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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嫡女

_22 爱心果冻(当代)
“可以断定,是勒死的,死亡大约一柱香时间。”祁翊接过童哥手里的白色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孩子呢?”祁翊剑眉冷竖,眉飞入鬓,斜挑眼睛又道。
“孩子被成姨娘守着,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就是没有那孩子也无妨。”南宫婳紧盯着前方,目光铮铮然,眼里透露出一股无比凌厉且如坠深渊的墨色。
祁翊狭眸飞挑,温润的看向南宫婳,眉宇间溢出一抹凌厉,“她们竟敢如此陷害世伯母,简直没天理王法!”
“苏氏如此可恨,我绝不会放过她。”南宫婳冷咬银牙,不经意发现祁翊带有探究的目光,便仍旧一脸冷清的瞪着远处。
这一夜,南宫婳感觉时间过得好慢,从天黑她就在数时间,她一边努力搜集证据,一边又跑去地牢门口守着。
此时,天已经擦黑,南宫婳怕方管事暗中派人伤害母亲,便准备好吃食,领着玉萼等人朝地牢走去,才走到地牢门口,嘴里衔了根草的方管事已经像尊门神般守在那里,在看到南宫婳时,他眼睛都没抬一下,一脸的得意和猖狂。
南宫婳冷漠淡然的走上前,朝方管事道:“本小姐来看夫人,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方管事冷哼一声,他可没忘记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被南宫婳奚落的仇,便道:“抱歉大小姐,夫人如今是戴罪之身,小的不能让你见她。”
南宫婳冷笑一记,沉声道:“爹爹都说还未定罪,也没说不让人来探望,方管事如此拦着我,难道根本没把爹爹的话放在眼里?”
方管事一怔,深黑的眸子闪过一记利芒,阴冷的道:“可老爷也说了,要小的们好好守住夫人,不准出茬子,大小姐这时候进去,是否也没把老爷的话放在眼里?”
“狗仗人势!”边上的喜妈妈气得脸色苍白,上前就叉着腰朝方管事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难道大小姐的话都敢违抗?大小姐是进去看望夫人,老爷可没说不准,你再这么阻拦,老娘我这就去回了老太太,说你公然侮辱大小姐。”
方管事冷冷挑眉,一脸横肉看上去十分恐怖,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别拿老太太来压我,老太太如今也寒心夫人了吧?夫人竟然敢掐死侯府的大富贵,你以为老太太会听你们的?”
南宫婳不怒反笑,目光慧诘的盯着方管事,突然上前,平淡的道:“就算成姨娘怀的是滔天富贵,如今这富贵已经没了,老太太就指望着娘亲肚里的正经嫡子,你说我去告诉老太太,说方管事你纵子行凶,你这样的人也配在侯府当差?还对我大不敬,你看,老太太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老太太无论如何都是极自私的人,虽然她在乎成姨娘的孩子,但她同样在乎侯府嫡子,她憎恨苏氏,巴不得母亲生个儿子来压制苏氏的嚣张气焰,又怎么会真的处置母亲,她最多做做样子,在她心中,子嗣才是头等大事。
而且,母亲是侯府嫡母,她有随意处置姨娘丫头的权利,就是她打死个丫头姨娘,都无人敢说什么,这是嫡母应有的权利。
只是,这一次这孩子被了缘大师说成王侯将相之人,这就不得不让老太太重视,如今母亲怀有身孕还好,倘若她肚里的孩子没了,对老太太就没任何价值。
老太太可以随便娶很多填房,可以没有母亲,但不能没有子嗣,所以,她很看重母亲肚里的子嗣,相信这么说,方管事应该知趣了。
果然,方管事听到南宫婳说他儿子行凶那件事,知道儿子在外犯了事,因为强抢一个有夫之妇,与人家丈夫打起来,他打了人家丈夫一顿,他花了好多银子才把这件事压下去,如今知道的人少之有少,他不知道南宫婳是怎么知道的。
但,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软肋,想到这里,他脸色阴寒的退向后边,南宫婳则冷哼一声,提起裙摆端庄大方的走进地牢。
地牢里十分阴暗,四周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地上有许多死老鼠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小虫子沿着地上到处爬,这里有三间牢房,每间牢房里都铺满了干草,地上还有点点积水,是南宫府用来处置犯了事的下人的。
如今,她的娘亲,竟关在最后边的牢房里,没有人陪着她,此刻的她,显得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看得南宫婳心都揪起来了。
“娘,你怎么样?”南宫婳迅速扑到牢门前,赵氏一听到她的声音,迅速抬起头,在看到南宫婳心急的脸庞时,她眼里嵌满泪水,“婳儿,你怎么来了?这是地牢,这里脏,你快回去。”
“娘,我来给你送吃的,你只要坚持在这里熬一晚,你放心,明日婳儿一定能将你救出去,婳儿还要替你报仇。”南宫婳紧咬牙关,赶紧将热气腾腾的食物拿出来,跟在后边的沐瑶和笙妈妈也是一脸的泪痕,笙妈妈一边抹泪,一边将茶水倒进碗中。
赵氏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她苏氏和成氏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完母亲,笙妈妈主动留下来陪她,南宫婳咽着泪,命春、夏、秋、冬四婆子一刻不停的守在母亲边上,不准任何人接近母亲,谁要敢进来捣乱,立即叫人通知她。
她还让何然守在外边,又命人把地牢守得严严实实的,苏姨娘的人多次找借口进去看赵氏,都被何然等人拦在了门外,所以,整个晚上,都无人能接近赵氏。
直到第二天辰时,南宫家族南宫昊天这一支的另外三房兄弟、姑姑,以及其他沾亲带故的旁支长老,纷纷到达南宫府,这时,赵氏才被人带了出去,领到兴安堂。
南宫婳昨晚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其他时间一直睡不着,在想法子对付苏氏,第二天一早,她便踏出院门,却发现,那粉红澄澄的石榴树下,正站着一袭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正抬头望天,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浓烈的疏离感,整个人给人一种魏晋风流俊俏才子的感觉。
