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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黑洞:曼哈顿心理诊所手记

张源侠 (当代)
心理黑洞
作者: 张源侠
自 序
自 序
我一直信奉中国千年古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寒窗苦读,直至三十有五,虽然8年前就拿下中国博士头衔,现在又完成美国博士后头衔,环顾自身,七尺长躯,仪表堂堂,依旧黄金屋无,颜如玉也无。心下感叹:难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千禧年金秋,义嫂丁利和义兄夏荣伟打越洋电话,道红梅才貌双全,两情相遇, 定是天作之合。我笑道,大洋阻隔,如何恋爱。夏嫂回道:“地球村落,何忧门前小塘。” 听罢此言,雄气顿生。
只消一月,连玉照也未曾一睹,两人已浓情似蜜,好比百年鸳鸯。至此,方信造物皆有安排,只待良辰吉日,便可洞房花烛。情虽已定,自愧身无长物,只有一支数年未动的懒笔,或可为书生挣回一点银子,好娶娇妻。
伏案数月,书尚未成,两人已情似干柴,即使寒冬也无法阻止爱情烈焰。千禧年底,我从纽约飞回中国,在西子湖畔与红梅完婚。常言道“一见钟情”,我和红梅是“不见钟情”,实乃情史奇事。
婚既已结,书还得续成,于是继续伏案,灵机跃然纸上,此书之奇,古今皆无,自信此书一出,当洛阳纸贵。我在此书开篇简述书之来历,一是鼓励天下书生穷不坠青云之志,上天有眼必嘉奖;二是希望读者朋友奋勇购书,看清老美心病,消除老中自卑,了悟人生实相,活出自在潇洒。
张源侠: 2001年春天
于美国曼哈顿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节 成就“胡说英语”
张大侠在2002年夏末初秋的神州,推出巨著“胡说英语”,意图领导亿万中国英语哑巴症同胞齐声胡说英语。大侠深知同胞们深陷“标准英语”、“地道英语” 、“完美英语”之魔障苦苦挣扎,甚至身染恐惧、焦虑、忧郁顽症而无力自拔。
大侠“胡说英语”实为专治英语哑巴症的独门秘方。大侠原来在中国身患英语哑巴症20年不自知,直至到了美国方知自己几乎病入膏肓。美国虽是世界心理学之都,却独没有英语哑巴症一说。大侠知道若不自救,前程必自毁。
情急之下,怪招迭出,施之实用,居然灵验。于是感悟老子“顺则凡,逆则仙”的道理,总结归纳,成就“胡说英语”。
大侠初到美国人家做客,只能听懂美国年轻人连珠炮英语的1/5,但大侠依仗胡说英语秘技放声胡扯,很快和美国年轻人称兄道弟,亲若一家。
大侠初到美国给心理学博士生上课,有时连学生提的问题都听不懂,但大侠依仗胡说英语秘技放声胡扯,最后居然获得学生的最高评分。
大侠初到美国精神病院实习,只能听懂美国精神病人胡说英语的1/10,但大侠依仗胡说英语秘技放声胡扯,很快获得美国正宗胡说英语大师们的认可。
大侠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和美国的心理患者在一起交流内心世界的奥秘,探究自我超越和人生幸福的捷径。大侠的英语至今也不敢称标准、地道、完美,但大侠的英语在和千奇百怪的老美交流中已达自如胡说的境界。
一个来自中国的只会胡说英语的心理医生,和一大群用英语胡说的美国心理患者在一起心灵碰撞的结晶,经只会胡说英语的中国心理医生张大侠的生花妙笔胡说出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本“曼哈顿的中国心理医生”。
当年我在中国,心理医生就像一种稀有动物。每当我的朋友把我介绍给他或她的朋友时,我的心理医生的名号通常会引发某种震动。
“听说心理医生都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这句话使得我寒窗10年努力所获得的伟大成就顿时化为酸酸的自卑。
“你怎么会认识心理医生呢?”当我的朋友的朋友转头疑问我的朋友时,原以我为豪的朋友顿时忸怩起来,好像他或她的内心奥秘被当众捉奸似的。
我自1993年在华东师大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后,在上海三大电视台主持或参与制作过不同类型的电视节目。尤其是1995至1996,在上海有线电视台所做的“心灵之约”,可谓是国内第一套将专业心理学知识系统搬上电视荧屏的专题节目。“心灵之约”曾是上海有线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我也被誉为中国第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1996年底离开上海到美国后,在美国专业心理学院属下的伊利诺斯专业心理学院芝加哥校区进修博士后证书。在我的临床实习中,我一直用东方的千年智慧和所受的现代心理疗法来帮助美国心理患者。本书是我在美国,尤其是在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实习和工作时的一些有趣经历,以及我对心理治疗的领悟。纵观新世纪风云,大有中美两强逐鹿寰球之势,然而中美之间的误解和沟通不良,却不幸导致了两国之间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冲突。我写此书,表面看上好像是在揭老美的短处,其实是想向世人展示生活中有血有肉的美国人的内心世界。虽然老美的某些变态心理在中国人眼里看来有如天方夜谭,但说不准中国人在这方面赶超的速度也会如我们惊世的经济发展速度一样出人意表。
我在美国做心理医生最大的体验是,不管是白人、黑人、西班牙裔人、东亚人、还是阿拉伯人,除去表面的文化差异,所有人的内心世界的本质毫无二致。我把我对老美的心理治疗经验全盘托出,一方面可以让大家了解美国人,尤其是美国最牛的、身处曼哈顿的纽约人的心理;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大家以此为镜,对我们一向忌讳的心理问题有直面自我的反思和了解。
我写此书只是随心写来,全然地流动。人类心理的丰富神奇和变化莫测在我的心底时常产生一种痒痒的扰动,叫我既想哭又想笑,我没法用理智的笔调描绘那细腻的真实,我只有向幽默投降了。书里的故事皆十分真实,但基于对心理患者所承诺的保密原理,所有的患者名字和背景皆被有意改变,所以没有对号入座之虞。至于有关我个人的生活经历则大抵属实。
我的能够网站:m
张源侠
2004年冬天于美国曼哈顿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2节 曼哈顿
到了美国不到曼哈顿,
不算到了美国;
到美国只到曼哈顿,
也不算到了美国。
因为曼哈顿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要用人类可怜的形容词来描绘曼哈顿,那么曼哈顿是伟大的,混乱的,高雅的,肮脏的,妩媚的,冷酷的,哲理的,无知的,认真的,嬉皮的,庄重的,妖艳的,钻石的,狗屎的,宁静的,癫狂的????
