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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时间的人

_5 凯特·汤普森(爱尔兰)
“艾格阿斯?”他大叫起来。
“什么事?”艾格阿斯就站在他身后,就站在他刚才看过的地方,可吉吉非常肯定,刚才艾格阿斯并不在那儿。
“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在那儿,一定是我的眼睛在捉弄我。”吉吉说。
“真奇怪,”
艾格阿斯说,“你的脑袋好像和一般的麻瓜不一样。”
他继续在山坡上走着,吉吉跟在后面。陡峭的老鹰崖耸立在前方,周围全是杂草丛生的树林,没有一丝风,万籁俱静。突然,悬崖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布莱恩颈项的毛直竖起来,它不安地咆哮着。这是吉吉第一次听到它号叫。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艾格阿斯。
“应该不是小矮妖,他们爬不上这么高的山。”
他们继续前进。布莱恩颈项的毛一直竖着,岩石后面却再也没有声音。在树林的边缘,小路向柯尔曼洞穴的方向延伸出去。艾格阿斯转身问吉吉:“你是在什么地方闻到烟味的?”
吉吉非常了解自己世界里的这片树林。他经常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和独自享受这片神秘的领地。但这里的这片树林却使他不寒而栗,他不敢肯定是否愿意走进去。
“我想是在半路上闻到烟味的。”他说,“但现在我觉得可能当时根本没闻到什么味道,只是我的幻觉。”
“一说到泄漏的事情,麻瓜们总是这样。”
艾格阿斯说,“走吧。”
他带着吉吉在树林中穿行。阳光从树枝间斜射进来,在长满青苔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布莱恩依然保持着警惕。吉吉意识到,艾格阿斯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也是小心翼翼。他们走过一株黑刺李树时,一小群鹌鹑咕咕嘟嘟地叫着,好像灌木丛里的小闹钟。除此之外,一切都悄然无声,只能听到他们轻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艾格阿斯又问:“是在这附近吗?”
“说不准,我想还要再远一点。”
又走了几百米,吉吉拉拉艾格阿斯的胳膊,说道:“我想就是这儿了。”
“好的,”
艾格阿斯停下来,观察四周,“我钻过去看一下。”
“钻到那个世界吗?”
吉吉问。
“时间不会太长,要是不从时间之膜钻过去,我就无法检查漏洞。”他把小提琴拿给吉吉,“你和布莱恩待在这里很安全。”
“好的。”
吉吉答应了。
“记住别和山羊讲话。”
“和山羊讲话?”
吉吉不理解,可艾格阿斯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榛树林里了。
他到哪儿去了?
吉吉希望布莱恩不要太紧张,这会儿它又躺下了,不过,它没有休息,它的耳朵竖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悬崖的方向,好像那儿随时都可能出现什么东西。吉吉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上坐下,天气很干燥,苔藓却很湿润,可他不想再起身换个地方坐。他有种可怕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监视着他。
他把琴盒放到地上,不敢取出琴来拉,那样太暴露自己了。潮湿的苔藓洇湿了牛仔裤,他还是待在原地不动。
“布莱恩,你是好样的。”他轻声说道,想打破这可怕的宁静。布莱恩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作为回答。突然,吉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布莱恩也注视着树林——树林里有个东西。
吉吉长出了一口气。“那是只山羊,布莱恩。”他说。他在这个山坡上碰到过野山羊,它们对别的农夫是个威胁,但吉吉不怎么怕。野山羊们总是到处跑,不管是不是有墙或栅栏围着,或者是在受保护的草地上。海伦和希尔瑞养的奶羊中有几只就跑到了野山羊群中,再也没有回来。每当吉吉看到野山羊,就会想起它们,不知道这些羊远离了农场的舒适生活,跟着野山羊群到处流浪,日子过得好不好。
但这只野山羊和自己世界里的羊一样吗?这只肯定与他遇到过的那些不一样。那些山羊总是避开人群,偶尔才有几只闯入人们的视野,又总是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只羊却朝着他走过来,并且是他见过的最大的一只羊。
布莱恩的叫声完全不能给他壮胆。很明显,它也被这只羊吓坏了,只能躲在吉吉身后,试图用歇斯底里的吼声保护吉吉。那只羊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继续走过来。
吉吉站起身来。山羊在20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它竟然流露出很愉快甚至很幽默的表情,好像遇上了高兴的事。吉吉希望那不是自己要付出某种代价的征兆。他见过许多羊角,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羊角。这对羊角又厚又重,比他的手臂还长,让人觉得很危险。
要是能躲在一块大石头或一棵树后面,他会感觉更安全些,但他无法动弹,甚至不敢环顾四周寻找逃跑的路线。山羊那黄色的眼睛、那垂直又狭长的瞳孔震住了他,它的眼中充满了狡黠和危险,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布莱恩早已抛下自尊,放弃了战斗,退缩在吉吉身后。
“我认识你。”一个充满磁性的低沉的声音说道。吉吉不知道这声音是来自周围的空气还是自己头脑里的幻觉。“我曾经在这里见过你。”
吉吉刚要回答,突然想起艾格阿斯临走时的嘱咐:别和山羊讲话。
“也许不是在这个地方,”山羊说道,“是在另外的一边,对吗?”
