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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爱我

_5 瞬间倾城(当代)
  那是她刚刚趁系鞋带捡起来的汽水瓶,因为小巧就褪到袖子里,不等老凌子反应过来她就操起瓶口砸在土墙上,瓶底破裂以后,锋利无比的边缘最适合威胁人。
  老凌子斜眼睨了脖子上颤抖的瓶子说:“你敢吗?你不是律师吗?律师伤人算知法犯法吧 ?”
  梁悦也跟着他笑:“没错,但是还有一条,叫做正当防卫,这个时候我打死你白打。”忽悠谁不会?她就不信他还真是有文化的流氓。
  果然,老凌子的表情稍显紧张,随后又满不在乎的说:“那你就扎死我,反正我要钱不要命。
  还真是块滚刀肉,梁悦只好换个口气,商量道:“听说大哥你是道上的,咱们就直接说个明白,欠他们那点钱给你平时吃饭塞牙缝都不够,为了一点点钱还把咱这么多年的脸给丢了,道儿上都讲仁义信用,你不怕没信用了,没人敢和大哥你合作了?“
  “别他妈的放屁,有胆子就往爷爷脖子上扎。来阿,来阿!”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梁悦赶忙后退,她还真怕自己手上的瓶子扎到他。
  没退几步,他用力握住锋利的玻璃直接掰掉梁悦手上的部分,用左胳膊一把勒住她的脖子讥笑说:“就你一黄毛丫头还敢威胁人?爷爷让你看看到底什么叫扎人!我把脸给你花了,看你怎么打官司!”
  梁悦顿时脑子里一边空白,眼看着对面那些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这里,她怎么手脚用力也挣脱不开,眼看着老凌子就要下手了,她朝那些人突然喊:“他妈的,东北爷们都死绝了?眼看着人家欺负女人还在那卖呆儿,你妈和兄弟子妹都替你们砢碜,都他妈的不配爷们这俩字,什么熊玩艺!”
  这话在东北人耳朵里能听出来啥梁悦还真不知道,不过她见过的东北爷们都是比较血性的,换句话说也是极容易煽动的,她刚才听那几个人说话语气估计其中至少有三个是东北的,所以她就咬牙赌一把,看有没有人敢站出来。
  结果……
  “老凌子,你拿一个丫头片子下手干啥,砢碜人不?“梁悦在门外看到的那个人一直没有伸手,抱胸在屋子前面站着骂。
  接着对面又有两三个人也跟着说:“弄那些没用的玩艺干啥,给他们打走就完事儿了,花人脸干啥,埋汰人也不带这么埋汰的!”
  老凌子朝地上唾了口吐沫说:“至于嘛,跟她玩一玩你们还真心疼了,东北同胞情谊深啊?”
  “本来欠钱就是你自个儿的事,咱们都不稀说你,让人追着撵着要到家门口来了,你说你要是弄出点事儿,惊动警察和矿上的找过来把咱连窝端,钱拿啥挣?给他们钱打发走了就完事儿了,你那点钱算个屁,我钱都在这里呢,矿要是没了,我他妈的敢卸了你俩胳膊,信不?”那个东北男人不耐烦的说。
  显然,他们的弱点在这儿,梁悦赶紧喊:“大哥,只要把钱给他们了,我肯定不说咱们这里的事儿,大家都是讨口饭吃,谁能为了他们那点钱真玩命儿啊?我肯定带他回去消停儿的不出来讨人嫌了。”
  老凌子看看愤怒的合伙人,又看看胳膊底下的梁悦,最后手一松,把瓶子摔到墙上骂骂咧咧的说:“你个讨债鬼,你们进来,我把钱给你们。”
  梁悦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但是还是勉强走过去搀扶柱子。被人打倒在地的柱子眼睛都被血糊上了,满头满脸的红色让梁悦忍不住想吐。
  支持梁悦走到屋子里的信念就一句话。
  钱还没拿到呢,不能吐。
  
2004年的故事(下)
  在十几个大汉虎视眈眈注目下,梁悦和柱子拿到了一张白条,随后垂头丧气的柱子连脸上的血迹都懒得擦,就往院子外面走,到了开往北京的火车上都没跟梁悦讲过话。
  也许在憨厚的他看来,只要不是红红绿绿的人民币,给什么都是白搭。可梁悦会乐观一些,至少有了老凌子的亲笔签字和手印儿,最差程度也是打官司的证据又多了一个,更何况还不一定要不着呢。
  所以回到北京以后,梁悦动员他们先出去找份工作,等她起诉了,开庭了,再通知大家集合。话没出口,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到不屑。他们认为她就是在敷衍他们这些大老粗,等开庭?等到猴年马月?不过她说的那句话倒是实在话,不吃饭睡桥洞子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眼看快要过年了,好歹得挣俩钱儿买回家的火车票。所以他们化整为零,又各自找了一些工地去干零活儿,暂时还给梁悦一个清静。
  梁悦回严规后,原本就没指望严律和韩离能为她山西之行鼓掌叫好,可也没想到,严律真的会为此翻脸,当天就把手里的案子分出一大半给她,还美其名曰说:“你可以单独接案子了,这些算是对你的历练。”
  梁悦懒得和她计较,把卷宗抱回去挨个去看,中间也接到过中天的电话,她 没多加理睬,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忙自己手头的东西。
  柱子他们的事梁悦一直抽不开功夫管,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雪也左一场右一场的下,担忧他们生活的她突然灵机一动,想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柱子带着聚齐的十几个人默默坐在劳动局大门前,有保安上来询问,他们就说有事问我们律师,我们不负责回答。保安听完赶紧汇报,随后一个领导就立即给梁悦打电话。梁悦为难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又叹气说:“我早就帮他们起诉了,可是眼看要过年了,他们没钱回家说什么也不等了,您说,咱们国家对农民工一向重视,可是白条要了几回就是不给,我也没办法。他们不听我的啊,您看能不能帮忙想想解决的办法?”
  年前历来是国家集中解决农民工讨薪的最佳时间,或许不能全部解决,但这个时候谁来给谁办也是劳工局不成文的规定。于是,柱子他们顺利的得到了劳工局的接待,并得到有关领导的保证,一定严查到底。还有好心人给他们筹集了车票钱,让他们回家等消息。柱子他们虽然没拿到钱,对结果还算满意,揣着车票早早回家去了。梁悦觉得他们能好好回家团圆过个年也能让自己的牵挂的心轻松不少,所以她也开始着手买回家的火车票。
  可是,没过几天,诡异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先是梁悦下班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尾随跟踪,然后就是她家的大门锁眼被人灌了玻璃胶,怎么都打不开,再然后就是严规的张阿姨早上被人莫名其妙的推倒在楼梯间里,一时间严规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韩离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方若雅听说以后,不放心梁悦自己在家,勒令她搬过来和他们同住,可是梁悦以寂寞女人看不得人家甜蜜恩爱同居为由笑着拒绝。拒绝归拒绝,她还是找个人不知鬼不觉地时候悄悄搬家了,就在原来租房子的附近先找了一个三层的公寓,准备好歹将就到案子结束再说。
  
  “听说是上面去查老凌子那个矿引起的。因为受到讨薪的事儿牵连,那个矿被安全局和劳动局几大局联手给关了,他那个合伙人钱都砸里了,死活要废了他,没地方躲的他只好往北京跑,所以倒霉的你就是他泄愤的目标了。”韩离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敲击车窗,轻描淡写的说。
  梁悦叹气,无可奈何。想提防亡命之徒确实难了点,所以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吧,那个人最多就是想泄泄愤而已,在堂堂首都他还敢拿她怎么样不成?