曼哈顿是一座小岛。在我的眼里,曼哈顿就像一个侧卧的女人。最南端的自由女神像是这女人的魂。依次往下看,迷离的苏豪村是这女人脸上蹩脚的化妆,混乱的中国城正好为这女人的口腹之欲所设。时代广场是这女人的胸部,好像为了迷倒全世界的游子而永远花枝招展。而第五大道正是这女人的脊梁,从中央公园的底部笔直延伸到华盛顿公园的这根脊梁,昭示了这女人的直率和刚强。而中央公园是什么呢?那是纽约的清净修养之所,用我们中国的术语,就叫丹田吧。纽约人对我说,如果没有了中央公园,整个曼哈顿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疯人院。
把曼哈顿看做一个女人是我这个新纽约客潜心体验感悟后的惊奇发现。询问老纽约们,他们皆对我这形象比喻双眼圆睁,然后感叹道,不识纽约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城中。纽约人对曼哈顿的感情就如对待一个绝色的荡妇,既爱又恨。这种奇怪的感情就如当年囊中羞涩的上海人全家挤在浦西一间小小的鸽子笼里,但在外面又神气活现的样子。每想到用1000万人民币的价格,在纽约的繁华住宅区只可以买到一房一厅的居所,那些在中国黄土高坡靠几百块钱生活一年的老农,可能打破脑袋也无法想像这曼哈顿的房子是如何用钱堆积起来的。
其实,何必说什么黄土高坡的老农呢?我这位1993年就在上海华东师大拿到心理学博士学位的中国江南人,虽然自视才高八斗,目空一切,但在没有到美国之前,我对曼哈顿的认识也不过来自于那本惹出无数争议的《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以及令无数不是北京人也迷醉的《北京人在纽约》。
现在,我居然实实在在地坐在曼哈顿东区紧邻第五大道的寓所里,写这本即将轰动世界的大作,那种感觉实在有点好玩。即使在曼哈顿,当我向我的纽约同行们报出我如上住址时,他们个个都是双眼圆睁,以为我刚中了彩票。当我告诉他们我住在此处不必付一分钱的房租时,这回他们连嘴都闭不上了。
其实我之所以住在曼哈顿最有钱的人居住的上东区,是因为我最没有钱。最有钱的人也需要最没有钱的人的帮助。我就属于帮助那些最有钱的人的最没钱的人。
我住在此处,身兼看门人之职,所以我住宿免费。
我的工作任务是每天负责把大楼内部保持得干干净净。所幸楼内所住皆是爱洁人士,倒也不劳我过多费心。我的其他工作都与老天有关,夏天暴雨过后,清除屋顶积水;秋天清扫庭前落叶;冬天偶尔大雪过境,自然也要奋不顾身与满地积雪玩上一把;至于春天,好像无事可做,那就浇浇花草吧。
我还记得我刚到纽约的时候,我的房东把我介绍给楼内一家诊所的女秘书。那天我刚从诊所回来,一身西装革履,那女子看了我一眼失声笑道:“看门人也打领带?”一听之下颇觉亲切,好似回到了当年在上海刚进大学时被视作乡下人的感受。
噫!我的身份实在有点特殊,当年那位“中国女人”写书告诉大众,在曼哈顿赚钱如何容易。相比之下,我如今也不过是一名身兼看门人的实习心理医生,囊中美钞自然十分羞涩,所以,我在此书中不会向诸位对曼哈顿有好奇心的读者介绍连我自己也渴望得到的淘金秘术。但我对美国的纽约人、曼哈顿人内在心理的了解却是常人所不可及的。
“哦,纽约第五大道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伊利诺斯专业心理学院的校长大人马克·路本博士在他芝加哥克拉克大街20号的校长办公室里,对我这位来自中国的博士后进修生露出赞许的眼光。
“是啊,第五大道,响亮的名字。”我感叹道,“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我刚来时的傻样,现在我就要到纽约去做我的实习生了。”
“你会成功的。纽约是一个奇怪而独特的城市,尤其是曼哈顿。那里的人对心理治疗有一种独特的痴迷,一种好像对宗教的痴迷,传统上人们求助于教会的心灵问题现在都转向心理治疗。你能想像在曼哈顿的一座办公大楼里有几百个心理医生,而每个心理医生每周都有几十个客户吗?这样的独特情景在全世界可能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就好了,以治疗人类心理障碍为生的心理医生当然希望心理病人越多越好。这个职业实在是上帝给的职业。如果上帝当初造人的时候把人造得完美无缺,那么天底下所有的医生,当然也包括心理医生,都得失业了。
人类的生存状态就是这么一个怪圈:心理医生如果把天底下所有的病人都医好,那么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便要消失,就好像人的一辈子,当试图让自己达成某种伟大成就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最伟大的成就居然是时辰一到撒手归去。
“心理学,那是吹牛的东西。”我老爸对我放弃本科时的电子学专业而转向心理学颇有微词,“不过,你既然不喜欢电子学,那么转向心理学去混碗饭吃也不失是一种选择。”
“阿源,我看你也只有吹牛本事,如果心理学是吹牛的学问,你倒是人尽其才。”我老妈鼓励道。
我选择心理学,在我双亲的眼里竟然是一种无奈。我观自己的确身无长物,在华东师大电子系五年的学习之后,我对一只没了声音的小收音机的态度,除了用手左右拍打外,实在是黔驴技穷。我痛恨电子学的严格呆板,只要有一点点小错误,那电子机器就罢工,而我又是一个思维散漫,喜欢舞文弄墨的人,把我放在电子学领域实在是一大错误。
后来我用自己的成绩证明我的确慧眼独具,知道自己的伟大所在,同时也向老爸老妈证明原来吹牛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吹牛果然是一门大学问吗?
在1999年圣诞节的时候,我到纽约去面试,住在我的老同事丁证霖博士家里。丁博士师承中国教育学权威刘佛年先生,他其实也是一个吹牛大王,我们俩一坐下来自然是海阔天空。
“唉,心理学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啦,都是吹牛的啦。”丁博士丝毫不顾我的感情,肆意对心理学发起攻击。
“我想你大概是指当年你所学的苏联心理学吧?”我当然要维持我所学的西方现代心理学的正统。
“一样,都是吹牛的货色。”丁博士毫不留情地说道。
丁博士丝毫不顾我远渡重洋历尽艰辛在美苦修的感受,一心只图口舌之快,将我追求多年的学问一笔抹杀,真正是可气可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试图向丁博士介绍现代心理学的伟大成就,但无论我如何解释,丁博士依旧是花岗岩脑袋坚不让步。我突然意识到,我之所以无法转变丁博士的思想,不正好证实丁博士的论点:心理学是无用的学问吗?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3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乎?(1)
还是——
山不转,水转!
有一天,我到一位美国朋友莱利·达门家里去,莱利是美国一家著名证券公司的前任首席执行官。老先生对中国的太极有特殊的偏好,那天,他请我吃饭,席间谈到心理学,没想到他居然说:“心理治疗其实都是胡扯(bullshit),对不对?”
Bullshit 的直译是牛屎。从我中国老爸老妈眼里的吹牛到美国朋友莱利的牛屎论,我这一辈子忙乎的居然都是等而下之的东西,难道他们要让我自卑死,活活气死?
呜呼,人之不知自己是谁,人之于自己心灵研究的忽视,其时也久已,其奈我何?连我父母、学问家、股票大王都一起贬低我之专长的心理学,更何况升斗小民。
然而,我对心理学的信心丝毫没有动摇,这一切反而使我更加意识到向世人弘扬心理学的任务非我莫属也。
在我近10年与心理病人的接触中,我看到美丽的少女被忧郁折磨到自杀的境地;花甲老者后悔自己在迷茫中浪费了一生;天真的孩童在父母的虐待下变成社会的怪胎;甜蜜情人反成夫妻冤家;即使事业成功的富翁也会在一夜之间迷失生活的意义;万人瞩目的大师、明星、领袖在心灵的某一个角落里充满卑鄙和肮脏;而更有因一人的心理变态而造成千万人灾难的悲剧。
心理学怎么会不重要呢?
常言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此经为何难念?皆因心事重重难解。有多少人在退休时可以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说,我前半辈子活得还可以;又有多少人在临终时可以安然地说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没有遗憾。
有女人对我说,这辈子对男人彻底失望。
有男人对我说,这辈子对女人彻底失望。
也有人对我说,他或她对整个人类失望。
当然也有人说,他或她对自己彻底失望。
所有的这些失望者们都没有对自己如上的判断本身失望,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其自以为是的,对人性的“彻底”理解,可能不过是自己心理障碍的一种病症所致。即使当一个人坚称自己没有明显的焦虑忧郁症状的时候,可能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都生活在他或她制造的焦虑忧郁之中。当一个人的力量因时代的特殊性而被扩大到某种超常的境地,这个人的心理变态也可以演化为一个民族甚至一个时代的变态。而当人群中大多数人都发生变态时,那少数具有清醒意识的正常人反而成为了被迫害摧残的目标。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4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乎?(2)
小至家庭关系,大至治国之道,一切的关键都是人心,而心理学则是研究人心最充分的一门科学,怎么可以说心理学不重要呢?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为本身就对曼哈顿迷糊的中国大众介绍了一幅亦真亦假的曼哈顿迷景。因为那个曼哈顿已被描写成一个寻梦者的天堂。而我这位身处曼哈顿的中国心理医生却要在此书中告诉中国大众,那些生活在曼哈顿天堂里的美国人是如何把天堂当地狱来生活的。
曼哈顿只不过是一个城市中心的一个小岛,但在这个小岛上发生了太多的喜剧、悲剧甚至惨剧。曼哈顿,在我的眼里是,一座心灵的天堂和地狱。因为已经有太多的人把曼哈顿当成天堂,那么就让我来说说曼哈顿的地狱吧。
曼哈顿犹如当年十里洋场的旧上海,外乡人争先恐后到这里,只为了一圆在外乡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曼哈顿的确圆了许多人的梦,有无数的美梦,但也同样有无数的噩梦。曼哈顿犹如炼狱,如果你想得道升天,你得先尝尝地狱滋味。如果你无法过地狱这一关,天堂虽然近在咫尺,但你无可企及。当我说曼哈顿圆了无数人的噩梦,此话怎讲?因为曼哈顿为童年的噩梦提供了实现的场所,如果你心中有无解的噩梦,那么曼哈顿的魔力会将你的噩梦令人恐怖地转化为现实。
“我10年未碰曼哈顿女人”
“我已经整整10年没有碰过女人了,我是禁欲主义者吗?不是!我每晚都想女人,但整整10年我没有碰过女人。”这位名叫吉沙的土耳其法学博士因为犯有性骚扰罪而被法官判决3次心理治疗。在美国心理治疗可以抵轻罪,真正是治病救人的好方法。吉沙只被判3次心理治疗,可谓非常轻的判决,但吉沙却心有不服。
“这个狗屎的曼哈顿。”吉沙骂道:“我只给一个女人打电话说,我想请她出来吃饭,她不理睬我,我就继续邀请她,没想到10分钟后警察来了。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逮捕了,难道邀请女人出来吃饭也犯法?”