吉吉还是一言不发。山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它的话语里却带着笑意:“我明白,你的脑子里满是艾格阿斯·奥格的无稽之谈。他们总是如此。”
“狡猾的人。”山羊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能信任他们。他编造了时间泄漏的奇谈,对吗?”
吉吉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答话,这山羊让他害怕,但好像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他是不是溜了?”那声音继续说道,“我敢打赌,他又去骗别的年轻人了。你的艾格阿斯·奥格是个狂野的爱尔兰小伙子,用他的小提琴和个人魅力加上小魔法来骗人。”
吉吉感觉有些疲倦。他不想听这么恶毒的攻击,想替艾格阿斯辩解,但这柔和、低沉的声音却吸引他听下去。
“累了?”山羊问,“这里太温暖了,是吗?”
吉吉的思绪飘远了。绿色的苔藓,水的味道,斑驳的树影,温暖的阳光,柔和的声音,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他闭上双眼,这样听着、闻着,更觉得像在做梦了。但有个东西在他和太阳光之间移动,他的双眼和皮肤都能感到那影子的存在。
他挣扎着张开眼睛,发现站在面前的已经不是山羊,而变成了一个头上长角、两条长腿分开站立、和树差不多高的怪物,正逼视着自己。
“艾格阿斯!”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叫喊。布莱恩终于鼓起了勇气,站到了他身边,又叫又咬。那个东西慢慢缩小,又变回一只羊,站在那儿注视着他们,还和刚才一样平静和自信。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声音问。
吉吉觉得他的精力正在被耗尽,他又被这个声音迷惑了。
“你想了解世界上真正的魔法吗?”
吉吉用手捂住眼睛和耳朵,在树荫下哼着歌,这曲子是24小时前妈妈教他的。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咬紧牙关,紧捂着眼睛和耳朵,使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吉吉。”
这声音听上去离他很近,他偷偷地从手指缝里看了看,原来是艾格阿斯回来了。
◎在海上
安妮·考尔夫带着小狗洛特回到村子里。她没有在碎石路上或者附近碰到吉吉。安妮怀疑他可能根本就没去过那儿。她严厉地责备自己,她早该知道不能相信艾格阿斯·奥格的话,这不是他第一次骗自己了。记得有一次,他邀请她乘坐他的豪华小艇在海湾里兜风,那艘小艇的名字叫“莎拉曼斯”。他吹嘘说可以享受海上的阵阵和风,微风将伴着她驶过奥格尼西,他们将在港口附近游玩。可她刚登上游艇,他却让风停了,还布下大片乌云在水面上。
这事发生在时间泄漏到特纳奥格之前。那艘船没有发动机,四周乌云密布,安妮·考尔夫被吓坏了。
利用村里舞会的中场休息时间,安妮问爱打瞌睡的玛吉是否见过吉吉。玛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明确地告诉安妮,当安妮在温克尔斯酒吧外见到艾格阿斯时,吉吉就在那里。安妮带着洛特站在港口的堤岸上,凝望着大海,知道即使痛哭流涕地回去找也没有用了,他们会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深知逗留在这永恒之地的危险,但她知道一切正在发生变化。如果事情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她可能就看不到原样的特纳奥格了。既然这样,那么在村子里再跳一两场舞也不会碍事的,她想。
乐队开始演奏了,她步入人群中,感受到熟悉的光亮照在她脚上,照在她心里,所有的焦虑都消失了。只要吉吉还记得她说的话,就会平安无事,现在她无法为他父母再做更多事了。
◎知足常乐
这周,新警察打电话请了病假,三天后才上班。因此,他周五早晨上班后才听到村里的最新消息。消息十分可靠,托马斯·欧内尔也被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
托马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周一,那天他在街上还遇到了欧敦尔。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他的女儿玛丽,托马斯从商店回家的途中遇到了正要去戈尔威的玛丽。他让女儿回家后泡好茶,他要告诉她一件有很有趣的事。可等她三四个小时后回到家时,他却不在家。她弟弟也不知道父亲上哪儿去了,其他人更不清楚。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天,还是没有消息。警察进行了调查,他们把港口和村子附近都搜查了一遍,也没有任何线索。
万分焦虑的村民们处在惊恐之中,他们要求警察昼夜巡逻,尔利警官答应了。所以,当拉里·欧敦尔出现在警官的办公室里,递上他的辞职信时,尔利警官很不高兴。
“为什么辞职?”他问。
“我可不是要跳槽。”拉里解释说。
“你只干了几个星期。”
尔利警官不满地说,“你想到什么地方去?”
