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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东

_8 香朵儿(当代)
“亲家,我是主任,我得带头遵守医院章程,优惠事我真帮不了,”看了眼沈兰香,“整个医院人都知道我女儿是幺妹,给兰香了优惠,到时候被院长知道了,我这个主任还要不要当,每个医生都像我这样给女儿婆家妯娌要优惠,我们医院还开不开,”
乔夏氏怔怔,“那算了,麻烦你了,亲家,”
温岚看了眼低头小声嘟囔沈兰香,对乔夏氏说,“亲家母,医院有护士,你们不用都在这守着,留一人在这就成,亲家母,你先回去吧,医院里细菌多,老人家总呆这儿不好,”
然后让大伯母到隔壁空病房睡会。
乔夏氏和乔尙香先回了。
使唤人都被支走了,沈兰香心里有气,可嘴上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地盘,再加上温岚给人感觉就是那种很犀利很贵气很不好惹人,她不敢对她撒泼。
“不帮就不帮,谁稀得求她,不就是几十块钱事,又不是交不起,”待人走后,她抱着孩子跟二伯父抱怨道。
不想,温岚又进来了,“你这么想就对了,”指指二伯父,叫道:“你过来,把钱交了,”
“我们还没出院,怎么就先交钱,”
“医院规定,住院要交住院押金,昨晚情急,蓝医生看在幺妹份上,省下了先交押金后住院手续,现在,你们去补办吧,先交一百块钱押金,出院时,多退少补,”说完将单子递给了二伯父,高贵地一扭身,走了。
二伯父接过单子,在沈兰香咬牙切齿磨牙声中去交钱了。
租车上,乔夏氏黑沉着一张脸,“她一妇产科主任,连个优惠指标都搞不到,骗谁呢?”
对今天温岚不给她面子做法很是恼火,连带着也怪起了郑幺妹,“幺妹也是,兰香毕竟是她二嫂,一家人都不帮一家人,她这弟妹当可真称职,”
“娘,你就偏心吧,大嫂、三嫂累成那样,二嫂不说让人休息休息,还跟使唤丫头般不让人闲着,二嫂连早饭都没舍得给买,还是三嫂认识一护士给买。娘,二嫂今天真是过了,连我都看不过眼了,也就是你一门心思地放在孙子上。”乔尙香嫌烦,口气很冲,“婶子这是在替三嫂出气呢?自家女儿被当佣人般支使了一个晚上,是个有脾气妈心里都不会好受,你看看二嫂那样,不就是生了个儿子,谁没生过?哪个像她那样,还当自己生了太子,就当自己是皇太后,谁都敢支使,婶子也就是看你在那,给二嫂留了面子,不然可不是嘴上说说,手上使点力,非让二嫂受上几天罪不可,”
“你二嫂,哎----她憋屈了这些年,如今生了儿子,也想吐口怨气,”乔夏氏回想早晨那一幕,虽觉两个儿媳妇受累了,心里也有愧疚,但一想到二儿子那何不拢嘴笑脸,不自觉地替二儿媳妇辩解道。
“那也不能逮着大嫂和三嫂撒气吧,人家也没给她气受啊,是她自以为是地以为人家看不起她,如今得了儿子,就想在人前扬眉吐气,”
吵架
乔家村有吃喜面风俗,在男孩满十二日、女孩满九日那天办上几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叔伯兄弟过来吃上一顿,孩子舅舅、姨娘、姥姥、姥爷是要给孩子送上一份大礼,还有礼金,宾客也要给,多少依交情远近看,有只需送上六十到一百个不等鸡蛋或几包红糖。
乔二伯为了庆祝自己喜得贵子,忍着肉疼一狠心掏钱买了台十七寸彩电壮面子,震惊大半个庄子,这可是乔家村第二台彩电,第一台是富老三家,这说明什么,说明乔二伯在乔家村是第二个富户人家。
乔夏氏在老姐妹羡慕妒忌恨复杂神情中心花怒放、乐嘴都合不拢,菊花脸褶子一簇簇,觉得这儿子太给自己争脸了,倍儿有面子,不用沈兰香开口求,便自动自发、心甘情愿地给她当起了月子保姆,且还很乐呵。
月子过后,又在沈兰香半暗示半哀求中,将秀兰和玉梅养在了身边,为了堵三个儿媳嘴,她提出自己要开火单过,除了每个月二十块钱生活费外,每人每家每月给她二十斤面和二十斤米,三个儿媳虽觉得她心偏太过分,可终究没说什么,都爽快地给了米和面,全当花钱买舒坦了。
乔二伯家买了彩电,稀罕人自然很多,周围邻居都拢了上去,带着孩子每晚准七点去二伯父家看彩电。
农村都是踩低捧高主,见乔二伯家富了,便上杆子巴结讨好着,知道这对夫妇最在意是儿子,便说好话戴高帽,将襁褓里乔睿涵夸跟朵花般,天上有地上无,把沈兰香喜,真以为自己儿子是文曲星下凡、观音菩萨坐下金童转世,再看老三家两儿子,怎么看怎么像傻大个。
