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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

_14 朱长孝(当代)
朱晃大怒,命各部将官往中军议事。众将来到,分立两旁,李唐宾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只闻朱晃问道:“葛从周,这李唐宾果真是被晋军擒获?”
葛从周答道:“却是如此。”
朱晃又对朱珍言道:“朱珍前日你言李唐宾为谢瞳使者投靠晋王,又如何解释?”
朱珍言道:“末将那日看的千真万确,李唐宾却是口称归降。”
李唐宾心想我要是把张承业逼我说的那些话都实说,朱晃非把我斩首不可,既然朱珍恶人先告状,我也只能反咬一口。李唐宾言道:“万岁不可轻信朱珍之言,那日我二人同被生擒,朱珍却在营帐酒宴歌舞,末将被打的血肉模糊,仍宁死不降。陛下可看。”说着李唐宾扒开衣服露出鞭伤。众人一片愕然。
朱珍慌忙解释道:“周德威敬佩我之忠义,不忍伤害,才放我回营。”
李唐宾言道:“朱珍乃带兵大将,被擒与否事关重大。在下一名牙将被擒尚且受此酷刑,而朱珍神威大将却安然无恙,这怎能搪塞通敌之罪。”
李唐宾的言语落井下石,朱珍是由口难辩。朱晃拍案而怒,喝道:“左右来人,将朱珍拿下。”
朱珍慌忙伏地言道:“末将对陛下忠心耿耿,决无通敌之心呐。”
朱晃怒道:“汝言宁死不降,却有歌舞酒宴;汝言李唐宾投敌,他却是被擒而俘,且被打的皮开肉绽。分明是一派胡言,将朱珍辕门外斩首。”朱珍理屈词穷,只得高呼冤枉,左右众将见李唐宾所言句句有理,况且朱珍非是过失之罪,而是通敌大罪,亦无人求情。朱珍只得冤死刀下。
少时,刽子手将朱珍人头献上,朱晃猛然大悟,自语道:“谢瞳乃中敌营反间之计。”即刻令人往滑州寻回谢瞳,等探马赶到滑州,却迟来一步。谢瞳已是忧愤至极,含恨气死。正是:
反间诡秘疑中疑,连环杳变奇更奇。从来良谋不可测,却教千军枉叹息。
一石二鸟除文武,神算斗智分高低。杀敌何须百万兵,除贼不过锦囊计。
朱晃折去文武二将,却从陕州、青州、冀州各地征调的兵马陆续汇集潞州大营共有五路援兵来到,分别是第一路齐州刺史杨师厚,颍州斤沟人氏;第二路曹州刺史徐怀玉,亳州焦夷人氏;第三路邢州团练使牛存节,字赞正,青州博昌人氏;第四路郑州刺史刘知俊,字希贤,徐州沛县人氏;密州刺史王檀,字众美,京兆人氏。这五路援兵会合潞州,合计兵马四十万。
各路兵马云集,朱全忠会文武将官议事中均保帐,大将李思安言道:“末将以为四十万大军可分八寨,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向安驻大寨,各寨设一主将,八寨连环,环环相扣,内依夹城,外挖壕沟,即可围困,也可据敌而守。”朱晃以为可行,令李思安绘制八寨营盘图。
八寨划定,北寨主将李思安;;东北寨主将符道昭;东寨主将刘知俊,;东南寨主将王檀;南寨主将徐怀玉、西南寨主将杨师厚;西寨主将张存敬;西北寨主将牛存节。八寨列定,又有夹城高垒,梁军已是固不可破。此时开封传来丧报大梁左骁卫上将军张归霸病故,朱晃下诏追赠张归霸为太傅,令皇子博王朱友文扶灵柩送葬。
周德威得探马来报,召集众将破寨良策。张承业言道:“大帅如今发兵,敌势锐气尚存,况且又有土墙高筑,营寨连环相扣,恐难得胜。”
周德威言道:“如今我部兵马不过五万余人,我欲往晋阳搬兵,不知何人可往。”
张承业言道:“我为监军自当往晋阳向晋王禀告军情,正好一路搬兵来援。”
周德威言道:“监军若能前往,最好不过,只是军情紧急,还望监军早早启程。”张承业即日收拾一番,连夜赶往晋阳,周德威恐有梁军乱兵,乃令大太保李嗣源率三百骑兵护送。
述说简短,张承业与李嗣源赶回晋阳,往晋王行宫求见,正巧八太保李存质在前堂。李存质见张承业与李嗣源来到,迎面来问:“监军与大太保返回晋阳,莫非有紧急军情否?”
张承业一看李存质眼中依稀,恐有变故,忙问道:“却有军情十万火急,晋王安在?”
李存质言道:“父王疽病发作,正卧床不起。”张承业、李嗣源闻听此言是内心惊骇。正是:
梁晋会战起刀枪,鸦兵泰斗病卧床。
豪情难随英雄志,忧愤中原灭朱梁。
欲知李克用病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李克用遗命三支箭 孟氏妻蛊惑二叔侄
张承业与李嗣源一听晋王病入膏肓,赶忙随李存质来至寝室,只见室内有众人在屏障之后,且焦虑万分。太妃刘夫人,次妃曹夫人二人在一旁不住流泪。长子存勖,与其余七子存美、存霸、存礼、存渥、存乂、存确、存纪也是个个愁眉苦脸。晋王之弟李克宁与三太保李存璋见张承业来到,也只是拱手行礼不敢多言。等候少顷,见太医出内室从屏障之后走出,刘、曹二妃赶忙上前盘问道:“晋王身体贵恙?”
太医摇头言道:“今见晋王背生脓胞,其状肿而平,不热而阵痛,未成脓者难消,已成脓者难溃, 脓水清稀,破后难敛。恐是身受外邪,邪气灌入体肤、筋骨之间,气血凝滞而成。”
张承业凑近问道:“晋王之病,药物可否医治?”