“祁世子,你来得真早。”南宫婳觉得颇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答谢他,但见他听到声音,却是微微冷然的转眸,湖泊色的眼眸浸着淡淡寒光,眼珠乌黑且透着点点疏离。
“嗯。”他淡然点头,便不再多言,神情凝重且严肃。
等南宫婳她们赶到兴安堂时,老太太早已经梳洗完毕,各旁支的兄弟们也全都聚了进去,一个个神色异样,纷纷坐成两排,开始议论起来。
苏姨娘和成姨娘也早早到了,成姨娘眼睛肿得像核桃,苏姨娘则一脸难过的模样,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目光始终森寒的盯着下首众人,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
南宫昊天领着他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姐走了进来,大姑姑南宫俪一走进来,南宫婳竟然看到她身边站着的表哥李铭浩。
李铭浩凤眉星目,身着一件天鹅绒纻丝金色滚边的月灰色对襟袍子,外罩一件湖水褐且上缀金蟒珠石的刻丝披风,头发乌黑油亮,眼眸莹润澄澈,一进来,他目光就一直锁在南宫婳身上。
南宫婳上着一件楝花色翡翠缠枝莲花缎轻袄,下着着黄褐色孔雀羽翎边的罗镶石榴裙,乌黑的云髻蓬松如云,整个人看上去飘逸柔美,宛如花叶缤纷,穿这细褶长裙,她微微动一下便如水纹般荡漾,果真有小鱼衔玉鬓钗横,石榴裙染象纱轻的娉婷之感。
看到南宫婳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李铭浩心里除了担忧,更多的是疑惑,以前的婳儿不是这样的,如今的她,变得越来越自信和聪慧了。
苏姨娘则在心底冷笑一记,南宫婳此刻装镇定,不过因为有祁世子在场,但就算祁世子在,也改变不了事实,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一力扳倒她们母女,看她们以后如何嚣张。
侯夫人的位置是她的,侯府只能有枫儿一个子嗣,原本昨晚她想派人去弄掉赵氏的孩子,谁知她给的吃食根本递不进去,她的人也被喜妈妈等人挡在地牢外,如今看赵氏犯了错却仍旧神情正常,她真像吞了苍蝇似的。
南宫婳筹谋得也太周到了,竟然连这都想到了,让她无可乘之机。
“大家都到齐了吧?”老太太是三品命妇,夫家又是侯爵之位,所以在这里算最大的,她稳坐上堂,下面的叔侄兄弟个个神色迥异,都点头答是。
其中坐得离老太太最近,始终一脸虔诚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是南宫昊天的二弟南宫乔,他有三子一女,如今在经商,家里孩子都还小,他自己当年无心仕途,才没去考举做官。
如今他一介商人,虽然经商得力,家里富足,却没有官位当靠山,所以他一直和南宫昊天来往密切,经常在银钱上支持南宫昊天,他需要办事时,就找南宫昊天,如今他已离不开南宫昊天的滔天权势,自然很是笼络巴结。
三房南宫文、四房南宫龙、五房南宫浩因为是庶子,发展力度不行,则住在京城近郊,有做官的,也有经商加做官的,但只要沾着官职,哪怕是小官,也比二房强,态度都是不明不暗的样子。
其他南宫家各支派系的人都有发展,但与侯府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南宫昊天强忍着满腹的怒气,他侯府的家事,如今竟让一些不如他的老不休来评判,他真觉得丢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宫家族有声望的老人都来了,老太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吧。”二叔南宫乔站起身,朝老太太拱手道。
老太太朝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就十分客观的将此事对大家讲解了一遍,当听到赵氏掐死孩子时,所有人皆是一阵大惊,个个脸是皆是怀疑之色,平素为人和气,又沉缅于病榻的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大姑姑南宫俪首先就不服了,当即站起身,朝众人道:“弟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们还不清楚?莫说她会掐死一个孩子,她连杀死鸡都不敢。她自从嫁进南宫府,她的言行我这个当姐姐的都看得清楚,谁要说她掐死孩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南宫俪说完,目光森黑的盯着苏氏和成氏,成姨娘见被质疑,当即冲上前,一把跪在南宫俪面前,眼泪鼻涕大把的道:“大姑姑,你可要为奴婢作主,奴婢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夫人嫉妒奴婢怀的是祥瑞,怕孩子抢了她儿子的地位,才想方设法要杀死孩子。有她的丫鬟小诗可以作证,难不成,她的丫鬟还会说谎?”
“那可不一定,这年头为了钱财出卖主子的多了去,听说那小诗不是良心不安自杀了吗?怎么这么巧,她把夫人拱出来,做了好事怎么还会自杀?”南宫俪撅起嘴角,冷冰冰的盯着成姨娘。
成姨娘忙抹了把泪,楚楚可怜的道:“小诗是怕夫人报复,她有血书为证,上边说了是自杀,奴wωw奇Qìsuu書com网婢不明白大姑姑为何总偏帮夫人,不能因为夫人是主母,就可以随意扼杀侯府子女,这样做也太缺德了。如果大姑姑执意要偏帮她,这要传出去,别人会说侯府不公!”
夫人是正室,是可以随意处置妾室或者丫头,但这是侯府的子嗣,成姨娘如此说,南宫俪当即翘起嘴角,目光黝深,细细打量着她。
正在这时,赵氏已经被人带了进来,但看赵氏肤色略比昨天苍白,但昨晚她并没受什么委屈,和平时精神差不多。
赵氏一进来,成姨娘就像发了疯似的扑上去,对着赵氏又叫又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孩子被你掐死,你却活得那么精神,你还我孩子来!”
赵氏冷冰洋的盯着成姨娘,眸光中寒光一闪,沉声道:“本夫人又没杀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活得精神?倒是姨娘,你做了亏心事,自然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小心遭报应!”