  “管闲事惹祸了吧?咱们这些人拿钱办事都是冷面无情,你要当天使也要看自己长没长俩翅膀,现在人家找你一拿一个准。你没翅膀怎么逃?”韩离瞥她不说话,又损她一句。
  “逼急了我报警还不成嘛,老板?”梁悦看他没完没了,只好赶紧认错。
  “报警?嫌严规关门还不够快怎么的?报警以后缠上三月俩月的完事不了,大家一起砸脖子等饿死?”韩离一把把领带扯掉,讥讽道。
  梁悦看车外面的环路隔离带,蔷薇花风中摇曳,风清日丽下心情却不好,这就是充当好人的报应吗?她最后无奈的问:“那怎么办?难道真坐以待毙?”
  “女超人你没办法了?早知道结果就不该……”韩离话说到一半嘴角突然一沉,左脚咣咣踹了两下,泄气的往后一靠:“妈的。”
  她从没看见自诩精英的韩离如此失态过,忙问:“怎么了?”
  “刹车被人做手脚了!”他咬着牙说,随后告诉梁悦:“你帮我看着点前面的车,把着点方向盘,我蹲下去看看。”说罢他弯腰看脚下的刹车。
  梁悦用力咽口水,眼睛瞪大负责瞭望。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的死法,车祸?那可是支离破碎的。
  几秒钟后他从下面抬头,脸色发灰:“刹车彻底失灵了。估计咱们要么撞别人,要么就别人撞死咱们。”
  “有第三条路吗?”梁悦喃喃的问。
  韩离冷笑一下,不说话,脚下点点地面说:“有!”
  他突然用力打转方向盘,车在右行辅路上划出大半个弯,直冲冲的奔旁边的一个隔离栏杆上撞,咣当一声,梁悦觉得自己的颈椎从头碎到尾,每个骨缝都嘎嘣嘣直响,脑子更一阵昏迷,朦胧一片。
  栏杆被车拖出十几米后撞在两边的废旧平房里,死死拖出车前进的力度,晃悠了半天才硬生生的停下来。
  梁悦想,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下次再也不管闲事了。
  韩离勉强从包里拿出来手机,就按了四个键。
  那边接通以后,他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我报警,在花园东路路口我的车撞民房子里了,有人蓄意谋杀。”
  梁悦听到他报警,把眼睛闭上之前微微一笑,这下可不是五百块的事了,谋杀韩离,他还不弄死那丫的?
  
  严规律师事务所终于出名了,替民工讨薪遭到恶意报复,目前受伤的两名律师仍带病工作,坚持要把最后一分钱交到农民工兄弟手上。
  报纸上虽然只是很细很长的一条,但是梁悦还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那叫一个美。
  那天的事最后出动了救护车,警车,几种颜色的灯光照耀下,梁悦笑的很含蓄。她一辈子都没这么备受瞩目过,尤其知道她就是那个律师之一后,她的房东死活要免去一个月房租,还视死如归的说要帮她站岗,一同为农民工兄弟做点事儿。虽然他们家就住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看房东那个瘦小的体格还不如梁悦彪悍呢,所以,她笑呵呵的拒绝了。
  事情算是转机吧?毕竟一切在向好的一面前进,估计老凌子的通缉令也下了,那个人很快就逍遥不了多久,而且借这个机会,韩离也把方若雅吃干抹净了,听说订婚戒指也在强制下套上了,一连阴谋得逞的韩离说:“这叫夫妻情趣。”
  当他笑眯眯说方若雅的时候,梁悦就会很想钟磊,特别特别的想。因为他的工作和她时间正好颠倒,她很少打电话给他,更不可能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以他那种冲动的个性,一定会工作不保,偷着跑回来。
  于是她只能在晚上紧紧抱着他的衬衫睡觉。
  谁能不怕,如果不怕,她就没有必要把小匕首放在枕头下面了。即使是怕她也必须要做到若无其事,在他偶尔打来的电话里跟他半夜聊天,因为她知道,还有一年半而已,他就会回来陪自己。
  想归想,日子还得过,刚下班的她拎着一口袋的菜走到家门口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把菜交到左手上,用下巴夹住手机,右手掏钥匙开门,电话里面的声音很慈祥,就像是梁悦大学里某个教授,斯文而有理:“请问是梁律师吗?”
  “嗯,我是,请问您是?”梁悦皱眉翻手袋,钥匙哪去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想跟你说一声,有些东西该放手就放手,如果不放就要想到后果!”那个人的声音还是很平和。
  “例如?”梁悦的口气立即变冷。这些日子她和韩离也接过几个类似电话,无非是威胁和恐吓,韩离因此更加愤慨,直接把目前的事件上升到律师界的尊严问题。讨薪不讨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连法律工作者都没有安全感,普通老百姓怎么办?他们总共为此报案四次,每次他都能把警察同志弄地脑袋发疼,拿他没办法。
  “有些东西,老凌子和开发商之间就可以解决,有些事情是开发商和上面的人解决,还有一些事情是上面之间的解决,你觉得你能起诉到第几层呢?如果你还有命起诉的话?”
  “我们不会让他落网,也自然不会让你活着,如果我手上的资料没错的话,你是来自东北吧?父亲是建筑公司的经理?母亲退休在家?她喜欢早上六点去早市?哟,你还有一个男朋友在美国?作投行可以赚很多钱吧?如果工作没了,家里又出了问题,你估计他最快几天能回到北京救你呢?”
  梁悦最后终于听不下去,扬起手来吧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混蛋!她在心里暗骂。
  有些松散的手机转了几圈,明晃晃的嘲笑她的无知,故意恶心她,让她想抓过话筒痛骂那个王八蛋。
  后来,韩离跟她说,他也接到了电话。他们俩在车上无力的各自靠在车窗玻璃上发愁,夜晚明晃晃的车灯柱一个结一个的从他们脸上闪过,无声让人窒息,于是,韩离说:“官司打不打随你,反正我要打,当了这么多年斯文流氓,咱不能白当。明天我就再去公安局报案,我倒要看看抓住老凌子以后能牵出什么大鱼来”
  梁悦揉着额头看来来往往的车辆,一阵阵打寒颤:“那小雅公司那边怎么办?你不怕他们整垮她?”
  韩离在她提及方若雅时,笑的温暖祥和,那是一种超脱后的恋恋不舍,说: “有一种爱,是放手。”
  “臭词滥用。”梁悦鼻子发酸,牙齿咬着自己的手指唾骂。
  韩离也许算不上是个君子,但是他会牺牲自己成全爱人,那钟磊呢?她能做到放手吗?
  
  放不放手不是她说了算,但是找不着麻烦是那群人说了算。
  所以梁悦睡觉时候突然听到大门发出异常声响,她骤惊,跃身而起,趴在门镜上窥视,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门口上下找什么东西,她冷不丁的大吼一声:“你们想干什么?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可惜震慑力不强,那群人自带的工具很全,不理会她的威胁,上下一起摆弄,不一会她就闻到乙炔的刺鼻气味。
  学电气的她知道他们正在焊门,赶紧给邻居打电话,那个要保护他的邻居居 然在探头看看,发现来者不善后,立刻把自家大门关的死死的。
  无助的梁悦不能报警,因为她怕逼急了对方就会拿她的父母和钟磊下手,眼看着门板上的缝隙被焊死,刺鼻的气味已经扑到屋子里,不停咳嗽的她只好爬到阳台窗户上换气,看看下面的防护网呈四十五度向下倾斜,就是想爬下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是玩蜘蛛侠呢?还是玩泰坦尼克号?可是,无论玩哪样她的腿都恐惧到发抖。
  脸朝下基本上就变成馅饼了,脸朝上基本上就死定了,那,到底是朝哪儿呢?