“很不幸你撞在了曼哈顿女人的枪口上,你是法学博士,难道你不知道纽约有一条专为保护妇女不被电话骚扰的法令?”
“哼,法学博士!我还拥有两个MBA学位呢,但我的学位都是国外获得的,到了这狗屎的美国居然不被承认。”吉沙的回答实在叫我吃惊,也叫我同情。我这位中国的博士到了美国不也一样要重做学生。
“你的这些学位都没有派上用场?”
“20年前我到美国,起初我以为只是暂时的困境,我干过所有那些低下的小工,但20年后,我的那些学位从来也没有被派上用途,这些也不去多说了。可恶的是曼哈顿的女人,10年了,我没碰曼哈顿的女人,为什么?”吉沙咬牙切齿地说。
“难道没有一个曼哈顿的女人爱上过你?”
“除了金钱和美色,曼哈顿的女人还会爱上别的什么吗?我又丑又没钱,女人见了我都惟恐避之不及。”长相其实不丑的吉沙继续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当然知道吉沙10年没有女人不全是曼哈顿女人的错,但曼哈顿的女人喜欢金钱和美色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又使我想起我们中国的上海女子,不也和曼哈顿的姐妹们有同样的爱好。其实,大都会的女人对金钱和美色的迷恋正是大都会男人拼命赚钱的动力。
可怜的吉沙纵使拥有两项MBA学位和一顶法学博士的帽子,因为自己心理调节的无能,一直只能生活在曼哈顿的地狱里,没有钱,没有女人,只有痛苦和愤怒。在我对吉沙仅仅三次的心理治疗中,我指出他在心理调节上的偏差,大个子吉沙竟然在我面前痛哭失声,他喃喃念叨着:“太晚了,我早一点遇上你就好了。我其实也明白这是我自己的错,我纵然拥有这么多的学位,但在我的内心,我其实还是一个不明世事的孩子。”
阴阳学引迷途老羔羊
“我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有时会突然无法呼吸,全身颤抖。”贝克眉头紧锁着对我说。在我面前的这位名叫贝克的德国人高大英俊,一身的腱子肉表明他是一个极其注重身体形象的人。当他微笑时,微眯的双眼似乎在向对方传递一种信息,这种信息的含义是复杂的,有点居高临下的样子,又有点卑下哀求的苦痛;有深思熟虑的睿智,又有幼稚迷茫的期盼。
“我在德国曾经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有过很成功的事业,但我如今在曼哈顿无事可做。”贝克叹道。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5节 性解放运动
“既然你在德国很成功,为什么要搬到曼哈顿来住呢?”我问道。
“因为我在德国的朋友都过世了,我无法忍受没有朋友的孤独,所以我搬到远离故土的美国曼哈顿。”
“你只有45岁的年龄,为什么你的朋友都过世了呢?”
“艾滋病,我们这辈人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性解放运动,所以大家在性上都很随意,结果厄运突然降临,他们无一幸免。”
“那么你呢?” 我这样问是想了解他的现状。
“我侥幸逃脱了,因为我在过去的10年里有一个稳定的性关系。”
“稳定的性关系。”我只是重复这个关键词,因为在现代人多元的性关系中,一个简单词的意义可能根本就不简单。
“哦,我是一个同性恋者,我爱他,他对我也一心一意,所以我们没有染上艾滋病。” 现在的美国社会氛围已使得同性恋者可以坦然直陈自己的性趣,而听者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你其他的朋友都去了,但他还活着。”我轻轻提醒他。
“他也无法忍受这种孤寂的感受,我们在一起便有了一种无法解脱的哀伤。爱情的浪漫被这种浓浓的哀伤浸透了,于是,我们只能分手。”
“德国成了你的伤心地,你只有选择离去。”
“对啊,只有选择离去。我到了曼哈顿,买下了一套公寓,那几乎花尽了我所有的积蓄。 之后,我开始找工作。”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结果呢?”
“美国企业对一个德国总经理不感兴趣。几经挫折,我想我也不是能上不能下的人,于是我找了一份餐馆服务生的工作。”贝克平静地说着他的曼哈顿打工经历,我自然联想到上面那位土耳其法学博士的遭遇,在曼哈顿这个人人以为可以轻易成功的天堂,却有多少人生活在无助和失望的地狱里啊!说实话,我对贝克真有点钦佩,一个德国总经理愿意放下架子在曼哈顿做一名餐馆服务生,要我还真有点做不到呢。我到了美国,有几次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进餐馆几乎成了我惟一的选择,但我还是咬紧牙关没有跨出那一步。
贝克继续说道:“我在德国的时候,每周工作80个小时,到了曼哈顿居然无事可做。”
“结果,你得了焦虑症?”
“我太习惯于把自己当作强者来看了,当我被剥夺了做强者的权利,我才突然发现我的内心其实非常脆弱。”贝克还是愿意承认自己的弱点。
“那么,你有没有探究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犯焦虑症呢?”
“说实话,我真的无法明白我这么一个好强的人,怎么会在焦虑发作时变得那么无力无助。”贝克叹了一口气。
“在中国道家哲学里,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叫做阳极必阴,阴极必阳。好强到了极点,最虚弱的阴面便紧随其后了。同理,如果你让自己柔弱到极点,那么最刚强的阳面也会自然浮现。”
“我可以理解你的阳极必阴的道理,因为我现在的状态证明了这一点,但我无法理解阴极必阳的道理,难道你让我一直在我目前的消极状态中延续下去?”
“阴阳原本一体,无所谓好坏,是人的分别心将阴阳分成好坏。如果你接受了自己的软弱状态,那么你就没有必要为你的软弱而焦虑发作,而你也可以在你的软弱里看清你生命中的另一半, 从而全面地了解自己。”
对一个具有阳性民族传统的德国人来说,听我这套牛皮糖阴阳哲学,虽然在起初时让他感到很不习惯,但渐渐地他也明白了我所阐述的道理。当他豁然回首,发现自己的人生只生活在阳性的那一面时,他像一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开始走进了那迷离美妙的阴性世界。
贝克毕竟曾经是一个德国总经理,他的才华只是被他的焦虑暂时掩盖了。只经过两次的心理治疗,他便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
“现在我又要开始繁忙的工作了,我想我暂时也没有时间继续心理治疗了,但你的话为我开启了一扇心灵之门,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我确信贝克对我所说的不是客套话,我也确信他在将来旧病复发的时候还会来找我。
我已经学会在伟大的中国道家哲学中汲取无穷的智慧和能量,我也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通道,引导更多的人明了人生的真实意义。
直面脸部扭曲的田纳西美丽女孩
第五大道心理治疗中心坐落于曼哈顿下城华盛顿广场附近,中心所在的那栋小楼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按照中心所处的位置,中心接待的病人应该都是有钱的上流社会,但曼哈顿最令人惊奇的是,最有钱的和最没钱的人所受到的服务有时几乎是一样的,所以,第五大道心理治疗中心的很大一部分病人属于赤贫阶级,其中有许多是无业游民。美国的心理治疗的确已发展到了无处不在的地步,纽约州政府为赤贫阶级所提供的医疗卡,为每次心理治疗支付55美元。有些穷人每两周只能领到50美元的救济费,但政府提供的医疗卡却容许这些穷人每周看两次心理医生。我一方面感叹美国政府用钱无度,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钦佩这个当今世界的超级帝国为其国民所提供的医疗服务,尤其是心理治疗这一类在常人眼里看来可有可无的软性服务是如此优越。
我在此写上这么一段介绍,好像和我将要写的田纳西女孩的故事没有什么关系。其实关系是这样的,因为到中心来的患者有相当一部分的赤贫阶级,那些阶级成员的长相自然不会有多么美丽动人,服饰也不会整洁体面,个人卫生也不会十分讲究,于是在中心的心理医生们,都希望自己能够轮上那些高层次的患者。
我非圣贤,在为赤贫分子、瘾君子和劳教犯服务后,自然也希望能与高层次的患者谈论高雅一点的东西。不过,我发现在我身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每次有漂亮出色的女孩子安排到我这里,十有八九都会对我说,她们希望找女性心理医生。我当然装出一脸真诚的样子,满口答应帮他们找合适的女性心理医生,但心里的这种感受,还是会令我怀疑我本身的男人气质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我知道有许多女孩子曾经受过某种程度的性伤害,所以她们对男人总有某种程度的提防甚至敌意。但当这种提防和敌意被高频率地投射到我身上时,虽然我知道这是我以一个男性心理医生的角色所必须经历的一种体验,但我还是希望这种现象不要如此高频率地出现。
当那个田纳西女孩出现在诊所的时候,她的美丽与她周遭的赤贫阶级多少有点不协调。第五大道心理治疗中心的诊疗室都是非常小的房间,通常只能容纳两三个人。那天,我预定的房间是一间只能容纳两个人的房间,名叫珍妮的田纳西女孩在那间小房间坐下后,我很明显地感到环境有点异样,好像空气中浮动着一种紧张和焦躁,珍妮的表情也是晴雨不定,她的脸部表情有一种奇怪而轻微的扭曲。
“你好像很焦虑的样子,不妨放松一下嘛。”
“我感到有点透不过气来,这间房子太小了。”珍妮的脸明显发红。
“今晚诊所的房间都满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出去透一下气。”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6节 从他童年的噩梦中醒来
“不必了,我们开始吧。”
珍妮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她是属于那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优秀女孩子,父母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大学毕业以后,她和她大学时期相识的男朋友一起到曼哈顿来闯天下,梦想开拓一番事业。但只在曼哈顿待了短短几个月,有一天,她在街上行走时突然惊恐发作,感到好像天崩地裂一样的恐惧,连呼吸都没法进行似的。
这样的惊恐发作对珍妮而言是平生第一次,她对自己的完全失控感到羞耻和自卑,当然最大的担忧是她无法想像第二次惊恐发作时她会怎么样。心理治疗的一个基本原则是追根溯源,珍妮的惊恐发作一定是有其来源的。曼哈顿就像一只压力锅,把珍妮内在的那颗定时炸弹引爆了。
那么,什么是珍妮的定时炸弹呢?