听到赵氏如此笃定的话,南宫昊天一时也十分惊异,双方各执一词,他到底该相信谁,不过,看成姨娘如此可怜,昨日又有丫鬟替她作证,此时他更偏向于成姨娘,所以看赵氏的眼神仍旧是满眼的复杂深沉。
祁翊微微挑眉,始终目光冰冷的坐在原位,嘴角冷冷勾起,狭长的薄唇紧抿,神情冷峻,给众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气势。
成姨娘被赵氏呛了一记,当即红着脸,气呼呼的指着她,“苍天大地,你看看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害死我的孩子,还反咬我一口,如果老天有眼,你定要为我报仇。夫人,你这么砌词狡辩,难道不怕自己遭报应,连累你腹中孩儿么?你掐死我的天命富贵,我也要杀了你的孩子报仇,让你尝尝痛失爱子的苦。”
成姨娘说完又要上去抓赵氏,老太太见状,神色当即阴冷下来,南宫昊天看到赵氏隆起的肚子,心底腾升一股怜惜,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成姨娘面前,将她拦下,厉色道:“住手,就算夫人杀了你的孩子,宗族长老们自会公断,怎么容你挟私报复,你这行径,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侯府?”
“就是,就算夫人真的杀了你的孩子,你也不能损害侯府子嗣,成姨娘,你安心等着吧,老爷自会公断的,老爷若不公断此事,外人也不会心服口服。”苏姨娘慢慢走过去,把成姨娘扶起身。
成姨娘心底却恨死了苏姨娘,她才是真正蛇蝎的第一人。
南宫婳双眸如珠的盯着苏姨娘,目光寒意料峭,苏姨娘这是逼爹爹下狠心呢,这时,宗族长老们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其中一名鹤发老人站了起来,他是南宫族一旁支的三叔公,三叔公仔细听了孙嬷嬷的话,沉吟片刻,掳了掳胡须,又看了眼周围的人,见大家都点头后,便道:“我们很想相信侯夫人,但如今证据确凿,有丫鬟和在场那么多人证,如此多的证据,老夫们也不好说,此事是侯府家事,虽然要请宗族人评判,但怎么处置,还是得看侯爷和老太太。”
三叔公说话极慢,但言下之意,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就是想帮赵氏也无力,只能等南宫昊天惩罚了。
这一刻,南宫婳感觉从头凉到脚底,此时苏姨娘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她一定以为自己必定赢了吧。
老太太神色不明,一张脸十分阴沉,南宫昊天看着赵氏的肚子,脸色也十分难看,不知道怎么处置,便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的拂身道:“儿子治家不严,才闹出如此祸事,如今夫人怀有身孕,儿子却是不忍处置,要不,由母亲定夺吧?”
老太太看了看下首众人,眼里闪着阵阵寒光,对她来说,侯府的子嗣最重要,除此之外,便是侯府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便抬眸,看了眼赵氏,一字一顿的道:“赵氏毒害南宫府祥瑞,按律应该判处重刑,只是她如今怀有身孕,这样吧,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便降为贵妾,发配到宗祠清修十年,不准再出来。”
老太太要夺了母亲的侯夫人之位,难道,她是在为自己那边的侄女林雪柔或者她的其他亲信铺路?南宫婳冷笑一声,果真老奸巨滑。
这样做,一来保了侯府名声,她又得了孙子,二来,还将她一直不同意的母亲推下去,将母亲降为贵妾,封锁在宗祠,让她过永不见天日的日子,那样的话,她自然可以弄自己满意的媳妇进门。
果真很黑的心,要是以前的南宫婳,一定想不到这一层,如今,她看老太太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暗藏算计。
此时,苏姨娘已是十分得意,只要把赵氏弄下去,到时候,她若是无生无息死掉,谁又知道?谁又会管?
那时候的正妻之位,岂不非她莫属?越想越得意,苏姨娘差点笑出声来,南宫昊天也是十分的凝重,沉思一会,便道:“既然如此,就按母亲说的办吧!”
“慢着!”南宫昊天才说完,南宫婳已经满目嘲讽的站出来,她乌黑的眸子嵌着讥讽的笑,心底已是冰冷如雪,“爹爹,事情都没弄清楚,你就匆忙的下结论,会不会对娘亲太不公平,女儿已经请了神医祁世子来,他会验尸,女儿想请他验验死去的孩子。”
“就是,弟弟,既然祁世子在场,他会验尸,就让他再查清楚,省得冤枉好人,将来悔恨终生不是?”南宫俪也一脸笃定的道。
南宫昊天私心里其实不想处置赵氏,毕竟他和她是结发夫妻,有多年的恩情,昨日他那么气愤,也是因为当时情景太急,是人都有三分性子,证据在前,谁还会有好脾气,不过经过一夜,他突然有些怀疑,此事那么巧合,慧清会是那种人么?
想到这里,便默许的点头,“本侯处事一向廉明,婳儿,就按你说的办!”
成姨娘这下却不肯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冷冰冰的盯着南宫婳,“大小姐,我孩子都死了,你要怎么验尸?”
南宫婳嘴角冷然翘起,乌黑的双眸嵌着无比凌厉的冷光,红唇微启,一字一顿沉声道:“很抱歉,我们验的不是孩子如何死的,我们验的是,这孩子根本就该死,他是家丑,他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他是你和庄子上你表哥顾础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啊?你信口雌黄,我表哥人在庄子,哪能和我生孩子?孩子都死了,你当然可以随口胡说了。”成姨娘脸色大惊,心中暗叫不妙,没想到南宫婳竟能绝地逢生,将她表哥揪了出来。
南宫婳的话听得众人皆是一脸惊骇,其中最惊讶的当属南宫昊天,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婳儿之所以能这么说,肯定是证据确实,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从头凉到脚底,身子如坠了寒冰般的颤抖着。
老太太也是一脸的灰败,她微微张大嘴巴,目光铮铮的盯着成姨娘,又朝南宫婳道:“婳儿,此事十分严重,岂容你胡说?”