太医言道:“晋王之症,乃是情志难酬,使气血失调已成内伤,非药物可医。”众人一听是哭的哭,急得急。正在众人万难之时,忽闻屏障之后李克用言道:“方才言语者,可是张承业?”
张承业隔帐答道:“正是老奴。”
李克用言道:“承业到孤近前来说话。”张承业轻步绕过屏障来至内室,只见李克用面容憔悴,毛发已白了大半。张承业不觉潸然泪下,跪地言道:“老奴张承业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眼睛无力的盯着张承业言道:“承业快快平身,汝能来此必是前方有火急军情。”
张承业哭道:“千岁您不能再操劳军政大事了,身子吃不消啊。”
李克用言道:“快将潞州军情如实报来。”
张承业含泪言道:“朱晃调集青州、陕州、冀州诸路兵马,共计四十万人包围潞州,周都督手中兵马不过五万余,虽互有胜负,但实难解潞州之围,此番奴才与大太保回来正为搬兵之事。”
李克用言道:“老夫征战一世却未能扶保社稷,平定朱梁,有愧唐主呀。这次孤王管不了潞州了。欲将复唐大业、托孤之重任,欲托付承业。”
张承业言道:“当日老奴冒死传送血诏,晋王誓战朱贼,而保承业一命。千岁大恩大德老奴永志不忘。莫说托付,就是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李克用略点了一下头言道:“承业虽是内侍臣出身,但为人忠正,处事深谋远虑,有匡扶宇宙之才,孤麾下众人无人可及。孤欲立长子存勖继承老夫之志,官场险恶,还望承业多多教诲。”
张承业跪地言道:“晋王之托,老奴没齿不忘。”
李克用言道:“承业去唤三太保来见。”张承业滴泪而退。
张承业出来,转而唤来三太保李存璋,李存璋跪地生泪,李克用言道:“存璋自十岁伴孤为仆,护卫左右,形影不离,可谓忠肝义胆,赤诚可见。孤将立存勖继嗣王位,奈何诸将各握重兵,各有所想,恐存勖年少稚嫩难辨是非。存璋今后要护卫存勖左右,倘若有人心存二志,存璋尽可杀之,孤王只此一托。”李存璋泪流面额,叩首明誓。
李存璋出了屏风,告知晋王欲见王叔李克宁。李克宁转入内室见亦跪地而哭。李克用言道:“克宁快坐下说话。”李克宁坐于木凳之上,紧握克用之手言道:“兄长自有神命护体,定能挺过此症。”
李克用言道:“为兄已知天命,岂敢再有他图。想我朱邪世家个个为社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只剩你我兄弟。克宁为人仁孝,诸兄弟之中最贤。今为兄欲立亚子继承王位,克宁乃其叔父当为众将之首,上则匡主,下则正臣,以保存勖成就大业。”
李克宁抽涕言道:“兄长之托,克宁铭记于心。”
李克用言道:“还有一事,倘若存勖有悖人伦,不能成器,克宁当杀而代立。”
李克宁赶忙跪倒曰:“愚弟发誓宁为伊尹、周公,绝不负兄长之托。”
李克用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克宁唤进李嗣源。片刻,李嗣源转入屏障之后,见李克用虚弱至极,亦跪地哭道:“孩儿嗣源,拜见父王。”
李克用对李嗣源言道:“嗣源十三岁便随孤出兵,乱云州,战阴山,攻长安,追黄巢,火烧上源驿,大战十虎骑,亡命沁水,攻占平山。战伤列百官之首,功劳居众人之上,可继承孤王之位也。”
李嗣源一听此言,吓得浑身寒颤,伏地言道:“孩儿蒙父王养育之恩,万不敢生此邪念。少主人存勖乃父王嫡长子,存父王雄风,嗣源愿尽人臣之道,永不相负!”
李克用脸生微丝红光,欣慰言道:“当年落落被杀之时,人言嗣源曾伏地而哭。今观嗣源可堪大任。孤赐你柱国将军之号,永镇各太保之首。”李嗣源叩首谢恩退下。
李克用又令刘、曹二位夫人入内。二位夫人跪于床前哭泣不止,李克用手扶刘夫人之头,眼观曹夫人之容,哀声言道:“二位夫人伴随克用转战南北,多受颠簸。今孤命在旦夕,以后二夫人当深居后庭,以勤俭持家,不可挥霍朝廷财资,而负国家。”二位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李克用令人撤掉屏障,众人知晋王将有训谕,便全部跪倒。李克用言道:“孤王将承天而去,有负李唐君恩,含恨不能定鼎中原,收复河山。将别诸公之际,以家事相托。孤王生有九子,庶长子落落乃溅室所生,惨亡潞州。嫡生子为长者乃存勖,仁孝忠勇可当我志,以亚子托付公等。其余庶子七人当尽心辅佐存勖霸业。勿负孤心。”李克用一只眼注视存勖言道:“亚子取我箭囊来。”李存勖赶忙捧上李克用随身金帛箭囊,克用抽出雕翎三支,先交存勖一支雕翎,略带怒气言道:“奸贼朱晃弑君篡位,孤却相争十年未能平定,乃遗恨一也。”