珍妮的父母在几天前离婚了,作为子女,对父母的离异最常见的情绪反应是忧郁,而非惊恐发作。到底是什么使得珍妮在听到她父母离异的消息后产生惊恐发作的呢?
珍妮坦白道,虽然她父母都待她很好,但她父母两人之间其实一直存在不和。自她三四岁,她就在她父母之间担任起一种微妙的角色,她成为她父母关系的桥梁、仲裁者、调解员甚至法官。
“你对自己的这种特殊角色感觉如何呢?”我问道。
“我其实很不喜欢这个角色。”
“从什么时候起,你有这样的感受?”
“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了,但我的家庭没有了我好像就不行似的,我有时奇怪我怎么成了一家之主了。”
“当你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就被迫成为一个小大人,承担起了一个普通孩子不必承担的责任。”
“我有时候为自己的特殊地位感到自豪,有时候又感到失落,失落了我童年的稚趣。”
“除了童年的失落以外,你对自我的真实定位其实也失落了,你成为你父母关系的桥梁、仲裁者、调解员甚至法官,但惟独忘了成为你自己。”
珍妮朝我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不喜欢我对她的分析。珍妮只习惯于做一个指点别人的“大人”,而不习惯做一个被人指点的“孩子”。
当珍妮满怀信心和梦想到曼哈顿闯荡时,她所面对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对一个大学刚毕业又来自边远地区的小姑娘来说,她的“大人情结”对她所承受的曼哈顿的超强压力不但毫无助益,反而徒增焦虑。
当她的父母因没有她的“关照”而离婚后,珍妮所背负的维系家庭圆满的沉重责任瞬间转化为对珍妮的“大人角色”的全盘否定。而对一个生活在这个“大人面具”下的珍妮而言,当这个面具突然破碎后,她对自己的真实形象产生了迷茫和陌生的感觉。
从来都是顶梁柱的珍妮在父母离异和曼哈顿的重压之下变成了一个孩子,甚至表现出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的惊恐反应。在45分钟的第一次面谈结束后,美丽而一脸能干相的珍妮变得那么无助和虚弱。但她还是顽强地拒绝进一步的心理治疗。她显然无法接受我对她的心理分析,她只是要求能够尽早得到药物治疗。于是我为她特别安排了一位精神科医生在第二天为她做药物治疗。
“我现在十分虚弱,我不知道会不会在回家的路上惊恐发作。”
“要不要我陪你走一段,把你送到车站?”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珍妮的背影消失在曼哈顿迷离的夜色里。有多少像珍妮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满怀梦想来到曼哈顿,但却落得如此痛苦的结局呢?两个月后,珍妮打电话告诉我,她决定放弃曼哈顿,回到她的故乡田纳西去。
“女人与毒品毁了我的美国梦”
“你知道哪里可以一天赚到1500美元?”这位名叫沙夫的希腊服务生给了我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说不需要任何特别的技术和背景就可以赚到这么多钱吗?”
“当然。”沙夫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因为他知道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听起来你好像知道这个地方?”
“对啊,那是阿拉斯加每年2月份的捕鱼季节,最高报酬可以是每天1500美元。我每年都去,去一次可以赚回3万美元。”
“你如此会赚钱,为什么现在却住在无家可归者收容所?”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是因为吸毒?”在美国如果发生这样的故事,那么十有八九是由于吸毒。美国好像不管什么都要抢占世界第一似的,连吸毒也是全世界第一。我看着眼前这位脸色憔悴的希腊人,想知道他的故事。
“毒品和女人,女人和毒品,毒女人毁了我的美国梦。”
“那女人是谁?”
“一个西班牙裔女人。当我和她相识的时候,我还以为找到了我的美国美女,但她却是一条毒蛇。她遇到我时已身无分文,因为毒品把她的一切都摧毁了。她和我上床,引诱我吸毒。我们住豪华酒店,每天除了吸毒和性交,还是吸毒和性交。我们在加州一个月就把我在阿拉斯加所赚到的3万美元花光了。”
“那么你的工作呢?”
“我做服务生收入也不坏,我每月可以收入3000元现金。但我吸毒过度,连我的老本行也无法维系了。我失去了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的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这就是我的美国梦?”沙夫痛苦地低下了头。
“吸毒虽然是摧毁你幸福的罪魁祸首,但吸毒只是一种你自我摧毁的方式而已。事实上,是你自己潜意识里的某种未解决的心理问题使得你走上了这条堕落之路。”
“你是说,我用吸毒的方式自我摧毁?我远离父母和故土来到这里寻求我的美国梦,我为什么要用毒品摧毁自己呢?”
“我想那和你的童年经历有关,你能否告诉我童年时的家庭状况?”
“我家有9个孩子,我是老大。我父亲是一个警察,他脾气粗暴,我在家里的时候不知受了他多少次无端的身体虐待。因为无法忍受父亲的暴力,我在12岁时便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后来,我偷渡到美国,开始在曼哈顿做服务生。”
“你父亲为什么如此虐待你呢?他也同样虐待其他的孩子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其他的孩子还可以啦。我有时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总是诅咒我,说我这辈子会一事无成。我一直努力想证明给他看,但没想到我现在的状况居然证明他是对的。”
“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现代心理疗法自弗洛伊德对童年期心理问题的重视以来,基本上已形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成年后的心理问题与童年期的心理问题有着直接的关系。沙夫的父亲对沙夫童年时莫名其妙的身体惩罚使得沙夫的内心印上了潜在的受虐倾向。尽管沙夫努力抗争,但因为他对自己内心的伤痛缺乏觉知,他的受虐倾向使得他成为了那个女人和她所带来的毒品的施虐对象。而沙夫父亲催眠一样“你注定一事无成”的诅咒,也在沙夫抗拒毒品的努力中釜底抽薪。即使一天可以赚1500美元,沙夫也没有觉得在他那相对贫穷的父亲那里获得他应该获得的尊严。
一心想实现自己美国梦的沙夫,在曼哈顿的纸醉金迷中,成了荒唐女人和毒品的俘虏。他实现了他的美国梦,但那是美国噩梦,因为沙夫根本没有从他童年的噩梦中醒来。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7节 心理不能承受之黑(1)
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人生非梦?曼哈顿,这个梦的都会,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实现自己的黄粱美梦呢?
心理不能承受之黑(一)
“我是美国公民,但我不是美国人。”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但在美国却是真实的。美国原是一群来自欧洲的冒险家,从土著印地安人手里夺过来,并加以开创的一片沃土。所以现代美国人的鼻祖应该是那批欧洲冒险家。后来从非洲购来的大批黑奴,则成了美国人的第二大民族。随着时光的推移,美国的自由主义精神吸引了全世界的民族,前仆后继的移民潮延续至今。西班牙裔的南美人因为近水楼台,可谓蜂拥进入美国,人数以墨西哥、波多黎各人最多。“老西”(西班牙裔)坚持多子多福的民族传统,每家每户都子孙满堂。其人口增长之迅速,在美国已超越 “老黑”,成为美国第二大民族。“老中” 以厨艺打遍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中餐馆。“老韩”则凭跆拳道和洗衣店打天下,其拼命三郎精神可谓独树一帜,连老中也自叹不如。
当这些具有自己独立民族性的移民成为美国公民后,他们很快就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了种族歧视的阴影。我发现在美国把自己当成正宗美国人的只有欧洲白人和黑人,而第二大民族的西班牙裔则尚未把自己当成正宗的美国人,华人则更不用说了。在这么一个种族纷杂的国家里,要没有种族歧视也难。
在美国的种族歧视已从原先赤裸裸的生存压迫,转为比较温和的“符号化种族主义”。西尔斯在1988 年提出的这个新概念中指出,美国白人对黑人和少数族裔的偏见已从原来的对自我、工作、邻居和学校的直接威胁,转为对白人引以为豪的“传统美国价值”的威胁,这些传统美国价值包括:个人主义、自立精神和工作伦理。
曼哈顿号称是世界都会,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曼哈顿这样,会集了全世界各种不同肤色的人种。如果说美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种族歧视至今依旧在美国的某些地区泛滥的话,曼哈顿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最不受种族歧视影响的地区。然而,我却在我的诊疗室里看到了曼哈顿种族歧视的实相。
侯赛在接受了3次心理治疗后突然中止了他的治疗,他的心理治疗医生在他的病历上写下了印象不佳的评语。但数周后侯赛又回来接受心理治疗时,我成了他的心理医生。我读侯赛的病历,预期我即将面对的病人是一个难弄的危险分子。因为他曾经坐过10年大牢,罪名是贩毒和枪击警察。我对毒贩的认知大多来自于电影,在面对侯赛时,我想这倒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经历,我现在要面对一个冷血杀手了。
侯赛个子不高,很结实的样子。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活像一只猎豹。出乎意料的是,侯赛谦和有理,思维敏捷,道德高尚,全无冷血杀手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前一位心理医生会对侯赛有如此差的评语呢?