她最好的永远是面子,如今南宫婳将这事捅出来,万一成真,侯府姨娘竟私下偷人,还怀了野种,这种事情绝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只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如今如宗亲都在这里,是怎么都包不住的。
南宫婳心底则冷笑得厉害,这老太婆从来想的只有权势地位,十分好面子,她想压下此事,又想要孩子,就贬自己母亲为贵妾,好抬她那个都死了老公的表侄女进府,真够痴心妄想。
她是老糊涂了吧?有人说人一旦年老,有时候做的事就一意孤行,老糊涂得厉害,果然,老太太就这样了,之前还十分开明的,看现在这情况,她是真糊涂了,想抬一个带着五岁儿子,且死了丈夫没多久的女人做正妻,她真是妄想。
侯府没了母亲,再怎么都是王孙贵胄家的高贵千金,哪轮到林雪柔的?林雪柔就是想做妾,还得把她那儿子解决掉。
既然老太太都不顾情面要拉下母亲,那她也不会给她留什么面子,当着众人的面把成姨娘的事抖出来,反正,她早对这个家寒了心。
成姨娘则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指着南宫婳就开骂,“大小姐,你一个闺阁千金,竟如此污蔑我,我知道你救夫人心切,可你也不能颠倒事非黑白,你这女人小小年纪就如此蛇蝎,真不知道将来长大了会狠成怎样。你娘亲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小贱人就开始整我了,你说,我和我表哥有什么关系,有本事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你这个女人就真是个小祸根,狐媚子,不要脸的野女人!”
成姨娘骂得越来越凶,才骂完,就发现南宫婳正安静清新的看着她,并不愠怒,反而,南宫昊天及老太太都冷冰冰的盯着成姨娘,南宫婳再怎么也是侯府嫡长女,她为母亲找证据是孝道的表现,竟被成姨娘如此唾骂。
当即,南宫昊天心里就不那么偏向成姨娘了,苏姨娘见状,忙拉住成姨娘,朝她冷声道:“你怎么说话的,就算大小姐污蔑你,你也不能如此冲动。你这么冲动莽撞,不得被有心机的人利用?你已经失了孩子,再这么跳脚,别人只会说你不讲理,然后去信那虚假的一方,你人正不怕影子歪,和大小姐争论什么?你要相信,事非自有公断即可!”
南宫婳微笑着看向苏姨娘,不紧不慢的道:“苏姨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掌管侯府内外,竟容许此等事情发生,难道不是你治家不严,不配当这个当家主母么?”
南宫婳的话说得苏姨娘大惊失色,她敛了敛目,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小姐请拿证据出来。”
“滴血验亲。”南宫婳淡淡开口。
苏姨娘嗤之以鼻,成姨娘则冷笑道:“我孩子都死了,还怎么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不行,那就认骨,谁都知道,如果滴血的话,水里有醋就不相容,相反,水里加了白矾,就相融,这些想必你们都知道,这样做假的太多了。而认骨却不同,取一截孩子的骨头,让爹爹滴血认骨,如果这血直接滑下去,不浸进骨头,就说明孩子不是爹爹的人,成姨娘,你敢吗?”
成姨娘当即笃定的道:“我自然敢,孩子是老爷的,我怕什么?孩子如今还摆在灵堂,请老爷请个可靠的人去取骨。只是,如果一会老爷的血能融进骨头,那还请老爷治大小姐一个污蔑罪,她这样取骨,是对死者大不敬,另加一个不敬罪。”
南宫婳眼神温润,眼珠却无比冷漠,孩子是爹爹亲生的不错,不过,她会想办法让这孩子不是。
南宫昊天见成姨娘如此肯定,便朝身后的左明道:“左明,你领人去取一街孩子的腿骨来。”
左明忙恭敬的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办。”
左明说完,领着何然等人走了出去,南宫婳看了那何然的背影一眼,眼底露出一抹微醺的神采。
“在左侍卫去取骨头之际,我想请祁世子把他刚才验尸的结果说一下。”南宫婳说完,朝祁翊恭敬的行了个礼,便站在边上。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脸淡漠的祁翊身上,南宫昊天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婳儿如此镇定自若,难道,这其中真有隐情?
如果有的话,那就表明有人欺骗他,在这侯府,竟然有人处心积虑要欺骗他,简直没把他这个侯爷放在眼里。
祁翊浅浅抬眸,纤长的睫毛散发出点点光泽,修长的玉指轻轻掠过嘴角,“本世子刚才查探过,小诗——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并非自杀,那血书的字迹力道很重,且杂乱无章,毫无笔法,应该是被人按着手掌,强迫写的。”
“啊?竟有这等事?”大姑姑率先站起身,目光如铁般盯着成姨娘,成姨娘此时已经惊异的看向祁翊,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额头已经沁起冷汗,而苏姨娘则是一脸的镇定,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会的,小诗早吊自杀,怎么可能被人害死?”成姨娘这下子已经双腿打抖,南宫昊天则更是注重此事。
南宫昊天看向祁翊,诚恳的拱手,“还请世子说说其中原由。”
祁翊沉稳且淡泊的挑眉,眼里闪着睥睨万物的神采,道:“死者手上有明显的抓痕,这痕迹表明,她在死之前做过挣扎,她想活,所以会用手去扯绳子,却与勒死她的人起了争执,那抓痕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且小诗肯定也会反抓凶手,只要查看府里哪位下人身上有异样,便有清楚。而且,小诗瞪大眼睛,如果真是自杀,不会死不瞑目,这是有人害她,她才会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第076章真相大白赵氏夺权【手打VIP】
祁翊的话如同一粒石子落进水里,惊得成姨娘忙用帕子擦额头的汗,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祁翊又神采熠熠的道:“且,被勒死的人,勒痕应该在脖子中间,上吊身亡的人,勒痕则靠近下巴尖;上吊的勒痕是倒八字,勒死则是一字形;勒死头后仰,吊死向前倾;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至于具体原因,侯爷自行分析。”
南宫昊天有些不解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则冷冷看向孙嬷嬷,孙嬷嬷听了祁翊的话,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看过小诗的尸体,那脖子上的勒痕,的确不像自杀,倒像别人勒死的,而且她瞪大眼睛,死都不瞑目,看样子像是冤死的,这样,是不是表明,有人在背后下狠手,杀了小诗。难道,小诗的证词有假,是被逼迫或者利诱才说出来的?”