  她翻了一下手机,准备找个专业人士问问,随便翻个名字按过去,才发现是郑曦则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到中天前从韩离那儿拿到的号码,以前没打过,但是存在手机里已经好久了。
  这不是找骂吗?她暗自后悔,准备把电话挂断,但那边已经响起低沉的声音:“你好,我是郑曦则!“
  电话那边,中天高层干部的汇报会议,一个中层主管正在讲台上面慷慨陈词作表决心状,他听地实在是索然无味。中天从前的老员工早就养成了国企里懒散的毛病,多数喜欢用嘴头来表达自己对本职工作的热爱,所以他也不妨和他们一起作作样子,毕竟目前管理权还不在自己手上,可怜他这个总经理连说真话的权利都没有。
  “呃,我家的大门被人焊死了,现在除了跳楼没有别的办法。“梁悦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害怕给那家伙火上浇油,万一他对自己印象不好,说了不就等于自绝思路吗?
  “请拨打110,119,122。”郑曦则示意停止发言的下属继续讲,冷冷的回答。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常识。”梁悦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丝毫不悦,平静到极点。
  认命的她本来也不指望郑曦则能救自己,按错号码而已,她对自己说。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让郑曦则眉毛挑起,看看手里的手机。
  第一次有女人敢挂他电话,而且还是在跳楼之前。
  她会跳吗?电话里的声音好像听过,他蹙眉想了想,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律师了,和电话里的女人一样,他第一次看见来自小事务所的年轻女律师也敢狂妄自荐,所以她们俩都成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会跳楼吗?他还在想,手里无意识的把玩手机。
  突然,他把电话拿起,查到那个已接电话打过去,《萤火虫之歌》从话筒大声的传出来,眼看两边下属好奇的目光齐刷刷都朝自己看过来,郑曦则握拳掩嘴微微轻嗽,用手指盖住听筒示意大家继续,然后他冷冷的在心底发誓,如果三个数后再不接,她就是跳喜马拉雅山也不关他的事。
  “喂,啥事?”那边的东北声音明显不是刚刚那个女人,郑曦则一时怔怔,反而没说出话,那边喂喂两声未果后,嘟囔一句再次挂掉。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就不救人的问题了。他对跳楼前挂断自己两次电话的女人有了好奇心。
  郑曦则冷笑一下,正好这个倒霉的会议实在是没意思,不如自己出去找个乐子吧。于是他从主席位猛地站起,吓得正在发言的那个主管连忙倒退几步,以为是自己敷衍的工作报告惹怒了总经理。岂料,郑曦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出会议室,董秘书连忙在后面追问:“总经理您去哪里?”
  他头都不回说:“救人!”
  救人!
  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8要BW我啊,点击率本来就很少了,还被BW,我的心很不平衡阿,看在我每天一更的份上,给个分或者评吧~~~~~~~~
无所适从的爱
  梁悦醒来后有些憎恶自己,虽然郑曦则此刻并不在床上,她依然狠狠地把枕头摔在昨晚他睡过的位置。
  这算什么呢?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还能对得起谁?
  摔完了,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赤脚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瞳孔因为强光的刺激顿时剧烈紧缩,她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心有点抖。
  钟磊是善良的,道德天平上他选择对得起自己良心。可是他对面站着的两个人都非善类,拿良知赌来的回报也许只是郑曦则的一场阴谋和她的忘恩负义。
  梁悦心底难掩悲伤,把手臂撤开,眼睛很疼可还是不想躲开刺目的光线。
  她靠在玻璃上,阳光早将原本应该冰凉的触觉变成了温热,就像改变后的她。
  再想也是难过,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于是她还是捡起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把郑曦则的衬衫迎着晨晖脱下,穿好衣服后,再仔仔细细的把他的衬衫扣子扣好,铺平,最后折叠整齐。
  下楼的时候又没看见郑曦则,餐桌上摆着一份早点,梁悦没胃口,没有吃。
  出门的时候,唐阿姨问她:“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准备饭。”
  梁悦孤零零的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大厅有些茫然,双脚微微颤抖,收回留恋的视线,她笑着对唐阿姨说:“你忘了,我买房子了,不回来吃饭了。”
  是啊,她终于买到房子了。也终于离开光毓苑。五年前她穿着睡衣和拖鞋来到这里,如今她孑然一身离开。
  很合理。不是么?
  她来北京有过很多个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也正是如此导致她极度缺乏归属感。其实不怪她,在一个房东随时可以撵走租户的城市,没有人能把租来的房子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被房东驱逐过几次的她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惟有今天,她第一次把房主FREE了,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也算给北漂一族添了些光彩吧?
  
  走归走,她还是先去了趟中天。因为时间紧迫,她直接到十楼的大会议室,董秘书看见她的身影立即带着笑容迎上来,不留痕迹的拦住她的步伐,小声说:“梁律,里面你不能去。”
  梁悦笑笑,拍拍她的肩头:“我知道,我来看看朋友。”
  果然,电梯门再开,一行人神情严肃行色匆匆,他们是中天集团另外一家衡正律师事务所的外聘顾问。几人遥遥看见梁悦,向她的方向点头示意,而后快步走进会议室,厚重的黄梨木门再次合紧。
  他们不算朋友吧?那时候中天原有的两家顾问因为郑曦则要加严规进来还闹过集体解聘风波,他们一向自诩毕业于正统政法大学,认为跟梁悦合称顾问有失身份,让他们一同共事,简直侮辱他们那么多年的工作经历。郑曦则最后怎么协调的她不知道,后来那些正统的人见到梁悦话不肯多说,和严规算是点头之交,勉强维持个面子上的和气。。
  电梯门再开,又是一行人,胸前的名牌代表他们是北京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据说除非委托代理的是国内外的上市公司,否则连诉讼都不管的。
  几个人与她擦肩而过时,走在前面的人对她轻声安慰说:“没事。”
  梁悦闻声猛回头,只看见他们几个人齐刷刷的从她眼前进入会议室。
  这算是他们对身为董事长夫人的她给与的安慰?梁悦苦笑。
  门合拢时,她还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闪一灭的光点。
  梁悦眼前有点模糊,赶紧别开头,慢慢退到正堂的沙发上,以九十度的坐势保持随时方便站立。
  虽然她知道这是一场闹剧。
  虽然她知道这是一场圈套。
  可是还是像一件未了的心事,等待尘埃落定之前的忐忑不安让她不敢放松。
  会议开了近七个小时,隔着厚厚会议室大门,她什么都听不清。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上班时,父亲无可奈何的把她带到工地锁在办公室里,父亲离去后,她就会趴在办公室的门上听,以为可以隔着门板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后来她才知道,在噪音那么大的建筑工地上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中天的十层安静到恐怖的程度,她还是听不到。
  董秘书没有出来过,总办的人也很少进出,即使他们出来了,也是为内里的办公人员送午餐。她不想从别人的嘴里知道时间的进展,所以只能静静的等待。
  等待一个最终的结果。
  下午五点的时候,那扇厚重的门再次被推开,黑压压的人流向外涌出,郑曦则陪同一位老者欣然前行,笑容镇定。梁悦在沙发那没有动,手指冰冷冰冷的。
  原来会议室里有这么多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没完没了的队伍,梁悦默默数着,故意不去看那个已经走到电梯里的伟岸身影。
  57个人。还好。
  梁悦松口气放松肩膀,站起来把手袋背好,上下整理一下裙子,四周打量一下似乎没有丢下什么准备离开。她不用知道结果,也许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来中天不过就是买个心理作用,毕竟她的薪水有大部分有赖于中天,不来显得有失职业道德。
  脚都没抬起,胳膊已经被一把拉住,他笑着问:“你不想知道结果就走?”