“侯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中止了前一次的心理治疗?” 我不希望自己稀里糊涂地被我的病人罢免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感觉他无法理解我的境遇。”
“你凭什么说他无法理解你呢?”
侯赛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直直地、没有表情地看着我。我从侯赛的往事中知道他和警察之间的冲突,于是我猜道:“是不是因为他是白人?”
侯赛的笑证明了我的猜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辈子就毁在白人警察的手里,我的青春,我的家庭,我的事业甚至我的将来,都无法逃避白人警察的迫害,我怎么可能向一个白人心理医生敞开我的心扉呢?”
侯赛向我道出他的悲惨故事。侯赛祖籍波多黎各,在很小的时候便移民美国,住在康尼狄格州。由于靠近美国的几个南美国家都是西班牙裔,所以,在美国的移民潮中,西班牙裔可谓来势汹涌。由于大多数西裔的社会文化水平相对偏低,所以,西裔移民和美国本土的白人和黑人之间的冲突就在所难免。白人讨厌西裔是因为西裔成群结队地到来,破坏了白人原有的社区特色。而黑人讨厌西裔是因为勤劳的西裔抢了同处底层社会的黑人的饭碗。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之下,警察便自然成了宣泄种族愤怒的枪手。
年轻气盛的侯赛不满警察的无理寻事,和西裔社区的领袖们组织了一次盛大的社区请愿会。他们邀请了议员、总检察长、大法官、大报记者,前来他们这个被警察妖魔化了的社区。当那些大人物们硬着头皮来到社区时,他们被眼前的鲜花、美酒和舞蹈惊呆了。聪明的侯赛和他的朋友们成功地扭转了大人物们对这个西裔社区的偏见,但这却招来了侯赛个人生活中的一系列灾难。
侯赛的妻子和7岁的女儿在家里,遭到警察无理的责骂和推攘。当侯赛回家时,面对妻女的哭诉却无力伸冤。
在警察的设计之下,一个醉汉到侯赛家挑衅,用匕首试图刺杀侯赛。当侯赛成功地夺下醉汉的匕首时,大批的警察突然荷枪实弹地出现,其中一个警察毫无顾忌地向侯赛开枪,所幸那位警察的枪法实在很糟糕,侯赛才在枪林弹雨中捡得一条性命。当那位疯狂的警察换了一个弹夹后继续向侯赛开枪时,侯赛被迫还击,一枪击中那位警察的腿部。这一枪虽然是被迫还击,但对警察而言,胆敢向警察开枪的人从此成为警察的公敌,这也就注定了侯赛后来不断的灾难。
在法庭上,侯赛据理力争,表明自己全然是自卫还击,并未有丝毫故意寻事的动机。陪审团和法官那次居然明察秋毫,将侯赛当庭释放。这个判决虽然看起来是侯赛赢了,但警察却不可避免地和他结下了怨仇。
某一天,警察从一个毒贩口里听说,他的毒品是从侯赛那里搞来的。警察一听侯赛两字大喜,也不问究竟是哪一个侯赛,立即出发冲到侯赛家里,一见面,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痛打,然后将侯赛逮捕。当警察兴高采烈地将侯赛抓回警察局时,前面那位毒贩喊道:“你们抓错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警察们一听大惊,但立即阻止那位毒贩,然后将错就错,依旧将侯赛押入大牢。在整个警察团队的报复性迫害下,侯赛坐了10年监狱。但侯赛从来没有停止抗争,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真相能够大白于天下。侯赛这种死不认账的硬骨头精神,激起了康州警察的持续压迫。
当10年大牢坐满,侯赛依旧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侯赛不得不搬到曼哈顿,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康州警察的持续纠缠。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曼哈顿的警察很快找上了他,命令他每周必须到警察局报到一次,报告自己的生活状况。他的犯罪记录也使得他无法在曼哈顿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即使这样,侯赛的灾难还是没有完了。有一天在地铁里,侯赛和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发生了冲突,那位黑人挑衅地向他的头部揍了一拳,侯赛立即还击,两人扭成一团。这时,警察来了,在警察的记录上,侯赛被描写成一个凶残的攻击者。在法庭上,检察官提出10年到25年的重刑。
“只是两个男人在地铁里的一次打架,并且是那个黑人引起的,为什么检察官要对我提出10年到25年的重刑呢?这不是迫害又是什么呢?”侯赛两眼发红地盯着我,我能说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这已超出了我心理治疗的范畴。
“我已经55岁了,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但却被搞成一个江洋大盗的模样,我难道要在牢里度过我的余生?”侯赛哽咽道,他那双猎豹似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和迷茫。
“我能到哪里去呢?到你们中国去?”侯赛咧嘴一笑,即使在这样灾难临头的当下,侯赛仍然可以开一个苦涩的玩笑,我感到无奈和哀伤。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8节 心理不能承受之黑(2)
“我们黑人算什么呢? 美国不是我们的家,因为处处受歧视。” 我的一位黑人患者杰西对我叹道:“在美国的黑人其实连非洲的黑人都不如呢,我的老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回非洲去寻根,也不知道我的根在哪里。”
“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
“我们美国黑人都是精神的无家可归者。”杰西提出了一个新词“精神的无家可归者”,黑人所受到的种族歧视之深,实在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有一天,我的一位美国同学艾略克请我到酒吧去看NBA决赛。这样的活动我是很有兴趣的,于是我兴冲冲地前去。在酒吧的大沙发上坐下,乘球赛还没开始,我们随便胡聊。我说:“美国黑人的球技实在是好,其他人种的人无法可比,我想上帝造人真是各有安排。”
“你的意思是说,黑人只适合打篮球?”扎一条长辫的艾略克嬉皮似的对我一笑。
“我想人尽其才嘛,这大概便是自由主义精神了。”
“不对,我在你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你的真实意思是指黑人在高雅领域里不如其他人种。”艾略克步步紧逼,这令我有点不自在起来。
“在一个自由的环境里,所有的人都加入自由竞争,最后的结局会有此消彼长的情形,我不认为这一定要归结为种族歧视。”我点出我的观点。
“哼,自由环境,有什么来保障?”艾略克的敌意非常明显。我看着艾略克那张白净的脸,露出一丝疑惑。
艾略克显然敏感地觉察到我的疑惑,他低下头轻轻地说:“我的血统里一半是黑人,另一半是白人。我长得完全是白人相,但我无法否认我的黑人血统,这使得我比纯粹的黑人更痛苦。因为我听到了人们在黑人面前所不讲的话,我知道人们对黑人的歧视有多么深。”
艾略克的话使我很尴尬,也使我很震动。我观照自己有没有对黑人的种族歧视,我发现在我的内心深处的确有。回想我们中国人,种族歧视可能不一定有美国这么严重,但对黑人在内心的贬低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在出国时,常有朋友戏言让我找一个洋妞结婚。
“找一个黑妹好不好?” 我回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的朋友对我的戏言当即阻止。我深感我们中国人在过去百年饱受白人歧视的同时,也在歧视那些被我们认为是低等民族的黑人。在国内的时候,所遇黑人不多,即使有歧视之心,也未必有歧视之行。直至到了国外,才惊觉我们中国人荒谬的歧视心。
我刚到美国不久,在伊利诺斯专业心理学院的一次课堂讨论中,谈到种族歧视问题时,我对临坐的一位美国白人学生说道:“普通中国人都不会愿意嫁给黑人。”没想到,该生居然立即把我的话传给另外一个黑人女学生,一下课,那位黑人女学生马上过来追问我的原意。我知道我失言了,只能乱找理由将窘境搪塞过去。这种无意识的种族歧视在我刚到美国时特别明显,连我这样自命超越的读书人,都怀有如此非理性的种族歧视意念,当我们严词批评美国人的种族歧视时,我们自己也应该做深刻反省。
回归主题,我在此节所要说的是一个有关对黑人种族歧视的故事。辛赛是一位年届75岁的黑人妇女,她被法院判决接受心理治疗,理由是严重妨碍执法。当我接到这个病例时,就感到有点奇怪,眼前这个体格肥胖,连走路都依靠拐杖的黑人老太太究竟是为什么会犯了一个严重妨碍执法的罪名。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和颜善目地说道。
“我的孙女和孙子在家里吵架,孙子12岁,孙女19岁。小孙子吵不过他姐姐,于是恶作剧报警,谎报他姐姐用手枪对准他的脑袋,威胁要杀了他。”辛赛平静地道来,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怪异的神情。
“然后,警察来了!”