孙嬷嬷当然不会放过苏姨娘,细声细声的分析到最后,已经让众人纷纷惊异的望向成姨娘、苏姨娘。
成姨娘手中的红绫汗巾都差点拧出水来,身子已经开始发起抖,难不成,小诗要向她复仇,还有她那可怜的孩子。
苏姨娘这下了慌了神,不过仍旧强装镇定,她阴测测的睨了成姨娘一眼,如果出事,就让成姨娘顶住,此事与她无关。
“大胆!真是作孽,究竟是谁,竟敢在侯府滥杀无辜!”南宫昊天气得直啪桌子,啪得桌子哗哗响,吓得成姨娘更是脸色苍白。
正在这时,去取骨头的左明已经回来,他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是一街小孩的腿骨,一看到这腿骨,成姨娘差点瘫倒在地,如果不是苏姨娘,她的孩子何故受这些苦?
正在这时,赵氏冷冰冰的看向成姨娘,道:“既然骨头已经取来了,就让神医顺便看看孩子死亡时间,与我到花园的时间是否一样。我去花园的时间侯府有记录,只要查出来,我便可真相大白,若是让本夫人知道谁学那武则天,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诬陷王皇后,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我一个不饶,全把你们乱棍打死,以正视听!”
赵氏说完,啪的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拍得桌上的茶碗当即跳了起来,茶碗里溅出茶水,她目光冰冷得似铁器钻钢刀,主母威严俱现,说得成姨娘都抖了起来。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睨了赵氏一眼,赵氏越厉害,她心里就越不舒服,她才想做侯府真正掌权的人,不过如今权利全在苏姨娘手里,先由赵氏夺过来也好,毕竟赵氏好控制多了。
祁翊稳坐在位置上,左明恭敬的将骨头递了过去,小小的骨头,看得众人皆是不忍,一个个翘首以望,成姨娘虽紧张,却不是特别害怕,这孩子本就是老爷的,谅他怎么验,也验不出什么来。
祁翊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钳子,将白色的手绢放到鼻子前挡住异味,朝南宫昊天看去,“侯爷,你可以上前滴血了。”
南宫昊天心里十分紧张,不紧不慢的走到祁翊面前,接过童哥手里的小刀,紧闭上眼睛,一刀划下去,将血滴在了骨头上。
这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目光盯着那骨头,成姨娘已经着急的起身去看,看那血有没有渗进骨头。
就在她看过去时,突然南宫昊天滴上去的血沿着骨缝慢慢滑了下来,轻轻滑到地上,只听“嘀答”一声,那滴血根本没融进骨头,竟全滴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大为惊骇的望着成姨娘,一个个看她的脸色全都不一样了,成姨娘则不可思议的瞪着地上的血,赶紧摇头道:“老爷,怎么可能会这样,这其中一定做了什么手脚,这孩子真的是你的,不是我表哥的。”
南宫婳则上前,装作猜疑的道:“我查过下人入府的档案,你这孩子怀胎十月,记得十月前,你表哥正好来过侯府几次,他当时是来送庄子里的粮食的。很奇怪,平常都不是他送的,怎么那几次他来得这么巧,而且每次他必来你院里,两人偷偷叙话,还有,这是喜妈妈昨儿个下午在一只飞鸽上发现的,那时你才产子,就急切的写了这个,你看这是什么。”
南宫婳不紧不慢的说完,将手中的一只小卷纸展了出来,还没递给成姨娘,已经被边上的南宫昊天一把夺过去,南宫昊天颤抖的展开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道:表哥,你怎么还不来看我,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他是个大胖小子,和你长得很像,我想你了。
看到这样一张纸条,且这纸条还是新鲜热乎的,南宫昊天气得眼睛鼓起,当即走到成姨娘面前,一脚给她踢去,踢得她摔了个狗啃泥。
“贱人,原来这根本是个野种,你竟污蔑夫人,看来,这野种该杀,就算是夫人杀的,也是应该的,夫人不杀,本侯亲自来杀!”南宫昊天被戴了绿帽子,一张脸气得发青,当即拽起成姨娘的头发,对着她又是一巴掌。
成姨娘恍若梦中的盯着南宫昊天,前一刻都是她稳赢,怎么这一刻,事情就变了?
苏姨娘也是大惊失色,她原本早就计划好了,连赵氏都成功引过去,没想到,却被南宫婳翻盘了,看来,这事绝对是南宫婳搞的鬼,她万万没想到,这才十三岁的少女,心计已经深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成姨娘一脸的惊恐,忙瞪大眼睛狡辩道:“老爷,你别听她胡说,那纸条不是我写的,我和我表哥是清白的,请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狡赖,你是不是要当着宗族的面气死本侯?不管今天这孩子是谁杀的,都该杀,此事与慧清没关系。本侯就说,慧清那么贤惠大方、温柔知礼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原来,此事是你在背后捣鬼,你承认不?”
南宫昊天真恨自己把宗族的人叫来,让他丢尽了老脸,成姨娘一双眼睛迸裂出愤怒的光芒,一个跃起身,直直的走到南宫婳面前,大声道:“大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明知我和我表哥没什么,却联合祁世子给这骨头做了手脚,我要验这个骨头,请老爷重新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或者仵佐来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为惊骇,南宫婳嘴角勾起抹不屑的冷笑,不紧不慢的道:“姨娘胆子真大,连皇上亲赐‘神医’美名的世子都敢怀疑,你怀疑祁世子与我勾结,难道也是怀疑圣上用人决策?你这话真是其心可诛,这话要传出去,咱们南宫府都得完!而且世子好心教我医术,还给祖母、母亲看病,将她俩的大毛病都看好了,眼看祖母腿脚就快利索,不用拄拐杖了,你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妄想将世子的功德全抹杀,既然你如此狠毒,那就休怪我无情。来人,把顾础捆进来!”