  梁悦端量他从容的笑说:“还用问吗?你的笑已经说明全部了。”
  郑曦则用手指着她问:“我脸上的笑容能代表什么?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明白?”
  她顿显疲态,勉强笑:“这么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他凝视她的目光错综复杂,长长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会让你看见我。”
  梁悦看向窗外,高大的落地窗外,清晨的阳光早已变成灰蒙蒙的天地,就像自己模糊不辩的心,:“你去应酬吧,我开车回家。”
  回家吧,把自己陷到暄软的床里,脑子停止工作也就不会累了。
  只要明日能够精神百倍,她仍是打不死的梁悦。
  这一生,她坚强面对过很多事,可也有一些注定不能逃脱的紧箍咒。
  她不会亏待任何人。她对所有的亏欠都会铭记在心,并为此辗转反侧难以平复。还有,她把感情当成空气,妄图不得罪任何一个牵扯其中的人。
  沉痛都由她自己来背,再痛再难都必须放手,因为她敢残忍对待的只有她自己。
  后来,郑曦则没有强求,他只是低声说:“回家开车小心点!”而后就迈开步子去追赶前面那些离去的脚步。
  梁悦不知道他理解她嘴里说的回家是回哪个家,所以开着TT的她在四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直到方若雅来电话,她才把车子停靠在辅路,看高大的建筑物上的灯火把自己裹个五光十色。
  “听说你从光毓苑搬出来了?”电话那头方若雅急急的问。
  “嗯,昨天早上搬的,你手机关机,就没告诉你。”梁悦微笑的说。
  “你丫这算是做了选择吗?”方若雅在电话里质问。
  梁悦靠在车座上用了很久才想到答案:“两个都不选,算选择吗?”
  “嗯?你丫有毛病啊?又开始来圣母情怀了是不是?我骂归骂,可也没让您老人家把两个都甩了阿?你是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听,我又怎么刺激到你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可能选钟磊,郑曦则报复不报复我没考虑,有些东西其实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分而复合的感情不可能还像当初那样甜蜜了,虽然大家都念念不忘,其实也只是对那个时候的愧疚和遗憾舍不得放手而已。选择郑曦则,我又做不到。我做不到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还恬不知耻的靠在他的身边享受钟磊的善良。”梁悦的声音很坚定,没有一点点地悲伤和无力。
  她看到每个人的善良,唯独少了自己。即使再疼痛,即使不能言语,她还是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骗骗自己。
  “你……真拿你没办法。你说你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是有时候心思敏感的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搬出来郑曦则肯定去找你,到时候你再跟他唧唧歪歪吧,我不管了!”方若雅愤慨的声音戛然停止在嘟嘟声中。
  梁悦低头把手机收好,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五月末,夜半时分的风仍有点偏冷。她抱紧双肩,不肯关窗。
  郑曦则说她有被虐体质。因为她总是宁可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肯起身关闭制造寒冷的源头。
  其实她不是喜欢被虐,只是她考虑别人的时候太多。用尽心思揣摩别人有可能需要后,她总忘记给自己添上一件衣服御寒。
  傻吧?和那个人一样傻。
  他们俩因为相似才会如此贴近。也许,也许。
  手机响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任它在包里响了很久很久,直到铃声停止。不出三秒钟,又响,再次停止。就这样响了停,停了响,实在不耐烦了,梁悦才把手机拿起来:“喂?”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平日没有的慵懒,低低的很有磁性,也许刚刚喝完酒吧,少了很多严肃傲慢的东西。
  “我睡着了,没听见。”梁律师张口就是谎话,脸不红气不喘。
  “在车里睡着了?”戏谑质问,却被他习惯的施以强势语气。
  梁悦迟疑片刻,在车内慢慢转身。
  后面是一辆黑色的车,她不必观察车内的情况也知道是他。
  “跟踪我?”梁悦反问。
  “偶尔看见而已,想打电话问问我女人,这么晚了,不回家在干什么?”听筒那边的他还是调笑的口气。
  抬手挂断手里的电话,梁悦开门从车里走出来,靠在车门上抱胸对着他回答:“看星星。”
  他推开车门,悠闲的走过来,贴到梁悦的身边说:“这是你第197次挂断我的电话。“
  梁悦知道理亏不吱声,被他扳过脸,视线被迫上抬,于是她才说:“你拿记事本画正字记录了?”
  他箍紧她的肩膀,咬在她唇边,喃喃的说:“有些东西不用记事本的。”
  她挣扎不过,只能心不在蔫的接下去:“那拿什么记?”
  郑曦则的嘴角有很浓的酒味,却很温暖,轻柔拂过她的唇嘟囔了一句,梁悦没听清,于是再问:“什么?”
  “没什么,你不回家?”忽然清醒的他打哈哈蒙混过去,无谓的问。
  “我回龙庭。”说话时,梁悦偷偷察看他的神色,似乎前后没有什么变化。
  “哦,那你小心点开车。”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晃悠悠的往回走。
  “你喝酒了,要不给司机打电话接你回去吧?”梁悦忙说。
  挺拔的背影隐藏在夜幕里,连轮廓都变得淡了,他头都没回,在车门那里掏出钥匙。
  梁悦见他没有回应,有些尴尬也准备掏钥匙打开车门。
  “梁悦!”路上来来回回的车辆让声音变得模糊难闻,她回头,提高了声音:“嗯?”
  “我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给我打个电话!”他没有放大声音,但是梁悦听个清清楚楚。
  他一动不动,她也孤零零的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忙碌一天,总找不到机会发,对不住大家了。
今天其实还想跟大家说一声,这两天倾城一直很犹豫。因为接二连三有编辑上门联系诸多事宜。加入VIP,还有一些其他的。对于某城来说,一直认为自己文笔一般,故事又不狗血,总觉得V和出版那样天大的美事也不会啪唧一下拍在我脸上。于是坑多懒惰成了我的缺点,闲暇无事还经常和一群姐妹们在群里胡侃一天。可是几次三番劝说后我发现原本就不牢靠的信念又动摇了。好吧,我承认,我比较爱钱~比起说V是完成自己梦想的作者,庸俗的某城只是希望能在工作之余多点额外收入,而后为自己在帝都遥不可及的房子添砖加瓦。于是,某城在这里郑重其事的向所有一路追随到这儿的看官大人们道歉:
一,我确实是今天才决定V,所以不想骗点击率和大家的感情,请大家觉得难以忍受的点右上角的X。
二,《沉浮》结尾时,我曾说过,下部不V,下下部也不V,所以,那两部《千年》《刹那烟花不再》我都不会V,并且会努力填坑,让大家看到结局。
三,我因V而愧疚。所以今天笔下的梁悦也有些无所适从。如果看官大人肯留下,我万分感谢,如果看官大人要离开,我也惭愧不已。毕竟选择是大人们的自由,而我,也只不过是个臭写文的。
四,如果某位看官大人一时气愤想要发泄,上面有群号,加进来私下骂吧,某城骂不还口。不要在文下面闹,否则场馆还会发黄牌,那样大家都不好看,真的!另外如果想骂,呃,不要涉及到道德品质问题,谢谢。
说了这么多,心理很难过,好像做错事一样。不祈望大家能理解,只希望可以接着写下去。
另,周六日家里有事,不能更,请见谅。刚好也是大家选择离开的机会。
再次抱歉。
且行且住的爱
  方若雅拍拍梁跃的肩膀,双眼带着微醺后的迷离唏嘘说:“你当时借着台阶下就跟他回家多好,省得现在像孤魂似的四处闲晃,我觉得你就是心态有问题!”
