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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爱情

_13 自由行走 (当代)
  又一拨客人从电梯里涌出来,将大大小小的红包递到我面前,暂时打断了我的思绪。
  六点钟,酒席准时开始。我正在埋头数钱,电话响了。
  现在不一样了,不必在电话里寒喧客套了,他第一句话直接问我:“在干什么?”
  “在数钱啊!”我实话实说。
  “数钱?你们今天发工资?”
  “不是,郑主任今天五十大寿,我被安排收礼金。就是你,早不打晚不打,我数到一半时打,害我又要重数!”我假假地强词夺理地埋怨着,这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特权。
  “这样啊,我过来帮你数啰。”他说。
  “千万别过来,待会郑主任一出来,见是你在数钱,直接会把他吓晕过去。”我笑道。
  他在电话那头也笑了起来。
  “你还好吧?”我问。
  “好啊!”他若无其事地答。想是家事,不愿外人知道。
  “晚饭不能一起吃了。我得在这里帮他们招呼客人。”我转换话题。
  “第一次约你就不来,很不给我面子哦。”他用温柔的语气抱怨。
  “对不起,郑主任今天请客的事,我给忘了。”我抱歉地解释。
  “你在哪里?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待会还要安排客人去搞活动,可能会很晚。你早点休息吧。”我赶忙拒绝。
  “那好吧,再联系。”他没有继续坚持。两人互道再见,结束了通话。
  和他通了话,听他心情尚好,我也安心不少,将手中的礼金整了整,重头数起。
  数到一半,高展旗不知从何处蹿出,凑到我面前说:“邹雨,紧急情况,你过来一下。”
  “56、57、58……”我坚持地念着数字。
  “等会儿再数,快点过来一下。”高展旗急到跺脚。
  我只好把钱一骨脑塞进包里,烦燥地说:“干什么呀,让我数完钱都不行!”
  “不行不行,要出人命了。”高展旗一面说,一面拽着我走到无人的角落。
  “郑主任外面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小孟,来了。”他神秘地说。
  “啊?她来干什么?”
  “大概是郑主任想甩了她,她要来找郑主任评理,要青春损失费!”
  “上次去北京,她不还跟着去了吗?怎么又要甩了她呢?”我奇怪地问。
  “谁知道啊?!”
  “她在哪里?”
  “我好不容易把她劝到那个包厢里,你再去安安她,我去通知郑主任。”高展旗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包厢。
  我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小孟面容憔悴地坐在桌前,看到我,她起身喊了句:“邹律师……”眼泪就奔涌而出。
  小孟曾是我们所里的内勤,从乡下来的,年纪极轻,长相俊俏,在所里干了不到一年就被郑主任安排走了。至于她是来之前就已经随了郑主任,还是在工作期间碰撞出火花,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郑主任后来特地为她租了套房,还出钱让她办了个彩票销售点,偶尔在没有外人只有知情人的场合,也会带她出来与大伙见见面。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若无其事,所以我与她,也还算熟人。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用知心大姐的口吻对她说:“怎么啦,受了什么委屈?”
  “郑光明他不是东西,他那时候花言巧语把我骗到手,现在要一脚把我踢开,让我回乡下去。我跟了他五年,这五年的损失他怎么补偿?邹律师,你要帮我说话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腔,身后的包厢门打开了,郑主任冲进来,带着一身的酒气:“你还在这里闹什么?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小孟开始大声地哭泣:“郑光明你太无情了,你骗了我的人,骗了我的感情,现在你玩腻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痛快。今天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就是个玩弄女性的流氓!”说着她就向门口冲去。
  我急忙拦住她,劝道:“小孟,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不要撕破了脸!”
  郑主任也不示弱,仗着酒劲低声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这边骗我的钱,那边去养小白脸,我什么都知道,我不找你算帐就是好的了,你还要找我算帐,看我下次不找人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我暗叹。
  一时间,包厢里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因为金钱和感情吵作一团,我和高展旗两人现场发挥律师专长,巧舌如簧,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稳定住了局势。小孟答应另寻时间与郑主任算清这笔感情帐,郑主任也表示既往不咎,一定给小孟合理的交待。
  那厢高展旗陪着郑主任返回宴会现场,继续笑脸迎人。这厢我陪着小孟走出酒店坐上出租,确保她不会半路杀个回马枪。
  站在酒店门口等车的空档,小孟眼含热泪对我说:“邹律师,郑光明真的是个骗子,那时候他总说她婚姻不幸,骗取我的同情,还答应我两年之内离婚娶我,结果我等了他五年,他也没离婚。我为他前前后后流产七次,医生说我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现在我三十岁了,他却找借口说我有男人,要把我甩掉,你说我怎么会心甘啊?”