拉里耸耸肩说:“我不是为了跳槽辞职的。我原来以为当警察很有意思,现在看来不是像我想的那样。”
“太精彩了,”警官嘲讽地说,“你不知道我听了这话有多高兴。我们正碰上了多年来最大的麻烦,你却跑来告诉我,你觉得当警察没什么意思。”
拉里低头看着地板,在心里不停地数着数。“对不起。”他说。
“你想干什么大事?”警官说,“飞车追凶?警匪枪战?你搞搞清楚,这儿可不是美国。”
“不是这个原因。”拉里说,“我是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以为警察懂很多东西,以为他们善于破案,至少,我以前是这样以为的。”
尔利警官注视着欧敦尔,估计他的心思可能完全没有放在工作上,爱尔兰警察不需要这样的梦游者。
“拉里,不管你在想什么,”他说,“可这份工作不错,不是吗?那你将来打算干什么呢?”
“我有很多事情可做。”拉里说。
“你要知道,靠拉小提琴可挣不了钱。”
“我不是为了挣钱才辞职的。”
“等你有了老婆孩子,想法就会变的。”警官说。
“也许是这样。”拉里说。
尔利警官叹了口气,仔细看看拉里递上的申请。字写得又大又不工整,像个小孩子写的。
“你至少要把这个月干完吧?”他问。
“我尽力。”拉里说。
“上帝啊,我们得把这些失踪案分分类了。”
尔利警官说。
◎普卡舞曲
“你很幸运。”
艾格阿斯说。
他们坐在地上的一根树枝上,那只山羊已经走了。
“它是什么东西?”
吉吉问。
“一只普卡。”
艾格阿斯说,“恐怕我给了你一个错误的忠告。”
“什么意思?”
“其实那只是个笑话,‘别和山羊说话’,我没料到你会真的遇上它。”
“那我该和它讲话吗?”
“当然了,”
艾格阿斯说,“否则它可能认为你太粗鲁了。”
“要是你不回来,它会拿我怎么样?”
“不知道。”
艾格阿斯说,“不过那些普卡都具有神奇的魔力,它们是古老的生灵,比我们的历史还长。它们自称在世界开始前就存在了,有些甚至说是它们创造了世界。”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全身趴在树枝上,头枕着双手,“我该问问它时间泄漏的事情。”
吉吉叹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那你没在这附近发现什么吗?”他问。
“没有,”
艾格阿斯说,“什么也没有发现。”
吉吉环顾四周,树丛仍然使他害怕,他想尽快走出去,但艾格阿斯闭上了双眼,好像在打盹儿。
“学会焦虑的第五准则,”
吉吉说,“不睡觉。”
“我没有睡觉。我们不睡觉。”
艾格阿斯说。
“你们不睡觉?”
“是的。”
“从不?”
“我们也没有‘从不’这个词,”
艾格阿斯说,“或者‘曾经’一词,也没有‘夜晚’一词。”他坐起身,看着天空,“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黑夜就要降临了,你的表几点了?”
吉吉看了看表:“六点四十。”
“你来的时候是几点?”
“大概五点半。”
“该死,”
艾格阿斯说着又站了起来,“越来越快了。吉吉,泄漏的速度正在加快。”
他拿起小提琴,开始在树林中穿行,不是朝小路走,而是向另一个方向,朝利迪家农场的高处走去。吉吉跟在他后面,问:“你怎么知道泄漏加快了?”
艾格阿斯头也不回地回答:“当时间刚刚开始时,我们几乎没有注意,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它太慢了,我们无法观察。接着,人们开始议论说,太阳在移动。当然没人相信,因为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它确实发生了,我们开始注意到不应该有影子的地方出现了影子。开始只有一点点,在街道上洒下了一点点的银光,但后来这些影子越来越大,没有人可以忽略正在发生的变化,从那时起,泄漏就一直在加速。”
“和我们的世界相比,这算是慢的。”
吉吉说。
“但对我们来说太快了。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它是何时开始的,因为变化是慢慢发生的。如果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说,按你们的年代计算,也许能让我们找到泄漏的线索。”
“怎么找呢?”
吉吉问。
脚下的石头上满是苔藓,很滑,树下的矮灌木也越来越多。艾格阿斯手忙脚乱地拨开榛树、野草莓藤蔓和白蜡树枝。“你知道,”他说,“地震、飓风、核爆炸这些东西都可能损坏时间之膜。我们已经检查过所有发生过大灾难的地方,不过,也许我们忽略了某个地方。”
“我觉得最近没有很多灾难发生。”
吉吉说。
“我们不是在讨论最近的事情,”
艾格阿斯说,“泄漏在你出生前很久就开始了。”
“什么?”
“我们估计是50到100年前发生的。”
从艾格阿斯在树林中行走的速度和着急的程度来看,他已经懂得如何焦虑了。吉吉想弄明白艾格阿斯的话。
“你是说当你们的太阳从这儿,”他指着天空,“走到那儿,我们的世界里就过了100年吗?”
“不,”
艾格阿斯说,“也许只是50年。”
这消息让吉吉不安起来,到达这个世界后就产生的轻微的不安感开始扩大为恐惧,可他还是不清楚究竟在恐惧什么。他知道有个重要的东西就在脑子边上,可就像《道得的第九号作品》一样,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他问。
他们终于来到了树林边缘。艾格阿斯指着右边——老鹰崖尽头陡峭的悬崖说:“到那儿去。我本来不想打扰他,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得去拜访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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