“对,一群警察像凶神恶煞一样闯进我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警察也不和我解释,就翻箱倒柜乱找,当然什么都没找到,他们问我把枪藏在哪里了?这不是笑话嘛,我哪来的什么手枪?我当然大声抗争。那个白人警察下令将我和我的孙女逮捕,其他警察还问他,是真的要逮捕这个老太太吗?你说说看,我在家里,又没有犯任何罪,我却被逮捕了,他们也没有找到什么手枪,但还是把我的孙女也逮捕了,这是什么警察?”辛赛说着说着,身体气得颤抖起来。
“那么,后来呢?”
“到了警察局,他们把我关进牢里,我说我想上厕所,那个警察要我将厕所门开着,我说开着门我无法小解,那警察还是坚持要我把门打开。”
“那警察是男的?”
“对,一个男警察,他居然要我这个75岁的老太婆在上厕所时打开大门,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逃走,还是故意羞辱我?”
“牢里是不是有这样的规定?” 我问道。
“规定?什么狗屎规定。难道规定男警察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女犯人上厕所?” 辛赛的回答使我感到我的愚蠢。
“更可恶的是,第二天出庭,那个白人警察要将手铐铐在我的背后,那是对重刑犯才用的铐法。可怜我一个75岁的老太婆,患有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平时,我根本无法将手放到背后,那个警察用蛮力才将我铐上,到了法庭,他们才将我的背铐改成前铐,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的污辱,这是为了什么?”辛赛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
面对这样一个“心理患者”,我能做什么呢?我到底是要治疗她对警察的“恶劣态度”,还是要治疗她在警察那里所受到的心灵创伤呢?可以想像这样的故事在美国的发生概率实在是不低。我同时也在想,如果此事发生在曼哈顿上东区最有钱人住的派克大道上,一位白人老太太如果和辛赛一样对警察大声抗议,她会不会也遭受到同样悲惨的命运呢?
在美国,时有黑人被警察莫名其妙枪杀的案例,即使中国人,也同样有被警察枪杀的例子,种族歧视的阴影在美国可谓无处不在。如果在赞赏美国的优点的同时,忘记了美国所存在的黑暗的一面,那人不是愚昧无知,便是心存不良。
给一个嗜赌者说“因果”
在纽约有40多万中国人,曼哈顿的唐人街可谓世界闻名。然纵观整个曼哈顿,要说最乱、最脏的、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唐人街。我的一位上海朋友随商务考察团来纽约,一到唐人街,他惊呼道:“啊哟,我的妈,这不是老上海的南市区嘛。”唐人街是中国人在曼哈顿的招牌,但这个招牌实在是太脏太破了。许多没有到过中国的美国人,以为中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有一个家住在唐人街附近的美国人对我说:“为什么唐人街的中国人看起来那么穷?” 我当然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我觉得不论我如何回答,我的答案一点都没有趣。我在本书开篇曾将曼哈顿描述成一个侧卧的女人,唐人街就在这个女人的嘴部,脏乱的唐人街就好比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绝色美女,在她的嘴唇上沾满了扬州炒饭。
曼哈顿那些毫不起眼的破旧门面里的中国老板们,几乎个个都是百万富翁。在最讲究法纪的美国,中国人依旧保持着某种无法无天的散漫。在唐人街的主干道坚尼路两旁的破旧店面,只需10美元就可以买到假的劳力士手表,纽约市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人街的老中们,也就以这种似乎百年不变的方式,将中国文化的混沌精神,年复一年地向全世界的游客毫无羞耻地展示。曼哈顿的老中们的故事是数不胜数的,但在我这本书里不是重点。我在这里写出来的几个小故事,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大家可以从中一瞥中国人眼中的曼哈顿的地狱景象。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9节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梦里
在美国,送外卖通常是由学生或打工仔担当。这份工作简单,虽然无法赚到大钱,小钱却是很容易赚的。有一天,诊所里有人订了中国餐,于是送外卖的自然把盒饭送来。那天,我恰巧在前厅,所以碰到了那位送外卖的中国人,他的名字叫强生。
几句寒暄后,强生表现出对心理治疗极大的兴趣,他问我是否可以找一个机会聊一聊。我知道即使在美国,中国人对心理诊所还是不太感冒,于是我答应他,可以在周末的上午到我家见个面。
强生果然如约前来,刚一坐定,他的眼圈就红了,说道:“你知道吗?我在一年前还是一个百万富翁呢,在唐人街我也是有名有号的,没想到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的钱全部亏在股票上了,那可恶的纳斯达克将我所有的钱都吞没了,我现在不但一文不名,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梦里。”
“你很不幸遇上了美国历史上最惨烈的熊市。据我所知,去年绝大多数的人都亏空极大,但像你这样血本无归的可能并不多见。”
“我回想起来,一切都好像中了魔一样。我去庙里问法师,法师告诉我是被前世的冤亲债主的幽魂所累,这前世的债叫我如何提防啊。虽然法师叫我忏悔和广积功德,但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佛法的要义是指世间万物的生成演化皆由因缘所系,简而言之,那就是凡事皆有因。至于此因是否一定要追溯到前世,其实未必。”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是现世报?”
“佛法和心理治疗在因果论上是相同的,但佛法更注重伦理层面,而心理治疗则注重逻辑层面。比如说,佛法的现世报是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问题是善恶的伦理标准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诸如好心做坏事又该如何解呢?相对而言,心理治疗的因果论只注重现实适应标准。你从百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与其说是你做了什么恶事,不如说你做事的方式有问题。”
“我扪心自问,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若要说做事的方式,我倒是一个冒险家。”
“你是如何冒险的呢?”
“我从小在福建的时候就是一个调皮大王,胆子比谁都大。后来,我偷渡到美国,虽然在海上历经风险,但我毫无怨言。我到了唐人街后,拼命工作,别人不敢做的我都敢做,所以很快我就发迹了。”
“你有没有参加赌博?”
“赌博?”强生干笑了一下:“我的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但我过去赌运很好,在赌场上,我是常胜将军。”
“你从来没有输过?”
“告诉你吧,我的赌技高超到连赌场都将我列入不受欢迎的名单。”
“所以,你相信只要是赌场,你必定是常胜将军。”
“常胜将军?”强生叹了口气“这回栽在股票这个大赌场里了。”
“你知道吗,连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这样的巨无霸在去年的纳斯达克市场上都被击昏、击倒,你的失败可以当作是人生的一堂课嘛。”
“我是不服输的,我还想东山再起。”强生咬牙切齿道。
“我很佩服你的精神,但你凡事皆赌的个性必须稍作调整。否则,若干年后,你会在你无法预期的情况下重蹈覆辙。”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这一次失败不必归咎于我的前世,而是我今世的个性问题?”