言罢,将箭交与存勖;克用又抽出二支雕翎,仍略带怒气言道:“幽州刘仁恭反复无常,背晋降梁,未能诛杀,乃遗恨二也。”又将二支箭再交存勖;李克用手发颤抖抽出三支凋零,提声怒道:“我与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兄弟,未想阿保机背信弃义,暗结朱贼,自食其言,乃孤平生遗恨三也!”再将三支箭交予存勖。李克用勉强言道:“只此三愿未平,令孤遗恨今世。”话音未落,李克用心口深感剧痛,胸口一挺,两目上翻,一命呜呼,终年五十三岁。李克用终生不用朱梁年号,亡时乃大唐天祐五年正月辛卯,灵柩后葬于雁门。正是:
壶流起急湍,朱邪生此间,豪气著功成,独眼望云川。少年多暴脾,哗变逃阴山。
时危思良将,勤王赴长安。福祸聚一身,忠奸分两边。霸业久欲图,壮志酬未干。
中原鹿正肥,塞北马已然。乱世问几何,老来叹百年。十载抗朱梁,一世志难全。
嘱命三支箭,梁燕并契丹。饮恨逝此生,英雄泪孤含。国仇嗣子报,后世整江山。
李克用病故之后,晋阳文武群臣尽皆举哀悼念。李克宁、张承业治丧忙碌,灵柩停于前堂。李存勖继承晋王之位,亲自为父守灵三夜,哀声恸哭不止。张承业见李存勖日夜守护灵柩,仅有李存璋一人陪伴左右,甚是为潞州战事焦虑。便于灵堂劝道:“少主人现挂孝在身,本应守灵护柩。奈何四十万梁兵围困潞州,前方吃紧,望少主人先顾军政大事之急,以维持眼下时局。”
李存勖言道:“公公之言,我心中亦有所思,只是父王归天,兄弟太保多有十几人,或掌内政,或握重兵,内势不明,怎好发号施令。”
张承业言道:“王叔李克宁辈长位尊,少主人可先将王位假意谦让克宁,探视其心。只要李克宁忠心主人,其余人等皆可臣服。”
李存勖言道:“公公高见,我即去拜访叔父。”
李存勖回至内室,令李存璋邀李克宁来此相见。叔侄见礼,李存勖凄然言道:“侄儿如今尚且年幼,童心仍存,又闻多有不服者,难以主持军政要务,恐负先王之重托。今叔父德望甚高,资深辈长,我欲以王位让与叔父,以保先王大业。”
此言一出,令李克宁始料未及,厉声言道:“存勖乃王兄嗣子,且有王令相托,谁人胆敢妄言。”李克宁起身扶起李存勖,言道:“亚子随我去晋阳大营,我令三军拜王!”李克宁请存勖前往晋阳大营,邀来文武官员,击鼓号令三军。李克宁立于点将台上,高声训道:“少主人李存勖乃晋王托孤之主,克宁位居首辅,在点将台前,拥戴存勖为袭晋王爵位,立誓永不相负!”言罢,李克宁撩袍跪倒,叩首而拜,身后李嗣源、张承业、郭崇韬、孟知祥、石绍雄、安休休以及晋王其余庶子太保尽皆跪地而拜。三军将士伏地高呼千岁。
天色将晚,李克宁回至府邸。忽闻下人来报六太保李存颢求见,李克宁不知何事。见存颢来府,疑惑问道:“贤侄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李存颢言道:“今日点将台前叔父怎可拥立亚子为王?”
李克宁道:“贤侄何出此言,吾家三世,父慈子孝,先王英灵自有所归,安敢生有二心。”
李存颢道:“自古兄终弟及,世人皆知,派资论辈岂能轮道亚子继承王位?”
李克宁面带怒色言道:“我奉家兄王命,扶保存勖为王,号令河东,岂可乱了体统。”
“叔要拜侄,又成何体统?”内房有一女人言道。只见李克宁之妻子,孟氏面色生硬,目生寒光从内房走出。
李克宁言道:“妇人不得干政。还不快快退下。”
这孟氏就未把克宁之言放入耳中,走到存颢近前,对李克宁言道:“老爷好糊涂呀,自古以来身居高位者哪个有好下场,那李亚子借老爷之名,号令三军。待其翅膀长硬,岂能把你放在眼里。”
李存颢随声言道:“婶婶所言极是,前朝杨广即位陷害忠良,残戳兄弟,暴虐至极。我料那李存勖日后必是歹毒之人。”
李存颢间李克宁犹豫不决,又劝道:“叔父难道不闻当年伍子胥辅佐吴王夫差,反遭其杀害,前人之鉴屡见不鲜,叔父威名显赫三军,兄终弟及也不为过。”孟氏同这二位太保是轮番相劝,李克宁虽为人仁厚,但少有主见,被劝得左右摇摆,最终生了谋篡之心。李存颢言道:“叔父婶婶在此等候,我明日去招领众将官,共同起事。”遂告辞克宁,回往军中。
在晋阳留守太保仅有大太保李嗣源、六太保李存颢、八太保李存质、九太保李存实。李存颢恐李嗣源年长不宜差遣,当晚便把李存质与李存实以及文吏史敬镕唤至密室,商议谋反。这史敬镕本是文官,只因谋反需有能写文书之人,且敬镕与存颢又是好友,便被一起请来。李存质问道:“今潞州大战在即,倘若内讧,恐朱晃坐收渔利。”