  我看着她,突然有深深的怜悯。虽然旁人看来,这真是一场不堪的闹剧,但他们两人,应该是有真心相爱、海誓山盟的时刻吧?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昨天,我也许只是个暗地里嘲笑他们的看客,但这件事发生在今天,竟让我有了感同身受的同情。
  小孟上了车后,朝我哀哀地挥手。我望着她,心想,也许,我正在重复着她走过的道路。
  (三十四)
  酒席散场,把部分客人送走,把另一部分客人安排到麻将房和卡拉OK包厢,再把烂醉如泥的郑主任架回家。我和高展旗已是疲惫不堪。我本打算打出租回家,但他坚持送我。
  坐在车上,他突然感叹道:“想不到郑主任精明一世,居然也过不了美人关!”
  “你和郑主任说说,还是尽管处理好,不管怎么样,小孟毕竟跟了他五年,一个人,有几个五年啊?”我认真地拜托。
  “唉,这些女人,不知自重,做第三者迟早会被甩,想扶正,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把情人变成老婆,那不是还得找个情人,多麻烦啊!”高展旗用轻蔑的口气说。
  这话在我听来,特别刺耳。我将头靠向车窗,不想再多言语。
  高展旗可能发觉自己话说得太狠,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找情人终归是不对的。你看现在左辉不就后悔了吗?说明凡是找情人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是有前车之鉴,绝对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女人如果嫁给我最安全。”
  他哪知道我心里的迷茫,越说越令我不悦。
  到了目的地,我说话的劲头都没了,只向他挥挥手,就下了车。
  没走几步,突然电话响,是林启正。
  “喂……”我接通电话。
  “怎么回得这么早?”他在电话里说。
  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左顾右盼。
  “往后看。”他又说。
  我一回头,只见一台黑色的宝马正停在路边,车身在路灯的映照下光亮可鉴。
  我快跑过去,他坐在车中,向我微笑。
  看见他,我的心里顿时充溢着喜悦,一切不快暂时都消失了。“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上车吧!”他挥手说。
  我坐上车,他边将车向前开去,边问:“送你回来的是谁?”
  “高展旗啊。”
  “那是他的车?”
  “对啊。他刚买的。”
  “你会开车吗?”他转头问我。
  “那时候和他们一起混了个驾照,但从来没上过路。”我答。
  “我买台车给你吧?奥迪A4还不错。”他轻描淡写地问。
  “收买我?”我瞪他。
  “我现在还需要吗?”他竟有些得意地反问。
  我作泄气状:“总是忘了要先和你谈好条件!”
  他笑,一手掌方向盘,另一手将我手握住:“没关系,你永远都可以和我谈条件。”
  我望向他,他目视前方,眼睛里荡漾着笑意。他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满嘴的甜言蜜语,但是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直击我内心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感动。
  “我们去哪里?”我问
  “随便哪里,我们到处转转。”他说。
  我们游走在城市的夜色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指着一些完工或没完工的楼盘,告诉我这是他们公司的产业。
  突然走到一家星巴克前时,他指指楼上说:“我住在这里。”
  “是吗?”我偏着头望上去,然后问:“顶楼?”
  “对,你怎么知道?”他有些吃惊。
  “有钱人不都住顶楼吗?”我答。我总把有钱人挂在嘴边,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上去坐坐吗?”他发出邀请。
  “好啊!倒看你住的房子有多豪华?”我爽快地答应了。
  他笑而不言。
  跟着他乘电梯上到顶楼,我满心期待地等在门前,指望着看见一座宫殿。
  他用钥匙打开门,对我说:“请进。”
  我走进房内,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房子?就是林启正这个大富翁大公子哥儿的寓所?
  这是一套极常见的两室一厅,虽收拾的很干净,但完全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地上铺的是瓷砖,家具做工普通,电视机甚至是28寸,卧室里只得一张单人席梦思床和一个大衣柜,书房里的书桌上堆满了文件、电脑、打印机、传真机之类的东西。
  我难以置信地问:“你就住在这里?”
  “对啊,不然我应该住哪里?”他坦然地回答。
  “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住在很大的房子里,楼上有十几间,楼下有十几间,全是落地的玻璃窗,电视机有一面墙那么大,电冰箱有一个房间那么大,水龙头和抽水马桶都是镀金的,佣人穿着制服排着队站在沙发后面等候招唤,可是,你居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表情夸张的说道。
  他笑着点我的额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那样的房子住起来多难受啊!一个人住够用就好了,这是公司一个老员工原来的房子,我看着大小合适,就搬过来了,连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平时我回来,除了洗澡就是睡觉,偶尔有时间,也要处理一些公事。”
  “那当有钱人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怪叫道:“难不成你已经破产了,而我还不知道?”