  梁跃抿了一口Sex on the Beach说:“这洋东西我还是喝不惯,真弄不明白有什么好的。你的口味越来越像韩离了,不管什么都喜欢讲究个小资产阶级情调。”
  “不要扯开话题,说,你丫当时为什么不上车?”方若雅睨了梁跃一眼,鄙夷的问。
  “我怕。”梁跃笑着摇头:“我怕我上车以后就下不来了,我怕我上车以后就不能坚持了。虽然我们的关系是夫妻,和自己的丈夫较真有些可笑,但是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郑曦则的车不是那么好上的。你还记得那个程小姐吧,她跟了他三年,可是他说分手就分手,可见他是个翻脸无情的男人。”
  “你就为这个?”方若雅摸摸梁跃的额头,表示怀疑她烧糊涂了。
  “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他那天的反应你也看见了,说完分手还能与宾朋寒暄应酬,情绪丝毫没有失常,真害怕,我非常害怕这样城府深的男人。”梁跃叹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管你了,你打电话给韩离接你吧,我先走了!”
  梁跃边走边抛自己手中的车钥匙,却听到身后方若雅幽幽的声音:“梁悦,你是不是怕自己爱上郑曦则,对不起过去那段坚持的日子?”
  车钥匙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顺着地面滑出去很远。梁悦连头都没回,慢慢的弓下身,手指接触到冰凉的地面,轻轻的滑向钥匙,用力拽住那个啰嗦的钥匙串用力抬起身子,依然保持背对着方若雅的背影。
  “是,我是怕对不起那段坚持的日子,但我更怕自己会后悔,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坚持到底,就差一步……”梁悦在说完的一瞬对着BAR门方向的空气伤感的笑,她的样子很疲倦,她的眼睛里也有泪,最终还是用稳当的步伐走出方若雅的视线。
  “梁悦,你丫一辈子二锅头的命!”
  方若雅的声音被关在门内,剩下的半句谁都没听见。也许她在愤然,也许她在惋惜,不过还是不能改变梁悦的想法。
  那天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郑曦则那句话,也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是她主动先打开车门,快速发动车子选择离开。
  她真怕,怕再晚一会儿就失去了分辨能力,她更怕自己最后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那个满脸是泪的女人是她最好的警示,郑曦则这样放眼海阔天高的的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珍惜。笑看风云起的他跟本不会知道艰难困苦的滋味,也不知道相濡以沫的感情。
  那,她凭什么还要让自己沦落成糟糠之妻?
  
  严规最近很忙,积压下来的案子越来越多,也许是天气逐渐开始炎热的缘故,人的情绪都徘徊在崩溃边缘,万事无处协商也就到了动辄法院上见的地步。
  盈盈最近表现不错,听说上次的案子她周旋的很好,协助法院完成庭外和解。用时少,办事快,效率高,让梁跃很想夸奖夸奖她。本来带着笑容已走到门口,突然看见自己胸前的工作牌,隔着门又转个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拨个内线到盈盈工位:“进来一下,盈盈。”
  盈盈答应的很谨慎,梁悦笑着摇摇头,等她小心翼翼的走进门,梁悦才用很平静的语气对她说:“上次的案子你跟的不错,韩律说不会亏待你的。你也算咱们所儿的老员工了,以后自己要多加努力。”
  猛点头的盈盈很是听话,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让梁跃不由好笑,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强忍住笑容:“你出去吧,记得把恒洋那个案子给我送进来。”
  盈盈走出去的时候梁跃才真的放出笑容,而后拿起电话想跟别人说说愉悦的心情,可是手机攥到手里,手指头在按键上晃了半天,又把翻盖关闭。然后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把椅子靠近电脑准备开庭的辩词。
  办公室里很安静,噼哩啪啦的敲击键盘声让孤单的人更加孤单。为了制造点声响,她对着自己写的东西念念有词,才说了三行,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难听,于是又闭上嘴接着打字,没敲出一行手机响了,她拿过来看来电显示是郑曦则,心忽的一沉,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她还是按了接听键。
  “又怎么了?”梁跃问
  “你知道是我?”对面的郑曦则笑的很悠闲。
  “你不是嫉妒我的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有吧?郑先生。”梁跃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好像一颗心突然放松落地,又好像是格外紧张。尤其是在昨晚她已经和方若雅剖析完自己的恐惧后更是找不到面对他该有的态度。
  话筒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静下来的梁跃有些紧张,喃喃喂了一声,那边是他随意扔过来的一句话:“我有事,开会去了。”随后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又让她气愤难当。
  打电话的是他,忙的也是他,当她是什么?
  她只好把电话摔到办公桌那边,又接着打字,然后不时的用眼睛瞥一眼手机。
  看来,他还真的去开会了。
  办公室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也能清清楚楚的听个满耳满心。她的手一直放在键盘上,心中有些茫然,一时间怔在那没动。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压在空格键上,一下子拖了了四页的空白。
  连忙复制删除,而后集中精神接着打字,在寂然的办公室里,还是繁琐的文字工作,零零碎碎的敲打声中,她突然抿嘴笑了,心情愉悦。
  开会就开会,还打什么电话,这男人,真无聊。
  
  回家后的梁悦属于懒猫一族,除了必要的扭腰做些肩部运动,她很少会到花园里散步。可是傍晚听唐阿姨说,对面水池新放养了几只鹈鹕,据说还从水乡弄回来一艘小乌篷船,从未看过南方乌篷船和鹈鹕的她死活要拖着唐阿姨陪她一起去看个新奇。
  梁悦生活在东北,对水鸟的认知程度仅限于鸳鸯和水鸭子。刚来北京第一次看见玉兰花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万分,毕竟传说中的宫廷富贵花又是慈禧太后最爱的玉兰,可以这么近距离的在自己眼前绽放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即使她的兴奋让很多路人都觉得可笑,可她还是站在树下照了很多相片。
  后来,蔷薇,牡丹,栀子花她都看过了,也知道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百合在这个国际大都市里变得廉价无比,让她着实伤感了一段时间。
  其实,梦想就像那束百合花,实现了,就不觉得珍贵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愿意换一种更便宜一点的花,把自己的目标定低些,这样她就不会为了一个梦想走了那么多的弯路,也不会为了一个其实并不昂贵的东西舍弃单纯和幸福。
  夜幕渺渺,灰蒙蒙中唐阿姨跟在她旁边说:“其实南方的鸟到北方来不习惯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会生病。”
  “生病了怎么办?”梁悦若有所思的问。
  “和人一样,适应能力强的就改变生活习惯,适应能力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唐阿姨用她的湖南普通话说。
  也许,她也是适应能力强的,梁悦淡然笑笑。大家都是适应能力强的,所以生活还要继续,只要自己的嘴还需要吃饭,每个人都不会停下来脚步思考,今晚难得的空闲却让她成功得到宝贵的一课。
  “梁悦。”黑色的夜幕里阿姨先停住了脚步,梁悦慢慢抬头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人,先回头跟阿姨笑一下让她回家,然后才迟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那天火灾事件后她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的说话,她笑容不自然,他的表情却还算镇定。
  他一身休闲运动装,身直挺拔,眉目朗清下有些不同过往的内敛。而她一身居家服,不巧,又跟他的是对比色,他的墨蓝,她的桔粉,嫌热的她还把辫子扎起来。迎面对立的两个人默默改成并排,一同沿着观景河缓缓散步,从背影看更像是一对饭后的夫妻出来遛弯,也更像是年轻情侣之间找寻夜色中的浪漫感觉。
  小河两边渐渐亮起些许昏黄光晕,搬进来的住家也开始少数的灯光打开。星星点点,如梦如幻。梁悦轻声问:“你买这里的房子了?”
