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五代十国

_2 朱长孝(当代)
长者言道:“公子休息便是,我家主人有买卖要做,明日即回,听公子似是山东口音,不知家住何处,因何流落京城郊外?”
葛从周道:“晚辈葛从周,字通美。家父葛遇贤原在兵部粮草转运使,因庞勋造反,家父奉旨催运粮草接济康承训十万人马,怎料却被国舅段文楚暗中加害,开刀问斩。从周独自往京城打点家父冤案,未想打点不成,父亲问斩时日已到,情急之下才劫了法场,却未能救出父亲。”话说至此,已是泪流而下。
老者道:“我观公子气宇不凡,原是将相之后,失敬失敬呐。”
葛从周忙言:“老伯遮煞丛周,实不敢当。”
长者道:“葛公子暂且休息,明日我家主人回来,一同回往山东。”葛从周本想问个清楚,见老者只劝其休息,不再多谈。
次日一早,葛从周醒来顿觉身体大愈,老车夫领从周为其引见主人.葛从周进一厢方,但见一人身长八尺,高大魁梧 ,再看这面目,真是:
扫帚残眉眼皮肿,蒜头鼻子翻鼻孔。
苍面黄牙蛤蟆嘴,短髯好似驴尾鬃。
老车夫言道:“葛公子这便是我家主人。”
葛从周上前躬身行礼,谢曰:“多蒙恩公搭救,从周定当厚报。不知恩公大名?”
“在下姓黄名巢,字巨天。”黄巢答到。
葛从周道:“原来是黄恩公。”二人相互施礼,看茶落座。葛从周问道:“敢问恩公在京师做何买卖? ”
黄巢曰:“我本在冤句贩盐为生,咸通十年中举,今进京赶考数月,中甲科进士第八名”,只见黄巢稍顿了一下言道:“怎料当今皇上……”
葛从周言:“原来恩公金榜高中,不知圣上怎得?”
黄巢起身言道:“当今皇上令众举子文清阁亲试,只因黄巢长像丑陋,于大殿之上惊了圣驾,惹得龙颜大怒,遂将考官下狱问罪,巢被昏君革去功名,逐出京师,永不得举仕,才返乡至此。”
葛从周道:“原来如此,当今朝庭确有宦官当道,谗臣弄权。家父葛遇贤亦是因圣上不明是非,被奸党所害。不知恩公下步有何打算?”
黄巢道:“我本贩盐之人,欲回冤句以盐商为生,奈何朝庭却抬高盐价,使民不能买,皆以淡食,令我等难以为生,我贩盐时有一故友名王仙芝,今在曹州起兵,杀官济民,杀富济贫,聚众已有数千人。大丈夫生于乱世,受功名之辱必为天下人所耻笑,所以我欲借当今朝廷无道,生灵荼炭之际起兵响应。”
见葛从周听得入神,黄巢又言:“昨日劫法场之时,我观公子武艺高强,气宇非凡欲与之共济大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葛从周言:“恩公搭救之恩,从周无以为报,愿与恩公同举大事,另立天道,以谢天下!”
黄巢喜曰:“若得通美,大事可成矣。”
黄巢得了葛从周,如虎添翼,临行之时在酒店墙壁题诗《不第后赋菊》以抒情怀,诗曰: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与车队赶往冤句,葛从周独往濮州家中打点家事。两人约定一月之后,在冤句祥梅寺起兵造反。
时隔一月,葛从周入冤句经四处打听找到祥梅寺,观得四面山林林立,只见有寺院大墙东西几十丈有余,葛从周入寺而望,只见得寺内一片凄惨之状,四处尽是流离饥民,或坐或卧,只见有一小弥快步上前问道:“失主可是濮州葛通美?”
葛从周言:“正是在下。”
小沙弥道:“我家主持变律师傅,令我在此恭候失主多时,请到后堂叙话。”
葛从周言:“烦劳小师傅领路。”小沙弥领葛从周来至后堂,只见堂中坐有三人,两侧站戴刀卫士数十人。看居左侧者乃是一老和尚,此人便是祥梅寺主持变律。居中者便是黄巢,居右者乃以年轻书生模样,此人乃是黄巢军师,也是黄巢的侄女婿,姓李名俊儒,字奉文,乃是曹州人士。黄巢一见葛从周从屋外而入起身相迎。众人相见之后,于寺庙之中共议反唐。遂黄巢召集流落寺内的一千流民于大院之内起兵,黄巢头戴束发金冠,身披柳叶绵竹铠,手执篡龙宝棒。众多贫苦百姓均手持兵器立于院中,黄巢对众人言:“诸位父老,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税役繁重,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已占曹州,吾等将率部投奔共赴大业!今日在这祥梅寺内扯旗造反,砍寺内枯树祭旗。”言罢在众人相拥之下,黄巢手持门扇大刀来至寺内这棵枯杏树下,只闻的“咔嚓”一声,这株数丈有余的枯杏树翻倒于地,只见断桩之出一股青烟喷涌而出,众人皆惊。黄巢不解,便问变律和尚:“主持且看,此主何兆?” 变律答曰:“喔弥陀佛,此兆乃是李唐之气已尽皆归天,另有新主将生之兆。”黄巢闻言大喜,即日发兵响应在曹州起义王仙芝。正是:
自古银杏树中仙, 可疗疾苦功德全。
造反莫要欺枯木, 黄巢难抑气归天。
又曰:
仕途不第有何妨,昏君岂可识栋良?