李存颢言道:“如今梁强晋弱,不如暂且称臣于梁,作为缓兵之计。我意欲拿获李存勖与其母曹氏献于朱晃,换取河东、大同、雁门三镇为据有。上可保官爵,下可免战乱。”
李存质为人耿直,厉声言道:“六哥昔日为柳汉璋家奴之时忠贞救主,如今官禄名利却使得你有屈膝投敌之心,父王尸骨未寒,存质尚不敢有悖父命,望二位太保好自为之。”言罢拂袖而走。李存实恐谋反败露,对存颢言道:“此事机密,倘若被存质说出我等皆不可活,当速杀存质。”
李存颢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夜二更便取存质性命。”而兵马使史敬镕虽与李存颢是好友,但肝胆忠义,当面便当允了擒拿李存勖母子,可心中却决定告发谋反之人。
史敬镕离开李存颢府邸,直奔晋王府求见刘、曹二夫人。二位夫人不知是何急事,只得和衣召见。史敬镕一见二位夫人,见四周无人,才低声言道:“六太保李存颢,九太保李存实勾结李克宁以兄终弟及之名,准备谋篡王位。”二位夫人闻听此言是惊骇无措。
史敬镕言道:“二位夫人快将此事告知少主人,下官不便久留,暂且告退。”
史敬镕慌慌忙忙离开晋王府,夜路之上再三思虑,想这晋阳城内掌握兵权之人首数李克宁,其次便是李嗣源。若想保存勖性命,必须有李嗣源控住兵马,否则一生兵变,李存勖一人将难以应付,想到这里便往李嗣源住处。
大太保李嗣源早已入睡,闻下人来报史敬镕有急事求见,便在后堂召见。史敬镕一见李嗣源,便将李克宁等人谋反之事告发,李嗣源顿时怒火填胸。对史敬镕言道:“先生深明大义,李氏满门定当厚报,我即刻点兵以防生变。”李嗣源披甲上马直奔晋阳城外的亲兵大营。
再表李存勖得知李克宁谋反,遂与李存璋、张承业夜会晋王府。含泪恨道:“叔父李克宁与几家太保欺我年幼母寡,欲篡王位,然而骨肉不可自相鱼肉,吾当让贤路于叔父,免得祸殃全家。”
张承业言道:“晋王仁爱之心,世人皆知。老奴受命于先王,临终遗言犹在耳边。如今李克宁先行不义,晋王又何惜大义灭亲,老奴请晋王诛杀李克宁及造反太保。”
李存勖言道:“母亲方才对我讲史敬镕已向大太保求兵,尚不知大太保心意如何?”
张承业言道:“眼下先令存璋调集王府亲兵伏于府内,以防生变。晋王明日可约李克宁奇$%^书*(网!&*$收集整理及众文武来府内会宴,然后伏兵杀之。”李存璋亦赞许此策。忽闻有侍卫来报,侍卫言道:“启禀少主人,八太保李存质半个时辰之前遇刺客劫杀,又被暗箭射中,死于城东。”
李存勖、李存璋、张承业三人闻听出乎预料,李存勖问道:“此事尔等是如何得知?”
侍卫言道:“司寇安金全封闭晋阳四门,正在城内巡捕刺客。”
侍卫退下,李存璋问道:“存质向来为人忠直,我看定是李克宁等人所为?”
张承业言道:“无论何人所为,意在交兵。虽八太保丧命,但奸党阵脚未乱,晋王当稳居府内,万不可打草惊蛇。”三人俱留晋王府过夜。正是:
史郎密语泄阴谋,好友忠奸分两头。
扶保亚子第一功,使得热忠暖寒秋。
次日,李存颢又密见李克宁,二人内室叙话,存颢言道:“我已命九太保率一千兵马驻扎晋阳北营,以助叔父擒拿李存勖。”
李克宁言道:“今早晋王府来人送柬,李存勖邀请众人晋王府中会宴,是否存勖已有所察觉?”
李存颢言道:“无论存勖有何察觉,我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叔父可借赴宴之时,令九太保率兵包围晋王府,擒拿李存勖,当庭号令群臣,顺者昌,逆者亡。”
李克宁言道:“老夫出生入死几十年,未尝如此。如今天命如此,不得不从。”
此时,李存勖派人召司寇安金全来见。安金全,为人骁勇敏锐,又善骑射。一见存勖,单膝跪地,抱拳言道:“晋阳府司寇安金全拜见晋王千岁。”
李存勖言道:“司寇大人免礼,左右赐坐。”安金全坐于一侧,李存勖问道:“本王昨夜闻听八太保李存质被歹人所刺,司寇巡查可有眉目?”
安金全言道:“能杀八太保者并非一人能为,八太保乃是中箭而亡,应是先中暗箭后遭劫杀。所射之箭上刻三字‘儿郎军’,可见是众家太保之中遣派的刺客。”
李存勖言道:“安将军以为此事会是何人所做?”
李存勖目光尖锐,安金全心有顾忌的言道:“昨晚城门军卒所报,只见过大太保李嗣源乘马出城。”
李存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呆坐不语。呆滞片刻,李存勖言道:“昔日令兄安金焌为诛杀王彦童,在鸡宝山马革裹尸。如今有奸佞之人,欲把本王送于朱晃,以图富贵,不知司寇有何见解?”
安金全起身言道:“竟有如此无耻之徒,安金全受先王厚恩,无以为报,愿为殿下除此奸贼!”