乔小麦对彩电没啥兴趣,但很喜欢那种氛围,大人孩子坐在一块看电视,唧唧咋咋讨论着,很是热闹。
不过,还没看上两天,沈兰香心疼了,这彩电是好看,可瓦数太高,得浪费多少电啊,于是,她开始给前来看电视人甩冷脸子。
大人都有眼力见,两次之后便不再上门,小孩子看不懂大人眼色,依然每天准点到达,尤其像乔大、乔二这么大孩子,正是对电视十分热衷年龄,自己去还不算,还将乔小麦一起拉着去。
乔小麦四岁身体里住着二十九岁灵魂,虽然神经大条了点,但还是在二伯母眼中看到了厌倦和嫌弃。
小孩看不懂脸色,沈兰香就让二伯父撵人,二伯父撇不开面子,不愿意干,沈兰香便让二伯父一到七点半就拉电闸。
“今个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见几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走回来,郑幺妹问。
“二伯母家停电了,”乔梁说,跟着乔栋一起蹿进了乔夏氏房里,打开那台十四寸黑白小电视,虽然黑白电视没彩色电视好看,但他们还是很快地被剧情吸引了。
乔小麦抱着她妈腿,极委屈地说,“妈妈,二伯母是故意,我听见她对二伯父说,把电闸拉了,赶这帮小畜生回家;二伯母说咱们家穷,买不起电视就别看,天天上她家看,烦都烦死了,说哥哥们都是傻大个,一看就是出劳力料,上什么学,浪费钱,趁早让他们学门手艺好傍身,还说我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赔钱货,早晚要嫁出去,”仰着头,乔小麦可怜巴巴地说,“妈妈,我讨厌二伯母,我以后再也不去她家了。”
“好,咱不去了,等爸爸回来,咱们也买彩电,”郑幺妹气浑身发抖,蹲下身子将小女儿揽在怀中,在心里将沈兰香骂了千遍万遍。
乔小麦看着她妈这样,一改方才悲伤落寞,头埋进她妈颈窝,嘴角勾着愉悦笑,眼中闪着狡黠光。
这二伯母是个没脑子吸血虫,一门心思想致富,却没眼光没气度,只重眼前利益,前世没少扯他们家后腿,乔建顾念兄弟情谊,让二伯母在公司名下食品厂当采购,结果,二伯母为了捞钱,给食品厂采购过期原材料,还将食品厂牛肉干秘方卖给另外一家公司,导致食品厂差点倒闭,好在乔大款那时经济实力尙算雄厚,硬是撑了过去,自此两家关系算是真平淡如水了。
她现在没有能力让郑幺妹跟二伯母互相仇视,但产生间隙还是轻而易举,母爱伟大,每个母亲底线都是孩子,再宽宏大量再有修养女人也受不了别人诋毁自己孩子,还一连辱骂三个。
眼见没两天就要农忙了,乔建还没回来,沈兰香不乐意了,抱着儿子对正在磨镰刀乔二伯抱怨道,“在外头赚钱男人也不是他一个,怎别人都回来了,就他一人赶不回来?”
“他那不是远嘛,”乔二伯朝镰刀上撩了一捧水,继续埋头磨刀。
“屁,多远,他要是真想回来,就是在天边也能赶得回来,也不想想他不回来,他那几亩地麦子谁给收?哼……还不打量着兄弟一起干,他不回来你们三兄弟也能帮忙把粮食打回家?”沈兰香气哼哼地说,“他在外面赚钱,却让咱们帮他打场子、收粮食,想倒美,”
“不然怎么办?四家一起打场,总不能单落下他一家吧,”乔二伯哼了她一眼,心里嘀咕着:女人就是女人,什么都计较。
可这话不敢当她面说,自打沈兰香生了儿子后,脾气比以前见长,让人说不得,一说就吵吵嚷嚷地抱着儿子回娘家。
“建不在家,老三家就只他三婶一个劳动力,还有老四家,严丽丽大着肚子,指定不下地,再说,凭啥一起农忙,咱家就得出三个劳动力,”
乔二伯睨了她一眼,将磨好镰刀用干布擦去铁锈,放到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掏了一根点上,吸了口,吐着烟雾说:“往年大哥家还出四个呢?也没见大嫂抱怨过,”
“大哥是老大,又是队长,他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亲了口怀中宝贝儿子,沈兰香说:“不成,我今年也不下地,我得呆家中看咱家蛋蛋,儿子才三个月,没我在身边,还不哭死,”
“哭不死,哪家孩子都是这样过来,咱家儿子没那么精贵,当年幺妹生乔梁时,才两个多月就下地收稻子了,人家能行,你为啥就不行?”