功满自有将佐助,回马横刀自称王。
王仙芝、黄巢起兵造反声势浩大,东南各州郡无不惊慌。单表宋州萧县县令刘崇家中有一女仆王氏,家夫朱诚是个穷书生,人送外号“朱五经”,屡考科举不重,忧郁成疾不治早亡,王氏无以为生济,便到昔日朱诚同窗萧县县令刘崇家中为仆,王氏生有三子,长子朱昱,次子朱存,三子朱温。
时光轮回,朱家三兄弟逐渐长大成人,刘崇收留这一家四口之时本是打算让这三兄弟为他家种地干活。谁曾想惟有老大朱昱勤于劳作,老实本分,而朱存、朱温兄弟二人则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惹事生非。每次朱存、朱温在外面若下是非,刘崇斗对他们非打即骂,但是始终没有改过朱存、朱温的性格嗜好。
一日,朱温在外与人赌博输了钱,为还赌债,晚上跑到刘家柴房偷走了刘家一口旧铁锅,准备拿去卖了换赌债,恰被管家发现告发。刘崇带五六个家丁连夜将朱温抓回,绳捆索绑押于柴房之内痛打,刘崇骂道:“朱三,我刘家待你一家不薄,衣食供给,而汝不思本份,平日里惹事生非,欺凌乡邻,今日里偷锅又为做何?”
朱温答道:“今日赌钱输光,借一口旧铁锅卖钱还债,日后发迹十倍还你就是。”
“呸!”刘崇大骂:“好个黄口小儿,汝自己生计尚不能自保,何以夸口大言,打!”
几个家丁皮鞭相待,朱温卷身大呼:“大丈夫当立功名于四方,老爷放我远去,日后与你同坐一字并肩王!”
刘崇气得两眼发直,怒言:“如此疯癫,饿他三日,看汝奈何。”遂将朱温禁于小房之中。
虽刘家恨朱温四处撒野,到是刘崇老母对其颇有疼爱,老夫人观得朱温高大魁梧,聪明机敏,虽然好动,但不愿寄人篱下,常怀大志,心中多生怜悯。老夫人从未拿他以仆人相待,如生母一般,从小是倍加偏爱,每逢刘崇责打,都要背着老夫人,倘若让其知晓,必然拦护,常言斥训刘崇:“此子非比寻常,气宇高傲,眉目轩昂,不堪平庸,日后定能有些出息。”老夫人之言虽未使刘崇听信,但朱温铭记于心,暗誓他日功成名就,定报老夫人垂爱之恩。
话说朱温之母王氏夫人得知朱温又闯祸后,便到刘老夫人出求情,刘夫人闻之即刻带王夫人去找刘崇,时值刘崇打完朱温正欲将其锁于柴房,刘夫人闻到:“今日责打朱温又为何故?”
刘崇怒道:“此子今日之过非同以往,欲偷家中铁锅变卖以还赌债。”
刘夫人曰:“若只为此锅,就且先放过此子,何故因一旧锅动怒。”
刘崇言:“母亲不知,如此招惹祸端,何时有完?”
刘夫人道:“此子心于世外,难为平民,我儿莫再困此笼中之鸟,何不放他远去,也免得再惹是生非。”
刘崇向来孝敬老母亲,拗不过老夫人,便随老夫人之意放其回家。朱温拜谢刘夫人回家去了。
且说朱温到家,见母亲痛哭不止,便近前好言相慰:“娘,孩儿不是回来了吗?”
王夫人言:“孩子,今日若非刘夫人,大义相助,恐刘老爷不会轻易饶你。今后当安心务农,不可在辜负刘夫人一片好意。”
朱温道:“那刘夫人看孩儿心在高远,愿意放儿远去以建功业,岂不是好事?”
二哥朱存听得朱温之言道:“三弟所言极是,只在乡里种地,何时能得脱身。”
朱昱听罢忙劝:“你二人别休再招惹祸端,外边事事艰难,你二人又不曾读书,何以为生?”
王夫人道:“是啊,你俩既做不得工,又不识字,怎寻出路?”