  他无奈地笑,将我带进卧室,神秘地说:“为了证明我还没有破产,让你看看这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
  他弯腰下去打开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拿出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我打开盒子一看,全都是极漂亮的名表。他如数家珍,一只只向我介绍,大部分说的都是英文名,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只知一味地赞叹不已。忽然我看见他手上所带的腕表,黑色的皮表带,白色的表面,黑色的指针,我说:“这款表漂亮!”
  他点头:“是,我也最喜欢这一块,杜佛的表,极简单,但非常精美。下次有女版的话,我一定买来送你。”
  “这里的表加起来有多少钱?”我问。
  他想了一下说:“足够你我下半生衣食无忧。”
  “那我们就带着这些表逃吧?”我开玩笑地接了一句。
  突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变的微妙起来,他看着我,表情渐渐凝重。我们绕不过的一个心结,无意之中被我说了出来。
  我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站起来向外走,佯做无事地说:“我要喝水了。”
  他突然从后面扯住我的手:“邹雨,给我三年时间,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一定让我们在一起。”
  他说这话,让我想起了刚才在我身边哭泣的小孟,仿佛每一个故事都循着相同的轨迹在运行着。
  我回转身看着他,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我说:“你刚才讲,我随时可以和你谈条件,现在,我们就谈谈条件,好吗?”
  “好!”他点头。
  我望着他,郑重地说:“不要送我名车,不要送我名表,不要送我任何贵重的东西,不要帮我做你能做到的事,而且,不要给我任何承诺,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为什么?这都是我真心想做的。”
  “不要!我不要!你有钱有势那是你的事,不要扯到我头上来!”我坚定地说:“我们俩个人,依旧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能做的,不要顾忌对方,不要强求对方。有时间有空间,又彼此想念,我们就见面,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话,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想退出,你随时可以离开,如果我想退出,你也不要挽留。你同意吗?这就是我的条件。”我一口气说完后,等待他的回复。
  他凝视我良久,方才黯然点点头说:“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我同意。但是就我而言,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要想以后,你也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我缓缓地回答。
  他前进一步,将我拥进怀中,我再次在他的吻中迷失了自我。
  (三十五)
  回到家中,已是十一点。邹月的门缝仍隐隐透着灯光,想必仍在上网瞎混。我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为她带回的珍珠项链,轻敲她的房门。
  她在里面喊“请进”。我推门进去,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埋在一堆书中,口里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我问。
  她抬起头:“我在复习,准备考试。”
  “考试?”
  “姐夫局里要公招十名公务员,下个月考试。我去报了名。”
  “是吗?”我有些高兴,对邹月而言,这倒是个好机会。
  “嗯,姐夫还说了,只要我通过笔试,面试那一关归他想办法。”
  “别听他吹牛,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还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尽力就好,现在考公务员竞争激烈。”
  “你可别小看姐夫,现在他在他们单位上可吃得开呢,是局长身边的红人,最年轻的部门负责人!”邹月连忙反驳我。
  “你听谁说的?”
  “姐夫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有,我说过一万遍了,别再喊姐夫姐夫,你存心让我不爽是不是?”我正色道。
  “好好好,喊什么呢?左哥?辉哥?”邹月吐吐舌头:“难听死了!”
  “难听就别喊!”我把手中的项链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谢谢!”邹月接过去,对着桌上的小镜子,在项上比划。
  “你早点休息,别搞得太晚。”我转身准备离开。
  “姐……”邹月突然喊住我。
  我回头问何事。
  “你在海南呆这么久,这次谈判很顺利吧?”
  “还好,反正最后签成了合同,算是成功而返吧。”我答。
  邹月又开始显出那种欲说还休的表情,我大概知道她的心思,狠狠说:“如果你问林启正,就免开尊口。”说完后,我立刻关上门,逃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来不及回味今天的大起大落,反而陷入了极度自责之中。我真自私,我真卑鄙,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一直暗恋着,甚至为他痛苦到自杀的人。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如果邹月知道真相,会是怎样的情形。上帝啊,天主啊,让她的真命天子早日出现吧!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窗外阳光明媚。
  梳洗整齐后,我下楼去上班。心里念念不忘那个也许正坐在星巴克等着我的人,小小的快乐在心头跳跃。
  走到一楼,正见左辉出门。他望向我,表情期待。
  想起邹月的公务员考试,我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上班去?”
  他诧异,随即点头:“是!你今天这么早?”