自己娘亲被冤枉,她南宫婳岂有坐视不理之机?她开始不露这一手,就是为了给家族留点颜面,想看看爹爹心里究竟有没有娘,如果他真的有,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向着娘。
可惜,他在这一刻懦弱了,他心里只有苏氏,这件事,苏氏竟将母亲比下去了,可笑她还认为母亲得宠,以后的日子应该好过些。
看来,如果不夺回治家权力,母亲不真正拥有实权,她的日子不会真正的好起来。
一听到顾础,成姨娘又傻眼了,连苏氏都慌张的站起身,探头朝外边看,成姨娘手中的汗巾早已被她的汗水打湿,难道,这是她的报应么?
这么快就来了,她的报应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南宫婳看了看自己干净洁白的指甲,慢悠悠的道:“还有,把二妹妹叫来,让她看看自己的娘亲,是副怎样的嘴脸,自己有私情也就罢了,还想拖上当家主母,有你这样贪心的女人么?”
雪儿!一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成姨娘更是吓得头晕目眩,她觉得呼吸凝滞,胸腔好像被什么压迫住似的,南宫婳啊,她怎么会这么厉害,她到底还有多少手?
她真后悔,她不该得罪南宫婳的,其实她并不恨她,相反,她很欣赏她,在她难产的时候,南宫婳还进来救过她。
如果那时她就和她形成一线,何苦落到这步田地?可她能怎么办?她如果不和苏氏合作,一样的是死,只是,当着宗族的面审判,给她安一个偷情的罪名,这事情恐怕苏氏都想不到。
南宫婳才十三岁,便如此凌厉,手段比苏氏还狠,只是,她是佛口蛇心的人,只要和她是朋友,她便会真诚的对别人好,如果是敌人,那就只有死的下场。
这时,顾础已经踉踉呛呛的被推了进来,春婆子一将他推进来,就一把将他推跪在地上,顾础头戴皱纱帽儿,身上穿着葱白褐绉纱直裰,灰褐色纱嫙儿,脚登玄底皂靴,样子憔悴不堪,脸上、手上还有红印,大概昨晚就被审问过。
“表哥,你怎么来了?”一看到顾础进来,成姨娘顿感心里凉透,她和这表哥其实不太亲,前几次叫他来府里,不过让他想办法在庄子里捞点油水,两人平分,早知道这个隔了老远亲戚的表哥靠不住,没想到,他竟跟站大小姐陷害她。
顾础有些心虚的抬起眼,便一脸温柔的看向成姨娘,上前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凄苦的道:“表妹,我对不起你,她们对我用重刑,我忍不住疼,就招了。还有,我想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听说他已经断气了,是谁这么丧尽天良杀了他啊!”
“蠢货,你还有脸嚎?”南宫昊天一听顾础这么说,已经断定成姨娘和他有私情,而且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他气得一拳打在顾础脸上,打得顾础忙松开手往后逃,南宫婳忙朝喜妈妈使了个眼色,喜妈妈迅速派人上前将顾础拦住,明为拦,实为替他挡侯爷的拳头。
南宫昊天打了顾础,再看到一脸泪水的成姨娘,以为她在为成础哭,气得上前拽起她的头发,气哼哼的拖着她,厉声道:“好你个娼妇!本侯今天就劈碎你!”
说完,他抡起手就去劈成姨娘的天灵盖,正在这时,在守完灵堂的南宫雪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进来就奋力冲到成姨娘面前,朝南宫昊天求道:“爹爹,请您息怒,姨娘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你说她做了什么!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和你娘一样,都是天生的不要脸!”南宫昊天气得语无伦次,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这张老脸彻底被丢光了。
老太太也是一脸心寒,她气得身子发抖,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一出,看来,是她冤枉慧清了,只是那孩子,有了缘师太说话,她才那么着急。
如今,这孩子竟是别人的孽种,一个奴才的孽种也能封侯拜相,他休想!
“好你个成氏,竟敢伙同外**乱南宫府子嗣,你这样的女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令人泄愤!”老太太好想在心底骂成姨娘贱人,可她什么身份地位,就算有气,也只能忍住不骂。
这时,家族宗亲们已经议论了起来,个个脸是都是阴晴不定的神色,二叔南宫乔忙站了出来,道:“我就说大嫂不是那种人,她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哪敢掐死孩子?看来,这件事另有隐情,且是很大的隐情,大嫂,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要摆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将那些小人好好惩治一番。此事是小人作乱,怨不得其他,我们也都是明事理的,绝不会在外头乱说,就算有风声传出去,大家也都知道,是小人作乱罢了。这家族人多了,哪家没有几个小人?”