朱温答曰:“我与二哥做伴,相互照应,在外边找顺心之事,在乡里难有作为憋煞人也。”王夫人见二子死心要走也不在相劝,便给他二人包裹了几件旧衣服和几吊钱送其二子离乡。
王夫人和老大朱昱将朱温与朱存送出村口,回家不提。朱温边走边与二哥朱存商议:“二哥,你我此行全赖刘老夫人鼎力相助,我等虽招乡邻唾骂,万不可忘刘夫人大德,理当上门辞别。”朱存闻听点头称是,话语间二人来到刘府。
刘夫人此时正欲休息,忽听家院来报,朱氏兄弟前来拜别夫人,刘崇刚消气,以听朱温又回也不愿再见,刘老夫人只身来到前厅,朱温、朱存一见夫人便跪倒在地,朱温道:“今晚多亏老夫人搭救,大恩我兄弟日后定当报答。今我兄弟欲独闯天下,特来向夫人辞别。”
老夫人闻听扶起而人言道:“我观你兄弟,皆有四海之志,日后定能有些作为,所以力主你二人远去他乡以成功业,我助你兄弟二十两银子,做为盘缠,切勿再赌。”朱温兄弟见夫人慷慨相助,再度跪谢,收了碎银,辞别夫人而去。
朱存、朱温兄弟二人为寻生计,便慕名去投了山东起义军,成了菌种士卒。黄巢率军直逼郓州兵临城下,东平节度使薛崇率五千人马镇守于此,与黄巢交战城下。
两军阵前,黄巢看这东平节度使薛崇头戴青铜四棱八角板檐荷叶盔,身披锁子连环大叶鱼鳞甲,跨下一匹乌骓赛风驹,手持一柄八卦金攥开山钺立于阵中,颇有些威风。薛崇先问道:“贩盐贼,本帅念尔等愚昧可怜,何不早降。”
黄巢曰:“汝乃何人?出此狂言。我自冤句起兵,大小数十战,何曾屈膝于朝廷。”
薛崇道:“吾乃天朝东平节度使薛崇是也,奉诏剿贼。若不归顺,休怨本将钺下无情。”
黄巢未理薛崇之言,对麾下问道:“何人敢出战?”孟绝海言道:“老孟出马定砍下这厮头颅。”
只听有人喊道:“将军且慢,剁肉何须夫妻劳,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将愿往!”正是部将孟楷。孟楷与薛崇二人不容分说杀作一团。孟楷大战四个回合,却不是薛崇对手,只得败回。
薛崇先胜一阵,官军士气大振,朱存、朱温兄弟二人在阵中看得清清楚楚,朱温心想若是能杀死一镇节度使,必可得黄巢重用,自立威名,遂高声喊道:“主公赐马一匹,小的可取薛崇人头!”
朱温口出狂言,让黄巢着实一惊,不知这泼痞上阵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五 回:聚阳山结义七好汉 五凤楼摔死段国舅
朱温出言要战薛崇,孟楷一看这朱温虽高大强悍,到是穿着破落一副穷相,对黄巢言道:“派一士卒出战,有辱军威。”
朱温道:“我若不胜,宁死阵前,绝不退后!”
黄巢一听,此人虽是兵卒,但却有胆量,言道:“赐他战马。”旁边有人牵过一匹战马,朱温翻身上马,手提单刀,向薛崇杀去。
薛崇一看朱温一身穷相,冷笑道:“小刁民!找死。”
二人交锋,幸亏朱温有些力气,挡了几下薛崇的开山钺。朱温这才发现两军交战和乡里打架可不是一回事,一口单刀岂能架不住百斤这开山钺?情急之下,薛崇又是一钺,朱温招架不住,滚下战马。朱温自知硬打不是对手,纵身一个恶虎扑食,将薛崇扑到马下。薛崇坠下战马,掉了兵器如同雄鹰折翅,竟被朱温活活掐死,然后枭其首级。官军为首的几个副将一看节度使被朱温掐死,率兵杀出。黄巢也下令击鼓进兵,葛从周、孟绝海、邓天王各率兵马杀向官军。正是:
市井泼痞出朱温,单刀上阵赌此身。输尽钱财偷锅灶,赌赢双臂掐死人。
恶虎扑食挫猛将,雄鹰折翼丧刁民。一改命运终贫贱,从此高登将相门。
大战少时,官军大败,纷纷献城归降。黄巢等人入城之后将朱温、朱存兄弟二人招来,黄巢见此兄弟二人身材魁梧,勇猛异常,尤其朱温气宇高傲,盛气凌人,颇有自己年少之时豪情,遂将二人奉为将官。
郓州大胜,黄巢率兵进军中原。这日,起义大军路经一山,名曰聚阳山,此山地势险峻,山林茂密。
义军正在大路行进,忽闻铜锣急敲,灌丛摇动,前面杀出几百山贼喽啰兵,林中出一首领,见此人瘦长脸,尖下额,两道剑眉高挑,二目如雄鸡有神,头戴豹头盔,身披荷叶甲 ,跨下宝马名曰五朵葵花兽,手中一条亮银八宝黑缨枪。这山贼首领喊道:“尔等众人听者,某家在此为王,速速留下马匹,财物,否则汝等狗命难保!”
黄巢言道:“汝乃何人?在此占山为王,可知我等何人。”
贼首言道:“某乃聚阳山二寨主邓天王是也,江湖上行侠仗义,谁人不知俺的威名!不管汝等小辈是谁,如不上贡,某枪下不留情!”
葛从周言道:“好个邓天王,当斩汝首级献于三军麾下。”言罢,催马上阵,二人大战起来,葛从周与邓天王一场恶斗。正是:
走马换将惊尘扬,蛟龙猛兽倒翻江。
恶虎扑食如战神,雄鹰伏爪似金刚。
战了十个回合之后,这邓天王方知自己不是葛从周的对手,败回阵中。邓天王对义军众将言道:“尔等且待片刻,我请山中大寨主来战汝等。”众人闻听还有一个大寨主,便于道中等待。
少顷,只见几十个刀斧手分列两队,有一大汉催马而出,见此人眉浓目圆,方脸大嘴,一脸的络腮胡子。头戴五火烈焰朝天盔,身披六合连环甲 ,使膀大腰宽,腚大腰圆跨下宝驹名曰玉顶扳肋墨云雕,手中一对花托熟铜窝瓜锤。
黄巢见这大贼首忽觉似曾相识,猛然想起来这贼首也曾贩过私盐。只闻贼首问道:“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葛从周正欲再度出阵,黄巢劝道:“通美且慢动手,待我前去。”只见黄巢拍马至前言道:“敢问阁下,可是苍山孟绝海否?”