李存勖走道安金全跟前,一把抱住,言道:“司寇果真忠义之士,今晚我会宴百官,欲席间除贼,奈何内无良将,外无援兵。金全可命部下将士把守四门,以防乱兵入城哗变。”
安金全抱拳言道:“殿下放心,金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正是:
奸党欲谋篡王权,多有义士进忠言。
自古恶行有恶报,慨叹少主总明贤。
天色将晚,筵宴摆定,李克宁、李存颢皆往晋王府赴宴。不知李克宁与李存勖这恩怨叔侄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晋王府摔杯诛奸党 三垂岗祭箭破夹城
话说到了当晚黄昏,筵宴摆定,李存勖在府内召集精壮亲兵二十人,牙兵五十人来至晋王内庭院中。李存勖内着细铠,外罩蟒袍,头戴凤翅亮金冠,一身的英气明锐。张承业与李存璋各站于一旁,李存勖对二十个亲兵言道:“存勖身负先王大丧,心系河东生灵。一令未发,却遭叔兄陷害。今夜本王誓要诛杀李克宁,悬其首级,以谢先王。尔等皆是忠义之士,本王以酒壮行,共立大业。”旁边有侍人将酒端上,李存勖将酒饮下,“呯”的一声,酒杯被摔得粉碎八瓣,存勖厉声言道:“本王摔杯立誓,誓杀李克宁!”,李存璋率领众将士皆率杯效忠,立誓除贼,拥戴少主。
天色昏暗,受邀文武官员纷纷来至晋王府武英殿赴宴,李存勖殿前迎候,各部文武接踵而来。众人坐定,李存勖端坐上位,左边站着张承业,右边站的是李存璋。赴宴之人也有未到者,李克宁、李存颢、郭崇韬、孟知祥、丁会、西方邺等相继来到。
酒宴席间李存勖举杯言道:“亚子即位,全凭诸位臣公鼎力相扶,请诸公满饮此杯。”左右文武纷纷称谢,一饮而尽。李存勖扫视两旁,众人饮酒正酣,唯独有六太保李存颢坐而不饮。李存勖对李存颢问道:“人言六太保颇有酒力,今日六哥因何滴酒不饮?”
李存颢言道:“父王谢世归天,尸骨未寒,存颢身有大孝,岂敢在此纵情酣饮。”
李存勖故意激道:“六哥既知父王归天,昨夜召集部众又密谈何事?”
李存颢闻听此言心中一惊,暗想他是怎样知道我昨夜密谈,强作镇定问道:“千岁所言,不知从何说起说起?”
李存勖言道:“汝莫不是劝李克宁兄终弟及,篡夺王位吧?”
这一句话令众人顿时惊讶不已,“亚子此言何意?”李克宁拍案而起,只见门外埋伏的二十名亲兵抽刀而出涌入殿门,其余众人皆是惊恐万分。
李存勖厉声言道:“叔父勾结六太保谋反,今日我替父除贼!”话音未落,只见有一士卒慌忙跑进英武殿,伏地报道:“启禀晋王,李存质率兵攻陷西门,正往晋王府杀来。”李克宁哈哈大笑,对李存勖笑道:“九太保已调一千兵马包围王府,乃天要灭汝,怪不得老夫!”
李存颢拔出腰刀对众人言道:“拥立李亚子者,杀无赦!”
李存勖心中进退两难之时,只闻得“报-----!”又有一名士卒来报:“启禀晋王,大太保率精兵三千与李存质在王府外街巷混战一团。”这一语令李存勖暗想李存质被害之夜,李嗣源趁机出城,今夜莫不是要一网打尽,自作晋王。忠奸难辨,混淆不清,武英殿内僵持无声,而府外传来喊杀声,却接连不止。
又过少时,喊杀声渐渐消退,只见两队官兵涌入殿前,远远望见大太保李嗣源手提宝剑走入殿中,身后跟随四人,分别是史敬镕、安金全、安休休、石绍雄。
李嗣源来至殿内,对左右士卒言道:“将反贼李克宁、李存颢拿下!”李克宁、李存颢不知缘故也不见李存实生死,只得束手就擒。李存勖心中是又惊又喜,几步来至李嗣源面前,相扶问道:“兄长兵马缘何至此?”
李嗣源言道:“史句镕那夜告发反贼,我便率兵勤王。安金全本不准入城,后闻乱兵攻陷西门,才引我等杀至王府,叛贼李存实已被拿下,请晋王发落。”
武英殿内,众人早已无心酒宴,李存勖令人将李克宁、李存颢、李存实押解殿前。李存勖问道:“昨夜八太保被歹人所害,可是尔等所为?”
李存颢言道:“此事乃我与存实商定,与叔父无关。”
李存勖又问李克宁:“前日我曾将王位礼让与叔父,叔父点将台前誓言永不相负,拥立侄儿为王。如今又为何自食其言,欲将我母子献于朱梁?”
李克宁惭愧至极,跪不敢言。左右文武纷纷请诛反贼。李存勖令人摆放李克用灵牌,又焚香祭祀,告慰英灵,才令人枭首李克宁、李存颢、李存实三人,克宁之妻孟氏赐毒酒自尽。
李克宁等皆已被诛,李存勖惟恐大帅周德威在外手握重兵,不听差遣,对张承业言道:“周镇远握重兵于外,若知晋阳内乱,恐怕不听诏令,公公可有良策?”
张承业言道:“千岁可致信周德威,令其返回晋阳,倘若托辞不回,乃是有不忠之心;若是见千岁有君臣之礼,则可委以重托。”李存勖以为可行,即草信一封着八百里快马,日夜兼程,召周德威回师。
周德威驻扎乱柳,奈何欲梁军兵力甚多,高筑夹城,且又设八寨连环,使晋兵终无良策解围潞州。快马信使将信送至周德威中军大帐,周德威打开信件览读,信曰:
大帅启信,如临君面。晋王背生疽病,百药难医。正月辛卯日,至尊谢世归天。存勖乃为晋王嫡长子,依尊王命,继承父位。承位之时,群臣拥立,百姓相随,惟叔父李克宁与六太保、九太保勾结一处,欲归附朱梁。遂设计诛杀,平定内乱。今大丧未终,遂召元帅回师晋阳,以悼念先王之灵。
一侧五太保李存审见周德威观此信件面生焦虑,便问道:“晋阳急信,不知有何要事?”
周德威遗憾叹道:“晋王千岁已疽病发作,已谢世归天。”左右将官皆是心感惊讶,两眼依稀。周德威将信传于众人。诸位将官把书信详览一番,李存审言道:“少主存勖已承王位,召我等吊丧,不知大帅如何打算?”