这马屁拍得藏而不露,但却是句句替南宫昊天挽回面子,那边的四叔南宫文也道:“这算什么?二哥说得对,京城里哪家没有这挡子事?就拿定国公府来说,前几日才发现令整个京城震惊的宠妾灭妻事件,那贵姐儿方丽华的生母,竟活生生的被家里的一个妾逼死,而且逼得上吊自杀,那可怜的嫡女贵姐儿,以前可是家族的掌上明珠,谁不敬她宠着她?如今,那妾和她的女儿一跃成为正室,抬妾为正室,这可是法律都不允许的。没想到,那定国公老爷既糊涂又精明,他竟先将那妾送出去,再给她改了个名儿,好像从李兰儿改成了绿珠,带着她的女儿方丽薇,以正室之名,大红花轿大摇大摆的进了定国公府。这事谁不知谁不晓,可人家手段高明,又是家事,你纵然再气愤,也只能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京城里这种事见多人,根本没人会说什么,要是哪家没有,那还是奇了怪了。只是可怜了那贵姐儿,从高高在上的定国公府嫡女,一跃降为人见人欺的可怜虫,那妾室的女儿又特别有手段,升为嫡女就开始笼络人心,这不,才没几天,大家都说那方丽薇聪明贤惠,说贵姐儿骄傲小气,听说,那妾室还准备怂恿定国公老爷要把贵姐儿低嫁呢!你说惨不惨。”
“是啊,连定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都有这种事,何况咱们侯府?那城西李家,城东黄家,哪家不天天闹,就连我家那看门的小厮,一有两个打赏小钱都去喝花酒,看上个放牛娃的婆娘,两人私通到一起,那小厮还把自家老婆杀了。这事被我知道,我当场责令将小厮杖毙,刚开始人家还议论,可时间一长,谁记得?”五叔南宫浩也点点头,好像很知道这些街知巷闻似的,安慰起南宫昊天来。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南宫昊天脸色也没刚才那么绿了,而南宫婳在听到贵姐儿的事时,惊得两只手握成拳头,贵姐儿一直给她的印象是大方高贵,端庄好如一株青莲,那种高贵的身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原以为她会过得很好,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真替她捏一把汗。
大姑姑听完,淡淡押了口茶,冷冰冰的看向南宫昊天,“这就是宠妾灭妻的下场,如今,谁还会尊重定国公,估计,他好日子也不长远了。”
这话是在提点南宫昊天,别宠苏姨娘灭自己的正妻,这话打得南宫昊天满脸通红,他仍旧气得发抖的捏紧拳头,虽然大家都举了那么多例子,好像别人家的事闹得更大都没什么似的,可没有一个人戴绿帽子啊,只有他戴了。
南宫雪这下算是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她立即上前把成姨娘抱住,眼泪汪汪的盯着南宫昊天,“爹爹,我和娘住一起,从来没见她与别人私通过,这一定是假的,你别信她们的。”
南宫雪说完,一脸狠辣的盯着南宫婳,南宫婳则淡淡的回看向她,是成姨娘先陷害母亲,想把母亲和孩子逼死,她才出此下策的。
南宫雪还没资格恨她,要恨,她是她恨成氏。
“一定是大姐姐设的计,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姐姐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变聪明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会不会,她换了个人,或者是狐妖化身,所以府里才出了这么多事?”南宫雪倒会栽赃,话一说出口,已经引得众人侧目摇头。
谁会信这样的鬼话,狐妖化身?鬼故事倒是听过不少,就没真人见过,不过,有那好事者,已经打量起南宫婳来。
祁翊狭长的丹凤眼浸着莹润的光泽,只是在边上静默不言的看着南宫婳,令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他那淡漠疏离的模样,只是静静的喝着茶,似乎和南宫婳不熟,也不甚关心她。
其实只有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开口帮南宫婳,才会让人产生怀疑,因刚才小诗事件和骨头事件,他都是鉴定人,他这时候不适合开口,开口反而给她增加难度。
不过看着南宫婳力战群雄,舌战群儒的自信模样,他细长的凤眸微弯,眼里带着阵阵惊异,她,总能给他欣喜。
南宫婳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便上前冷冷盯着南宫雪,“别忘记,是成姨娘害人在先,如果姨娘不说出实话,除了死路一条以外,还会连累你。有可能,连你都不是父亲的孩子,成姨娘连那种事都做得出,何况这种?”
她口中的那种,就是和顾础私通生儿子一事,南宫婳只是幽幽的说完,已经让成姨娘和南宫雪胆寒,更让其他人纷纷侧目,盯着南宫雪,想看看她的模子,究竟和南宫昊天像不像。
而站在中间的南宫婳,只是淡淡的吹了吹指尖的头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荣宠不惊、不卑不亢的样子,看得众人移不开眼。
南宫婳就那么站在原地,像一株灼灼开放的清荷,那如朱的红唇,像极了绯红的红莲,眉宇不平不淡,给人一种舒心却高贵的感觉,让人觉得这女子很舒服,容易接近,但却透出一股疏离,使人不敢亵渎,更不敢在她面前玩什么把戏。
好像玩什么把戏,都会被她一眼看穿似的。
成姨娘又被置疑,之前是因为她死去的儿子,儿子死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南宫婳怀疑的竟是雪儿,雪儿是她唯一要拼命去保护的人,她之所以做那么多,都是希望雪儿嫁得好,以后过上好日子,她只有雪儿一个命根。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看南宫婳一双温润淡泊的眼睛,好像透着阵阵嗜杀与狠毒,看得她浑身直打颤,好像她的眼神能冻死人一般。
“雪儿是侯爷如假包换的女儿,你别再胡说。”成姨娘这话一出,就让人感觉,南宫雪是老爷生的,那小儿子却不是,这分明是自打嘴巴。
南宫婳嘴角一咧,眼里闪着璀璨的光华,熠熠生辉仿若天上的明珠,轻飘飘的道:“姨娘如果不想雪儿将来步你的后尘,给人为奴为婢,或者被嫁给方管事儿子那种吃喝嫖赌样样抽的人,就告诉大家真相,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南宫婳说到重点,听得众人皆是好奇,这孩子如果不是夫人杀死的,难不成真有隐情?
南宫昊天也是一脸的冷厉,老太太则冷冰冰的坐在上首,如今这么多宗亲,她是不可能再力压此事,宗亲们也说得对,高门大户,人多嘴杂,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事非多,哪家没有这挡子事?