贼首言道:“正是某家,汝怎认得本寨主?”
黄巢言道:“可记得冤句盐商黄巢么?”
孟绝海沉思片刻言道:“哎呀,原来是黄巨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孟绝海言道。
黄巢对众人言道:“各位首领,误会,误会。此乃故友孟绝海。”
众人闻言皆下马互相见礼,邓天王拱手言道:“黄巢哥哥起义,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友幸呐。”孟、邓二遂将众义军首领请入聚阳山山寨之中叙话。
这聚阳山高耸巍峨,草木旺盛,正直菊花盛开之季,景色甚是秀丽。山中四门十二关,颇有气派。众人到寨中忠义堂就座,孟绝海问到:“黄巢哥哥率兵起义,不知欲往何处?”
黄巢道:“今朝廷腐败昏庸,君不理朝政,臣不恤黎民。我等欲携天下贫苦百姓共伐中原,以成就一番大事。”
孟绝海言道:“我与邓天王也曾有此念。奈何自庞勋之乱平定之后,再无能代天而立者。所以只在这聚阳山中杀富济贫、杀官济民。”
黄巢闻听言道:“二位首领既是又治国平天下之志,何不弃此山寨与我等共伐中原,若得绝海、天王二位壮士相助,大事何愁不成。”
孟绝海言道:“若是各位好汉皆有此意,我与天王愿与众首领结义位兄弟,杀遍天下贪官。”大伙无不赞成。
黄巢名军师李俊儒为众人主持仪式,摆案设香,众位起义首领结义盟誓。结义之后,众将以年龄排列,大爷黄巢、二爷孟绝海、三爷邓天王、四爷孟楷、五爷朱存、六爷朱温、七爷葛从周。
义军军师李俊儒对众人言道:“我观漫山之中,有菊花遍野,久闻巢公素来喜爱菊花,君何不在此赋诗一首?”
黄巢言道:“俊儒之言正合我意,我当做诗为诸位助兴。”即命人准备笔墨写道:
飒飒西风满山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孟绝海与邓天王留义军人马在山寨住了一宿。次日,孟、邓二将带五百喽啰兵收拾山中钱财,粮锱随义军同行。
王仙芝、黄巢两路义军造反之日,正逢唐懿宗李漼驾崩之时。晋王李俨以太子之身在懿宗灵柩前继嗣皇位,时年十二岁,谥为唐僖宗。扶保新君李俨登基的是国舅段文楚与太监田令孜,对这两个人李俨是言听计从。懿宗皇帝丧事办完,各地的官员就要往京师朝贺新君,段文楚为人好大喜功,便上奏天子建造一座新殿举行朝贺,段文楚借此造宫殿之机横征暴敛,强役民夫开始筑此高楼。耗时三个月此楼建成,名曰“五凤楼”。此楼圈民田千余倾,征各地良木更是不计其数,楼分三层,高约数丈,镏金筑顶,金铂铺地,奢侈至极,此楼之成使得大耗民力,闹得国库空虚。数日之后,朝贺文书发往各地。
这一天文书传至云州节度使李国昌之处。云州之地地处北方边塞,有回鹘、突厥、契丹、鞑靼等多个少数民族在云州之北,谁都有窥视大唐疆土,伺机入主中原之心,所以朝廷命李国昌父子镇守云州,就是为抵御北方异族入侵。自李国昌父子入主云州,几个北方大部族交战接连不断,且屡犯边庭。今朝庭发布朝贺文书已到云州,李国昌对诸子言:“塞北各部屡犯边庭,战事吃紧,本帅不可离开,由长子克用代父朝贺。”李克用奉父亲之命前往长安朝贺。
朝贺队伍由大车八辆,里面皆是馈赠天子的礼物,有百余名沙陀亲兵押送,除随行护卫外还有一侍童,名曰李存璋,原本也是朱邪氏族人,李克用为其起名曰“李存璋”,是李克用的贴身侍童,年方十三。一路之上风沙甚大,突然大车逆风而行车轴折断,众人皆惊。李克用对李存璋言道:“存璋,车轴逆风折断,此兆不知欲主何象,恐此次入京恐有不测之事。”
存璋言道:“老爷行前曾叮嘱公子只管低头送礼,不闻他人之议,可保无忧。”
李克用言:“当初剿灭庞勋犯贼之时,曾闻父帅言朝中有谗臣当道,康承训剿贼有功,只因谗臣进言其催兵不进,另有别图,反被连贬两级。而圣上年幼不知四处危乱,反为此朝贺大造五凤楼,空乏民力耗资甚大,江山危矣。”
存璋道:“老爷不能亲往,此番遣公子代行,说不定会有奸臣借此奏上一本。”
李克用言:“存璋勿忧,此番并非老爷一人不能前往,今南诏起兵攻入西川,西南诸镇将官皆不能入朝为贺,山东、淮北近闻有王仙芝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与黄巢等人行兵造反,圣上诏令淮南、忠武、宣武、义成、天平五军节度使出兵围剿。加之我北方云州有部族之乱,朝贺之时焉能各就其位,等到京师再见机行事。”闲谈之时,有士卒正修复车轴,大队继续奔往京师。
不日,李克用等众人持朝廷文书及贺柬入住驿馆,两日后,僖宗皇帝李俨于五凤楼内宴会群臣,李克用带侍童李存璋及十几个家匠抬贺礼入楼,李克用代父位居大同节度使之座,他往四周一看四周华丽堂皇,精雕玉琢。在楼内侍奉的宫女下人也有上千之多。上居龙椅便是当朝皇帝僖宗李俨,见十三四岁模样,一脸的稚气与两边小太监嬉闹不止。李克用试想,我那十几岁之时,何曾这般玩耍,早已是随军兵戈沙场,转战南北。再瞧文武百官,各各蟒袍玉带,交头接耳。左右领班的大臣一个是尚书左仆射萧仿,一个是尚书右仆射王铎,还有从天竺、波斯、大食、朝鲜、琉球等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节藩王。僖宗皇帝李俨位居宝座之上与堂前众臣子是开怀畅饮不提。单说这国舅段文楚,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视赴宴之人忽见众节度使中有一独眼之人,认出此人正是李克用。段文楚心想李国昌父子向来不曾奉承于我,今日便要惹一惹这个一只眼。段文楚执酒樽于殿上言道:“今观大同节度使之位,坐一少将军,敢问可是大战庞勋有功的李克用将军?”