“心理学就是这样看的。”
“我明白了。”强生一定要付我钱,我自然推托了一下,但看他意思坚定,我便收了他的钱,祝福他早日东山再起。
纵观强生的一生,他的好赌性格,在他栽这个大跟斗以前,一直是他的成功要素。所幸他意志坚强,同时也愿意检讨自己,所以我相信他还会再起来。但在我的心理治疗中,我看到更多的是,有些人一辈子在犯同样的错误,接二连三地陷入恶性循环,而问题往往出在她们对自己的问题缺乏觉知。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当失败降临时,不但要探究失败本身,更重要的是探究导致失败的主角本身——那就是对自我的清醒剖析。
听一个善男怨因果
“在曼哈顿轻易不要做好事。”我的朋友老苏对我劝告道。
“为什么?”我猜想老苏这样说大概有他的缘故。
“唉,有一桩痛苦的经历让我永生难忘。” 笃信佛教的老苏开始讲述他那桩奇特的怪事。
老苏一生乐善好施,在唐人街开餐馆,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小本经营,生意一直红火。老苏在开餐馆之余,喜欢到庙里转转,还不时做一些功德,见人就讲因果报应,小日子过得实在不错。
有一天,老苏到曼哈顿的一家大商场去购物,一个黑人突然在他面前滑倒,这一跤看样子摔得不轻,老苏很自然地上前搀扶,没想到那位黑人突然紧紧抓住老苏的袖子高声喊道:“你将我摔倒了,你要赔我。”
老苏顿时明白了大事不妙,仔细一看,那位黑人居然鲜血直流,很快警察来了,老苏一口生硬的广东英语和那黑人的巧舌如簧相比,自然占了下风。警察做了笔录,黑人也被紧急送医。一个星期以后,老苏接到一纸传票。原来,那位黑人将老苏告上了法庭,黑人提出赔偿100万美元。老苏乍听之下天旋地转,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做好事,为何反倒落得如此下场。
随后便是没完没了的出庭问讯和越积越多的律师费。老苏痛苦之余居然还是用他的佛法找解脱的方法,他认定自己在前世一定欠了这位黑人一大笔钱,今世看样子是无法逃避了,最后,老苏以赔偿6万美元了事。虽然老苏依旧信佛,但他已将自己一贯教人做好事的原则,改成教人轻易不要乱作好事。
“老苏,真有此事?”我听了老苏的故事,实在有点无法相信。
“嗨,你这人,6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我能对你撒谎?”看老苏愤愤然的样子,我急忙赔礼道歉。看来疯狂的曼哈顿果然是名不虚传。
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美国朋友罗博听。罗博是美国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他听完我的故事后叹道,正是这种不敢做好事的坏风气差点要了他的命。罗博的亲身经历是,他在曼哈顿的一条大街上被一辆汽车撞倒,那辆汽车逃之夭夭,而后面的汽车也没有一辆停下来。罗博当时感觉身体瘫痪,完全无力移动身体,只是记得无数辆汽车在他身边轰鸣而过。罗博当时恐惧得要死,但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救他,最后等红灯亮了,他才被一位韩国人拖到路旁。
“这个社会早就麻木不仁了。你能想像躺在冰冷的大街上,周围的汽车在你的头上轰鸣而过,没有一个人向你伸出援手的感觉吗?那些经过我身体的司机只是将车减速,他们伸出头看我,我就好像一条躺在曼哈顿冰冷的大街上的一条狗。”罗博跟我学功夫,他一有机会就向人讲述他的濒死体验,感觉好像祥林嫂,但我真的很能理解他的痛苦体验。这样的事昨天发生在罗博、老苏身上,难道没有可能哪天会轮到我们头上?
有人邀请我做杀手
常人对精神病患者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是因为精神病患者在处理攻击性冲动上的不可预测性。我学临床心理学至今,从来没有对这个问题有过任何的担心,那是因为我学成了一身中国武功。
我在小的时候,一直是一个谦和懦弱的人,所幸我个子在同年龄中还算高大,因此也没有吃过太大的苦头,但一旦与别人冲突起来,我通常是被欺负的对象。我把这一切归咎于我妈对我管教太凶,我在她面前像个老鼠,到了别人面前自然也没有什么威风。
到了我上大学,我的胆小和身体的笨拙丝毫没有改变,而我的名字却又很不协调地有大侠的名号。为了不辜负我名字的神圣意义,自1981年起,我就开始练少林武术。我那时的老师是查拳名家朱纪生先生;后来,我又跟周廷爵先生学八卦;跟都文才先生学陈式太极;跟谢炳灿先生学杨式太极;最后,拜王雷华先生为师,学螳螂拳和六合八法拳。最后的两门功夫因为是拜师学艺,所以掌握的程度相对较高。我自1989年认识王雷华先生后,交往渐深,在我离开上海前的两三年内,王雷华先生大多时间都住在我家里,我因此得窥中国武术的堂奥。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0节 震动全美国的血案
到了美国以后,我在芝加哥为了谋生开始设馆教拳,有教老人太极的,也有教年轻人技击格斗的。没想到我的功夫还真不赖,在芝加哥教拳三年中,与老美的较量居然没有一次落败。以我心理学博士的身份,把美国空手道、合气道黑带玩于掌股,那种畅快的感受,真正使人感受到中国功夫的神奇伟大和做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有关我的功夫故事多得一箩筐,在此先打住,因为我只是把我的功夫做一个引子引出如下故事:
我到了纽约以后,虽然开始从实习生的工作中赚到一点小钱,但用来还前面几年欠下的债还是有问题,于是,我试图重操旧业再卖拳头。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者称他想拜师学艺,我当然欢迎,于是,约定一个日子见面。
来者是一位带眼镜的中国留学生,神色慌张的样子让我马上感觉到气氛不对,我试图让他安定下来说明究竟。他看了我一眼,毫不掩饰地对我说:“我想雇你做我的杀手。”
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我浑身打个颤,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聊斋志异》中的侠客张铁臂,我定了定神问他一个究竟。
“我和我的美国室友处不来,他总是用恶毒的语言激怒我。我不会说话,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骂了一句让他最受不了的话。”
“那是什么话呢?”
“我骂‘操你的耶稣’,这回他是真的被我激怒了,于是,我们打了起来。”
“结果怎样呢?”
“我被打断两根肋骨,而我不懂美国法律,没有及时报案。结果到了法庭,他们说我证据不足,无法定案。”
“你在法律上失败了,那你怎么办呢?”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他一进门就想雇我做杀手的动机。对一个远渡重洋来美留学的中国学生来说,遇到这样的事的确是个悲剧。然而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这样的悲剧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他接着告诉我因为这件事,他对学业心灰意冷,硕士也没有毕业,现在失业在家无事可做,整天只想着复仇。从他的现状我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过去,他对人际关系的无知,对自己内心愤怒的失控,对自己自信的丧失。我告诉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自我振作起来,决不可自暴自弃。我当然也鼓励他学武,但他显然只沉迷在他的仇恨里不能自拔。
“既然你不愿意成为我的杀手,那我就告辞了,但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的。”他喃喃自语地离开我的家。望着他的背影,我感叹道,一个一心想圆美国梦的中国留学生,现在变成了一个满心仇恨,荒废一切的复仇者,这难道是他当初出国时的初衷,这难道是他活着的意义?我又联想起多年前发生在衣阿华大学那桩震动全美国的血案,一个中国留学生只为了一个奖励名额而开枪杀害数人。我在上面的这个中国留学生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悲剧的影子,但我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我的家,我只有感到无奈。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1节 “9·11”后的心理重灾区
生命是一种神秘,神秘是因为无常。
既是神秘,那就是神的秘密。
人们因不解神的秘密,故视其为神秘。
但是,
任何神秘,
如果其意义可以被解读,
那么人们便进入了神的自如境界。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的工作之一便是帮助人们解读生命的神秘;在面对无常的突袭时,安抚人们受惊的心灵;在面对自我的困惑时,体悟人生的实相和意义。
当无常突然在曼哈顿降临,我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将我的经历在此写出,正可以让人们了解无常的恐怖威力和人们面对灾难时所表现出的各种反应。无常是悬在世人头上的一把利剑,这回是处在纽约曼哈顿岛上的美国人受到伤害,但有谁能保证,下回这把无常的利剑不会落在我们头上呢?
我看到了另一种怪异的画面
我爱纽约的秋天,因为纽约秋天的天空总是蓝色的,那种碧蓝碧蓝的天空。当我仰望那美丽的天空时,我常会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会被那蓝天吸附而去,而心在那仰望蓝天的一瞬也会充满一种奇妙的感觉。
9月11日的纽约,天空碧蓝碧蓝,那天早上10点,我照例到位于第五大道的咨询与心理治疗中心去上班。我看到在第五大道上许多的人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还有人在莫名其妙地乱跑。我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气氛变得奇怪而恍惚。当我走进治疗中心时,发现里面已乱作一团,大家都在焦急地打电话,而电话却无法打通,有人急得哭了起来。那真有点世界末日的味道,而我还在莫名其妙。
治疗中心的社工格雷格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世贸中心被袭击了,你们中国人怎么看的?”