周德威言道:“晋王待我有知遇之恩,今少主即位,理当回师奔丧,吊唁先王。”
李存审问道:“潞州尚在围困之中,大敌当前,恐于战事不利。”
周德威言道:“敌众我殊,且内设夹城,外有八寨连环,非是我等能破。倘若先王在天有灵,少主有真命英才,自有破敌之日。”周德威又思虑片刻言道:“传令各营,今夜二更做饭,三更起营拔寨,切莫让梁军知觉。”众将得令,便各自行事。
晋兵班师,趁夜色昏暗而去。待到天明,梁太祖朱晃正酣睡寝帐,清早便有太子朱友裕求见。朱晃懒卧床头,问道:“皇儿何事要报?”
朱友裕言道:“启禀父皇,前日传闻李克用病死看来是真。”
朱晃问道:“何以得知?”
朱友裕大道:“探马来报,驻扎乱柳的五万晋兵,四更天时已杳无踪影,必是已经率兵回师。”
朱晃愣了一下,一脚便将被褥蹬开,“哈哈!”朱晃喜道:“李克用呀李克用,天要亡晋,乃上苍不负朕十年劳师!”言罢,朱晃疯癫乱舞。欢喜少时,朱晃言道:“李思安久围潞州却不能破,有失朕望,免其大将军之职,命刘知俊为行营都督。”朱晃以为夹城连营足以困死潞州,决定亲自率兵先取泽州,令大将葛从周抽三万兵马随行。又命太子朱友裕为潞州大营监军,命三子朱友珪为南营大将,朱友珪,字遥喜,乃是朱晃与营中妓女所生,为元贞皇后张氏养大。
朱晃、葛从周率兵走后,朱友珪便直奔中军。友珪见刘知俊言道:“今二十万大军连环八寨围困,久不能破敌,末将愿调南营将士攻城拔寨。”
刘知俊言道:“三殿下有所不知,人言李嗣昭乃生时有紫雾降宅,非常人可比。康怀英、李思安二位将军连攻数月亦是徒劳无功,殿下出兵还需三思而行。”
朱友珪向来自大蛮横,对知俊言道:“大都督莫要小看本王,区区潞州何足道哉,愿立军令状。”刘知俊见其自满狂傲,又不敢得罪,只得应允发兵。
朱友珪率兵列于城下,要与李嗣昭一见,李嗣昭登上南门城垛与之相望。朱友珪高声叫道:“如今李克用已死,周德威大败而回,汝等何不快快早降?”
李嗣昭在城楼之上远望,却不见周德威得晋军大营,又闻李克用病死,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对朱友珪厉声斥道:“尔等蛊惑之言,我焉能轻信。李嗣昭已抱定成仁之心,宁可战死潞州,绝不归降朱三!”
朱友珪口中骂道:“不识时务之辈,丧家亡种之犬!传我将令,擂鼓攻城!”这一声令下,战鼓急促擂动,五万梁兵高架云梯,齐发箭弩,大举攻城。李嗣昭在城上督战,晋军连挫朱友珪三通战鼓,杀梁兵四千余众。朱友珪见死伤甚多,只得偃旗息鼓。
话说周德威率兵回至晋阳,但见晋阳城门四闭,周德威只得唤城上士卒通报晋王李存勖。少时,传令卒在城上告知:“晋王有令,周元帅若要进见需退兵十里,且只准大帅与随军几位太保入城。”周德威一听此言,心理明白这是李存勖是害怕自己手握重兵,防备权大压主,但自己又是晋王麾下的忠臣,只得退兵十里,周德威与其子周光辅,大将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进城。
进城之后,只见三太保李存璋前来迎候,引往晋王府。周德威随李存璋来至前堂,见李存勖头扎孝巾,身着孝服端坐王椅,文武将官分坐两厢。周德威燎袍跪倒,伏地高呼:“南面行营都招讨元帅周德威拜见晋王千岁,千千岁!”几位太保也应声而拜。
李存勖一看周德威和那几个太保不藐自己年少,又严谨君臣礼规,心满意足地言道:“诸公平身,左右赐坐。”周德威与三位太保坐定一侧,李存勖问道:“潞州被围数月,快将军情告知众人?”