李克用起身答曰:“国舅垂爱,正是末将。”
段文楚问道:“你父李昌国官居节度使之位,因何不来朝贺?”
李克用躬身答曰:“回禀国舅,今云州生部族之乱其况未明,家父携兵镇守不敢懈怠,特命克用代父入京,朝贺新君登基。”
段文楚又言:“我观将军,只以左眼看人,未何不将右眼睁开,让我等一观将军威容呢?”
李克用见旁边有人发笑,且段文楚酒后出言有意,应答曰:“克用右眼生来有疾不能睁开,平日仅靠其左眼一眼看人。”
段文楚醉笑道:“既是如此,我有诗一首,赠与将军,让请圣上和诸位臣公见笑。”
僖宗李俨道:“国舅以诗助兴,众爱卿和之。”众人皆应。
段文楚略捻须髯曰:
“耳聋口哑不可交,瘸腿一走两步摇。
番邦小丑一只眼,前世莫非属山猫。”
此言一出所座百官无不哄堂大笑。李克用闻听此诗骂自己是山猫,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摔杯怒道:“段文楚!我父子与汝无怨无仇,何苦恶语伤人,出言不逊。”
段文楚言道:“李克用,想我大唐天朝国富民丰,文臣武将人才济济,焉能让汝这独眼丑陋之人在此朝堂之上鬼舞狼嚎,让来此朝贺的番邦使节看了,岂不笑我大唐无人?还不快快退下,以免污了圣上龙目。”
“呸!我李克用今日非要让汝知道你沙陀爷爷的厉害!”克用骂道。
段文楚怒言:“借酒拿汝与众人开心已是高看,汝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此番贼拿下。”言罢转身欲走。
“老匹夫,休走!”只见李克用不理李存璋之劝,上前左手一把揪住段文楚衣领,右手抓起玉带,大吼一声便将段文楚举于半空,众人惊作一团,李克用大叫道:“吾当杀此老贼以谢皇恩!”说着将段文楚掷出两丈有余,这段文楚已年近六十,李克用力壮如牛把段文楚摔得骨断腰折,几个跟头滚只窗下不能起身。李克用借势跳过酒席,一个健步越跃至置窗前,一把提起段文楚脖子,段文楚疾呼:“将军饶我性命!”只见李克用一抬其双腿便将段文楚掀出窗外。满堂百官皆惊呼不已,太监田令孜见国舅丧命速让金甲卫士二十余人一拥而上,将李克用扑倒在地,用死囚大绑将其捆住。
再看这国舅段文楚从数丈之高的五凤楼摔下,使脑浆迸裂,粉身碎骨。僖宗李俨大怒,命武士将李克用楼外正法。正是:
只怨国舅欲逞强,取人何苦以貌扬。
老命该亡段文楚,恶诗羞辱独眼郎。
掷贼命归花月夜,气冲牛斗少年狂。
以死除佞谢单目,不负李唐姓氏香。
欲知李克用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六 回:三义士大闹刑部牢 五英雄身落响马邦
李克用五凤楼摔死国舅段文楚,僖宗李俨下令楼外正法李克用,此时尚书左仆射萧仿起身奏道:“吾主万岁,先且慢斩李克用。”
李俨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萧仿言道:“那李克用朝贺之上摔死国舅固然大罪,但事出有因还请陛下从长计议。”
李俨不解,萧仿言道:“这李克用之父李国昌官居大同节度使,拥兵数万,镇守边庭有功,倘若轻易将其斩首,其父失子恐生变故,沙陀部本是外族,若联合塞北部族犯我大唐,朝廷何以拒之,此其一也。李克用父子本姓朱邪,因剿庞勋有功,先帝赐其李姓,段文楚当庭羞辱乃是对先帝赏赐不敬,非李克用一人之过,此其二也。李克用气冲牛斗,乃是段文楚以貌取人,做诗羞辱在先,李克用杀人在后,当酌情定罪,此其三也。有此三条,还望陛下三思呀。”话音刚落右仆射王铎起身言道:“萧相所言极是,臣请附议。”两位宰相开口说话了,接着上面多位大臣均为其求情。僖宗李俨见众人求情赦免言:“诸位爱卿,既是如此,当免其一死,但不可免其之过,众卿以为当如何处置。”吏部侍郎程敬思道:“臣启陛下,李克用斗杀国舅其罪不轻,念事出有因。臣以为可革去李克用官职,暂押大牢由刑部会审;罚李国昌教子有失,割去大同节度使一职,降为大同防御使,罚俸禄一年。”
僖宗李俨闻曰:“爱卿所奏,正合朕意,着吏部革去李国昌大同节度使之职,降为大同防御使,罚俸半年,带罪戍边。李克用打入大牢。” 李克用在五凤楼闯下祸端,侍童李存璋趁乱逃出五凤楼,到了驿馆心中是万分焦急,一面派随行士卒回大同报信,一面自己想办法搭救李克用。
过了一夜,李存璋带了些银两,独身去往刑部大牢,想看望关进牢房的李克用。李存璋四处打听找到刑部衙门,顺着府衙院墙一直向南走有一个旁门,门口有两个挎腰刀的兵丁把守,小门上面写有四个字“刑部天牢”。李存璋站在那里瞅了半天,牢房看门的兵丁见来了个十几岁的孩子,问道:“小孩儿,这是牢房快快一边玩去。”
李存璋拱手行了一礼,笑脸迎道:“二位军爷,我家主人被关进刑部大牢,小的乡探望一下,还望军爷开恩。”
一个兵丁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想进谁就能进的地方吗?快滚!”