  “对,所里要开会。”我擦过他身边,出了楼道口。
  他追上来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的好了。”我没有停步。
  他跟在我身后:“邹雨,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就是谈一谈,像朋友一样。”
  “我不打算和你做朋友。”我头也不回地说。
  他沉默。我忽转头:“邹月考试的事,拜托你费心。”
  他忙答:“我会尽力的。”
  我朝他挤出个笑容,伸手拦下了一辆空驶的出租车。
  车子驶近了星巴克,我提前下了车。走到门口一看,林启正的车果真停在路边。我探头望去,他坐在窗前,翻阅着一些文件,时不时眼看向窗外。
  我站在清晨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流和车流中,远远地凝视着落地窗后这个等待着我的人。他身着亚麻色的长袖衬衫,姿态沉静,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令他有些熠熠生辉。望着他,我突然生出些些卑微之感,想我邹雨何德何能,令到此等人物为我日日守候?这一刻我的心,正如某位女作家所言: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却在尘埃中开出花来。
  过了许久,我收神,走进了星巴克。
  傅哥坐在靠门的台前,微笑着与我点头。
  我面对着走去,他一直望向窗外,直到我坐在他的对面,他方才醒觉,那表情,竟像是被捉到犯错的孩子,有些腼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问。
  “我不知道啊!”我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想进来喝杯咖啡。你常来这里吗?”
  他也很随意地答道:“偶尔会过来。”
  有的事,不必让对方知道。我们两人的想法竟不约而同。
  他问:“喝什么?我请客。”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亲昵地答。
  “我喝清咖,你可能会觉得苦,给你一杯卡布其诺如何?”
  “好啊。”
  咖啡上了桌,上面泛着细腻的泡沫。我啜了一口,抬眼望他微笑。
  他伸手过来,抹去我嘴上沾着的泡沫,问:“平时喝咖啡吗?”
  “很少喝,喝不惯。”我实话实说。
  他笑:“跟着我,得学会喝咖啡哦。”
  我说:“不如换你,跟着我学会喝茶吧。”
  “好啊。”他答。
  坐了一会儿,我说:“我得走了,上午所里有个会,重新讨论工作分工。”
  “会有变化吗?”
  “以后你们公司的业务全部由高展旗负责,我会去接一家银行的顾问工作。”
  他将身靠后,似乎有些失望:“为什么?现在还需要这么做吗?”
  “更需要啊!”我答:“如果我做错事,你怎么骂我?”
  “我从来不骂下属。”
  我撇嘴:“吹牛吧?我可是见过你发脾气。”
  他回想了一下,说:“那次是特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老板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发脾气。”
  他耸肩微笑,起身随我一起走出咖啡馆。
  两人走到路边,我挥手向他说再见。然后横穿马路,走到对岸。
  一回头,他仍站在车前,看向我。我再次向他挥手,他方才上车,驾车离去。
  有人看着自己过马路,这感觉,真好。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了会议室,各路人马已济济一堂,我笑嘻嘻地与大家打招呼。高展旗坐在桌前,埋头看着报纸,对我的到来无动于衷。我走过去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报纸,说:“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他一把把报纸抢过去:“待会儿,我还没看完呢。”
  此时,郑主任宣布会议开始。
  高展旗把报纸收在肘下,我又伸手去扯,倒想看看有什么好新闻。他紧紧压住,我悄悄转手去呵他痒,这是他的命门。果不其然,他一弹而起,我顺利地将报纸收入囊中。
  此番动静引得郑主任大声呵斥,高展旗回头用谴责的眼光望我,我一抬下巴,毫不示弱地将他顶回去。
  会议冗长,一开就是一上午,郑主任历数近段所里的成绩,并将高展旗与我狠狠地表扬了一番。最后,分工调整,致林由高展旗全面接手,我终于与致林公司说拜拜,转向新顾问单位。
  我心里拍手称快,以前不愿做,是害怕在工作时见到那个人,现在不愿做,是因为不必在工作时见到那个人。工作和感情应该泾渭分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原则。
  散会时,我把报纸还给高展旗:“那,还给你,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呢,尽是一些广告。”
  高展旗接过报纸说:“我在看征婚启事呢!”
  “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给我?”我开玩笑。
  “你?”高展旗瞄我一眼:“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伸出手指头说:“我的要求低得很,只有三个,一、男的;二、活的;三、没老婆的。”
  高展旗“嗤”我一声,向会议室外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大声说:“姓高的,我们得办一下交接吧?”
  “急什么啊?”他头也没回。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高展旗,我哪里得罪你啦?怎么这个态度?”
  “我昨晚喝多了,你怎么样?”他没搭理我的问题,站在窗前自顾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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