周德威答道:“梁军八寨连环,内有‘夹城’攻守坚固,使士卒士气屡受挫伤,多有厌战者。”
郭崇韬言道:“军心不振,并非难事。悉闻前唐废帝济阴王李柷数月前被朱晃毒酒所杀,殿下何不借哭李唐之丧,挂孝南征,使之出师有名。”
李存勖言道:“安时所言极是,河东百姓若念李唐旧恩,同仇敌忾,何惧朱梁四十万乌合之众。”李存勖即命参军郭崇韬拟写檄文,发布四方。檄文曰:
“篡夺李唐基业者朱晃,原本萧县村中泼痞,聚赌奢侈,身世微末,借朝廷民变间隙,投效盐贼黄巢,祸乱州县千里,杀伐生灵万众。吾主皇恩浩荡,未责其罪,招安为臣,将功代罪。而朱晃受李唐恩典,官居极品,位至人臣,却弑君淫后,陷害忠良,篡位乱纲,大变人伦!今本王调度蕃、汉马步军十万举兵南下,讨伐朱梁,匡扶李唐大业,共济江山。”
檄文发布,晋王李存勖汇集蕃、汉马步军六万八千余人,战马两万余匹,大小将官五百人,具是内着铠甲,外罩孝衣。李存勖自封为“蕃、汉兵马大元帅、内外诸军都招讨”。令张承业为总监军,郭崇韬为祭酒军师,周德威为左军都督,李嗣源为右军都督;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为左军大将;石绍雄、安休休、安金全、李建及为右军大将,李存璋保驾中军,孟知祥押运粮草辎重,丁会为正印先锋官,号称天军十万,校检三军。
李存勖头戴蟒龙帅字盔 ,身着龙鳞黄金甲 ,腰扎六尺缟素,脚踏乌龙赤尾靴,腰挎游龙精钢剑,率领文武官员来至点将台,台上设右香案焚炉,上供唐哀帝李柷灵牌。李存勖伏地恸哭,哀念李唐恩德。校军场上六万八千将士无不怀念大唐厚恩,愈加仇恨朱梁奸贼。
祭拜之后,监军张承业对存勖言道:“河东将士皆被殿下大义之举所感动,上下归心,同仇敌忾,此战已露祥兆。”李存勖大喜,跨上宝驹九点菊花豹,大阅兵马。先锋官丁会率三千精兵先行,李存勖率大部兵马随后而行。六万晋军日夜兼程,一路上旌旗蔽日,甲器生辉。
这晚三更,行至大冈山脚下,有探马来报:“启禀殿下,先锋官丁会来报,此地三垂岗离潞州仅有十里,是否前行,请殿下定夺。”
李存勖言道:“昔日父王退兵于此,遗恨不能平定朱晃,吾当在此祭祀父王英灵,传令三军暂且休息,各部将官来见本王。”
等待片刻,众将纷纷来此,李存勖命人设案进香,将李克用临终所赐三支黑羽雕翎箭,供奉上位。李存勖率众人伏地三拜雕翎箭,对箭言道:“父王在上,孩儿李存勖率文武众卿,祭拜父王英灵。昔日父王命伶人在三垂岗上奏《百年歌》以酬壮志,奈何朱孽未除,大业未成,父王饮恨病榻。孩儿明日即与朱梁四十万大军决战,成败赖此一举,祈愿父王在天之灵护佑三军,成就中原霸业。”存勖身后众将闻听此言,也是心生感慨,战心更坚。
李存勖收起三支雕翎,监军张承业言道:“先王英灵果真应验,上天已赐殿下破敌良机。”
李存勖问道:“良机安在,何以见得?”
张承业言道:“三更已有雾气弥漫,待到黎明之时雾气深重,佯鸣号炮,大军突袭敌寨,殿下必可大败梁军。”
李存勖闻听大喜,对众将言道:“传令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星夜前行,伏于敌寨外围,五更攻寨。”,将令传至,晋军各营将士,口衔枚草,放倒旗帜,轻步行军。后有清代雍正年间进士严遂成七律《三垂岗》一首赞曰: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岗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五更之时,数万晋军已埋伏潞州城北,监军张承业率一千士卒,备战鼓一百架,号炮两百响,号角一百只佯作士气;左军都督周德威帅率一支兵马伏于东北;右军都督李嗣源率一支兵马伏于西北;李存勖率中军,以丁会为左,李存璋为右伏于正北。
梁军大营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小雨依稀,远远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猛然间,北面号炮连响,战鼓擂动,号角长鸣,喊杀四起。梁军尚在睡梦之中,天色在朦胧之中血腥四溅,人马嘶鸣。
周德威率兵直插东北寨中,梁兵惊醒慌乱不堪。周德威令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分兵四路,鸦兵在前开道,后有步兵夺营,令梁兵溃散难当。东北寨主将符道昭被喊杀惊醒,慌忙披挂铠甲,提槊出战,一见周德威大喝道:“大将符道昭在此!”不容分说,挺枪便刺,周德威举锥相迎。符道昭出战慌乱,铠甲尚未扣好,随打随脱落, 反被周德威借此空隙一锥挑中右肋,惨叫一声,坠落马下。主将阵亡,东北寨梁兵吓得魂飞胆丧,一哄而散。周德威率兵直逼东寨。
李嗣源由西北营而入,西北寨兵马闻得战鼓号角,却因雾气深重不敢出击,待晋军杀入营内,更是人心惶惶,且战且退。主将牛存节见兵无战心,高声怒喊:“向前重赏,后退杀头!”这一嗓门未能扭转士气,而石绍雄、安休休、安金全、李建及率领骑兵已经杀至眼前,牛存节未动刀刃,便调转马头往南败逃。李嗣源拔剑砍翻“牛”字大旗,策马南追,梁军士卒厮杀片刻,却不见主将何去,自然无心恋战,或败或逃,反将西面大营闪让出来。
李存勖率八千精兵由正北向南,直取正北寨。大将李思安举枪来战,只见李存勖金盔金甲,英气不凡,未曾交战先畏惧三分。李存勖破敌心切,挥舞游龙精钢剑劈面砍来,李思安慌忙横枪来挡,怎知这精钢剑削铁如泥,锋锐无比。这一剑将李思安手中大枪劈两节,如劈木枝,剑锋顺势落下,正巧将李思安右臂大半砍掉,顿时血喷三尺,李思安伏于马背,惨声痛鸣。幸有左右副将来护,才使得李思安择路而逃。此时,丁会、李存璋有左右照应,击溃北寨营盘。夹城虽是与营寨互为犄角,而黎明时分只有少许士卒在土堡上值夜,但是大雾弥漫,雨露遮光,混战之中难辨彼此,只得弃守。