李存璋虽年纪不大,但跟着主人见得世面多,心眼也活。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马蹄银,王兵丁眼前一晃,笑道:“二位军爷,这是小侄的一点孝敬,还望给歌方便。”这两个军丁一见银子,脸上是喜笑颜开,乐道:“你小子人小鬼大,到还明白事理,就见一会儿。”李存璋连声称谢,便跟着一个兵丁进了大牢。
进了刑部大牢,李存璋一看里面是阴森森的木囚牢,只有暗暗灯火。大牢里面有十多个衙役,各个挎腰刀,来回巡视。这刑部大牢里面关押的全是朝廷重犯,里面是一人一个木牢,犯人全都带着枷锁。来至李克用的牢房前,只见李克用身着囚服,发髻稍有凌乱,身上带着枷锁,背靠狱墙,垂头而坐。李存璋扑到牢门前,惊呼道:“少主人,少主人,存璋在此。”李克用抬头一看果真是李存璋来到,挣拧着挪到狱门前,主仆二人是失声而哭。
李存璋抹了抹李克用脸上泪水,问道:“实在不忍心看公子在此受苦,不知用多少银子能赎你出来,我好尽快筹备。”
李克用摇摇头,叹道:“我摔死国舅此罪不小,只要段娘娘上奏一本,我哪里还有活口?”
李存璋道:“我已命人回大同将此事告知老爷,或许老爷找京城熟人,也能救下公子。”
李克用苦笑道:“老爷平日不好奉承权贵,官场上也是朝中无人。”
李存璋见无计可施,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立刻用劝道:“我做下大祸,触怒朝中奸党,死罪难逃。存璋还是早回大同,代我好生伺候老爷吧。”
主仆二人相互哭诉一番,当值的兵丁过来喊道:“小家伙该换班了,你快些走吧!”李存璋对克用低声言道:“公子暂做忍耐,存璋自去打点。”说完便转身离去。
李存璋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之上,琢磨半天也想不出格救人的法子。到了晌午,李存璋感觉有些饥饿,便寻酒家吃饭。来至一个酒家近前,见前面有一群人在围观一个卖艺的摊子,不时传出阵阵喊好。李存璋心想来京城数日只知街市热闹,还不曾逛过,不如去看看这卖艺场子。李存璋挤进人群观看,原来此处是由江湖艺人打把势卖艺,这个摊子还高挑一面旗号,上书四字“沙陀把势”。李存璋新乡这若大的京城,竟还有沙陀的艺人,到看看是真是假。表演的有两个人,一个身长七尺有余,白面圆脸,穿一身轻不裤褂;另一个身长九尺开外,乌黑的面膛,身穿灰布衣。这个黑大个儿正在场子上耍钢叉,功夫演的精彩,赢得围观人群阵阵喊好。功夫演完,白脸的艺人拿起一个托盘,走到围观人前讨赏,嘴中喊道:“诸位父老捧捧场,沙陀功夫美名扬。各路壮士赏个钱,让咱中午喝饱汤。多谢,多谢!”
白脸一人托着盘子走到李存璋面前讨赏,李存璋心中猛生一计,心想若得着两个汉子相助,便可劫了那刑部大牢,救出李克用。白脸艺人见李存璋身着不俗,笑脸言道:“小爷赏个钱吧!”李存璋顺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马蹄银,掂了掂足有十两重,放到了托盘之中。这白脸艺人是又惊又喜:“多谢小爷赏赐!”
李存璋道:“小弟赏识二位兄长的功夫,敬请收下。”
两个艺人收了摊子,围观的人群也各自散去,惟有李存璋站在哪里不走。白脸艺人问道:“小壮士如此重赏我二人,莫非有何赐教?”
李存璋道:“实不相瞒,小弟也是沙陀族人,[奇`书`网`整.理提.供]见二位兄长武艺高强,又是云州口音,不如交个朋友。”那二人到也乐意,三人便往酒家去了。
李存璋与两个艺人同坐一张桌前,存璋道:“在下姓李名存璋,是沙陀朱邪氏族人,现为大同节度使李国昌麾下。”
黑脸大汗问道:“莫非就是在淮北大败庞勋的朱邪赤心将军?”