乔睿涵哼哼唧唧,沈兰香轻拍他背部在院子来回走动着,“你也说当年,当年咱家出三个劳动力,他家只有建自己,她不下地能说得过去啊?今年建不在,咱家在比她们两家多一个劳动力情况下,凭啥我不能留在家带儿子,”
乔二伯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真不可理喻,暗暗地叹了口气,说:“你想在家带孩子你自个跟他们说,我不管,”
“我说就我说,”沈兰香抱着儿子出了大门。
乔二伯看不上小气巴拉爱计较又不漂亮沈兰香,可他成分低,文革时婚事被耽搁了,以至于三十老几还没说上媳妇,做瓦工时认识在水泥厂上班沈石俊,沈石俊见他人不错,便将自己妹子说给他。
沈兰香人不如其名,既不蕙质兰心、也不香飘四野,因是家中老幺,又读了几年书,便眼高于顶,一门心思地想找个城里人,结果,一不小心成了老姑娘,家里人急了,想着只要她愿意,就是倒贴也要将她嫁出去。
乔二伯成分虽然低,但胜在摸样好人精神,沈兰香也觉得自己大约是进城无望了,便点头应了这门亲。
这些年,乔二伯没少受沈家恩惠,连带着沈兰香地位在乔家也甚高,如今又生了儿子,乔二伯还要仰仗沈石俊帮忙接工程,更是不敢轻易得罪她。
沈兰香溜达着去了前院,见郑幺妹正和大伯母压水浇菜,便端着个凳子坐在一旁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话,说今天太阳真毒,过两天割麦子时还要升温,怕是要热死个人了;说小四婶今年享福喽,不用下地割麦子,不用跟着僗(lao)场子;说今年多了两个孩子,婆婆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得了(liao);说她家蛋蛋最近肠胃不好,总爱溢奶,不知道婆婆能不能治得了。
大伯母边压水边答话,说往年太阳也毒,是很热,但还听说热死人;说小四婶这是第一胎,得好生在家将养着,不能累着;说孩子虽多,但都大了,婆婆只用分心带蛋蛋就可以;说蛋蛋胃口不好,是天气原因,吃点开胃片就好了,还说,几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婆婆经验丰富,不用担心。
沈兰香见郑幺妹埋头理菜园子,大伯母又不朝她指引方向答话,便一咬牙,说:“幺妹,老三那边很忙吗?大农忙怎么也不知回家啊,这钱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挣完,不差这几天吧,”
“建在南方,不比城里离近,抬腿就到家,再说这回来一趟也挺不方便,火车票又贵,能不回来就不回来,”大伯母替幺妹答道。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南方再好再有钱,建根也在这,他是农民,农民不就是指着地过日子,平日里他不管理也就罢了,如今收成了也不回来,这像话吗?咱乔家人张嘴吃饭不少,可干活拢共就这么几个人,丽丽大肚子,建又不回来,一家少了一个劳动力,一下子就去了两个,”看看继续埋头理菜郑幺妹,没好声道,“也多亏我们家那口子仁义、顾念兄弟情,不计较这些,不然早分开单干了,”
郑幺妹早知道她刚才一番长篇大说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料依她性子也不会受这委屈,让别人占她便宜,静静地看了她两秒,拍拍手中泥土,郑幺妹冷冷地说:“那就分开单干吧!”
沈兰香惊,忙问,“幺妹,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郑幺妹冷笑,“就是各干各,”
“我可没说要分开干,”沈兰香急了,忙撇清自己道。
她当然不愿分开了,现在她家劳动力是多,可小叔年龄也大了,还能干几年,儿子还小,等他长成劳动力还早着呢?
可大哥、老三家不同,几个孩子都成半大小子了,不用几年就是一壮实劳动力了,她还指着几个大侄子帮衬自己儿子呢?
刚才那番话也就是单纯地想发发牢骚,当然了最好能不去干活在家带儿子。
“我说要单干,你们劳动力多,我们不占你这便宜,”跨出小菜园子,郑幺妹将手中装种子瓷碗往地上一掼,发狠道,“我还就不信了,建不来,没二哥帮忙,我们这麦子就收不上来了,”
瓷碗摔落在泥土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并不刺耳,不过郑幺妹不尖利却中气十足声音还是惊动了乔夏氏和大伯父他们。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好,怎么就吵起来了,”乔夏氏颠着小脚疾步跑来。
“二嫂,咱们今个就当着婆婆、大哥、大嫂面把话说清楚了,今年农忙分开干,我郑幺妹就是累死在地里也不让你跟二哥帮忙收一粒麦子,我不占你们便宜,不过,从今往后你们也休想占我半点便宜,”郑幺妹不看乔夏氏,继续冲沈兰香吼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郑幺妹一般不发火,但发起火来不是一般人,乔小麦站在小四婶后面兴奋地想,在心里高呼,让爆发来更猛烈吧。
“他三婶,我真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见郑幺妹这样,沈兰香真慌了,自嫁入乔家便没见过郑幺妹发这么大火,一直都觉得幺妹性子是妯娌间最温顺,嫁入乔家快十二年,别说妯娌间,就是左邻右里也没见跟谁红过脸、吵过嘴,乔夏氏那么憋屈她,也没见她顶过嘴。
想想自己也没说啥啊,怎么就惹她发这么大火。
“我有没有误会,你清楚,我清楚,大嫂也清楚,你不就觉得建没回来,我们家就我一个劳动力,你们家三个,觉得我占你和二哥便宜了吗?行啊,我如你愿,分开单干,各忙各,我郑幺妹不占你家便宜,”
被郑幺妹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想法,沈兰香只觉尴尬,有些懵了,直到怀里儿子动了动,这才想起还有乔夏氏这个靠山。