“世贸中心,就是那姐妹楼?”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这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战争。”格雷格嘴里念叨着。
在一大堆乱哄哄的人群中,治疗中心的主任格兰姆博士从走廊的深处面带微笑地走过来,格兰姆博士脸上的微笑在那一大堆满脸凄楚的人群中显得古怪而不协调。他见了我的第一句话是:“那大楼里一定也有中国人死了。”给我当下的感觉好像是“你们中国人别太高兴了,那大楼里一定也有中国人死了”。
格兰姆博士曾任美国心理学会的主席,那是标标准准的美国老江湖了。因为“9·11”恐怖事件发生的突然性,没有人可以事先预期到在那种特定的历史时刻各种人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的。格兰姆博士面带微笑地说出来的这句“那大楼里一定也有中国人死了”。实在是意味深长。
“9·11”发生的时候,中国人有没有很高兴呢?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在美国你是不可能老实告诉美国人说,有些中国人对9·11的发生很高兴。但事实上,的确有相当一部分的中国人在“9·11”发生的那个时刻欣喜若狂。但在冷静下来后,我们对格兰姆博士的那句话应该有新的解读:“中国人,恐怖袭击同样有可能在某一天降临到你们的头上。”
当我听到格雷格和格兰姆博士的话后,立即跑出门去,因为在第五大道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世贸中心。但当我到了第五大道时,在世贸中心的方向只剩下冲天的烟雾了。
凝视着那团褐色的烟雾,一股强烈的悲哀从心中涌起,我的周身弥漫了痛苦和悲哀。在那个当下,生命变得如此脆弱,理性的思维好像完全停摆。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回旋:“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9·11”是美国的悲剧,但也同样是全人类的悲剧。这样的悲剧是不应该成为任何想活出人生意义的人类成员作为饭后茶余笑谈的素材的。我们实在很有必要仔细探究一下这个悲剧事件在人们心灵上所投下的阴影和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
在我悲哀发呆的那个当下,治疗中心的另一名社工丹尼提议到圣文圣特医院去看一看。于是,我们边走边聊到了圣文圣特医院。看见医院外面已有数百人排成长龙,我问丹尼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排队,他告诉我是为了献血。我很惊讶美国人在灾难面前的这种立即表现出的互助意识,而我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在问出那个问题的背后,其实反映了我对这种互助救难意识的淡漠。
回到治疗中心,我的许多患者都取消了预约,只有一个患者照例前来。我原以为她会把交谈中心集中在这次灾难事件上,但她却像往常一样专注于她个人的心理问题,外面的灾难似乎并没有在她的内心激起太大的波澜。星期三,我的患者没有一个到诊所报到的。我给每个人都打了电话或留了言,有一个患者在电话那头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我说:“我害怕,这个星期我都不想出门了。”
在美国大多数的报道中,我们看到的是美国人如何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报道。但美国人在灾难后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在和我的美国朋友、我的心理患者的交谈中获得了另外一种怪异的结论。
宗教悖论:应该去爱本·拉登
主流美国人视基督教为美国国教,“9·11”恐怖事件的当天晚上,几乎所有的教堂都挤满了惶恐悲凄的人群。面对无法阻止的灾难,人们想到的第一个救助就是万能的上帝。
教堂自然是人们心目中的灵魂避难所,当人们进入教堂,潜意识里会有一种期待,如果上帝来接引世人的话,教堂应该是上帝宇宙飞船的第一接应点吧。人们在教堂里祈祷、唱诗,互相安慰,大灾难的第一个晚上大概都是这么过去的。
但很快人们就被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缠住了,“9·11”恐怖事件发生时,上帝在哪里?
*上帝那时在场吗?全能全知又爱世人的上帝应该在场。但上帝既然在场,他老人家为什么不出手阻止呢?
*上帝有可能太忙了,那个片刻他老人家正好不在场?上帝不是全知的吗?即使他老人家太忙分不出身来,他可以派一个天使来啊。
*上帝是万能的,上帝必然知道这件事,但上帝没有阻止此事的发生,难道上帝想借此事向世人传达什么秘密?
*如果上帝真的想借此事向世人传达什么秘密,那么上帝为什么要借魔鬼的手来传达他的伟大旨意呢?魔鬼这不就变成了上帝的仆人?上帝即使要传达他的伟大旨意,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用这么一种恐怖的方式来做呢?如果上帝认为这是教育世人一种有效的手段,那上帝岂不是恐怖主义的祖师爷了吗?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2节 有没有美国人因为‘9·11’事件而高兴
按基督教的逻辑来讲,上帝必然知道此事,也很可能当时在场,但上帝还是任悲剧发生,并且发生得很彻底:两栋大楼完全坍塌,里面没有一个人奇迹般生还。这是什么意思?
在白宫举行的弥撒上,一位著名的美国牧师试图解释此事。他说所谓神秘就是只有神才知道的事,“9·11”恐怖事件就是一种神秘。他坦白地说,他也不知道这种神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白宫举行的弥撒上,一位在美国极负盛名的牧师的坦言。
大家都知道,在那两栋姐妹楼里的人大多都是美国的精英。他们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他们是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灾难的,但为什么灾难要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死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呢?这个问题是比较容易回答的。那位牧师说道,我相信他们现在都已经到达天堂了。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件多么荣耀灿烂的事啊。牧师的话只是一种美丽的猜测,他拿不出什么铁的证据来证明那些死去的灵魂现在都已经在天堂里了。
人们其实也不相信牧师的话,这句安慰人心的话是不能用来反证的。如果那些死去的灵魂现在都已经很荣耀地升到天堂里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哭泣悲哀呢?我们应该欢歌庆祝才对啊。我们现在痛恨恐怖分子的最大原因就是恐怖分子滥杀无辜。但既然那些被杀的无辜都在死后升到极乐的天堂,我们有什么理由对恐怖分子的滥杀如此痛恨呢?
这里面其实已经造成了一个逻辑的混乱。如果我们按逻辑来看的话,死后上天堂是宗教许诺世人的最高奖励。如果我们明明知道那死去的人是上了天堂,但却对导致他上天堂的那些恐怖分子恨之入骨,这只能证明世人对天堂的喜欢远不如对人间的喜欢。看到亲人上天堂,我们没有欢喜,而是悲痛欲绝,天堂和地狱在人心中的地位其实相差无几。
既然世人对天堂的现实态度是这样的,那么以上天堂为终极目标的基督教岂不是建立在人们的虚妄的信念之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进入教堂寻求灵魂最后归宿的世人,在现实的理念上根本是和基督教唱反调的。我们希望上天堂,但对已经上到天堂的人我们却很悲哀,而对导致我们的朋友上天堂的人,我们不但不感谢,还要恨之入骨,必图赶尽杀绝而后快。
上面我其实已提出了两大困境:上帝的道德困境,天堂的喜恶困境,还有另外一个困境就是爱的困境。在圣经里,耶稣有句伟大的名言,“我们要去爱我们的敌人。”但遗憾的是,基督教徒们通常至多做到的是,爱我们的小敌人,但绝对不能爱我们的大敌人。
有谁敢在美国说,“我爱本·拉登!”这句话是完全符合耶稣的教诲的,但美国的基督徒却集体选择违反耶稣的教诲。这种对基督教教义的选择性的理解,运用在美国基督徒中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这种滥用使得人们陷入了以上三大逻辑困境而不自知。迷失于逻辑困境中的人往往是短视的,历史会证明这一点吗?
集体潜意识中的“因果”狂欢
“9·11”的当天,曼哈顿的交通全线瘫痪,我只能徒步从10街走回76街的寓所。回到家里,看到留言电话闪烁,一听是我的一位印第安朋友强尼的留言。在电话里他的声音急促而兴奋,问我是否安在。我马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你还活着,这下我就放心了。”强尼一听我的声音就大笑起来。
“嗨,强尼,我那地方离世贸中心远得很呢,怎么会有问题?”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你!”
“我听你的声音很兴奋的样子,你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这帮强盗终于得到报应了。”强尼又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
“这帮强盗?”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对,这帮强盗在几百年前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人民,他们难道不应该得到报应吗?”电话那头的强尼声音变得钢硬起来。
“强尼,这大楼里死的不仅仅是白人啊。”
“我知道。”强尼叹了口气:“但你是很难理解我们美国原住民这种复杂心情的。”强尼不喜欢用印第安人,而喜欢用美国原住民自称。
“强尼,你的这种想法代表你个人呢,还是大多数美国原住民?”
“你说呢?”强尼狡猾地反问我。
“我只是问问你?”
“这是一种世仇,我们美国原住民祖先在几百年前就经受了比“9·11”更恐怖的恐怖袭击。现在美国可以有足够的力量报仇,但我们呢? 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报这个仇了。”
强尼的话在我的心中激起涟漪,中国人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受到世界列强的凌辱,和美国原住民的仇恨实在有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中国日渐强大起来,而美国原住民则只能默认现状而已。
于是,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心理测试问题。我问许多美国人这么一个问题:“你能想像有美国人因为‘9·11’事件而高兴吗?”
“这怎么可能?”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如此说。
“请再想一想这种可能性。”我坚持道。
“那么是中东裔美国人?”这是最自然的猜测。
“再猜一猜。”我没有认可这种回答。
“那我就不知道了。” 美国人被我这个问题难住了。
“美国原住民。”
“啊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10个美国人中大概有8个马上明白这个答案中的意思。
当然也有美国人说:“这是两码事,怎么可以扯到一起来。”
“因为你不是美国原住民,所以你当然不会如此想的。”
在心理治疗中,有一项很重要的原则是“深入体察法”,即把脚伸进对方的鞋子里去试一试,以试图了解对方真切的感受。我们自然知道并非所有的美国原住民都像强尼那样想的,但强尼的想法却印证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隐藏的“因果报应”的信念。
把恨投射到世贸的白皮上
在“9·11”后,心理咨询的话题自然就会集中到这次恐怖袭击上来。我问一位黑人患者露丝对“9·11”事件的看法。
“那两栋白色的大楼早就可以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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