“正是。”李存璋答。
黑脸大汗道:“唉呀!原来这位兄弟在朱邪氏家族当差,幸会,幸会。我叫薛阿檀,这位是我兄弟安休休,我二人也是沙陀部人氏。”
李存璋道:“二位壮士身怀绝技,露面街头,岂不枉费了一身武艺,何不投效明主,建立功业?”
安休休道:“大丈夫在世何尝不想投效朝廷,只可惜无人引荐。”
李存璋道:“小弟代为引荐,可保二位哥哥当个偏将。”
安休休道:“小兄弟好大的口气,未立寸功,怎能受封?”李存璋微微一笑,便把李克用受奸臣陷害,被打入死囚牢之事告知二人,又把自己准备招揽义士劫囚牢之事一一说来。
薛阿檀道:“就凭小兄弟这十两马头银,劫个刑部大牢也算值了。”李存璋闻听大喜,满酒上菜与安休休、薛阿檀畅饮起来。
小哥仨吃了酒饭,同往驿馆而去。这驿馆之中还有上百个押运贺礼的兵卒。李存璋召集众人商议劫牢之策。这些个士兵皆愿跟随劫牢,有个校尉名叫史敬思,有勇有谋,他对众人言道:“倘若大伙儿同去劫牢,朝廷震惊,必怀疑沙陀部谋反,大都督李国昌也要受牵连,不如就派李存璋带安休休、薛阿檀三人前去。”众人听从史敬思之计,随行士卒先返回云州,只留史敬思一人牵五匹马在北城门外接应,李存璋与安休休、薛阿檀换了便装,背单刀前往刑部劫牢。
单讲李存璋三人夜间来至刑部府衙墙外,溜墙根来至大牢门口一个角落。李存璋对安休休道:“安大哥,门口有两个把守的兵卒,宰了之后,你就把住门口,我与薛哥冲进去救人。”
“兄弟,瞧好吧!”安休休走出角落,绕道一侧,冲着一个官兵挥刀就砍,另一个官兵一见同伴砍刀,还未喊出声来,李存璋与薛阿檀已从身后杀来。干掉两个兵丁,李存璋、薛阿檀进了牢房,一看里面还有十多个衙役。众衙役一见有俩人提刀就进来了,个个拔刀来战。薛阿檀道:“兄弟你不说这面还有人,看我的!”薛阿檀在前,李存璋在后与十多个官兵打了起来。
李存璋刚杀了一个衙役,正见牢中李克用,李存璋拿刀砍门锁。这刑部的铁锁格外结实,一连几刀不曾砍断。薛阿檀冲过来喊道:“你替我当着,我给你开!”李存璋横刀拦住几个衙役,只见薛阿檀使劲浑身力气,“咔嚓!”一声,竟把木牢的木头柱子给掰断了。李克用见进来一个黑脸大力士,慌恐问道:“你是何方好汉?”
薛阿檀说:“少废话,跟我走吧!”顺手一刀落下,就把李克用身上的枷锁砍断。
李克用出了牢笼,捡起一把单刀,与李存璋、薛阿檀杀了剩下的几个衙役,逃出牢房。外面安休休正在等候,李存璋问道:“外面没什么动静吧?”
安休休道:“有个小衙役想跑出去报信,让我砍了。”这四人刚会面的工夫,偏巧一个更夫路过,一见四人刀上带血,每口的兵丁也倒在血泊,便是出了大事。更夫猛敲铜锣,大呼有贼。薛阿檀见事情败露,对李克用言道:“待我宰了更夫。”
李克用拉住薛阿檀道:“走为上策,不可耽搁。”李克用、李存璋、安休休、薛阿檀四人拎刀向北逃去。一边奔逃,只听身后人声鼎沸,战马嘶鸣,长安的官兵纷纷出城捕贼。四人飞奔到城门,几个守门拦住去路,问道:“你等去往何方,待我盘查。”李克用等二话没说,拔刀就砍,几个守城兵哪是对手,逢刀便死。
四人逃出长安北门不远,见夜影之中一人跨马提枪,挡住去路。李克用大惊:“莫非此处有伏兵?”
只闻那人问道:“我乃史敬思,可是李克用将军至此?”
李存璋喜道:“是校尉史敬思为我等好了马匹。”众人相见,史敬思把拴在一旁树上的四匹马牵出,五人翻身上马,扬鞭加速,一路奔往大同。正是:
庸君奈不明是非,群臣保奏救命危。
此番离朝再无睹,只待勤王铁骑回。
李克用等五人一路飞奔过了黄河,来至黑峪口。黑峪口两侧山间,树林繁茂,杂草丛生。五人前行,除了马蹄踏地,四处是幽静无声。五人走到一个岔口,前方有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忽然,猛听山中一通锣鼓,大路两侧杀出一路喽啰兵,足有二三百人。薛阿檀喊道:“不好,山中有匪。”这五人一路奔波已是疲惫,又无应手的兵器。李克用道:“快往小路逃去。”五人驳转马头往小路逃走,未出几十米,跑在前面的李克用、史敬思双双掉入陷马坑,李存璋、薛阿檀、安休休赶忙跳下马,去拉坑中拉人。
薛阿檀刚把李克用拉出半个身子,只觉脖子上一凉,几十名喽啰兵已经将五人团团围住。无奈之下,安休休、薛阿檀、李存璋三人束手就擒。李克用、史敬思被喽啰兵用长钩拖出,也押上了山寨。
山寨之上,有个一座白虎大堂,五人被押进大堂,只见堂上坐有一人,长脸尖额,颔下一把小胡子,眯缝着两眼,似睡非睡,头戴金钱豹皮盔,身着细竹铠,斜靠虎皮宝座,向是个大寨主。有喽啰兵通报一声,抓了五个过路的蟊贼。那寨主言道:“何须多言,宰了便是。”正是:
深坑能陷千里驹,长索可绑金枪鱼。
龙潭并与虎穴在,哪能随意过崎岖?