“娘,”沈兰香抱着孩子靠向乔夏氏,委委屈屈地先发制人道,“娘你替我做主啊,我没说要分开干,我就是问问建为啥不回来,这挣钱再重要也不能不要地吧,”拍了拍孩子,“娘,他三婶突然发火,也不知有没有吓到蛋蛋,”
乔夏氏心疼孙子,皱着眉头指责郑幺妹道,“幺妹,有话好好说,发啥火,万一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该怎么是好,”又哦哦地给小孙子叫魂。
郑幺妹冷笑,“你家孩子精贵,怕吓出个好歹来就别往这边送,”又说,“娘,既然分家了,你帮谁带孩子我管不着,我家孩子也不用你带,不过,我今个把话撂这了,你给谁家带孩子就上谁家吃饭,我郑幺妹没钱没粮给别人养孩子,再让我看到秀兰和玉梅出现在我家里、偷我家娃儿吃、欺负我家娃儿,我就拎着给扔出去,秀兰和玉梅在这一天,我就一月不给米、面、钱,”
“把孩子扔出去,你这黑心肝女人,谁给你这胆子,让你说这丧良心话,不给我米、面、钱,你这不孝女人,你不怕遭报应啊,”乔夏氏气着骂道,也不知为啥平日挺温顺媳妇今日这般暴躁。
“老天报应轮到我也得些日子,”郑幺妹冷冷地扫了一眼乔夏氏和沈兰香,“娘,今天这些话,就算当乔建面我也敢说,不是只有二嫂才有娘家撑腰,也不是只有二嫂才有娘家回,”
乔夏氏听了郑幺妹话,一怔,这才想起郑幺妹娘是妇产科主任、爹是高中教师事。
上次听了乔尙香劝,她便动了跟郑幺妹交好念头,可她好强了大半辈子,一时拉不下脸来讨好儿媳妇,便想着等郑幺妹知道了没有婆婆帮衬日子是如何忙乱不堪来求自己时,她就顺坡滑下,帮她带孩子,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也不见郑幺妹来求她,家里照顾很好,三个孩子也收拾干干净净,而且麦麦会东西比上一年级秀兰还多,不得不承认,这三儿媳妇真很能干,比只知道抱儿子二儿媳妇不知强多少倍。
可想想老二家大彩电,有些犹豫。
“兰香,你说你也是,建在外敢不回来,你们做兄嫂不说多帮衬下幺妹,还在这大忙季节说分开干话,你说你脑子里都想了啥,啊,还不快跟幺妹道声不是,没见过你这么当嫂嫂,只知道占兄弟便宜,不晓得替兄弟分担些重担,”乔夏氏想通了,唬着脸假意凶沈兰香,打着在不得罪郑幺妹情况下替老二媳妇脱身。
“娘,我没有,”沈兰香狡辩道。
“行了,你什么样人我还不知道,”乔夏氏打断她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在暗处给她递了个眼神。
沈兰香会意,软着话儿对郑幺妹说,“他三婶,是嫂子不对,你别跟嫂子计较,一家人理应互相帮忙,什么分不分,”
乔夏氏紧跟着安抚郑幺妹道,“幺妹,你也消消火,你二嫂就是这样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又厉声责骂沈兰香道,“你现在儿子也有了,秀兰和玉梅也不小了,以后领回去自己带,别想着让别人给你白养闺女,免费午餐可以吃,但不能妄想吃一辈子,”
沈兰香哽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郑幺妹冷冷地哼了一声。
六月四号,村里进入了农忙节,学校也放了半个月忙假,乔建不在家,乔栋乔梁也捋起了袖子加入了农忙大军,起五更睡半夜,手拿镰刀弯腰割麦。
到底没有分场,乔二伯从大伯父那听来了事情经过,将自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媳妇好生地骂了一顿,知弟妹心里不舒服,见她不愿踏上自己地,也不强求,只是在割完自家地头后便自动自发地过来帮忙。
有人帮忙,郑幺妹自不会傻到去拒绝,不过,也没有觉得自己就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帮助,在农忙前一天就买了很多菜放在乔夏氏那,农忙期间,大家都是一起吃饭。
别人出力,她出钱,不愿占便宜。
乔二伯母也没能如愿,天天早起挤了奶放进奶瓶里连同孩子一起交给乔夏氏,然后上地下场子,一点都不得闲,中间回来三趟喂孩子。
四家十几亩麦子用镰刀一点一点割完后,接下来就是用平板车一点一点拉到场里碾压。这时候家里还没有脱粒机,就是将麦子厚厚地铺在场里,大伯开着拖拉机,后边拉着一两个沉重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压,其他人就拿着木杈,将碾压过麦子翻过来,再继续碾压。
大人们穿着长袖衣裤,戴着黄色草帽,顶着毒辣辣日头,挥舞着镰刀或木杈,只一会功夫就汗流浃背。
乔小麦年龄小,却也不能在家闲着,跟着身怀六甲四婶往场里地里运水送饭,只两天,小脸就被晒伤了,一碰就疼,火辣辣疼,这时羊奶也不用来喝了,而是洗脸擦身。
乔大乔二比她还甚,因为没啥保护措施,晒得脊背黝黑,脸庞暴皮,手上也裂开大小不一口子,最难受是割麦时麦芒刺伤皮肤或者钻到衣服里,晚上回家洗过后,才感觉到身体里如千万只蚂蚁蚊蝇叮咬,又痒又痛感觉让人睡不着觉。
乔小麦越发地怀念上世这个时节在家吹空调、吃冷饮睡小觉日子,每日睡前必念叨着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归来
九月一号,过了五岁生日虚六岁乔小麦参加了入学考试,以双百成绩成了一年级最小成绩最好小学生。
沈兰香听说了便带着玉梅来找乔夏氏,说:娘,麦麦才六岁就上一年级,玉梅八岁才上育红班不合适吧,你让幺妹跟校长说说让玉梅也上一年级,两姐妹上学下学也好有个伴。
她是上过学,也知道女孩有点文化将来到夫家也能说上话,以前她一门心思想生儿子,对两个女儿不上心,如今有了儿子,才想起若女儿嫁好,也能帮衬弟弟帮衬娘家,再来麦麦也是女娃,若玉梅这个做姐姐被妹妹比下去,村里人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因为温岚,乔夏氏对郑幺妹态度明显比以前和善,若麦麦再比玉梅出息,乔夏氏心就偏到老三家了,这可不是好事,婆婆手上压箱老货,可不能让老三家夺了去。
乔夏氏有些为难,说:玉梅没上过育红班,怎么好直升一年级,学校能同意?