  “嗯,27号。”他很久才嗯的一声让梁悦费了很大力气才能保持脸上笑容。这算孽缘还是巧合?逃来逃去还是没走开。
  “你女朋友和你一起住?”话刚出口,梁悦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懊恼自己起的烂话题,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接下来的回答。
  他说是,她会难过,可是他说不是,她更难过。
  钟磊的反应有点奇怪,定睛看了她一会才说:“她不和我一起住。这个是我买给自己的家。”
  暗含了机关的话梁悦能听懂,所以她只能用缄默表示自己没听懂。
  “很大很大的落地窗,我把地毯和电脑都准备好了,还准备在那里做个休息区。”他的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叙述,更像是对一个多年交情的好友交待自己的装修梦想。
  于是梁悦笑了笑说:“你们家跟我们家户型一样,我早就装好了休息区了。”
  身边男人的脚步停止了,柔软的草地上那双黑色的皮鞋质地良好。梁悦的步子还是慢悠悠的,没有故意加速,也没有故意放慢,就像不知道身边停止的追随,惬意的享受夜晚的风景。
  她想起了那年自己给他买的那双棉鞋,她以为北京的冬天也是要穿棉鞋的,所以那双鞋子内里厚厚的人造毛看起来格外暖和。
  看到鞋子时,钟磊笑嘻嘻的抱到怀里说:“我正好缺双棉鞋,丫头对我真好。”
  然后那年冬天,他一直在穿棉鞋,总舍不得用别的鞋子换。得到认可的梁悦当然很高兴,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他对同事笑着说:“热阿,咱们办公室的空调那么好,穿皮鞋都热,别说是厚棉鞋了。可是这是我女朋友买的,我舍不得脱。”
  有很多东西,我们以为是最好的,就想让心爱的人也享受到诸多好处,可是许许多多的东西伴随那时的情感,最后都被渐渐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左一件,右一件。
  凶手正是,不远不近的岁月距离。
  梁悦身后的脚步最终还是没有追上来,于是她微笑的拿出家门钥匙。
  光毓苑那里,她的身份是客人,所以很少随身揣着家门钥匙。
  这里,她的身份是主人,于是出门都不会忘记带上自家的钥匙。
  顺着栏杆走到三十号楼的时候,她才敢回头。
  有些东西,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原来,三十号和二十七号,她的家和他的家,中间并没有住户,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不知道。
  狼狈的梁悦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踉跄的跑回屋子,站在那个无数次梦想过的大落地窗户前看过去。
  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照耀在对面房间的阳台上。
  长而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一排大大的书柜,一个休闲的小台子上是轻巧的笔记本电脑。
  还有那个靠垫是柔柔的鹅黄色小碎花布,还有,还有一双他们两个人都有的厚厚的拖鞋。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忙,差点忘记了,一个半小时连忙写完,大家将就看,明天修改,大家可以再复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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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陪我走了这么久,今天一上午心理滋味都是很复杂的.呵呵
2005年的故事(上)
  “你在干什么?”郑曦则靠在车子旁仰头冷笑问。
  到楼下第一眼他就认出那个趴在阳台上拿床单往下顺的女人是那个严规事务所的女律师,叫……叫梁悦来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对他人的姓名拥有非凡的记忆力,但是梁悦的名字他怎么品都觉得那么怪,几次到嘴边都想不起来。
  不过今天的她和那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乱蓬蓬的长发,干净净的脸,虽然身子被窗子下面的墙挡在,但是露出来的衣服领子好像是粉红色的小碎花。郑曦则强忍住心底想笑的欲望,以前某个外面在有情人的朋友说过,从不在外过夜的原因是他坚决不想看情人早上起床,不管昨晚多旖旎多浪漫,看完以后保管下次面对时再没有欣赏美丽酮体的心情。今天一看,此话果然不假,试想谁能对着头发乱七八糟,眼角都是眼垢的女人说出情意绵绵的话?看看眼前这个“大律师”就知道女人清晨有多邋遢,多么倒人胃口了。
  “这么快就到了?”梁悦有点诧异他的速度,意识到他的讽刺后又自嘲的说:“难道郑先生看不出来吗?我在准备顺着床单爬下去。”
  其实郑曦则本人很帅,梁悦心里暗想。靠在车旁的他西装笔挺,玉树临风。虽然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总体上还是社会精英的味道。
  他的个子很高,上次见面已经给人以压迫的感觉,这次更让她有些戚戚。她觉得男人做事业一定要个子高,因为可以从身高上给对手心理暗示,直到对方放弃垂死挣扎乖乖投降,看来郑曦则的个子足够做到这点。
  “你确定那个床单不会裂开?”他瞥了一眼单薄的床单问。如果没记错,这个女律师还是很高很壮的。
  其实梁悦早就想好了很多说服自己的理由,催眠自己相信可怜床单绝对可以用于逃生。可就在他认真的探究询问下让那么多的理由顿时灰飞烟灭。她仔细打量一下懊恼的发现,估计还真的够呛。最主要的是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想到到底应该把床单的另外一头拴到哪里。
  “不如你跳下来。”郑曦则从怀里掏出烟盒,含支烟用打火机点燃,而后面无表情的抬头讲笑话。
  梁悦怔了一下,其实这办法是最快最简便的方法,也是受伤率很高的方法。不过如果他要是能在下面当个肉垫子……
  “那你接住我。”梁悦面容沉静,话语间没有丁点玩笑态度。
  也正是此时,他扬起的双眼接着冬日阴冷的阳光看清楚三楼那个女人。阳光折射下的玻璃泛滥七色虹彩,闪闪烁烁下让人有些恍惚,仿佛被什么看傻了神智,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把烟扔到一旁伸开双臂,站在她窗户的正下方说:“只要你敢跳,我一定接住你。”
  梁悦把床单扔到一旁,连想都不曾多想,迈腿上了窗台,双腿蹲好后,用最标准的跳楼姿势扑下去。
  粉色小碎花的睡衣顿时被风鼓起来,从内到外的冷。她甚至还赤裸着双脚。这个笨女人毫不怀疑的跳下来,让郑曦则心忽而一动。
  下坠力道极猛,梁悦扑在郑曦则身上时也把他惯性带倒在地。被双臂紧紧拦住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连带着头顶暖呼呼的慰籍,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烟草的味道一同唤醒她的神智。
  快速从他的身上爬起来,上下拍打身子察看伤势,除了手肘有点擦伤以外,一切安好。于是她大方的伸出手示好说:“来,我拉你起来。”
  郑曦则看她得意洋洋的拍打灰尘,又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一双眼睛笑弯弯让人无法拒绝,依然乱糟糟的头发被她尴尬抓在身后,露出尖尖的下颌,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诱人。
  他站起来,没有理会梁悦横在半空中手笑着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当个小小的律师还要玩命。”
  整理头发的梁悦没事人一样说:“说实话,我也今天才知道。”
  郑曦则嗤的笑笑而后对梁悦说:“上车。”
  她面孔登时变紧:“干什么?”
