恐怕……”
忽必烈感慨地说:“朕思虑再三,只有派你去我才放心啊!”
从忽必烈的目光里,廉希宪感觉出身上担子的沉重。
忽必烈深情地说:“希宪,你从小就跟着我,我把这样的重担交给你,你应当知道我的用意。”
廉希宪神情庄肃,点点头,说:“希宪明白!浑都海和密里火者都拥有重兵,如果他们投向了阿里不哥,便会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对我们的威胁就太大喽!”
忽必烈说:“对!朕赐你虎符银印一封,允你调动附近各路兵马,便宜行事,紧急之时,可先办后奏。”
“谢大汗!”廉希宪接过虎符银印。
忽必烈分析了浑都海和密里火者的情况,提出上中下三种解决办法。最理想的是把他们争取过来,这是上策,只要他们肯归顺汗廷,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中策是阻止其投向阿里不哥,保持中立。如果二人执迷不悟,定要与我为敌,就把它吃掉!绝不能叫他们投向阿里不哥,知道吗?”
“知道!”
因为事情紧急,廉希宪当即从开平出发,前去赴任。
廉希宪到达任所以后,顾不上一路劳累,立即召集属下文武官员了解情况,商议对策。其中有万户刘黑马,京兆治中高鹏霄,华州州尹史广,参将八春等人。对于浑都海和密里火者目前的情况,众说纷纭,有的说已经投降了阿里不哥;有的说还没有投降,正在举棋不定;有的说浑都海不但投降了阿里不哥,而且正在调动军队,去与阿里不哥会合……
廉希宪觉得形势确实很严峻,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决定立即派千户桑罗召为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信去见浑都海,向他申明利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忽必烈是合法大汗,希望他不要助纣为虐,做出错误选择,以免悔之莫及,抱恨终生。
桑罗召领命,带着廉希宪的信和两位副使,火速去见浑都海。
桑罗召去后,廉希宪和众官吏焦灼不安地等待桑罗召赶快回来,希望他能带回好消息。然而,虽然谁也不说,在他们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压得人们喘不过气了。
使者终于回来了!
廉希宪闻报,急不可待地说:“请!快请桑大人进来!”
但是,进来的不是桑罗召,而是二位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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