沈兰香说:怎么不同意,麦麦只上了半年育红班,年龄不够还不是上了一年级,玉梅至少年龄够了,再说,育红班也没教啥东西,还不是哄哄孩子,打发日子,玉梅都八岁了,再在育红班耽误一年,就成大姑娘了,让她跟一群比她小孩子一个班,多丢面子啊,您老脸上也没光不是。
乔夏氏最是好脸面了,想想叫来了郑幺妹,让她帮忙将玉梅弄进一年级。
郑幺妹听了,知道沈兰香多半是想省下育红班学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嫂子,学校对教师子女是有优惠,年龄上也有所放宽,可入学流程还是要遵守,麦麦上一年级是通过入学考试,成绩录入学籍,玉梅想直升一年级,可以啊,通得过入学考试,只要交足学费,不用我说学校也收。
沈兰香被指责,脸面有些挂不住,讪讪道:“要是玉梅能通过入学考试,还找你这个婶婶干嘛?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还为农忙事生我气,我不就发发牢骚,干活时也没少出半分力,”
郑幺妹撇嘴,腹诽道:我也没少花菜钱。
“是啊,幺妹,你二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你对孩子都没存坏心思,你就算不看在你二嫂面上,也看看玉梅,她比麦麦大两岁,却比麦麦低一级,人家得怎么看她,班里同学还不戳着她脊梁骨骂她笨蛋啊,这对孩子成长不好,”乔夏氏帮腔道,家和万事兴,两个媳妇吵架,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尤其这三媳妇自打农忙那次发威后,越来越强势,不好拿捏。
“你们现在才想起孩子八岁了,早干嘛去了,去年我说让玉梅上学,你们谁吱个声了,现在怕人说她笨,对她成长不好,想直升一年级,别说我没本事把她弄进去,就是人校长给我面子,让玉梅上一年级,她能跟上趟?育红班教东西是不多,但都是基础知识,这就跟地基似,没打结实打牢固,盖房子都不牢固,”郑幺妹气道,声音不免高了两度,没见过这么爱面子妈妈和奶奶,怎么就不从孩子自身考虑,一味想省钱,跟别人攀比,也不想想这样做到底对孩子好不好,适不适合。
“有什么跟不上趟,育红班能教啥啊,不就是字母拼音、阿拉伯数字,这有啥难,你家麦麦几个月就能掌握东西,凭啥我家玉梅要浪费一年时间去学,你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拐弯子骂玉梅笨,指责我不负责任,”沈兰香也恼了,扯着嗓门嚷嚷道,“你不就是想让麦麦压着玉梅,好让邻里间夸你教女多有方,哼……我是没你有文化,可也不是个粗俗目不识丁人,若玉梅一直养在我身边,不见得比麦麦差,你不想帮,我还不愿意低声下气求你呢?我就不信,没你帮忙,我家玉梅上不了学,”
说完,腰一扭,气呼呼地走了,回到家,就让乔二伯拎了两瓶酒两包白糖去了校长家,硬是磨着校长让玉梅上了一年级。
郑幺妹听说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乔小麦乐了,心想着:二伯母这次大出血还不得肝疼肺疼好一阵子,估摸着得嫉恨她家郑幺妹好一阵子。
名单和成绩出来后,纪晓云将自己关在房中,气得用新发书本拍打着桌面,啪啪作响,她语文一百、数学九十八,班里排名第三,以往成绩不如她富三居然考了个双百,跟乔小麦并列第一。
“晓云,快出来吃中饭,吃完了饭赶紧去上课,”赵桂荣在外面喊道,“一年级可不比育红班,不能只顾着玩,要好好学习,听见没,这次就算了,以后得科科双百,被富三儿压着也就算了,连个奶娃娃都比不过,太丢你爸爸和我脸了,”
“妈妈,我讨厌那个乔小麦,我不想跟她一个班,你让爸爸跟校长说,别让她上一年级,让她回育红班去,”纪晓云从屋里出来,哭稀里哗啦。
乔小麦没来时,她是老师和同学眼中骄傲和榜样,爸爸疼她,比疼哥哥还多,邻居叔伯婶娘们夸她聪明漂亮,富婶总喜欢摸着她头,笑呵呵对她说:晓云啊,我家三儿调皮,你给婶子多看着点他,若在班里捣蛋使坏不听话,你只管告诉婶,婶给你糖吃。
富婶大方,每回都会给她好多糖,可,自打乔小麦来后,富婶对她便没以前好了,还是会给糖,只是给乔小麦除了糖外,还有大包小包零嘴吃食和一箱箱牛奶,现在富三放学也不跟她回家了,而是跟乔小麦一起回乔家,连富大、富二也喜欢去乔家写作业。
原以为上了一年级,就能甩开乔小麦这个讨厌鬼,结果,乔小麦阴魂不散,两人又成了同班同学,不行,她不要跟她一个班,她要当公主,唯一公主。
“哭啥呢,大中午,”纪老四从外面走进来,手里夹着根烟,边走边吸,眉头皱着,很是心烦样子。
纪晓云撇开她妈,直奔到她爸面前,扯着他爸手臂,摇晃着,哭着说:“爸爸,你是队长,大家都听你,你跟校长说,让乔小麦留级去上育红班,我不要跟她上一个班,”
“哭哭,你还有脸哭,连个奶娃娃都比不过,你哭个毛啊哭,”纪老四一巴掌扇她脸上,恶狠狠地说,“老子花钱让你上学,就是让你跟富三套好关系,讨你三婶欢心,让她收你当干闺女,结果呢?你学没上好,人还给我看丢了,老子养你有屁用啊,你个败家玩意赔钱货,”又是一巴掌扇过去,纪老四烦躁地说,“要哭,死外面哭,哭哭啼啼地丧门星,滚,滚,”
纪晓云被她爹两个耳刮子给打蒙了,仰着头愣怔地看着她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疼着爹。