晋军三路人马连克三寨,梁军大都督刘知俊如梦方醒,慌忙令人传西南、东南二寨兵马火速向北,刘知俊刚传出将领,尚未和衣,便有校尉慌乱闯入寝帐,惶恐言道:“启禀大都督,周德威分兵四路杀进东寨!”正是:
真龙出世三垂岗,雾中鸦兵起杀伤。
只叹克用身早死,却叫朱晃愁断肠。
刘知俊闻听周德威杀到,猛然起身,只觉两腿酥软,又坐到床上,不知如何应战,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闯连营李存勖扬威 杀王府杨鸿源继位
却说李存勖突袭梁军连环寨,正北、东北、西北三座连营皆已攻陷,总督八寨的行营都督刘知俊才如梦方醒。刘知俊起床穿衣这少许功夫,又得急报曰:“启禀都督,东北大营主将符道昭被诛。”
“再探!”刘知俊越听战报是愈加慌乱,等戴盔穿甲,正欲出帐,又有一士卒闯进来报:“都督大事不好,李存勖攻陷正北大营,亦向东寨杀来。”
“本帅兵器何在?”刘知俊顾不得奏报,只身冲出寝帐,旁边士卒递过兵器,刘知俊翻身上马,向北冲去。
晋军左都督周德威杀进正东大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兵溃营摧,身后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分头踏营,杀得梁兵片甲不留。周德威眼看冲出东寨中军,只见前方一员大将拦住去路,此人目若鹰眼,面似豹头,戴着一顶七宝鎏金盔,身披罕皮宝甲 ,跨下一匹五花驹 ,手中一条冲天大枪,正是刘知俊。刘知俊对周德威大喝道:“黑脸汉取命来!”周德威直锥来刺,二人杀做一团。只战五六回合,刘知俊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此时梁兵被打得兵败如山倒。刘知俊已经无心应战,只闻得身后忽起杀声。原来东南大营主将王檀率领救兵来到。李存审跃马而出来战李檀,李檀岂是李存审的对手,未战几合,便大败而逃。
再表正西寨主将张存敬,见李嗣源率兵由西北杀来,率精兵万人迎战,奈何大雾昏沉来势不明,梁兵心存畏忌,士气不振。李嗣源跃马在前直取张存敬,张存敬见雾中驰来一骑,未等看清,李嗣源已马到近前,一枪刺来正中张存敬哽嗓咽喉,主将一死西寨如同散沙一盘,四万梁兵四散而乱 。李嗣源率领人马冲破西寨,向南杀来。西南营寨主将杨师厚率兵迎战,未等交锋,只闻西寨败兵逃来,见杨师厚哀声喊道:“张存敬将军已卒。”杨师厚闻听此言心生畏惧,调转马头弃营而逃。待李嗣源率兵杀来,部将李建及言道:“降兵有报,杨师厚未战先退。”
李嗣源大笑道:“传令三军直取南大营!”众将士得令又向南大营杀去。
梁军东西皆败,李存勖、周德威由东面杀来,李嗣源率兵从西侧攻营,两路夹击。监军朱友裕、朱友珪、徐怀玉皆再南营,朱友裕言道:“东西皆传败报,大都督生死未卜,友珪、怀玉暂堵西面晋兵,我率兵由东面迎战。”众人各自带兵拒敌。
南营两下分兵,朱友珪生性多诈,对徐怀玉言道:“万岁定兵八寨,今七寨已失,夹城已破,徒劳无益,何不速速退兵,以求日后再战。”
徐怀玉言道:“不知何处可往?”
朱友珪言道:“如今大势已去,拼死亦难回天,我等唯有晋州可守,日后再图大举。”徐怀玉以为此计可行,便随朱友珪弃寨而逃。
大梁太子朱友裕率兵大战李存勖于夹城之外,两军交战正酣,忽有士卒来报朱友裕:“监军大事不好,三殿下率兵不战而逃。”朱友裕已是四面被围,再看晋军,李存勖、周德威、李嗣源等十几名大将已将梁兵残部围困寨中,朱友裕自知大势已去,对天长叹:“友珪负我,天绝朱梁!”遂拔剑而自刎。这真是:
震地擂鼓起清晨,喊杀百里夹城深。茫茫白雾欲遮日,依稀小雨可倾盆。
三垂岗下雕翎誓,潞州城外虎豺心。狼啸胡霜尸露野,雁鸣汉风血浸沉。
战马奋摧千顶帐,寒锋怒削万众人。八寨连营助梁帝,两路奇兵报唐君。
中原劲旅雄风散,真命少主盖世勋。一鼓作气酬壮志,千里白骨遍地寻。
梁军八道连营已破,夹城守兵无处可逃,纷纷归降,周德威命人推倒夹城,来至潞州南门外,令守兵开城门。李嗣昭在潞州城上观战看的是清清楚楚,却见晋军多执素旗,身着孝袍,不知所谓何故。李嗣昭对部下言道:“周德威率兵来势不明,城门尚不可开。”
周德威见城上毫无动静,只见李嗣昭在城垛观望,便问道:“我乃大都督周德威前来解潞州之围,二太保因何不开城门?”
李嗣昭在城上问道:“既是来援,因何大都督身着孝袍,三军皆举白幡素旗?”
周德威言道:“今日挥兵南下,实乃身带二孝,痛报二丧。”
李嗣昭闻道:“都督所报是何人之丧?”
周德威言道:“一丧乃是唐主李柷被朱贼害死,二来晋王老千岁已王驾归天。”
李嗣昭一听此言,心中一震,问道:“汝言父王归天,何以为证?”
周德威言道:“少主人已在晋阳承袭王位。”遂令左右士卒有请晋王李存勖。少顷,晋王李存勖与李嗣源等催马来至潞州城下。李嗣昭在城垛上定睛一看,确是李存勖,即命人大开城门,迎接少主,潞州被围数月,李存勖与李嗣昭君臣相见是有喜又悲,喜的事八寨夹城被攻破,悲的是李克用已远离人世。
梁军大败,各路残兵纷纷退往晋州,大将李思安伤势难治,失血而亡。几日后,战报传至泽州,朱晃正在泽州行宫之中酒肉淫乐。有太监来报,说有前方十万火急军情。朱晃才正衣冠,往前殿召见。来至前殿,见殿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人,满脸尘灰,丢盔弃甲,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知俊。朱晃见刘知俊这般模样知道皱眉问道:“刘将军何故如此破落?莫非夹城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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