  “如果你要光着脚站在雪地里我也无所谓,不过你看那边有人在看我们俩,我想你还想在这住的。”
  她偷眼看去,果真有几个大妈挎着菜篮子快步向这里走来,如果不走估计又会成为明天早上电梯里最好的小道消息,于是她不等郑曦则邀请赶忙拉开车门先行进入,而后把身子埋下说:“麻烦您,给我送严规去好吗,郑先生。”
  郑曦则故作沉思说:“不好,我不想在没有打官司之前和律师有什么话题被人发现。”
  “那您的意思是要用严规打官司?”梁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看双眼充满希冀的她,有点不忍心拒绝她的不符实际的想法。她的眼睛很漂亮,她的笑容也很甜美,甚至他还觉得她像没毕业的大学生,有点没心没肺的让人操心。
  “唔。”他拽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点点头,算是勉强答应,油门踩下时车子猛的一蹿,似乎在表示对自己软化态度的不满。
  显然梁悦没发现诡异的情况,刚刚还愁容满面的她顿时觉得阳光明媚。虽然还在不知名的威胁情况下,但是如果能抓住中天,这点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直到车子开始减速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漂亮的周边环境和园林设施有点眼熟,看着车子直接入库,她小声问:“这是?”
  “我家。”郑曦则瞥一眼反光镜说。
  “干啥?你想干啥?”梁悦突然紧张,全身立即陷入一级准备阶段。
  这次郑曦则知道了,刚刚那个电话里面的东北女人就是她。他嘴角微微挑起说:“放心,梁小姐,我对你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让你暂时到这里躲一下比较安全,至少留条命活着回严规帮我写诉讼文件。”
  郑曦则站在房门前时,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和儒雅。仿佛那个傲慢无礼,或者是今天早上冷笑讥讽的人都不是他。而梁悦站在他背后,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定住般,一动不动。
  他问:“怎么了?”
  梁悦鼻子囔囔的说:“没事,这房子真漂亮。”
  扫了一眼的他伸手过来,她下意识别过头躲闪,但被他抓住下颌定住动作,直到用弯的的食指刮下她的脸颊,而后才按下门铃。
  有点冰凉的东西从面颊挥发。
  梁悦还是有点木然,脑子乱七八糟的。
  是的,她想钟磊了。去年春天,他们一同骑车来过这里,那时候他说让她随便选一个,等他有钱了肯定会买给她。那时候他们对房子的向往就是一个目标,可如今真正站在欧式小建筑前她才知道,他们就是再有十年也买不起。
  “别傻站着,进去吧。“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梁悦才真的回过神儿。
  房子真的很大,上下复式两层,楼梯一改往日的直上直下,而是盘旋了大半个屋子,一楼是客厅,有些空荡荡的冷。银灰色的窗帘格调档次都有了,却少了点温暖。其余就是黑色的家具,黑色的配色,连拐角处的花瓶都是沉重的黑夹金。
  有钱人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大气是大气,实在不像个家。
  跟在郑曦则身后上楼,故意不去看他们家保姆探究的眼神,毕竟光着脚穿睡衣来男人家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所以她确实没有什么反驳的好理由。
  如芒的目光等到楼上才甩开,郑曦则打开房门,示意她进去,随后他将房门掩上离开。
  梁悦四周打量着,宽大的床,黑色的,暄软的地毯,黑色的,铺天盖地的黑色压抑让她立即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才让她恢复些平静气息。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她跳楼之前就把钱包和电话都装在口袋里,然后再用别针上下别好以防万一。她快速翻出,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号码,立刻抿嘴笑着接了:“怎么了,老妈,你又想我了?”
  “悦阿,你怎么了?怎么有人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母亲担忧的声音让梁悦心中怒火顿时顶到头顶,这群王八蛋,还有完没完了。
  “没事,我啥事都没有,这事你别跟我爸说我自己处理。”梁悦轻声安慰母亲,一拳捶在玻璃上。
  “你爸都知道了,他在单位接到的电话,说你摊上人命官司了,到底咋回事啊?”
  梁悦无力的靠在窗台上说:妈,你们别管了,最近出门小心点,让我爸早点回家,别的先别动,记住千万别报警。“
  那边还有喂喂的声音,梁悦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顺着墙滑下,坐在地板上。怎么办?威胁不解除。永远都不安宁。
  难道真的要向所有人承认,他们错了,他们不该多管闲事?难道真的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极可能是严规,也可能是未来的前途吗?
  承认错误容易,可是后面带来的副作用太严重。
  一个没有诚信的律师还怎么在司法界混下去?一个连信誉都没有的事务所还怎么承接诉讼委托代理?
  梁悦把脸埋在睡衣领子里,用力的维持坐姿。电话又响,她缓缓地拿起来,看清号码后,放在耳边轻声的说:“怎么了?“
  “丫头,我又想你了,刚刚煮完面,吃的时候就想你,所以打个电话问一声咱家丫头干嘛呢?”他笑呵呵的说。
  “没干嘛,我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呢!“梁悦强忍住心底哭意,笑说。
  “才上班?都快十点半了。”钟磊惊异的问
  “哦?哦,是这样的,今天我休假。”梁悦的谎话其实很容易分辨,所以她找到的下一个谎话和借口也是蹩脚的。
  “周五休假?你们最近不是忙着帮人打官司吗?严律法外开恩了?”钟磊的声音已经开始紧张。
  “没有,咳,别说我了,你说说你吧。”梁悦赶紧转移话题。
  “丫头,你出事了对不对?”钟磊焦急的问。
  “快点告诉我,丫头,如果你要是有事我马上就回去。”声音又急了三分。
  “说话阿,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官司出问题了?还是你惹到什么人了?”
  “说阿,别让我着急,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话筒里沉寂的骇人,更让钟磊心急如焚,越问越急的他只能不停的发问,呼吸急促喘息的他甚至能够看到梁悦蹲在墙角哭泣的画面,于是他喊道:“丫头,等我。我现在就去买机票。”
  梁悦听后猛地一声:“不要!”
  钟磊在电话那边等了很久也没有下文,只好轻轻的说:“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等了,钟磊,我等不起了。两年以后我就二十九了,大好的青春全浪费在等待上面了,没吃到,没穿到,还不知道等你回来能有什么好处。看不到未来的我实在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你知道吗?我每天下班回家就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害怕!每天早上楼上那家总是拼命的敲暖气管子,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是没人帮我说话。好不容易等上班了,我得挤地铁,我得换公交,一身臭汗爬到公司还得看人脸色,我太难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得吃苦受累?我长的也不差,我又不痴傻,我跟谁过不得享点儿福?为什么就跟了你这么累?钟磊,我不想挺了,我也挺不住了,没面包即使有爱情也会饿死,你知不知道?”梁悦的声音很冷静,声音却飘忽,像和远在天边的人说话,又像是对自己的说。
  其实绝情的话并不难说出口,真正难的是,自己也要相信可以真的那么绝情。很久很久以前梁悦曾为某本书哭过,认为那个女主角说这些话时真残忍,自己肯定说不出口。可是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
  有一种爱,叫放手。
  也许,那些人不会威胁到他,也许,根本就是她庸人自扰,也许他根本不惧怕如此,也许一切完全可以从头再来。
  但她不能拿最爱的人去赌。
  于是脸色苍白的她疲倦的笑着说:“我爱上别人了,我现在想过好日子,非常非常想。钟磊,你的天地很大,可是脚步太慢,我等不起。你还年轻,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拼未来,但我耗不起。我就想买个房子好好过日子,好好生活,将来吃穿不愁,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可惜,你不能给我。”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门轻轻被推开,脚步停止在她的背后。于是心突然一阵狂跳,她想要把电话挂断,可就在手抬起的瞬间,身后有人说:“梁小姐。”
  声音很清晰,低沉而陌生,听到时,钟磊的脑子突然混乱,瞬间把呼吸都摒住。他,听到了吗?