“咋个啦,咋这大火,”赵桂荣迎上去,将纪晓云护在怀中,见丈夫黑沉着一张脸,也不敢冲他嚷,只陪小心地问。
“我怕是没指望当村书记了,”纪老四一屁股蹲在门廊口,狠狠地吸了口烟,恨恨地说,“你弟打电话来说,名单下来了,乔荣诚当选,”
赵桂荣一听,气直跳脚,“咋是他当选啊,咱为这事跑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腿都差点跑断了,凭啥让他当选啊,”
“你还说,你弟弟当初怎么跟我拍着胸脯担保,说这事指定没差,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现在却跟我说,乔荣诚托关系比咱背景厚,tmd,老子那些钱白花拉,”纪老四忽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气不过地一脚蹬上赵桂荣小腿,一个不稳,两母女摔倒在地。
纪老四也不扶,继续骂骂咧咧道:“你个败家娘们,你弟跟你一样,就指嘴上,真干起事来,没一件成,妈,害老子花了这么多钱,”
赵桂荣爬起来,将抽抽噎噎纪晓云推向一旁,拍着大腿跳起来回骂,“你冲我发啥火,这事能怪我,怪我弟?要怪就怪你没人乔荣诚有能耐,瞅瞅你这熊样,就知道冲自家人发火,有能耐你找乔荣诚干架去,找那些收了咱钱不给咱办实事人算账去,你个窝里横东西,balabala……”
赵桂荣是村里有名泼落户,别说纪老四,就是几个碎嘴娘们加起来也不是她对手,纪老四不做声,低头闷不吭声地死抽烟,他平时不敢跟赵桂荣顶,刚才也是气急了才踹她。
骂了半天,赵桂荣气消了些,这才想起现在不是两口子吵架起内讧时候,得一块想辄才是正事,便将纪晓云打发去吃饭,蹲下身子,小声问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没其他法子啦?”
“富老三跟县里领导关系好,若他去说说,我还是有机会,”
“你刚去找富老三就是为这事?”
纪老四点头,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富老三咋说,他是咱四队人,平时咱两家关系也不错,这于情于理他都该帮你,”
纪老四摇头又点头,“他说帮忙去问问,”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垂头丧气,”赵桂荣喜。
纪老四摆手,“你不懂,他是跟咱关系不错,可他跟乔建关系更好,这结果要是没出来,他兴许还能出把力,可现在结果出来了,他怕是不会插手了,”
“结果出来怎么了,只要公文没下来,他乔荣诚没上班,咱就有机会,富老三是咱四队人,不帮咱,还能帮一队?他不想在队里混了,不怕队员戳着他脊梁骨骂他吃里扒外啊,再说,明年就要重新分地了,他就不怕你……”
话没说完,就被纪老四给截住了,“你嗓门再大点,让整个村人都听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妇人之见,你当他富老三还在乎这,他早晚是要将地给别人种人,还在乎地好坏,”
“不能吧,农民不种地,他靠啥吃啊,”赵桂荣放低声音,像地下党接头似,凑向纪老四。
“让你有空多读读书看看报吧,你情愿跟三姑六婆东家长西家短,”纪老四用脚踩着烟蒂,说:“现在政策变了,党中央鼓励大家出去做买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是暂时策略,而是可持续发展战略,镇上很多企单位都要招标给私人干,还有镇中心中学高中要扩建,富老三准备拿下这个工程,你想这大工程,他都有能力拿下,手上能差钱?我问过你弟,要想拿下这个工程,至少得这个数,”两手翻了两翻。
“乖乖,”赵桂荣惊呼,“他富老三真有这些钱,”
纪老四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富三考双百,富三婶乐坏了,当着富三叔面夸完了乔小麦,夸郑幺妹,说老三是个坐不住闲不住主,一提上学就找事,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作业要用棍子在后面逼着才写完,比两个大加起来还难缠,结果,麦麦上学没两月,不仅将老三学习兴趣调动了起来,还主动要求跟麦麦一起学习、进步,还说,幺妹这人真不错,一点都不藏私,不仅将小三教跟麦麦一样好,还经常给两个大儿开小灶,指导功课,真好、真好。
富老三也开心,还有啥比孩子出息更让父母欣慰,他本就喜欢麦麦,拿她当亲闺女疼,这会更觉得这个干亲没白结,就等着乔建回来把仪式办了,以防别人惦记抢先给认了去。
“纪老四求那个事,你打算咋办?”富三婶盛了碗粥放到富三叔面前,“我觉得这事你最好别管,若纪老四竞争对手换个人,咱帮了就帮了,可乔荣诚是建亲大哥,咱犯不着为了纪老四跟建起膈应,”
“我就是先应着,哪能真帮他,”富三叔抽了两张烙(luo)馍,三两下卷成卷,捏根葱蘸了大酱‘咔嚓’‘咔嚓’地嚼着脆香,“就是帮也帮荣诚大哥,”
“你不怕咱队里知道后骂是吃里扒外啊,”
“你不懂,”咬了一口大葱,富三叔吧唧着嘴巴说,“现在对我来说学校工程才是大事,这时候哪能让纪老四小事坏了我大事,”喝了一口粥,和着馍和葱吞了下去,“晚上你把那两箱奶和那包吃给丫头送去,然后抽空把我准备接学校工程而这工程是唐书记协办事透露给弟妹,”
“幺妹认识唐书记?”