所以,她如今倒不怕丢侯府的脸,只觉好像和大家一样,虽然脸上无光,心里也惊慌,可至少比刚才淡定了些。
老太太沉着眼睑,转动着手中佛珠,又迅速抬眸,一脸阴冷的盯着成姨娘,疾言厉色的道:“我也相信慧清不是那么狠的人,你若再不说实话,就将那野种挫骨扬灰,你那宝贝女儿,有个如此出身和品行的娘,将来也难说上好人家了。既然如此,去给庄子里的蹩足杨老汉做小妾吧。”
“啊?不要,老太太,我求你了,你不能这么对雪儿,雪儿是侯府正经的千金,哪能嫁给杨老汉?”成姨娘吓得身子颤抖,她做这一切的目的,除了苏氏逼迫以外,就是苏氏承诺会给她雪儿寻门好亲事,如今,雪儿的亲事竟变成这样,她吓得脸色发青,好想一下子将话涌出来。
却一抬眸,便对上对面正在悠悠喝茶的苏姨娘,苏姨娘眼神凌厉,恨恨的盯着成姨娘,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要敢把我拱出来,我就杀了你女儿。
南宫婳知道成姨娘在担心什么,便轻轻推了推赵氏,给她使了个眼神,这个时候,她要给母亲争取夺回治家权力的机会,便不能自己开口,这些威严,要母亲自己来。
赵氏经过南宫婳轻轻提点,便目光如箭般睨向成姨娘,乌黑的眼晴睥睨扫了眼南宫雪,眼神慢慢变得暖和起来,不过那眼珠却无比的森寒,淡淡道:“作为侯夫人,我相信雪儿是老爷亲生,那件雪儿出事时,成姨娘那所谓的表哥还在江南,并没有来京城,再说这孩子眉眼像极了老爷,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成姨娘你不敢说实话,是不是忌惮你背后的人,怕你一旦说了实话,她会将雪儿嫁给外头的流浪汉,或者害死你的雪儿?都是做母亲的,我理解你的苦楚,若是婳儿被人威胁,我也会跟你一样。但作为侯府主母,我要告诉你一句,今天你若是说了实话,本夫人就将雪儿记在名下抚养,当着各宗亲的面给她承诺一门好亲事,她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本夫人还会派人加紧看好她,绝不让她被人暗害。相反,你今天如果不说,那雪儿的死活与我这嫡母无关,背后那心狠手辣的人,绝不会因为你帮她,就给雪儿好的前程,一个人能如此恶毒,你认为她会承诺那些对你说过的鬼话?自己好好考虑,选择讲出实话,还是与整个侯府作对!”
赵氏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听得成姨娘大惊失色,赵氏说得对,她就这么帮了苏姨娘,就算没死,苏姨娘也会将她灭口,凭苏姨娘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
苏氏有珏儿,她怎么会真心帮雪儿寻好人家?而且,苏氏心中一直记恨她当年抢了侯爷的事,她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会真心帮她?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都被利用了,都怪她识人不清,以为苏氏会登上主母高位,才一味的偏帮她,却没想到,这个无生无息的夫人,今天竟变得如此耀眼,此刻,她已经成为整个侯府的中心,所有人都敬佩的看着她,她的德行俨然已经服众。
而且,她总感觉,赵氏这人不会真的害她的雪儿,相反,苏氏就一定会害死雪儿,既然她说不说实话雪儿都有危险,那她不如把实话说了,就算自己死了,雪儿还能被赵氏庇佑。
将雪儿名字记在赵氏名下,那雪儿就成了嫡女,虽然不及南宫婳,却比南宫珏高一等。
看到成姨娘脸色的转变,对面的苏姨娘已经气得双目圆瞪,她冷冷掐着手指甲,恨不得上去掴成姨娘一巴掌,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
苏姨娘才想完,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提起成姨娘的领头,对准她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双眸狰狞的盯着成姨娘,恶狠狠的道:“大胆贱婢,你还不说实话,你要瞒夫人到何时?你是我的奴婢,竟敢在侯府作乱,说,你的阴谋是什么,你要敢说半句假话,我保证让你死得很痛快!”
苏姨娘是暗示成姨娘,要是她敢供出她,不仅南宫雪会死,就连成姨娘的家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南宫婳本来想承诺保住成姨娘的家人,不过,她昨晚试图派人找过,听说成姨娘的家人远在苏北,而且已经不知去向,听苏氏的口气,难不成,成姨娘的家人全在她手里,被她暗关起来了。
她找不到人,便无法做出保证,而且苏氏那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今天已经帮了母亲,不能再让外人知道,侯府个个姨娘都有问题,否则整个侯府的声誉将会受损,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所以她暂时不说话,静待成姨娘的答案。
成姨娘似乎还有其他把柄握在苏姨娘手里,在难受的捂着脸后,忙一个扑通跪在赵氏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道:“求夫人饶命,我说,我全说。”
“若有半句假话,就拖出去杖毙!”赵氏冷冷的盯了苏姨娘一眼,苏姨娘则掏出帕子给自己擦汗,此时,她已经被吓住了,无论她有成姨娘的什么把柄,都怕成姨娘一个记恨说出来。
成姨娘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其实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觉得身子不舒服,当时请了陆医正来看,陆医正说我的孩子先天不足,营养不良,气血虚弱,可能无法生下来,让我还是尽早告诉老太太,把孩子处理了的好,免得一尸两命。可我贪慕虚荣,喜欢那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一咬牙,就没听陆医正的,硬是骗大家孩子很健康,再用中药调理,企图将病调理好。后来我就偷偷去外边买药调理,也不让陆医正给我看病了,加上他那段时间有事,就没再管过我。直到生产那日,我的孩子竟难产,我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却硬是把他生了下来。生下来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有一块青斑,看样子已是活不长久,可我害怕你们怪我,又以为孩子是侯府的福星,就没说实话。没想到到了下午,孩子越来越严重,已经不会哭了,脸色也渐渐发青,看这孩子过了当晚就会死,已经没救了。我想起以前我犯错,偷拿了夫人的首饰,被夫人当众处置的事,又因她怀了身孕,哪里都比我风光,我很嫉妒她,就掐死自己的孩子,将她抱到清荷池边,再买通小诗,把夫人引过去,当夫人抱起孩子时,大家都以为是夫人掐死了孩子。”
成姨娘哭着说出来,已经让众人瞠目结舌,没想到成姨娘竟如此狠,她竟掐死自己的孩子栽赃夫人,且是因为她偷人家东西被处置来报复,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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