  这个声音就是分手的理由吗?就是那个她要的生活给予人?
  梁悦虚软的电话挂断,手紧紧攥着电话凝视着,滚热的泪从眼底涌出来,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身子不住的颤抖。
  “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根本做不到发放手。”梁悦抱住双腿把脸埋在双膝中间嚎啕恸哭,嘴里一字一句都是揪心的痛。
  哭一会儿,抹一把眼泪,手也颤,心也抖。无奈中的绝望如同一张甩不开的网束缚了他,蜷缩在角落里嚎啕的梁悦泪流满面,双眼紧闭着,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手指,想竭力拦住自己的眼泪。
  坚持的道路上,用眼泪作结束,不是我们不珍惜,只是那个东西太容易破碎。
  碎的,那般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耐心往下看,不只是这个原因.
2005年的故事(中)
  郑曦则推开门看见梁悦哭,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绅士的退出去,反手将门轻轻关上,走到书房看书。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梁悦哭的声音仍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含了支烟随手在书架上找了本书坐下来,一手拿着打火机打开盖子再合拢,一手来回翻开书页,开开合合几次都没有去点烟。
  铅字没看进去几个,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他和梁悦只见过两次,觉得印象里那个倔犟的女人不应该是个爱哭善感的。他抬手把书合拢,用打火机把烟点燃,靠在椅子上。
  她说不舍得放手是吗?看来,电话的那面应该是男人了。
  她的男朋友?
  他起身把窗子推开,刺骨的风顿时迎面扑来。其实,冬日里的阳光也会有假象,绚烂温暖都只是表面,当烦闷的人真想接触时,又会被骤然而至的寒冷逼退了脚步。
  郑曦则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直到落地钟敲过五下才不得不掐灭了指间的烟,跨过一地烟头的他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他拧开房门把手,发现梁悦已经早已靠在床上睡着了。
  哭的那么悲惨还能呼呼入睡,说明这个女人果真如他所想,活地没心没肺。
  抑或,她真可以做到忍下任何事。
  看她睡容还算安稳,郑曦则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坐在床边,一脚没注意正踢在地毯上的手机上,弓身捡起来看,原来是一条未发出的短信。
  除非我死了,才会舍得放你走。
  他低头看看手机屏幕,有抬头看看床那边熟睡的人,然后用拇指按下消除键,直到一个字一个字从眼前消失,再返回上级菜单。而后,他才微笑凝视床上的女人,若有所思。
  梁悦哭了很久,累了就爬到床上接着哭。其实对她来说眼泪从来都是很轻易的,为只流浪猫都能哭上半天的人常被别人说成是琼瑶奶奶故事的最好演绎者。
  可是,真的太累了。一天下来没吃东西又经历这么多繁复的事,她几乎在挨到枕头那刻就感觉到眼前发黑,睡过去还是晕过去她已经不知道了,只是耳朵里总有刺耳的蜂鸣扰着,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床忽悠一沉的时候她知道,可就是睁不开眼。她想伸手让自己清醒,但手指就是不听控制,努力半天还是没有成功,于是她只能静静听着不熟悉的呼吸在身边陪伴着。
  那是一种不明显的声音,但让她很安心。
  至少告诉她在最痛苦地时候,自己不是那么孤零零的。
  再醒来,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漆漆的夜色中,梁悦想翻身发现身上多了条被子。睁开双眼适应黑暗后才发现自己对面睡的人是郑曦则,西装笔挺的男人勾着身子与她鼻息相闻,白日里的剑眉冷目都消失到无影无踪。
  他更像个孩子,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睡安稳的地方,睡个酣畅踏实。
  他们面对面躺着,身子各自向后,中间空出个O型。梁悦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睫毛,心噗嗵噗嗵的跳,直觉有些不好,于是赶紧往后撤离身子,谁知一个小小举动他突然醒了,睁开双眼就发现她在黑暗中戒备提防自己,于是问:“吃点什么?”
  梁悦想过很多该回答的话,但是他的问题实在出乎意料,于是她说:“我没胃口。”
  仿佛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他说:“胃口是看见食物才有的,对着空气永远都没有。”
  于是大半夜,他开车带她出去吃饭。梁悦还是那一身小粉碎花睡衣,他则是昂贵笔挺的西装,不协调的搭配,可笑的两个人。寒夜里,灯如流火心如水,他和她对着吃饭,对着喝酒,对着缄默。
  饭菜的味道梁悦不记得了,不过他们都喝了不少的二锅头。郑曦则不阻拦她喝酒,甚至静静观察的眼神有些纵容。梁悦不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会暗自窃喜认为此男已经爱上了自己,所以她认为他的眼光最多就是对某个行为怪异女人的不良酒品研究。
  反正不需要留好印象,跳楼,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嚎啕痛哭最丢人的事他都看过了,再让他看看酒醉撒疯又何妨,于是梁悦根本不顾及形象,一瓶接一瓶的喝,不消一会儿,桌子上就堆满了二锅头的小瓶子。
  “你的酒量是锻炼出来的?”郑曦则看着梁悦面前的瓶子问。
  “天生的,家里拿啤酒当解渴的饮料。”她醉蒙蒙的说
  “喝醉过吗?”他呵呵一笑再问。
  喝醉过的。为了心爱的男人喝醉过,被触动的梁悦心里骤紧,鼻尖发红。郑曦则看她的反应,笑笑说:“只要不是在上庭前喝醉过就行,不然我还真不放心把诉讼交给你们严规。”
  梁悦不作声,很久才闷闷说了一句,郑曦则没听清再问,她才咳嗽一下鼓起勇气说:“郑先生最好不要拿这个开玩笑,您一句玩笑话否定他人的努力和辛苦,未免有点不厚道。”
  过了半晌,郑曦则才微笑:“如果你真这么重视中天代理,最好以后别愁眉苦脸的,以你现在的心情我还真不敢确定是否放心把代理交给你。”
  梁悦不卑不亢说:“我个人的私事我会处理好,我保证对得起您和中天的信任,因为我更要对自己的目标负责。”
  他听罢,表示赞同的点点头:“也对,我想梁律师不会蠢到放弃中天。”
  她不管他的冷嘲热讽,握住酒瓶又干掉一个。
  郑曦则的话让她突然清醒,无论感情怎样深厚不舍,眼前更重要的是事业。如果失恋的她连中天的机会都放弃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从酒店出来梁悦跑到街上拦出租车,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冻得直哆嗦的她等了半天,连一辆亮着小红灯的车都没看见。郑曦则也不阻止她,靠在车边饶有兴趣的看她疯子一样在道路中间来回的摆手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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