“唐书记儿子跟郑剑锋是战友,又一起下南方,唐书记女儿跟弟妹她娘后头学医,你说他两家关系能浅喽,”
“学校扩建事,唐书记管得着?”
“只是学校扩建,还惊动不了唐书记,教委办就能决定,可问题是学校扩建得需要征用土地,得加盖学生宿舍楼、教师楼、学校食堂,唐书记是柳泉镇出去,这么大事他能不管?”
“这么大工程,咱能拿下?”富三婶有些担心,就算她不懂,也知道这工程就她们手上这点钱是远远不够,怕富三叔胃口太大,干出大跃进傻事。
“只咱一家哪能拿下来,得老几家工程队同时承建,不过,参一股就够咱家吃香喝辣好几年了,我知道工程队都想抢这块肥肉,我寻思着托别人,还不如直接求唐书记,还能多分点肉,”富老三又低头呼噜一口粥,继续嚼馍呱唧嘴,“弟妹是个通透人,你说了,看看她反应,回头告诉我,”
“我知道了,”富三婶点头,没继续问。
当晚富三婶回来时,带给富三叔一句话,幺妹说:明天我打算带孩子回娘家,若三哥方便话,开车送我们娘几个一程。
第二天晚上,富三叔回来后,一脸春风得意地将富三婶扑倒在床,二话不说抱着就是一顿猪啃,然后抓□、扒衣服、脱裤子,一番**辣翻云覆雨,富三叔心情大好地抽着事后烟,一个人乐呵了半天,又猛地抓上富三婶大奶奶,揉捏了半天,在富三婶尖叫和大骂声中,大笑着说:媳妇,咱们好日子就要来喽。
十月,乔建回来了,穿破破烂烂,像是从越南逃出来难民,身上还是走时背那个包,唯一不同是,包比去时更鼓了。
郑幺妹正从后院李霞家回来,手里端着刚烙好馍馍,一打眼没认出来,只当哪来要饭花子,她心善,从馍盘里抽出几张烙馍,递给他,“吃吧,现在不当做饭,家里也没剩菜,这是刚烙好,你趁热乎吃了吧,”
乔建知她没认出自己,也没吭声,只接过烙馍,三两下卷成卷,低头闷哧闷哧地嚼了起来,他是真饿了,凌晨八点下火车,回家心切,也没顾得上吃顿热乎饭,从市里坐了两个小时车到镇上,又从镇上租了个小电动三轮车回来,村里路太孬,车主将他放到村口就回去了。
他一路走回来,没一人将他认出。
郑幺妹越看这要饭越熟悉,尤其这嚼馍时吧唧嘴声音,像极了某人,她不相信,没理由落魄成这样,他在信上说,那边挺好,一切都顺利,还说回来后就盖房子。
可越看越觉得像,她试探性地叫了声,“建,”
乔建还在寻思着,自己媳妇到底能不能把自己认出来,在村口小河边他借着倒影打量了下自己这副尊荣,老实说,要饭都比他收拾干净。
这会听到郑幺妹这一声‘建’,铁做骨头都酥了,吃馍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咧嘴傻乐地应了声,“唉,媳妇,是我,”
然后,就见郑幺妹‘哇’一声哭了起来,手上馍盘子也摔落在地。
“媳妇,你怎么哭了,”乔建慌了,手忙脚乱地将人搂在怀里,“媳妇,你别哭啊,我这不回来了,媳妇,你别哭,我错了,我下次不吓你了,”
就听郑幺妹哭更凶了,眼泪跟洒水似,哗哗,都不带停。
“建,你咋变成这样了啊,啊……你在信上说都是骗我对不,建,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呜呜……建,你咋这样啊,建,建……”
“媳妇,快别哭了,都把邻居招来了,”乔建哭笑不得,拍着郑幺妹肩膀,一把抱起她朝屋里疾步走去,一进屋,乔建就把门给插上了,将郑幺妹压在墙上,说:“媳妇,你先别哭,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郑幺妹继续哭,捶着他肩膀,哭更凶了,“你说你干嘛骗我,我又不是真死要钱,你何必将自己弄成这样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多挂念啊,”
乔建捉住郑幺妹胳膊,圈在腰上,亲着她额顶,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腾出手捧着郑幺妹脸,揪着眉头说:“媳妇,我没骗你,真,信上说都是真,”
“放屁,若真如你信上说,你能这样回来,”郑幺妹安静了,没有哭声,只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建,钱没赚到没关系,只要你平平安安回来就好,真,我不怨你,我就是心疼你,”说完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媳妇,我说都是真,信上写一个字都没骗你,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啊,我是故意穿成这样,火车上乱着呢?背着那么多东西,我不是怕被人盯上吗?”见郑幺妹还是一脸不信样子,将她抱起,一转身,丢到了床上,将背包从身上卸了下来,拉开拉链,扯出一床又旧又脏烂棉褥子,将里面东西都倒了出来。