李克用五人被山贼所劫,生死一霎,能否起死回生,且看下回分解。
第 七 回:山大王榜文识英杰 康君立千里劝枭雄
黑峪口的寨主连问都不问,便要杀了李克用等人,这可把五位英雄急坏。薛阿檀高声喝道:“既然要杀,何不通个姓名,让俺死个明白。”
薛阿檀声如洪钟,一嗓子惊醒了迷糊的寨主。那寨主言道:“死到临头,还通什么姓名,快些斩了。”
几个喽啰兵上前拥嗓五人,薛阿檀大声喊道:“你这狗头,岂能让你无名之辈,害了俺这有名的英雄!”
“且慢,把这五人押回来!”那寨主几步走到近前,把五人一个个端详一番,言道:“说我无名之辈,岂不知我乃是折黑峪口白玉谷的大寨主郭绍古,祖上是内迁的突厥族,江湖上人送外号‘草原狐’。”
“要是说出我家主人的光景,岂不胜你十倍!”李存璋手指李克用道:“我家主人乃是沙陀族大将、云州兵马使李克用,人送绰号‘碧眼鹕’。”
郭绍古心中一惊,暗想久闻李克用大名,今日抓的这个一只眼,莫非真是李克用?郭绍古道:“小东西,休要拿李克用大名来吓唬俺,堂堂沙陀大将只带四个随从,粗衣烂衫,岂能唬人?待二寨主归来辨认一番,若真是李克用便留你性命,倘若是假,扒皮抽筋!”
五位英雄被一齐绑在高杆之上,等待山寨而寨主归来。过了一个时辰,有个喽啰兵喊道:“二大王回来喽!”只见一个光头大汉,浓眉大眼,鹰鼻大口,留着大八字胡,高有七尺,身材粗胖,身着露单肩的粗布衣,腰扎虎皮裙,此人名叫阿登啜。郭绍古从白虎堂出来迎接,对阿登啜言道:“今日众兄弟抓住了五个蟊贼,自称是沙陀部李克用,你来瞧瞧。”
“哦!”阿登啜道:“竟有如此巧事,带我去看。”郭绍古、阿登啜二人来到高杆之下细看一番,阿登啜从怀中逃出一张榜文,榜文之上是朝廷传令沿途缉拿李克用的通缉令,上面画有李克用的人头像。阿登啜那榜文对照,对郭绍古道:“这个一只眼的人是李克用,朝廷悬赏一千两缉拿。”旁边的喽啰并听了是幸灾乐祸,争相要把李克用等送往官府换银子。
“弟兄们且勿叫嚷!” 郭绍古堆克用言道:“本王问你,因何事被朝廷缉拿?”
李克用道:“我犯王法与你这响马何干?”
郭绍古道:“你本是剿贼的枭雄,今日却沦为阶下之囚,何不说个是非明白?”
李克用长叹一声,便把五凤楼摔死段文楚,众英雄大闹刑部牢的事情一一说出。郭绍古听了对李克用是暗暗敬佩,命喽啰兵为五人松了绑绳,请入白虎大堂叙话。宾主各座,郭绍古问道:“早就听说有人杀了段国舅,又劫了刑部大狱,没想到杀国舅的英雄就在眼前,真是相见恨晚。”
李克用道:“寨主过奖,敢问二位寨主为何在这黑峪口占山为王?”
郭绍古道:“我二人本是云州刺史柳汉璋的旗排军,柳汉璋认国舅段文楚当义父,在云州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后来令我二人强抢民女,我与阿登啜不愿害人,又恐老贼相逼,变逃到这黑峪口打家劫舍,占山为王。”
李克用道:“此番逃出大狱,我正欲重整沙陀将士,割据塞北向南重整大唐。二位寨主在此身背贼名,不如一同共赴大业。”
阿登啜在一旁喜道:“我与哥哥正有此意,一同去打天下。”郭绍古、阿登啜有意相投y,众人皆喜,在山寨摆下酒宴畅饮了一番。
过了一夜,众英雄准备前往先往蔚州,那里是李克用的出生之地,唯恐带人太多引起官府追剿。郭绍古、阿登啜把山中存的金银珠宝分与喽啰兵,遣散回家。又放火烧了山寨,李克用、李存璋、安休休、薛阿檀、郭绍古、阿登啜一行七人改装寻回蔚州。
过了数日,李克用回到蔚州,蔚州的守将正是二弟李克宁。得知兄长回家,李克宁命家人闭门谢客,不得外扬。众英雄会聚到府中密室,李克宁道:“如今兄长是朝廷钦犯,藏于家中终究败露,不如众兄弟一同造反。”
李存璋也言:“老爷屯兵大同,倘若联合,塞北连城割据,何愁霸业不成?”众英雄纷纷响应,拥立李克用为主,占据蔚州。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