哗啦啦声响过后,未拆封大人小孩衣裤、鞋子混着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玩意散落一地。
“那边衣服便宜、款式也新,我选了些质量很好给你和孩子们带了回来,都是好东西,跟剑锋倒腾过来卖不一样,”又从里面扒出一个黑色女士手提包,“真皮,大商场买,”拆开塑料包装,从里面倒出一堆化妆品,“我寻思着剑锋给你买擦脸油也用完了,就给你捎了一些回来,我打听过了,南方有钱人家太太、小姐就用这些,很香很管用,”
乔建见郑幺妹仍存有两分怀疑,又开始脱衣服,直到身上只剩下衬衫和内裤时,郑幺妹才看见他在身上绑着两沓百元现钞,“在市银行取,还热乎着呢?你摸摸,”撕开缠在衬衫上胶带,将钱递给郑幺妹。
“这才去了多久,就赚了这么多钱?”郑幺妹信了,眼泪都顾不上擦,接过钱问。
乔建乐呵呵地看着自个媳妇,说:“这只是给你家用,”然后从鞋子里扒拉出一个存折,打开递到郑幺妹面前。
郑幺妹惊呼:这么多?
乔建被她瞪大眼睛摸样逗乐了,猛地凑过来,捧着她脸,就是一顿狼啃,将她压倒在床上,喘着粗气说:“媳妇,咱家好日子才刚开始,富贵日子还在后头呢?”
嘿嘿傻乐着,摁着郑幺妹脑袋,像狼狗般,吧唧吧唧整张脸地都舔了一遍。
郑幺妹嫌恶,推着他,嗔骂道,“乔建,你下去,臭死了,”
乔建傻乐,赖皮道,“不下,”箍更紧了,“刚还说不嫌弃,这会又说我臭,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抱你,亲你,”低头照着嘴唇狠狠地啃了一口,喟叹道:“终于回来了,媳妇,我都想死你了,”
久旱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乔建正处于如狼似虎年龄,又大半年没沾过荤腥,这会见到粉面如桃花盛开媳妇,早就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中发白了,一番狼啃过后,开始变身狼魔。
“建,现在不行,”郑幺妹娇喘着,摁住胸部正揉捏捻弄大手,推搡着,“大白天,会有人来,”
乔建不管,手脚并用如枝蔓般缠绕,三两下扒了她上衣,扯落她裤子,跟没开过荤腥半大小子,饿狼扑食地啃上她嘴,她脖子,她身子,她□,她腰……一直往下,重重地啃咬着,不落一处。
“建,建,”郑幺妹挣扎躲闪,不住地呻吟出声,这块旱了大半年田,早在乔建扑上来时候就湿了,如今软成一滩,带着鼻音,软软地央求着,“别……建,别……”似推又迎、似拒绝又似引诱。
乔建含着她耳垂,手摸向她桃花源,嘿嘿yin笑着说,水真多,拉着她手握住自己命根子,在妹耳边小声说,媳妇,它想你了,你摸摸,它想你想都快要爆炸了,你得给降降温,不然,就真爆炸了。
郑幺妹刚一沾上,就羞要逃开,脸红跟熟透西红柿般,乔建牢牢地扣着她手,笑着说,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跟它生分了?来来来,我帮你两回忆回忆以往情分。
郑幺妹恼羞成怒,骄骂道,废话那么多,要就赶紧,喘着粗气,身体一起一伏,目光闪躲着,头扭向一旁,不敢跟乔建对视,只是用空下来手紧紧地勾着他脖子。
乔建大笑,说,哎呦呦,我娇媳妇哦,孩子都三个了,还这么别扭。说着捏上她下巴,狠狠吻上她唇,绞着她舌头挤了进去,重重地吸着,轻轻浅浅地咬着,两人舌头在拥挤口腔里缠着,绞着。
乔建挤进她两腿间,抱着她腿缠在自己腰上,屁股一沉,就冲了进去,就好像处在四十度高温天下,一个猛子扎进河里,随着感官死命地扑腾着、拍打着,久旱逢甘霖,爽恨不能马上死去,郑幺妹感染了他热情,哼哼着开始迎合他。
“建建……”木床板震动着,由轻微到剧烈,郑幺妹不断呻吟着呼喊乔建名字,在他身下扭动、迎合,手揪着棉被,眉头皱着,想放开嗓子大叫,又顾忌着怕被别人听见,痛苦着,纠结着、快乐着、亢奋着,呜呜咽咽、嘤嘤咛咛,低低地喘息,任他冲撞自己最最软弱地方。
乔建是个莽夫,在这种事上,他一向主动、霸道,不仅要自己舒服,还得让自己媳妇满意,他看着身下娇喘吁吁郑幺妹,问,媳妇,舒服吗?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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